敖丙一怔，仔细端详哪吒，又伸手捏一下他的脸，确定眼前的小孩儿不是梦里的那个好色之徒，怦怦乱跳的心稍微落到实处。
他吐一口浊气，伸手擦拭额头的冷汗道：“哪吒，对不住，先前是我看花眼了。”
“你把我看成谁了？”哪吒听得此言，心脏猛地紧缩。
他微抬眸紧锁住敖丙，不错过他脸上丝毫的情绪变化。
敖丙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把梦当真，还在现实产生幻觉，这事不管放在哪都可笑。
哪吒年纪是小，可他总有长大的时候，敖丙觉得若把这样的事情告诉他，将来怕是会被他笑死。
摸一摸鼻子，敖丙从容不迫道：“我没把你看成谁，只是受了惊吓，一时没分清现实和梦境。”
撒谎。哪吒脑海中闪过这两个字，心里很不舒服，可见敖丙极为认真的模样，他又软了心肠。
“我很厉害，有我在，不管是梦还是现实，谁也伤不到你。”哪吒郑重其事道。
敖丙敷衍点头：“你未来可期，我对你充满希望，所以好好修炼吧。”
哪吒抓着他的手腕，想要强势让他对自己认真，别敷衍，可话在喉咙里滚了滚，就变成一声叹息。
“你怎么了？”敖丙觉得哪吒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忍不住蹙眉。
“我没事。”哪吒声音飘渺，带着十分的期冀，“小龙，你能喜欢我吗？”
敖丙哭笑不得：“我不是说了吗？我就喜欢像你这样有天赋的人。”
哪吒微微一愣，旋即往前倾身，似要扑进敖丙的怀里：“有天赋就喜欢，那岂不是说我没有天赋，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敖丙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莫名觉得有一股压抑感。
他连忙起身，往后退一步，眉眼低垂，看着哪吒道：“怎么会？你就算没天赋，就凭你这张玉雪可爱的脸，我也得多看几眼啊。”
龙族是天地间最伟大的造物，生来就有呼风唤雨，翻江倒海，腾云驾雾等天赋神通，化作道体，也是汲取天地灵华般的美，因此龙族最会欣赏万物的美。
哪吒要是长得不够好看，他再有天赋，敖丙也不会纵容他一口一个小龙地称呼自己。
看着敖丙后退一步，哪吒心似火烧，脸色渐渐收敛。
等他话一落，哪吒皱眉思索，不一会儿脸上浮起笑意：“你喜欢我的脸，小龙，原来你这么肤浅啊。”
言罢，他摸着自己的脸，微一扬眉，颇为自得道：“我娘说我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小孩儿，长大了也是俊美非凡的男子，会有很多女孩儿喜欢，小龙，这着实怪不得你。”
这话听起来怎么莫名有些熟悉？敖丙后知后觉他之前和同族的兄弟姐妹见面时就是这么说的，顿时一股莫名的羞耻感涌上心头，让他涨红一张脸。
“哪吒，这种骄傲的话别在外人面前说。”敖丙慌忙劝道。
“你不是外人。”哪吒声音微高，眼眸含笑，“你若是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回家。”
“应该是你跟我回家。”太乙真人和他想得不一样，哪吒又一心做他小弟，敖丙觉得该带哪吒回东海，让他见识一下自己的财大气粗，以后成就大业了，也会对他忠心耿耿。
心中打定主意，敖丙视线落在哪吒的脸颊，声音温柔道：“我东海奇珍异宝无数，景色又美，你去了定会喜欢。”
哪吒一听幽深的墨瞳看不出一丝情绪，眸底却牢牢地镶嵌着敖丙的身影：“老龙王不喜欢我。”
“你都没见我父王呢，怎么就觉得他不喜欢你？”敖丙奇道。
他上下打量哪吒，莫名觉得他此刻有些怪。
哪吒眨一眨眼，赶紧应和：“你说得也是。”
可也不知为何，他莫名排斥去东海见敖丙的爹。
哪吒绞尽脑汁想，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折中道：“你不跟我回家，我也不跟你回家，我们就待在乾元山吧。”
“小龙，我师父可是金仙，只差一步就能突破了，你留在这里修炼几年，不仅资源不缺，还有我师父教导。”
敖丙有心拒绝。
哪吒极力劝，敖丙受不住他的磨，转念想着太乙真人是阐教金仙之一，他身边除了几个童子外，就只有哪吒这么一个徒弟，想来是不会有事。
他在这里修炼几年，也算得他庇护。
“好，我就在这里待几年，之后你再随我去东海。”
哪吒直接忽略后半句，满心欢喜地牵住敖丙的手，带他逛乾元山。
敖丙没有拒绝，只因哪吒看他的目光更为灼热，显然是因为刚才的话对他更忠心。
敖丙面上谦逊温和，心里却极为自得，不愧是他，随便一句话便能让人纳头就拜。
可惜父王太宠爱他，除了水域外，哪里都不让他去，不然他早就凭借自己的能耐，拥有无数天赋不错的小弟。
敖丙一念至此，心里止不住喟叹，父王就是太爱他了，他能怎么办？只能宠啊！
“小龙，你快来！这里有狐狸，它通体都是红色，还有三条尾巴，我捉了它给你做衣裳。”
哪吒兴奋的声音传来，敖丙收起心中自得，略带矜贵地顺他指的方向看去，然后拉住他，不许他去捉狐狸。
“哪吒，这是开启灵智的狐狸，不能捉它。”
“为什么呀？”
哪吒觉得奇怪，他之前在乾元山修炼时，也捉过开启灵智的动物，将它们抽皮扒骨，烤了吃，师父当时瞧见了也没说什么，他的小龙为何不让他这么做？
“因为它有了智慧，懂得思考。”敖丙见他眼中透着茫然，眉心不由拧紧，“所以修行者不能对其下手，不然就是妄造杀孽。而修行者杀孽一起，因果缠身，此生大道无望。”
“是吗？”哪吒垂下眉眼，若有所思。
敖丙伸手揉揉他的额头，笑着说：“人与自然是相依相存的共生关系，所以没有踏上修行之道的人，可以杀生，但他们杀的生皆是凡兽凡植，等他们过完这一世，转世投胎后，就会成为凡兽凡植还此生因果。”
“而修行者侵吞天地灵气，踏上逆天之路，讲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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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悟道求真，所以不能轻易杀生，如若不然不修功德，不讲因果，那跟远古时期的凶兽有什么区别？”
哪吒似懂非懂，然后施展灵力催生灵植，准备用它们做礼物讨敖丙欢心。
敖丙见状，用衣袖掩住下半张脸，矜持地打个喷嚏，天上立即下灵雨。
雨水一沾地面，瞬间滋养万物。
只一眨眼间，万物疯狂生长，然后蜕变跟脚。
哪吒愣在原地。
敖丙见状，捻诀招来一朵九叶灵芝递到他面前：“我龙族集天地造化而生，一个喷嚏就能化作灵雨，让山间草木变为灵芝仙草，凡人吃了就可长寿成仙，仙人亦可采之炼丹制药，所以你缺什么只管跟我说，我一个喷嚏下去，就能让你有用之不尽的灵芝仙草。”
“我总算知晓你们龙族为何会富成这个样子了。”哪吒心情忽而惆怅。
他想着自己不能在衣物上照顾小龙，就想在各种灵植仙药上动脑筋，不想小龙一个喷嚏就堵住了他的路。
敖丙眉眼弯弯，笑得克制：“我龙族就算偏安一隅，也能自给自足，这也是我们能历经两场浩劫依旧能在新天地坐镇水域的原因。”
可惜新天庭防备他们龙族，想要瓜分他们龙族的权柄。
敖丙心念转动间，转到龙族成了食材的噩梦，先前只觉愤恨，如今想来，却莫名有种恐惧。
仙神修功德，攒因果，缘何要吃龙肝凤髓？难不成天地有变，仙神为长存，就要吃他们维持寿命吗？
龙族过水撒尿，万千水族沾之即可化龙，过山留息，山脉化洞天福地，山脉之灵与草木之精将化形而出，成为福运昌盛的灵兽，龙族的一滴口水能化绝世美人，亦能让仙神的重病痊愈。
也因此龙族全身都是宝，远古时期，龙凤麒麟三族大战后，死去龙族的躯体都被藏在暗中的先天神明偷走，被他们炼制成法器。
龙族无可奈何，只能封闭自身特性，并时刻开启龙墓，让龙墓吸取每一个龙族的特性。
自此龙族子嗣艰难，几十个元会都不曾有新生儿。
若不是巫妖劫使得龙族损失惨重，业力增多，四海龙王也不会孕育子嗣，但他们就算孕育子嗣，也是和其他种族生子，减少真龙血脉的浓厚度。
所以在如今这天地，除了四海龙王以及他们的嫡亲子嗣外，再无活着的真龙，只有得机缘化龙的普通龙族。
在敖丙的心中，他们再普通也是龙族，也是他的同族，他作为龙族太子，当庇佑他们。
可那一场噩梦像一场诅咒缠绕而成的梦魇，让他无法解脱。
“小龙，你不舒服吗？”哪吒见敖丙脸色不好，忙关心问。
敖丙摇头：“我没事，你别为我担心。”
龙不会无端做梦，所以敖丙做梦后，他直觉那是预知梦。
因此噩梦必然跟龙族未来的处境相关，他现在是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却可以想办法防患于未然。
“你撒谎。”哪吒的混天绫一动，将敖丙捆住，“小龙，我不喜欢你对我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