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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送亲

作者:不吝轻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二日一早,她携紫烟穿过回廊。


    黑檀木制成的楼梯被阳光镀上一层琥珀色的光晕,她红色的裙裾拂过温润的木质台阶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女郎当心台阶。"侍女紫烟轻声提醒,伸手为她拢了拢被凉风吹散的披帛。


    转过假山石,忽闻花墙外传来侍卫的窃窃私语:"侯爷在前厅议事整整一日了,听说北境又增兵,大公子还被扣在敌营,三日后就要送小姐入朝,府上得有的忙了……"


    紫烟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按住自己颤抖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微风卷着残梅掠过廊下,远处传来击鼓声。


    她对紫烟使了个眼色,两人退出花园。


    她想着,自己应该多掌握一些情况,于是带着侍女朝前庭走去。


    议事厅门前。


    姜玉抬着下巴,裙裾一扬,径直朝议事厅走廊前的侍卫走去。


    "站住!侯爷有令,任何人不得——"


    "放肆!"紫烟骤然冷声,眸光如刃扫去,"我们女郎是来给父亲送参汤的,你们也敢拦?"


    侍卫被她的气势所慑,一时迟疑。


    紫烟见状,唇角勾起一丝讥诮,故意将手中食盒往前一递:"怎么?要验毒?还是说,你们连君侯的身子都不顾了?"


    那侍卫首领面色微变,后退两步,看了一眼面前的侍女,又转身向姜玉伏拜,低声道:"女郎恕罪,只是军令难违......"


    "军令?"一旁紫烟冷笑着,继续扬声说道:"君侯在里面议事,女郎送个汤药也要看你们的脸色?好啊——"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终究不敢真得罪这位大小姐,只得侧身让开。


    厅内光线明亮,苏护与几位将领的争论声隐约传来。


    她屏住呼吸,贴着雕花屏风缓缓靠近,心跳如擂鼓,却放轻脚步,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不过多久,她们悄悄潜至前院议事厅的碧纱橱后。


    缕空雕花的隔断将室内景象切割成碎片,却挡不住冀州侯沙哑的声音:"...崇黑虎要的不过是老夫低头,可若送妲己入宫,岂非羊入虎口..."


    "西伯侯的密函诸位都看了..."


    忽然有冰凉的触感贴上手腕,是紫烟递来的鎏金手炉。


    她无声地比着口型:"小姐的手太冷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手炉上缠枝莲纹的凸起擦过掌心。


    透过屏风雕花间隙,她看见远处案头的羊皮地图被烛泪斑驳覆盖,苏护鬓边新生的白发在灯下格外刺目。


    当听到"明日就送人"几个字时,一旁的紫烟死死咬住自己的绢帕才没惊叫出声,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家小姐。


    她按住紫烟的肩膀,对方惊惶的瞳孔里映着她异常平静的脸。


    殿内的谈话声还在继续。


    她躲在屏风后偷听,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带。


    这时,午门官一身黑衣匆匆进殿,跪地禀报:"启禀君侯,终南山炼气士云中子求见,言有机密要事相商,未敢擅自入内,特请君侯示下。"


    端坐在高台上的苏护眉头微蹙,略一沉吟,微微抬手,说道:


    "宣。"


    话音刚落,殿外忽起一阵清风,卷着几片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桃花瓣,打着旋儿落在金砖地上。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修长的身影已经立于殿中。


    那位道人竟不知何时穿过巍峨午门,越过九龙桥,踏过御道而来,却连一丝脚步声都未发出。


    但见他头戴青纱一字巾,脑后两条素白飘带无风自动,似有灵性般轻轻舞动,额前三颗明珠流转着日月星三光,隐约可见其中星云变幻。


    一袭翡翠道袍上八卦纹路时隐时现,竟似活物般游走,腰间玉带上系着的蟠桃结散发出淡淡仙光,足下踏云靴纤尘不染,每走一步,地面便浮现出莲花虚影。


    更令人惊异的是他生着一张年轻人的脸。


    面如冠玉,唇若点朱,不染而艳,一双凤目清澈见底,却又深邃如星空,望之令人心神俱静,而眉间朱砂,更衬得整个人超凡脱俗。


    他左手提着一个紫竹花篮,右手执一柄雪白拂尘,尘尾如流云般轻轻摆动,行礼时,广袖垂落如云瀑,声音清冷似山泉。


    "贫道云中子,见过君侯。"


    透过屏风间的缝隙,她望见大殿中央立着一道绰约高大的身影。


    那人的声音明明清冷如泉,却让她的心口突突直跳。


    殿中侍卫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就连苏护也不由自主地端正了坐姿。


    苏护细细打量这位不请自来的道人,只觉对方周身似有薄雾笼罩,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层山水,缥缈难测。


    "仙长在何处修行?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苏护的语气不自觉地恭敬了几分。


    对方抬眸,那一瞬间,仿佛有星河在其眼底流转。


    "贫道居于终南山玉柱洞,日前于峰顶观星,见冀州上空妖云密布。"


    他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


    "君侯此行送小姐入宫,途经恩州驿时,当遇一千年狐妖。那妖孽善惑人心,最喜化作至亲模样。"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道紫符,那符纸无火自燃,在空中化作一只青鸟虚影。


    "此去朝歌,望君侯谨记……”


    “遇庙莫入、闻香莫近、见亲莫认。”


    语毕,他广袖一挥,青鸟长鸣一声消散于空中。


    "遇庙莫入、闻香莫近、见亲莫认。"这话像三根冰锥,顺着她的脊梁骨往下扎。


    待她回过神来,殿中已不见云中子的身影。


    只有几片粉红桃瓣缓缓飘落,和一句余音袅袅的叮嘱:"妖氛已起,劫数难逃,万望小心..."


    她走出屏风,莲步轻移,来到苏护身边。


    一时之间,她怔怔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忽觉手中一沉,低头见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温润如玉的桃木符。


    上面刻着"太乙救苦"四字,正散发出淡淡清光。


    残阳如血时,冀州城门缓缓开启。


    苏荃单骑入城,铁甲上还凝着敌营牢狱中的寒露。


    府门前,母亲杨氏的罗帕已揉碎在掌心,父亲苏护按剑而立,指节发白。


    "父亲!母亲!"苏荃滚鞍下马,重重跪地。


    苏护一把扶起爱子,喉头滚动半晌,只挤出一句:"回来就好。"杨氏颤抖的手抚过儿子脸上伤痕,泪落如珠。


    烛火摇曳的内堂,苏护取出西伯侯密信:"姬昌此信,实乃我苏氏满门的救命符。"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苏荃这才发现父亲鬓边竟已霜白丛生。


    "君命难违...我只能送你妹妹入朝请罪。”


    苏荃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案上茶盏震落在地。


    "我去求姬昌!我去劫营!"


    "糊涂!"苏护一掌拍在案上,又颓然垂手,"你可知那日你被擒获,为父...为父差点..."话音戛然而止,这位铁骨铮铮的侯爷竟别过脸去。


    窗外更漏声声,像在数着最后的时辰。


    内室里,苏护正将姬昌来信劝他朝见天子之事细细说与夫人杨氏听。


    杨氏闻言放声痛哭,苏护再三宽慰。


    夫人泪眼婆娑道:"妲己自幼娇生惯养,只怕不懂侍奉君王之礼,反倒惹祸。"


    苏护叹道:"事到如今也无可奈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夫妻二人相对垂泪,彻夜难眠。


    次日清晨,苏护点齐三千兵马、五百家将,备好华盖香车,命妲己梳妆启程。


    烛花爆响,映得妆奁上"长命百岁"的鎏金刻字忽明忽暗。


    五更鼓响,冀州城飘起细雨。


    她拜别辞行时,发现母亲发间的金凤钗簌簌颤动,像只折翼的鸟儿。


    一张美人面孔恰似烟笼芍药,雨打梨花。


    苏荃突然抓住妹妹手腕,深刻的眉宇间突然淌下一行热泪,神情满是痛苦与不舍。


    对方替她系斗篷时,铁甲蹭过她的脸颊,带来阵阵寒意。


    杨夫人肝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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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寸断,眼见女儿含泪登车,自己毫无他法,左右侍女苦苦相劝,才哭着回府。


    长兄苏荃一路相送五里,方才折返。


    而她蜷缩在摇晃的马车里,指尖死死攥着绣帕。


    方才杨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犹在耳畔,对方发间那支累丝金凤钗随着抽泣不住颤动,晃得她眼睛生疼。


    "女郎且用些茶水。"侍婢捧着青瓷盏的手在抖,盏中映出她担忧的双眼。


    车外忽起一阵急促马蹄声,她伸手掀帘,正见兄长追来。


    他玄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阿兄!"她探出身去,讶异地望向对方,轻声唤道。


    却见他突然勒马,红着眼眶望着她,像要说什么,最终又调转马头绝尘而去。


    马车驶过护城河时,她从帘缝望见城垛上兄长的身影。


    青年男子玄色披风猎猎飞扬,腰间的剑鞘空空荡荡,突然抽剑劈向城墙,在火星四溅中转身消失在了雨幕里。


    "君侯,该启程了。”亲卫低声提醒。


    苏护望着黯淡漆黑的天色,咳嗽着抹去胡须上的雨珠,突然解下自己的狐裘大氅塞进车窗,递给妲己。


    她摸着大氅上的狐狸软毛,心中突然拢起无限忐忑。


    官道两侧的野杏被雨水打落,残瓣粘在车辕上,像干涸的血迹。


    队伍最前方的贵人旌旗被风吹得笔直,仿佛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


    第三日傍晚,送亲队伍在恩州驿暂歇。


    暮色四合,驿站宽敞明净,来往进出搬东西的仆从络绎不绝。


    夜晚灯火辉煌,映照着檐角的琉璃碧瓦,夜风穿堂而过,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她独坐厢房,烛火摇曳,映得她单薄的身影在墙上微微晃动。


    指尖轻抚腕间桃木符——那是临行前父亲偷偷塞给她的,说是云中子所赠,可避妖邪。


    突然,烛火"啪"地熄灭。


    刺骨寒意骤然袭来,她浑身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


    她惊恐地睁大双眼,却见铜镜中,自己的倒影竟缓缓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那绝不是她的表情!


    "找到你了。"一道阴冷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如毒蛇般缠绕而上。


    镜中"妲己"的红唇越裂越开,露出森白利齿,漆黑的双瞳渐渐化作竖瞳,泛着幽绿的妖光。


    "多好的皮囊啊……"那声音低笑着,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


    她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想逃跑,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镜中的"自己"伸出手,指尖如刀,缓缓划向她的咽喉——


    "轰!"


    一道金光破窗而入,直击铜镜,镜面瞬间炸裂!


    妖狐的幻象被强行震退,她终于夺回身体控制权,踉跄后退,却撞进一个冰冷的怀抱——那根本不是人该有的温度!


    "逃?"妖狐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带着戏谑的残忍,"别退了,你以为逃得掉?"


    她绝望地挣扎,可妖狐的力量如山如岳,她的反抗如同蚍蜉撼树。她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一点点挤出去,魂魄如风中残烛,飘摇欲灭……


    就在她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驿站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越剑鸣!


    "妖孽,尔敢!"


    一道白衣身影踏月而来,手中拂尘如银河倾泻,万千银丝化作牢笼,瞬间将整座驿站笼罩!


    妖狐厉声尖啸,不得不松开她,化作一道黑烟冲天而起:"臭道士,坏我好事!"


    那人眸光冷冽,袖袍一挥,一道紫符追着黑烟而去,夜空中顿时炸开刺目雷光!


    她害怕地瘫软在地,魂魄几乎涣散。


    朦胧间,感觉有人轻轻托住她的后背,一股温润的灵力缓缓渡入体内。


    "坚持住。"那人的声音如清泉涤荡,"你的命数,不该绝于此地。"


    她艰难抬眸,对上仙人那双如星如月的眼睛。


    那一瞬,她忽然觉得心酸和委屈。


    她很后悔,自己不该答应那些人前往朝歌,应该早点逃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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