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都繁华,青鸾大街上,不论是平民女子,还是高门小姐,三三两两地作伴,手里捧着奶茶热饮,于各家店铺中穿梭。
一辆镂空雕花马车上下来两个年纪极轻的女子,一个一袭青色罗裙,婉约灵动,另一个身着红裙,明艳大气。
青簪阁老板一见二人通身气度,就知是来了大客,赶忙迎了上去,说:
“二位看点什么,本店都是现下最时兴的款式,用料也是上乘。”
顾月疏知她所言非虚,先帝在位时鼓励女子走出家门,从事工作,青簪阁老板本是书香门第出身,审美不俗,又加以经营得当,在郦都深受官家小姐的喜爱和追捧。
富贵人家讲究**,老板特意将二人引至一处隔间,桌上摆着茶水和点心,老板从一旁的柜子上拿出两本图册放在桌子上,说:
“二位姑娘看看,有喜欢的告诉我,我命人去取。”
顾月疏翻了几页,样式都还不错,只是自己死遁之后带着这些会引人注意,所以兴致缺缺。
林清茉挑了几个款式简约,用料考究的,让老板呈呈上来再做挑选,对顾月疏说:
“这些都入不得你眼吗?”
顾月疏端着茶喝了一口,摇了摇头,老实说:
“我没钱。”
此话非虚,将军府历来节俭,原主老爹为了军费开支,裤子都快当进去了,因此她老娘将当年自己的嫁妆都给了她。
顾月疏觉得这钱不属于自己,后面还得想个办法还回去。
林清茉随即上眉一挑,看向她,说:
“没事,记在我账上,回头我找你夫君要钱,我救了他一命,此番定要好好敲诈一笔。”
两人对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这个这个,你看看,这个适合你。”
林清茉兴致勃勃,指着图册道。
顾月疏摸着下巴,咂咂嘴道:
“眼光不错啊,我也觉得这几个好看。”
一想到能白嫖贤王的银子,她就觉得快乐,愈发肆无忌惮,看着这个也好看,那个也合适,就统统记在了林清茉的账上。
崇文院。
萧砚之看着王德发呈上来的单子,挑了挑眉心,说:
“我知道了。”
翌日一早,嘉宁帝宣贤王入宫。
天启殿内,萧宸免了萧砚之道礼,道:
“此次回来,你有何打算?”
萧砚之沉默了一瞬,随即回道:
“皇兄,此仗胜,南燕应当可消停几年了。臣弟还是想当一闲散富贵人,望皇兄成全,但若是皇兄有用的上臣弟的地方,臣弟一定在所不辞。”
萧宸闻言叹了口气,说:
“那就依你吧。”
观霞阁,暖塌被褥间顾月疏还在呼呼大睡,秋雯拉开帘子,轻喊:
“娘娘,辰时了,该起了。”
顾月疏迷迷瞪瞪从睡梦中醒来,嘴角还有一抹水渍,惊慌道:
“今天有早八吗?几点了,要迟到了?!”
秋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回道:
“辰时了。”
顾月疏睁眼看是秋雯,顿时放下心来,又倒了回去,嘟囔道:
“好秋雯,别吵,别吵,让我再睡一会。”
秋雯没法,只得退至次间。
林清茉起了个早,从明玉楼直奔贤王府,刚走到观霞阁就见秋雯叹着气出来,忙拉住秋雯,问:
“你家娘娘呢?”
秋雯也是个没心眼的,见两人昨日相处好,这会儿也放下戒心,回道:
“还没起呢,您要不先去别处玩。”
可这王府她还能找谁玩,总不能去找萧砚之吧,这人忒没趣,天天板着脸跟铁块似的,随口回道:
“我随便逛逛。”
林清茉信步走入院中,院中一方浅池,冬日里几尾鱼缓慢地游着,不是很精神的样子。
进了观霞阁,林清茉也不上去,就在一楼逗着猫儿玩,心里猜想着顾月疏何时会醒。
晌午时分,顾月疏才悠悠转醒,浑浑噩噩下了床,想叫秋雯帮她洗漱,不料林清茉从帘后钻出,吓了她一跳,瞬间清醒。
林清茉在这待了一上午,心想这人也太能睡了,阿娘之前教育她,说京城的贵女都是何等勤奋,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可见都是骗她的。
顾月疏仍不忘自己恶毒女配的人设,说:
“哼,你这么早过来,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我告诉你,王爷是不会喜欢你的。”
林清茉习惯了她戏精上身,说:
“我今天想去个好地方,你去不去?”
顾月疏知道她会玩,登时来了兴趣,说:
“哼,你能知道什么好地方,不过看在你诚心邀请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跟你去看看。”
顾月疏一边说,一边脚趾暗暗动了动,越说越上瘾:
“你别自作多情,不是想跟你一起,是我要看好你,不能让你去勾引王爷。”
林清茉认真地点点头,说:
“对对对,姐姐可要看好我,不~能~让~我~去~勾~引~王~爷~”
二人对视一眼,桀桀的笑起声来。
系统在心里默默吐槽,怎么贤王成了你俩play中的一环了。
此时的萧砚之连打了几个喷嚏,一旁的萧宸见状,以为他是受了凉,忙命人将炭火烧的更旺些。
红鸢街。
长乐坊的妈妈一见她二人,就迎了上去,说:
“两位小公子面生,是第一次来吧,我们长乐坊的姑娘,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
林清茉点了点头,扔给妈妈一碇金子,说:
“叫几个好的来伺候。”
妈妈看来了个有钱的主,喜笑颜开,说:
“好嘞,您请。”
包房里,顾月疏神情紧张地打量着周围,老实说,她不是没想过来这种地方,但一是没钱,而来也怕被人认出来,就作罢了。
林清茉见她神色,觉得好笑,说:
“别担心,我给你画了妆,没人能看出来,这种地方好玩的很,来多了就轻车熟路了。”
顾月疏心里还是有些障碍,道:
“这真的好吗,我们俩都是女的啊。”
林清茉啧了一下嘴,恨铁不成钢地说:
“这怎么了,楼里的姑娘们可欢迎我了,她们伺候我,可比伺候臭男人高兴多了。”
顾月疏闻言觉得十分有理,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林清茉接着又打趣她道:
“我们又不干别的,只听姑娘们唱唱歌,看她们跳跳舞,这你都玩不了,那也太没出息了,不会是因着你家夫君才放不开吧。”
顾月疏笑着呲她,道:
“你夫君。”
林清茉回嘴:
“你可别瞎说,我还没成亲呢,你夫君。”
说话间,妈妈叫的几个姑娘就到了,朝着座上二人微微一福礼,顾月疏眼睛都看直了,这长乐坊的姑娘,行礼都是风情万种的样子。
林清茉心里赞叹不已,江南的姑娘温婉宜人,可这京城里确实不一样,个个千娇百媚,举手投足间挠得人心痒痒,随即点了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说:
“会些什么曲,不拘什么风格,捡好的弹来。”
琵琶女应声坐下,纤指搁在琴弦上,弦音如同一幅画卷般徐徐展开。
林清茉风流一笑,搂着一个姑娘,让她喂自己吃酒,姑娘在她怀里眼波流转,妩媚动人。
顾月疏开始还有些拘谨,一个姑娘朝她走来,楚腰纤细,盈盈一握,葱根似的手指往她嘴里放了一颗葡萄,对着她莞尔一笑。
一时之间,顾月疏分不清到底是葡萄更甜,还是姑娘更甜。屋内香薰缭绕,乐音靡靡,舞步翩然,真是一幅天上人间的景象。
天渐黑,刚从长乐坊出来,两人上了马车,林清茉手臂揽着顾月疏的脖颈,一身淡淡酒气,对她道:
“姐姐,快活吗,天天跟着我一起玩,不比跟着那个谁一起有趣多了。”
顾月疏酒量不好,只喝了一点,看着林清茉笑着点点头,眉眼间泛着红霞,生出几分旖旎。
远处的萧砚之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人勾肩搭背的样子。长风立在一旁,仔细观察着自家王爷的神色,斟酌着说:
“我听闻江南一带似有一种风气,叫…”
萧砚之抬了一下手,长风立刻噤声了。
观霞阁,两人推推搡搡上了二楼,跌倒在床上,秋雯跟在后面急的直冒汗,说:
“这是去哪了,怎么还喝了酒,嗳,小心!林姑娘今天晚上是要在这歇下吗,那我现在去备水,好歹洗洗再睡。”
顾月疏哪里还能听见秋雯在说什么,手指在林清茉小臂上来回摩擦,心想,这手臂可真滑,不怪萧砚之会喜欢她,自己要是个男人,也恨不得娶了她。
笠日一早,萧砚之打发了个老嬷嬷去观霞阁看,彼时顾月疏还搂在林清茉腰上呼呼大睡,两人发丝交缠着铺在床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酒气和女子的香气。
老嬷嬷掀开帘子一看,眉心不由得一跳,嘴里默念着成何体统,又不敢打扰王妃睡觉,赶忙回去禀报王爷。
“王爷,这成何体统啊,我掀开帘子一看,真是好大的一张床,二人如同做了夫妻一般。”
萧砚之气定神闲地看了老嬷嬷一眼,道:
“嬷嬷惯会说笑。”
接着他对一旁的侍女说:
“叫王妃过来,我有话问她。”
于是,顾月疏又一次被秋雯一惊一乍地摇醒,只听她在耳边说:
“娘娘,王爷叫您去崇文院。”
顾月疏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扒着秋雯的手臂,说:
“怎么了,萧砚之知道我去逛青楼了吗,他不会是要打死我吧?!”
林清茉被动静吵醒,抬手揉揉她的肩膀,迷迷糊糊说:
“没事的,你爹是大将军,他不敢打死你”
顾月疏闻言放下心来,在秋雯的催促中下了床洗漱。
秋雯心里又急又慌,从小厨房里端了一盘早上刚做好的早点,顾月疏匆匆塞了几口垫垫肚子,就往崇文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