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舟见谢瑶心急如焚,忙说此趟出行的衣物已经备得差不多了,过冬的衣服也没落下,让阿姐无需操心。
谢瑶心中愈发内疚,难过道当阿姐的对不住他。
闻音看出来谢瑶的内疚,忙宽慰她道,“不急,不是还有两日吗,我认识一个裁缝,手下有几个学徒,那针线活做得个顶个的细致,等会回去的时候我陪你去找找她,让谢大哥也跟着同去,怎么也能在后天早上,赶出两套合身的新衣服来。”
桑榆也让谢舟等会同他们去量体裁衣后,别急着回去,顺路过来渔家傲一趟,他们帮他做些耐放的糕点吃食,生腌也备一些,给他带去船上吃。
一顿饭本来是难得的齐聚一堂,因为谢舟出门在即,多了几分离愁别绪,桑榆强打起精神,拿出了荔枝酒替众人斟上,当替谢舟饯行,祝他一路顺风,平安归来。
又转移离愁别绪,另起话题道可惜谢舟走得仓促,来不及参加酒楼的开业,她还准备了不少新鲜吃食,这下可是亏大了。
谢舟看了她一眼,配合道自己是亏大了,可惜赶不上喝她酒楼开业喜酒,只能等返程回来,上她的酒楼多吃点。
众人又好奇问起谢舟关于远航的事,桑榆因上回和洋商打过几回交道,跟云锐调味品的生意往来也多对海外贸易商船有所听闻,听起来倒也不费劲,还能顺口解答谢瑶闻音等人疑问,只不过她总觉得心里怅然若失。
心不在焉的状态持续到拿吃食给谢舟的时候,才好转些。
见他接过东西人没马上走的意思,桑榆问他,“怎么这么突然就决定出海?”
“也不算突然。早就有打算出去看看,赶巧有上船的机会,就应下了。”谢舟低头看着食篮里裹得严实的大包小包,“说起来这事要感谢你。”
“感谢我?”
谢舟点头,“是啊,要不是当初你发现我阿姐通晓音律,鼓励她一步步走上这条路,说服我放她独立行走,她也不会过上今天这样自得其乐,又能养活自己的生活,我也下不了决心出去看看。”
如此说来,好像是和她沾点关系,姐弟两人能各得其所,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当然再好不过,桑榆乐见其成,“既然是你想做的事,那便放手去做吧。祝你这趟出行得偿所愿,一帆风顺。”
“多谢。你也是,我……自己保重。”他本想说他不在,让她自己保重,想来多此一举了,有他没他,她该是都能过好才对。
“那你保重,后日我要去瞧瞧去鱼塘和生腌作坊……就不去送你了。”
谢舟心里有些失望,语气却是平常道,“没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忙你的。”
桑榆不是没看出谢舟听到自己不去送他时,眼底转瞬即逝的失望。
不过她事情多忙得恨自己分身乏术是真的,不想给人希望,让人心怀念想却最终失望,主动选择避开也是真的。
次日书院放假,对上桑榆,桑泽却自觉自己的成绩拿不出手,背着桑榆给他做的书包靠在柜台上无精打采的模样,边给桑榆解释成绩单上的甲等乙等,以及乙等细分的上中下等,说到后面一连串的乙等,语气不由沮丧,桑榆安慰他算术学得很好,不用对自己那么苛刻。
桑泽哭丧着脸,“可是阿渡好几个都是甲等,就一个乙等,还是上乙,我这跟他全反着来,就一个甲等,其他不是中乙就是下乙,也太拿不出手了吧……”
桑盼儿拎着半桶泔水出去倒,经过桑泽,看着他小小年纪皱眉不由好笑,想捏他的脸又想起自己手上脏,止住了动作,笑道,“我们阿泽还真上进得很,小小年纪就知道要面子啦。”
“哎呀堂姐,你可别拿我取笑了,技不如人哪里好笑了?一点也不好笑。”桑泽嘟起嘴巴,垂头丧气道。
桑榆眼睛没离开账本和算盘,听到这话嘴角一勾,这小屁孩还挺要强,原身的记忆里,桑父豪迈仗义,桑母温婉娴静,夫妻俩跟要强可是一点也不沾边,不知他这性子随了谁。
桑盼儿吃吃笑了两声,拎起桶推宽了门,就要出去,没想到一推开门差点撞到人。
她刚想说他们打烊了,可看见那张在店里见过好几次的俊脸却依然连话都说不利索。
颜卿书看到桑盼儿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看见她手上拎着的泔水却也明白了渔家傲已过了营业的时间,他刚处理完公务,原本想出来散散,不知怎么就踱到这里,心说既然来了进去喝杯茶再回去也未尝不可。
转身要走的时候听到门内传来那人的声音,不由驻足。
“阿姐问你,念书是为了什么?”
桑榆扒拉着算盘,对着账本勾下今日的总进账,才将头抬起来,看着桑泽好整以暇道。
桑泽理所当然道,“读书,当然是为了考取功名,让阿姐为我骄傲啊。”
桑榆点了他额头,“小傻瓜,阿渡上了多久,你才上多久?你上学堂这才刚过半年,还想一口吃成胖子吗?难不成要你一下子给阿姐考个全书院第一来不成?”
“没想考第一,可是我都那么努力了,却还是这么差劲,就觉得挺对不起阿姐,你这么辛苦赚钱给我交束脩,我却这么不争气,都不能让阿姐高兴一下。”
“你记得刚入学那会,阿姐跟你说什么来着?”
“读书最重要的识字明事理,功名利禄那都是锦上添花的事,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生在世,怎么可能事事都做到完美呢。何况你看你,算术这么好,再不济以后也能当个账房先生,这不也是你的长处,何必样样都要跟人一较长短?”
“……可是同窗们都是为了以后考状元当官,我要是只当个账房先生,会不会太不思进取了,这样的话,那我干脆就一直留在店里帮阿姐你们干活就好了,还有必要继续上书院念书吗?”
“阿姐有说过要你读书读得名列前茅,考状元当官吗?我可没这样说过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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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泽眨眨眼睛,想起从前刚去学堂的时候,阿姐对自己似乎说过类似的话,不由陷入沉思,不过很快答道,“阿姐不是向来最喜欢学问好的人吗,就像……颜大人那样的?”
那是你以前的阿姐,现在的她可完全不这样想,“当然不是,阿姐可从来没这样说过。在阿姐看来,学问好不如人品好,要不称赞一个人德才兼备,为什么是德先才后呢?”
颜卿书心口一滞,很奇怪,那是他近日来常放荷包的地方,这么多天本已习惯荷包及其里面容物的存在,此刻却觉得胸口咯得发疼。
桑泽慢慢点头,好像是这个道理没错,不过阿姐这是在内涵颜大人有才华,但德行不行吗?
“要是让你一直留在食肆里帮阿姐,也不是不可,可这样的话,你能了解到你这些日子在书院学到的一切吗?读书正是为了让你了解世间之广阔,了解自己的所长所短,志趣所在,然后进行选择,当你真正了解自己之后,无论是做账房先生,跟阿姐一样开食肆,抑或是选择走科举之路,选择权在你自己,阿泽,你是自由的。”
最后一个词于桑泽而言实在新鲜,桑泽有些愕然,“自由,我是自由的?”
“嗯,咱们家不需要你光宗耀祖,阿姐亦不图你将来考取功名给阿姐挣头脸。人生只活一次,阿姐希望你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能持之以恒做下去,这辈子健康快乐,就足够了。”
桑泽眼睛亮晶晶,“做自己喜欢的事,就算不能让列祖列宗增光添彩,也没关系吗?”
“是啊,你同窗说的只是其中一条路,却不是唯一的一条。这世上有许多人就算没走仕途,一辈子也过得很开心呢。
像籍籍无名却毅然决然进入深山野林,后编成药学宝典本草纲目医者仁心的李时珍大夫,又如一双草鞋足迹遍布祖国山河,留下游记畅叙山水之志的徐霞客。更近一点的有卖艺为生,高山流水以琴娱人,呈现视听盛宴的闻娘子和谢瑶姐她们。
世人只知以士农工商为标准,划分他们心中的三教九流,却不知上品下品的标准皆由上位者制定,可人生却是自己的,不必硬逼着自己非按他们定下的模子走。
人生道路千千万万,何必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只要心中有灯,脚下便有路。
我觉得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不是和人攀比,去挤那条拥挤不堪的路,而是自己得过得舒坦,对得起自己的初心,回顾一生觉得自己这辈子,值了,那就够了。”
不必对功名利禄孜孜以求,不必为光宗耀祖汲汲营营过一生。
标准是上位者定的,人生是自己的,且机会只有一次。
不必千军万马随波逐流过名利桥。
只要心中有灯,脚下便有路。
回顾一生,无愧于心。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颜卿书只觉振聋发聩,颠覆了他迄今为止的认知。
原来还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