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里普回到夜藤事务所时已经是深夜了,这是因为她在回来的路上顺便围着城市的边界巡视了一会,并出手消灭了发现的魔物。一路上她都在回忆游乐场里与同伴们一同经历的点点滴滴,她第一次没那么反感嘈杂的环境。
但和一群人一起被绑在高速前进的车上被甩来甩去还是不要有下一次了,艾克里普心里这样想着,拉开了事务所的门,一路来到地下室,穿过张牙舞爪的丛林找到角落里阴暗扭曲且蔓延肢体到处都是的水生植物区。
随后她抬手,穿过自己锁骨处下方的衣服,皮肉和骨骼,掏出来一个透明圆球,期间没有任何血液出现,就仿佛她的手穿过的是某种全息投影一般。
随后艾克里普将圆球扔进水池里,薄膜破开,里面如烟灰一般的尘埃浮在水面上,很快与水融为一体。
这是艾克里普今天进食后,食物在她的临时胃袋中被销毁产生的废物,用于给植物施肥还算有营养价值。
“不过既然大家都喜欢在一起吃饭,那就一直这样吧。”艾克里普点了点头,她的衣服和皮肤不见任何异状。
就像她一开始就说的那样,名为艾克里普-阿尔卡纳的存在并不是人类,她的衣服和皮肉为魔力所化,内部不会被看见的器官们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她不需要进食和睡觉,也并不存在味袋和大脑。
顺便环视了一圈其它植物之后,艾克里普回到了一楼,她想了想,还是将事务所的大门开着,虽然大概是不会有人进来的。
事务所一楼的构造实际上与它还属于夜藤夫妇的时候一模一样,艾克里普没有更新任何陈设,就连那些鸟类曾经使用的鸟笼都还存放着,这样会让事务所看上去和从前差不多。
但无论如何,这家事务所都与以往完全不同了,艾克坐在桌前向大门之外看去,在安静之中回忆起了这家店的过去。
夜藤夫妇在她刚敲响事务所的门时只是两个三十岁不到的人,哪怕在正常人来看她们也都是年轻的,但二人没有如那时的年轻人一般在繁华的都市中享受豪华轿车的速度,而是沉溺在这个哪怕在当时也完全称不上热闹的小店中,做着挣不了多少钱的生意。
二人都有相当不错的学历,在当时这完全是一种对人力资源的浪费,虽然也有那种所谓“坚持只想做自己的事”的人被各路媒体采访走红,但二人非常不待见记者,甚至不太待见新客。
在“厨师脸色越臭越要冲”的趋势还没出现的时代,夜藤事务所所在的地方是真正无人问津的角落,但这也是艾克里普敲响那扇门的原因。
对艾克里普而言,人类的性格再恶劣也没关系,无论如何人类不可能会伤到她,也不会和她产生太大的联系。大不了就是被拒绝而已,如果能达成目的的话,夜藤夫妇哪怕再长寿也不过能再活五六十年,对她而言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请问,你们需要学徒吗?”伪装成12岁左右营养不良的孩童的艾克里普问,“不需要工资的,给我一口饭吃,一个地方睡,我会帮你们干活的。”
如果能成功的话,艾克里普就在人类社会中有了落脚处,她之后就可以反复以“夜藤事务所的继承人”的身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与外界传言不太相符的年轻夫妇对视了一眼,最后让她进了屋。
所谓要钱的可能是骗子,要吃的的大概是真的需要帮助,那个年代去大街上乞讨就能日入斗金,这孩子却去犄角旮旯的事务所问需不需要学徒,夜藤夫妇虽然没有孩子也不打算要孩子,却也没有拒绝艾克里普成为她们的孩子。
夜藤夫妇,不对,是夜藤流云与夜藤飞鸟,在事务所的二楼收拾出了一个房间,有张床有套桌椅,还有书架和台灯。那时的艾克里普从那个属于她的房间看向窗外,心想现代学徒的待遇也不错。
之后的几年里,夜藤夫妇为她做饭,将书借给她看,教她整理房间,整理着装,整理店铺,也教她如何照顾花草和鸟类。
而艾克里普知道什么样的照顾是足够的,什么样的照顾是发自内心的,所以她无法理解夜藤夫妇为何要如此细心地对待鸟类。
“她的头蹭过来的时候你要摸!”夜藤流云提醒看上去在发呆的艾克里普,于是她照做,伸出手在那明黄色的脑袋上摸了三下。
但是对方好像还是不满意,艾克里普心中十分困惑,她看向那豆大的漆黑眼珠,那眼珠也瞧着她。
“你要带着爱去接触她。”夜藤流云比划着形容。
而夜藤飞鸟走了过来,那停靠在艾克里普胳膊上的鹦鹉就飞扑着落在了她的手心里,她甚至没有去触碰,也没有去摸,但那鹦鹉却表现得非常开心的样子。
“艾克里普还小,长大了就明白了。”夜藤飞鸟说。
艾克里普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她实在不明白为何夜藤夫妇偶尔会这样,仿佛跨越了物种与语言的障碍一般去爱那些鸟类,鸟是没有语言系统的,它学舌发出的声音并不是它真正想说的。
但无论如何,艾克里普在照顾鸟类上可以说是进步飞快了,她严格按照夜藤夫妇教导的方式去对待店里的每一只鸟类,每一株植物。
偶尔,艾克里普深夜出门狩猎魔物,回来时与一两只鸟对视,大概是因为她身上还没散去的气息惊扰到了小动物的安全警报,它们通常会表现得十分害怕。
她使用镇静魔法安抚鸟类的神经,白日里在夜藤夫妇的注视下她无法这么做,但现在,使用魔法才是她最擅长的手段,而不是用抚摸安抚鹦鹉。
所以艾克里普有时会疑惑,就连她这样能做到守护城市,并包容人类性格上的缺陷的人,都无法理解夜藤夫妇为何会发自真心地爱护另一个物种,将其视作自己生命的延续。
“艾克里普,你该去交点朋友了。”夜藤流云这样对她说。
“我和店里的鸟待着就挺好的。”艾克里普礼貌地回绝了,她不觉得自己能和普通人有共同话题。她守护这座城市,却也不期待这座城市中的普通人能感激自己的作为,更不期待自己能与普通人结交友谊。
人类有多面,艾克里普能够包容,不代表她喜欢。
“可是你和鸟没办法聊天吧?我们也没法像你的同龄人一样和你手牵手逛街。”夜藤流云比划着说,艾克里普知道他实际上对陌生人有着一定的沟通障碍,这种比划在常人看来是挺奇怪的。
可是你们也没办法和鸟聊天啊,艾克里普心里无奈地这样想,将食物塞进临时胃袋里。
“商业街开了新的游戏厅,不想去试试吗?”夜藤飞鸟笑着问。
虽然艾克里普自己说不要工资,但夜藤夫妇还是给她发了不少现金。
“不用担心我会感到无聊,看书就挺好的。”艾克里普摇了摇头,“我就和你们一样,在事务所里待着就挺好的。”
夜藤夫妇对视了一眼,艾克里普疑惑这两人不会传音魔法为何能隔空交流。
“艾克里普,”夜藤飞鸟看着她说,“我们两个是家人,彼此之间能够交流所以才不觉得孤单。可你没办法和我们这样做吧?”
“果然还是要找同龄人吧?”夜藤流云点了点头。
艾克里普这才意识到对方是担心自己感到孤单。人类对于同类的关心是正常的,可艾克里普自认为不会与普通人有共同话题,也不认为她的时间观念让她会因为这短暂几十年不交流就感到孤单。
“没关系的,不用担心我。”艾克里普笑着说,“在这里待着我很开心。”
夜藤夫妇再次对视了一眼,双双叹了口气。
“没关系,”夜藤飞鸟说,“艾克里普还小,还有时间呢。”
随后的几十年里,夜藤夫妇逐渐不再年轻,夜藤事务所则有了些经常来往的顾客,大家都知道了店里这个看着像是外国人的帮工是夜藤夫妇很久以前收留的。
“那不就像孩子一样了吗?”一个带着大型鹦鹉的老人这样说着,在店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和他肩膀上的绿色鸟类晒太阳。
“孩子!孩子!”鹦鹉迅速回应。
“对,对,花花也是我的孩子。”老人眯起眼睛笑了。
而为那只大型鹦鹉准备护理液的艾克里普叹了口气,那时她已经将模样改变为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她确实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给夜藤夫妇养老送终,她也确实打算这么做。但无论如何她都与夜藤夫妇没有血缘关系,她们甚至不知道艾克里普并不是人类。
“这里是您的东西,请收好!”艾克里普带着袋子走出店外,将其放在老人身边的台阶上。
“哦哦,谢谢艾克里普。”老人道谢,也没急着站起来,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谢谢!”绿色的大鹦鹉也附和道。
“不必客气。”艾克里普礼貌地回应老人,转身回到了店里。
“谢谢?”绿色鹦鹉疑惑地回头,为自己没有得到回应而重复着词句,老人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它就也不去在意这种事情了。
“时间真的还够吗?”老人看向自己的孩子,面上的皱纹动了动。
“只不过是表皮擦伤而已,这么多愁善感做什么?”夜藤飞鸟回来时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老顾客。
“哈哈,人老了不都这样?”老人笑了。
“哈哈!”鹦鹉也笑了。
“现在已经不流行服老了。”夜藤飞鸟嘲笑着说。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呀。”老人摸了摸鹦鹉的脑袋,说,“你们这,是有长期托管的服务的对吧?”
“…确实有,不过那些孩子你也见过,你确定要这样做?”夜藤飞鸟看向老人,夜藤事务所接受熟客托付自己无法继续抚养的大型鹦鹉。
“糖尿病加上其它什么,明天要去住院了,没办法,年轻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这孩子比我还能活啊!”老人笑了笑,语气里有祝福,惋惜,羡慕,以及不舍。
“你的孩子们呢?”夜藤飞鸟问的是老人的两个后代。
“安阳和安明都不是会照顾孩子的人,兄妹两个没一个愿意的。”老人无奈地说,“兄妹和兄妹之间差的可大了。”
“你年轻的时候也没想过自己会照顾这孩子,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夜藤飞鸟问道。
“在这里的话,这孩子会更开心些吧。”老人说。
夜藤飞鸟没有再说话了,她叹了口气,回到了店里。
“飞鸟老师。”艾克里普朝她问好。
“…艾克里普,”夜藤飞鸟看见艾克里普时愣了愣,说道,“准备登记一只新的大型鹦鹉。”
“好的。”艾克里普点了点头,实际上她听见了之前的对话,已经提前开始准备了。
“鸟类和同伴待在一起真的会更开心些吗?”夜藤飞鸟忽然开口,语气轻的像是在叹息。
“应该会吧。同类待在一起的情况下会形成集体,集体出现异常情况也更明显。”艾克里普也不确定,事务所里的鸟类之间总有数不清的关系,她也不知道那算好还是不好。
“那就这样吧。”夜藤飞鸟摇了摇头,朝鸟类饲养区走去了。
艾克里普带着文件走向店外,来到那老人的身边。
“请将这份文件填写一下。”艾克里普说,“是现在就要托养吗?”
虽然艾克里普语气没有特殊的感情,也没有看向鹦鹉,但那鹦鹉就是忽然开始躁动了起来,翅膀扑棱着,发出没有意义的短促喊叫。
“不,不,”老人连忙安抚着自己的鹦鹉,“一会,至少等到太阳下山之后吧。”
那鹦鹉居然真的就安静了下来。
它根本就不知道,这只是短暂的延迟而已,艾克里普心想,她见过相似的场面,每次都不理解这些鹦鹉为何如此容易满足,却又在真正与主人分别之后陷入抑郁情绪。
明明那些鸟类才是它的同类,它却拒绝与其交流,也拒绝选择新的主人。
“好的,那我一会再来找您。”艾克里普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她和自己的同类待在一起会更开心一些吗?”老人忽然开口问道。
艾克里普知道对方为何这么问,人就是喜欢明知故问的,对方心里知道自己的鹦鹉绝对不会因为和同伴待在一起就消除与主人分别的悲伤,对方这么问不过是想从艾克里普这里讨来些许安慰,以缓解自己不得不丢下鹦鹉的愧疚和不舍。
既然如此一开始为何还要在自己不确定能活多久的情况下选择寿命很长的大型鹦鹉呢?艾克里普有些无奈了。
“可能吧。”她只能这样说。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花花能一直开心下去,她只是只小鸟,她知道什么呢?”老人失落又期待地说,艾克里普一言不发地听着。
“拜托你们了。”老人忽然就看向艾克里普说,她的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
“…我们会尽力的!”艾克里普只能微笑着说,她确实能以“最好”的手段去养护这些鸟儿,甚至在它们受伤后使用魔法治愈,但她无法像老人一样爱它们。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说着,抚摸鹦鹉的头。
艾克里普逃也似的回到了店里,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心虚,她本就不需要对那些鸟类的情绪问题负责,她已经做到了最好,甚至比最好还要好。
她可是魔法少女,城市的守护者,人类无法想象她的能力。
那老人离开后,绿色的鹦鹉迅速陷入了悲伤之中,夜藤夫妇接连几月的细心照料之下它才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进食。
这简直就是魔法,艾克里普心中忍不住惊叹,她明明做了和夜藤夫妇一模一样的动作,但就是没能产生任何效果,就像是学着魔法少女挥舞动作的普通人一样。
“艾克里普有交到朋友吗?”夜藤飞鸟问在餐桌上发起呆的艾克里普。
现在已经是艾克里普负责做饭了,好在这即使不需要魔法她也能完美做到,菜谱和手法与夜藤夫妇教她的一模一样,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有哪里不一样。
“啊,您还在说这个啊。”艾克里普无奈地说,她现在外表是三十多岁的模样,已经与当时收留她的夜藤夫妇没了什么区别,是个青年了。
多年来她一直生活在夜藤事务所里,无论是店内的熟客还是周围店铺的人都已经习惯于将她视作为夜藤夫妇的后代。艾克里普知道这其中的区别,但夜藤夫妇没有表态,那她也不需要纠正。将这个情况一直维持下去对她而言是好事。
“无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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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交朋友都不算晚,店里那些老顾客也不都是这样的吗?”夜藤飞鸟笑呵呵地说。
“没错,咳咳咳。”夜藤流云说着咳了起来,可能是这几天温差大的缘故,艾克里普给他倒了些茶。
“没关系啦,我不觉得有哪里不好的。”艾克里普说。
而夜藤夫妇对视了一样,双双叹了口气,没有再聊这个。
这次没有说时间还长呢,艾克里普心想,不过她的时间永远足够长就是了。
那几天温差大,夜藤流云咳嗽不止,送去附近的医院检查后又送去市区中心医院拍了片。
“肺癌,具体还要做更多的检查,不过已经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的话就先住院观察。”医生宣布了这一事实。
艾克里普完全无法理解人类为何会如此脆弱,她知道夜藤夫妇的作息有多健康,别说抽烟了,做饭使用的油烟都很少,而且二人才五十中旬,不到老年人常见的病发年龄段。
反倒是夜藤飞鸟,神色异常平静。
“是基因问题。”她叹了口气,“他自己应该也知道吧。”
基因,艾克里普心里重复这个她没有的东西。
大多数人是无法掌控自己什么时候死去,生什么病,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的。百分之三十交给基因,百分之三十交给生长环境,百分之三十交给父母的选择,最后百分之十才是人自己可以努力的余地。
而艾克里普知道夜藤夫妇为了这百分之十付出了多少,她不禁为人类的脆弱感到悲伤,做好了失去对方的准备。
“露出那副表情做什么?”夜藤流云问道,“我还能活久的很呢。”
“这家伙还有的熬呢。”夜藤飞鸟也说。
艾克里普没有说话,但她心想,既然对方想活,那自己就应该帮忙,即是为了报答这几年的养育之恩,也是为了让她们的付出有个回报。
于是她许多次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潜入医院为夜藤流云治疗,恢复他的生命力,虽然没办法阻止癌细胞的扩散,但能让他在对抗病魔时多一分力气。
于是多年来,艾克里普看着夜藤流云剃光头发,化疗,打吊瓶,被推进推出手术室,虚弱地说话,问她,“交到朋友了没有?”。
艾克里普害怕了,夜藤流云的病并不是她能治好的,他老了,而她知道人一旦开始老去就再也无法挽回了,而且他还生了病,病痛的模样令她感到恐惧。
人的生命是有定数的,遵循因果,我已经做到很好了,我不能也不应该去干涉人类的命运,人就是这样脆弱的,我没有办法。
我没有办法,艾克里普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抱歉,我,”她想要道歉,却被夜藤飞鸟打断了。
“那就再多试试看。”她笑着说,夜藤飞鸟也老了,最近也开始咳嗽了。
“…好的。”艾克里普只能这样说。
夜藤夫妇一同老去了,夜藤事务所的营业时间越来越短,艾克里普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个人看店。却依旧有人把自己的孩子往这里送,艾克里普收下一份又一份表格,心里越来越重。
“它们和同类待在一起真的会开心一点吗?”艾克里普问躺在病床上的夜藤飞鸟,她瘦了很多,头发也被剃光了。
“…会的,艾克里普。”但是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
“我会尽全力照顾它们的,但是,”艾克里普说,“但是这好像没有用,对不起,我不知道是哪里做的不对,可是。”
一个学徒事到如今才察觉到自己学艺不精似乎是有些太晚了,她以为自己能一直用魔法补足那些不起眼的差距。
“艾克里普,”夜藤飞鸟打断了艾克里普的自我辩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是这样吗?艾克里普想要接受,因为她确实如此,可是。
“可是它们就是不开心,”艾克里普说,“和同伴待在一起也好,我抚摸它们也好,那些孩子就应该陪在它们的主人身边的。”
“对啊,”夜藤飞鸟叹了口气,“鸟类彼此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同类,不如说是独立的相似的个体。她们太聪明了,哪怕不会说话,也能分辨出那个和自己叫声差不多的存在并不是自己的朋友。”
就是这样啊,艾克里普心中叹息。
“她们,太聪明了,咳咳咳。”夜藤飞鸟忽然咳了起来,“她们知道自己的主人爱着自己如同爱着孩子,咳咳咳,于是她们认为,这才是她们的同类,她们就是人类的孩子。”
艾克里普连忙给她倒水,夜藤飞鸟缓了很久终于喘过气了,她咳嗽时身体像是快散掉的骨架,看得艾克里普胆战心惊。
“艾克里普,要是能交到朋友就好了。”夜藤飞鸟说。
哦,原来是这样,艾克里普终于明白了,她被夜藤夫妇爱着。
并不是人类对自己同类的关爱,也不是出于怜悯的爱,而是对孩子的爱,她们知道自己寿命有限,而艾克里普却一直没能有一个能够交流的对象,一直是孤独的。
于是她们一直没有放弃,让这个一直与人类社会隔着一条线的孩子理解,她们是爱她的。哪怕没有找到朋友也没有关系,只要能理解这份爱是存在的,艾克里普就一定会在这个社会有着一席之地,她可以一直是夜藤夫妇爱着的孩子,是夜藤事务所的继承人。
这样的话,哪怕她们离开了,艾克里普也不会就这样彻底与社会断开联系。
哪怕她们并不知道艾克里普是什么样的人,一直没能得到艾克里普的回应,艾克里普也一直没能理解她们的感情,但是她们从来没有放弃过爱她。
“可是为什么呢?”艾克里普忍不住问了,她无法理解夜藤夫妇为什么会爱她这样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甚至艾克里普觉得她们可能知道自己有着特殊之处,只是用普通的外表伪装着自己,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人类。
“因为艾克里普是个好孩子,你的朋友一定会喜欢你的。”夜藤飞鸟说。
夜藤夫妇在第二年的春天逝世了,艾克里普的魔法让她们走的并不痛苦。死亡是在她愣神的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就像是没能抓住而摔碎的杯子。艾克里普尽力了,但基因就是这样无法改变的东西,人类就是这样的脆弱。
那些鸟儿们因为夜藤夫妇没有回来而感到悲伤,一部分在艾克里普的照顾下逐渐恢复了活力并且找到了新主人,一部分艾克里普完全没有办法。
但精神干涉魔法只是对人类禁止而已,艾克里普第一次对有智慧的生物使用精神魔法,她看着那些豆大的眼睛,轻轻地抚摸它们的额头。
“愿你们,能开心地活下去。”她说着,强行平复了它们的情绪。
随后艾克里普给它们找了新主人,翻新了事务所,就如她一开始想的那样。
“如果鸟类隔离语言和物种依旧能将人类视作朋友的话,那我也应该去试试。”艾克里普这样想着,决定正式踏入人类社会,与人类产生关系,交到朋友。
而想起不久前在游乐场的回忆,艾克里普忍不住笑了,她从未想过自己能遇到三个魔法少女,而且彼此还成为了朋友,虽然与一开始的目标不太一样,但结果是相同的。
她拥有了很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