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魔法少女的生存游戏》
1. 人物介绍
PC1: 贝斯(森山寺未央)
——如果这样一来就能拯救那个人的话,我愿意成为魔法少女。
她的痛苦就是你的痛苦,她被救赎便是你被救赎,于是危险和未知的命运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你只是想要抓住那双手再久一些,直到那个人获得真正的幸福。
有些严厉但会尽量满足孩子愿望的父亲,总是十分忙碌但从不缺席重要日子的母亲,有时会给你找麻烦但也没少给你出头的双胞胎姐姐,以及点子总是很多有些三分钟热度的你,这样的四个人组成了一个即常见又难得可贵的幸福家庭。你自小遍知道自己的家人是爱自己的,并且大事小事都可以与家人讨论,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出来。
幼时你展现出了超出常人的好奇心和天赋,这对于你家里的所有人来说既是礼物也是一种考验,但毫无疑问的是,你与你的姐姐二人无论何时都是同龄人中耀眼的存在。这份耀眼无差别地吸引视线,你们在视线中长大,但也总不习惯视线的存在。
但无论如何,你满意你的生活。
你喜欢妈妈微笑着亲吻你的额头,喜欢爸爸送你上学时回头提醒你有不开心的事情记得说,喜欢姐姐在放学后与你手牵手回家,路上争论最后一点零食渣属于谁。曾经这些一切对你来说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并没有对这些感到不满,但你总渴望一些超出现实的东西,当然,对于你这样的少年来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你还未学会如何放下太过飘忽不定的梦想之前,现实的陨石先一步砸向了你的家庭,你的姐姐被诊断出了精神病。
实际上一切都是有预兆的,你与她明明是双胞胎,但你清楚地理解你们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别,你一开始并不清楚,双胞胎之间性格有着这样大的差距实际上是一件非常异常的情况。而在大人眼里,时常模仿你行为的姐姐与你看来没有多大的区别。
你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父母遍理所当然地认为你们会互相照应,但在年幼的你好奇周围的一切时,你的姐姐时常只是愣愣地看着你。在你吵闹着要学习体育艺术音乐陶艺时,你的姐姐一边附和着自己也要一边对这一切都提不起一丝兴趣。你去哪,你的姐姐就去哪,你怎么做,你的姐姐就做什么,你喜欢什么,你的姐姐遍与你争抢。
你们是双胞胎,相似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更何况你的姐姐有时做的比你还好,谁也看不出来她仅仅是因为模仿你才作出那些行动。直到有一天,你装作认真地和你姐姐开玩笑说,我们也太相似了,比起双胞胎更像是一个人被分成两个。她当时站在原地很久很久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你提高声音也不理你,你伸手去推她,她像是收到了极大的刺激一般将自己身上的一切都砸向你。
“我不是你!”她这样说着,同时像是要证明这一点一样剥落着自己身上的一切,你抬手挡住对方砸过来的书包和提袋,再去看时发现她甚至在脱自己的衣服,因为那是和你身上所穿着的相同款式的校服。
你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你被告知你姐姐疯了。
自我概念混乱,B类人格障碍,未能完全确诊,有对外界和自身产生攻击性。
她被带走接受治疗,很长一段时间不接受外部的探访。你与你的父母被外界恶意揣测指责,家庭环境顷刻间变得恶劣了下来,父母好像是在一夜之间看上去疲惫了很多的,她们互相指责,争吵不休。
你也没少被别人问问题,但你确实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的姐姐在那一瞬间像是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你即悲伤又恐惧,你希望自己的姐姐变回来原来的样子,也希望自己的家庭恢复如初。
你日夜重复的愿望在梦中被奇迹眷顾了,奇迹说,这世间魔物横行,若是你愿意作为魔法少女与之战斗,奇迹便会给予你的姐姐一个不会动摇的灵魂。
你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给予尝试,不久后,你被喜极而泣的父母告知了姐姐的状态稳定下来了的消息,虽然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但已经可以去看望她了。
你们三人前往了病房,你的姐姐看上去消瘦了很多,但不再表现出疯狂,而是平静地看向你们并且与你们交流,你小心翼翼地将秘密藏好,与她相拥。
不久后你姐姐出院,她说自己当时不知为何产生了巨大的恐慌,但现在已经无法回忆起当时的感受了。你明白这只是一时的平静,你的姐姐的只是因魔法而获得了暂时的平静。
但你只是说:欢迎回来。
新学期父母将你们二人转学去了与家相隔甚远的日之森女校并让你们居住在校外不远处的公寓,希望你们能获得平静的高中校园时光。PC2:键盘手主唱(有乐羽生)
——为了看到命运的另一条路,我会作为魔法少女战斗下去。
或许与自己的曾经完全背道而驰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对于你来说,若是在看见过晴空之后还要回到井底,那还不如死去,你真正渴望的并不是天空,而是抬眼便能看见天空的自由。
自你有意识地察觉到自己家庭的不同时,你便知道自己与这世间的大多数困难都无缘了。
你出生的家庭环境优良,注重传统,至于具体有多优良并不好说,你知道无论多优良的阶级之上都有需要仰望的存在,所以你对于这一点并不在意,也不拿家庭背景说事。但传统却是压在你身上的一座大山,且随着你年龄增长并没有觉得背负它变得轻松。
你的父母为这座城市的掌控者之一,但偶尔你也能意识到她们二人虽然表现地从容得体,却也偶尔要听从其它位置更高的人所说之意,哪怕不满也不能拒绝。
你的母亲名为有乐千奈,曾经似乎在各个区域都有所活跃,直到与你的父亲相遇才开始退居幕后,但如今依旧是在哪里都能说上话的角色。你的父亲有乐善太郎是本市市长,这个位置自从多年前入赘你的母亲后凭借她的手段一直稳坐至今。
外界的评论你从不在意,因为家人的话语就足够你感到疲惫。
但无论如何你的人生几乎是一帆风顺的,还未正式入学时你便已经接受了非常全面的私人教育,你的父母力求你成为精英中的精英,与家里那一扇再也不会被开启的门的主人不同,要做一个完美的人。你不理解何谓完美,便只是顺他们的意思完成自己每天的任务。并尽可能地保护自己的内心不被伤到。
你的教育,生长环境,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至少你的父母说是最好的,也说你是听话又完美的孩子。但直到你年龄到了入学年纪,进入了日之森女校,你才意识到“完美”的小孩实际上并不只有你一个,你在父母的示意下与她们交好,但却无法真正与她们敞开心扉。
若是我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完美的那个人,那我又算什么呢?
于是你产生了困惑,你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人才算是完美,到底什么样才算是最好,你的父母无法解答你的问题,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在乎你的疑问,某天你终于意识到他们嘴里说的总是你但与实际上的你无关,他们根本不在乎真正的你的存在和诉求。
你应该为此感到痛苦的,但长期的自我暗示让你去寻找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
于是你想转而去问家里除了自己以外的另一个存在,你只了解她一点点,毕竟父母每次提起她都是将其作为方面教材批评,你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为何不在这里。她的房间不被允许开启进入,她的名字不被允许提起。
后来你猜测,她大概是你的姐姐,大概比你大十五岁,你出生的前一年她一心要做自己的事,要做一个“没救了”的人,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第二年你出生了。
理论完成闭环:你的姐姐因为受不了家里的环境离家出走,你的父母没有去尝试寻找,而是生下你作为替代品
那瞬间你感受到的是悲伤和恐惧,你自认没有自己姐姐那样的能力和勇气脱离父母的帮助独自生活,也无法想象独自一人生活会是什么样的。你害怕自己若是不完美便会遭到父母的抛弃,又悲伤自己的父母爱的并不是你本身,而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个完美孩子。
之后的很多年里你几乎像是个木偶一般完美地履行了父母的所有要求,你的父母对你赞叹有加的同时,偶尔也会提出一些你难以理解的要求,他们似乎希望你变得更完美,但却甚至无法提出完成后就让你变得“更完美”的任务。
对与这样的做法你没什么想说的,或者说在这个家里你真正想做的事情,想说的话并没有人在意,你的父母拥有绝对的发言权,你除了“我明白了”以及“我完成了”以外的言语会被自动无视掉。
久而久之,你也不知道自己真的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了。
你深刻且无奈地意识到,你绝对没有变得更完美,甚至反而是在变得更加平庸,更加不值一提了。
只是偶尔,你在室外抬起头,看见晴朗的蓝空,你会想要拥有一对能够带着你离开地面,自由地飞行的翅膀。这个想法是你唯一出格,唯一特殊的存在。
那天是你初中毕业典礼,天气很好,人们也站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上,你一如既往不经意地抬头的一瞬间,天上的云朵为你的愿望而停驻,它问你,如果想要自由的话,要不要成为魔法少女呢?
是最近太累了吗?还是说你终于疯了?你意识到自己抬起头的时间太长了,却不愿假装没看见。你的舌头无法说出渴望自由的言语,耳朵听不见自己那越来越多的困惑的答案,但你的眼睛,绝对无法从那美丽的蓝色天空上移开。
你愿意的。PC3: 鼓手-作词(艾克里普-阿尔卡纳)
——如果这样就能守护大家的话,那么我接受这份命运。
毫无疑问,你是被选中的孩子,但你也选择背负起这份责任和命运,既是是在你还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的时候。
虽然外表看似只是一位普通学生,但只有你知道,你是来自阿尔卡纳国度的魔法师,与周围的同学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你被赋予了从魔物手下守护这座城市的重要职责,你深知其中不易,但依旧独自隐秘地作为魔法少女战斗。
与周遭的人类不同,你实际上本并不是自地球诞生的某种碳基生物。你在睁开眼睛的不久之前还是阿尔卡纳国度的一员。
那个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存在的国度中,唯一的存在,也是唯一的国王将你捏造出来,赋予你知识,记忆,以及禁令,也告知你任务,并让你在这座城市里睁开了眼,从那一刻起,你才算是拥有了灵魂。
你万分珍惜的一切,虽然与阿尔卡纳国度不同,这里的人们各自拥有自己的思想,不会使用魔法,需要进食,会用谎言欺骗其他人类,但你依旧认可这一切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并将其守护。
人类的本性你一眼便能看出,没有谁能在你的眼前隐藏自己,于是你从不因人类的谎言而受伤。与此同时你在人世间是绝对的最强大的个体,人类没有能伤害到你的手段。
作为天生的魔法使用者,你几乎精通人类认知中的一切魔法,无论是点石成金,变形,还是变出花朵,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念头便可成真。但你无法做到倒转时间,让生命死而复生之类,或者干涉活者的精神,因为国王在规则中禁止了这一切。
你无法做到,而同时你也知道,这些魔法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在你刚开始接触消灭魔物的任务时,禁令困扰了你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让你感到迷惑和痛苦。你无法控制的怜悯与同情心让你看见城市中的无辜生命逝去便会感到悲伤,看见建筑倒塌,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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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坏便会感到可惜。
但伤害无辜者的总是人类的同类,建起城墙的是人类,将其推倒的也是人类,你无从理解人类之间所拥有的矛盾,但那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随着时间的过去,你理解道,作为一个外来者,你不应该也没有资格去破坏这个世界里的规则以及因果关系。
但是你发现,你也会感到孤单。你实际上不需要睡觉,也无家可归,你不需要吃饭,也不知道该如何获得人类的食物。阿尔卡纳国王给予你的记忆告诉了你这个世界上曾经发生过的所有事,但没有告诉你如何以你的外表那样的身份生活。
这个城市里没有你的同类,你无法找到共鸣,也无法理解这个城市里的人类为何总是行色匆匆地度过千遍一日的人生,却依旧不厌其烦地看着那日复一日不曾变过的风景。
逐渐地,你掌握了一些社会规则,拥有了一些朋友,理解了一些人类之间的共识,你在惊叹与人类社会网络的复杂性的同时也对次产生了一些向往。你不再仅仅是满足于观察,而是想要自己也走入人类社会之中。
因为你观察到,哪怕人类那样弱小,那样的喜欢争吵,却也能彼此手牵手走向幸福的未来。幸福无法直接用魔法创造,你有人类的外表,那尝试与人类相互连接也未尝不可。
你也不知为何自己产生了这样的变化,或许是你太孤独了,也或许是灵魂本身便渴望与另一个灵魂产生共鸣。你的规则并没有禁止你去与人类交流,只是你一开始对这份渴望不在意,后续又产生了一些胆怯和敬而远之。
在花了一定时间下定决心后,你成功地将自己伪装成了日之森女校高中部一年级的国际转学生,你对于即将到来的一切即期待又紧张。
PC4: 吉他手- leader(犬山晓)
——如果能利用这份力量的话,成为魔法少女是我的荣幸。
是的,你当然会毫不犹豫地抓住这份力量,义务也好责任也好都只是附带的条件,唯一占据你心神的是那份力量本身,你需要它。
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一生都按优良顺序排列在一张纸上,那么你在那之前的短暂人生毫无疑问可以被放到地狱级别。你有意识起便生活在偏远地区的孤儿院里,可惜的是那怕是在偏远地区,孤儿依旧一样地泛滥,生存任务难度对你来说实在是高,高到对生存的渴望磨灭了你的一切其它可发展空间,以至于你拥有极低的可能性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上。
难以置信的是,你并非真正的孤儿,你的父母尚在人间,这件事是你无意间听见孤儿院的一位老护工谈论起的,那时你的惊讶已经让你下意识地忽略了那位老护工嬉笑嘲弄的期待神色,你实在是过于厌恶自己所在的环境,以至于你当时便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孤儿院长的办公室质问自己父母的事情。
而你得到的只有夺走你就剩下些许拥有正常人生的可能性的事实:你的父母不会来找你,并且什么都没有留给你,除了一份刻在DNA里的毒瘾发作可能性。
是的,你的母亲吸毒,父亲就是提供者。而现在你的母亲身处戒毒所,父亲会在几个月后被国家枪毙。
于是你终于意识到自己那怕什么都没做,什么坏事都没做,什么食物也没抢,什么坏念头都没起过,你也不可能会有一个更好的人生了,你生来就比他人缺少一部分可能性,而后天的恶劣甚至环境更是将你死死的摁在了地上。
有一次,或者说很多次,晚上你没有睡着,你在想你不知道自己的年龄,孤儿院里所有的孩子在每年的儿童节统一过生日。
你思考,你的人生未来是什么样的?你还能活多久?明天能吃到饭吗?为什么还没睡着?
你偷偷地跑出了孤儿院,但没跑很远,只是在后院那个白日里总有人抢的石凳上坐下了,你看着天空的月亮,很大很圆,一如既往。
这样的月亮仿佛成为了你唯一的倾诉对象,虽然偶尔会变得有些不同,但优点是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出现。
你想了很多事情,比如往常白日里听见的一些话,读过的一些书,你思考山的另一边真的有人在生活吗。无意之中你想起那些脑子里偶然瞥见一眼的照片,那些楼屋为何与孤儿院如此不同,那孩子为何如此不同。
你忽然恐惧至极地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照片上那样幸福的人,而你的人生已经完蛋了。
你开始哭泣,你无意识地乞求,你没有乞求的对象,于是你向月光乞求道:你想离开这里,你想活下去,你想获得幸福。
月亮高悬与天上,有风吹过,这里已然没有谁在,但奇迹确实降临了。
你被问道:这世界上存在魔物,需要魔法少女去与之战斗,如果你接受,那你可以获得力量活下去。
泪水模糊了的视线之后,你隐约看见了扭曲的月亮与红色的光芒,你应该是近乎疯狂地咧开眼眶和嘴,说你愿意。
月光照拂于你,你得到了一份力量,从此之后你便脱胎换骨了,不再受过往的苦。
强大的力量充斥着你的身体,你回头看了一样半夜那空无一人的孤儿院,朝山的另一边走去了,去追逐你所渴望的“正常人”的人生。
过程是折磨而痛苦的,但你总能与那常伴的明月倾诉你的内心,哪怕没有回应,你依旧获得了前进下去的动力。只要努力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你深信不疑。
不计时日的岁月过去之后,你来到了这座城市,使用了一些魔法让自己在这里立足,并且真正脚踏实地地耗费了一段时间去学习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常识和知识。
你考入了日之森女校的高中部,这令你即兴奋又忐忑不安,过去的一切似乎已经无法追上你的脚步,此后的一切都会走向好的方向。
2. 人物导入
对于自小学起便就读于日之森女校的有乐羽生来说,入学仪式并不是什么值得她去期待的东西,毕竟她曾两度参与其中,初中时她更是作为学生代表之一坐在了第一排的日子,高中入学仪式依然如此。
与其他老师与学生代表坐在第一排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作用,除开特别醒目以外,即不需要上台讲话也不需要给其他同学发放文件——这些是学生会普通成员的任务,高中部和初中部的学生会成员加一起有60余人。其中除去高中部的主席与副主席,作为学生代表的6人皆为校董会成员的孩子,有乐羽生便是其中一位。
在崇尚多元化的现在,学生代表已经不再如过去一样在校园内拥有说一不二的权利,而是需要靠自身威望维持自己的影响力。
她偏头看去,自己左右两边的同学多数都是自己自小学起便彼此认识的孩子,在父母的指示下,她与其中每一个都能说上几句话。
抬头看去,包括自己父母在那的校董会成员,特邀嘉宾以及赞助人士坐在二楼。
日之森校董会共13人,除去建校家族的二人之外,其余几位都是教育专家代表与日之森基金会代表,除了重要时刻她们基本不会一同出现,但实际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有乐羽生从来没见过13个人一起出现过。
反倒是学生会会议每次都是全员到齐呢,有乐羽生面带微笑着想。她的心思早就飘到别的地方去了,初中毕业的假期一如往常那般充斥着各种日程,但夜晚总归是属于她自己的。
台上校长正在鼓励学生们探索多样性,这位年过六旬的女士头发花白,但背挺的很直,有乐羽生小学入学仪式时讲话的并不是这一位,日之森校长每五年一换,皆由校董会选举上任。
演讲结束后,所有人鼓掌,随后是高中部学生会主席讲话,这位在初中部便作为主席为学生会尽职,升上高一后继任高中部主席也无人质疑。有乐羽生与这位的关系更亲近些,虽然也有父母在其中牵线的原因,二人是偶尔会一起吃午饭的关系。
所有讲话结束之后,合唱社团的同学上前演唱校歌,这校歌的年份比有乐羽生的年龄还大,歌词简单明了,曲调耳熟能详。
日之森女校的开学日通常并不上课,各位教师会在教室介绍自己,同学之间会互相交流并熟络起来,同时考虑社团的选择。
由于日之森女校崇尚多元化发展,近2平方公里的占地内除去绿地和湖泊区,近一半的区域被划为学生的自由活动区域,并且会根据要求提供社团充足的经费。
同时若是学生想要自主研究喜欢的区域,只要提交足够的书面材料并且集齐四个人便能组成交流会,拥有一间教室大小的活动室。若是集齐20人便能申请成立正式社团,根据活动分配独立的空间。
校内最瞩目的就是音乐相关社团所在的活动大楼是校区内第二大的建筑,最大的是举行音乐会与各种典礼活动的礼堂。
不过这些与有乐羽生关系并不大,她烦恼自己该如何处理社团相关的问题,父母嘴上说着将选择权交给自己,但他们不会乐意看到自己加入不能在简历上添一份重量的社团。
若是以往,她并不需要因此而烦恼,但现在她需要更多的时间履行魔法少女的义务,初中部时她尚且还能以学生会的名义拥有一些私人时间,但高中部便不行了。热门社团不仅仅需要每日的放学后练习,就连双休日的时间都会被占去。
但若是违背母亲的意愿,有乐羽生深知自己面临的只会是失去更多的自由。
于是留给她的选择只有一个:寻找一个能获得优秀奖项或者活动目标,又不需要占据太多时间的社团。但这在日之森女校几乎是不可能的,曾经有获奖记录的社团中人数最少的是围棋社,但先不提围棋社的入会为推荐制并且总人数固定,围棋社部长几乎每日都要求部员放学后练习至少两小时,这个规矩在初中部就广为人知了。
难道说作为魔法少女活动和维持父母眼中自己的形象只能二选一吗?有乐羽生纠结着这件事,表面上维持着微笑,一直到进入教室为止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开学之前父母便已经多次明里暗里问过对于高中社团的选择了,之前还以模糊不清的回答糊弄了过去,但开学后一周便必须要决定社团选择了,不然社团活动负责人会根据学生的表现和倾向安排,这绝对不是一个好选择。
就在她边思考边走进自己的教室时,她恍惚间感受到了附近传来了魔法共鸣,但这份共鸣与魔物传来的那种满含恶意的混乱波动不同。有乐羽生停住了脚步,不可置信地朝教室的同学们内看去。
此时教室内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学生,不出意外的话大家将在一起度过未来的四年,提前寻找朋友并没有坏处。有乐羽生在教室内环视一圈,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了四个人身上。
最显眼的那位她并不陌生,这位艾克里普-阿尔卡纳同学是来自英国的交换生,她作为学生代表之一已经提前知道了对方会和自己一个班级,并且需要照顾一下对方,多位同学好奇地围绕着这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友人交谈,并对其熟练的语言能力表达赞叹。
随后是一对一眼就能看出是双胞胎的姐妹,她同时也并不陌生,其中的那位姐姐森山寺未雅不久之前才从精神病院总康复出院,其父母为二人转校至这所宣扬多元化的女校可见其用心,有乐羽生也同样被告知需要对其关照一二。
有乐羽生凝神看去,传来魔法波动的是其中一位,她暂时还分不出谁是谁。
最后是靠近窗户的一位个子不高但面色冷峻的新面孔,独自一人待在原地并没有与别人说话的意思。此时她正在翻看手里的一沓文件,有乐羽生稍微走进一些,就认出那是新社团申请文件。
如果对方也是魔法少女的话那或许与自己有着差不多的烦恼,有乐羽生这样想着,按下心中的惊讶与欣喜,准备走上前去与对方谈一谈。
顺利的话那或许她就要拥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了,有乐羽生如此期望着。对于之前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学生生涯的犬山晓来说,她眼前的一切都是新奇而珍贵的,而这一切又恰恰是她努力所达到的,于是她对于一切都感到满意。
那怕没有去过学校,但犬山晓也曾在狩猎魔物时潜入过其他学校的校区,日之森与前者相比简直大到别出一格,于是在对于一切都饱含好奇的同时,她也暗自产生了一些压力。
周遭的同学大多数只是看一眼便能看出曾经的生活轨迹,哪怕是在正常人中也是最为优秀的那一类了,而她在靠着魔法作弊的情况下才能过与这些同学同处于一个教室内。
或许现在还因为彼此之间并不熟悉而不会被察觉到不同,但以后四年都需要一起学习,犬山晓并不希望自己因为无法融入班级而度过一段并不美好的校园时光。她从未真的与这个年龄段的人面对面平等地交流过,更别提讨论学业爱好什么的。
在这个班级中,虽然也有同犬山晓一样转校或者通过入学考试进入高中部的学生,但她们大多数与日之森学校本来的学生并没有多少区别。毕竟日之森的学习资源丰富,为想要借助其力量攀登更高地位的学生们设置了非常困难的门槛,首先便是入学考试和入学条件。
高中部的入学考试堪比正常学校高中毕业考试,虽然说并不要求考生取得满分,但毫无疑问过低的分数绝不会被接受。在笔试之外还有面试,犬山晓依然记得她面试时的情况,那怕她已经提前得知了面试的内容,但当她同时面对三位老师的连续提问时,也只能强迫自己尽可能冷静细致地回答问题。
除此之外,入学前的获奖,志愿者参与情况,家庭背景,推荐书都是入校申请需要的材料。这些对于当时刚刚来到这个城市,想要凭借魔法作弊考入日之森学校的犬山晓来说几乎是致命的打击,那时她才刚刚想办法搞定了自己的身份问题,但那怕是假身份也不足以满足所有的入学材料。
于是在得知了高中部的申请最后期限后,犬山晓一边在城市中消灭魔物,一边想方设法找到前几年的高中部新生入学申请材料作为参考,准备入学考试和申请材料。
事实上当时她自己都并不认为自己能完成这些,毕竟一开始她也只是想成为一个“普通”的学校的学生,普普通通地度过学生生涯,顺理成章地作为普通人在城市里定居,一边消灭魔物一边过好自己的人生。
但或许是她确实努力过头了,又或许魔法的效果实在是太出乎意料,她以几乎满分的成绩同时通过了面试和笔试,她的身份背景不仅没有成为阻碍,反而被面试官鼓励说希望她能在日之森度过一段精彩的人生。
现在犬山晓已经不记得当时的心情了,那天回到临时在这个城市租下的公寓后,她看着窗外的夕阳在地上躺了很久,直到天黑,才想起来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
在入学前的一段时间里犬山晓并没有闲着,她为自己申请了学校的宿舍,并且将自己不多的东西全部搬了过去。
日之森并不是寄宿制学校,但在校区附近建有一栋供需要的学生或老师申请的公寓楼,由于学生的特殊性,往年几乎没有学生会住在这栋宿舍里,但日之森依旧为该建筑保持每季度的检查和维修。
住宿费用并不昂贵,至少比日之森的学费少许多,其设备和所处位置更是让其物超所值,若不是并不对外开放,那根本轮不到犬山晓这样迟来一步的人申请入住。
学生需要什么呢?犬山晓感觉一切都很梦幻,哪怕是当年她第一次成功变身,击溃魔物时都不曾抱有这样飘然的心情。她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是非常奇怪的,但却无法控制,这份心情从未有过,但她非常喜欢。
不同季节的校服要去日之森附近的那家校服店买,还可以买有学校校标的领结和发带,不要忘记运动服。学习用品,书包,笔袋,一眼就看上的挂件。可以摆在宿舍里的装饰花瓶,以及使用魔法便永远不会枯萎的花束。家居服,拖鞋,餐具,好闻的洗漱用品,床单被套,舒适的地毯。以及如果,如果交到朋友的话,双休日出门时要穿的衣服。
某天犬山晓再次回到宿舍,推开门时,她看见的便是一间完全由她布置,属于她,不用担心失去的房间。
那时她便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一切。
总而言之,新生入学典礼结束后,得知高中部必须参与社团的犬山晓在思考过后决定由自己成立一个社团,社团活动内容需要为社团成员提供大量的私人时间,同时需要参与可以展现活动内容结果的比赛。
对活动内容苦思冥想的犬山晓一边走向自己的教室一边翻看包含社团规定的文件,同时思考自己该如何与未来的同学们打交道。
就在这时,她察觉到有谁站在了自己的桌子前面,挡住了些许从窗外透进来的光,抬头去看,她对这位女孩有些印象,最主要的是,她感受到了魔法的共鸣。
“您好,初次见面,”来者彬彬有礼地微笑着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有乐羽生,是与你同一班级的学生。”
犬山晓在入学典礼时远远地看见过坐在第一排的有乐羽生,但由于当时距离很远并且她被台上的人吸引了注意力,便没有察觉对方身上的魔法波动。但她很快意识到此时对方主动来与自己谈话,一定也是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魔法波动。
这些毫无疑问令犬山晓感到了一些激动,以及忐忑不安,她在这座城市此前从未遇见过其它魔法使用者,于是她也并不清楚魔法少女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是战斗的伙伴?还是利益争夺者?亦或者说是彻头彻尾的敌人呢?
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回复这位面带微笑的有乐羽生同学,犬山晓无法看出对方的态度如何,只能尽可能地让自己看上去镇定自若。
“我的名字是犬山晓,初次见面,”她介绍自己的名字,正视对方,“我能感受到,我们有着相似之处。”
这样的回应算合格的吗?犬山晓不知道,她的心脏跳得很快。
这份答案明显符合来者的意图,于是她看见有乐羽生的微笑真挚了一些,“是的,这实在是难得的事情,我们有共同的目标,那一定也有着相同的烦恼才对。”
这份友善的态度让犬山晓放下了一些顾虑,她点了点头,“我确实在考虑自创社团来应对高中的社团活动问题,如果有乐同学能作为同伴来帮忙那再好不过了。”
“当然,我也是为此而来,关于我们的私人问题我们可以一会再聊,我也很意外能在这里遇到同样的人。”有乐羽生说,“犬山同学对于社团活动有什么想法吗?”
“事实上你来找我之前我还在头疼人员问题。”犬山晓摇摇头,“我希望社团中的成员能拥有大量个人自由活动时间,以活动表现来展现社团成果。”
“这实在是一个完美的提案,”有乐羽生点了点头,“请让我也来帮忙想想办法吧,至于人员问题,我倒是有些头绪了。”
自这场谈话开始,犬山晓便发现这位有乐同学的说话语气相当地正式,与她本身强装出的从容不同,对方显然是在多年以来需要包装自我的环境下成长为自然而然便能面对外界的姿态。
犬山晓希望自己也能如此从容不迫地与人交谈。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犬山晓意识到了对方语气里的潜台词。
“请看我们的同班同学,”有乐羽生抬起一只手,“想必您也发现了吧。”
顺着对方的手抬头看去,犬山晓迅速地注意到了艾克里普-阿尔卡纳以及森山寺双胞胎,她心下大为震撼,先前怎样都无法发现的魔法使用者此时在这间教室里出现了四位,并且还是同年龄段的同学,这是何等的巧合。
“分班确实是完全随机的,”有乐羽生也感叹道,“说实话,这简直就是奇迹一般的概率。”
就在二人感叹时,有声音传到了二人的脑海里。
【是的,这样的巧合在我看来就和奇迹没有区别了。】【我在入学之前从未想过能遇到这样的情况,啊抱歉,初次见面就用这样的方式打招呼,但如两位所见我目前脱不开身。我是艾克里普-阿尔卡纳,能见到各位魔法少女真的非常,非常地开心!】
脑海里突然冒出声音的二人面面相觑,很快意识到了这是某种魔法的作用,在确定对方也能听见声音之后便理解了魔法的使用方式,并同样回应了对方。
【你能听见我脑子里的想法?】这是犬山晓。
【初次见面!您听见我们刚才的谈话了?】这是有乐羽生。
二人也同样听见了彼此的疑问。
【很抱歉惊吓到你犬山同学,但请放心,你们应该也能感受到,你们在传达想法时有耗费些许魔力,我并非窥探了二人的思想,只是我很难不注意到拥有相似之处的各位,便格外留心了二位的谈话。】艾克里普-阿尔卡纳一边与周围人谈话一边在意识中回应二人。
【不,没关系。】犬山晓对自己刚刚的警惕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她低下头去继续看文件。
【既然如此,那么阿尔卡纳同学是否也愿意帮助我们呢?】有乐羽生顺势询问。
【当然,让我们之后一起认真讨论一下吧。】艾克里普-阿尔卡纳非常愉快非常迅速地答应了,哪怕仅仅是脑内的传音,二人也能感受到她的期盼。
在城市中与流浪者无异的艾克里普在下定决心融入社会之后努力多年终于在城市中拥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之后根据自己的外表决定成为一名高中生,阿尔卡纳国王赐予她的记忆中包含了这星球上所有的事实,她很快搞清楚了社会中学生系统是如何运作的,并且如何让自己加入其中。
虽然能够使用变形术,但艾克里普不太愿意掩盖这幅由国王亲自捏造出的躯体,而她实际上早便意识到自己的外貌与当地人有着很大的不同,若不做遮掩便很容易吸引到注意。在这样的情况下,艾克里普发现私立的学校通常对于这种现象更为习以为常。
于是在通过多方面的了解后,艾克里普选择了日之森这座接受外国交换生的私立学校,招生办对于转校生放松了申请材料的限制,只需要提交原学校的推荐信和成绩单,并且通过入学考试和面试就好。
这些对于艾克里普来说并不是难事,毕竟她不需要休息和进食,在学校以外的时间只需要用来消磨魔物。
她在那不久后便意识到了一直这样是行不通的,学生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她在学习之余还需要处理人际关系,除去学生身份以外她还需要处理自己作为一个人类的身份。若是她想要在隐藏自己魔法少女的身份的同时顺利保持学生身份,那她便必须处理一个学生的人际关系。
这件事对于艾克里普来说异常困难,她明白自己与常人有难以跨越的屏障,但她已经准备好面对一切困难了。
好在转校生的身份很大程度上解释了她的身份问题,类似于开支开源以及家庭背景的事情很容易糊弄过去,但关于她本身的事情就不是这样的。
艾克里普了解这星球上的一切物质以及历史,但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面试时被问道兴趣爱好时,她也只能说喜欢研究各国的语言和文化。但她明白自己对次并不感兴趣,她只是擅长,她唯一重视并且放在首要位置的目标任务只有消灭魔物这一个。
融入社会这件事依旧任重道远,但艾克里普并不焦急。
参与入学典礼时,艾克里普很快便意识到了学校中有着其他魔法少女,她对此感到无比欣喜,那些孩子并不来自阿尔卡纳国度,但仅仅是同样能够使用魔法这一点便依旧让艾克里普对其产生认同感。
自从来到这个星球上之后,她再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交流,从前在阿尔卡纳国度时她与它们不分你我,也不存在时间。现在她感觉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能够交流的对象了。
阿尔卡纳同学来自哪个国家?我来自英国,很高兴能学习这里的文化!
阿尔卡纳同学说话时完全没有交流障碍嘛!很高兴你这样说!
阿尔卡纳同学平时会做些什么呢?我经常看书。
阿尔卡纳同学,我们来做朋友吧!我——
到此为止了,艾克里普完全无法在预想中回答这样的问题,她理解朋友的意义,所以更加无法对那些与她有本质上不同的孩子们结交为需要互相坦诚相待的朋友。在进入这个学习开始,她早已准备好根据她曾经观察到的那样在学校里扮演一个学生。
感谢国王,您一定是察觉到了艾克里普的努力与孤独,将这样一个机会交给了她,让她得以展现部分真实的自我。
在入学典礼上,艾克里普便发现其它三位魔法少女虽然与她有相同的气息,当时她激动到近乎落泪,她许久没有这样强烈的感情波动了。
那三个孩子中,一个已经自己摸索很长一段时间了,但另外两个还相当的稚嫩,艾克里普决心与她们接触并交流,最好能教导她们作为魔法少女如何变得更加强大。
艾克里普作为这个城市的守护者从未见过其它魔法少女,她决心珍惜并保护好这些同伴。
【那位森山寺同学也能听见我们说话吗?】有乐羽生询问道。
【并没有,我看见她似乎正在与别人说话,就没有打扰她。】艾克里普回应道。
【那我去问问她吧。】有乐羽生点了点头说。
【麻烦你了。】犬山晓点点头。
而与自己的双胞胎姐姐一同转学到这所与之前的学校截然不同的森山寺未央此时确实在烦恼一些问题。
首先是日之森女校的制度,森山寺双胞胎之前在城市东部的公共学校就读,虽然说是市里名列前茅的学校,但与日之森比起来简直是过家家级别。
二人因特殊情况转学,入学考试和面试都是通过家访的方式解决的,好在二人往日成绩优秀,招生办在表示理解的同时很快便给予了通过。日之森女校名气很大,二人早听说过,但真正入学时还是吓了一跳。
“说真的,我以为动画里出现这种学校是结合了幻想和夸张的表现。”森山寺未央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
“刚进学校附近我还以为走错到山区公园了。”森山寺未雅表示同意,“不过收到校服的时候就应该有所察觉的。”
日之森的校服相当独特,用料走线和裁缝都相当讲究,刺绣非常精美,并且为定制制度,不接受非本校学生购买,且大多数本校学生都不会主动出售自己的校服,无论是衣物还是饰品都在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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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服收藏家眼里有极大的价值。
“我们真的能融入这个班级吗?大多数学生都是初中部直升的吧,用敬语打招呼说实话有点奇怪。”森山寺未央表示怀疑,她对于新环境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与紧张,但最重要的还是她的姐姐,森山寺未雅的感受。
在此之前的一年多时间里她从未与如此数量的人群接触过,幸好经过近一个月的补习,二人已经能完美跟上高中的学习进度并通过入学考试。
“总不能这里的学生都和这里的建筑一样高不可攀吧。”森山寺未雅不太在意。
自她出院以来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这段时间以来她与生病之前几乎没有区别,本人也表示没有发病期间的记忆和感受,当时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就连现在的她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变成那个样子。
“那个样子”不仅仅指森山寺未央在她面前那一瞬间的发难,也指她在精神病院时极端的表现。刚住院的时候,除了沉睡,她大部分的时间对于外界没有任何反应,但如果有外界的存在接近她,试图与她交流或者互动,那她便会表现出攻击性,不分对象,有时对象是她自己,这导致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能通过输液摄入营养。
而在过了一段时间后,她不再不规律地暴动,但依然无法口头交流或者肢体交流,偶尔会问护理人员“我的妹妹去哪里了?”但当护理人员询问是否需要家人来看望,她又会再次重新表现出攻击性。医生表示对方对于精神病院的环境感到非常不安,这是对于陌生环境的排斥,但她又无法以正常的状态与别人交流,她对于自己的妹妹存在某种精神上的依赖,但对方又是引起她暴动的动机。
事实上,若不是森山寺未央的父母极力保证,那位咨询师甚至在怀疑森山寺未央私底下对其双胞胎姐姐进行了长期的精神虐待。她本人在得知这一消息时对其难以接受,她一方面明白自己绝对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但又自我怀疑是否是自己的主观判断出现了错误的判断,这令森山寺未央很长一段时间陷入了情绪上的自我否定。
森山寺未雅刚刚住院的那段时间里,森山寺未央一个人上学总能遇到不友好的人。她们二人在学校里本就没有除了彼此之外交情较深的朋友,大多数人对森山寺双胞胎的态度也就是好奇再加上敬而远之而已。
“双胞胎中的其中一人因精神疾病住院”这样的新闻在校园里不知何时就变了意识,一开始只是有人问森山寺未央“你的姐姐还好吗?”这样的问题。逐渐问题就变成了“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或者“你是不是也有病?”这样在问出口前就提前预设过答案的问题。
森山寺未央本就不太能理解别人话语中传达的感情,无论是好意还是恶意。她一开始还将这些话转达给老师和父母,但直到有一天她的父母与老师谈论了这个问题,并且老师在班级中郑重表达了“不要谈论这件事”之后,她的身边再也没有谁存在了。
讨论的声音还在,在隔壁桌,或者五米之外的墙后,试卷偶尔会缺少自己的那一份,需要用的橡皮总是找不到,上课时老师总是会避开这里,总是有视线在看着她,书中的字无论如何都记不住,写作业时神游天外,回过神来已经是三更半夜了。
这些是正常的吗?森山寺未央自己也逐渐不知道了。
生病的到底是谁呢?如果森山寺未雅是精神病人,那她的双胞胎妹妹又如何是好呢?森山寺未央对次感到万分的痛苦,她不愿意去怀疑自己的姐姐是否一直以来在忍耐对自己的厌恶,亦或者自己一直以来都在无意识地对她产生伤害,但若是两者都不存在,那此时待在精神病院的病人到底是如何看待她和她自己的呢?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森山寺未央心中庆幸。
但是森山寺未央明白自己的姐姐确实病了,不仅仅是因为在出院后,她作为魔法少女偶尔会感受到自己的一部分魔力会流向对方,她在特意观察自己的姐姐过后,确实发现了她在某些方面与常人有异。
例如,往常若是没有去特意地观测,她绝对不会发现森山寺未雅对于陌生的食物的绝对抗拒,她几乎不会主动外出进食,但会在有森山寺未央在场并且她先动口的情况下吃下同样的食物,甚至连胡椒粉,盐,白砂糖这样的调味料都不会主动使用。
又例如,她非常不喜欢陌生或者有太多陌生人的环境,甚至如果森山寺未央不陪同的话,她拒绝独自前去这样的场所。
总而言之,这些事森山寺未雅完全没有理由去做,但是她就是这样完全无意识地做了,与她形影不离的森山寺未央也完全无法理解朝夕相处的姐姐为何逐渐变得不同,但没有提出。
这样就好,这样就很好了,这是二人共同的想法。
森山寺未雅出院后恢复迅速,她自己都说了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以至于父母都真的相信她的疯狂仅仅是一时的癔症,不同于森山寺未央,二人全然没有担心自己的女儿真的有精神上的疾病,只是担心外界带来的舆论压力,才将二人转入城市西部一所私人制女校。
对于森山寺未央来说这样就够了,那怕只是将痛苦忘记了也好,一切恢复到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对于她们家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她也后悔曾经的自己没能看到姐姐的问题,导致没能阻止悲剧,但现在既然已经有了解决方法,那她便会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姐姐。
她一直以来所遵循的刨根问底在这件事上转变了,又或者说这样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而她所烦恼的最后一件事,也就是关于魔法少女的义务。在她成为魔法少女之后,家庭中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混乱,姐姐还在精神病院,父母也需要忙碌转学和工作上的问题。她作为魔法少女独自挣扎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这也比面对那些人好得多。
混乱也给了她充足的时间去探索魔法和习惯与魔物战斗,同时保护身份隐秘。出于某种直觉与不安,她绝对不想让森山寺未雅得知魔法少女的事情。
“还没想好社团吗?”森山寺未雅问道。
“高中退部的话很麻烦,要仔细斟酌一下。”森山寺未央一本正经地说,疯狂思考有什么社团能将团员单独带走又能给团员大量私人时间的。“未雅呢?未雅有什么想去的社团吗?”
森山寺未央一方面不愿意与姐姐分开,一方面又知道自己不得不这样做。
“哪里都可以,未央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森山寺未雅毫不犹豫地说。
“你也给我思考一下啊。”森山寺未央反省是不是自己这段时间对这人态度太好了。
“那体育社团如何?还有团建活动呢,日之森的团建可是特豪华级。”
“如果想要好的团建体验选音乐社团不是更好?能出国玩哦。”
“呃,日之森的音乐社团很严格。”似乎是回想起在电视上看到的演出活动,森山寺未雅对于这种人态度的陌生场地有着生理性的反感。
而森山寺未央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反而觉得可以利用这一点,但她实际上也并不喜欢那种过于隆重的氛围。
“请问二位是森山寺未雅和森山寺未央吗?”有乐羽生在这时介入了二人的对话。
“是的,初次见面。”森山寺未雅率先回应道,双胞胎在校园里是罕见的,来教室的路上二人没少被搭话,二人自小便没少因这件事被好奇。
“你是,”森山寺未央则是惊讶于来自对方身上的魔法气息传来的共鸣感,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我是森山寺未央,这位是未雅,我姐姐。”
“非常高兴见到二位,我的名字是有乐羽生,未来四年我们会一起度过!”有乐羽生微笑着说,她分不清二人,但好在至少她了解道有魔法气息的那个是森山寺未央,这样就可以了。
【您好,森山寺未央同学。】有乐羽生使用魔法传音。
森山寺未央愣了下,明显是接收到了信息,但她没有立即回复。
“欢迎来到日之森!二位对于社团活动有什么想法吗?”有乐羽生不动声色,继续与二人闲聊。
“我们正在头疼这个呢,考虑到社团活动分的问题,我们想选择一个合适的。”森山寺未雅回应。
【能…】森山寺未央尝试使用魔法传音,【能听见吗?】
【可以的!】有乐羽生迅速回应,【我主要是来找您商量关于社团的事情的,森山寺同学想必也和我们一样在烦恼社团相关的问题吧?】
”如果有感兴趣的社团请务必去看看吧,这一周所有的社团在放学后都开放参观。“有乐羽生提议说。
【咦?确实,居然还有这种事?】森山寺未央的语气十分惊讶。
自从有乐羽生主动接近并且向她使用魔法传音后,她才意识到‘魔法使用者的气息之间会产生共鸣’这件事,并且察觉到班级里有其它魔法少女存在。
“感谢建议,”森山寺未央说,“我们会去的。”
【放学后一起谈谈吧,我们一定能有共同话题的。】有乐羽生微笑着说,“希望二位玩的开心。”
“好的,谢谢有乐同学。”森山寺未雅学着对方那样礼貌的口吻回敬说。
“啊好。”森山寺未央也回应了。
目送有乐羽生离开后,森山寺未雅谈论起了刚才的话题,“要去看看吗?”
“社团参观?”森山寺未央还在思考刚才的魔法传音,“去看看吧,不过明天去怎么样?今天人一定很多。”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森山寺未央今天放学后要去找有乐羽生几人,她在此之前从未察觉到教室内还有其它魔法少女的存在,她不禁思考对方是如何在自己不经意间发现自己的身份的。
“没错,明天去吧!”森山寺未雅同意了这一提案。
“今天放学我不和你一起回去了,我要找老师问一下校内医务室设施的问题。”森山寺未央找了个借口,她明白森山寺未雅非必要不会外出。
“今天吗?好吧,注意安全。”森山寺未雅果然不太在意。
居然能在高中开学第一天遇到三个魔法少女,还是同班同学,森山寺未央不免在心里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间启动了世界上的某个刷新魔法少女的选项。
但无论如何,她的心里都对此感到无比好奇与期待。
3. 一
第一天的高中生活对所有人来说都过的很快,原因大概是新鲜感在作祟,在名为新鲜感的兴奋剂的作用下,开学这一日的光景大概会永远地留在一些人的脑子里,让她们在多年之后还能微笑着与别人提起这份美好的回忆。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第一天下午会提前放学。
课后,因奇迹般的巧合聚集在同一班级的魔法少女各自摆脱身边的事物,前往由有乐羽生推荐的某个教学楼后面的广场角落讨论社团活动的事。
“这简直就是命运馈赠的奇迹,那么重新让我们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艾克里普在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了解其它三个人,她带着欣喜的笑容率先展开了对话,“我是艾克里普,这样称呼我就好,我希望能与大家成为朋友!”
“我的名字是有乐羽生,能遇到各位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似乎是每时每刻都保持微笑的有乐羽生微微点头,“希望与各位一同度过美好的高中时光。”
“我是森山寺未央,未雅是我的双胞胎姐姐,真高兴能遇到你们!”森山寺未央也表现地对自我介绍很有兴致,“说实话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是很好区分的!”
“我是犬山晓,”个子稍微有些矮的犬山晓最后一个开口,“关于我们即将组成的社团我准备了一个想法。”
“直接默认我们四个组成一个社团了吗?”森山寺未央挑了挑眉,她并不是在对什么感到不满,只是进度如此之快超出她的预料。
“我以为各位愿意出现在这里就是同意了?”犬山晓反问道,她同样并非对前者的疑问感到不满,正好相反,她对于自己的提议并不算自信,所以有些紧张。
经常会有这种事情出现呢,察觉到这些的有乐羽生心想,现在果然还是先促成一个完整的社团要紧,后期什么事都可以再说。
“四个人是组成交流会的最低人数,在这个基础上通过申请确实会有一些困难。”有乐羽生说,“犬山同学的点子是什么呢?”
“我当然考虑到了人数问题,在四个人的基础上需要尽快达成一些目标才能向社团管理员表达我们社团存在的价值。”犬山晓点了点头说,“我们可以组成一个乐队。”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皆有不同反应。
“乐队是指音乐社团那样的吗?我们四个人会不会规模有点小?”艾克里普对此担心,她对于社团本身并不太在意,只是担心这个社团能否长久留存。
“居然是乐队,”森山寺未央兴致盎然,“我小时候就一直想组乐队来着。”
“乐队,是指摇滚乐队那种吗?”有乐羽生向艾克里普介绍说,“也有人数不多的组合,与传统声乐不同,人数倒不是一个大问题呢。”
见到各位队员都并没有太过反对自己的意见,犬山晓心里松了口气,她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个人时间多,可以在短期拿出成绩,不需要更多的人加入。”犬山晓说,“我认为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到时候还能申请出席各种活动舞台。”
“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种由几个志同道合的人组成小型乐队演出的类型。”艾克里普像是现在才连上话题,“确实,这样说来确实非常合适,我们要组成乐队吗?好期待呀。”
“乐队吗,”有乐羽生明显对这个名字感到新鲜,“日之森从前确实也有过一些乐队,有先例就好申请的多了,不过并没有正式申请为社团的。”
“我会弹贝斯,”森山寺未央举手,“要组乐队的话我们还可以帮忙作曲。”
“我们?”犬山晓反应过来,“啊,是指和你姐姐。”
“没错,”森山寺未央点头,“我们小时候就一起写过歌,乐队果然还是得要有一些原创曲目吧,接下来是我们的新歌,什么的。”
“这样吗?咦?”对于这方面艾克里普明显并不了解。
“我会弹吉他,”说到这里犬山晓微微移开了视线,“不过不算很熟练。”
“我可以作为键盘手,钢琴和电子琴应该是差不多的?乐理我还算是擅长的,有旋律之后分谱我也能帮忙。”有乐羽生思考着觉得这事可行。
“哎呀,那我该做什么呢?”艾克里普尝试跟上话题,“我可以帮忙作词,韵律什么的,但就乐器来说我们还缺少什么呢?”
“鼓手,以及主唱,”犬山晓迅速补充说,“艾克里普会使用架子鼓吗?”
“说实话我之前没尝试过,但我很快就能学会的。”艾克里普说,“交给我吧。”
“主唱呢?先说好我不会唱歌,人多的时候我也绝对唱不了歌。”森山寺未央有自知之明。
“那我来吧,我以前也是合唱部的,让我试试可以吗?”有乐羽生小心地提出,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提出自己的需求,声音略低。
“那就交给你了!”犬山晓很满意角色分配的顺利。
一般来说乐队的组成都是由已有的乐器玩家组成的,在个人乐器分配上虽然可能有所通融但不会出现成员聚集之后才决定乐器的做法,也当然不会有这种“既然还缺这个乐器那就交给我吧”的事情出现。
但这支乐队的成员本来就足够特殊,那再有一些特殊的地方也没关系。
“那么接下来是,”犬山晓看了看社团申请表,“社团名称和活动内容。”
“取名,名字是乐队的灵魂啊。”森山寺未央意味深长地说。
“犬山同学有准备名字吗?”有乐羽生问道。
“并没有,”犬山晓摇了摇头,“在这方面我希望能结合大家的意见。”
“我们的乐队风格是什么?”森山寺未央兴奋地问,“魔法少女吗?”
“是奇迹吧,这一定是比从遇难的捕鲸船上独自生还几率更小的奇迹。”艾克里普郑重地思考。
“这样吗?”犬山晓有些不好意思。
“也可以看音乐风格,”森山寺未央算是对于乐队有些研究,“抒情,重金属,乡村慢摇,我们的歌会是什么样的呢?”
“哈哈,好奇怪的感觉,”有乐羽生笑了,“没想到我们会一起考虑这种东西,明明我们今天才刚刚见面。”
“玩乐队大概就是这样的吧,节奏很快,什么都是。”森山寺未央也笑了。
“艾克里普同学,可以这样称呼吗?”犬山晓看见了对方一直在思考,“你有什么建议吗?”
“叫我艾克里普就好,”艾克里普回过神,“我确实有个想法。”
“Mirare,”艾克里普在桌上汇集魔力写下单词,“很有韵律的词语,意味看见的奇景,也有海市蜃楼的意向。”
“好厉害!”森山寺未央惊讶地赞叹说,不知道是指取名还是手法。
“我觉得这个名字很美,”有乐羽生也赞美道,“如果我们的乐队用这个名字的话一定会大受欢迎哦。”
“这个名字配得上我们的乐队,”犬山晓也满意这个名字,“既然大家都同意的话那我就写上去了。”
看到大家都赞同自己的想法,艾克里普露出了发自真心的微笑。
接下来是活动内容概述,有乐羽生看了过来,顺带注意到了犬山晓在用左手写字,但没有刻意提出这件事。左撇子比起魔法少女来说不算是什么奇怪的地方啦。
“不需要写的特别详细哦,大致哪些人会干什么,然后有没有定期活动,这样就可以了。”有乐羽生提示说。
“那就这样,由四人组成乐队,定期联系,并且完成完整的原创作品。”犬山晓快速地写下,“看着还挺像样的。”
“那么我们的目标就是登上舞台,”森山寺未央看的很远,“学校里会不会有我们的粉丝呢?”
“会有,但现在先考虑实在的,”犬山晓说着写下活动目标,“有什么特定的目标可以写吗?”
“校园乐队的话校园祭就是不错演出机会,”有乐羽生介绍说,“往年校园祭也会有学生乐队登台,日之森的校园祭算是大型活动了。”
“确实,我之前在别的城市上学时就听说过,不过没来看过。”森山寺未央点头。
“校园祭,祭典吗?学校为什么会有祭典?”艾克里普有些惊讶。
“国外的学校没有校园祭吗?”森山寺未央好奇,有乐羽生也看了过来,“一般是庆祝学校建成的日子,不同的学校日期不同,日之森的就在春季。”
“原来是这样,祭是庆祝的节日的意思。”艾克里普点了点头,“其它国家的学校也会有这样的节日,但我实际上在此之前并没有上过学,所以也没有参加过。”
其余几人都对此感到惊讶,毕竟艾克里普看上去相当有学问。
“真的吗?难道说你是那种在家学习的类型?”犬山晓尤其感兴趣,“不上学家里人不管你吗?”
随后她便意识到自己可能问的太多了,抿了抿嘴想说什么,但艾克里普并没有露出不满的表情。
“这和我作为魔法少女的身份有关,与大家不同,我并没有家庭的背景,细节大概迟早会告诉你们,”艾克里普并没有想隐瞒自己过去的意思,只是安慰着微笑说,“等哪天我们能坐下来慢慢聊的时候我再说吧,现在先谈社团的事情吧。”
见状其余几人也不再追问。
“那么申请表就算写完了,现在就去上交吗?”犬山晓看向有乐羽生。
“正是如此,”有乐羽生点点头,“早点通过我们就能早点选活动教室了。”
“那我们走吧!”森山寺未央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几人聊着天出发前往社团活动管理办公室。
现在校园内的学生还很多,大多数在往返各个社团之间加入参观活动,也有些许学生的家长出现彼此攀谈。社团活动管理办公室与学生会处于一栋建筑里,就在社团活动建筑群的西北边,离西边的教学楼建筑群有些距离。
日之森主校门朝东南,在正常开放时间段都开着,配备安保人员。校门出口处附近有临时停车场,供接送学生,从临时停车场内部的门可以驱车从边上的车道进入东边的校内停车场。
从校门进入学校主道后不远处就是高大的主教学楼,西边的教室是学生们的主要教室,东边是大型教室。教学楼西侧边上有着相当显眼的全玻璃式圆筒型上下楼梯区,中央也有正常楼梯和电梯。
教学楼往北部走便是休息区广场和食堂,由遍布绿植的小径连接,若是再往北部走到校区最北便能看到巨大的环足球场式操场跑道。
“不是学生会成员的同学也可以来这里休息,每天都会有点心可以吃。”有乐羽生边走边向几人介绍。
犬山晓听的尤其认真,有乐羽生也乐于为大家解答各种大大小小的问题,她表现得像个校内的导游。
“犬山,你是想加入学生会吗?”森山寺未央见对方如此好奇不禁问道。
“并不是这样,我没有时间作为学生会成员活动了,”犬山晓认真地反驳,“不过直接被叫姓氏感受真是奇怪。”
“有吗?加上同学的话我反而感觉怪怪的,不过总感觉我已经很久没有叫别人的名字过了。”森山寺未央摸了摸后脑勺。
日之森内大多数同学间互相称呼都是后缀同学或者敬语,这令在公立学校里饱受各种代号称呼的森山寺未央难以招架。
“我并不讨厌,”犬山晓摇头,“怎么称呼都可以。”
“是呢,日之森的学生们彼此的称呼实际上也是一种对于社交文化的追求,各位是转学生可能还没能感受到,在这里社交是很重要的。”有乐羽生谈及此事语气却是不以为意的。
“其实我也能感受到一点,隐约有些被排挤的感觉呢。”艾克里普摸了摸手臂。
“咦?艾克里普会有这样的感觉?”森山寺未央讶异,“明明在教室里你看上去超级受欢迎。”
“超级”之间声音被刻意拉长,但看其脸色就能理解森山寺未央对此并不羡慕。
“怎么说呢?”艾克里普想了想,“有种被参观了的感觉?我之前有看到森山寺同学也会有这样的待遇吧。”
“我们从小到大都这样,已经没有特殊的感觉了,”森山寺未央说,“直接叫我未央就好。”
“习惯了吗?”艾克里普不太理解,“不过这样也好。”
“难以想象,几乎没有人主动来找我说话。”犬山晓说。
此话一出,她感受到艾克里普顷刻间就投来了羡慕的目光。
“会觉得不好受吗?”她关心说。
“没什么,”犬山晓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有人说过我的存在感不高,我也预料到了这个情况。”
“高中有四年呢,而且这里的同学们也算是很有个性的那种了,以后总有机会遇到能聊得来的同学的。”有乐羽生看向犬山晓,即使自己都不这样认为也想安慰一下对方。
“至少现在我们连乐队都有了,直接跨越过朋友的阶级组成了一支完整的小队,以后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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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可不必为朋友不多而自卑。”森山寺未央很认真地说。
“那这样就足够了,不如说已经比我想象中的好太多了。”犬山晓笑了,“能组成乐队,乐队成员还都是魔法少女,开学以前我根本不敢想还有这样的事。”
“没错没错!”艾克里普非常赞同这一点,“入学真是太好了,以前我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城市里还有同伴,能和大家相遇真是了不起的事情。”
“这样看来乐队反而是最普通的那部分了。”森山寺未央比较道。
“不过我们就是普通高中生呀,”有乐羽生笑了,“至少在学校里的时候是这样的。”
在几人谈话之间,社团管理室的门出现在了视野范围内。社团管理室在学生会办公楼的一楼大厅右侧,此时大厅里外可以算得上人声鼎沸,一些在开学典礼上见过的面孔此时也出现在了这里,例如初中部和高中部的学生会主席,以及一些学生会代表,此时有两三人看见了有乐羽生,便转头打招呼。
“您好,有乐同学。”一位领结上有学生会徽章的同学走上前来,这个徽章在有乐羽生身上有个同样的,犬山晓发现她看了一眼这里其余的三个人,随即转过头只和有乐羽生打招呼,皱了皱眉。
“您好,天生目同学,许久不见了,开学第一天感受如何?”有乐羽生非常自然地回应了对方,对方简单有礼地回答了问题,随后二人告别。
“耽误了些时间,抱歉。”有乐羽生再次回到几人之间。
“这就是你说的社交吗?”森山寺未央感觉这非常奇怪,看上去非常不适应也不理解。
“确实是这样,尤其是学生会成员之间,”有乐羽生点头,带着笑容却看上去有些烦恼,“甚至有特别推崇这种礼仪的社团。”
“我明白,这看似是无意义的,但实际上有其存在的价值,”艾克里普面露怀念说道,“有些孩子确实需要靠着这一套礼仪在校园这样的模拟社会中靠捏造规则来彰显自己的价值,但随着她们长大,这些回忆可能会依价值给予她们力量,亦或者痛苦。”
“这样啊。”有乐羽生眨了眨眼。
“咦?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森山寺未央有些疑惑,“无论如何先把申请表交了吧,犬山?”
“走吧。”被提到的犬山晓从思考中回过神来。
“放进那个盒子里就好,”有乐羽生指了指管理室门口的信封箱,“一般来说这两天就会得知成果了。”
“被通过的可能性大吗?”犬山晓有些担心。
“别担心,”有乐羽生安慰说,“我们不是先例。”
“对呀,别担心!”艾克里普鼓励说,“如果不顺利的话我也会想办法的。”
森山寺未央莫名觉得她说的办法不是正规手段,但无论如何这样一来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一天的校园生活就算结束了吧,之后大家都准备做什么?”艾克里普问所有人。
“我要先回宿舍整理今天发下来的材料,”犬山晓抬起右手腕确认了一次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出头,“然后外出,不过今天的话我一会应该会去练习一下吉他。”
“犬山同学说的外出,是准备去寻找魔物吗?我一般放学之后就要直接回家了,不过以后放学后就能以社团练习的理由自由活动了呢。”有乐羽生感兴趣地问,“犬山同学居然住宿舍,平时会遇上老师吗?”
虽然说集体住宿并不是有乐羽生的喜好,但她对于这种方式很感兴趣。
“宿舍环境我觉得不错,确实会遇到老师。”犬山晓回答说,“夜晚没什么人的时候我会夜训,如果有遇见魔物的话就会顺势消灭。”
有乐羽生听闻感到十分新奇,并且有些羡慕。
日之森的社团活动时间规定为放学后到下午六点,之后校内会进行清扫工作,早晨一些运动社团在清晨到上课之前会有晨练,周六也会有社团时间。
“放学之后做什么,感觉很久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了。”森山寺未央若有所思,“不过既然是魔法少女的话,放学后给人应该去练习魔法狩猎魔物吧!”
“毕竟这是魔法少女的职责所在呢。”艾克里普笑着说,“不过请一定要注意安全和隐蔽,以及对于魔法的练习哦。”
“啊,说起这个,”森山寺未央问道,“艾克里普,可以教教我那个吗?用手指凝聚魔力的那个。”
“咦?”艾克里普非常疑惑,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未央是最近才成为魔法少女的吗?”
“差不多吧。”森山寺未央模糊地说。
“那让我来引导你,好让你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魔法少女。”艾克里普郑重点头,“那我们找个空旷无人的地方吧。”
森山寺未央点了点头,与其余二人告别后和艾克里普一同离开了。
而有乐羽生叫住了准备离开的犬山晓。
“说起来虽然我资历尚浅,但一直没有遇到过大家也是很奇怪的事情,是不是因为地区的问题呢?”有乐羽生问道,“犬山同学一会准备去哪里巡视呢?”
“我准备去这里。”犬山晓拿出手机,展示地图上标注了图标的一处地点,是一处离学校大约5公里左右的街道处的商区,名叫夕映广场。主要受众是学生和退休了的老人,也有现代化的百货大楼,这个时候人流量不算多,周围也有些本地人所有的商铺和公寓式居民楼,日之森的学生有时会去那里逛街。
“哎呀,这里我听说过。”有乐羽生保持笑容,“我们一起去吧,我还没去过这里呢。”
“要一起去吗?”犬山晓想了想,没去询问对方回家的问题,“那先陪我去宿舍放东西吧,就在校门外不远。”
“这样可以吗?”有乐羽生惊讶与对方会邀请自己去住处,她只是想尝试一下放学后与同伴一起出去闲逛的感觉。
犬山晓不明白对方的疑惑点在哪里,虽然她以前并没有邀请过别人去自己的屋子里,但她自认为没在里面放见不得人的东西。
“没关系的,这个时候老师们都没下班,”犬山晓以为对方是担心这个,顿了顿后安慰说,“学生宿舍楼层较低,我们走楼梯不会遇到的。”
有乐羽生当然并不是在担心这个,但她考虑到她人的隐私问题便也不再强调这件事。
不如说对方愿意信任自己让她有些新奇地开心。
“那就好了,我们走吧。”有乐羽生微笑着说,准备以后找机会讨论这件事。
4. 二
正如犬山晓说的那样,这个时间点的宿舍基本上没有人影,二人从公寓大门到犬山晓的房间门口都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
“不会只有犬山同学一个学生住宿舍吧?”有乐羽生不由得问,这是她第一次参观集体住宿区域,但她也发现了这不同寻常的空旷。
犬山晓的房间在这一层靠走廊尽头的位置,旁边就是应急通道,从电梯旁的常用楼梯出来一路向前走,走廊两边的每一扇门上都没有被挂上名牌,只有尽头的这一间属于犬山晓的门上贴了东西。
“很安静吧,这一层确实没什么人。”犬山晓从校服口袋里取出钥匙,门锁发出清脆的转声后被打开了。
宿舍的申请只在开学前一个季度的最后一个月开放三个星期,且并不会特意宣传,犬山晓也是在彻底检查过学校邮件和网站之后才发现有宿舍可以供学生申请。不过这个学校的学生一般来说也不会选择住在宿舍。
公寓是一居室,进门后犬山晓从换鞋处储物柜取出一双新的拖鞋让有乐羽生换上,随后自己先进入了客厅。
“打扰了。”有乐羽生的神色放松了不少,她好奇地打量玄关处的设计,大概是用来悬挂钥匙的地方旁边被犬山晓摆上了消毒洗手液,她伸手按压了些许,是皂香的。
从玄关往里走是一个结合起居室和厨房为一体的客厅,简易的电子炉上没有什么厨具或调料,只有一个水壶摆在旁边。一旁的冰箱上倒是贴了些磁吸挂钩,不过上面并没有挂东西。犬山晓拉开冰箱门回头问有乐羽生,“喝些什么吗?”
“这么多——”有乐羽生被惊住了,不由得一下子把头伸进了冰箱里,犬山晓不免向后退了一步。
犬山晓的冰箱冷藏区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饮料和带包装的可快速补充体力的食物,塞满饮料的冰箱门打开时框内盛放的瓶瓶罐罐晃了晃,最下面大概是放水果的抽屉合着。
什么种类或品牌的都有,但每种只有一样,像是收藏品一样规则地陈列在冷气之中,看不出其主人口味上的偏好。有乐羽生伸手摸了摸那些瓶瓶罐罐,凸起的花纹传递出了它们跃跃欲试想被选择的心情。
“那我要这个,谢谢!”有乐羽生选择的是蓝色包装的小瓶,蓝莓味果冻,包装上的卡通形象在以夸张手法摇瓶子,果冻涂鸦从瓶口流出。
“我很快就能整理好东西,你在客厅坐一会吧。”犬山晓拉开上方的柜子门,伸手,一根粗吸管从柜子深处飘出来,落在有乐羽生的手里。
“哦,好。”有乐羽生愣了愣,对于对方这样在生活中随手使用魔法的行为有些新鲜,她几乎从不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使用魔法。
待犬山晓拎着书包走进卧室后,有乐羽生开始巡视客厅,她对于“参观朋友家”这件事感到非常新鲜,这里与她家一样提供一处休息的地方,却又如此不同。她感觉这种不同的感觉并不是出于房间的大小或者装潢,而是一种更加出于直觉的感受。
客厅的沙发与有乐羽生家那姑且可以被看作为会客厅的空间完全不同,可以看得出这里的主人经常随意地使用它,深色的沙发上有仅为舒适度考虑的毛绒靠枕,没有意义不明但样式华丽的圆柱型装饰物。沙发边上的茶几上的也不是小型花瓶而是零食盒,甚至茶几下方的储物空间里也放着零食,与冰箱里的陈列物一样品种繁多但没有被开启的痕迹。
这里的主人几乎不吃这些零食,但储备非常充足。
客厅旁便是可以随手拉开的阳台玻璃门,站立式的大型花瓶里放着大片的绿色热带叶子,看上去被打理得不错,配合午后撒入房间的日光肆意地呼吸着。
悬挂式电视机下方的柜子里摆着几本书,其中一些被放在了阳台的高桌上,桌旁有一对高脚椅,一旁靠着卷起来的瑜伽垫,同时有些辅助健身器械,看得出使用痕迹,有乐羽生惊讶地发现犬山晓的生活习惯非常健康。冰箱里的陈列物看上去展示作用居多,厨房的灶台是不配有油烟机的简易类型,学生吃饭一般是在学校的全天开放自助食堂或周围的饭店。
社会学中,初次进入新环境的青少年是沾染不良习惯的高危群体,光是新闻上的例子有乐羽生就看过不少了。
就这样晒着太阳靠在沙发里,一边吸食蓝莓香精味的奇怪果冻一边隔着袜子感受长毛地毯的触感,有乐羽生感受微妙。这种感觉有些像她悄悄隐去身形在夜空中飞行,也有些像她小时候在秋游时迷了路,一个人在美术馆乱跑结果遇到了正在采样素描的美术学者。
就这样躺了会后,有乐羽生决定去请求参观一下犬山晓的卧室。
“我可以进来吗?”犬山晓听见自己并没有关上的卧室门被敲了敲,她应了一声,有乐羽生便带着拧上盖子了的果冻进了卧室。
“就快了。”犬山晓将最后一个文件夹推进书桌旁的柜子。
“不用着急,我只是想进来看看宿舍的卧室,不打扰你。”有乐羽生摆了摆手,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与客厅差不多,整体色调偏暗,没什么装饰,但有生活的气息。
随后她便看见了犬山晓刚刚放进书架的教科书,她才意识到对方把今天发的所有教科书全部带回家了。
“犬山同学把教科书全部带回来了呀,不重吗?”有乐羽生讶异地看向犬山晓的书包,她刚刚随手拎在手里晃来晃去的包若是装进了所有的书那至少有十公斤重,“大多数同学都会放在学校的个人柜子里,上课的时候拿出来用。”
“我准备把它们包装一下,而且这些对我来说并不重。”犬山晓摇了摇头,转身走向更衣室。
鉴于魔法少女的身体素质确实远超常人,有乐羽生便没有继续追问这个话题。
“咦?”有乐羽生发现犬山晓正在脱校服,她一边转开视线一边问,“犬山同学出门前要换衣服吗?”
“是的,穿着这身出门还是太显眼了。”犬山晓之前穿着校服出门经常能听到她人的议论,甚至有直接上前搭话的,不过她发现城市里莫名其妙主动搭话的人很多,无论穿着打扮。
“倒也确实是这样。”有乐羽生同意道。
“有乐同学没有带外套吧,要不要试试看我的衣服?”犬山晓问道。
“这样可以吗?”有乐羽生眨了眨眼。
“不介意的话,毕竟我们要一起行动的。”犬山晓顺手理了理头发,“衣帽间里挂着的都是干净的。”
就像之前那样随意地邀请别人进入自己家那样,犬山晓再次随意地邀请了有乐羽生进入自己的衣帽间。
这样对于初次见面的两个人来说其实是有些不合时宜的,至少有乐羽生的常识告诉她这样,但有乐羽生确实不希望穿着校服出游,也确实对衣帽间里的填充物感兴趣。
但这份短暂的迟疑还是被犬山晓捕捉到了。
是因为“让别人穿自己的衣服”是很奇怪的事情,还是因为有乐羽生自己不习惯这种行为呢,犬山晓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但话已经说出口了。
好在有乐羽生也察觉到了对方的紧张。
“好的,谢谢,我马上出来哦。”有乐羽生将手里的果冻放在衣帽间旁的柜台上,迅速地走进衣帽间掩上了门。
衣帽间不大,横杆上按照长度挂着许多不同样式的衣服,饱和度和亮度都不高,一眼看过去没有值得关注的设计和装饰,也没有为时尚弯腰的布料。休闲款式的宽松衣物居多,其次是一些运动品牌的产品,有乐羽生见过她人穿着其品牌的亮色瑜伽服,眼前的衣服们虽然设计不同,但舒适度明显不错。
从上衣来到下装,一眼看去从上衣到下装包括偶尔出现的配饰基本上全是黑色,款式不同,价值不菲,可以看出其主人趋向低调但独特的品味。
犬山同学衣柜里的衣服基本上都是新的呢,是因为,有乐羽生想着,虽然她好奇对方的家庭背景和住在宿舍的原因,但也知道现在二人的关系还不是讨论这些的时机。
有乐羽生小心地翻开衣服与衣服之间的空隙,一时间不细看竟察觉不出其中区别,但意识到日之森的那全套白色系校服便是对方最为亮色的衣服了。
有乐羽生看着,与琳琅满目的冰箱填充物不同,衣柜里的藏品近乎能被合并同类项。
现在的社会中有不礼貌的网络爱好者将这类型的人称为NPC,特定是普通和无个性,但有意思的点便在于犬山晓比起那些真正追逐独特的人都要独特得多。
不同于眼前,有乐羽生自己的衣帽间内基本上没有黑色系产品,这样的颜色只会小面积地出现在装饰的一角作为陪衬,比起舒适度,有乐羽生的衣服们更加乐意与版型和服装设计绑定,不怎么考虑实用性。
但她很快便意识到自己衣柜里的衣服基本上也都不是自己挑选的,若是让她自己去挑选衣服的话会是怎么样的呢?不合适的衣服大概很快就会像差生一样从优等衣架上挑出来扔出去吧。
现在明显不适合思考更多的东西,有乐羽生挑出一件牛仔布料的柔软连衣裙,腰部褶皱密集,设计点大概是金色浮雕双排扣。她快速脱下校服后换上,并对着镜子系好了同样是牛仔布料的领结。
将头发打理好之后她感觉脖子后面有什么东西在刺激皮肤,于是便伸手摸了摸,扯出来一个挂在领口的装饰物,她愣了愣,随即意识到这个是衣服的吊牌。
“犬山同学,我换上的这件衣服似乎吊牌还在。”有乐羽生从衣帽间走出,心里在犹豫自己这样穿走别人的新衣服是否有些太轻佻了,她对于犬山晓实在说不上了解,但对方既然主动提出让自己挑选衣服,那应该也想过这个问题吧?
对方似乎能顺利地选出一套衣服来,这件事让犬山晓暗自松了口气,她的衣柜内除了自己常穿的那些,其余的基本上都是照着市区商业街服装店的展示台选购的,只有颜色是她自己决定下来的。
她总是对于自己的时尚审美没什么信心,连带着无法确认换上那些衣服的镜子中的自己是“符合常识的”。自从她得知有些导购会为了卖衣服什么话都夸得出口后,衣柜中的衣服大部分买回来后就没有再拿出来过。
但有乐羽生的审美一定是不错的,同时犬山晓也觉得这一套好看,这就足够了,她迅速绕到她身后,用手指在吊牌旁一划,然后将落下来的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准备好了吗?”犬山晓走向出口,随后又似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回头说道,“很适合你。”
“感谢你的赞美,我们走吧!”有乐羽生笑了,拿起果冻,跟在对方身后。
在玄关处,犬山晓拿了双新的运动鞋放在地上,回头问道,“你的东西要先放在我这里吗?”
“谢谢!衣服我收起来啦。”有乐羽生摆了摆手,拎起地上的皮鞋,准备演示一番自己是如何做的。
空气中传来一阵震动,犬山晓回头,发现眼前出现了一对翅膀,往前看,它出现于有乐羽生的身后,并没有完全展开,微微环绕它的主人折叠着,占据了玄关近一半的空间,羽翼在无风的空间内微微起伏,显得毛茸茸的。
有乐羽生将拎起鞋子的手抬高,让鞋子从羽翼之间折叠着的区域自然坠落,由于前端的遮挡犬山晓看不见那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很快她发现落下的鞋子消失在了那块她看不见的区域中。
“这是,”犬山晓感兴趣地思索着,“关于空间的魔法?”
“对啦,不过如果被你看着里面的话大概就用不出来了。”有乐羽生将羽翼尾端向外展开,展示同样洁白且毛茸茸的羽翼内部,随后让其消失在空气中。
这是魔法的特性,与魔术表演有些相似的地方,那就是如果将“破绽”暴露给别人看的话那效力便会大大减少,对于魔术而言这个破绽便是障眼法或者机关,对于魔法少女们而言这个破绽便是魔法被施展的一瞬间。
就有乐羽生而言,自她成为魔法少女以来便无师自通了些许与她的特性相关的魔法,例如使用折叠的无视角空间存放东西这一种,以及隐身。
魔法在被使用时若是被非魔法使用者看见,并发自心底地认为是“不可能”或者“不符合现实常理”的,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魔法的效力就会减弱到符合“常理”甚至彻底消失,例如有乐羽生在使用空间折叠魔法放置物品时如果被普通人看见了折叠的那部分,那么空间入口就会直接消失,原先在其中的物品会无法取出,也无法存入新的物品。
“被我们这种魔法少女看见的话就没有关系了。”犬山晓说。
因为同为魔法少女,彼此之间的观察是无视常理的,魔物也是如此,所以大多数拥有一定智慧的魔物都会本能地避开人类实现聚集的地方,亦或者说伪装为常人可以认同的样子。
但与魔法少女不同的是,魔物是额外出现在这世间的东西,不像有乐羽生与犬山晓这样的魔法少女是基于普通女孩的蜕变而成,魔物是凭空出现的。但可能是因为其作为非人世间的一份子所以被排斥时生存欲望作怪的原因,魔物会本能性地吞噬其它生命,甚至在有一定实力基础的情况下去吞噬魔法少女。
这便是需要魔法少女去与其战斗的原因了,可惜的是虽然魔物所造成的破坏是有目共睹的,例如人口莫名失踪,建筑无故崩塌,以及动物消失,都有很大可能性是魔物作祟。在这样的情况下社会公安机关,或者说国家机构,依旧无法真正将责任归为“魔物”这一单独的品种,而是“未知的神秘动物”。因为除非魔物自愿现形,常人根本看不见魔物,就连魔法少女也需要锻炼自己的魔力探测才能观测到那些隐藏地比较深的魔物。
所有魔法少女的战斗都不会被看见或者说被认可,因为她们被看见就无法使用魔法,而魔物即使是被消灭了也不会有人因此而感到开心,因为常人连魔物做过什么都不知道。
而魔法少女特性,则是与魔法少女本身的性格息息相关,亦或者更直接地说,与其成为魔法少女那一瞬间内心的想法相关,有些会显化为外表的特征,有些则表现为某种天赋。有乐羽生的特性显化为她那双翅膀,那是即使被观测到也不会像被抓住破绽一样消失的魔法,而是有乐羽生本身存在的一部分。
毕竟无论如何,有乐羽生这个人现在确实是拥有着一双翅膀,这件事是事实,哪怕别人无法接受也不会消失。
只是拥有一双羽翼对于常人来说还是过于惊世骇俗了,所以平时它会被施法隐去身型。
“那双翅膀是真的能带你飞起来吗?”犬山晓感兴趣地问,一边将门锁上。
“当然,不过翅膀本身飞行能力并不强大,需要额外的飞行魔法。”有乐羽生在走廊里轻巧地原地转了一圈,脚尖微微离地后再着陆,运动鞋没有发出鞋跟着地的清脆声响,“事实上我随时都可以保持悬浮状态。”
“那很厉害,”犬山晓直白地夸赞道说,“能稳定地使用魔法很了不起,我一直在锻炼自己以达成这样的目标。”
“哎呀,”有乐羽生开心又有点害羞,但不想表现出来,“犬山同学的魔法是什么呢?”
她问的魔法自然是指与羽翼一般的魔法少女的特性,犬山晓明白这一点。
“是强化身体素质。”犬山晓说。
这与一双羽翼相比是非常普通的特性了,实际上魔法少女在提高魔力储备之后大多数会拥有优于常人的身体素质,同时使用魔法临时强化也不是难事。但考虑犬山晓作为魔法少女战斗经验丰富,则强化想必与普通意义上的强化有所不同。
强化身体是非常节省魔力的那一派魔法了,加上犬山晓一直以来都在狩猎魔物,有乐羽生可以想象的到她的魔力上限和日常魔力使用效率都是非常惊人的。但即使是这样她也坚持日常的训练和饮食,可以说是魔法少女中的典范了。
“很实用呀。”有乐羽生夸赞说,“那犬山同学其实应该去参加体育社团,成为明星社员的话会大受欢迎哦。”
“我确实有颗不错的心脏,但魔法真正用起来其实不太美观就是了,”犬山晓解释了下,“成为乐队成员也会很受欢迎。”
提起这个,两人又聊起了关于乐队的事情,一边向建筑外走去。
“说起来,我们怎么去那里?”有乐羽生好奇地问,“夕映广场,我记得在北边的明月小路边上。”
日之森校区的正北边和东边都是普通的居民区,也有小型的活动广场和商业街,但比不上东北方向的西部市区的商业街繁华就是了。
“坐电车。”犬山晓带路向前走,日之森出口不远处有有轨电车站台,虽然没什么人坐,不过也尽职尽责地每半小时来一趟。
“哦哦!”有乐羽生有些兴奋,她一个人没有坐公共交通工具的理由,那些学生会成员更不会以这种方式出行,除了初中时和当时的学生会主席一同坐有轨电车去临时采买活动装饰品,她还没主动使用过公共交通。
“有乐同学介意坐公共交通工具吗?”犬山晓问道,她也见过以不坐交通工具为豪的人。
“没有这回事,走吧走吧,时间来得及吗?”有乐羽生晃着果冻瓶催促说。
“来得及,”犬山晓说,感觉对方比在学校里活泼了点,“不过饮料不能带上车哦。”
二人没有在站台上等多久,这个时间点电车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占据空间更多的是阳光。二人上车后随意找地方坐下了,到明月路站台只需要两站,沿途多是居民楼,直到抵达站点后才看见了些商铺。犬山晓将自己的交通卡交给了有乐羽生,自己使用了现金。
有乐羽生觉得这一做法有些奇怪,因为她知道未成年人是不需要支付车费的。但她对于犬山晓并不熟悉,认为这或许有特殊的理由,比如,热爱城市交通系统?
下车后往路口右手边探头的话不远处能看见矗立着一座看不出是人物的人物雕像,以及努力工作着的喷泉,加上台阶上的些许石质长椅和有些年代感的路灯,这便是夕映广场。
“还要往前走一会,我一般会绕着广场周围的街道巡视一圈。”犬山晓解释说。
“犬山同学很熟悉这里的样子,是每天都来这里吗?”有乐羽生饶有兴致地问。
“我一两个月只会巡视同样的地方一次,不过这里离学校近,有需要的东西也会来这里买。”犬山晓摇了摇头。
有乐羽生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想逛的地方,二人便一起沿着犬山晓习惯的路线开始行走,路上能看到一些居民或单独或二三结伴出行,大概是去为晚饭做准备的。
“说起来,”有乐羽生说,“总感觉最近魔物出现变得频繁了,城市每天都会出现原因不明的建筑物倒塌事件,这大概率也是魔物做的吧,以前一周一处区域大概只会出现一次的。”
“也许并不是魔物出现变得频繁了,而是你的魔力察觉随着你的成长变得敏锐了。”犬山晓说,“并不是所有的魔物都会撞上你的感知,甚至大多数魔物都知道需要隐藏自己。”
犬山晓一早看出有乐羽生和森山寺未央的魔力上限不高,大概率是新手。能多一些经验就多一些保护自己的力量,她尽可能详细地回答问题。
“那就是说,”有乐羽生惊讶地说,“实际上魔物也有聪明的那种吗?”
“不仅仅是聪明,有些甚至会彼此配合,在我遇到你们之前我以为要一直独自战斗,”犬山晓感慨说,“现在突然就拥有很多同伴了,以后或许我们也能有一起对抗魔物的机会。”
“确实呢,”有乐羽生点头,“犬山同学成为魔法少女很久了吗?听上去经验很多的样子。”
“我确实成为魔法少女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大概也就去年开始在这里狩猎魔物吧。”犬山晓想了想说,“有乐同学是新手吗?”
“也不算吧,我在初中的最后一年便成为魔法少女了,为了节省魔力用了剑作为武器,而且我以前有一直练习剑道,在战斗方面还算擅长,再加上我的移动速度很快,一直以来没出现过什么大危机。”有乐羽生回忆说,“不过我并不像犬山同学这样,只是偶尔会半夜悄悄出门寻找魔物,直到高中开始我才开始考虑在白天也要去战斗。”
犬山晓点了点头,没有追问细节原因,她知道人与人之间需要距离感。
魔法少女只能通过与魔物战斗获得魔力上限的成长,若是长期不使用魔法那么对于魔法或魔物的感知便会变得迟钝,久而久之便会流失魔力,除此之外,每个魔法少女都有自己战斗的理由。
“使用擅长的武器战斗是明智的做法,”犬山晓思索着说,大概是因为在思考,她说话的速度比较慢,“我使用手甲战斗,身体强化魔法对我的行动的增益非常有效。对于剑道我并不熟悉,没办法在这方面给你建议了。但在对付魔物的方面我还算是有发言权的吧?”
“说起与魔物战斗,最难的部分果然是保持隐蔽吧?”有乐羽生问道,这是必然的,魔法被发现破绽便大大降低效用的特性使魔法少女在战斗时不得不考虑隐蔽性,她自认还做不到靠赤手空拳把魔物击败,即使魔物被观测到时也无法使用特殊能力。
“确实如此,不仅仅是魔法的力量,保持身份的神秘也是必要的,”犬山晓点了点头,“变身之后虽然看上去特别显眼,但反而是不会被认出来的。”
魔法少女当然会变身!虽然只是服装上发生了改变,但在变身后哪怕被直接看到脸也绝不会被认出来。不过除了自己的身份以外也要考虑其余魔法少女们的人身安全,多数魔法少女都会默认隐秘的行动方式,尽可能地私下解决魔物。
有乐羽生子的在变身后不知为何魔法的作用和身体素质都会在原本的基础上翻几倍。但变身也是有魔力消耗的,所以提升魔力上限是魔法少女们的必要一步。
就拿有乐羽生的空间魔法举例,在有特征作为加持的情况下,本来作为高魔力消耗的空间转移魔法对她来说不算是特别难使用的。同时她对于设置空间锚点转移阵法非常熟悉,阵法虽然会消耗大量魔法,但可以提前准备,同时在使用时不消耗魔力。
虽然无法在普通人的眼前使用魔法,但若是提前施展完毕的魔法或者现成的魔法产物是不会轻易失效的,典型的可通常持续使用的魔法就是变形术和隐身术,同理,含有魔力的物品也会对普通人奏效。但若是被一个人直接确认位置与状态,并被认为“这不该如此吧”的时候,魔法就会逐渐失效。
“我之前在半夜出门,通常情况下不会被谁注意到高空有谁存在。隐身魔法对我来说持续使用的话魔力消耗也不少,白日若是需要狩猎魔物的话就得想一些更有效率的方式了。”有乐羽生烦恼地想叹气。
“我倒是对此有应对的手段。”犬山晓说,“不过有些代价。”
“是什么?什么魔法吗?”有乐羽生非常想知道,“请告诉我吧拜托了!”
“有两种,”犬山晓伸出食指,“第一种便是想办法让魔物移动到无人的地方,一般来说魔物都会追着你跑,不过这种就需要注意周围环境了。”
“第二种是设立一个属于你自己的结界。”在旷阔的草原上,艾克里普边朝太阳的方向走边向森山寺未央介绍道。
“这里是哪里,”莫名被魔法传送到这里的另一个人,也就是森山寺未央已经不似最初那番惊讶了,“我们出国了吗?结界听上去很炫!我可以学吗?”
在与另外二人分别后,艾克里普在简单询问了森山寺未央一些问题之后便判断对方在这种情况下对上魔物基本上只有挨打的份,于是便大手一挥使用空间魔法传送到了这里。
低头看是被风吹动的草,抬头看是蓝天白云,往远处看是一片绿色和若隐若现的山,往周围看只有彼此两个人。
风的声音偶尔会盖过对话,天蓝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或许确实是呢?
“还在听吗?”艾克里普回头,无奈地说,“我想,我必须尽快让你熟悉魔法的使用,未央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不过我也确实是第一次在这座城市遇到别的魔法少女就是了。”
这样说完,艾克里普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森山寺未央见状也不再问其它,而是专注于刚才的话题。
“使用结界需要代价,”森山寺未央问,“肯定不只是魔力吧。”
魔力这种顶多算得上消耗。
“不,你很聪明,”艾克里普笑了,“每个魔法少女的结界都由其本人从头开始构造,让我们从最基础的开始讲解吧。”
艾克里普抬手,原本的白色校服被柔软且自然下垂的布料替代,希腊哲学家风格的白色袍覆盖上她的身体,原本的皮鞋消失,她的脚赤裸着踩在了草地上,黄金般闪烁的金属绕上她肩头,腰腹和脚踝,有纺锤的花纹。她抬手将遮住了半张脸的兜帽拉下,那金色长发便与布料一同垂在她的脚边。
为了更好地讲解,艾克里普换上了魔法少女的装束。
“未央你无法理解魔法的凝聚,这件事是最令我困惑的,因为这件事对于魔法少女来说就与呼吸无异,但你又能非常自然地变身,这就像是一个人跳过了呼吸去使心脏工作。”艾克里普神色奇异,她在学校里刚刚得知这件事时确实吓了一跳。
“是的,也是你和我说了之后我才知道这样是不正常的。”森山寺未央点头,她也同样抬手握住凭空出现的驻地式手杖轻轻点地,右肩上单边披风随风扬起,双排扣的条纹样式西装背心包裹住无袖衬衫和领结,原本的校服裙也被弯曲花纹的西裤所替代,她没有被披风遮盖的左手抬起,压了压头上出现的贝雷帽,以及后方的猫耳形状帽尖。
整体看上去像是小说里的怪盗,衣装上的紫色条纹看久了会产生些许眩晕感。
“而且我也和魔物战斗过,虽然过程非常艰辛,不过后续的行动便好了许多。”森山寺未央低头打量自己的魔法少女装束。
“这件事能仔细和我讲讲吗?未央一开始是怎么绕过使用魔法去击败魔物的呢?”艾克里普完全不理解这是如何发生的。
“当然!我记得很清楚,实际上我也使用了魔法,不过并不是靠凝聚魔力使用的,而是出自本能。”森山寺未央比划着像表示当时的情景,“使用了魔法之后会特别饿呢,不过战胜了魔物之后有感觉到我变强了!”
艾克里普发觉森山寺未央说话有些找不到重点,但她有着十足的耐心,以及万分充沛的魔法知识,很快就理解了对方说的是什么。
“是魔法少女的特性对吧,那确实能跳过凝聚魔力这一步直接消耗自己体内的魔力。”艾克里普点了点头,“未央的特性是战斗方面的吗?”
“其实并不是,不过也用得上了。”森山寺未央微妙地说,她抬起手杖,她那与自身共存的魔法便顺应她的呼吸被展开了,“我的特性简单来说就是精神操控。”
“精神操控,你控制魔物自己攻击自己了吗?”艾克里普赞叹说,“虽然说魔物中的一部分非常狡猾,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它们能被操控。”
“其实也不是那样,总之先让你看看吧。”森山寺未央放弃了解释。
一张扑克牌大小的纯黑色卡片在森山寺未央的身前闪现出来,她随即扬起手杖,那卡片便化为黑色的光束向四周成倍展开,很快凝聚成了一个有具体现状的黑影,勉强看得出是人型,有大概三米高,整体漆黑不透光,也不反光。
“这是?”艾克里普看不出这是什么,有魔力气息,但并非是魔物,她理解这是森山寺未央的造物。
“这是我遇到的第一只魔物变形后的样子。”森山寺未央看向黑影,那三米高的黑色巨人便单膝跪地,“遇到它时我还没做好战斗的准备,说实话当时我几乎以为我要死在那里了,还好想出了这个方法。”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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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物?”艾克里普上前去打量,“据我所知没有魔物是全黑色的,它们通常非常有个性,而且它的身上只有你的魔法气息。”
“是啦,它当时既不是人形也不是黑色,”森山寺未央说,“我使用精神控制吸收,或者说同化了它,作为我的特性的一部分。后来它就很听话了!而且很高!”
“同化?”艾克里普回头问道,“你是说,你将魔物同化为了你的特性的一部分吗?”
“是的,它依旧能使用作为魔物时的能力,但本质上它是我的特性的一部分,也就是我的一部分。”森山寺未央点头,她扬起手杖命令魔物行动,那黑色巨人立马以不符合大小的速度灵巧地站起身,开始高速原地旋转,像个陀螺。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艾克里普因为想不通有些头疼了,“未央真是很奇特的魔法少女呢。”
“观察,理解,尝试接触,同化,简单来说就是这样。”森山寺未央摊手,黑色巨人变回卡片被收进她的披风内侧,“这些不重要啦,这样的战斗方式实在是太显眼了,消耗的魔力也很多,请艾克里普务必告诉我结界的用法。”
“当然,”艾克里普正色道,“我会尽可能地详细说明的。”
“每个魔法少女都可以构建结界,且每个魔法少女的结界内部都完全不同,唯一相同的点在于结界展开时的外部,也就是接触现实的那部分会显现出正常的场景,没有魔力的常人会下意识地避开,而若是有其它魔法少女或魔物接触结界外部,则会被一同吸收进结界内部。”艾克里普停顿了一下。
“现实?结界内部是非现实吗?”森山寺未央问道。
“没错,你抓住了重点。”艾克里普笑了,她抬手在半空中凝聚出了一个直径约半米的半透明球体,球体内部包裹着一根草,“看见这个球了吗?这就是一个简易的结界。”
“这就是结界吗?”森山寺未央伸手想要触摸球体,但很快,球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但她依旧能察觉到那里有些什么存在。
“这是非常简易的结界,容量很小也很脆弱,只有最基础的作用,也就是包裹内部的一定物品,并对外界隐瞒其中。”艾克里普让结界内部再次显现,“重点在于结界内部,在魔法少女创作出一个独立的,可重复使用并且实用的结界之后,她便能在需要时展开结界。展开结界是不消耗魔力的,但制作结界需要消耗魔力,结界内部运行也需要,同时结界的内部环境会依据魔法少女本身的内心世界与魔法特性发生改变。”
“有点像是做梦,听上去好有意思啊。”森山寺未央非常感兴趣。
“正是如此,所以我也将结界内部的空间称之为心像空间,在心像空间里,魔法少女的能力能得到最大化的运用,并且若是能够将结界内部提前设置好陷阱,那便能在与魔物战斗时起到很大的作用。”艾克里普身前的水球发生了一些改变,本飘荡在其中的那根草在呼吸间生长繁殖,很快彼此缠绕变为一根结实的藤蔓。
森山寺未央迅速意识到艾克里普是自然派的,而且非常有耐心。她为这一点感到开心,她非常需要一个耐心的老师。
“我明白了,确实非常有用,”森山寺未央连连点头,又问道,“那若是结界内部的魔物想要逃出去呢?”
“这很难,除非结界的主人处于昏迷的状态无法维持结界的稳定。但实际上这种情况下比起逃出结界,魔物会更加倾向于攻击魔法少女本身。不过确实有可能被其从内部逃离,而其中重点也在于结界的主人身上。”说到这里,艾克里普眉头皱了起来,“所以你们本身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绝不可让自己处于魔力低下的状态,即使你自认为占据上风,明白了吗?”
森山寺未央认真听着,艾克里普说的话没有哪里对她而言是无用的。草抚摸脚踝的感觉时常吸引她的注意力,但她很快就能克服。
“结界一旦开始构建,便需要魔法少女时刻保持其存在,也就是说魔法少女需要一直使用魔力去维护其中的心像空间,哪怕是在未展开的情况下。”艾克里普将水球凝聚为硬币大小,“在这样的情况下,魔法少女的内心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心像空间内部的情景,而反之亦然。”
“你是说,心像空间会影响魔法少女的内心?”森山寺未央讶异地说。
“正是如此,未央,”艾克里普说,“在长期的影响下,无法控制心像空间成长的,或者说无法自我控制的魔法使用者,便会逐渐分不清现实与心像空间的区别,久而久之在战斗中露出破绽,被魔物攻击,亦或者在现实中被人当成…”
“精神病人。”森山寺未央补上她不忍心说完的话语。
“正是这样。”艾克里普在沉默了些许后继续说,“若是能在混乱开始之前彻底让结界崩塌,重新开始的话就还好,但心像空间对于魔法少女来说即为精神世界的写照。”
“我明白,”森山寺未央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不免有些走神,“我明白了,艾克里普,你有见过这样的魔法少女吗?”
“我在这座城市里战斗许久,在遇到你们之前还没遇到过别的魔法少女,我所说的这些皆来自知识传承,是由其它像是我这样带着使命履行责任的人收集而来的。”艾克里普安慰说,“至少在这座城市中是没有的。”
“那别的城市呢?”另一边,听闻这些的有乐羽生不免有些难过,“若是遇上了这样的魔法少女就没办法救回她们了吗?”
“我确实在别的城市见到过这样的例子,”犬山晓边走边说,“很遗憾,那个时候我还太过弱小了,甚至没法在最后那场与魔物的战斗中帮到她,她去世之后我便离开了那里。”
“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有乐羽生面露忧虑,“希望我们都能强大到在什么情况下都足够保护自己。”
“已经过去很久了,没关系。”犬山晓明显不擅长应对来自她人的同情,不过对方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那结界是怎么构成的呢?”有乐羽生问道。
“首先你需要将魔力外放,并且凝聚到足以在现实中不会快速消散,可以是线,也可以是面,按照你的习惯和偏好来。”犬山晓解释道,“相信你也发现了,凝聚出的魔力若是不及时使用便会随着时间逐渐消散与空气中,但其消逝的速度与魔力的质量和面积相关。”
“确实如此,我将魔力凝聚为空间坐标后便能维持一个星期的效用,但小面积的空间折叠放着不管就很快消失了。”有乐羽生点头。
“实际上结界的构造是非常简单的,你想象成织毛衣便好理解很多了,魔力凝聚为线,线与线编织为更结实的线,随后再编织为完整的面,最后你就会得到一个空心的球,之后将这个球面向外部的面改变为反现实状态,处于现实中且无法察觉魔法的人们就会在潜意识中避开结界所在的区域了。”
“这样听上去确实并不难。”
“但就像毛衣如果织的不好便会漏风,结界的密度也是重点,密度不足的结界难以长久地维持,甚至会在不知不觉中消散,功亏一篑可并不好受。”
“想必这才是困难的部分吧,时刻维护一个高强度的大型密室,还要保持其处于被压缩的状态,还要保持坚定不被其中影响。”
“确实如此,但还是有技巧可以钻研的,不如说强行构建结界是一种非常愚蠢的行为。”
“哦哦,我就知道!”
“技巧便在于将结界的构造基于你的特性魔法之上,特性于你就像是后天获得的新生四肢,或许一开始不习惯,但久而久之使用它便会成为你的本能。在这样的基础上如果能将需要长期维持于现实中但需要维持反现实的结界围绕你的特性构建的话,不仅能节省魔力,也不需要时时刻刻去操心了。”
“意思是说,”有乐羽生在沉思后得出结论,“我要使用我的羽翼去构建我的结界,对吗?”
“没错,就像是你能够时刻保持悬浮一样,你应该开始锻炼刻意让羽翼在维持隐形的同时外放并控制魔力,久而久之你就会感受到结界的雏形了。”犬山晓满意对方理解得很快,说话间轻松了不少。
有利于郑重地点了点头,决定即刻开始训练。
“可是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森山寺未央让黑色卡牌在空中旋转,“我实在没法做到魔力外放,是不是我这样就没法使用结界了呢?”
“未必如此,”艾克里普想了想,“魔法的使用看似严苛,但几乎是万能的,既然未央能变身并且以这种方法施展自己的特性,便也一定有办法构造自己的结界。”
说完,艾克里普伸手引导卡牌,在得到主人的默许后它便飞了过去,她像是搓丸子一样将黑色卡牌合在手心,再打开后,原本是薄薄一片的长方形卡牌变成了一个立体的球。
“呜啊,还能变成球形,这样的话还能当作棒球用吧。”森山寺未央让球在半空中飞舞,她并没有失去对卡片的控制,她察觉到了如何让卡牌变为球形再变回来。
若是能使用更多的魔物填充其密度,那么她便能将其作为结界使用。
“如果想要构造结界的话就需要去同化更多的魔物,加油吧!”艾克里普鼓励说。
“魔法是万能的,艾克里普会使用这么多种魔法,放在现在几乎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了。”森山寺未央感慨说,“这样来看成为魔法少女真是太好了!”
但听到这句话的艾克里普却反常地没有露出赞同的神色,她的白色头纱与头发混在一起,遮掩了一部分她的眼睛。
“未央,这只是我的做法,但我认为不要使用魔法干涉人类社会比较好。”艾克里普说,森山寺未央不理解她说话时的语气,但也能理解她说的话的意思。
“我明白的!魔法少女要保持隐秘的行事风格!”她回应说。
“…不仅仅是这样。”艾克里普顿了顿,还是开口说道,“不要使用魔法去伤害不认可魔法的人类,同样,也不要使用魔法去帮助单独的个体。”
森山寺未央听罢表情有些僵硬,虽然她不理解艾克里普现在的心情,但对方是拥有远超她拥有的经验的魔法少女,那艾克里普说出这些一定是她自己就是这样想,这样做的。
可是为什么呢?森山寺未央无法理解,虽然魔法少女要保持自身的隐秘,但在别人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悄悄对其进行帮助也是不可以的吗?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艾克里普想了想。
“被饲养的梅花鹿会学会鞠躬,为了获得食物,乌鸦习惯于翻找人类垃圾堆寻找食物,北极熊主动靠近人类基地,章鱼使用饮料瓶和下水管道制作巢穴。魔法少女只需要对抗魔物就好,我们不需要,也没办法对人类社会中的个体负责。”艾克里普严肃地说。
“动物会因为人类行为而改变自然行为,我们需要避免自己的行动对其它人的影响,是这样吗?”森山寺未央理解了。
“就是这样,不过自身安全是第一位的,未央要首先保护好自己哦。”艾克里普担心地看着她说,“无论什么都可以问我,对我来说你们时刻都处于危险中呢。”
“艾克里普有构造自己的结界吗?”森山寺未央好奇问道,她眼里的艾克里普俨然是魔法专家。
“我通常不使用结界就能完成对魔物的狩猎,”艾克里普摇摇头,“而且我没有结界。”
“好可惜!我想看看来着,艾克里普的结界如果存在的话一定是很豪华的那种。”森山寺未央想象的是冰雪奇缘里艾莎的城堡。
“我不推荐随便进入别人的结界哦。”艾克里普笑着摇摇头。
“诶为什么?参观之前要买门票吗?”
“如果没有结界主人的刻意控制,结界内部提前设置的陷阱是有攻击性的。”犬山晓说。
“哎呀,其实我也能想象到。”有乐羽生摸了摸下巴,“犬山同学这样经验丰富的强者如果有结界的话一定像热带雨林一样危险吧。”
“谢谢夸奖。”犬山晓嘴角微微上扬,为自己被这样说感到了不好意思。
二人就这样边走边聊了许久,直到再次看见熟悉的路口,有乐羽生才意识到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
“哎呀,这就五点多了。”有乐羽生遗憾地确认了自己今天的自由时间所剩无几。
“要回去了吗?”犬山晓回头,“今天的街道相当和平,连没素质的人都见不到。这套衣服你可以自己留着,我基本上也不会穿那些衣服了,还是穿在你身上比较合适。”
有乐羽生忽然就收到了一份礼物,就连即将要回家的郁闷都被一扫而空了。她的母亲教育过她收到礼物一定要回礼,虽然犬山晓并没有这个意思,但她开始思考什么样的回礼比较合适。
“我得先回学校换一下衣服,谢谢犬山同学今天招待我,还教了我这么多东西。”有乐羽生珍重地说,“下次再一起出来玩,也让我招待一下吧。”
“没事的,”犬山晓愣了愣说,“一些经验而已,那就下次再见了。”
二人告别后,有乐羽生通过空间锚点传送到日之森的更衣室,换上校服后带着书包走出学校坐上来接自己的车。
和朋友出去玩是这种感觉吗?有乐羽生看着车窗外那看了多年不曾变过的街道和天空,心情轻松愉悦,她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情,决定回去后研究一下钢琴和电子琴的区别。
“明天学校见,今天真是谢谢你啦!”回到学校附近后,森山寺未央挥手与艾克里普告别,她感到动力十足,但有些头疼回家后如何与姐姐解释乐队的事,就这样边思考边走上了回家的路。
艾克里普也挥了挥手,这样与同伴一起度过的时光令她感到相当新鲜,但她也没忘记自己作为乐队鼓手实际上对架子鼓一窍不通的事。
理论上是会的,艾克里普思索着该去哪里买乐器,超市好像没有这个?
5. 三
与有乐羽生分开后,犬山晓呼出一口气,往自己的下一个目标前进。
今天一天说的话大概比去年一年加起来的还多了,她这样想着,心情却是比往常轻松一些。总算是交到了能沟通的朋友,这样的交流是否属于常规的暂且不谈,她对于今天下午与朋友度过的时光是满意的。
虽然高中的氛围有些难以融入,但第一天就交到了朋友,还是三个,还一起组成了乐队并且定下了目标,这样的进度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了。
随即,她又有些担心了起来。成为魔法少女才几个月的有乐羽生姑且不谈,另外两个人中的森山寺未央看上去简直像是昨天才成为魔法少女一样。不仅身上的魔力几乎没有外放,如果她想要瞒着她的双胞胎姐姐狩猎魔物的话那难度可比家规严格的有乐羽生还要高上一些。
好在那位艾克里普看上去精通魔力之道,希望她们在今天的交流之后能想出一些解决方法,犬山晓一边思考着未来的各种事情,一边回到了宿舍。
魔法少女对于身体上的休眠并不注重,由于魔法本身就是精神力的体现,犬山晓哪怕连续几日不睡也不会出现精神上的疲倦,魔力足够的话可以直接使用魔力缓解肌肉疲劳和高昂的能量消耗,况且魔法少女本身就耐力更好,犬山晓是其中翘楚。
所以现在回到的犬山晓当然并不是因为想要像个好好学生那样在天黑前回家吃饭休息准备第二天的学校日程,她只是回来拿些东西。
相对于其它宿舍来说,日之森提供的公寓式一人一间已经是相当豪华宽敞的了,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是空旷,一些物品平时用不到就需要放到角落或者储藏室里去。
打开玄关处右手边,也就是鞋柜对面的一扇小门,里面就是犬山晓放杂物的地方,里面东西不多但所剩空间也不多了,她搬开装满衣服的行李箱,从角落里取出一件黑色手提包,里面装着一把朴实无华的木质吉他。
Martin D28,原声吉他中的好手,木质的身躯在储藏室昏暗的灯光下闪烁出优雅的姿态,犬山晓随意扫了两下弦,其反馈了些浑厚的共鸣。
虽然比起电吉他来说可能在乐队适配上有所欠缺,但也有特长所在。
满意地将其收好放在玄关,犬山晓再次在储藏室里翻找了起来。
“没有空箱子了吗?”几分钟后依旧没有找到目标的犬山晓有些头疼,正想关上储物室的门,随即突然想起了些什么,拉开了一个行李箱的拉链,满意地从中取出了一个透明罐子。
这是一个内含多层液袋的无菌运输容器。
随后她拉开冰箱门,打开最下端用来储存水果的保险隔层抽屉,取出了一套被包装严实的冷灌注保存液,拆开外包装,将其中的一张说明纸取出放在桌上,按照步骤将液体注入容器中。
“O型血,白细胞抗原A,B,DR,大小形状。”犬山晓逐一阅读说明纸上的条例,一边抬起左手,将卫衣袖子挽起到手肘处,她抬起右手,有猩红色的魔力凝聚在食指和中指尖,像是要滴下的血。
随后那指尖像是轻抚一般掠过左手脉搏处,她的皮肤,脂肪层,血管逐一裂开,但血并没有喷射而出亦或者落下,而是跟着另一只手手指的引导如流水一般游动并停滞于半空中,直到数量达到其主人的要求,左手手腕上的伤口迅速恢复如初,没有沾到一丝血的袖子也落下。
面色毫无改变,并且面无表情的犬山晓引导一部分血液化为雾状,以达到辅助自身魔法的效果,她的特性让她熟知其构造,若是使用血液辅助便能让魔法效果成倍增长。其余的血液在魔法的效用下飞舞着凝结为一根根丝线,彼此交缠,随后凝聚为一颗新鲜的肾脏。
查看过没有异样后,犬山晓挥手让还散发着热气的新鲜器官落进运输罐,顺便挥散半空中还残留着的血腥气息,亦或者说魔法残留物。
将封闭的容器放进手提袋里,再拿空气清新剂在客厅里扫了几下,犬山晓拎着手提袋再次出门,临走前戴上了兜帽。
宿舍没有门禁也不需要特意避开保安和其它人,犬山晓只是想到自己一会要去的那个地方人多眼杂,可能会有学校里的人,不想让太多人看见自己的脸。
这个时候公共交通就很拥挤了,或许晚一些出门比较好?犬山晓想着那个地方无论什么时候都开着门,但随即又想到晚上要回来练一下吉他,便决定早去早回。
与夕映广场不同,她此行的目的地在繁华且人声鼎沸的市中心地区,尤其是现在正好是下班高峰期,若是想要选择交通工具前往那最好的选择其实是自行车。但好在犬山晓可以选择不走寻常路,她找了个无人处隐去身形,准备走最快的直线。
魔法若是被常人看见便会变得无用,但隐身后的魔法少女除非被人认定“这里应该有个人”然后刻意去观察,否则基本上不会被发现。虽然说隐身魔法并不与犬山晓特性相关,但她多年来与魔物在现实环境中战斗,对此颇为擅长。
在看好方向后,犬山晓轻巧地跳到屋顶上,一边观测下一个落脚点一边跳跃着快速前进。日之森周围大多数是平房和居民楼,视野空旷的情况下她一跃便是十多米的距离,十分钟便移动了近十公里,不久后她便看到了市中心那密集的高层玻璃楼,以及在地面上匍匐前进的车水马龙。
于是她在接近路口的地方停了下来,寻了个角落取消隐身魔法走出,如常人一般一边看手机一边等待红绿灯的倒计时。在寻找摄像头方面犬山晓非常有自信,她确认自己不曾落入过那些机械之眼的视线中。
或许是看她个子不高且打扮低调,亦或者只是一时间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蠢蠢欲动的恶意,一位下班途中正在前往地铁站的中年男性一边自以为隐晦地走向犬山晓,一边克制自己嘴角的倾斜程度,眼镜斜着不住地从眼眶后方看向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又没礼貌又喜欢给社会添麻烦,男人故意这样想着。
大概是想撞人吧,犬山晓并不怎么在意想着,大城市就是这点不好,神经病也能隐藏起自己在社会中生存。
就在二人距离还差一步左右时,男人逐渐倾斜了自己的脚步,低着头如往常一般仿佛在赶时间一样大步前进,犬山晓则抬头,二人眼神相汇时皆是一愣。
表情也太丑陋了,犬山晓感到了生理性恶心。
下一刻,只听砰的一声,男人面朝马路倒了下去,惊慌失措之下顾不得自己的文件包的安危,只得用双手和双膝撑住自己,在人行道中间跪下之后他便感到钻心的疼痛从脚腕部分传来,与崴到脚不一样的疼痛,但他顾及自己在公共场合,面目扭曲地忍住不发出声音来。
但不知是谁看见了这一幕笑出了声,那赤裸裸的嘲讽令男人恼羞成怒,面红耳赤地抬起头想要看看是谁,但所有人都像是避开脏东西一样绕着他快速通过人行道,他像是才想起来自己在过马路,慌忙地整理起倒在地上,因卡扣分开而散落出来了一些文件的文件包,想要忍住疼痛站起来走开,却恍然发现难以做到,只能拼尽全力一瘸一拐地挪到了人行道上。
超快速一脚踢断了对方小腿骨并且事后迅速走开的犬山晓没有回头去看,她一边看着手中的纸张一边朝自己的目的地走去,纸张来源自男人的文件夹,重要与否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Evo,”犬山晓阅读,“Evolution 生物工程与基因编辑技术最新财务报告,运营成本走向与器材损耗。”
这家公司在其业内可以说是大名鼎鼎,老板的名字她不记得,但经常能在广告上看见她的照片,宣传词是什么“人类的未来,未来主义”这些与平常人毫不相干的词句,但大概是宣发资金丰富,广告的密集程度让犬山晓都能说出个一两句经典台词。
报告上专业名词先不谈,器材损耗里所有的线都从左向右在往上走。
由于一时间找不到可以扔垃圾的垃圾桶,犬山晓干脆把它放进了手提袋里不管了。
目的地虽然说在市中心,但实际上与繁华沾不上边,毕竟再高的办公楼都有底层员工,站在十字路口看得稍微远一点,西北处密集的住宅和因年代而老旧的街道便随着下班的人流一起映入眼中了。
犬山晓在一个狭窄的小巷口停住脚步朝里走去,并在第三个楼梯口下了楼,拐了三次之后她摁门铃并拉开了一扇破旧的铁门,门内又是一扇门。
但与铁门截然不同,这门体由金属与透明高强度复合材料打造,整体呈深灰银色,线条简洁流畅。随着生物识别启动,犬山晓抬起脸,任由其扫描自己的脸。
身份验证通过,门体无声滑开,仿佛无缝嵌入墙体。冷气夹带着实验室独有的复杂气味从中飘出,门后的办公室是一个混杂着秩序与混乱的空间,仿佛其主人科研工作本身的写照。房间面积与犬山晓的客厅大些,天花板上悬挂着精确排布的白色LED灯带,白光刺目。
入口的墙边和工作台上堆满了各类科学仪器、文件夹和设备配件,看不到生活垃圾。几台正在运作的高精尖设备发出微弱的嗡鸣,它们的身边站着一个裹着白大褂的人,那人正弯着腰单膝跪在无背的旋转椅上,眼镜框和眼睛离那屏幕极近,金棕色头发大部分扎在脑后,部分像是在彰显个性一般翘起,她专注于记录,哪怕听见有人进来了也没有抬起头。
“小犬山,今天来这么早?随便坐”实验室的主人克拉拉头也不抬地说,虽然这样客气,但实验室里唯一多出来的椅子上也放着文件夹。犬山晓并不在意,她从来不会在这个晃眼的空间无故待很久,她想找个地方把手提袋放下,但并不意外地发现找不到这样的地方。
桌面上凌乱地摆放着笔记本电脑、实验日志和几张潦草的手写公式纸,不远处的金属架子上排列着各种实验工具,有些甚至还残留着液体样品的痕迹。
若是再往里走,尽头是一扇半开着的金属门,门后是明亮的消毒区域,白色瓷砖地面在灯光下反射微光。透过单面玻璃,可以隐约看到实验室医疗区域内部的一角:洁白的操作台、培养舱以及储存样本的冷冻柜排列整齐,犬山晓手里的物品可能会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还要多久?东西我放哪?”无奈之下她只能去询问那个似乎想把眼睛塞进屏幕里的人。
“哦哦,辛苦你了,马上,马上。”就像是在回应克拉拉的语句一般,那设备的运转声逐渐微弱了下来,克拉拉快速在一旁的纸张上记上几笔,钩上几个框,便叹口气离开旋转椅摘下眼镜和右手手套,从口袋里掏出眼药水,左手拎起眼皮开始治愈自己的视网膜。
“是多久以前的?”克拉拉闭着眼一边揉着眉心一边精准避开障碍物走向犬山晓,习惯性地整理了下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后接过她手里的手提袋。
“6小时内,活体取得。”犬山晓说。
“与匹配规则有冲突吗?”克拉拉将手提袋放在桌上,毫不在乎压到了什么,她转头翻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文件。
“没有。”犬山晓说
“无疾病,供体为青年,无损耗。”克拉拉一边对着电脑屏幕看一边问,犬山晓一一答复,“交叉配型实验呢?”她最后问道。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犬山晓摇了摇头。
实验室一时沉默了下来,克拉拉没有急着把运输罐从手提袋里取出,而是看向了犬山晓,镜片后的绿色瞳孔像是无机制物一般观测自己的目标。
“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可以,”克拉拉意有所指地笑着说,“不考虑一下吗?报酬会升一个档次哦。”
“我说过我不喜欢这个话题吧。”犬山晓面无表情地看了回去,她当然知道眼前这个脑子和电脑一样好用的女人在想些什么,无非是她掌握着某种超高端的科技之类的,但真相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告诉她。
她和克拉拉的相处时间不算短,已经不会因为这样的对话而感到气愤了。
得到否认回应的克拉拉收起了自己的表情,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开始一边打字一边聊起了其它话题。
“今天是你的开学日来着,”克拉拉对此有些兴趣,“感觉如何?”
“新学校很好,”犬山晓说,“虽然氛围很奇怪吧。”
“日之森,私立的贵族学校吗,不过这里的私立学校确实有不一样的制度。”克拉拉感慨说,“不过怎么想都和你不相称啊小犬山,校服就和你有气质上的冲突吧?”
“这也确实如此,很多人看上去其实没有什么学生的感觉。”犬山晓想起白天遇到的学生会成员,虽然有乐羽生也是其中一员,但她作为魔法少女的身份在犬山晓眼里是排在学生会成员前面的,“不过也有不错的人。”
“真的假的?你居然交到朋友了?这么快?!”克拉拉大惊失色地摘下眼镜看向犬山晓,虽然说她摘了眼镜就看不清了。
“别说得好像你是叛逆期少女的妈妈一样啊。”犬山晓怀疑对方的震惊是否属实。
“明明你的入学申请就是我帮忙的?”克拉拉调笑着说,“按理来说我也算是你的监护人哦,需要我去开家长会也不是不行啦但是报酬这方面的话——”
“可以了不用了不会麻烦你的,”犬山晓觉得对方思维发散得太快了,“赶紧看东西吧,我今天得早点回去。”
对于通过日之森入学申请这方面,犬山晓一共有三个困难。第一便是日之森的入学考试,她通过强化过后的精神力恶补各种知识后通过;第二便是入学申请需要的材料,填写申请表和作文书写都不算难,最难的在于其中看似不起眼的“活动奖项补充”,她没有任何可以写上去的东西;第三个也是最重要,是犬山晓的身份问题。
作为一路徒步来到这里的孤儿出身魔法少女,犬山晓当然是没有带上任何身份证明的,也没法补办,因为她本来就没有。电脑操作和精神操控也不是她的强项,再加上身上的现金就快要花完了,初来乍到的犬山晓差点就要考虑蒙面强迫当地□□来帮她解决这些问题。
克拉拉就是当时她在打听消息时遇上的,当时犬山晓得知市中心附近有一所家族□□管理的地下拳馆的存在,不看选手任何条件只看结果,她想要打听地址却因为外表年龄而被拒绝。
虽然当时和现在的她没什么区别,但大多数人都不会主动透露这种地方的地址给高中生模样的人,这是常识,而犬山晓不知道。
“你过去的话不就是去送命吗?实在缺钱不如想办法卖血,至少那最多也就是让你晕过去。”那位酒保这样说着把手里的鸡尾酒递给了当时因为感兴趣而坐在一旁偷听的克拉拉。
“卖血也可以,给我地址。”当时的犬山晓心情烦躁地说,因为她不得不主动混入这么一个全都是陌生人的环境寻求信息。周围空气浑浊,二手烟的气味让她一刻不想多待。
“你就别为难我了,你几岁?真说了搞不好我得去坐牢。”酒保在心里怒骂把小孩子放进来的门口保安。
“那就告诉我那个地下拳馆在哪,后面我是死是活都不关你的事了,我都不认识你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犬山晓毫不在意地说。
听了这话的酒保面色相当不好看,像是被直白的话语刺伤又像是不忍心,犬山晓注意到了这点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几经犹豫想说些什么,但这时克拉拉开口了。
“无所谓是死是活的话,要不要来我这里帮忙?”她当时没带眼镜,只隐约看见这孩子站起来才比吧台高一点,想着自己的新药确实是需要一些试验品,高中生身强力壮,是试药的好素材。
后续便是犬山晓在酒保欲言又止的眼神下和醉醺醺的克拉拉走了,直到到了对方的实验室之后才意识到对方说的“帮忙”可能还比不上去地下拳馆打拳,但眼看着对方是少许确实愿意招未成年的人,也不愿就这样放弃这个机会。
“你是要抽我的血吗?”犬山晓问。
“血有什么用?”克拉拉从实验室的金属架子上拿出一些药瓶,“我姑且还算个药物代理和研究人员,血液供给不在我的业务范畴里。”
“医生?”犬山晓怀疑地看了看实验室,她对医生的印象仅限于电视职业演示节目。
“医生。”克拉拉说着,把药瓶递给她说,“每种吃一粒,躺在那边两个小时,我就给你报酬。”
“…你能给我多少?”犬山晓顿了一会问。
克拉拉说了个数,犬山晓不清楚算高还是低,只知道这样下去得等到几年后才勉强攒的起日之森的学费。
“那器官呢?”犬山晓问。
克拉拉这才正式看向了眼前这个个子不高的孩子,说出了这样的话,眼神却并不是无知或者说走投无路的人。
“先说好,你把你全身上下都卖了都值不了多少钱。”克拉拉说。
“我不卖我自己的。”犬山晓也顾不上法律道德问题。
“那就有多少收多少,看类型和品质定价,”克拉拉笑了,“长期合作的话就更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自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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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达成了合作协议,器官一直是供不应求的,除开明面上的手术,克拉拉也经常接到来自中介的委托需要器官供给,且与血液不同,器官供给要严格得多,而犬山晓则每次都能带来完美符合要求的器官。
克拉拉从来不过问这些器官的来源,这也是犬山晓选择长期与其合作的原因之一,她也并不在乎这些器官去了哪里,捏造器官对她来说并非难事,以她的血液为素材捏造的器官或许由于魔法的原因甚至比大多数人类的原生器官效率更高些。
只是克拉拉偶尔会希望犬山晓能提供进一步的帮助,这就与犬山晓的初衷有所违背了,她并不想浪费多余的时间在这方面上,器官贩卖的报酬足够优渥了。
犬山晓从未深究过克拉拉的身份背景,克拉拉并不会因别人的要求而强迫犬山晓干些什么,但她却真心实意地对其本身有着深厚的兴趣。
“好吧好吧,高中生确实挺忙的,我当年就很忙。”克拉拉站起身准备把密封罐拿出来,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懒散。
“你在忙什么?”犬山晓好奇,她想象不出眼前整天待在实验室里的克拉拉高中生的样子。
“实验室申请。”克拉拉说,“我这样的天才当然不会随波逐流度过学生生涯啦。”
犬山晓不对其表达评价。
“咦,”克拉拉在拿出密封罐时注意到了犬山晓之前因为没地方扔而放进去的纸张,“Evo的报告,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路上捡的,没长眼的人没拿稳手里的包。”犬山晓说。
“好吧,”克拉拉无所谓地说,“那你们还挺有缘。”
“为什么这么说?”犬山晓疑惑。
“从你这拿的器官一大半都流向了这个公司,”克拉拉说,“手里这个也是。”
“要这么多器官有什么用?Evo不是基因工程生物科技公司吗?”犬山晓不解。
“这我就不了解了,人家家大业大,业务范围也大,你看下面那个器材损耗,”克拉拉也不多解释,消毒过后便进入实验室内部将密封罐保存了起来,“器官也算在里面。”
闻言,犬山晓低头看向节节攀登的线条走向,忽然有些反胃,但她压下了这种感觉,头顶的白光太晃眼,她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没事我就先走了。”犬山晓对克拉拉的背影喊道。
“一路平安哦小犬山。”克拉拉头也不回地说,“最近晚上可能会有奇怪的野兽出没,你自己小心点吧。”
从实验室的铁门内走出,夜风让犬山晓从繁杂的思索中抬起头来,重新戴上了兜帽。她对于那公司的做法有生理性的反感,并不是因为道德上的原因,而是某种更本能性的恶心。但这并不影响她以后会继续提供器官,因为她确实不在乎那些器官的去向。
从小巷走出,犬山晓注意到时间的流逝,夜晚8点,市中心的繁华街道如同不眠的动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招牌高悬在街头,像是在跳动一般地晃着光。
站在街头空旷的地方往西边看,天气好的时候能看到远方的山,犬山晓不太喜欢山区徒步活动,但眺望风景感觉还不错,同时山区魔物也多。
远处还没打烊的咖啡馆、餐厅和商场橱窗里的灯光温暖而明亮,映照在来往的行人和她的身上,她才想起来自己没吃晚饭,消耗魔力补充体力虽然是一种选择,但她更喜欢像个普通人一样吃饭,并选择健康的食物。
像个普通人一样选择自己喜欢的餐厅,食物,进食,忘掉一天的烦恼,幸福起来,这便是犬山晓内心想要的东西。市中心的餐厅通常更新换代的很快,只有一些真正有实力的长存,她或许应该提前查看一些地图信息来确认哪一家更符合她的喜好,但没关系,吃到不好吃的店也是普通人生活的一环。
路过几家店的店名都完全看不出是什么风格菜系的餐厅,亦或者餐厅装修环境不符合犬山晓的一身卫衣。好在这里的选择很多,她慢慢地走,身边车流如同一条缓慢移动的河流,红色的刹车灯在夜色中不断闪烁,偶尔传来几声不耐烦的喇叭声。出租车在路边停停走走,等待着深夜的乘客,外卖员在车辆间灵巧地穿梭,与忙碌的节奏融为一体。
不一会,一家小餐厅出现在街道的一角,木柴炉快餐店亮着温黄色的霓虹招牌。犬山晓推开玻璃门,迎面而来的,是浓郁的咖啡香和刚出炉的披萨味。
不过偶尔吃点不健康的也行,犬山晓心想。
店内木质桌椅摆放得随意,墙上挂着一些复古海报和学生们随手贴上的便签,涂满了考试抱怨、恋爱宣言和各种小涂鸦。她从收银台往里面看,角落里的沙发座被成群的学生占据,书本、电脑、咖啡杯胡乱堆在桌上。靠窗的几桌人正在热烈地交谈,谈笑声不时伴随着玻璃窗外的车流声传来。
老板是个热情的中年人,穿着围裙,端着一盘炸薯条从厨房走出来,熟稔地跟每一桌打招呼,看见犬山晓站在门口便大声呼喊着让服务员来接待新客人。
“一个人吗?”服务员带着友好的笑容问道,犬山晓点了点头,随后便被带到一个小圆桌旁坐下,并打开了桌上的菜单。
菜单页用手写风格印刷体呈现,部分菜品旁边还有简短幽默的说明。纸质菜单或用木质封皮,菜单边缘略微泛黄,增添温暖感。迅速决定好了食物之后,犬山晓摁了下墙上的呼叫铃,服务员很快到了左边,带着一杯柠檬水。
“奶油蘑菇意面,辣香肠披萨,凯撒沙拉,炸薯角和原味鸡翅拼盘,还有焦糖布丁最后上,”犬山晓快速地说出了选择,“饮料请给我无咖啡因热咖啡。”
“我们这里份量比较大哦。”服务员笑容没有变,只是友好地提醒说。
“好的。”犬山晓知道自己点的比较多,但她清楚自己的食量,这些作为晚饭并不算多,如果晚上她出去夜巡的话甚至还会吃夜宵,魔法少女消耗能量非常快。但这样的饭量刚好是一个胃口比较大的青少年能吃下的量,这是她的经验所得。
“咖啡需要加东西吗?”服务员问。
“加奶油。”犬山晓说。
“好的,马上为您送上!”服务员带着菜单和笑容离开了。
服务员离开后犬山晓便开始对着窗外发呆,她很快捕捉到了隔着几桌之外的几个高中生在讨论她,大概是她一个人点的东西比她们三个人还多吃不吃的完什么的。
事实上这并不是第一次,不过她并不对此在意,她留心这份对话的原因其实是内心基于餐厅环境而诞生的部分叹息。这家餐厅明显受众为成群结队的年轻人,菜品的份量大,点菜到上桌间隔短,以及装修风格,而年轻人们也明显很吃这一套。
虽然也有小桌,但至少这个时间点上坐在小桌边的就只有犬山晓一位,甚至其它小桌配的椅子有一部分被拿走了,那些小团体聊天的声音甚至快盖过了窗外的车流声,或许是在玩桌游吧,偶尔能看见人跳起来。
若是放在以往,犬山晓实际上是不会选择这样的餐厅的。虽然她不在乎别人的议论,但她却会感到孤单,这个缺口随着她在这座城市中待的时间拉长而变大,她难以敞开心扉地聊天或者欢笑,她曾经没有朋友,克拉拉也不是一个好的交流对象,她不喜欢交流,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是天才,天才大多数是主动孤独的。
而犬山晓自认并不是天才,却也无法得到理解,从而深陷孤独。
但现在,她感受到的是期待。我们以后也会像这样一样聚集在一起吗?犬山晓想。一开始她提议组建乐队也是包含了一些私心,比起迁就魔法少女的活动,像个普通高中生一样组成乐队并且乐在其中实际上是她组成乐队的真实目标。
她太渴望名为“普通”的幸福了,哪怕是需要她隐瞒真正的自己,没想到真的遇到了自己的同类。
而真正与那些人交流之后,她很快意识到她们也是孤独的,乐队反而成为了一种特殊的纽带,她想要让这纽带长久地存在着,因为这是一个奇迹,她不想错过。
思索之间,服务员带着餐盘们回来了,二人小桌很快便拥挤了起来,犬山晓收回思绪,开始进食。
如果一定要评价的话那就是好吃,犬山晓不挑食,但也对食物食材没什么特殊品味。
“期待您下次光临!”结账后,犬山晓带着老板和服务员的敬佩离开了这家店,时间还早,她回去之后准备练习一下吉他,毕竟自从她多年前心血来潮买下这把二手木吉他之后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去学习过。
6. 四
森山寺姐妹的父母因为工作原因无法与孩子一起搬到西部的地区,退而求其次在日之森附近为二人准备了一处住处,大多数东西依旧存放在家里,同时姐妹二人大部分双休日都会回父母家度过。
这间公寓位于日之森东部居民区一栋高层公寓楼的中部,面积不算太大,住宿者大多是是附近公司的员工。
公寓前年刚刚装修完毕,布局多为现代年轻人考虑,客厅与开放式厨房相连,白日采光极好。森山寺未央回家时透过客厅窗外看见的是灯火通明的街道和远处模糊的高楼轮廓,那栋公司所属的大楼的员工此时大概还未能下班吧。
墙面刷成光洁的白色,搭配原木色地板,显得室内温暖而干净。客厅摆着一张现在处于被折叠状态的双人沙发床和一个摇椅,前面较矮的茶几上还残留着几本散乱的书籍和一个未关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是随手放下的空水杯,这些都是森山寺未央的东西。
电视墙上挂着主要用途是打游戏的电视,电视柜上摆放着几盆绿植,有竹子和兰花,这是二人父母在搬家时放在这里的,二人记得起来的时候会浇水。
若是参观其中的房间,会发现第一间卧室床头摆放着几本书和一个醒目的现代化设计台灯,床上随意铺着被子,枕头旁边有些动物玩偶,衣柜半掩着门,里面挂满了衣物,颜色鲜亮的休闲风格为主。书桌靠窗放置,上面和下面有些杂乱无章的纸张和工作用具,显然有人经常在这里处理事务。
而第二间卧室却显得格外空荡。虽然床、衣柜和桌椅一应俱全,但几乎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多余的物品。桌面干净得不像是有人使用,床上的被子叠得整齐,仅在床头放置着同样的动物玩偶,其它仿佛一切只是暂时布置。
两间卧室坐落在公寓的不同角落里,各有一个阳台和洗手间,其中森山寺未央的阳台和客厅的阳台是相连的,她偶尔会把绿植搬到阳台上晒太阳。
森山寺未央到家时发现她的姐姐还在等她回来一起吃饭,二人并没有刻意一起吃饭的约定,只是曾经她们只要是没有特殊的原因吃饭就一定是一起吃的,搬到这里之后二人也总是一起度过三餐时间。
二人当然是完全不会做饭的,毕竟她们在家时就基本不会进厨房。所以她们的晚饭一般都非常简单,大部分情况下是从附近超市或者餐馆得到的。
即使是这样,让姐姐等着自己的森山寺未央依旧有些心虚愧疚,哪怕森山寺未雅看上去没有丝毫的不满或者不耐烦。
森山寺未央低头戳有些冷了的意大利面,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但她的努力实际上只是让她的话变得比往常少了,森山寺未雅盯着自己那明显看上去在隐瞒些什么的妹妹看。
“以后不用等我回来才吃饭啦,这都冷掉了。”森山寺未央说。
“好吧,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二人的餐桌上,森山寺未雅状似无意地提起这个话题。
“放学后与别的同学聊了聊,不知不觉就忘记时间了。”森山寺未央头依然不抬地说。
虽然不知道艾克里普将二人传送去了哪里,但与日之森明显不在一个时区,也没有信号,等森山寺未央再次回到日之森时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社团的事情未央考虑的怎么样了?”放弃了上一个话题,森山寺未雅迅速地开启了下一个。
“是有一点了。”森山寺未央硬着头皮说,这件事迟早得说,但她莫名感觉今天的姐姐尤其地不好说话。
“什么?”森山寺未雅抬起头看向脸色莫名紧张的妹妹。
“我放学的时候看见有个乐队在招人,就问她们缺不缺贝斯,然后就加入了。”森山寺未央迅速地概括了事件经过。
但很明显这样的敷衍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另一人是完全说不通的,甚至这样突如其来的敷衍对于森山寺未雅来说有些令她感到怀疑。
“就是一个四个人的乐队!有鼓手,贝斯,吉他和键盘手的位置,我不是会弹贝斯嘛,就加入了!”森山寺未央觉得气氛有些凝重,就笨拙地解释了起来,“都是我们班上的人,比如那位来找我们说话的有乐同学,还有那位外国人,阿尔卡纳同学也是!”
“外国人?”森山寺未雅重复了这个单词。
“那个被大家围着的同学,金色头发的!”森山寺未央比划着说。
“那太好了,”森山寺未雅笑着说,“我也觉得高中乐队很有意思。”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但森山寺未央却无法像往常一般默认过去。
“其实,”她没有抬头,就这样盯着餐盘开口,“其实我加入之后就满员了。”
空气一时寂静,她从未感觉二人空间如此空旷。
但森山寺未央加入乐队的初心就是想要一段能够避开森山寺未雅自己行动狩猎魔物的时间,若是对方也加入的话就本末倒置了。
“我记得乐队成员的可塑性是很高的,初中的时候我们也一起尝试过不是吗?”森山寺未雅在“一起”上加了重音。
二人确实在初中时便对乐队抱有兴趣,森山寺未央的贝斯经验便是从那里来的,但这并不是一次愉快的经验。初中时森山寺未央对一切都抱有兴趣,且每次的爱好都来的短暂且热烈,简称三分钟热度。但好在她学什么都很快,而且森山寺未雅也“同样如此”。
但问题也同样出自于此,森山寺未央原本想担当吉他位置,于是森山寺未雅便也说要弹吉他,小孩子的乐队本身就并不正式,两个吉他显然太多了。于是森山寺未雅便说未央可以当吉他主唱,但森山寺未央不愿意。
“你都不愿意站前面唱歌凭什么要我去?”这是当时的森山寺未央的回应,她现在都记不起来当时为何因此而生气了。
“既然是你突然对玩乐队感兴趣的那就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呀!”森山寺未雅当时也叉着腰生气。
这不是二人第一次因为类似的原因争吵,她们家长也对此感到头疼,双胞胎姐妹在处理感情问题上不能以常规形式看待,外人参与进去可能反而会使问题变得更严重。
总之吵架的结果是森山寺未央转而去学习在她看来和电吉他差不多的贝斯,她当时当然不太理解其中具体差异,但开始学习后也算是坚持了下来。但后来由于她们实在无法在初中找到其它队友,二人也不愿意当主唱,乐队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而现在森山寺未雅再次提起初中的这件事时脸色上并没有恼怒或者怀念,只是陈述这一段过往,反倒是森山寺未央想起这件事便有些生气。
“我们乐队里已经有吉他手了。”她说,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样说话她可能会生气。
但森山寺未雅没有,她面色依旧平静,只是有魔力流失的感觉从被森山寺未央感受到,她意识到对方的平静并不是出自本心,而是魔法所为,不由得有些心虚,想开口说些什么。
“未央,你是不是在瞒着我什么?”森山寺未雅先一步开口,她抬头看着自己的双胞胎妹妹,自此之前那场她没有印象的意外之后她便隐约察觉到了对方的变化,以及自己的变化。
无论是“病发”的时间还是后面“被关进精神病院”的那些时间,森山寺未雅通通没有记忆,没有感觉,现在她只是觉得这莫名其妙。但父母的反应她看在眼里,医院的记录也完全属实,就好像她被夺走了一段时间的记忆似的。
而在那之后她很快察觉到了自己的妹妹的改变,不仅仅是对待她的态度相较之前变得小心翼翼了不少,同时也像是在隐瞒自己和父母一些重要的事情,她直觉自己应该探究其中真相,但一来之前她担心父母为此担心,便一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但她又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每次看见森山寺未央那自以为隐瞒地不错,假装自然的神态,以及刻意被避而不谈的话题,森山寺未雅都觉得自己应该生气,至少以前的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确实是会生气的,同样未央也会为此而对自己发脾气。
但是她没有。
这便是第二件她不去主动探究其中真相的原因,那便是她并不在乎,每当她感知到一些不对劲时她的内心都相当迅速地恢复了地平静,这份平静令她自己也发生了改变。或许我以前也并不是这样的人?或许我确实是生了病?森山寺未雅这样想着,却满不在乎。
这种感受像是反复被拉进梦境一般,偶尔睁开眼即将呼吸的那一刻便又会再次沉睡。
她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好,自己现在这样的生活很好甚至比以前都好,她想起来自己以前似乎在为了某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而努力,但现在她即想不起来这是什么也不在乎了,她不希望这份平静被打破,哪怕打破它的人是自己或者自己的双胞胎妹妹。
因为森山寺未雅现在无法想象出除此之外的生活方式了,也拒绝新的东西。
所以她现在的质问也并不是真的想要知道些什么,森山寺未雅心想着,看着自己那明显紧张起来的妹妹,心里毫无波澜。
“算了,”她说,“可能长大就是这样一回事吧,我会去看看别的社团的。”这也是她对于自己的变化的评价。
被轻轻放过的森山寺未央却没有放下这回事。
“哪有什么事,没有什么大事啦。”森山寺未央说,“我只是想着未雅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帮忙写歌什么的。”
“写歌?”森山寺未雅愣了下,随即想起来,初中时她们确实为那支未能诞生的乐队写下过一首歌,而且那歌的旋律还是自己亲手写的,歌词来自未央。
比起歌唱,森山寺未雅更喜欢用旋律来表达自己,她反感被人看着,但将脑子里偶尔冒出来的旋律用音符记下来的感觉还不错。森山寺未央也知道这一点,那时她曾短暂地因此而大肆搜刮关于编曲的书籍,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像自己姐姐那样。
这一点是事实上未央不具备的,不过并不是说她是音痴,而是她对于乐理的理解大多数是表面的,简而言之是来自现成的歌曲,若是让她自己创作旋律那便是太难为她了。
“只要谱曲就好啦。”森山寺未央说。
森山寺未雅心想那有什么难的,但她刚想如过去一般随意在脑中编写一段旋律时,却没有得到反馈。这令她一时愣住了,但很快她想起来自己有以前的作品可以拿出来用。
“那让我帮忙的话乐队成员也算我一个吧,省的我再去找其它社团。”森山寺未雅答应了,决定回头翻翻那张乐谱在哪,她记得是很小心地包装好藏了起来,那段旋律好像是来自姐妹二人小时候玩耍时发现的什么东西,因为是手写的还封了防潮的塑料膜。
森山寺未央点点头同意了,心里有点开心自己的姐姐和以前一样喜欢音乐。
为何会那样珍惜呢?想起这件事的森山寺未雅莫名想不起当时的心情,她无法想象出自己怀着什么感情去写下一张谱子的样子,所以那张谱子一定是参照了许多有名的歌曲而诞生的缝合曲吧,而现在的她连再次写一首缝合曲的兴趣都没有了。
那我到底是对什么感兴趣,又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呢?这样的心情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了,森山寺未雅放弃思考这方面的问题,收拾了一番回了房间。
而独自坐在餐桌的森山寺未央则是开始思考之前的对话是否有漏洞,虽然森山寺未雅本人没有去深究让她松了口气,但与此同时她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变化。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这是正确的吗?这些问题她得不到答案,但至少她能感受到这样下去二人的生活就不会继续出现差错,于是便开始想起了别的东西。
首先是艾克里普提出的使用被同化的魔物构造结界,密度越高越好,森山寺未央看向半空中,仿佛那里有张计划书悬浮。但实际上这只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她自己也知道她的思维跳转的过于快了,好在她记性不错,无论跳转多少次都能记住。
按照这个说法那么她应该也可以将被同化的魔物转化为其它状态,以达到使用其它魔法的效果。发现这件事令她大为振奋,先前她并不清楚同化魔物作为自己的武器是否是正确的,但在艾克里普的说明下她虽还不清楚自己为何无法理解魔法,但也有了成长的方向。
尽可能地多同化魔物,构造起自己的结界,以结界为基础结构性地强大自己,随后便能更加方便地同化更多魔物。森山寺未央满意地定下这样的计划,虽然说这对现在的她而言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道路,但只要这样下去森山寺未雅能维持正常生活,那么无论多远多艰难的路她都会走下去。
收拾完东西后,森山寺未央回到房间翻找起了自己的贝斯,在搬家时它也跟着一起过来了,虽然公寓的隔音并不支持电贝斯插电后弹奏,但仅仅是练习的话可以带着耳机。
森山寺未央满意地认可自己的贝斯技术不算退步。
从小到大森山寺姐妹便被老师与家长认为是聪明的孩子,这一点不仅仅表现在成绩的优异上。她们虽然爱好广泛而且耐心不足,但胜在对任何事物逻辑的理解力强,所以学习进度非常快。除去魔法的使用外,森山寺未央自认还没有在任何方面遇到过瓶颈。
在耗费大概两个小时熟悉了手法之后森山寺未央便察觉到隔壁房间的姐姐已经睡了,她重新换上低调的便装,从阳台穿越到客厅,然后轻手轻脚地打开门离开了公寓。
以后得想办法研究一下隐身类型的魔法,森山寺未央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像小偷。
与之前她自己模糊不清的言辞不同,森山寺未央并非是近期才成为魔法少女的,她自从能使用魔法已经有了近一年的时间了,但由于她遇到了种种困难,所以一直都没怎么主动出击狩猎魔物,这也是她魔力储蓄与初中毕业才成为魔法少女的有乐羽生相比都非常低下的原因。
森山寺未央无法理解魔法,无法使用魔法,空有魔力却不懂如何输出。
唯一的突破口在于她同化的魔物若是本身会使用魔法,那她便也能学会那些魔物的魔法,她寻思这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精神魔法能让她快速侵入式了解这些魔物,了解它们的行动方式后也顺带从内部理解了那些魔法的使用方式。
这种学习魔法的方式是收集型的,森山寺未央知道自己若是想要变得更强就得以量取胜,但获得了大量的魔物后她又需要想出一个更有效率的方法来驱使这些魔物,因为召唤魔法的消耗非常大,可以说是所有魔法中消耗最大的了。
初始能使用的魔法消耗巨大,无法自主领悟使用起来更简单的魔法,从而难以狩猎魔物,以导致魔力总储蓄量无法上涨,无法弥补魔法的消耗,听上去像是一个死循环了。
但现在,自从遇到了那些更为强大的同伴,她有自信自己也能做到。无论是狩猎魔物也好,还是成为强大的魔法少女也好,她绝对做得到。
目前为止除了精神同化之外,森山寺未央所掌握的魔法只有一种“变形”,来自她向艾克里普演示时放出的那只黑色巨人。也是靠着这个魔法她能够让魔物变为卡牌的样子收纳在披风之中,以作为媒介减少部分召唤魔力损耗,甚至若是只要短时间内重新变回魔力卡牌,那接下来再次召唤就不再需要消耗魔力了。
召唤手下的魔力消耗依据手下本来的实力和魔物手下的魔法类型而定,森山寺未央对魔法只有少量了解,她猜测变形魔法大概是某种幻术魔法,只是配合魔物本身的强大身体素质而有了不错的杀伤力。变形魔法的消耗不算大,但魔物本身素质算是不错的,综合来说,召唤它的魔法消耗正好卡在一个比最基础召唤魔法魔力消耗量多,但又不会多到现在的森山寺未央无法承受的阶段,但同样的,召唤了它之后森山寺未央本身就不剩多少魔力了。
没有魔力就意味着战斗失败死亡,魔法少女战斗最好留下10%左右的魔力,打不过就跑!
以森山寺未央此时的魔力总量来说,进行一次手下召唤需要消耗全部的魔力,但若是使用卡牌作为媒介,就只需要消耗大概2/3的原魔力消耗,说“只”什么的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寒颤了,但没办法,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情况特殊,没什么好埋冤的。
但她能感受到,若是使用更多魔力进行召唤,那手下就可以以更强大的模样被召唤出来,这样的话概念上来说她不就没有成长上限了吗?这样想着森山寺未央心里不禁又开心了起来。
不过她还未敢尝试对自己使用变形魔法,因为她怕自己变不回来,或许可以让艾克里普帮忙尝试一下。
夜晚的居民区街道显得格外安静,森山寺未央准备开始自己的夜间行动了。
初春的夜风带着一丝湿冷,轻轻掠过树梢,枝头刚冒出的新芽在昏黄的路灯下微微晃动。整条街道静谧无声,只有远处偶尔传来汽车驶过的低沉引擎声和风中轻微的树叶沙沙声。
在成为魔法少女之后森山寺未央便意识到自己的日常能量消耗随着魔力上限的增加而变大了,同时她还未理解如何通过魔力转换为自己提供能量和治疗,这个大概也是某种需要学习的魔法吧。大多数战斗她都只能站在远处指挥以防止受伤,同时自己悄悄补充能量防止周围人察觉自己的变化,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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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若是学会了魔力转化她便不会因此苦恼了。
如果能以食物来补充体力缓解魔力消耗也不错,但森山寺未央的生活费是有限的,她不想让父母察觉到自己的情况,所以没有主动开口要过更多的生活费。好在现在她们姐妹俩能自己支配生活开销,她可以把自己平时买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的钱放在伙食费上。
而且玩乐队也是需要资金的,森山寺未央心想魔法少女要是有工资可以发就好了。没有的话能不能至少包一下伙食费呢?如果可以的话甜品能不能也包一下呢?
隔着便利店的玻璃窗内可以看到排列整齐的货架,热饮柜里冒着微弱的白雾,柜台前的收银员托着腮,望着空荡的街道发呆,她觉得自己晚上回来后可以吃点东西再回去,防止明天早上吃早饭前过于煎熬。
这附近算是安全区,街道两侧的房屋多是近十几年建好的公寓楼,几扇窗户还透着温暖的橙色灯光,但大多数都已熄灭。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裹紧衣领,匆匆走过,脚步声在空旷的街巷中显得格外清晰,森山寺未央也是其中之一,她快速穿过居民区来到西部的森林附近,这里更加萧索一些,周围有些小树林,这里也是她选择的通道。
踏着地面未完全干透的雨痕,靠着反射着的路灯微弱的光,森山寺未央吸收着空气里弥漫着湿冷的泥土味与淡淡的花香,正式开始了自己的夜巡,黑暗是很好的保护色,她放出黑色巨人让其变形为合适的样子并指挥其背负自己在黑暗的森林中前行。
她没有选择进入那更深处的漆黑茂密丛林,因为进去之后她就没办法确保自己能全身而退了,森山寺未央自信,但同时也有着一定的自知之明。
手下比森山寺未央本人动作笨拙一些,但也无惧障碍,凹凸不平的地面和忽然探出来的数字或石头对于她本人来说是障碍物,但对于手下来说不过是前进的时候好像有什么撞到了腿的程度,坐在它肩头的森山寺未央只需要担心有树枝会刮她的头发就好。
魔法少女进行变身之后,魔法少女装束相当于将自己的本质体现在外表上,增强自己对于魔力的亲和力。在这种情况下魔法少女体内的魔力循环会变得流畅,具体体现在身体素质变好,魔法使用效率更高,以及种种其它功能。
当然,也有彰显“魔法少女”的身份这一功能哦!
大概十分钟左右,森山寺未央便明显感知到了有魔物在靠近自己,若是寻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那么下场大概便只有变成失踪人士或者被判定为自杀,所以她也不理解为何自己有时会在森林里看见普通人的踪迹,或者说遗迹。
魔物是森山寺未央至今没办法理解为何存在于世间的存在,它们吞噬生命,并模仿自己吞噬的生命,却又不曾聚集在一起达成某种更难以对付的组织。她同化魔物时除了理解其中的魔法就也没有更多的收获了,在她看来,魔物更像是有了意识的魔力集合体一般。
人类是魔物的猎物,动物也是,而且更加便于狩猎。所以除了人流量多的区域以外,这种没什么人的树林里的魔物也不少。因为视线限制也同样适用于魔物,不过人类看到魔物后魔物并不会消散就是了。魔物通常是有一定智慧的,像是狩猎的野兽。
森山寺未央紧张了起来,她握紧了手里的手杖。她的手杖是她特征的衍生物,与有乐羽生那把为了战斗而得到的魔刀不同,她的手杖并没有什么战斗能力。她一开始发现自己能控制魔物手下之后就注意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是需要自己指挥手下的一举一动的,有点像是在开机器人,不过危险性更高一点的同时她还需要注意自身和手下的各种状态。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她遇到需要使用很多魔法的情况那或许会手忙脚乱吧,抱着这样的想法森山寺未央捏出了一个用于记录魔法的手杖,以作为媒介快速使用魔法。不过至今为止她还没有遇到过手忙脚乱的情况,毕竟她会的魔法太少了。
虽然不曾见过其余二人使用魔法的样子,但艾克里普使用起魔法近乎不需要思考,她只是抬手,魔法便靠在她手中。但森山寺未央需要思考,学会了魔法之后再次使用魔法也是有个短暂的使用过程的,硬要说的话类似于在脑子里把招数名字喊出来的感觉?
直接喊出来也可以就是了,但不太适合战斗不是吗?
名为“变形”的魔法实际上相当的万能,而随着森山寺未央多次狩猎魔物的经历,她对此魔法的运用熟练度也愈发高深,例如此时她扬起手杖指挥黑色巨人通过变形在顶端的脑袋位置变化出一个圆形保护舱,让她得以在受到保护的同时以更加清晰的视角指挥巨人战斗。
在深夜的森林中,月光稀薄,星光若隐若现。树木密布的阴影中,魔物的身形显露了一角,它的身体与棕熊相仿,全身却覆盖着流动的黑暗,眼睛如同燃烧的红炭。
在双方都察觉到彼此的一刹那战斗一触即发。魔物首先发动攻击,它看似是手臂的肢体迅速拉长并分裂开,变为柔软的触手快速地在树木间穿梭,试图从黑暗中伸出,捕捉这送上门的猎物。
然而,森山寺未央的反应异常迅速,她甚至不需要开口,巨人便不顾对方攻势迅猛前冲,巨大的身躯在树林中造成阵阵风声,就如她判断的那样,虽然那些触手对巨人造成了一些伤害,但远远未及阻止它进攻的力量,而那些细小的伤害很快便通过魔力补足。
但她不想就这样消耗魔力,于是巨人的手臂在她的指令下变形,转化为旋转的利刃,像陀螺一般围绕本体高速旋转,将途径的树木和触手统统切割开来。
魔物愤怒地嘶吼,从四面八方发起更加猛烈的攻势。它的触手如同黑夜中的幽灵,忽隐忽现,企图围困这个庞大的敌人。但森山寺未央却未曾动摇,她冷静地分析着每一次攻击的路径,每一次指令都精确无误地避免巨人的本体受到伤害。
在一阵激烈的对抗后两者的距离足够接近了,于是她看准了时机,果断地下达最后的指令,并准备自己跳出原来所在的地方落在一旁的枯枝上。她原本的身体绝无可能做出这样精彩的后空翻,但现在,她只是双腿用力就把自己蹬出去了,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趴在了树枝上。
下一秒巨人的整个身躯在她的操控下开始剧烈地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风,其速度快到几乎看不见身形。
魔物这才开始怕死,放弃收回触手试图逃离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但已经太迟。巨人的旋风如同割草机,无情地将这只魔物撕裂成无数碎片,随风散去,树林中恢复了暂时的宁静。
在魔物被撕碎的一瞬间,森山寺未央迅速跳下并使用精神同化,那四处纷飞的碎片很快便定格,像是被吸入漩涡一般流动着飞到她的身前,杂乱无章的颜色诉说着魔物的存在还未消失,她右侧的披风扬起,提起手杖对准那团杂物,下一瞬间它便化为了一张纯黑色扑克牌,缓缓飞进了披风的内侧。
随着卡牌的信息被森山寺未央理解,那个模糊且扭曲的黑色轮廓也成为了可以指挥的魔物,若是再次召唤便可以看见其眼睛如燃烧的红炭般闪烁。魔物的强度不高,胜在敏捷性和隐蔽性,可以用来偷袭,召唤需要的魔力也比变形魔物少一些。
随着这只魔物的魔力被森山寺未央吸收,她现在可以同时召唤她有的两只魔物了,可喜可贺!
每次将这些卡牌变形为指定的形状,森山寺未央都要输出魔力,她思索着应该有更加有效率的储存使用方式,拿游戏来说的话就是需要一些省去中间步骤的“快捷键”。
这个魔物为森山寺未央带来了她想要的技能:“化影”,此技能赋予使用者能够在阴影中几乎无声无息地移动的能力。在启动这个技能时,使用者的身体会与周围的暗影融为一体,大大降低被发现的可能性。根据使用的感觉,森山寺未央推测这算是一种持续性魔法,长时间使用的话魔力消耗还挺高的,但可以随用随开,灵活性很强。
随即她让黑色巨人回归卡牌,自己尝试使用化影在森林中移动,她望向自己刚才站过的地方,心念一动便化为黑色的影子如水一般融入地面,并在那枝头处膨胀出一个人影,裂开变为她的样子。
这个魔法在夜间近乎是无敌的,她非常满意,在白日里也能发挥用处,哪怕目的地有仅一片树叶大小的影子她也能以此作为媒介进行穿梭。
“至少以后出门不需要藏着掖着了。”森山寺未央松了口气。
虽然说无法学习理解魔法的使用,但这样掌握魔法的行径对她而言并不是一件坏事。
既然有了目标,那便只需要一直往前走了。
7. 五
早些时候的暮色下,一辆银灰色的宾利飞驰稳地停在宅邸的正门口。
随后后座的车门无声打开,有乐羽生轻踏下车,鞋跟在石板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挺直腰背,步伐优雅而沉稳,与在犬山晓面前的轻松姿态截然不同,身后的车门随即被关上,车辆静静驶向侧边停车区。
面前被提前拉开的的大门采用简洁的现代风设计,但把手上却是纯装饰意义的繁杂复古雕塑,沉重的金属门板上嵌着黑色钢质雕刻细节,若是下雨的话会有一股难以忽视的锈腥味。
庭院内,园丁正在修剪青翠的松树和花圃中的矮竹丛,修剪工具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刻意做旧的石灯笼旁,两名侍者正仔细清扫鹅卵石小径,动作轻柔,哪怕那些鹅卵石比起稻草扫把坚固得多。庭院中有一方水池,水波因竹筒偶尔滴下的水珠荡漾,倒映着星空和修剪整齐的绿植,散发着淡淡的,有乐羽生的妈妈有乐千奈最喜欢的幽静之美。
但有乐羽生并没有为此美景停留,也未曾与其中的任何人对话,只是穿过庭院小径,偶尔点头致意,步履不急不缓。前方台阶尽头,门口站着一位面容沉稳的中年管家,身着熨烫平整的深色西装,神色一丝不苟。
“欢迎回来。”她微微鞠躬,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书包,动作一如既往恭敬得无可挑剔,有乐羽生朝她点了点头,走入宅邸。
玄关处铺着深色木地板,墙壁上悬挂着几幅字画,装饰柜上整齐摆放着一排瓷器花瓶与漆器,每一件都因刻意的配件组装显得名贵。屋内的整体设计出自风格低调自然的名家之手,但不论是墙上的山水画还是展示柜中的青花瓷,都给有乐羽生一种用力过猛、刻意炫耀的感觉。
她小时候以为这是正常的,但直到她参观过几次传统的老建筑,就逐渐发现自己家里多余的装饰物实在是太多了。
几名侍者穿着统一的制服,脚步轻盈却整齐划一,随时待命般站在房间各处,眼神小心翼翼,生怕触犯什么不成文的规矩。
有乐羽生刚走进玄关,管家低头躬身说,“请您先更衣,晚饭将在七点钟后准时开始。”
没有多余的解释或等待,准时是无法打破的家规之一。有乐羽生微微点头,虽然心底涌起一丝疲惫,却依旧保持着礼仪老师与母亲培养出的优雅姿态,缓步走向楼梯。
木质楼梯年代感难以忽视,扶手被擦得锃亮但根本没有人会扶,她的脚步踩在地毯上上面几乎没有声音。
整栋宅邸内的一切都井然有序,仿佛经过精确的计算和摆放,无论是墙边的花瓶、还是展示柜中的古董瓷器,甚至空气中的香气,都没有一丝突兀。正是这种刻意的完美,同样让她感到无形的压迫感如影随形。
她轻推开二楼卧室的门,屋内的灯光柔和地亮起,整个房间整齐得近乎冷清。相比于一楼的装饰风格,她的房间要简洁许多,墙壁上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家具以深色木质为主,风格依然带着一贯的复古气息,但少了那些用于炫耀的字画和瓷器。
书桌上的笔和本子摆放得整整齐齐,窗台上仅有一盆小小的绿植,床被铺得平整无褶皱,显然刚被仔细打扫过,这些东西虽然属于有乐羽生,但她总觉得自己仅仅拥有使用权。房间干净得几乎没有半点属于她个人的痕迹,几乎难以看出这真的是她的空间。
靠在门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盯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有乐羽生半晌没动。她很清楚,接下来的晚饭会像往常一样压抑。
有乐家家规极为严格,通常情况下用餐时间绝不允许迟到,除非父母因公事无法回家吃饭。餐桌上不许发出多余声音,不许无事开口说话,动作必须优雅准确,甚至连咀嚼和拿筷子的角度都有标准。
虽早已习惯这一切,却从未感到轻松。成为魔法少女之后的有乐羽生常常在夜间出游,哪怕是什么事也不做地漂浮于夜空之中也令她感到安稳,但与此相比家庭环境反而令她感到更加压抑了,与父母交谈时内心的挣扎也愈发明显。
但她不对此感到后悔,她决心一定会好好藏起自己的秘密。
换上衣服后有乐羽生提前来到餐厅坐下等待,不久后她的父母也入座。主餐厅内的桌子足以容纳十几个人,但此刻接待的人只有她和父母。餐桌上的布置一丝不苟,洁白的餐布铺展得毫无褶皱,每一套餐具都摆放在精准的位置,银质刀叉和细边骨瓷餐盘光滑得几乎可以映出人影。
餐厅的长桌在水晶吊灯下闪着柔和却略显冰冷的光。晚餐是标准的西式三道菜,除了主菜是温热的烤牛排,其余的冷餐显得格外正式却缺乏温度。
前菜是烟熏三文鱼和鹅肝酱,沙拉用小碟单独呈现,一片片生菜叶被精心摆盘,连多余的水滴都被擦拭干净。桌角的餐具是19世纪的英式银器套装,据某次晚宴上她听父母与来客吹嘘说是从某个欧洲古董拍卖会上购得。
有乐羽生端坐在座位上,背挺得笔直,保持微笑,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用餐场合,虽然每一次都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今天入学仪式怎么样?”母亲率先开口,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审视感。她优雅地切下一块牛排,眼睛始终注视着自己的女儿,却并不是真的在等答案。
“校长讲话很有意义。”有乐羽生简短作答,正准备低头继续用餐,她的父亲接过话头,似乎并不满意她的敷衍。
“老师有说新学期的内容吗?”他一边慢条斯理地搅拌汤匙,一边用平静却带有威压的语气询问。
有乐羽生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强迫自己保持微笑,尽量语气平和地回答。“今天并没有特意讲重要的内容,主要是想让新同学融入环境。”她说得小心翼翼,心中却清楚任何答案都必须是正确的,否则会迎来更详细的追问。
餐桌旁的侍者们始终保持安静,动作机械而精准,每一次倒酒、递盘都无声无息,仿佛不存在一样。
桌上的食物丰盛精致,每个人的谈话都是单向的,像一场有预设答案的对话游戏。
有乐羽生低头切着盘中的牛排,强迫自己一口一口慢慢咀嚼,心里盘算着离开餐桌还有多长时间。每一口食物都变成了一种负担,而她的微笑早已凝固成面具。
除了学校里的事务以外,父母之间谈论的内容有乐羽生也必须要听。无论是街道路面坍塌导致的争论真正的缘由,还是这件事最终会走向什么,导致什么,她都要听都要学。
餐食被咀嚼殆尽后侍者带走餐盘,但父母没有离座,有乐羽生明白这是对方有话要和自己说。
“乐队的事,我已经从你的同学口里知道了。你居然背着我们跟那些普通人在一起?你在想什么?”父亲语气冷静但带着压迫感。
果然还是被知道了,有乐羽生心想,虽然她也没想着完全瞒过父母,但这也太快了。她脑内天生目白的脸一闪而过,今日下午去交申请表时现场人不少,但她是唯一和她交流过的,也知道她是去交申请表的。
“我只是想在高中尝试些点自己喜欢的事,音乐是我的兴趣,我想试试看。”有乐羽生虽早有预感但依旧非常紧张,但笑容是不变的。
“兴趣?你初中时的兴趣不是钢琴吗?还有剑道呢?即使不是这些你的兴趣也应该是好好学习、准备奖项去考一流的大学,亦或者提升自己,而不是跟那些来路不明的人鬼混!你知道她们是什么样的人吗?她们能带给你什么?” 母亲的声音锋利。
“你不会是普通人,你有你该走的路。我们给你提供了最好的环境、最好的教育,你却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我不是不让你追求梦想,但你不能自降身份,去跟那些普通人混在一起!”
“你是不是应该清醒一些?你在做出决定之前思考了吗?”
“你要令我们失望了吗?你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吧,我教过你说到做到不是吗?”
这又是谁的话,又是什么时候说的,好像很久以前就听过很多次同样的话了,每一次听到这样的话都会感到被迎面痛击的那个人是谁?有乐羽生心知肚明,越来越重的思绪压在她心头,但很快,她只是眨了眨眼,就已经恢复了平常心。
有乐羽生没有如同以前那样仅仅是低下头沉默不语,她不能放弃保护自己的秘密,但她也想要让自己的父母明白,她想要靠着自己获得属于自己的东西。
哪怕她从很早以前就明白了,她的父母对于她怀有纯粹的“爱”的可能性低到近乎没有,但她还是想要向她们证明,让她们看见自己作为一个完整的人的存在。
“这是我思考后的决定,我不会放弃的。我会对我做的事和选择负责的,日常的学业我不会落下。”她语速加快,声音略微颤抖但依旧坚定。
母亲冷笑一声,“朋友?朋友有什么用?等你需要真正的帮助时,那种人能帮你什么?你以为凭你们几个高中生的能力,真的能做成什么?到最后,你会发现自己只是在浪费时间,自取其辱而已,就像是那家伙一样。”
有乐羽生明白那家伙指的是谁,自己一意孤行的态度明显让母亲想起了自己的姐姐,虽然嘴上说着不承认她的存在,也不提及她的名字,但每次二人发自真心地为自己生气时便会不由自主地提起她。
这也令她明白,眼前的二人是真的为此感到生气,而不是佯装生气来测试她的态度。
“你还太天真,这件事不过是你一时冲动罢了。到时候吃点苦头,你自己就会放弃了。”父亲语气放缓,却并不是在安慰她。
“我会证明自己能做到,朋友之间不是用身份和背景来衡量的。”有乐羽生声音平稳地说,“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既然你这么坚持,我们不会阻止你,毕竟你也是高中生了。不过我提醒你,我们不会在这件事上为你提供任何帮助。”父亲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失败的时候,别忘了是谁一开始就劝过你。”母亲的微笑带着冷意。
“谢谢你们给我这个机会。”有乐羽生的语气十分平静,她并非真的有多喜欢乐队这一存在,但她清楚,那些魔法少女绝不是普通人,这给了她一些底气。
在父母先行离开后,她回到卧室,关上门时,耳边依旧回荡着父母最后那轻蔑的语气,说着否认自己的话。
母亲的名字是有乐千奈,父亲的名字是有乐善太郎。但比起名字,身份,或者说“爸爸妈妈”,母亲与父亲的称呼和象征意义才是有乐羽生觉得重要的那部分。
门咔塔一声合上后,她向前走两步,想到桌边坐下,但却没能抵达便坐倒在了地上。靠着床她深吸一口气,因为不这样做的话肺部便无法如往常一般本能地工作,但即使空气进入了肺部身体也没有变得轻盈起来,喉咙像是被装了阀门一般阻碍其主人从重压中解脱。
但这实际上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父母有来有回地争论,并且取得了较为成功的结果,她知道这并不是结束,而只是刚刚开始。
有乐羽生抬手,之前从犬山晓那里得到的一套裙子便落在她的腿上,犬山晓说不需要归还。
这件裙子她很喜欢,布料柔软,颜色是牛仔布料特有的蓝。但这却不应该属于她,因为她的房间里实际上没有地方可以放这条裙子,偶尔她也感觉这个家里同样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她只是一个笑着厚起脸皮的借住者。
着装也好,姿态也好,说出的话也好,如果表现出来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的话,那我真的属于这里吗?有乐羽生看向窗外发呆,蓝调时刻的天空暗暗地压着大地,灯火亮起却也无法驱散天空的暗。
胃袋空荡荡的感觉袭来,方才桌上的食物若是被认真进食那只能维持五分钟左右。她早就不满足于那样的食物了,无论是味道还是形式。
有乐羽生重新收起裙子站了起来,她饱受魔法少女特有的消耗增大的折磨,或许是因为作为特性的那双羽翼无时无刻托举着她的身躯增大了魔力消耗,她从觉醒魔力开始就几乎时刻处于饥饿状态。
有乐家的“晨食”为日式,样式繁多且每日不重样,但量少;“晚宴”为西式,极为注重营养搭配,食材新鲜且稀有昂贵,但量少;中午若是在学校吃午饭那便是和其它学生会成员一起,比起吃饭更像是在开会,若是在家里那大多数情况是参加聚会,她开口进食的机会完全比不上开口说话的机会多。
更何况有乐家崇尚“忍耐是美德”,将少吃作为展现自制力的方式,周日实行断食,从主人家到侍者全都只吃一顿没味道的早饭。
可以说有乐羽生没有营养不良多亏了营养师的神奇奶昔,每日一瓶在放学后的车上提供,口味不好说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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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她虽然偶尔为此烦恼但不至于难以忍受,但现在饥饿感有时真的让她难以维持正常活动,并且真心实意地为此感到悲伤和一些难得的愤怒。
她甚至不能吃饱。
直到能够熟练地将魔力转化为能量之后她的饥饿才被缓解一些,但她不愿长期如此将就,而且她的日常魔力消耗不算少,于是在夜晚出行时便会顺带寻找食物。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有乐羽生的食物偏好相当奇怪,口味,热量,营养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她喜欢吃“有意思的东西”。正如她白日从犬山晓一冰箱的饮料中挑中了那瓶基本上由香精和化学制品组成的蓝色果冻一样,她喜欢的食物为“脱离食物原本的形态”的食物。
颜色格外鲜艳的蛋糕,捏成动物形态的糖人,再不行也得是用番茄酱画了爱心并且插了小旗子的蛋包饭。
按这样来说有乐羽生实际上不应该处于一个吃不饱的状态,反而是魔法少女的高消耗能补足她不在乎热量的进食方式,但是有一件难以忽视的事情。
有乐羽生没有足够的钱。
这确实是她难以想象的障碍,但直到她真正面对这件事后才意识到这是一座难以跨越的大山。她并非没有资产,有乐家旗下的各个产业负责人逢年过节都会给她送礼物和礼金,过年也会收到大量压岁钱。
但她没有办法用这笔钱填饱自己的肚子,她的钱被交与专业理财人士用于稳定的投资,并且所有银行账户活动向父母公开,活动资金也只能偶尔申请用于采买,她手里能够随意使用的零花钱比起她的开销来说少的可怜,甚至不够她晚上跑出去尽情吃几顿色素小蛋糕。
“只剩一点点了…”有乐羽生从书包底部翻出一个零钱包,遗憾地发现里面的纸币只剩下三张,这些还是她之前无师自通学会“套现”后在交校服定金时从卡里取出来的。
即使是在成为了魔法少女之后有乐羽生也没想过用魔法欺骗父母或者干脆也叛逆起来,学着那位姐姐的样子尽情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依旧没法想象自己独自一人的模样,甚至害怕离开目前的生活方式,尽管维持现状也没法让她得到多少安慰。
将房间门锁上后,有乐羽生从窗户跃出,任凭头发随风乱舞。她的身影在空中逐渐变得透明,宛若一缕薄雾消散在夜色中,一对羽翼在月光下悄然熠熠生辉。羽翼轻拍,她在高空中滑行,感受着夜风轻柔地抚过,心中一片宁静,刚才的一切都被她抛之脑后,思绪仿佛融入无垠的夜幕。
下方的居民区静谧安详,街道被的路灯点亮,远远看去光线温和而朦胧,照在几辆停靠的车上。偶有一只猫从墙角闪过。住宅窗户偶尔透出暖黄的灯光,像是安睡中的城市在微微呼吸。
远方,城市市中心的天际线如珠宝般闪烁。高楼林立,霓虹灯的色彩交织成一幅斑斓画卷。车流在远处蜿蜒如闪光的丝带,灯光的律动映照着这座城市的心跳。
在这样飞行了许久后,有乐羽生感到自己的内心已经不再为之前的争吵感到悲伤。她还记得第一次跳入夜空时自己的心情,那颗心脏从未这样主动地跳动过,她低头看向这座她出生起便一直游走其中的城市,第一次明白了为何美丽可以震撼人心。
于是她笑了,发自内心地感到愉快而微笑,不管几次她都会为这样的飞行感到开心,在这里她感觉自己不属于地面,也不属于那个没有她的容身之地的家,她只是她自己,亦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空气中的一部分实体而已。
这是她从小时候起就藏在心里的愿望:想离开这里,想离地面远一点,想离所有人远一点。
每次被打击到的有乐羽生,只要心里还有这片天空,便能够怀抱勇气。
但现在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让她去进行一次长时间的飞行,她需要尽快找到可以买到食物的地方,而且价格还不能很高。
在寂静的夜空中,有乐羽生在羽翼的轻轻振动下缓缓滑翔。她俯瞰下方的街道,四周几乎陷入沉睡,只有少数几家便利店的灯光还亮着,她在空中徘徊,最终锁定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小店。她悄然降落,脚尖轻轻触地,羽翼收拢隐去无形,走进店内。
空气中弥漫着熟食,糕点,和咖啡的温暖气息,有乐羽生在冰柜区挑选了几样没见过的食物,感慨便利店居然也有卖这样的东西。她站在收银台前正准备结账时,忽然注意到收银台旁摆着一个抽奖箱,海报上写着醒目的字样:“满额抽奖赢取梦幻游乐园体验券!”,无法按耐好奇心的她转身又拿了些东西凑满金额。
“请抽取一张卡片。”收银员从一旁取过一个堆叠着密封卡片袋的纸盒,有乐羽生随意抽了一张卡片,翻开的一瞬间,竟赫然写着“恭喜获得游乐园门票一张!”
“哎呀,恭喜您!这是一等奖!”看待结果的收银员笑着这样说,哪怕是在无人的半夜也拿起小铃铛摇了起来。
有乐羽生一时愣住,心跳加速。游乐园!一个她听说过无数次,却从未真正踏足过的奇妙世界。
日之森的出游从来不会去游乐园,仅在高中毕业那一年有可能会由老师带去主题乐园进行毕业旅行,其余时间多数是简单的旅游或者参观。她偶尔会在假期结束时听学生会的其它成员诉说自己的快乐经历,心里羡慕的同时也知道自己父母绝不可能做同样的事。
霓虹灯、旋转木马、摩天轮,甚至是甜腻的棉花糖香气,仿佛都在这一刻涌进她的想象。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收银员递来的门票,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期待与兴奋。
有乐羽生不仅想去,而且想和朋友一起去,这个朋友并不是指学生会里的其它成员,而是指Mirare乐队的其它人,在她未察觉时她的内心悄然将其它人都归为了“需要保密的外人”。
就好像她以前从未考虑以自己的名义悄悄邀请学生会里的同学出游,那些同学的交往是经过父母的默许的,上门交际亦或者赠礼可以直接使用明面上的资金。
拎着袋子的有乐羽生开心地看着手里的门票走出便利店,脚步不自觉地漂浮起来。
不知道她们愿意一起去吗?虽然说大家才认识,但是这可是游乐园!不过想邀请别人的话应该准备好门票吧,这张门票是多少钱来着?有乐羽生又苦恼了起来,将解决财务问题提前了日程。
8. 六
在市中心地区的西部边角上,有一家不在电子地图上标识的“夜藤事务所”,是一栋独栋的二层小楼,提供高级植物的售卖和护理服务。
街坊邻居都知道这家百年老店的历史,但对于它的现状却不甚了解。十几年前左右经营事务所的夜藤夫妇去世之后将这栋老屋子交给了学徒,也就是现在的主人。那位学徒在将门店关闭并重新装修之后重新开放,却不似以往提供高级植物和鸟类售卖护理服务,改为仅提供植物,但种类却是更加难以理解了。
白日里大门基本上是关着的,如果有人透过玻璃门向内窥探,只能隐约看到一楼是植物陈列区,地板是深色木质的,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四周摆满了造型各异的植株。
有人说这里是植物收藏家的圣地,有人则认为店主有着“古怪的癖好”,甚至有人相信夜藤事务所是研究神秘学的地方。
复古砖墙包裹的老房子门口摆放着两盆巨大的蔓藤植物。店牌是手工木雕,细纹彰显它的年龄,泛着暗绿色的光泽,隐约可见“夜藤事务所”四个字。门口悬挂着一盏老式铜质吊灯,夜晚发出柔和的暖光。
若是偶然遇上它开门便会有人因好奇而走进去,看见墙上装饰着旧日的照片和植物标本,角落里甚至摆放着几只空的鸟笼。中心有一张宽大的木质柜台,柜台后方是高高的书架,摆满了书籍和装饰瓶。
店内夜间的灯光昏暗但温暖,柔和的光线从植物间隙中穿过,投下斑驳的影子,掩盖了通往二楼和地下室的楼梯。
这家店的主人,也就是当年作为学徒继承事务所名牌的人,正是艾克里普-阿尔卡纳。
由于规则禁令她无法直接通过精神干涉人们的记忆,多年前她观测许久,使用变形魔法改变了外在年龄,研究了一个走投无路的孩子的表现该是什么样的,犹豫了很久,最终敲响了这家店主脾气古怪的事务所的门,成为了一名不需要工资但日常生活于此的学徒。
这么多年来,艾克里普看着夜藤夫妇成为城中远近闻名的倔强老人,二人固执而冷淡,从不向社会潮流妥协。这也是艾克里普挑中这处地方的原因之一,她想要与社会产生联系,却又不擅长与社会产生联系。
那对夫妇几乎将她视作自己的孩子去教育,这一点令艾克里普感到无奈又感动,她的记忆加起来比这座城市还要古老的多,自然无法被她们的教育改变。但真挚的感情是艾克里普珍视的,她自知无法真的作为两位老人的孩子背负她们的想法和意念,也决心将她们留下的一切妥善地保护好。
守旧的老人更愿意维持这家店最初的模样,不张贴广告,也不宣传。即便被认为是过时或冷门的也不在乎。正因为这种倔强,夜藤事务所的客人始终稀少。
而多年以后,夜藤夫妇与那些像是朋友一般的常客都相继离开了,只有门口的牌子留了下来,还有一些植物和鸟类。
艾克里普也保持了这样的传统,甚至因为从今往后她白日里需要去上学,这家店只在她夜里狩猎魔物回来之后才开门。偶尔有人经过这里会发出感慨:这家店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关门。
今天的夜藤事务所开门格外地早,天色才刚刚暗下来不久,艾克里普便回来了,她捡起放在门口的几封邮件,两株大型藤蔓伸展着朝她打招呼,像是在欢迎她回家。
事务所的一层和地下室都被各种植物占领着,一些格外特殊的便放在二楼,那里是属于艾克里普的魔法工坊。
不像是其他蜕变于普通人的魔法少女,艾克里普作为魔法王国的一员天生便对于与魔力相关的事物敏感,她不需要进食或者睡眠,但会本能地追逐包含魔力的东西。
虽然说艾克里普现在仅仅负责保护这个城市,但为了收集含有魔力的物品她没少往世界各地跑,距离对她来说只是数字而不是问题,偶尔遇到了外地有魔物作祟她也会帮忙铲除。
二楼的魔法工坊的一角,地面上有一组以三角形和正方形们组成的简易世界地图,每一个折角都是一处传送锚点,以供艾克里普前往世界各地。
人类无法具体地观测到魔力造成的事件,国家政府也不会公开承认有魔物或者魔法的存在,但总有一些个人或者组织会察觉到其中问题,甚至想利用其进行牟利。
艾克里普清楚人类的劣性,虽然说她无法干涉精神,但也能想出一些方法。
这世间的某处集中魔力浓度达到一个程度就会反应到她设下的锚点地图阵法上上,并提醒艾克里普前往解决问题,但好在这世间的魔法少女虽然数量稀少但都很负责。自此之前十余年她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常人无法在艾克里普不允许的情况下进入夜藤事务所,更无法前往二楼的工坊,对于她来说这个常人指的是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就她在装修时附加在小楼外侧的防护来说,哪怕地图板块整体都粉碎沉没,它也能独自矗立于地面上。
于是乎二楼完全不掩盖它的异于常人,一个用石砖垒成的小炉灶静静地立在角落,上方吊着一口古铜色的大锅,炉灶旁摆放着几束尚未燃尽的木柴。整个魔法工坊宁静而温暖,空气中弥漫着树木与草药的香气,仿佛每一寸空间都带着生命的气息,因为工坊本身就是用魔力构建而成的,与艾克里普一同呼吸、共鸣。
而现在,艾克里普正在为自己的架子鼓规划一块区域出来。
在回到日之森附近与森山寺未央分开之后,她对于这种与魔法相关的交流深感触动,虽然那三位魔法少女与她相比都显然是稚嫩的,但同伴就是同伴,这样的联系令她感到由衷的开心。
已经有多久未曾与这样的同伴交流过了,艾克里普已经不记得了,但她明白这次一定与以往那样仅仅是短暂的合作关系不一样,她们四人会拥有名为友谊的珍贵之物,这是她从前想要接触却又望而却步的存在之一。
而其中这名为乐队的存在也是她想要重视的。
但很可惜的是,她常去的商区并不售卖架子鼓这样的大件乐器,而大多数乐器行这个时间都已经关门了,想来也不急于这一时,艾克里普决定先为工坊内划出一块区域用来摆设她的新道具。
将靠近窗户的区域清空后,艾克里普转身下楼,坐在一楼的柜台后准备查阅刚刚在门口捡起的邮件。
夜藤事务所的门口不设有邮箱,只在角落里悬挂着门牌号,建筑被施予了掩人耳目但不会让人下意识忽视的魔法,若是有谁想要投递信件那么直接放在门口就是,多年来一直是这个做法。
除去专门负责这一区域的邮递员和一些熟客以外基本不会有人往这里投递信件,若是有意外情况便会有人从店内的座机电话号码留言,艾克里普拿到的信件都是需要她打开看的重要信息,不会出现收到传单或者垃圾邮件的情况。
最上面的一封来自一位被介绍来的客人,介绍人是那位植物学教授,对方请求提供一种地下室里存放着的枝叶的粉末样本,报酬为与信件一同寄来的一张支票。
那植物并不算是特殊物种,只是因为生长地区环境常人难以抵达并采摘而额外稀有。
艾克里普想了想便同意了,她抬手招来粉末瓶,匀出约10克的量封进密封袋中,写好回信和注意事项,将来信与其一起放进一个新的信封,封号放在一边。
第二封信的收件人并不是艾克里普,而是夜藤事务所负责人,写信人自称为夜藤夫妇的表亲,信的内容很长,简单概括便是那边因血缘关系希望收回店铺。
她随意将信烧掉了。夜藤夫妇在世时不曾留下后代,也不曾与她提起自己的家人,那样倔强的脾气想必也与二人的家庭有着一定的关系。这栋楼在市中心算不上什么优质房产,但还算有一定价值,艾克里普并不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邮件,也并不在乎。
第三封信来自于那位偶尔会与艾克里普聊天的侦探,启明星。信封包装很讲究,甚至滴了蜡,但打开后可供阅读的内容很短:
艾克里普小姐亲启,
多日前我曾提及过本人之前长期追查目标的线索指向了您所经营的事务所,故上门造访。但近日我发觉其本质上与您并不相关,特写此信向您表达歉意。虽然目标外在表现的生物特征与您店里的一些植物效果有所重合,但本质上确有不同,更偏向人体特征,
我将继续追查事件,近期异常现象增多,是因为有人在刻意维护这种混乱的现象。后续您若是还感兴趣便将回信明早放在门口即可。
启明星
艾克里普对这位侦探有印象,几天前,她深夜晚归,看见一个小姑娘坐在店门前的楼梯上撑着脑袋坐着,看见自己后便迅速站了起来,像模像样地理了理身上的西装走上前打招呼。
即使在夜色之下,对方被遮起的右眼和手里的拐杖也惹人瞩目。
“我的名字是启明星,是一个侦探。”看上去身高顶多是个小学生,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但也能听出是小孩子的启明星这样说着向艾克里普这样介绍自己,“抱歉在这种时候与您初次见面,但我现在可以与您谈谈吗?”
这实在是出乎意料的拜访者,艾克里普一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打赌输了还是离家出走。
当时已经是深夜,艾克里普并不感到疲倦,但考虑对方现在这个时候明显不应该在外面待着,艾克里普便让她进一楼坐一会,并询问她的来意。
“感谢你的允许,是这样的,”启明星的右眼被黑色的眼罩遮住了,但另一只眼睛是相当明亮的暖棕色,“我作为侦探正在追查一个目标,其特征为‘如野兽一般行动,勉强看得出是人型,对人类抱有攻击性,会主动躲藏,出没在市中心区域’,我在寻找线索时发现了您的店铺,说实话我感觉很可疑,于是想进来看看。”
哪怕是身处陌生的环境,启明星也并没有表现出不安或者以自己的样貌年龄该有的表现胡作非为,反而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你好,启明星侦探,我是事务所负责人艾克里普。”她便也郑重地向对方介绍起了自己,“如你所见,夜藤事务所实际上并没有那样奇怪的东西出现。”
即使对方看上去年龄尚浅,但艾克里普并没有因此而随意敷衍她,反而对于对方的行动力和观测能力感到欣赏,同时也疑惑谁会委托这样的孩子调查案件?
而对方口里的“目标”便大概是魔物了,艾克里普心里思索着市中心附近居然有能逃过她的巡查的魔物,准备送眼前的孩子走后去清理一番。
“就现在来看确实是这样。”启明星面色不变地微笑着说,“接下来可以让我去地下室和二楼看看吗?”
艾克里普并没有预料到对方这样没有丝毫魔力气息的孩子能察觉到自己掩盖起来的入口处,不由得有些惊讶。
“很遗憾不可以,那里是私人区域哦,”艾克里普摇摇头,“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提及的东西并不在这里,或许不久后它便会自行消失了吧。”
听到这句话的启明星歪着脑袋想了想,艾克里普被她看着时有种被观测的感觉。
“我明白了,艾克里普小姐,抱歉打扰到您,”启明星笑着站了起来,“感谢今晚的配合和招待,时间不早了,请早点休息。”
“你是个有礼貌的客人呢,辛苦了。”艾克里普将对方送到店门口,注视着对方的右手拄着的拐杖,“你家住的远吗?”
“不必在意我的安全问题,我有保镖,也感谢您没有因我的外表而拒绝我的请求。”启明星回头礼貌地告别,“这件事不会就此结束,今晚请早些休息吧。”
艾克里普明白对方应该是发现了些什么,但这也不是第一次有人察觉到这里的不同了,若是对方心怀不轨自己总会有办法应对的。
“如果还想找我就写信放在我门口吧,不要再这么晚来找我了。”她说
这便是二人上一次见面的对话,当天晚上艾克里普巡查了整个市中心,但并没有发现新的魔物,而那些潜伏在城市中她暂时不方便动手的也与启明星提及的特征不符。
不过考虑到她之前居然会错过同城市的其它魔法少女的踪迹,此时不免对自己的结果有些怀疑。
后续因日之森的开学她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件事,此时收到这封信她有些想法,提笔写了回信,大致意义就是说让对方注意安全有困难就找她,并不再打算主动涉及这件事。若是不出意外那位委托她的雇主也是个好事之徒。
那个孩子若也是个学生这个时候也应该开学了才对吧,艾克里普整理信封时这样想着。
城市中或者说世界上似乎有着许多其它势力对于魔法有所图,那些人实际上有所图的并不是魔法,而是利益。
艾克里普从前四处收集魔法物品时实际上也处理过不少这样的事,许多贪心的人会收集,研究魔物,或者是招募魔法使用者为己用。
这些事情艾克里普不会特意去管,因为这些人结果基本上都是自讨苦吃。
魔物的一切对于没有魔力资质的普通人类来说都是致死的,虽然说视魔物的类型来看初期会有不同的效果,但结局却是一致的。魔力过高的消耗吞噬人类的身体机能,但人类是不能吞噬或驱使魔力的。反倒是一些含有魔力的物品可以更为轻易地被人类使用,但人类通常难以发现它们。
人类在没有觉醒魔力的情况下无法“消耗”魔力,但魔力进入人体内部后却对其造成消耗,伤害,异化,就像是癌细胞,人体因无法处理这些状况而走向衰弱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大部分执着于使用魔力进行人体实验的疯子很快就会被其特性劝退。
虽然不知道启明星的委托人是谁,目的是什么,但艾克里普并不太在意,她反而有些忧心启明星的安全问题,不过她看似弱小但一定也有自己的底牌,不然也不会半夜一个人跑来夜藤事务所的店门口坐着了。
而若是真的有太多的魔力物品或者魔物研究导致的魔力聚集在一起,那么便会发生意想不到的灾难,这种情况下艾克里普便会前往阻止,但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已经许久不曾如此了。
而那些魔法使用者虽然被艾克里普视作为同类,但她并不会因为如此便不顾一切地去保护那些人,说到底人是个体,个体的选择是自由的。只是若那些人陷入困境或者被利用,那她也不会坐视不管。
就魔法少女的身份而言,她实在是太过强大了,魔物,势力或者人在她眼里是平等的弱小,这座城市在她的保护下定然不会出现大的差错。
只要不触及规则禁令,无论是消灭魔物还是摧毁敌人只不过是她随意顺手的事。她现在更愿意花费心思和时间去推进自己目前的目标,也就是以日之森学生的身份尝试去融入这她一直以来都远观着的人类社会,并保护好崭新的友谊。
想到这里,她又开心地考虑起了乐队的事情。
夜间,犬山晓在从市区回宿舍的路上遇到了似乎正在夜巡的艾克里普。
按照人口密度来说,市区的魔物往往会比其它地区的数量更多,但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发现这种迹象,现在她才明白是有艾克里普作为暗中的保护者。
“晓,这里!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吗?”艾克里普也察觉到了犬山晓,惊喜地从高处向她招手打招呼,犬山晓见状也直接跳上天台。
“正在回去的路上,艾克里普也在夜巡吗?”犬山晓好奇地问。
说到这方面,艾克里普不免想起之前启明星说的事,她不想让新的同伴为此感到担心。
“只是在吹吹夜风而已,城市下方虽然总是很吵,但站在高处的话感受就不错了。”艾克里普指向远方的城市灯火。
犬山晓顺着方向看去,无论何时都不会停下的车流和行人组成了风景的一部分。
“尤其是在夜晚,不过这份风景已经有三十多年没有变过了。”艾克里普望着远方说,她的语气里没什么感慨的意味,也没什么怀念,只是在分享这一事实,似乎不会随时间变化的风景在她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三十多年,艾克里普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了吗?”犬山晓对此感到意外,她自认也算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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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市区很熟悉了,但还是比不上艾克里普。
“其实我四十多年前就住在这里啦,那个时候夜景还没这——么华丽,不过也很值得一看。”艾克里普为不能向犬山晓分享自己脑内的记忆感到惋惜,“那个时候的人们比起现在更有,怎么说呢,更干净一点吧,街上即使没有现代这么多东西也很热闹的。”
艾克里普丝毫不顾及分享自己的过去,也没有隐瞒自己那与面貌不相符的时间经历,她只是想与犬山晓讲述她曾见过的东西,于是犬山晓也不去提那些奇怪的地方,只是认真地听着。
犬山晓喜欢朋友与她分享故事的感觉,而艾克里普也喜欢与朋友分享自己的故事。
“现在也有很多人怀念那个时代,或许现在这样的风景虽然好看,却也不是大多数人真的想要的吧,在我看来这样就很好了。”犬山晓靠在栏杆上,任凭风吹起她的长发。
“确实,人们大多数都只知道一股脑地往前跑,直到受伤了才意识到不能回头了。”艾克里普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怜悯。
而这份怜悯则吸引了犬山晓的注意,她实际上对于艾克里普渊博的魔法知识非常好奇,同时也对她身上那言论之间偶然透露出的,属于旁观者的感觉非常在意。
眼见艾克里普似乎并不顾忌分享自己的过去,犬山晓想了想开口问道。
“艾克里普从很久以前就一直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吗?”
“不是一个人啦!我现在住的地方是很久以前我作为学徒工作的地方,那时候有一对善良的夫妻收留了我,不然我也没机会这样与你们相遇了。”艾克里普说起这里倒是带上了怀念的感觉。
工作,对于犬山晓来说是个过于遥远的概念,她在步入高中校园时对自己的高中生活充满了期待,可在那之后的却全然没有考虑过。高中之后去哪里读大学?读完大学之后要继续作为学者还是步入职场?大学想学什么?以后想拥有什么职业?
这些太遥远太模糊,而这些却又恰恰是那些真正作为一个人必须去考虑的东西。每每想起这些犬山晓都烦恼到头疼,索性便先放在一旁不管了。
可现在她的眼前有一位如此资历深厚的社会上的前辈,她实在是忍不住想问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她甚至不敢问老师,因为她不明白这些是不是蠢问题。
“工作是什么样的呢?和作为学生有什么区别吗?”犬山晓好奇地问。
“我也没当过多久学生,不过工作的话大概就是做好自己需要做的事吧,我当学徒时学到的东西都是工作中要用上的。”艾克里普思索着说,“晓已经在想未来的规划了吗?”
不,恰恰相反,犬山晓心想,她是因为不愿意去想未来的规划才从别人那里索取答案的。
她害怕着自己身上与常人不同的地点被发现,于是就连这样的问题都不敢问出口,好在艾克里普与她同样有着与众不同的地方,她才寻求帮助一般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其实这个时候直接坦白:我完全没有准备好!就可以了,可“越是缺少什么越是装作不缺什么”的道理平等地光顾所有人的语言系统。
“对的,早点准备总归是好的吧?”犬山晓面不改色地说,她心想自己应该少问问题的。
“哎,这样吗?”艾克里普却反应平平,“我们的未来如果从现在就开始考虑的话会不会太早了呢?”
“为什么这么说呢?”犬山晓半是好奇半是期待地问。
“因为高中很短暂吧,只有四年,我们一起度过的高中生活只会有四年。”艾克里普忧虑地说,“四年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哪怕我们高中之后依旧还在一个城市,那也不过是再加上四年大学生活而已。而且我们也不一定能一起读大学吧?”
艾克里普语气里那对“四人一同生活的时间刚刚开始就害怕它结束”的感情浓烈地无法忽视,但也有着期待在其中。
于是犬山晓意识到对方与自己完全是两个极端,她无法从艾克里普身上找到自己可以参考的答案。
“如果现在开始考虑工作的时候会发生的事情的话,时间会过去的更快的!”艾克里普对此非常不情愿,语气都低落了下来。
“这样吗?”犬山晓愣了愣,随即笑着说,“我们哪怕分开了想再相见也很简单的吧?”
毕竟即使不谈魔法,现代中哪怕跨越海洋也不过是需要十多个小时的飞行而已。
“确实呢。”艾克里普说,但眉间的忧虑依旧没有散开。
犬山晓不禁觉得自己提了个很坏的问题,她想了想准备用另一个话题转移二人的心情。
“不过没关系,我会想办法的!”艾克里普的心情忽然就转晴了,犬山晓见状也没再说什么。
无论是普通的办法还是不普通的办法,只要奏效了就是好办法,艾克里普对此深信不疑。
“说起来,艾克里普的魔法特征是什么呢?”犬山晓问道。
“这个啊!”艾克里普吓了一跳,因为这实际上是比较私密的问题了,就好像问你血型是什么一样,可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因为对方同样作为魔法少女对自己十分信任。
犬山晓正直的眼光看着她,于是她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很快作答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特征是什么,可能我没有显性特征吧。”艾克里普理了理头发,“毕竟我作为魔法少女的使命是保护这座城市,这座城市中的的一切都算是我的所作所为的体现了。”
魔法少女的特征即是魔法少女本身魔法的具象化,也是其成为魔法少女的契机和原因的具象化。
艾克里普一直以来从未在自己的身上找到过类似于这种东西的存在,但她也明白自己并不是普通的魔法少女,同时不需要特征的支持也足够强大,所以也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
“是这样吗?艾克里普像是这座城市的骑士一样呢。”犬山晓笑着说。
“那我很荣幸哦?”艾克里普也笑了,“晓呢?晓成为魔法少女的契机是什么呢?”
“我的特征是身体强化,无论是受伤后修复还是使用血液作为媒介使用魔法效果都非常好。”犬山晓划破指尖,血液在半空中挥舞出“你好”的字体,“所以我的战斗方式也倾向于依靠附加效果进行攻击”
艾克里普一脸认真地听着,犬山晓见对方没有异色心里松了口气,与普通的魔法少女不同,使用血液作为媒介是她一直以来摸索出的最有效率的战斗方式,但她也清楚这种方法在常人眼里多多少少是有些病态的。但若是自己的同伴并不对此感到排斥,那她便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原来是这样!以强化身体为主,真是与你相称的返璞归真的做法,操控血液也可以训练身体加速恢复吧,晓在训练自己这方面很努力呢。”艾克里普谈起这种话题显得兴高采烈,“而且我能看出晓很有经验哦,现在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魔法少女了!”
“在很小的时候我在孤儿院生活,但那个时候我的身体很不好。”犬山晓很快速地简略概括了自己的过去,“我成为魔法少女的契机就是想要治好我身上的病,因为变强需要狩猎魔物,我就自己离开了孤儿院。”
“那晓是在很小的时候就成为了魔法少女吗?真是了不起!”艾克里普感慨地说,“小时候的战斗很惊险吧,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艾克里普发自真心地说出了这样的话,在她看来人类在幼年都是无比脆弱的,但同样年幼的犬山晓在成为魔法少女之后居然坚强地活了下来,这令她感到十分敬佩的同时也心生感激。
一定是奇迹,艾克里普心想,是奇迹的出现才让她们彼此相遇。
而犬山晓也明白对方的言语发自真心,过去的经历固然可怖,但她认为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是因为那些经历她才有机会在这里遇到她的同伴。
“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不是吗?”犬山晓笑着,看向远方的城市。
艾克里普也看了过去。
在听不到吵闹声的地方,城市是很美丽的。
9. 间奏-启明星与六十七号
市区南部商业区临着中心湖,其面积几乎与市区面积差不多大了,但不同的人对“市区”的理解有着不同的偏差,而湖的面积则并不会因人的看法就多出来一块。
坐在商业区靠东南角的咖啡店往远处看,由中心湖衍生出的河道,又或者说是海洋刺入板块中的河流,引导着人的视线往东边走,虽然说与东部的城区不同看不到整片的海洋,但也能欣赏到被细心规划好的居民区围起来的中心绿地公园。
天气好的时候会喘气的都会一拥而上,穿过那几座桥,绕着中心湖或绿地公园跑上好几圈,或者说找个好地方坐下享受一下阳光和蓝色的天空,当然,前提是没有正事要干。
可惜这并不是一个晴天。
“噗通——”这是重物落入水中的声音。
“哗啦啦——”这是雨点砸中水面的声音。
在这两种声音传入耳中之后,启明星感受到了有雨滴刺中脸部皮肤,凉意不带遮掩,她抬起头,发现天气预报意料之外的雨果然还是来了。
这座城市下雨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数集中在深秋或者早春,天气晴朗时根本瞧不出这里的雨季是那么的令人憔悴,下雨的时间不多,但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东流湾的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雨点总是很急,和这里的卸货工人一样。
而启明星就是那种天晴的时候不会因蓝天而感到开心,下雨了却会感慨“怎么又来了”的人,而更糟糕的是,她今天有着还算重要的工作,并且她现在身处于离自己事务所28公里以外的地点,回去时糟糕的路况几乎就摆在她眼前了。
但至少现在,她能因为出发前的5秒思考后带上风衣的决定而带上风衣后的帽子。
“那么这一批货物就处理完毕了,辛苦您来一趟码头。”刚刚在一旁打电话的负责人带着电话走了回来,她的电话还没有挂断,显然是电话那边的人还有什么话想说。
货物就是刚才被负责人带着的那几个人一起扔进东流湾的几个1立方米左右的箱子,里面的东西很杂而且不太方便见光,启明星花了不少时间找到它们的下落。
那就不卖关子了吧,启明星目前的工作是“来自市区地下赌场东家的委托”,工作内容是“找到丢失的东西”,听上去和找走失的猫差不多,但猫的行踪更无从下手一点。
启明星空着的左手理了理帽檐,点头致意,接过了对方手里的手机。
“这里是启明星侦探,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她用自己那招牌的自我介绍打招呼。
电话那头声音很嘈杂,有人在吵架,似乎是发怒了想让自己看上去有气势些,有人在笑,似乎是死到临头了,根据自己目前合作对象的背景来说,那里大概率是赌场。
“启明星侦探,请让我为您的行动效率致谢,”电话那头的男士哪怕是在道谢也有种在朗读诗书的文雅感,“很难想象若是没有您的帮助,这笔账目要被这里的管理者藏到什么时候。”
“承蒙照顾,找出真相是我该做的。”启明星笑着回应。
“相信您也察觉到了,这一次的委托与上一次的委托有着不小的联系。”电话那头的声音没有变动,但背景声更嘈杂了。
启明星顿了顿,她看向那位负责人,她低垂着眼睛没有动作。
作为侦探,启明星唯一无法找出真面目的雇主只有那一位,现在电话那头的男士虽然声音像个文字工作者,但身份却是不折不扣的帮派成员。
一二七,一是姓氏。
一家族的直属干部以及以上的管理层成员会在正式接手身份前改名,以一为姓氏,剩下的交给一个十面骰子。家族首领为四字,二把手为三字,干部为二字。
顺带一提,现在的家族首领名字是一二三四,据启明星所知,这位被自己的祖母指定为继承人的年轻人在数百人的见证下,张开手,一次性扔下三枚骰子,一字排开从左到右是二三四。
不过这并不是她能触及的人,被其二把手作为“高级合伙人”邀请合作处理各种不方便找内部人员处理的事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就足够了。
但这一次,对方却第一次有了委托评价阶段。
“您提起这里我很难办的,委托已经完成了,难道您想要分期结算委托金吗?”启明星为难地说。
“…并不是这样的。”一二七义正严辞地否认了。
启明星心想这人真是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我们的首领正在接受很多人的质疑,这些只是一部分,我认为您有能力协助她解决更大的麻烦。”一二七严肃地说。
但这是启明星不想让对方说出来的,毕竟完成委托事小,和□□真正扯上关系事大,拒绝□□更是一种不要命了的选择。
虽然长期的合作让启明星断定一二七并不是一个会因为被拒绝就恼羞成怒的难缠的家伙,但他并不是家族里说了算的那个人,除了首领以外还有干部,其中哪怕有一个觉得她“不给面子”都会给她带来超大的麻烦。
而且,启明星觉得电话那头实在是有点吵了。
“喂——”一位声音格外洪亮的女人成功压下了众多杂音,“你手别放在后面,给我把手放在桌上。”
“别,别逼我们!”一个声音相当颤抖的男人开口,隔着扩音器都能拧出冷汗来。
“看来您那里现在面临着混乱,那我先不打扰您了?”启明星适时提议道。
“…总而言之辛苦您了,我会让那里的人送您回去,以后再聊。”一二七礼貌而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启明星微笑着将手机递给一旁的负责人,她伸手接过。
“所以,出了什么事了?”启明星看着她问。
这位负责人是她的眼线之一,她听到问话后表情没有丝毫的不满或抗拒。
“主要原因是另一个家族出现了供货问题,不过这方面我不太清楚了。”负责人叹了口气,“另一方面,一二三四首领最近在催促各部门落实设施革新,干部都是上一代的人了,为了搞懂首领大人说的是些什么东西最近都在网上补课。”
“哦!那位一二三四首领的实权比我想象中的高嘛。”启明星意外地挑了挑眉。
“毕竟是那位大人指定的继承人,无论如何大家都会接受的啦。”负责人说起这里笑了。
“那位大人”并不是什么不可言说的存在,启明星知道一家族的成员多多少少都对上一任首领,一二三三,抱有极大的敬意与崇拜,时间往前推三十年的话,说她能使用魔法都是会有一大堆人信的吧?
“最近的麻烦事真是一桩接一桩。”启明星这样说,脸上却不见疲惫,反倒是兴致勃勃。
虽然说来自□□的委托伴随着风险,但也同时会为她带来大量的财富和名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若是付出一定的代价那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启明星虽然认为自己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但在衡量之后并不畏惧付出代价,哪怕那是她自己的人身安全。她能将自己的事务所从零开始发展到如今这个规模,靠的当然不仅仅是一颗聪明的小脑袋瓜。
“年轻真是好啊,精力充沛的。”负责人感慨说。
“当你是在夸奖我了,不过请注意,年轻的人精力也不一定都是充沛的。”启明星说,毕竟她的外表年龄无论如何都没法说是大的。
“那接下来就回去了?再晚点就要赶上晚高峰了。”负责人问道。
“可以,走吧。”启明星说着,提起拐杖。
回去的路没有走高速,而是沿着那从东部海洋流进城市的河流的中心河道走,车不算多,启明星坐在靠左侧的车后座,看着窗外的河岸思考。
每隔几分钟视线内都会出现一座桥,所有的桥都是一个构造,但在这里的居民眼里似乎是有所不同的,当地的庙会组织以桥为单位分割了活动地点,不下雨的时候夜晚会很热闹。
而也有部分犄角旮旯里无人在意的桥,年久失修的路面与青苔共存,形成了一些艺术爱好者会喜欢的场景。
而启明星也是在这样的一座桥的桥洞里遇到了从实验室中逃出来的六十七号。
那头也是这样一个一样看不到雨停的天气,河岸边的地砖会随机出现几块让人踩下去后溅起水花的惊喜,泥土和草混着河流的腥味一起拒绝外人的到来。
那时的启明星穿着皮鞋,从十米开外就注意到了掩盖得不成气候的脚印和血迹,她认真地思考了对方能活到雨停下来之后的可能,可惜根据她的推算,那人大概已经有两天左右的时间没有吃到正常的食物了。
不知道实验室是否有教会他光合作用?启明星那时这样想,但很快她就想起来那场雨已经下了三天了。
私自隐瞒雇主委托进度的后果是什么?根据雇主的洞察力和身份背景来看,可以简单地分为什么事都不会有,或者丢掉性命。那位通过电子邮件和不记名支票下达委托的客户无法让启明星断定对方会如何。
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也就是说,在雇主发现她所做的一切之前,她会什么事都没有,但被发现后就会有一定概率丢掉性命。
而以自身安全作为重要行事原则的启明星当然没有可能为一个不知名的家伙沾上哪怕一丁点送命的概率,她甚至不需要去碰那个不知道多久没洗澡的家伙,只需要远远地拍个照,发一份邮件,等到雇主发来“委托完成”的美妙信息,她就可以离开这里去找人把沾上泥的皮鞋清理了。
而她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以桥洞为圆心,启明星以三米为界限小心地握紧了手里的拐杖,一边敲击着砖块一边往前走。
那蜷缩着与被打落的蛛网纠缠在一起的一团缩在阴影里,如她所料的那样散发着生物臭气,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因高烧而发热的躯体正以远超一个虚弱的流浪汉该有的状态起伏着。
那意味着他正在呼吸,他的身体正试图修复自己。
可他是哪里来的能量?启明星前两天从未发现市区有因“不明流浪汉袭击”而丢失物品的小商贩,当然这也是因为本地的秩序守护者勤奋工作的原因,可除了这个方式之外他就只能像个原始人一样尝试在市区政府精心策划的都市生态圈里捕食了。
但那也是不足够的,无论是流浪动物还是蜘蛛都无法提供一个成年男子三日的能量需求,更何况他还受了枪伤,哪怕是注射过类似生长激素的药物也需要足够的热量支持才能起效。
那么是谁,或者说是什么,在给他提供热量呢?启明星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这个问题。
可这并不是他应该做的事,好奇心对她而言通常是个不请自来的客人,虽然上门时会记得带礼物,但既不会挑时间也绝不敲门。
好在那份礼物从不叫启明星失望。
她试探着往前走,这部分离河床近了,自然与现代化的边界过于模糊,芦苇与塑料袋纠缠在一起,雨滴奏乐,鸟与青蛙无视乐理美感自顾自地歌唱。启明星不喜欢这种白噪音,只是用拐杖试探着地面,小心地分开妨碍她前进的杂物。
三米的界限被设定者主动打破了。
那黑色的一团在阴影里蜷缩着,起伏动作过大,让他看上去像是某种抛下□□独自生活的心脏。
借着不太明亮的光线,启明星打量着那一团大概是她的最终目标的生物。衣物破烂不堪,可以依稀看出那曾经的样式与病号服差不多,但如今已经被不知名污渍侵染了,他没有穿鞋,头发隐约看得出是委托邮件中列出的蓝。
但他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没有丝毫的伤口。启明星确认了这一点之后,感觉自己的心脏也逐渐跳动地愈发快了。
大约是察觉到了启明星的靠近,那人的四肢艰难地移动了起来,看动作似乎是想把自己撑起来,或者说想护住头部。
“你?”那人的视线从头发之间穿过,看见一个人逆着光站在桥洞口,身高和她身后的芦苇差不多。“…离开,这里,离开。”
启明星听着他那断断续续的说话的声音,觉得对方八成是把她当成碰巧来这里冒险的小孩子,虽然说在某些程度上她们确实是相似的。
那么,这里应该如何开口说明来意呢?启明星难得在这方面感到有些无从下手,她擅长说服一个人,但若是对象并不是人类的话,那就与她的专业相驳了。
“你还能活多久?”想来想去,启明星还是决定不和这人绕弯子了。
“…什么?”那人明显没意识到自己在被提问。
“如果我给你提供食物和医疗的话,你还能活多久?”启明星补充了一下条件。
正常人发烧之后脑子都转不快,更别提这还不是正常人,他觉得自己和世界上的一切声音都隔了一层膜,只隐约听见了“食物”两个字。
“食物,你有食物吗?”那人似乎是想靠近启明星,但只是起身了一些。
难以交流的对象启明星没少见过,不过这次对方的沟通障碍似乎是生物性的,她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了巧克力,玻璃纸里面是用锡纸包裹的松露球,含有少量威士忌。
“你能吃巧克力吧?”启明星将巧克力朝那人丢了过去。
那人看见有东西朝自己砸来也不躲,他艰难地用嘴接住,连着锡纸和玻璃包装一起咀嚼了起来,大概是这种口感和味道太独特了,他吞咽地很艰难。
启明星就这样看着,也不提醒对方包装不能吃,又扔过去了几个,他同样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谢谢,很难吃。”他诚实评价道,身体的起伏逐渐平静了下来,高烧竟然就这样逐渐褪去了,人不是充电就能用的机器,但这人似乎有着相似的高性能。
“看来你还能活挺久的。”启明星满意地说。
“对!”这次那人倒是回应地很快,似乎能活很久这件事对他而言是值得高兴的。
“你没有稳定的食物来源,没有居住地,似乎也不打算这些东西烦恼。你不打算长久地维持自己作为人的身份,但你有短期的目标,这个目标是什么?”启明星问。
这些问题并不是合适的初次见面的自我介绍答疑,但启明星断定,眼前的人并不知道“不想回答的问题可以不回答”这一点。
“哦,是的。”果不其然,那人虽然觉得这些问题让他觉得为难,却并没有表达出反抗的意图。
“我有要做的事情,我要咬断我们老大的脖子。”他这样说。
“你们老大是谁?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启明星问。
“我不知道!”那人说,“因为老大决定让我死去,我明明还能活很久的,所以我决定反抗。”
这位口中的“老大”是否是启明星的雇主还无法断定,但她对于“还能活很久”这一件事保持怀疑的态度。委托邮件内没有掩饰对方作为被研究的对象的身份,科学家对试验品的活性有着自己的判断,并不能简单地因为一时的表现或表面就写下结论。
“总之,你想活下去,想要复仇,对吧?”启明星可以断定这一点。
“…我可以吗?”说到这里,那人反而犹豫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与另外一个人正面沟通,他还未了解对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只是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对眼前的人表达了出来而已。
“做不做得到另说,但你确实可以这样做,毕竟你成功逃了出来,还遇到了我启明星。”启明星说。
说是遇到也不尽然,毕竟启明星看着地图规划出了对方的三条逃跑路线,桥洞是第二条。
说是逃出来的也不全是,毕竟六十七号自己也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从实验室里逃出来,一方面有着艾克里普这样的存在为他的生存提供了保障,一方面实验室内也有着推手。
而同时也有她,启明星这样的慈悲为怀的热心肠收留无家可归的受试者,无视对方身上的异常和粗鲁的礼仪规范,宽宏大量地允许他使用事务所的杂物间休息,并提供良好的礼仪教育。
虽然说脑子很笨吧,但俗话说,侦探身边都要有个智商低于常人的助手在,这才能让所有观众都能理解侦探所说的内容。当助手他还不够格,但现在跟在身边已经没那么丢人现眼了。
他没有名字,但记得住实验编号是RP-h67,于是启明星就干脆叫他六十七号。
但可惜的是,六十七号因身体缺陷,目前还难以离开市区部分太远,所以启明星这才一个人离开工作室完成委托。
不过这也让启明星想起,她比起之前却是有了更多的选择权,在此之前她作为侦探或者中间人并不能选择自己的工作内容,但现在至少在市区她有了个不错的保镖。
车停靠在事务所楼下,启明星推开车门下车。
“有消息会和你说的!下次再见啦。”负责人说完关上车窗,驶离了该区域,黑色老型号轿车的引擎声音洪亮,吸引了不少路人的视线。
启明星目送对方离开,却总感觉隐隐有一股视线落在她身上。
那一种型号的轿车归属者大多是帮派的正式成员,虽然说现在大多数帮派活动都移到了看不见的地方或者干脆合法化了,但无论如何大家都知道街区的治安承包者并不是那些站在小亭子里的公安人员。
以1988年的一次南方城市大面积动乱为起点,许多经过认证的民间组织开始协助管理各个区域街道的治安,这里的市区中心就是典型例子。
出于安全问题,启明星隐晦地观测了一番四周,最后发现视线来自楼上:她的事务所内,六十七号在靠窗的高桌旁支着脑袋看她,察觉到她发现了还和她打了声招呼。
启明星也挥了挥手,决定把窗边的一切东西都撤掉。
窗户本就为了防窥贴上了特殊隔层,他这样一靠每个往上看的人都立刻就会发现事务所里有着这样的一个人。
“叮——”电梯停靠在启明星事务所门前,她走进等候区,发现给客人准备的糖果盘又空了,精制的金属艺术品往常都会放满至少半公斤的各类巧克力,软糖,焦糖,以及其它类型的糖果,全都不是市售品牌,而是是她自己从商业区的点心店精心挑选出的待客礼物。
那如艺术品般的金属盘本身是会略微制冷的,这也是启明星选中它的点。
“啊,你回来了。”始作俑者推开了事务所的门,按照她教的那样站在一边扶住门,等待她进入事务所内。
伴随着唱片机传出的蓝调音乐,事务所比起往常多出了些许真实的人气。
算了,至少现在看上去有个人样了,启明星在心里叹了口气,褪下风衣交给六十七号,他按照她教的那样将风衣挂在衣架上放进消毒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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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有蛀牙吗?”启明星一边问一边从低温储物柜里取出一大罐糖果,那是她自己混合出来的,往常那一个玻璃盘的糖果至少能维持一周的消耗,事务所的门关上后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在等电梯时挑走一两颗吃。
她出门前盘子里几乎是满的,回来的时候几乎是空的。
“蛀牙是损失型疾病,我应该是不会有这种疾病的。”六十七号不明白为什么问这个,不过还是根据启明星教导的方式,慢条斯理地解答了。
他伸手接过糖果罐子,走到糖果盘处,倒入了正常分量的糖果,随后将糖果罐放回储物柜,回到等候区坐下吃了起来。
启明星就这样看着他走来走去,心里思考这到底是强迫性行为还是单纯的脑子不好使。
“为什么要吃盘子里的,而不是从罐子里拿?”启明星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哦!”六十七号一边小心翼翼地剥开心果巧克力的锡纸一边回答,“因为盘子里的糖果我可以吃。”
说完他把巧克力放进了嘴里,细细咀嚼了起来。
谁问你这个了?启明星想这样说,随即她想起来这句话是她说的。
那头她在外面找了家私人诊所给六十七号进行全身消毒,给他换了正常人的衣服并带回了工作室。他在面对街道,人群,诊所的各种仪器与现代科技产物没什么反应,这让启明星省去了对他的社会化训练。
她本以为自己会遇到一个严重PTSD且无法正常沟通的实验体,但六十七号的模样反而令她觉得有问题,常人都有缺陷,他一定有着还未爆出的雷点。
六十七号没有主动问过任何事情,这给启明星省去了不少麻烦,但也偶尔让她感到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有事藏心里不说。
那时他站在等候区,等着启明星打开事务所的门,启明星回头就看见他一直盯着糖果盘看,为了给新员工一个好印象,她说盘子里的糖果你可以吃。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每天出门回来后盘子里都空空的。
但这就是启明星感到奇怪的点,六十七号喜欢吃糖果,不挑选种类,但只吃糖果盘里的,哪怕他看见过很多次那个储物柜里的糖罐子。
哪怕是启明星让他拿着罐子,他也不会从中拿走一两个。
启明星曾经在第一次补糖的时候问过六十七号:“你喜欢吃这里的糖果是吗?”
“是的!”六十七号回答的非常快乐,于是启明星就也索性不去管他吃糖的事情了,决定把甜点当作是员工福利。
但现在她在怀疑这人到底是喜欢盘子里的糖,还是因为她说过的话喜欢重复这个行为。
“你知道,储物柜里的罐子里的糖果你也可以吃吗?”启明星问。
“可以吗?我知道了,谢谢你!”六十七号高兴地回应道,态度很礼貌了。
“你为什么不问我,能不能直接吃罐子里的呢?”启明星又问。
“我可以吗?”六十七号迷茫地看向启明星。
萨克斯的乐声悠扬,混合窗外的雨声使氛围悠闲了起来。
启明星明白这是在问“我可以问你吗?”这个问题。
“可以,当然可以,你如果有问题请第一时间问。”启明星保持微笑回答。
“哦哦,好的。”六十七号回答得有些犹豫。
启明星明白问问题并不是每个人的专长,社会上多得是只会回答问题或拒绝回答问题的学生人,但有疑问总归会想办法调查清楚的。
只有还未接受教育的孩子会将陌生的东西当作世界中理所当然的一部分去接受,大多数人是无法接受自己完全不理解的东西的。
“你几岁了?我是说心理年龄,你有注射过生长激素什么的吗?”启明星问。
“我的话,目前为止的使用时间是12年,这也是所谓的心理年龄了吧,不过这是以我清醒的时间计算的。我确实注射过与生长激素类似的东西,按照设置的话我目前应该是23到25岁左右。”六十七号回答的非常细致,他没考虑过隐瞒,这一点启明星看得出来。
“…所以才一副从没出过门的的样子啊。”启明星心里又叹了口气,她卷起了袖子,走向办公桌打开电脑,给书单上又加上几本儿童读物。
“我很奇怪吗?”六十七号突然问了,启明星看过去,他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端正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得体的装束和健硕的身材让他看上去像是一位来进行商谈的客户,自认为人格魅力很强的那种。
“看着好很多了,为什么这么问?”启明星如实回答。
“那就好了,”六十七号得到答案之后就没再纠结了,“我还以为我学的不像样呢。”
启明星看向他,想告诉他自己不是他的老师或者家长,但又想起来自己确实是他的老板了。
她也不知道老板是否应该从基础开始教育员工,启明星侦探事务所只有启明星一人。
重点在于,六十七号是一个身怀特殊能力与神秘背景的实验体,而启明星则是出于一些个人的目的将他留在事务所里的,她不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为这样的一个人负责并处理他所带来的所有麻烦。
“我的评价并不是你的标准。”启明星看着屏幕说。
“不是吗?可是,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六十七号犹豫地说,他的犹豫语气和他的外形不太相符。
“我和你是合作关系,同时给予你一定程度上的庇护,如果你有着自己想做的事情,那就不能只看我的评价。”启明星说。
“这样吗?”六十七号有些失落。
启明星想知道在这之后他想说的东西。
“你不是说要复仇吗?除了这个目标以外你还准备了其它什么东西吗?”启明星问。
“什么都没有!”六十七号迅速大声回答说。
“我并不是在真的问你些什么东西,”启明星侧过头看向他,“毕竟我也知道你答不上来什么,我是想让你开始思考。”
“思考什么?”六十七号愣住了。
“思考包括‘思考什么’在内的所有问题,”启明星好心地给了提示,“你记得我们之前说的吧?你是从实验室里逃出来的实验体,我帮你遮掩行踪,你协助我的工作。我不会在你的目标上给予你过多的帮助,毕竟我只是想搞清楚我的雇主到底是谁。”
“我记得!”六十七号迅速反馈,“不过我还是不知道我该思考什么。”
启明星看着脑袋似乎是空空如也的六十七号,心里无法真的把他当作一个普通12岁的小男孩看待,他到底是想要活下去,还是想要复仇,启明星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在乎。
“那就慢慢来吧,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呢?”启明星将视线转移到屏幕上,查看起了新的邮件内容。
“谁不是?意思是谁都是吧!”六十七号反应了过来,启明星没有理他。
或者说,启明星没有开口嘲讽他已经是在很努力了,她谨记这是她的员工。
“那启明星也是这样,像我这样的!”他因为这个结论而感到吃惊。
“很高兴你对我有了新的误解,还有,记得叫我老板。”启明星头也不抬地说。
“好的老板,”六十七号说,“为什么说是误解呢,不是说谁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你是觉得我们哪里看上去是一样的?”启明星问了。
“看上去不一样,不过,‘过来’是一样的,老板也同样是走过来过的吧。”六十七号肯定地说。
“想不到你还有不错的反思能力。”启明星说。
“哪里哪里,老板过誉了。”六十七号有些不好意思。
“去把我让你读的书读了。”启明星吩咐道,对方立即起身往窗边走去。
“等等,把那张桌子移走,以后不要靠近窗边。”启明星说。
“好的老板。”六十七号迅速地把高桌搬进了储藏间。
那桌子是六十七号喜欢待着的地方,但他此时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启明星对这一点感到满意,一个不会思考命令的含义的下属可以说是非常难培养的,如果他的缺点是脑子不好用的话,那启明星可以接受。
“老板,我可以不吃水果软糖吗?”六十七号问,他不喜欢酸味。
糖果里六十七号最喜欢带开心果果仁的白巧克力,其次是焦糖,但他一直出于一种配平心里每种都会吃。
“可以,”启明星回答,“你一直吃糖是因为吃正餐没有吃饱吗?”
“是的!”六十七号的回答没有什么委屈的感情,“差不多半饱吧。”
通常肌肉含量高的人能量需求也高,启明星往常一个人时外出就餐会遇到困难,但她也没办法做饭,于是通常只去一两家特定的餐馆就餐。但和六十七号一同出门的话就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了,两个人的话无论剩下什么都不会显得奇怪的。
她时常想若是自己的年龄再增长三四岁的话食量可能会大大增长,毕竟青春期的少年饭量是无底洞。
而六十七号在今天之前吃的都是双人份食物,实际上他的食量应该按青少年算。
“你以后所有的疑问和需求都必须第一时间和我说,哪怕你认为那可能是合理的。”启明星郑重声明。
“好的老板!”六十七号高兴地回应。
10. 壹
第二天开始正式上课了,日之森高中部实行自主选课,但高一的学生课程都差不多,这其中要除去一些早已被家里人定好未来规划的学生。
不需要考虑社团活动的学生晨课报到的时间在八点半,九点之后各自前往不同的教室上课。上午三个课时下午两个课时,每节课50分钟,课间休息十分钟,午休时间为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一点半,之后开始下午课程,下午三点半结束全天课程。
一般基础类教学多为大课,分为AB班级,一班二班为A课程,三班四班为B课程,两者同时间进行但分为两位不同的老师管理,每个班级分配两位助教。基础课程的进阶高级课程在高年级可以根据未来职业走向选择不同的方向,多为一位老师专门教学。
例如古河梦久老师便是专门教学高三高四学生居多的微积分和统计。
日之森为四季学期制度,仅接受春季入学,每学年的暑期默认为假期,但也为学生提供交流学习计划。一学期自主选择多节选修课,三节必修课按照年级提供,但接受通过考试跳级上课,或者通过社会实践类型的活动申请学分。每学年至少需要修12学分,最多修18学分,满60学分就可以申请毕业,可以提前毕业但毕业典礼为固定时间。
这样下来每个学生每天都会有课时是空出来的,可以选择去图书馆自习或者去社团活动楼。
这些来自新生入学手册,与课程介绍和选课表一起提前一周邮寄到学生手里,并在开学第一天提交给班主任。开学第一周为试课周,学生可自由改动自己的选修课选择。
高一的必修课为基础数学,英语语言与写作,以及基础科学,分别是物理、化学、生物基础,按学期轮换。选修课有艺术入门,编程基础,世界历史与文化,基础心理学,摄影与数码媒体,运动。
除非特殊情况,所有的必修课都在上午进行,选修课的老师一部分也同时负责同名社团活动。
正式开始高中生涯的四位魔法少女也在早晨抵达教室,使用魔力通话各自分享对此的感受。
【好有意思,我们可以自己选择想上的课。】艾克里普非常满意课表中自主操作的空间,【必修课都是一样的吧,大家都选了什么自修课呢?】
【我选了摄影和运动,】犬山晓收拾着书本说,【不过我很在意社会实践学分,这个是什么?】
【一般是高四的学生会选择这样做,通过实习或者各种活动行程可以直接申请学分,很方便呢。】有乐羽生解释说,【我选修的分别是剑道还有合唱声乐。】
【日之森与其它学校制度也相差太大了吧,更像是大学了,】森山寺未央对于选修课兴致勃勃,【如果有很多空课的话岂不是有很多课余时间?我想找那种管的很宽的老师。】
【那感觉应该选体育相关的吧,不过现在的体能训练教练好像反而管的很严。】艾克里普印象中操场上总有谁在练习,【多试试看吧,这周内可以试课来着。】
【那可太好啦,】森山寺未央很满意,【而且居然有心理学,我要选这个。】
【羽生在初中上课时也是这样的吗?】艾克里普好奇地问。
【初中是统一排课啦,全天都在一个教室上课而且也不能选选修课。】有乐羽生也对于高中的课程安排感到新奇,她本来以为自己也大概率是有特殊安排的,但她的课表非常普通。
【说起来我有件事想说,】森山寺未央提起来这件事,【未雅她说会帮忙写曲,但也想作为乐队成员参与社团。】
【同意了吗?太好了!】艾克里普很高兴乐队的问题被解决。
【我没什么意见,不过我们基本上没有社团聚会活动吧。】犬山晓说,【你姐姐她不来参与乐队活动也可以吗?】
【她就是这个意思,她现在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太想考虑这方面的问题。】森山寺未央说。
【那等社团申请通过之后写一下加入申请表就好了。】有乐羽生也没什么意见。
“各位早上好,现在开始点名。”随着晨课开始,一位高挑的老师带着文件夹走进了教室。她穿着一丝不苟的制式西服,西装外套左领上别有日之森教师勋章。她整齐利落的短发大多别在脑后,双眼扫视所有学生,些许皱纹辅佐她的严肃神态,戴着一副眼镜,仅仅是站着就让人很难忽视她身上那股令人敬畏的气场。
“早上好,古河老师。”有学生向她问好,于是她微笑着点头回应了。
古河梦久是高中部一班四年的班主任,同时也负责高年级数学微积分和统计的教授。
有乐羽生对她并不陌生,她在走廊或办公室里沉默时,总显得格外难以交流,她习惯让眉头微微下压,嘴角无意间流露出的淡漠让不少老师和学生对她敬而远之。但只要面对学生她的神情会柔和下来,带着不动声色的亲切感,可能这也是学校选择让她担当班主任的原因。
然而,对待同事她却鲜少留情。有乐羽生在初中时就偶然听闻教务会议上,她的态度异常严格,不留情面地指出教学上的问题,让许多人难堪。但她的资历确实深厚,持有多博士学位,甚至在数学研究领域小有名气,这让她在学校拥有极高的威望。
即便有人对她的不留情感到不满,也不得不承认她的专业与远见。甚至日之森内部有不少古河梦久的粉丝,不论学生或老师。
【古河老师虽然年轻但是很有威严呢。】艾克里普感慨说。
【年轻?难道她只是因为学数学而显老吗?】森山寺未央对此莫名惊悚。
【怎么会,古河老师已经在日之森教学十年有余了,现在应该快四十了吧。】有乐羽生疑惑道,【虽然老师并没有成家,但无论怎么说也不能说是年轻吧。】
【二十几岁就当上老师了吗。】犬山晓看向讲台上正在点名的班主任。
【三十几岁还活不明白的人占大多数哦,而且古河老师她难得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呢。】艾克里普依旧认为古河老师是个年轻有为的人。
【那也确实啦,】有乐羽生承认,【当年古河老师还在读博士学位时是这里的助教了,现在好像是依旧在读吧。】
【原来是这样,】森山寺未央莫名感慨,【是金子果然迟早会发光。】
“森山寺未央和森山寺未雅。”古河梦久同时点了二人的名字,这让不少人的目光聚集了过来,二人举手,森山寺未央莫名觉得老师看自己的目光格外地柔和。
她想要和一旁的姐姐聊这件事,但现在还在点名,只好作罢。
点名结束后古河梦久简单介绍了一些校内注意事项以及这周的活动,便散会让学生们自主准备第一节数学课了,必修课一般都需要去更大的教室上课,所以大家得带着书提前出发。
“未雅,你有没有感觉刚才老师看着我们的眼神有点奇怪。”森山寺未央一边在柜子里找数学书一边询问柜子在她旁边的森山寺未雅。
“奇怪吗?这个班上只有我们两个会上她的课吧。”森山寺未雅展示教科书封面,微积分预备课。
“我们入学考试的时候把卷子写完了吧?”森山寺未雅提醒说,“后来那个面试老师问我们是不是已经掌握基础数学了,然后又让我们写了张新的卷子,那张大概是高级数学的考试吧。”
“哦,”森山寺未央反应过来,“微积分的教室在哪里来着?”
【所以未央连跳两级数学吗?】犬山晓感慨说,【真是厉害,入选考试卷子上的数学部分很难呢。】
即使分开上课后几人也没有断开通讯,现在老师还在自我介绍阶段,还不需要用心去思考,便有多余的精力多聊几句。
【是呀,听说古河老师虽然看上去严厉但是对聪明的学生温柔些呢。】有乐羽生说。
【果然是这样!那这就合情合理了。】森山寺未央理解了。
【说起来我的英语课好像也和大家不在一起上。】艾克里普的语气颇为惋惜。
【毕竟外国交换生不需要基础的语言学习。】有乐羽生并不意外,【不过今天围绕着艾克里普的人少了很多呢。】
【对哦,昨天可是水泄不通的程度。】犬山晓意识到这一点。
【发现了吗?我带了眼镜。】艾克里普解释说,【我原以为不会需要它的来着,不过果然还是带上比较好。】
【是魔法道具!】森山寺未央想起来艾克里普确实带着一副眼镜。
【没错哦。】艾克里普笑着说。
课上分别开始点名,森山寺未央的课因为人少所以只有一位助教。
“请叫我我西西路老师,不过我也是这个学校的新手,”不到三十岁的西西路虽然也穿着西装,但颜色比起古河梦久显然鲜艳得多,“之前没什么教孩子的经验,以后相处请多多包涵啦。”
森山寺未央看着眼前这位笑容称不上亲切的年轻老师,心里在想古河老师当年当助教的时候也会是这样一副样子吗?
上课时分,西西路老师看上去和蔼但似乎并没有真正地去正视各位学生,似乎是对于这份工作的内容无所谓的样子,并没有特别考虑主教师的教学手法。偶尔有学生提问题她一副“这个居然要解释”的态度完全不作掩饰,不过讲解时倒是带着微笑。
反倒是古河梦久表情严肃,好好地记住了所有学生的面孔和全名,以及一些个人信息。下课后森山寺未央额外清晰的听力捕捉到了二人在教学楼角落的对话。
“你对学生们的态度是怎么回事?这里是高中不是大学或实验室。”古河梦久语气严肃,“孩子们是来学习的,当然不可能什么都一次就理解清楚。”
“哎呀,是这样吗?我以为古河老师也明白有些学生并不是真的想来上课的呢?”西西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如果你只是来讨一副资历的就免了吧,”这幅态度明显让古河梦久不喜,“我可以申请让你去别的课当助教。”
“哎呀?”西西路的语气并不似古河梦久一般成熟,此时有些意外的样子,“我可不是为了这个来的,哎呀我改就是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古河老师,我也是第一次教高中生呢。”
古河梦久似乎叹了气,对她来说西西路也算是半个学生了。
“还不走吗?要上课了。”森山寺未雅看向莫名其妙一副微妙表情的妹妹。
“走吧走吧,”森山寺未央没有再去听,“果然不是每个学生都像我们一样天才呢。”
森山寺未雅觉得莫名其妙,没有理会她。
第二节课是英语,大家统一去大教室上课,诺拉老师是一名外籍教师,头发花白,但很有精神。
“为什么板书每个字都是大写?”犬山晓听见有人在小声说这件事,她也很好奇。
【诺拉老师也是学校里的老人了,每天早上会和运动社团的人一起晨跑哦。】有乐羽生介绍说。
【对哦,我在宿舍看见她了。】犬山晓想起来自己早上见过对方。
【那感觉古河老师也是会住宿舍的那种呢。】森山寺未央想。
【那倒是没看见她。】犬山晓否认说,她记住了每个经过宿舍大门出入的人。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科学课,在校内的一个实验室上课,教室内与常规不同,摆设着一张张圆形桌,每张桌子中心有个水池,五人一桌,椅子是高脚凳。
“正好我们五个人可以一组呢。”艾克里普非常开心,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大家好,我是森山寺未雅,希望未央和大家介绍过我了?”森山寺未雅向几人打招呼,虽然没有被告知,但她还是察觉了自己妹妹和几人的亲近,明白坐在桌子周围的人就是乐队成员。
几人来自同一班级自然见过森山寺未雅,分别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森山寺未雅一一答应,眯起眼睛笑的样子看着很友好。
【未央和未雅说过魔法少女的事情了吗?】艾克里普好奇问道。
【还没有,我,觉得不太能告诉她。】森山寺未央有点头疼。
此时森山寺未雅突然侧目看了眼自己的妹妹,不过很快就移开视线转去看老师了。
【真的没有吗?】犬山晓注意到了,【你的姐姐看你了刚才。】
【未雅她,】森山寺未央想了想措辞,【很聪明,可能勉强比我聪明点吧,可能这件事瞒不过她,不过既然她不问那就是没关系。】
【这算是鸵鸟精神吗?】有乐羽生开了个玩笑,自己笑了起来。
这时,犬山晓感觉到了一股视线,她坐在面对老师的位置,觉得这股视线来自自己身前,在背对着老师座位的有乐羽生的背后,与监控摄像头的视线不太一样。
她轻轻侧身去看,发现有个眼熟的人在看着她们桌,具体来说是在看有乐羽生的背,她想起来这个人是昨天见过的生天目。虽然不在一个班级,但因为大课的分班机制她也在一起上课,前几节课似乎也有她的身影,但没有这样看过来。
【有乐同学,】犬山晓提醒说,【那位天生目同学似乎在看着你。】
本来还背着老师在笑的有乐羽生脸色一下就淡了下来,【这样啊,没关系不用去在意,谢谢犬山同学提醒。】
【没事。】犬山晓心想真的没事吗,不过她也不熟悉二人的关系,就也没再说什么。
基础化学老师木眠特别高,哪怕有些驼背也比黑板旁的骷髅架子高上不少,西装外面套了白大褂,让犬山晓想起来克拉拉,或许科学研究者都有不良体态?
“一起去食堂吗?”课后,犬山晓询问几人。
“我得去学生会,大家去吧。”有乐羽生微笑着说。
“开学第一天就开会吗?”森山寺未央感叹着说。
“也不全是开会的原因,总之各位,我先行一步了。”有乐羽生的微笑稍稍变得有些无奈,告别后转身离开了。
其余四人便一起前往了食堂,现在是高峰期,哪怕几个食堂都有多个入口也需要排队。
“食堂很大呢,至少每个学生都有位置坐,也有单人座位。”犬山晓在队伍中和艾克里普聊天,她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吃饭了,却是第一次看到这里这么多人。她偶尔一回头就发现自己得抬起头才能与艾克里普面对面对话。
艾克里普的身高比寻常高中生要高上许多,甚至比大多数成年人都高,犬山晓心里比较了一下,觉得如果对方不低头的话至少也有一米八。
“确实,这里人实在是太多了一点。”艾克里普排在队伍中,即使带着眼镜也偶尔会与谁对视,最后她索性干脆看着地板了。
日之森学校食堂分为自助式全时间开放的食堂和在定点开放的购餐窗口,一共有三层楼,外面的学生广场还有室外用餐区和提供点餐后直接带走的快速窗口。
当然不是每个学生都像有乐羽生家庭一样实行限制进食,不如说生长期的孩子往往需要更多的食物,无论是自助式食堂还是窗口都属于经济实惠的类型,如果有特殊需要三楼也可以提供带私人房间的用餐区。艾克里普和犬山晓正在排队进入自助式食堂,森山寺姐妹一起去了楼上的窗口区。
“真是有趣,”艾克里普对此给予正面评价,“以前的学生大概也想不到学校食堂能丰富成这样吧,这里比起食堂简直更像是某种大型聚会或者集市了。”
“以前的学生是指很久以前?”犬山晓问。
“是的,大家都是自己带食物去学校,食堂也是像快餐店那样的。”艾克里普回忆道,“我以前作为学徒的时候偶尔会去周围的公立学校帮忙做义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其实现在很多学校也是这样的吧,学生的选择并不算多。”犬山晓想起自己见过的那些学校,“只是日之森比较特殊。”
“这样吗?原来日之森在这里也算是特殊的学校了。”艾克里普理解了一些。
前面的人都进去了,二人也拿出学生证刷卡进入。
午餐时间的食堂区域人流涌动,却井然有序。阳光透过大面积的落地玻璃洒落在宽敞明亮的大理石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混杂的香气,有蛋白质被炙烤的香气交织着奶油、香料和新鲜出炉的小麦烘培制品的芬芳。
令人心旷神怡啊,犬山晓喜欢这种被温暖气息包围的氛围。
二人取了餐具后向内走,中央的开放式餐台沿着大厅延展,一排排不锈钢餐具在温暖的光晕下熠熠生辉。犬山晓走到烤肉区,每样取了些,又夹了些意面和前者拥挤在一个圆盘中,最后在中央的沙拉台搭配着取了一份沙拉,就准备去找座位。她回头去看艾克里普,却发现对方只挑了些甜品和蔬菜。
“就吃这些可以吗?”犬山晓随意地问道,她清楚艾克里普魔力深厚,便也没有提醒过多。
“我没什么进食的习惯,这样就足够了。”艾克里普摇了摇头。
她用叉子举起一颗蓝色马卡龙,咬了一大口然后发现自己咬到了叉子。
“虽然说之前就发现了,但艾克里普和我们真的很不一样呢。”犬山晓感慨说,并非是抱有某种提醒或者刻意的比较,更多的是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不一样吗?我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像大家这样生活过了。”艾克里普眨眨眼,“我觉得我做的还可以?而且这样和晓待在一起我也不觉得紧张。”
这句话让犬山晓有些感同身受,她也曾经花费大力气让自己适应正常人的思考方式和生活,即使直到现在她依然压抑着一部分自我,但从外在来看已经并不是一个怪人了。
若是像昨天那样被围着的话,很快就会被发现不对吧,犬山晓这样想。
“为什么艾克里普会来这里呢?”犬山晓不禁问道,“我不是说来日之森,而是来上学,像个普通人那样。”
就像她一样,为了什么而选择走入人与人之间。
“问我这件事的晓一定和我一样,我能理解哦。”艾克里普叹息着说,“我们一定是在之前自己一个人生活过了很长的时间吧,虽然并不感到痛苦,却也想尝试改变。”
犬山晓点点头。食堂内人来人往吵闹个不停,但没有谁说的话是她能理解的。
“那就对了,我是因为大家一起的生活感到了好奇。”艾克里普欣喜地笑着地说,“没想到能遇到大家,当时决定来这里真是最正确的决定。”
虽然艾克里普嘴里说的犬山晓也认同,她也是因为想要摆脱什么而选择来到这里的,但却在细枝末节上有所不同。
“是啊,”犬山晓笑着说,“我也很高兴能遇到你们。”
二人又以魔法的一些差异聊了起来,不知不觉之间盘子里的食物被消耗完毕,犬山晓起身准备再去取些食物,艾克里普留在座位上等她。
“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阿尔卡纳同学产生了些变化?”她捕捉到有人在议论她的名字。
“是啊,昨天不是好多人在围着她说话,今天就一个人也没有了。为什么?她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吗?我完全不知道啊告诉我吧!”
无法不去听见的艾克里普无奈地想,这些她确实没办法解决。
“我也不知道诶,但总感觉有点奇怪。不过说起来她很快就有了很多朋友呢。”
“是啊,在这里交朋友可不容易啊,真羡慕她。”
“有什么好羡慕的?真要说羡慕还是看看学生会那些人吧。”
“哎呀,那些人怎么比?不过有乐同学也和阿尔卡纳同学一起呢,我看见她们在科学课上在一个组里了,那五个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
“真搞不懂有乐同学在想什么,无论如何那些人不都是普通人吗?”
“这可不好说哦,我听说啊…”
“久等了。”这时犬山晓回来了,盘子里有水果和一点点甜品,她发现艾克里普似乎在想些什么,神情凝重。
“羽生她魔法少女的身份暴露了吗?”艾克里普镜片下眉头皱起。
“没有吧?”犬山晓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我刚才听见,有些同学说她和‘普通人’交朋友,”艾克里普说,“不过似乎没发现我们也是普通人呢。”
就是这个,这一点上她与常人有所不同,犬山晓心里有些无奈地想。
“不是的,羽生她没有暴露。”犬山晓说,也没有注意自己直接叫了有乐羽生的名字。
“那为什么?”艾克里普不理解。
“有乐羽生家人应该是校董会成员,”犬山晓试图解释,“校董会成员的孩子在校内相当于是特权阶级,对于这些人来说我们才算是‘普通人’。在艾克里普眼里我们才是特殊的那部分对吧?”
虽然这样解释了,但艾克里普明显还是不理解,又或者说想法未能改变,犬山晓实际上也并不清楚所谓的“不普通人”到底不普通在哪,但她明白人类社会确实是有着隐形的阶层存在,所谓的人人平等只不过是说出来让被不公平对待的人心里好受点的东西。
但这些就没必要讲给艾克里普听了。
“我明白了,”艾克里普脑子转过弯来了,“羽生是贵族,对吧!”
“差不多吧。”犬山晓直觉有哪里不对,但并不打算解释更多了。
“我记得这个国家没有贵族制度来着,难道说有乐家族祖辈是其它国家的贵族移民过来的?那怪不得日之森看上去建筑很像那边的建筑,原来是有贵族参与建设。”艾克里普说的头头是道,居然完全能够自圆其说。
“差不多吧。”犬山晓埋头吃草,希望有乐羽生解释的时候不会太辛苦。
“那这里的这些贵族还挺亲民的,居然和平民一起上课,也不需要行礼。”艾克里普感慨说,“我以为所有贵族都是一个样子呢,西边大陆山脉中的一户酿酒的贵族人家连扫地的人都比羽生傲慢得多,果然还是得多看看世界。”
就这样午餐结束了,犬山晓进食相当快,二人将餐盘放到回收柜之后便回到教室开始准备下午的自选课。
另一边,森山寺姐妹二人在二楼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手里端着两份一模一样的汉堡套餐。
“居然有外面的餐厅牌子。”森山寺未央非常惊讶。“配置好全面的食堂啊。”
“是啊,而且也没有涨价。”森山寺未雅似乎是对于食堂里有自己以前喜欢吃的牌子这点非常满意,松了口气的样子。
“而且味道也没变。”森山寺未央拆开包装后迅速地咬了一口。
看她吃了一口后,森山寺未雅也拿起汉堡咬了一口,点点头表示肯定。
二人的座位在角落里,但依然偶尔有人路过她们并投来目光,实际上二人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这个待遇,森山寺未央早已习惯这些。
但此时森山寺未雅明显感到了不舒适,她迅速地吃完了手里的食物,没有碰套餐里的其它东西,森山寺未央明白对方这是要走了。
“要不你先回教室?”森山寺未央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姐姐突然非常反感这样的行为,但还是不要刺激她的精神比较好。
森山寺未雅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带着餐盘从人少的地方离开了。
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森山寺未央一边有点担心一边准备吃完汉堡套餐再吃点别的。
没办法,虽然汉堡套餐已经是一个成年人正餐的量了,但她还是非常饿,可能是昨晚同化了新的魔物后魔法消耗也上升了的原因吧。
就这样换着窗口和座位买了了三份套餐后,森山寺未央拿着手里的托盘觉得自己吃完手里这份也就差不多了,而且二楼食堂的不重复路径已经差不多被走完了,再这样下去她跑来跑去的身影就有大概率被发现。
就在她在一处新的座位坐下,抬眼却看见了眼熟的身影,是有乐羽生,按理来说她应该在学生会那里吃饭,现在已经临近上课时间,食堂里人不算多,二楼的一些窗口已经关闭了,只剩下咖啡店和小卖部类型的还开着。
“羽生,这里这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在二楼徘徊,但森山寺未央还是抬手招呼。
而听见声音的有乐羽生转过头,虽然体态,微笑,每一步的距离都没有变,但森山寺未央还是觉得她眼睛一亮后分外快速地走向了自己。
“哎呀,中午好,未央,真高兴在这里看见你。”有乐羽生打招呼后在对面坐了下来,有些急切地问,“请问这个我可以吃吗?”
对方指的是森山寺未央刚刚在面包房关门前去买的三明治,托盘上有不同口味的三明治和面包一共5个,正好满足了一个“胃口有点大而且下午要吃东西”的学生的胃口。
“吃吧吃吧,学生会那里没有让你们吃饭吗?”森山寺未央好奇地问。
得到允许的有乐羽生道谢后先是拿过鸡蛋沙拉三明治,手指有些颤抖地拆开包装后开始进食,虽然动作斯文但几乎没怎么咀嚼,森山寺未央递过去一瓶葡萄果汁茶,对方没来得及道谢就快速地喝了一大口,然后才有力气说话。
“谢谢,今天中午开完会后我有事,解决后那里的食物都被收走了,”有乐羽生苦笑着说,“我还没带学生卡。”
“吃吧吃吧,不饿了再说话。”对那种饥饿感同身受的森山寺未央又分给她一个水果奶油三明治。
非常感动的有乐羽生抓紧时间吃,毕竟也快要上课了,可能是因为饥饿,三明治消失的速度异常快。要是被母亲看见就要被骂了吧,她这样想着,免不了注意到了森山寺未央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那是一个与近年新出的轻薄手机不同的存在,侧面看近乎有2厘米厚,屏幕倒也是触摸屏,却是已经碎成好几块了。
有乐羽生拆三明治包装的动作一愣,心里忽然感到了一丝心酸。森山寺未央看她顿在那里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她噎住了,就上前拍对方的背帮忙顺气。
“…没关系,没关系,我没有噎住,让未央担心了。”明白对方在想什么的有乐羽生摆了摆手,有些犹豫要不要问些什么,但又担心自己的问题伤到对方的自尊心。
“那快吃吧!我等你。”森山寺未央一愣,“我刚才吃过饭了哦,不用担心我。”
有乐羽生捧着水果三明治,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她迅速回忆自己母亲的教导,却绝望地发现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应对当前情况的。因为森山寺未央在她看来并非是那些表面关心一下就好了的人,而是需要真正考虑未来相处的同伴。可有乐羽生却又对她不甚了解,也对所谓的“未来会一直相处下去的同伴”的相处方式不甚了解。
“未央,你的手机,就那样放着不管没关系吗?”有乐羽生微笑着,担忧地问道。
“手机?”森山寺未央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霎那间明白了有乐羽生为什么愣住,“啊,是这个啊!”
她迅速拿起手机向有乐羽生展示,或许是因为型号特殊,背面连手机壳也没有。
“这个手机是妈妈帮我改装过的,和未雅的手表连在一起的终端,可以打卫星电话的哦。”森山寺未央比划着说,“屏幕是连在后面的,所以换起来特别麻烦,我觉得能看得清就可以了。”
“这样啊!”有乐羽生压讶异地看着那个笨重的手机,感到惊奇。
“你看!”森山寺未央将手机一甩,有一根天线从手机背面伸出,“很有意思吧!”
确实很有意思,这这个手机八成是森山寺姐妹的母亲为了她们的安全原因特意设计的呼叫道具,森山寺未央本人不在乎其外观问题,于是那手机就一直这样灰扑扑的。有乐羽生意识到这一点,为自己之前的想法和问题感到了一些羞愧。
“给你,这样甩着很好玩!”森山寺未央把手机递给了有乐羽生,她愣了愣,接了过来,比普通手机重三四倍的分量诉说着其中的内容物绝非虚构的。有乐羽生一甩,天线伸长,再往回一收,天线收回,手机变回了不起眼的模样。
她一定是老是这样甩着玩才把它摔成这样的,有乐羽生意识到了这一点,笑了。
“很好玩吧!”森山寺未央认为对方是赞同自己的观点才露出笑容的,有些得意。
“很有趣!像是电影里的特工会用的道具呢!”有乐羽生顺势点头。
饭后,二人一起往教室走,有乐羽生说明了中午的事。
“所以居然会有学生找你家长打小报告。”森山寺未央对于这种做法闻所未闻,哪里的学生会直接找同学的家长打小报告。
“天生目同学家里和我父母有所关联,我们从小学开始就认识了。”有乐羽生解释说,“大概是过年会去对方家里互相送贺礼的程度。”
“那确实很亲近了。”对于森山寺未央来说这已经是亲戚才能有的待遇了。“但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会找你父母打小报告,她和你关系实际上不好吗?”
“大概是看不惯我的做法吧,而且我妈妈一直有和她联系。”有乐羽生实际上能理解,“她觉得我这样丢了学生会的脸?”
“这算什么?”丢脸帮凶森山寺未央从小就是被夸的那个,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马上就生气了。
“所以我中午去找她说了这件事,说别管我的事。”有乐羽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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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生气,眉头皱起,森山寺未央觉得她当时说的话大概没这么礼貌。
“然后呢?”她好奇问。
“然后我转身就走了,没办法太饿了。”有乐羽生叹了口气,“不过她好像确实在我身后说什么’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之类的很没礼貌的话,真是不像样。”
“是有点啦。”森山寺未央点点头,觉得对方管太宽了,“语气好差哦。”
“可能是因为天生目她家里从事的是□□工作吧,从小说话就很不礼貌,后面初中了才好一点。”有乐羽生说。
“咦?是那种□□吗?有纹身的那种?”森山寺未央吓了一大跳。
“天生目同学确实有纹身。”有乐羽生也不隐瞒什么,解释说,“不过这也不应该是她打小报告的理由。”
“那也确实啦。”森山寺未央觉得这确实莫名其妙,“她后续还会来找麻烦吗?”
“我也不清楚,再说吧。”有乐羽生并不在意,“说起来未央平时会自己买吃的吗?”
“会呀,饿了总得吃东西。”森山寺未央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家里人管的很严,我不太方便自己买食物,想找找办法。”有乐羽生表达自己的困难。
“那可是大麻烦。”森山寺未央皱眉提议道,“不过你可以试试让你的父母给你充双重饭卡。”
“咦?这是什么。”有乐羽生对这个非常好奇。
“日之森学校不是同时实行充值和预购吗?”森山寺未央解释食堂的机制,“学生可以选择预购一定数量的金额提前充值到卡里,这个是和学费一起在上学前支付的。同时也支持根据需要实时充值,这个一般需要使用学校网站充值时提供的银行卡。但实际上我看见有人会去食堂二楼的信息处现场询问充值,而在那里充值的金额会在学期结束后一起算进下一个学期的账单里统一支付,这种方法只有学生能行。”
虽然在学校里待了多年但第一次得知这种事情的有乐羽生大脑如同过电一般愣住,许久之后才开口,“还可以这样,居然还可以这样!”
随即她兴奋了起来,准备明天就试试,不过还是需要考虑额外的经济储备问题。
“谢谢你,未央。”有乐羽生非常认真地道谢,让森山寺未央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她今天中午在食堂二楼时观察到了这件事,本来想自己试试,没想到真的还能帮到别人。
二人走到教室后已经快到上课时间了,森山寺未央给她姐姐带了个沉甸甸的年轮蛋糕,她中午没怎么吃东西。
教室里没有吃东西的禁令,森山寺未雅拆开包装后掰了一小块给森山寺未央,看她一口吞了之后就也迅速把手里的东西吃掉了。
“你们关系真好呀。”有乐羽生的座位在二人附近,有些羡慕地说。
“确实,我们一直这样。”森山寺未雅微笑着点点头,森山寺未央没说什么。
下午的选修课就非常分散了,有些约好一起上课的人一起走,但大多数人都是分散开的。
【放学后一起商议一下乐队的事情吧。】正式分开上课前有乐羽生说,【社团申请已经通过了,下午我们就能去选活动室了。】
几人同意后,便分开进行了下午的活动。
选修课人数较少,大多数学生们都对下午的课程充满期待,两三结伴聊着天前往上课的地方。而一些没有课的学生则自行活动,甚至直接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周一周三下午第一节是心理课或电影鉴赏,周二周四下午第一节是摄影课和电脑科学,下午第二节统一是艺术分类课和体育分类课,若是有人想要同时参与多种活动就得参与相关的社团。周五下午为特殊活动或者自由活动。
下午放学之后到六点之前校内都是开放的,学生可自由使用校内设施,在那之后就是清洁消毒的时间了。
同理早晨六点半到上课前到时间当中学校也同样为想要使用设施的人员开放,校内食堂从七点开始供应简单的食物。周六学校按照正常时间开放操场和社团活动区域,不开放教学楼,周日学校不开放。
这周五下午的活动为社团展示集市,各种社团会在社团活动楼前的区域展示自己的作品或者往届获得的奖项,作为社团招生周的收尾。
“艾克里普也准备修心理学吗?”森山寺未央看见了在心理学教室里的艾克里普,带着森山寺未雅坐到了她附近。
“我确实对心理研究理论感兴趣,不过电影鉴赏听上去也很有趣,摄影也不错,美术课人很少的样子,我准备都去看看,之后再决定。”艾克里普点点头,对课程内容抱有些期待。
“选修课果然是应该按照直觉来选吧!”森山寺未央说。
“按难度来说心理学看上去更难一点,但实际上这节课的作业审批很松。”森山寺未雅见过心理学以往的毕业采访,“电影鉴赏的评论作文是强制性的,而且那个老师很挑剔,”
“原来是这样,感谢提醒。”艾克里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森山寺未央对于自己姐姐这样根据课业难度选课的方法颇为赞赏,但她本身是因为想要理解自己姐姐的精神问题才选的心理学,这件事她当然不会说。
参观课后,艾克里普发现那些心理研究理论她不怎么用得上,也并没有产生特殊的兴趣,就决定选择其它课程。
另一边犬山晓和有乐羽生并没有去试课,有乐羽生前去社团管理室准备提前拿社团审批通过的通知。
而犬山晓则是对体育馆感兴趣,她觉得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提前走过去看看。
日之森的操场在校区最北部,前往那里需要一路穿行经过所有教学楼的日之森主干道或者便捷的小路,随后在入口处左拐就能前往操场左侧的体育馆区域。
“喂。”就在犬山晓就快走出小路时,她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个人喊住自己的声音。
站在那里的是白日里给她留下过一些印象的天生目,不过犬山晓不知道她的全名。
“找我吗?”犬山晓不确定地问,二人之间并没有交集。
“犬山晓,”天生目稍微仰起了头,嘴角带笑眼神温和,“是你对吧?”
她姿态优雅地站在小径中,微风带起她额前的些许碎发,但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犬山晓,语气是被压低营造出的沉稳。
“我的名字是天生目白,或许以你的眼界也能听说过我。”天生目白淡然地介绍自己,言语中带着青少年特有的目中无人,却又比同龄人稳重些,说话并不琐碎。
不过学生会的人似乎都这样,犬山晓心想。
“找我做什么?”确实没听过这个名字的犬山晓直觉说实话会让对方生气,便直接问了对方来意。
“真是毫无仪表可言,真不懂有乐为什么会选择你们这样的同伴。”天生目白的眼睛扫视了一圈犬山晓全身,开口就是鄙夷打压。
“关你什么事?”犬山晓觉得对方真是莫名其妙,不过联想到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她又隐约明白了对方想表达的含义,大概是觉得“普通人”不配和有乐羽生一起活动。
但这句反问仿佛戳到了来者的痛处,本还刻意维持着的温和表现从嘴角开始被撕碎,那双冷漠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犬山晓。
她生气了吗,犬山晓意识到这一点,才发现自己说的那句话可能大概确实有点像是在挑衅吧。
“确实不关我的事,但你如果明白我是谁,就不会有胆子从喉咙里蹦出这么几个字。”天生目白大步向犬山晓走去,那双愤怒的眼眸也离犬山晓愈发近了,“而如果你明白我是谁,就应该知道我能做到什么。”
走近了之后犬山晓才发现天生目白很高,掩盖在校服之下的皮肤花纹在这个距离便看得见了,她意识到这是纹身,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大概是□□背景。而此时压迫者从上而下地俯视犬山晓的脸,眼中的恶意,鄙夷和愤怒没有被遮掩分毫。
显然被眼里的弱者质疑令她分外生气。
“而我想做些什么,也不关你的事了。”天生目白嗤笑一声,伸手准备捏着眼前人的校服将其提起,这是她常用的威胁手段,见效非常快。
可惜那领子没有被得手,手被打开了。
“这个刺绣很容易坏的。”犬山晓皱着眉说,她觉得这样被俯视不太好,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生气。
“哈?”天生目白怒极反笑,犬山晓觉得她现在这幅模样才对劲,刚才那样好像山里那些模仿人的野兽。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犬山晓低头确认校服领子是否安好,但却被天生目白视作是低头认错。领口处金色的刺绣花纹安然无恙,是日之森吉祥物和平鸽的形状。
“你明白就好。”她恢复了些许的温和,刚想继续说什么,就听见低下头的人开口说。
“但是我觉得你并不应该那样说。”犬山晓伸手推对方的肩,将天生目白推得退了一步。
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的天生目白青筋暴起,拳头一瞬间捏紧了,准备给这人一点颜色看看,就像她自小被教育的那样,不可让别人低视自己。
但犬山晓哪里不清楚对方想做什么,她叹了口气,不太明白为何这个学校里的人如此重视那不存在的阶级,那是否说明学校的领导实际上也默许这一点,默许“普通人”不许越界?
虽然不擅长应对校园暴力,但暴力还是可以应对的。
“不要再来找我了,”想了想,犬山晓补充说,“也不要来找我们乐队里的任何一个人。”
随后她转身离去,留下被用自己的领结捆住手的天生目白在原地挣扎。
简单看了看体育馆陈设之后犬山晓便返回了教室,这会倒是没再遇到奇怪的人。
下午第三节课时,犬山晓熟门熟路地换了运动服前往操场参加课程,并且被教练询问要不要参加社团,因为课程只是训练,但社团可以去参赛。被拒绝后教练也没有生气,只是嘱咐她没事也可以来操场自主训练。
放学后,乐队的几人一起聚集到了社团活动大楼外。
“我们可以在地下一楼,和二楼的空房间里选一间,”有乐羽生介绍说,“我推荐地下一楼,因为有很多器材都储放在那里,可以很方便地更换。”
“楼层选择有什么讲究吗?”森山寺未央说,森山寺未雅知道自己不需要出席后很高兴地把申请表给她自己回去了。
“一楼是办公室和一些大型社团的教室,已经没有空位了。二楼本来是属于常规社团的,但我们算是轻音乐所以也可以用二楼,地下一楼是大多数普通音乐社团所在,虽然说是地下一楼但实际上因为社团楼建在坡上也有自己的出入口。”有乐羽生介绍说。
“有羽生帮忙这样的介绍真是帮大忙了。”艾克里普笑着说,“我也觉得地下一楼比较好。”
“确实,出现紧急情况还可以直接离开。”犬山晓点点头,没什么意见。
大家都同意之后便一起去地下一楼。
从一楼的楼梯下去,楼梯口正前方是一大块公共休息区,再往前是大门,左右两边的走廊通往各个不同的教室,远远看去只有一半的教室上挂了牌子。
“这里左手边走廊尽头是紧急出口和楼梯,右手方是紧急出口和仓库。”有乐羽生介绍说。
几人在巡视一圈后,选择靠右手方走廊的最靠近里面的教室,可以灵活使用安全出口进出。
教室和几人的原教室差不多大,有黑板和格子储物柜,不过不配有显示屏,桌椅也只有大长桌三套,椅子有二十张,是普通社团配置。
几人将一张不要的桌子和五张椅子搬进仓库,又从仓库的音乐专区抬出了需要用的乐器。
“没想到学校居然有闲置的一整套鼓,我昨天晚上去超市找都没找到。”艾克里普这样说着用魔法为乐器表面去尘。
“超市怎么会有架子鼓啦。”森山寺未央这样说着开始检查贝斯,不过她在心理参观课上也领略到了对方独树一帜的脑回路,并没有太在意。
“艾克里普想要练习的话来这里就好了,架子鼓在家里不太好装吧。”有乐羽生不太清楚架子鼓的配置,不过它一整套占地确实很大,“演出时会有人帮忙摆放设备的。”
“那是不是可以带自己的乐器放在这里。”犬山晓不太习惯仓库里的电吉他。
“可以的,我们一会就去办公室拿这间教室的钥匙。”有乐羽生点点头。
“那太好啦,虽然背着乐器上学很帅气,但在公交车上还是有点麻烦的。”森山寺未央满意地说。
几人简单熟悉了乐器之后,开始讨论演出的事情。
“两周后是校园祭,这周五应该就会开始报名,我们可以在校园祭上演出一些歌曲。”犬山晓提议道。
“会不会太快了?”森山寺未央担心配合上的问题。
“原创歌曲的话,现在确实来不及了解大家的乐曲风格了,但是我们可以演奏一些已有的曲目,街头很多演出都是这样。”艾克里普思索着说。
“有道理,大家有什么建议吗?”犬山晓跃跃欲试地询问。
“按我们的配置的话,可以找抒情摇滚类型的,有键盘手就是好啊,不过我对音乐选择不是很在行。”森山寺未央有些头疼。
“有乐同学呢?你是主唱,有什么想唱的吗?”犬山晓转头问。
“我吗,我想想。”被问到的有乐羽生一时想不出什么。
不如说实际上她一直以来都没能决定些什么,也没法表达自己的想法,成为主唱也只是因为她对于声乐很在行,这也是她的老师告诉她的。
“无论你在哪,”她想起自己放学的车内广播电台放过的这一首歌,“我觉得还挺合适的。”
“原来是这首,我也觉得这首不错,旋律比较简单,而且可塑性很高。”犬山晓想起这首她偶然间听过的歌。
“我来搜搜。”森山寺未央拿出手机搜索歌曲,并连上刚刚搬进来的小音响外放了起来。
“旋律很柔和,在礼堂那种大空间现场演奏效果一定会很不错吧。”艾克里普也觉得合适。
自己的建议被肯定了,让乐羽生感觉有些飘飘然。
“我记下了,不过演出至少需要十分钟呢,大家再想想。”犬山晓也拿出手机搜索起来。
最后森山寺未央和犬山晓各自再找出一首风格差不多的,几人约定好各自练习好自己的部分后,今天的乐队活动就算结束了。
11. 贰
“犬山同学一会准备做什么?”有乐羽生从拎着书包准备回宿舍的犬山晓身后走出。
“先回宿舍,然后去一趟电器城,”犬山晓想了想,“我准备报名摄影课,要去买个相机。”
得知这些的有乐羽生想要询问关于银行卡的事情,这或许是一个好时机。
“实际上我有件事想拜托犬山同学。”有乐羽生面色苦恼地开口,经过昨天的相处,她认为犬山晓是会在她请求时给予帮助的人,虽然不知道她是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友善还是单纯的因为二人是同伴。
“是什么事?”犬山晓问,虽然说没有直接答应,但面色上是没有拒绝的表情含量的。
于是有乐羽生将自己的困难告知了对方,“于是我想试试看能不能自己办理一个银行账户。”
犬山晓思索了一番,她的大多数身份信息都是克拉拉解决的,但她还是知道银行账户的办理需要成年人陪同,或者本人成年,对于常人来说似乎并没有可以绕开的方法,但对于魔法少女来说并不是如此。
但除了这件事的成功率以外,犬山晓也不太清楚这件事她是否应该帮忙。看着有乐羽生求助的眼神,她终究还是决定帮一把,后续最坏也不过是不成功或者卡被父母没收而已吧?
“如果你能把你和你父母的证件照片带来的话,我可以变形成你父母的样子陪你去私人银行开个账户。”犬山晓对她说,这是她能想到的比较方便的方式。
“我觉得这个我可以做到。”认真思索之后有乐羽生点头说道。
“那我们明天这个时候见吧。”约定好之后,二人分开了。
当晚有乐羽生心事重重地回家了,但谁都没发现她的异常。
她吃完晚饭后回到房间,听见楼上传来电话铃声,知道自己的父亲打电话的话会去卧室打,因为那里隔音好一些。她快速吃完了放学后从学校小卖部买来的巧克力,把包装用塑料袋包好放进书包底部,准备行动。
这样的行为让她觉得有些羞耻,但也为自己即将做的事情添加了一份催化剂作为动力。
先是正常离开房间让侍者给自己准备一些热茶,趁机确认家里母亲在一楼,父亲在三楼主卧,三楼的书房目前是空着的。有乐宅因为有乐千奈对安全的重视,走廊上设有监控摄像头,所以有乐羽生尤其注意她的行动顺序。
她虽然不清楚父母的身份证件在哪里,但在书房里找找总归没错,即使没有原件复印件也可以。她自己的身份信息倒是有复印版本。
接过侍者端来的茶后有乐羽生没有让门彻底被关上,而是隐身后出了门,再将门关上。
一路走上三楼都没遇上什么人,父亲似乎在卧室的茶桌边与别人通电话,语气里满是恭敬,与晚餐时问她问题的样子截然不同。
书房门因为主人的暂时离开并没有锁,不过打开时会发出声音,有乐羽生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但手的动作放的很轻,尽量让门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地被打开,进入后又小心翼翼地关着门。
书房里东西被整理得很整齐,窗锁着,斜着摆在靠窗位置的书桌上有些文具和被合上的书本,没有电子产品,而有乐羽生要找的文件则有大概率被放在书桌下方的柜子里。
她快步走过去,从桌子下方左手边的抽屉开始拉开看,左边的抽屉都没有,她又拉开右边的窗户开始逐一检查。
这时,结束了通话的男人从桌边站起,朝门走去,有乐羽生意识到他即将来到书房,她加快了搜寻的速度。
右边抽屉也都没有,还能找哪里?有乐羽生的目光投向了放在桌边的公文包,考虑了不到一秒,她咬咬牙开始翻包。
没有,还是没有,没有类似的小本子或者钱包,但人出门总是得带着证件的,政府官员更是如此,到底会在哪?
门外的人走到了书房门口,推开了书房门。有乐羽生头上都开始冒汗了。
随即,有乐羽生的目光落在了搭在椅子背上的外套的袖子,以及它旁边,鼓起来的夹克内部口袋,没能多想,她伸手去够内袋内的物品,指尖传来的触感属于皮具。
这个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而此时她的父亲已经走进了书房,并且走向书桌准备坐下处理文件。
有乐羽生在书桌下方发动空间魔法,带着钱包使用空间坐标传送回了自己房间的更衣室,顺手在书桌底留下了一个简易的空间坐标。
坐下的男人没有丝毫察觉到不对,顺手打开了笔记本开始继续写东西。
而传送回更衣室的有乐羽生大口地喘着气,心脏一瞬间的跳动超速加快令她感觉那跳动的声音都过于吵闹了,她抬手擦了擦一脑门的汗,另一只手托着钱包,重量不算大,她打开夹扣,各类证件展示在她眼前,大声宣告钱包的主人是谁。
回到房间的有乐羽生将放凉后的茶一饮而尽,用手机给证件们逐一拍照,晚些时候等书房被锁上,再用空间坐标将钱包丢回书桌下方。
心跳这才逐渐平静下来。
第二天下午,有乐羽生带着打印出来的证件,自己的证件去找了犬山晓,而犬山晓看了照片之后转身去了银行附近卫生间内的更衣室,再出来就是有乐羽生父亲的模样了。
“走吧,尽量掩人耳目。”不习惯身高视角的犬山晓低头对有乐羽生说,她愣了愣,马上反应了过来。
“很奇怪吗?”犬山晓也不清楚自己外在看上去会不会奇怪。
“还好,”有乐羽生说,“只不过我以前也没有正面看过母亲父亲的脸。”
“这样?”犬山晓说,“那现在要多看看吗?”
正视着犬山晓,有乐羽生并没有感到晚餐时那样的压抑,或许是她说出口的话并没有在压迫她。
“这样就好了。”有乐羽生摇摇头。
二人走进一家私人银行,这家银行也是犬山晓的银行账户所在,在这个城市很普及,虽然是私人银行但体量相当大,信用卡审核也比较严格,但因为其免国际手续费而广受好评。
在得知要给未成年小孩开户后,二人在等待了一会后便前往了会客室。
开户并不困难,上交资料之后再填写一些表格,随后回答一些问题,再签字。
“咦,您是?”业务员在检查文件时注意到了些什么。
“什么?”有乐羽生心下有些不安,她不希望出现任何差错。
“不,没什么。”业务员递来一张设计简单的银行卡,“这是临时用卡,您的储蓄卡和支票夹会在五个工作日内寄到您填写的地址上。”地址填的是犬山晓的宿舍地址。
接过银行卡后,有乐羽生忍住内心的雀跃,面色如常地与犬山晓一起回到更衣室结束了变形。
“真的很感谢你,晓,”发自真心的喜悦带来的笑容在有乐羽生的脸上绽放,“感觉自从遇到了你们开始我就一直在遇到好事,真的谢谢你!”
“举手之劳而已。”犬山晓有些怀念刚才的身高,变形陪有乐羽生去一趟银行对她来说确实是小事一桩。
二人一边聊着天一边走着,虽然有乐羽生不想暴露自己准备邀请朋友们去游乐园的想法,但却总是忍不住地想把这件事说出来。
但最终她还是忍住了,她准备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说。
“在学校遇到了好事吗?”晚餐时,或许是看她脸色好看,母亲开口询问她说。
“不是什么大事,我准备在校园祭登台演出,父亲母亲会来看吗?”有乐羽生试探着询问。
“你还没放弃那个过家家的乐队?我不认为它有价值吸引我。”她的父亲表达了十足的轻蔑。
“你需要放更多的心思在重要的事情上,”她的母亲也不屑一顾,“那天我们有重要的事情,不可能为了那种程度的演出出席。不过校园祭是重要的日子,你最好别出什么洋相。”
那又怎么样呢?不如说你们不来看更好,你们不会知道我这几天有多开心,因为你们从来没有理解过我真正想做的事,有乐羽生心里这样反驳,嘴里说着应和的话。
随后她的母亲开始了例行的训话,有乐羽生时不时应着,内心的思绪却是飞去了游乐园。
游乐园在城市东北边,二十年左右前建成,虽然不完全临海,但在摩天轮和过山车的最高点能看到海洋。游乐园的特色是纯木质结构的过山车,速度相当快。
谈到海,有乐羽生又想去看看海,看看小时候看过的鲸鱼,看看海和天空连在一起的蓝色,那是一种令人无言的美丽,她们一定会喜欢。
周四的下午放学后,几人聚集在一起填写了校园祭演出申请表,从周五开始几人有两周的准备时间,两周后的周五便是日之森学园祭。
“对于那些大型社团来说两周其实不算一个充分的准备时间吧。”森山寺未央想起自己来时看见的交响乐社团,人数少说有三四十个人。
“大型社团都是去年的学园祭结束后没多久就开始准备下一次的了,”有乐羽生解释说,她今天笑容格外地多,“这两周实际上是给社团活动管理部门准备宣传和舞台设置的。”
“居然提前这么久,校园祭确实是很重要的祭典。”艾克里普郑重地点点头。
“那我们这样的小社团也能上台演出吗?”犬山晓比较担心这个。
“大型社团的演出在午后时间段,我们应该会和其它小型社团的声乐演出一起在上午进行。”有乐羽生举例说,“一些罕见乐器同好会的展出方式其实和乐队差不多的。”
“我就说为什么隔壁教室里放着奇怪的东西,原来也是乐器吗。”森山寺未央恍然大悟。
“校园祭的前一天下午放学后需要留下来进行一次彩排,会有一件事,”有乐羽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声音小了一些,“我们周五活动上午就结束了,大家在那之后有时间吗?”
“我没有,下午还没有计划!”森山寺未央说。
“我也没事,怎么了吗?”犬山晓说。
“羽生有什么特别安排吗?”艾克里普好奇问。
“就是说,既然大家就没事,”有乐羽生以往被刻意训练出来的从容笑容在三人的注视下变得有些僵硬,“实际上我之前去便利店的时候看见有抽奖活动就试了一下没想到真的中奖了呢。”
说到这里她的耳朵红了起来,那红色逐渐蔓延到脸部,她自己大概也知道自己的面颊在燃烧,但是现在伸手去摸就会显得更奇怪了。
“所以我就在想,大家要不要在乐队演出之后一起去游乐园玩,什么的。”她鼓足勇气说完了最后的邀请,手指忍不住在背后紧张地交缠在一起。
终于说出来了!有乐羽生在心里大喘气,虽然说与她预想中从容不迫地邀请不太一样,但至少说出来了!但是大家会同意吗?虽然说没事但会不会高中生去游乐园有点幼稚了?如果大家不去的话我就也不去了吧。
诸如此类想法如强风过境一般刮过有乐羽生的脑海。
“游乐园!我们乐队也有团建了吗?太好了!”森山寺未央非常兴奋,她小时候和姐姐一起去过游乐园,那份记忆非常美好,偶尔会让她怀念起自己的童年。
“羽生邀请大家一起去玩吗?谢谢羽生!我非常期待!”艾克里普看出有乐羽生的紧张,她对于这种真挚的邀请感到喜悦,于是她迅速露出笑容回应了对方。。
“是北部绿地中心旁边的那个吗?我一直想去那里,谢谢你!”被对方情绪感染的犬山晓脸颊也微微泛红,她从未想象出自己与朋友一起出去玩是什么样子的。
得到大家的肯定之后的有乐羽生欣喜地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从早上就一直藏着的游乐园门票,几人一一道谢取过,留下最后一张在有乐羽生手里。
回家的车上,有乐羽生不住地翻来覆去看门票的印花,直到到家门口了才依依不舍地塞进书包底部。
接下来的几天里几人各自度过了校园生活,并在下午放学之后狩猎魔物,偶尔一同聊天或吃午饭,久而久之校内便默认了这五人是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小团体,虽然谁都想不出来她们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这周的份。”犬山晓如往常一般将密封罐放在克拉拉实验室的桌上,却没有急着走。
“谢谢小犬山。”克拉拉一如既往地带着她那副厚底眼镜支着一条腿坐在人体工程学椅上,懒散地坐在电脑前开始输入信息。
犬山晓看着克拉拉那对脊椎不太友好的坐姿,想要提醒但不知道合不合适。
见来者没走,克拉拉也不赶,随意地开口问些日常生活上的问题,并给予奇怪的答复。
“我们学校不久后有个校园祭。”犬山晓提起这件事。
“日之森的校园祭?”克拉拉并不陌生,“那可是大日子,这段时间不少人因为准备周五去参加这个而提前加班,怎么了?”
“我们乐队上午有个十分钟的演出,你来看吗?”犬山晓拿出一张入场门票问道。
日之森校园祭校外人员需要持票进入,每个学生有三张门票,参与演出的人士有更多,再需要更多门票就得花钱购买,但也不算昂贵。
“真没想到,你的校园生活还挺丰富多彩。”克拉拉捏着门票,表情一惊一乍的,“早上吗?我可起不来。”
“随便你,票我放这里了。”犬山晓也不强求,转身走了。
“真没想到这家伙社会化如此迅速。”克拉拉看着实验室大门合上,纠结地看向手里的门票。
“去不去呢?人肯定很多,不是很想晒到太阳啊。”
而另一边的艾克里普,在事务所二楼练习架子鼓的时候被身边的墙面告知门口有人停留,便下楼查看。
“下午好,艾克里普小姐,好久不见。”启明星微微俯身行了礼。
“哎呀,启明星侦探,好久不见。”艾克里普想起之前的来信,“请问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随后她将来客引入一楼的桌边就坐。
“是的,是关于之前的信中提到的我的追查目标。”启明星点头,“我认为艾克里普小姐或许知道一些相关事项,于是便冒昧上门拜访了。”
“我确实知道一些,但我并不能全部告诉您。”艾克里普耐心地回答,“既然您已经知道这件事与我无关了,那么为何还希望求助于我呢?而且就我而言您或许会因这件事受伤的。”
这句话说的礼貌,但实际上是在委婉地表达拒绝了,艾克里普希望启明星能趁早脱离这件事,这对她这样的孩子来说太危险了。
“非常感谢您,但我求助于您确实有特殊原因。”启明星想起自己调查过程中的一些经历,内心暗自叹气,但没有表现出来。
“好吧,那就先问问题吧。”艾克里普点点头。
“我最近得知,追查的目标实际上是一个实验室的被实验体,因为实验室的一些疏忽逃了出来,于是实验室的投资方希望我追查实验体的线索,似乎是希望追回实验体。”启明星先是告知了自己的调查进度,“但实际上在我调查之后发现,该实验体实际上在善于隐藏的同时并没有产生对人类社会的攻击性,甚至因为实验的原因正生命垂危,即使放任不管也会在不久后死去。”
“您已经找到那个目标了吧,真不愧是侦探。”艾克里普肯定地说。
“没错,”说到这里启明星自信地笑了,“我找到了那个目标,并且与之进行过沟通了。”
“但就像是您之前说的,雇主应该知道目标并不需要刻意地去追查,而且你似乎也没有把目标的信息告诉你的雇主。”艾克里普有些好奇了,她印象中的大部分孩子做事都不怎么讲逻辑,但启明星却是非常注重逻辑的。
“是的,这是因为我虽然是一位侦探,但比起了结一个态度不明确的任务,我个人更在乎真相。”启明星郑重地说。
“真相?”艾克里普对这概念感到好奇,“是指案件背后的真相吗?”
“我亲爱的雇主让我完成的任务并不是其真正的目标,而是通往目标的手段,实际上我并不对此感到生气,我们是雇佣关系,我得到的报酬会是相当丰厚的一笔。”启明星点了点头。
艾克里普还是想知道什么样的人会重金雇佣一个孩子,或者说是不是那个雇主骗了启明星?但启明星看上去并不会轻易被愚弄。艾克里普知道自古以来孩童都不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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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任何责任的能力,甚至是犯罪。
“但是显而易见地,我亲爱的雇主在结束了我们短暂的雇佣关系后就会很快将我抛之脑后,用那笔钱当作我们的分手费,何等令我悲伤的一件事。”启明星表情夸张地起伏,“甚至不打算将‘真相’告诉我。”
她再次重点提及了真相两个字。
“所以果然想要的得自己去找啊,侦探,”启明星说,“调查目标没法获得真相的话那就只能反过来调查雇主了,但人家家大业大,明面上将手探出去会被砍掉的。”
“您有怀疑目标了吗?”艾克里普笑着问道。
“一个人,”启明星伸出一根手指,“不如就叫做存在X吧?”
她对于这个经典的嫌疑人称呼颇为满意。
所以雇佣她的人甚至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身份,艾克里普心想,这孩子是否有些过于胆大了呢?
“那么您现在来找我一定是因为得到了一些结果,但因为无法处理而来找我求助的吧。”艾克里普分析说,并认为孩子会求助是好事。
“没错,同时我也带来了您可能会想要的报酬,不过先让我说明原委吧。”启明星摊开了手,意为表示坦诚。
“上一次我们深夜相会并不是偶然,而是我处心积虑得来的结果,艾克里普小姐,您的事务所虽然令人见之不忘,但也如同诱人的宝藏一般被重重掩盖呢。”
确实如此,夜藤事务所的外部被施予了回避魔法,不仅常人难以察觉它,见过之后不久若是不重视也会潜意识将其遗忘。
“本人眼拙,未能发现这扇门的存在,是一位嗅觉灵敏的猎犬将这里的存在告知于我,让我前来询问您是否知道相关信息。”
艾克里普之前就发现这孩子说话像在演讲,不知是因为不想被大人瞧不起还是因为侦探的职业习惯呢?不过她并不讨厌这样,她能看出启明星并不是多么装模作样的人,她是孩子。
“‘猎犬’就是你之前说的保镖吧。”艾克里普若有所思。
“没错,同时也是我的追查目标。”启明星点头。
这下艾克里普是真的惊讶了,她也不清楚眼前的孩子是如何说服她追查的目标合作的,甚至目标处于一个极度虚弱且危险的状态。好奇心会让孩子涉险,但启明星是理智的。
“那位目标脱离实验室之后便一直在走向□□衰败,除非通过特殊手段得到治疗,否则便只能等死。”启明星言辞间没有焦急或悲伤,“而这个特殊手段除了回到实验室之外,便只有通过嗅觉找到的这里,夜藤事务所有可能存在。”
“是那里,就是那里,去为我带来医治我的灵药吧!”启明星像模像样地演绎神情。
“但是,”她的表情一瞬间归位,“您确实与实验室毫不相干,这件事在我上一次来时便得到了确认。”
“那么那位目标,现在怎么样了呢?”艾克里普有些担心地问,这些还保持有理智的试验品也是受害者,在了解真实情况之前她都会怜悯这些存在。
“我想了点办法,总之现在活着姑且不成问题。”启明星轻描淡写地说。
“那么您这次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艾克里普问道,出于尊重隐私没有去追问‘办法’是什么,但她有点好奇。
“是为了我亲爱的真相。”启明星说,“我的雇主哪怕用重金雇佣我,百般遮掩自己的真容,却咬牙切齿也要找到的是什么?”
“是什么呢?”艾克里普配合地紧张问道。
“是您啊,艾克里普小姐,”启明星满意地道出真相,“我的雇主让一条受伤的猎犬跑出猎场,放任其在野外奔跑,走向死亡,直到其因求生欲奔向感官指向的解药,那就是真正的目标。”
对自己的推理十分满意的启明星笑容和言辞间充满了自信,艾克里普低头沉思,却无论如何想不出来会有谁用这样的手段想找到她。
是因为渴求她的帮助吗?亦或者是贪图她的魔力呢?还是说是那些追求奇怪目标的疯子呢?但艾克里普并未在城市中捕捉到类似的实验体或者魔物,按理来说这一类的实验最终成果都会散发出与魔物类似的气息,亦或者干脆被魔物腐蚀的,但这些在这个城市都没有。
难道说是在其它的城市中?艾克里普思索着,对这件事产生了一些重视。
“我明白了,谢谢您告诉我这些,启明星侦探。”艾克里普回过神,“实不相瞒,夜藤事务所确实会吸引一些特殊的人,但多年来我一直将这里隐藏得很好,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我其实也不理解我的雇主为什么要找您,说实话在我看来您并不是那样不好说话的人,若是想要寻求帮助的话那礼貌上门便可。”启明星歪着头说道,委婉地提醒了一番。
“确实如此。”艾克里普叹了口气,“那侦探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呢?”
“那条猎犬身上的伤好了些后就叫嚷着要复仇,”启明星说,“谁叫我是个好侦探也是个好老板呢?接下来只希望雇主大人能在发现我在做什么时轻点打发我了。”
艾克里普又有些担心了,若是启明星也被连累了的话那一定也与她有关,这是她作为这个城市的守护者绝不想看到的结果。但她也没有想要劝说启明星的想法。
“需要我帮什么吗?说实话我对于您的雇主的身份也毫无头绪,这件事与我有关,真相能尽快水落石出是最好的。”艾克里普担心地说。
“那么您打算雇佣我作为追查这件事的侦探吗?”启明星说到这里相当正式地坐直了,左眼期待地看着艾克里普。
“咦?雇佣?我吗?”艾克里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读过侦探小说,但现实中侦探在约二十年前就逐渐销声匿迹了,更别提她从未接触过这种职业。
“是雇佣我,”启明星轻抚领结,“本人虽为暂无与这类事件相关的奇幻资历,但我保证对一切真相追查到底!”
“好的,启明星侦探,交给你了!”被情绪感染了的艾克里普也不禁坐直了一些,“那么,侦探想要什么样的报酬呢?”
“关于这方面,我希望您对我的追查提供一定的支持,”启明星说,“我的猎犬身上一些器官与本体产生了超出寻常的排异反应,同时偶尔会出现精神混乱的问题,您有什么方法吗?”
“我有一些好用的药,一会就可以拿给您,”艾克里普想了想说,“不过如果让我直接看看情况的话会更好些。”
“感谢您的帮助!”启明星笑着答谢,“但那位在非必要情况下似乎对这里有些抗拒,等心理建设得差不多了,我就带过来让您看看吧。”
“以及,如果时间到了,如果您愿意的话,”启明星补充说,“也请告诉我关于您的真相吧?”
艾克里普愣住了,这种纯粹的探究令她不知该作何感想,一方面她不赞成启明星作为一个普通人对这种事情过于深入,一方面她也欣赏这份纯粹的好奇心与孩童的真诚。
“那就约好了。”艾克里普最后这样说。
启明星在收下放着药的盒子时发现盒子上还有两张门票,印花华丽,金色雕刻出日之森的名字。
“我们学校在这个时候有个校园祭,上午的舞台时间有我们乐队的演出,如果有时间的话就来看看吧?”艾克里普邀请说。
“很荣幸得到邀请,定会准时赴约。”启明星行了礼,随后如往常一般拄着拐杖离开了。
“诶?你们都不能来吗?”森山寺未央大为失望地对电话那头的父母抱怨道。
“抱歉啊未央,不过你们能这么快就交到朋友呢,我们都很高兴哦!下次的话我们一定会过去看看大家的。”她的父母很欣慰这件事。
“好啦,我会录像的。”森山寺未雅说。
“那就太好啦,双休日回家我们一起看吧!”父母为此很期待。
“不过录像结束我就走了。”电话挂断后森山寺未雅说。
“那你下午就回家了吗?”森山寺未央说的是父母家。
“应该吧,你呢?”
“我要出去玩,那我就晚上自己回去。”
“那你自己小心点吧。”
“好吧好吧。”
12. 叁
艾克里普挑了一天放学后直奔乐器行,她提前在校内的音乐社团练习室旁听了一番练习者们对乐器的品鉴,并前往图书馆了解了一番现代音乐发展历史,她自信自己这一次一定能带回去一台完整的架子鼓。
打听来的去处有好多种,既有品牌大楼也有二手商铺,艾克里普决定去一家近的。
市区商业街中的一座大厦是专门贩卖各种乐器的,不同的乐器分布在不同的楼层,三楼是鼓类专卖楼层,艾克里普从事务所出发一路抵达店门口差不多是十五分钟的路程。
最壮观的果然还是层层叠叠放在一起的弦乐器楼,光是远远地看过去艾克里普都能感受到摇滚音乐爱好者店主的强烈的存在感。
现在并不是人多的时候,店内只有零星几个顾客分布在不同的区域。这家鼓店在日之森的打击乐爱好者中广受好评,不仅是因为它服务好选择多,而且还有提供一些特殊的民族乐器。
例如悬挂在铁网格架子下方的各种材质的铃铛和贝壳串,瑜伽和冥想俱乐部成员很喜欢在社团活动中使用这些音色充满空气感的乐器。
而艾克里普寻找的架子鼓也在店铺中央摆设出了许多套,供人体验。
架子鼓之间也有不小的区别,有的架子鼓依稀还能看出原来的经典模样,但有的就已经完全现代化了,只剩下发出的声音是相似的。光是这样看着的话,艾克里普更加倾向于购买真鼓,但她又担心这是否与乐队要演奏的曲目相符。
一时之间她也没个主意,就学着另一个人的样子走到一套架子鼓前,带上耳机,学着自己记忆里的那些鼓手们敲击了起来。
完全没有预想中的振手的感觉,但声音很迅速地反馈到了耳机里,艾克里普正在使用的这一台是现代化的电鼓,一旁的牌子上写着大大的“入门款”。
大概是这里的动静终于让店员注意到了这里有一位存在感过于低的顾客,头发颜色如同红心火龙果一般鲜艳的店员迅速朝艾克里普走来,艾克里普愣了愣,提前摘下了耳机。
“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到您。”发色很朋克的店员口吻是礼貌的。
“不,这没什么。”艾克里普微笑着说。
店员从很远的地方就注意到了艾克里普身上的校服,心想来了个大客户。
“您是想买架子鼓吗?”店员积极地营业了起来,“刚刚您尝试的这一台是入门款,优点是便携而且打击音很小,您觉得如何呢?”
其实店员也觉得这幅架子鼓真的不怎么样,至少她是看不上的,这样介绍只是因为习惯。但艾克里普真心实意地觉得对方很喜欢这幅架子鼓的优点。
“这样啊,我也觉得挺好的,但我比较想要真鼓。”艾克里普委婉地说。
“当然,我们这里常见的品牌都有,镲片和鼓棒的货也很全,您有偏好的品牌吗?或者说需要我给你推荐一些?”店员礼貌地问。
“我和朋友们组建了一支乐队,我想要一套放在家里练习的架子鼓。”艾克里普说,她觉得这位店员真是善解人意。
“当然可以!原来是高中生乐队,真是有活力啊,您之前有尝试过其它架子鼓吗?”店员问道。
“之前没有尝试过。”艾克里普诚实地回答。
“好的!那您的乐队是什么风格的乐队呢?”店员继续问。
“这个,还没决定呢!”艾克里普笑着说。
“原来如此!”店员心里有些纠结,对方这幅态度很难让人相信她会坚持使用架子鼓多久,在这个情况下为她推荐高价品牌似乎是有些过于牵强了。
“我很重视我们的乐队,所以我希望鼓的质量好一些。”艾克里普说,她不太明白店员在纠结些什么。
“当然,那请让我根据您的需求给您推荐吧!”店员听后也没有再纠结下去了。
接下来店员问了艾克里普一些关于材质偏好和打鼓环境之类的问题,过后她想了想,推荐了一款非常常见的牌子。
“这一款如何?这个牌子的乐器质量都相当不错,音色很适合流行音乐,而且工学设计上也很适合高中生。如果您在这里购买的话我们提供后期修护卡,可以在各个连锁官方店使用。”店员带着艾克里普走向另一块区域的展示台。
那是一台明黄色的鼓,正面看鼓面是黑色,走到座位旁能看到鼓内部的摆设,整台架子鼓在店内打光下闪闪发光,金属配件反射着锐利的光芒。
“您的练习环境隔音很好,那一定很适合打架子鼓吧,不过您之前没有尝试过的话要不要现在先试试看?”店员推荐道。
“多谢,那我试试看。”艾克里普笑着道谢,她坐进架子鼓后方的座位,顷刻间就被各种不同的鼓包围了。
理论上来说艾克里普理解鼓该怎么敲,但实际操作经验没有就是没有,这算是她第一次接触如此现代化的乐器,颇有种突然间误入走秀现场的感觉。
店员给她递来了鼓棒,看得出有些被使用过的痕迹,艾克里普的手覆盖在那些痕迹上,尝试性地对右下方的鼓进行敲击。
“咚!”声音与振动感一齐激烈的回应,架子鼓就是如此热情的乐器。
艾克里普再次敲击了几下,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她能想象到不同的节奏和不同的手法能得到不同的反馈,这种组合是上限的,只要她一直敲下去,她就能一直获得新的回应。
打击乐是一种能调动心跳的音乐,艾克里普认识到这一点。
“您感觉如何呢?”店员满意地看到艾克里普露出满意的神色。
“我觉得这个就很好。”艾克里普说。
“那真是太好了!这一套架子鼓还有其它的颜色,您要看看吗?”店员热情地说。
“黄色就很好。”艾克里普摇了摇头。
“好的,那鼓棒和镲片您有中意的吗?这里的是店员自己偏好的。不过如果您不需要额外的选择的话这里也有简单的会附赠给您。”店员递来一张价目表。
“就按照体验的这一套来吧,请问今天能送到吗?”艾克里普问。
“当然!请到前台结账,我们会派遣专业的送货员在今晚送货上门并进行安装的。”店员带着艾克里普走向前台。
“好的,麻烦了。”艾克里普回应说,心想一会得和送货员说明只需要在门口安装了。
结账完毕后,艾克里普带着几张单子和装着鼓棒的袋子离开了这座大厦,她非常期待练习。
趁着街上的行人因晚高峰而变多之前,艾克里普回到了夜藤事务所,出乎意料地发现有人站在事务所的门口。
那人戴着鸭舌帽,斜挎着包,身上的衣服表示他大概是邮政工作人员,此时他正拿着两三封信件,反复对照信封上的地址和眼前的建筑物。
“您好,是有夜藤事务所的邮件吗?”艾克里普走上前去。
“啊!”那人被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也就反应过来了,“是的,您就是这里的主人吗?抱歉我第一次来这个地方送邮件。”
“是的,我是事务所的拥有者,麻烦您跑一趟了,交给我就可以了。”艾克里普笑着说。
于是那人先是将手里的信封交给了艾克里普,又低下头去翻包,一边翻一边与艾克里普闲聊了起来。
“没想到这里新装修过了,我很小的时候来过这里,那时和现在的事务所完全不一样啊,不过招牌倒是没有变。”那人不急不缓地说着。
“这样啊,您以前来过。”艾克里普应付着。
“是啊!”那人非常热情,“小时候这一片还挺热闹的呢,没想到现在大家都往东边的街道跑了。以前这里是不是有养鸟来着?”
“是的,以前这里也有售卖鹦鹉。”艾克里普回答说。
她记得很清楚,那对老人对于鸟类,尤其是聪明又美丽的鹦鹉情有独钟,那时的动物保护管理系统还没有现在这么严格,但许多大型鹦鹉作为濒危物种,养殖贩卖的手续都非常的严格,作为学徒的她每一步都有认真学习。
店内出现的鹦鹉来源除了本土的繁殖个体外,也接受过世的老人们弃养的大孩子们,总数量不多,但照顾起来非常考验人的耐心。
“弃养鹦鹉是常见现象,除非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决定饲养一只鹦鹉,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它送走它的主人。”艾克里普被这样教导过,“无论是大型还是小型,鸟类都是需要大量陪伴的物种,所以它们多数会在自己的主人死去之后陷入抑郁情绪。”
知道这一点让艾克里普在看向那些鸟类时心里偶尔会产生一些奇怪的情绪,但它们黑豆般的眼珠子总是会让她感到安心。
鸟类不像人类一样会否认魔法的存在,从而产生视线限制,它们只知道眼前的人是它们的好朋友,让碎裂的玻璃杯恢复如初和从布袋子里变出坚果在它们眼里是相同伟大的魔法。
所以比起在街道上走动,艾克里普通常更喜欢在事务所内待着。
她怜悯人类的生老病死之苦,也怜悯动物们那相比起人类短暂的生命。长寿的动物,例如格陵兰鲨,加拉帕戈斯象龟,弓头鲸,也有着远比人类长的寿命,但它们一般生活在离人类特别远的自然环境中。
而猫狗,或者说更长寿一些的马,通常会在人们准备好之后再开始饲养,并贯彻其一生。
这些鹦鹉有着与人类相似的寿命,同时被人类饲养,情绪丰富又需要长时间的陪伴,在艾克里普的眼里它们太像是人类的孩子了。一般长期饲养鹦鹉的人会比一个随随便便就拥有了孩子的人做的更好,就比如说夜藤夫妇,那古板尖锐的行事态度也是一种保护。
在夜藤夫妇离开之后,照顾这些孩子的重担就落在了艾克里普的头上,她本以为自己会做的很好,毕竟动物不会带来视线限制,使用魔法照看一些鸟类不过是信手拈来的简单事。
但不久后她就发现自己做不到。
那些鹦鹉中曾经失去一次主人的,在发现夜藤夫妇再也不会回来之后产生了严重的自残行为,它们开始不吃不喝,用喙去啄自己的羽管。艾克里普治好之后它们就再做一次,一次又一次。
鹦鹉会学舌,但那学来的大概也不是它们自己想说的,它们想说的体现在它们的动作里,就好像还没学会说话就用哭泣来表达不满的孩子一样。
艾克里普无法理解每一只鹦鹉到底是为何而做出不同的行为,那些理论知识派不上用场,以往观察得来的经验也失去了作用,她知道自己终究与夜藤夫妇是不同的。
但她可以选择对人类个体保持尊重,并不去干涉,但她无法以同样的心态面对那些鸟类,但她又做不到去真的拯救它们,或者说理解它们。
于是艾克里普花了三年多的时间为那些孩子逐一找到主人后,夜藤事务所再也不接受新的动物了。2015年她正式翻新了事务所,并在法务局将夜藤事务所的中小型动物例行申报结束了。
“我啊,小时候看到那些很大的鹦鹉就觉得很了不起,没想到长大后就再也遇到过类似的。”邮政人员苦笑了一声,大概是有些可惜。
“现在事务所不太适合饲养动物了。”艾克里普说。
这也是实话,自从她将魔法工坊建设起来之后,那些被留下的植物都逐一因魔力而产生了变异,从而有了些许攻击性。若是有动物长期待在事务所内,那它大概会变异或者一直受到攻击。这也是艾克里普阻止正常人接近事务所的原因之一。
“那也就没办法了,”那人也没有纠结过多,“这里有笔,这份文件需要您查阅后签名,然后我要带回去寄回给送件人。”
“稍等,我看一下。”艾克里普有些意外,她先是将杂物放在事务所门前,拆开了A4大小的档案袋。
“卫生检查和动物登记?”艾克里普皱了皱眉,“这里从很久以前就不需要签这一份文件了。”
“这方面我也不太了解。”邮政人员面色有些为难。
艾克里普将所有纸张拿了出来,除了一开始的登记表之外,还有买卖许可申报,营业营业许可更新,记录管理,店内定期检查和申报之类的,全都是麻烦事。
但这些中大部分艾克里普每年都有定期填写并上交,其余的都是不需要的,但档案袋上确实有相关部门的印章,并且日期是新的。
“这个地址并不是市区行政区域附近吧。”艾克里普看着地址感到了怀疑。
“抱歉,这方面我是真的不了解啊。”邮政人员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些文件我不会填,不好意思。”艾克里普将纸张收回了档案袋,安抚地笑着说,“不过这件事您不用担心了,这个档案袋放在我这里,如果那边有需求的话直接过来找我就好。”
“这,好吧,应该也可以?”邮政人员也不知道这样是否是可以的,不过不需要负责让他松了口气。
“是的,麻烦您跑一趟了。”艾克里普说。
“哪里哪里,那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邮政人员没再思考,摆了摆手离开了。
艾克里普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背后定是有谁想做些什么,但她实在是不愿意在应对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有乐羽生对于钢琴这一乐器还算是熟悉,她初中时每周都有钢琴课,参加过各种比赛和评级,也出席过各种活动进行演奏。她二楼的琴房有一台练习用的三角钢琴,一楼私宴厅的角落里也有一台,不过那一台的弹奏者通常不是她。
虽然是这样强制捆绑的关系,但有乐羽生并不讨厌钢琴,反倒可以说,偶尔私下弹奏曲目的时光是她难得的休闲时间。
但乐队需要的不是钢琴演奏家,而是键盘手,有乐羽生提前了解了一番,满意地得知大部分钢琴弹奏者转向电子琴都不需要太多的练习。
于是她在了解了一番之后选中了一台能模仿钢琴手感的电子琴,吩咐管家去琴行用她的账户买下,并在买到后直接送到她的琴房。
今天就是琴房里多出一台电子琴的日子,有乐羽生心想把电子琴放在琴房里的哪个角落里比较好时,却得到了不好的消息。
“您的父亲他阻止了交易,所以我没能为您带回您选中的电子琴,非常抱歉。”管家在有乐羽生下车后告知了她这一消息。
有乐羽生的手指僵住了,但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地变动。
“这样啊,”她说,“那也就没有办法了,不必介意,辛苦了。”
随后她一路走进琴房,当然没有惊喜出现,看着那台巨大的黑色三角钢琴,有乐羽生什么都没有说,一如既往地回到卧室换上衣服等待晚餐开始。
下午时她巡视时路过市区,看到了那台白色的电子琴,修长的洁白琴身非常美丽,哪怕是没有特意被展出也被有乐羽生迅速地发觉了。
那台琴过一会要出现在我的琴房里了,那时的她是那样想的。
晚餐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有乐羽生觉得拿起餐具都是多余的,盘子里从哪部分开始是她的食物?这样想着她不由得有点想笑。
“羽生,你为什么需要一台电子琴?”她的母亲的话传达到了她的耳边。
但这是明知故问,她早就嘲笑过那支乐队了,也就知道对于乐队成员来说为什么需要一台电子琴。
这里该如何回答好呢?有乐羽生思索着,先是微笑着把头抬了起来。
“是的母亲,我需要一台电子琴。”她这样回答说。
这是顺从的回应,接受压力使她感到沉重,但也没有过多的负面情绪了。
“粗制滥造的现代化行乐乐器,就像是那支乐队一样,没有被正眼看的价值。”她的母亲给出了相当坏的评价,她抬头看向有乐羽生,“你不需要它们,羽生。”
有乐羽生哑口无言,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她必须回答。
“…什么乐器都有存在的理由。”她这样说。
“但并不是每个理由都适合你,羽生,你是有乐家的孩子,适合你的乐器我们会为你准备好的。”她的父亲附和道。
“如果要练习的话就使用你的钢琴吧?也趁机会回忆一下我们是怎么教导你的。”她的母亲冷漠地提醒说。
“电子琴会影响你演奏的习惯的,你自己也知道你如今的技术是怎么练习出来的吧?”
“我曾经时刻提醒你你的音乐品味就是你本身的代表,不要给你自己丢人。”
但是明明你们都没有擅长的乐器吧,有乐羽生在心里这样想着,压下了苦涩的味道。
那来自绿色的奇怪酱汁,似乎是某种鱼类的肝脏制作而成的。
“我明白了,我今晚会练习钢琴的。”有乐羽生这样回应道。
至少社团那边有电子琴可以借,她自我安慰说。
但那一台白色电子琴的影子时刻浮现,她没法视而不见。
果然还是得自己想想办法吗?有乐羽生这样想着,看向那台黑色的三角钢琴,它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有乐羽生烦恼,若是不按下琴键就绝不发出回应。
琴房的隔音很好,无论是内外都互相隔绝着,阳光透过玻璃窗,带来粉尘的味道。
“没有在说你不好哦。”有乐羽生摸了摸三角钢琴的黑色身体,早上被侍者使用专用的布擦拭过,手感光滑冰凉。
如果要说“比起这种东西我更想要电子琴啦”这种那还不至于,有乐羽生自认为自己拥有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如果还想要更多的东西,那果然就只能自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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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法争取一下。
在琴房里的话,没有在练琴其实也不会被发现,这件事有乐羽生小时候就知道了,但偶尔会有不敲门就进来的人,也就是她的母亲。
“练琴是对你自身的修行,别以为你是在做给我看。”她总是这样说。
如果直接告诉她们“我现在是魔法少女了你们别想管我”,会得到什么样的反应呢,有乐羽生漫无边际地想着。
父亲的反应很好猜吧,大概就是大吃一惊然后强装镇定然后在私底下想办法吧,他一直将有乐羽生视作自己的接班人,魔法少女比起□□恐怖的多,毕竟身怀巨大力量且无法控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一种恐怖分子呢。
母亲的话,一开始一定会非常生气。“你怎么自说自话就接触了这种东西!”这样的话绝对会说吧,但是之后的话会怎么做呢?
她会拿我没办法吗?有乐羽生这样想着又很快就否定了,母亲她怎么会拿我没办法呢,说到底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出现过拿我没办法的情况。如果我真的让她相信了我能使用魔法这种她无法控制的力量,那。
有乐羽生这样想着,心里逐渐浮出了忐忑不安和畏缩。
无论从什么角度去想,她的母亲有乐千奈会做出的事情都不会让有乐羽生感到哪怕丝毫的满意。她自认为成为魔法少女的契机只是自己的私心,而这正是她的母亲最为看不起的动机。
有乐千奈的母亲的工作职位是“结构性风险缓冲与社会稳定项目执行顾问”,长到听上去像是她自己编的,但实际上她要做的事情非常多,影响力和权利也非常大。
有乐千奈自称有乐家的代表人物,自然也要秉持着有乐家修炼自我,不可自夸自傲的品德,自然是不会直接把“你母亲我可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这样的话说出口的,但却常常不经意间透露出来一些事实来佐证这一点。
自从1988年的【联合秩序共享管理机制框架协议】签订之后,这个开玩笑一样的职位被定下,2013年被有乐千奈接手时她是第四任,也是在任时间最长的一任。
有乐羽生对该职位的一切了解的都不多,只知道自己的母亲几乎不出现在正式的社交场合,更是从来不出现在镜头下。但这个职位能带来的权利和奖励很多,例如推举一个市长,例如有乐家满屋子的艺术藏品和屋子本身。
大多数政治家都有着不错的家庭背景,哪怕是商人参政都知道把自己家里包装一下,可有乐善太郎背后确实只有有乐千奈一人,从未有人质疑。
虽然有乐羽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否是因为职业而性格如此,但无论如何她都是绝对的受益人,而且有时也能看出有乐千奈的疲惫,长期的心情不佳使她常年被偏头痛缠身。有乐千奈常说这些事不用有乐羽生管,但又说她是有乐家的孩子。
母亲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有乐羽生看着窗外的蓝天发起了呆。
如果自己告诉她这件事的话,无论是谁都讨不到好处吧,说到底家里根本就不会有人因她过早地得到过大的力量而感到开心,在考虑如何利用之前需要先考虑如何解决麻烦。
果然还是好好瞒着吧。有乐羽生决定了。
不过有乐羽生并没有放弃那台美丽的白色电子琴,她想起了自己衣帽间里那些一年戴不了一次的首饰们,心想自己要是会类似“等价转换”的魔法就好了。
但很可惜,有乐羽生虽然非常擅长飞行与空间移动,也擅长类似对自身进行增强的魔法,但其余的大多数进展平平,同时因为能量空缺,她很少能有机会单独练习那些不太用得到的魔法。到现在她狩猎魔物还是使用简单的魔剑高速刺击和羽毛飞弹,但胜在好用,而且很少受伤。
睡觉也会恢复魔法力,狩猎魔物也会提升魔力总量,但魔法还是得靠她自己多多练习,或者指望灵感偶尔从天而降了吧。
犬山晓很喜欢她的的木吉他,但说到乐队果然还是得出现电吉他吧,这样想着的她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路过各个地区的吉他专卖店了。
虽然说一开始接触到吉他只是一个偶然,但她本身确实喜欢这种随手拿起就能弹的乐器,犬山晓很开心自己能成为乐队的吉他手,哪怕是不以音乐为核心的乐队,她依旧觉得自己想成为其中的吉他手。
吉他手以及主唱基本上是一个乐队里最热门的位置了吧?犬山晓也是了解这一点的,她常常看一些与之相关的视频,也刷到过问“演出后送礼物能不能只送一个人”这样的讨论贴。
果然,如果不是技艺极其精湛,那直接站出来说自己想成为吉他手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做法吧。犬山晓一直是这么想的,即使是在乐队已经成立了之后,她也常常这样想。
虽然说犬山晓知道Mirare乐队的组成只是为魔法少女们的自由活动时间打的幌子,大家真正练习的时间并不是很多,聚集在一起的机会也不多。但她依旧觉得,自己能组成这样一支乐队,还成为了吉他手,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她知道自己运气一直不是很好。
至少要像个合格的乐队吉他手一样吧,犬山晓是这样想的,也以此为目标,去搜寻了很多相关的视频看,主要是乐队练习视频,但也有大部分名字为“乐队吉他手的一天”这样的日常记录视频。
这样的视频犬山晓很喜欢看,无论是怎样的内容,好或者坏,无聊或者有趣,她都喜欢去看。一来作者把这些发出来也是自己认为这样的内容是有价值的,二来对于犬山晓而言无论是什么样的日常都有学习的价值。
但是熬夜喝酒还是算了吧,犬山晓这样想着跳过了进度条。
贝斯并不是森山寺未央情有独钟的乐器,说实话她对于大部分的乐器都处于一个“会用但不精通”的阶段,贝斯已经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但这并不妨碍森山寺未央非常想买各种效果器。
“这一套下来这个月的伙食费就要不翼而飞了,难道说得动用压岁钱吗?”森山寺未央这样想着的时候手指已经下单了。
“耶——”想到即将拥有一套效果器时她还是很开心的。
“你耶什么?”森山寺未雅被这莫名其妙的动静吓了一跳。
“效果器!我买了那个能发出九转十八弯音效的效果器,哎呀要不要买个新的贝斯呢想要一把深颜色的呀。”森山寺未央说着又抱着手机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贝斯的话要那么多效果器吗?”森山寺未雅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没有在意这些了,“你自己花钱注意着点吧,别把我们的生活费也花掉。”
“呃呃呃,知道了知道了。”森山寺未央手一顿,坐了起来。
“又怎么了你?”森山寺未雅问道。
“这样一想,贝斯的话,应该去看看线下店啊!”森山寺未央说着自顾自站了起来。
“…你自己去,我要去写作业了。”森山寺未雅说着自己回了房间。
“我现在就出门一趟!”这样说着,森山寺未央摸起手机钱包钥匙就冲出了家门。
“那家伙绝对没有锁门。”森山寺未雅走到大门口拧动门锁,果不其然,现在才算是锁上了。
森山寺姐妹所住的公寓附近就有直通西部和东部市区的列车车站,森山寺未央对东部比较熟悉,但跑去东部一趟要花费的时间太长了,她打开手机地图软件确认信息,满意地发现西部市区也有一栋专门售卖各种乐器的大楼。
列车晃晃悠悠,带着她抵达了市区商业街西边的车站。
二手乐器店比专门贩卖乐器店店更加拥挤错乱一些,有顾客在以试用的名义试图展现自己高超的技术,店内的唱片与贝斯的律动一起此起彼伏,相当令人心动。
相当令人心动啊,森山寺未央垂涎欲滴地看向那人手里的贝斯。但她迅速地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经济状况和自己的目的:来看看的。
为了防止自己真的花钱买什么,她甚至没有带钱包出门,也有可能是不小心忘记了吧。
“喂?”森山寺未雅疑惑地接起电话。
“为什么不接电话啦!”森山寺未央的声音十分不满,“拜托你帮我把钱包送过来可以吗?”
“因为我手机没电了。以及,不可以。”森山寺未雅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万一我离开这里的时候这把贝斯被买走了我真的会抱憾终身的求你啦姐姐帮我一下嘛!”森山寺未央找了个角落开始不顾颜面地请求,“拜托啦拜托啦拜托啦。”
“首先,你有一把贝斯,其次,你自己说了只是看看的吧?”森山寺未雅无动于衷,“看够了就回来,你作业没写。”
电话被挂断了,森山寺未央绝望地蹲在地上,看着手机发呆。
她的姐姐之前有这么绝情来着吗?
13. 肆
在临海城市看海并不算容易的事,城市的最东边是东部港口与大学城区域,日之森和西部市区近乎处于最西边。从日之森开车到东南区域的港口需要至少50分钟到时间,具体时间依交通拥堵情况还要再加上十几分钟左右。公共交通可以选择乘坐西部市区市政府区域车站的北部环线到大学城东站,随后就可以骑自行车或者其它个人交通工具去大学城东部的临海区域。
大学城北部原港口被改成了文化港,现在是热门旅游区域,特色是喂海鸥,海鲜和咖啡店,也有特色帆船项目提供给游客,临近的游乐场里摩天轮的最高点也能看到海景。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了?”犬山晓奇怪地看向忽然向她介绍旅游项目的森山寺未央,“未央是想去看海吗?”
“哦哦,话题跑偏了。”森山寺未央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是因为我上次路过那边的时候有一瞬间察觉到了很强烈的魔力反应,我觉得自己没办法应对,所以想来问晓能不能和我一起去看看。”
“原来是这样,那当然可以,放学后就一起过去吧。”犬山晓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不过为什么要在体育课的时候来找我呢?”
今日课表的最后一节课,犬山晓本来在跟着体育老师练习热身动作,一个拉伸就看见森山寺未央蹲在操场观众席上看她。于是她趁着休息时间的五分钟跑过去询问,结果被告知了一大段旅游和交通信息。
“其实,”森山寺未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在想要不要也来这里锻炼一下,因为我的身手可以说比三脚猫还不如啊!简直就是两脚爬虫,不过我本来就是两只脚啦这样说也没用错。”
眼看着话题越说越偏,犬山晓觉得休息时间快结束了,不得不打断对方说话。
“体育课的训练实际上对我们来说用处并不大,未央你如果想训练身手的话我可以指导你,我们放学再说吧。”犬山晓说。
“那太好啦!晓,谢谢你!”森山寺未央万分感激地说,“咦不过既然如此晓为什么还要报名这节课呢?我理解的!是爱好对不对?”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犬山晓一点汗都没流,甚至白色运动服都没什么磨损的现象。
“也不是啦,这节课对我来说比较轻松而已。”犬山晓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原来如此!”森山寺未央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想到呢?”
“不说了我得回去了,放学后社团活动室见吧。”犬山晓说着往操场跑去。
森山寺未央目送犬山晓跑走的身影,心里思考对方的训练会是何种方式。
放学后,犬山晓冲过澡就去社团活动室找森山寺未央,一路上偶尔有其它前往社团活动的学生在讨论治安问题,似乎最近有关于人口失踪的话题兴起。犬山晓没有太在意,毕竟人口失踪实际上并不少见,只不过许多人没有报警而已。
门没有锁,她进入后就发现对方在架子鼓后方坐着,也没在敲鼓,只是在玩手机。那手机似乎并非是常见市售款,有些厚度,同时屏幕支离破碎。
“晓!”森山寺未央站起身朝犬山晓走去,“走吧走吧,我准备好啦。”
“那就出发吧。”犬山晓摸出手机看了看,“如果是海洋区域的魔物的话一般天完全暗下来之前是不会冒出水面的,我们现在可以先找个地方练习一下战斗的方式。”
“好哦。”森山寺未央点头,又追问道,“为什么海洋区域的魔物天黑后才出来呢?”
“我一边走一边和你说吧。”犬山晓说着,二人离开了社团活动室,一路穿过日之森校区,从西北边的校区北部副出口离开了学校。
校区的西部两三公里就是森林区,再往北边就是山区,有不少步行登山道存在。
“可能未央也注意到了,我们能使用魔法来控制水,但无法在水中自如地控制魔力输出。”犬山晓一边走一边说。
“…其实并没有注意到。”森山寺未央不好意思地说,“我之前才开始尝试主动控制魔力输出,但并没有接触过水,也还不会用魔法控制水流什么的。”
“这样啊!”犬山晓这才意识到这是纯新手,“那一会就带你去试试吧。总之,我们如果泡在水里的话,魔力的输出会变得特别慢,这与我们被注视的情况下无法使用魔法的情况并不相同,更像是一种,有阻力的感觉。”
“我理解了!就是魔力形成魔法的过程会变慢,魔法对外输出的过程也会变慢,是这样吧?”森山寺未央积极回应。
“没错!未央理解得很快呢。”犬山晓笑了,“这种情况对于魔物来说也是同理的,大多数魔物落入水中之后都会尽可能快地回到岸上,这也算是一种本能了。但有部分魔物是生存在水中的,这些魔物并不依赖对外输出的魔法,而是选择用魔力维持自身的存在,哺食海里的生物作为能量供给,反而不习惯去岸上生活。”
“这样的话,那不就和普通的海洋捕食者差不多了嘛?”森山寺未央问道。
“没错,所以大多数情况下我们不需要去管那些海中的魔物。但有些海中的魔物成长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开始尝试浮出水面,开始哺食海鸟,甚至船只。”犬山晓说。
“海怪克拉肯!”森山寺未央迅速回应。
“那是什么?不过确实和海怪差不多吧。”犬山晓想了想说,“海中的未知强大生物。”
“不过魔物就是魔物呢!海怪反而可能是不存在的。”森山寺未央说到这里笑了。
“是吗?”犬山晓看上去有些疑惑,“总之,如果遇到这种从海里冒出来的魔物,就不要自己去狩猎了,告诉我或者艾克里普吧,这件事也得和羽生说一下。不过她的话在自保这方面没什么问题,我还不太了解未央呢。”
“很快就能了解啦!”森山寺未央说,“不过,为什么海中的魔物只在晚上出来呢?”
“一方面是谨慎,出海的魔物本身就足够强大而且有探索水面之上的欲望和自主性。另一方面就和我们一样了,夜晚对于魔物来说使用魔法更方便一些,尤其是海中魔物这种魔法偏向内循环的,更难预测外界的存在。”犬山晓说。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我也能了解到许多海中魔物的习性了,这些魔物一般身型都很巨大吧,而且不太遮掩自己的魔力气息,毕竟海里不需要,同时在海里速度应该挺快的,岸上就不好说了。”森山寺未央思索着说。
“没错,未央学习的很快。”犬山晓赞叹道,“多了解魔物总归是有好处的。”
“主要是因为我的特征需要我尽可能地收集魔物。”森山寺未央解释说,“我战斗的方式是靠同化魔物,让魔物变成自己的手下被我驱使,但现在我的魔力消耗特别大,没办法一次性驱使很多魔物,就得想办法自己保护自己了。”
“原来如此,是我从没见过的战斗方式呢,不过我确实没见过多少魔法少女的战斗就是了。”犬山晓说,“魔力消耗大可能是因为总量不足,多多狩猎魔物吧!”
“…嗯!”森山寺未央点头。
谈话间,二人来到了西部山区,犬山晓没有走正常的路,而是找了个时机跳过高速和围栏,她回头一看,发现森山寺未央还站在原地,抬头愣愣地看着她。
犬山晓招手示意让对方也跟上,森山寺未央左顾右盼,爬上栏杆,又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快速跑过高速公路,最后跳着爬上了栅栏。
“…未央,你。”犬山晓欲言又止。
“抱歉,我体力不是很好。”森山寺未央扶着栅栏说。
“好吧,这是我没想到。”犬山晓叹了口气,下方是近十米高的差距,前方是树林,想也知道森山寺未央没办法靠自己跳过去。
都是魔法少女了,为什么不多强化一下身体呢?犬山晓心想,但她也想起了森山寺未央是纯新手,她不可以这样以己度人,觉得所有魔法少女都有余力强化身体。
“未央,你可以尝试让你的魔物带着你跑。”犬山晓说。
“在光天化日之下召唤魔物是不是不太好?”森山寺未央犹豫地问。
“不能只召唤出一只手,一只脚这样吗?反正没人看见就可以用。”犬山晓问道。
“…这样一说理论上是可行的,我试试看。”森山寺未央环视左右,掏出一张卡牌,尝试只输出一半的魔力进行召回,但并没有得到回应。
“现在大概是不行的。”森山寺未央遗憾地收回卡牌,“不过这里的话我跳下去也没关系的,别担心!”
“你会减缓冲击力的魔法?”犬山晓谨慎地问。
“没有!不过我摔下去的时候如果骨折了我知道怎么掰回来!”森山寺未央积极回应。
“…还是不要这样了,总之我先带你下去吧。”犬山晓沉默了一下,伸出手去,森山寺未央握住了那只手。
好小一只啊,这真的是高中生该有的骨架吗?森山寺未央还这样想着的时候,她的重心就被犬山晓带着偏离,倒向下方,十米开外的泥土上。
十米对下落来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一瞬间,或者一年之后,森山寺未央被犬山晓放在了地上。
“刚刚发生了什么?”森山寺未央回过神来。
“我带着你跳下来了。”犬山晓回复,“在使用魔法强化身体之前,你需要锻炼反应力和耐力,学会呼吸以及在下落时保持平衡。”
“好的老师!”森山寺未央迅速回应,“老师我们来这里是要干什么的?”
前方的山林中有光线透过树杈投向地面,一根根树干拔地而起,地面是泥土和石头的混杂物,偶尔参一两根突兀的树根,对常人而言没有落脚的地方。
“这里的话,先带你锻炼一下平衡能力吧,这个学起来应该比较快,随后你就可以自己练习了。”犬山晓说着,抬头看向树干之间,“能达到身轻如燕的水平就算及格,要在每次失去平衡落在地上之前找到落脚点并且抵达,手段不限,尽可能使用魔力吧,离开前我会帮你补足的。”
“哦哦。”森山寺未央似懂非懂地抬头看去,“不过我们是要如何——”
话没说完,她衣领又一紧,熟悉的眼花撩乱又出现了,下一刻她的视角来到三米之上,脚下的杆子稍微晃了晃,她低头看,差点没维持住重心,连忙抬手去扶身边的树干。
“总之尽可能往上跑吧,不可以落到地面上哦。”犬山晓在一旁的枝干上停着,“掉下去的话我会接住你的,不过你不可以因为这样就不保持警惕心。”
“好的我了解了!”森山寺未央换上了魔法少女装束,若是要在树枝间穿梭,那想要速度最大化就应该使用她新收录的“速度”魔法,可速度魔法是状态型魔法,时间长了非常消耗魔力,虽然犬山晓说会帮她补上魔力,可消耗得太快了总归不太好。而且速度加快了并不代表她就能平稳抵达,她对自己那只比常人好一点的运动神经有着自觉。
所以,这里比起“速度”,更应该使用“化影”来在树干之间的阴影穿梭,并尽可能地用跳跃来抵达目的地维持平衡。这样决定好了之后,森山寺未央迅速开始行动。
魔法少女装束为她带来了一定程度上的身体能力加持,但也就是她能控制的范围内而已,森山寺未央想起犬山晓毫不费力地以原样停在枝头的样子,心里有了动力。
森山寺未央看向远方,尝试沉下重心,但这样一来树干也随之摇晃,甚至有隐约的断裂声音传来,她连忙跳向下一处树干,造成的摇晃近乎和站在柔软的瑜伽球一样,但更没有安全感一些,同时身后树枝断裂的声音传来。
“就是这样,加油。”犬山晓的声音从她身前传来。
“…加油!”森山寺未央再次看向前方,开始下一次跳跃。
几次之后,她也隐约察觉到了如何跳跃才能达到“让跳跃的起点和终点不摇晃”的秘诀,也就是控制自己的核心,这并不是魔法能帮上忙的。她几次失去平衡都使用化影回到树干上,但如果即使是这样也没办法维持平衡,从而掉下树枝的话,犬山晓就会出手。
红色的布料像床单一样包裹住森山寺未央的全身,将其放回了树枝上。
“不要往靠近树干的着陆点跳,那里虽然承受力强,但倾斜的角度你还没办法掌控。”犬山晓一如既往沉稳的声音出现在前方。
森山寺未央深呼吸,咬咬牙继续往前跳,树林几乎没个尽头,且越往里面枝干越密集,她都不记得自己被没察觉的树枝绊倒几次了,但随着次数增加,她也意识到什么地方可能会出现什么,也变得谨慎了一些。
不知道是树林茂密,还是真的时间过的太快了,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在那之前,森山寺未央的魔力先见了底,犬山晓察觉到了这一点,带着她来到了一处还算平坦的石头上,递给她水和蛋白棒。
“我接下来会割开你的手背,可能会有点痛。”犬山晓说,森山寺未央紧张地点点头,只觉得手背一凉,有血溢出,但都停留着没有动,痛感也没有很强烈。
随后犬山晓也从自己的卫衣袖管里引出一条血线,血线从森山寺未央的手背进入,不一会,伤口愈合。森山寺未央的手被犬山晓捏住了,她像是在按摩一样捏着伤口附近,很快,森山寺未央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字面意义上的奔涌,消耗的魔力迅速恢复着。
“哇!”森山寺未央觉得这种感觉特神奇,一时都忘了吃蛋白棒。
“我的特征是强化身体素质,所以我对于控制血液循环还算了解,用血液临时携带魔力比较方便。”犬山晓解释了一番,“吃完了我们就准备出发前往海边了。”
“好的。”森山寺未央紧急咀嚼蛋白棒,犬山晓给了她四根,是很热门的健身人士推荐的无添加糖牌子,分别是曲奇奶油,巧克力面团,榛子巧克力,以及牛奶脆片口味的。味道都相当不错,但因为口感扎实,她需要一直咀嚼。
对常人来说都足够抵消一两顿饭的量对她而言只是刚好补足魔力消耗后的饥饿,她将水也一饮而尽,把垃圾收入口袋里,站了起来。
“我休息好啦!”森山寺未央宣布,“我们怎么过去呀?回日之森那的话我知道怎么坐车!”
“西部山区登山道有直通东部港口的北部环线,就在附近,我们坐那个过去。”犬山晓确认好森山寺未央的状态之后点了点头。
“我有一个请求!”森山寺未央举手。
“是什么呢?”犬山晓问道。
“我想看一下老师的魔法少女装束可以吗?”森山寺未央询问。
“不用叫我老师,我只是经验比你们多几年而已。”犬山晓有些不好意思,“一会去海边战斗的话我就会变身了,一会再说吧。”
“好的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森山寺未央迫不及待地说。
由犬山晓带路,二人在树林间穿梭了不过五分钟就看到了施工的痕迹,随即就是登山道,高速公路,以及车站。
“晓对于山路好熟悉啊,我之前也在森林区狩猎过,不过没有去过那么深的地方。”森山寺未央坐在车站的长椅上晃腿,路灯明亮,给二人带来了些暖意。
“我很久以前也在山区住过,而且山林里魔物也不少。不过对新手来说在地势简单的地方战斗才是正确的选择。”犬山晓说。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晓作为魔法少女战斗多久啦?”森山寺未央好奇地问。
“…我也不太记得了。”犬山晓说。
“这个问题是不是不该问的?”森山寺未央愣了愣,“但这个其实也不该问。抱歉,晓,我不是很能理解别人的感受,所以经常说奇怪的话。如果你觉得不好直接说出来就可以了,我从小到大被骂得可多了,不用担心我!”
“不,没关系的。”犬山晓愣了愣,摆手道,“我确实是不太记得了。不过其实我也一样的,有时候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一些话,所以话不多,回应也不快。”
“原来是这样!”森山寺未央笑着点头,“那至少我们两个之间就畅所欲言吧!之前我和未雅有习惯性地在教室里观察大家哦!我们给晓的归类是回应别人的时候会用‘哈?’的类型!”
“这是什么类型?”犬山晓好奇地问。
“令找茬的人闻风丧胆的类型哦!不过现在来看其实是可靠的体育教练的类型。”森山寺未央说着自己觉得自己说得对,开始连连点头。
“那就好,可靠对我来说是很高的评价了。”犬山晓笑着说。
“呜啊!如果未来哪天我们因为这个分类被班里的所有人围殴请务必保护一下我们!至少别让我们被沉进食堂后面那个湖里面。”森山寺未央请求道。
“也可以,不过如果是因为你们做过的事情的话,那你们还是得道歉的哦。”犬山晓说。
“好,好吧。”森山寺未央老实低头了。
不一会,橙黄色的两截式公交车停在车站,森山寺未央上了车,犬山晓回头将垃圾丢进垃圾桶之后也刷了公交卡上车。
车上人不多,北部环线比起热门的市区环线来说,更像是为出游的人提供的观光缆车,会经过北部和西部的山区和北部绿地公园,也经过市区和大学城。
比起市内环线,车厢以不算快的速度送着二人一路抵达了东部临海线的北部终点车站,即,大学城北站。
“我一直觉得那条线应该再往北边衍生一个站点,那大家就不用转公交车去大学城文化港了,而且那里也临海的不是嘛?”森山寺未央在车上说道。
“这样一说确实,不过这里的城市基建很久没有动作了,更新和维修也不怎么有效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只是这里这样。”犬山晓说。
“西部市区和东部市区差不多吧,主要是整个城市都这样,我祖父母家那里至少安全一点。这里应该问候一下市长大人的,不过果然还是算了吧。”森山寺未央笑了笑。
“市长,说起来,市长是羽生的父亲来着。”犬山晓想起了这件事,不由得觉得很神奇,“这样一说,市长的孩子竟然是魔法少女诶。”
“现在才意识到吗?”森山寺未央说,“不知道羽生和家里人关系如何,不过她本人倒是挺亲切的。”
“确实,而且她家里管的很严呢。”犬山晓说。
“毕竟是政治家的孩子,而且这样的孩子在日之森存在很多个呢,我刚刚得知我们要去日之森上学的时候可是吓了一跳。之前我们就在东部的公立学校上学的,也听说过日之森的名号,但从没想过成为这里的学生呢。”森山寺未央说。
“我之前也没想过会来这样的学校读书,不过我还挺喜欢这里的!”犬山晓笑着说,“撇开一些奇怪的作风不谈,这里的设施都很齐全,老师也都很亲切,食堂也特别好!”
“没错没错!我也觉得这里的食堂特别豪华啊!”森山寺未央连连点头,“我们没来入学参观日,也就没吃上新生宴席,晓有去吗?”
“去倒是去了,不过我觉得和学校平时吃的差不多?也可能是我对食材不挑吧,不太能品鉴出那些特别贵的食材好吃在哪。”犬山晓不好意思地说。
“其实我也不太信。有人说很多东西是大人才觉得好吃,但又说大人的味觉都退化了不少,所以那些说好吃的未必是真的好吃!我还是喜欢吃冰淇淋和奶油蛋糕,咸口的话喜欢厚厚的芝士披萨和奶油意大利面!”森山寺未央郑重地说。
“喜欢这种倒是可以理解,我偶尔也会这么吃。”犬山晓点了点头,“平时还是要吃健康点吧,糖分要限制哦。”
“诶?明明我们都是魔法少女了!”森山寺未央不满地说,“就是要吃很多很多好吃的,要用魔法为所欲为——”
犬山晓伸出一只手,拍在了森山寺未央的肩膀上。
“未央,绝对不可以这样做哦。”犬山晓微笑着说,“绝对不可以用魔法为所欲为哦。”
“诶,可是——”
“不可以哦,开玩笑也不可以哦。”
“好吧。”森山寺未央老实地说。
“…这是过来人的意见,靠魔法解决太多事情的话,会逐渐变得没办法在普通社会生活下去的。”犬山晓叹了口气。
“这样啊。”森山寺未央愣了愣,虽然没法理解对方话语间的感情,但也理解了其中道理。
“未央有姐姐,有爸爸妈妈,还有祖父母对吧?”犬山晓问。
“没错。”森山寺未央点头。
“那么,哪怕是为了她们这些没办法使用或者理解魔法的人,未央也不能靠着魔法为所欲为,想着靠魔法解决所有问题,就不去考虑其它东西了。”犬山晓认真地说。
“我明白了。”森山寺未央犹豫着点了点头,她忽然想到,犬山晓应该是没有任何家人的,那么她是为了什么而这样呢?单单是为了她自己吗?
“话题好像有些沉重了。”犬山晓说,“一会在大学城北站附近吃饭吧,我来请客。”
“不用不用,那怎么行?”森山寺未央连连摆手,非常地不好意思。
“从收入和关系来说,我们一起吃饭的话还是我来请客比较好,外食还挺贵的吧,以我们的食量来说。”犬山晓说,“而且我们还要玩乐队,未央的话是只有家里人给的生活费对吧?”
“那也确实。”森山寺未央心虚地说,她还买了好多效果器,还想买新的贝斯,“乐器的话我又在挪用我的压岁钱了。”
“那就把宝贵的生活费放在那些真的很想去尝试的地方吧。”犬山晓笑了,“这种我们不得不外出进食的情况,就你我在场的话就让我来请客吧,等你有了收入之后再考虑类似的事情。”
“好,谢谢。”森山寺未央眼巴巴地说,“在这方面晓真的很成熟呢,平时和不太会说话的高中生一样,但面对这种很成年人的话题的时候,就真的像个成年人一样。”
“…毕竟在此之前我也能算是个社会人士?”犬山晓不好意思地说,“不过如果真的要说踏入社会的话我肯定远远不够格吧,只是因为自己生活过,所以对金钱有一定概念而已。”
“这就很足够了,我也是不久前和姐姐一起出来住的,之前家里的开销都是爸爸妈妈管,我们零花钱虽然比起现在不多,但那时我们也只需要买零食什么的。”森山寺未央说道,“我的姐姐她,她不太对这方面操心,所以这方面基本上是我在管,还挺神奇的,这种感觉。”
“对吧?自己给自己挑洗发水也就算了,如果要挑选洗洁精的话就会有种计算生活开销的感觉了。”犬山晓笑了,“我入住宿舍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还挺神奇的。”
“对哦,晓住在宿舍来着。”森山寺未央好奇地问,“宿舍是什么样的呢?”
“没什么人,老师比较多,和普通的公寓差不多吧?”犬山晓说。
“那我们也该去宿舍来着,不对,唉还是算了。”森山寺未央很生硬地扯开了话题,“我们一会吃什么呀?”
“什么都可以,你有想吃的东西吗?”犬山晓没有追究。
“我吃什么都可以!之前我基本上没有去过大学城北站附近,那里是商业区吗?”森山寺未央问道。
“还算是比较热闹的,和市区商业区肯定没办法比,但也有很多新开的店铺,大学生特别多吧,酒吧,咖啡厅,饭店都挺多的。”犬山晓介绍说。
“哦哦,酒吧!我能喝酒了也要去酒吧,像个熟客一样说给我一杯金汤力!”森山寺未央激动地说,“晓会去这种地方吗?”
“不,我不喝酒,也不抽烟,也不喝咖啡。”犬山晓说,“这种地方抽烟的人特别多,所以我也不喜欢去这种地方。”
“我到底是多久没见过如此健全的人了呢?”森山寺未央莫名有些感动。
“谢谢?”犬山晓回应说,“一会去看看吧,现在应该饭店都开门了。”
“好哦好哦!”森山寺未央连连点头,虽然犬山晓比她矮好多,但她已经完全不在乎这方面的事情了。
公交车缓缓在车站停靠,这里的车站肉眼可见地比西部山区的更新并且现代化,有个小型的室内站台,还有自动贩卖机。
二人下了车之后走出了车站,这个时间点人流涌动,比人流更汹涌的是街道上店铺的招呼声,此起彼伏,隐约有种在较劲的感觉。
“我其实也没怎么来这里吃过饭,没办法给出什么实际性的意见。”犬山晓不好意思地说。
“待我使用一下手机地图软件!”森山寺未央摸出了自己的手机,二人站在路边开始搜寻附近的餐厅,一点餐厅图标,四周的标记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
“我看看,好多居酒屋啊,这也太多了。”犬山晓一拉列表,一半多都是居酒屋。
“有烤肉!我们去吃烤肉吧!”森山寺未央扒拉着手机说。
“那还算是比较健康的选择了,走吧。”犬山晓点了点头,二人跟着地图走到目的。
这家是较为传统的炭火烤肉店,二人排队十分钟左右后落座了,在服务员的再三确认下点了个五人家庭套餐,森山寺未央刚坐下就觉得饿了,跑去打了两个甜筒。
“晓吃吗?不吃的话我就吃两个。”森山寺未央啃食着甜筒说。
“谢谢。”犬山晓接过之后也开始啃食。
套餐很快就上齐了,森山寺未央迅速地展示了她精湛的烤五花肉技术,堆满三层小推车的菜品以肉眼可见的数量消失着,二人吃得不算急,但速度就是非常快。
“吃饱了!”森山寺未央离开前又给自己打了个巨大的甜筒。
“走吧,之前未央发现痕迹的地点在附近吗?”犬山晓问道。
“在更靠近东部市区的海岸线,那里并不是被开发过的景点或者港口区域,应该不会有什么人经过那里。”森山寺未央说道,“我们去坐列车吗?还是说就这样一路走过去?”
“走过去吧,我们去离海岸线更近一点的地方。”犬山晓想了想,“去东边的东流湾港口那里吧,然后沿着海岸线搜索。即使它今晚不出来也应该会留下一些痕迹,决定出水的魔物会在完成适应性进化后彻底留在岸上的。”
二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关于魔物的事情。犬山晓开始加速前进,确认森山寺未央也跟得上。
“说起来,晓知道魔物是怎么出现的吗?”森山寺未央好奇地问道。
“我不知道,但大多数魔物实际上也能看得出一些生物性痕迹,甚至有的长得像人。”犬山晓想了想说,“我觉得魔物可能是会根据吞噬的对象产生变化,或者进化的。”
“有这个可能性,我虽然驱使魔物,但也暂时还没办法理解魔物的结构。大部分魔物在我看来是纯粹的魔力集合体,但又掺杂着一些我没办法理解的物质,魔物如果被消灭了的话,那些物质不知道是被我们吸收了还是消散了。”森山寺未央说。
“我其实一直将那些物质看作是魔物的排泄物,如果是吸收了的话那就有点恶心了。”犬山晓说着有些无奈,“不过除非我们自主用魔力销毁食物残渣,不然我们也是需要排泄的。”
“确实啊,哎呀这个话题有些恶心!”森山寺未央不好意思地说,“不过我没有觉得这方面的需求比以往的多,果然消化功能也变强了吗?”
“没错,不仅仅是器官和□□,我们的精神力也会随着魔力上限的提升而加强。”犬山晓点了点头,“未央现在可能没有察觉到,但以后就能体验到差距了,几天不睡觉也不会疲惫也是正常的现象。使用魔力补充的话还能加强意志力。”
“这就是我们魔法少女!”森山寺未央得意地笑了,“努力就会有回报的感觉可真不错。”
“努力一定会有结果的。”犬山晓肯定地说。
“就是应该这样说!无论什么事,努力都会有办法的!”森山寺未央笑得很开心。
不一会,犬山晓就察觉到了不远处隐约传来的魔力气息,她逐渐慢了下来,森山寺未央跟在她身后也逐渐慢了下来。
但出乎二人意料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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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魔力气息之外,附近还传来了人们谈话的声音。
“这并不是什么常见的语言。”森山寺未央皱眉,“在唱歌吗?但是普通人跑到这里来可是很难的,难道说是想不开要自杀的人吗?”
“看着不像,等等,我听听看。”犬山晓看着远处聚集的人,六人面对面围成一圈嘴里念叨着什么,确实不是常用语言,她观察了几人的神态,发现对方神色恍惚。
再靠近一些,有甜腻的烟臭味勾着她的嗅觉不放,犬山晓停下了脚步。
“晓?”森山寺未央奇怪地看了过去,“怎么了吗?”
“…那些人吸了毒,在那里发疯。”犬山晓面色沉了下去。
“那不是违法的吗?!好恶心啊。”森山寺未央吓了一跳,“难道就因为吸了毒,就大老远翻过高架和石滩跑来这里发疯吗?”
“这个味道是,这个城市里流通出去的那个毒品。”犬山晓认出了这个味道,“吸毒过后,吸毒者会陷入幻觉之中,按理来说是不会有什么活动能力了,但那些人都站着。”
“难道说是只有部分吸毒,或者说那些人还没到那个程度?”森山寺未央尝试进行分析,“后者可能性更高一些,六个人都站着。我们要做些什么的话就得想办法让那些人离开,我想一下。”说着,森山寺未央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呜——喂呜——”嘹亮的警报声从森山寺未央的手机里传出,不远处的六人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一点,跌跌撞撞地开始往远离海岸线的方向跑,不久后就没个影子了。
森山寺未央上前去看那些人原本所在的地方,那股臭味随着几人的离开也散去了些,石滩的地面上被用黑色的不名液体画了个看上去是法阵的东西,她看了一会,随即恍然大悟。
“那些人,大概是遇见了那个海里的魔物,觉得它是什么神明就跑来这里举行奇怪的仪式,那个毒品大概是祭品吧,那些人没有吸毒,而是准备在这里把毒品点着了。不过那不就更糟糕了吗?”森山寺未央头疼地说。
“刚刚是很聪明的做法哦,未央。”犬山晓走上前,她已经换上了魔法少女装束,身上大面积被黑色覆盖,颈部和四肢关节处有银色金属护甲,各类花纹的红色和黑色布条以及银色圆珠链子缠在肩部和腰部,脸上覆盖着银色金属面具。
“原来是这种感觉!”森山寺未央绕着圈打量着,也换上了自己的装束。
“总之,那个魔物应该就在附近的海域了。”犬山晓被打量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面具遮着也没人看得见她的表情,“提高警惕吧,不知道那个魔物现在是什么模样。”
“如果海里的魔物要上岸的话,是要做些什么呢?”森山寺未央好奇道,“魔物不需要呼吸,就不需要腮或者肺,也不需要考虑器官的重量什么的,只需要考虑自身本体的重量吧。”
“没错,主要就是考虑重力的问题,除非魔物本身的魔法就是反重力。而且水下的魔物不擅长对魔力的探测,这给了我们找到它的机会。”犬山晓感受着四周的魔力气息。
“之前晓说过,水下的魔物魔法倾向于内循环,是指的什么呢?”森山寺未央有很多疑惑,“它们是一开始就在水里的,还是后天入水的呢?”
“内循环有部分是指对某个功能的特化,例如生长,净化,加快更新,这种放在陆地上只能算是辅助的魔法在水下有着独特的作用,水下水生物可狩猎量巨大,这些魔物掌握了方法之后哪怕不需要攻击魔法,也能高效率捕猎。至于源头,我只能说两者都是存在的,魔物通过吞噬进化的非常快,又没有限制,学会了之后很快就能适应环境。”犬山晓耐心地解答。
“那为什么,好不容易适应了水下,却还是要跑到地面上来呢。”森山寺未央看着近乎是黑色的海面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但是未央,你看到的那只,不过是世界上无数只从水里跃出的魔物之一。我一直认为水下的魔物比地面上的还要多,甚至大部分在没有光线存在的深海,但它们没有出水的可能,我们就不需要去管。而有底气并且做好准备出水的那些,则是对人类社会的致命的威胁。”犬山晓睁开眼看向远方,波浪逐渐平息,这不是个好的征兆。
“原来是这样。”森山寺未央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啊,我们要不要去找一下羽生和艾克里普?”
“你有这样的想法是很好的,你主动来找我的做法也是值得称赞的。”犬山晓笑了,“不过没关系,这样的话,不如你也趁机会锻炼一下在水面行走如何?”
说着,犬山晓施加了魔法,朝水面上走去。
森山寺未央愣了愣,她有些犹豫,前方的水面是如此的黑,与之相比哪怕是已经暗下来的天空也显得明亮了。海的末尾一波波冲刷她的鞋面,再往前一步,那就是海面。
要向前走吗?森山寺未央有些犹豫,刚才犬山晓所说的意味着对方有自信解决这件事,她的出场似乎是微不足道,甚至可能会添乱的。但与这些相比,她最为犹豫的不过是,前进的话是否会遇到危险?
海面愈发平静,但在这个时间点并不是好事,反而是肉眼可见的异常。森山寺未央还记得刚才对方所说的有危机感是好事,她还弱小,现在应该跟上去吗?
犬山晓的背影已经远去了,她走的不算快,只有红色的布条和反光的金属是显眼的。她在海面上如履平地,是魔法,也是她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森山寺未央对自己的实力并不自信,但她有无论如何都要变强的理由,想到自己的姐姐,她的心底涌现出了勇气,她抬脚向前踩去,本冲刷鞋面的海浪变成了脚底的风,有点像是踩在海洋球泳池里,摇摇晃晃得找不到重心。
那就跑起来吧!森山寺未央下定决心,朝着犬山晓的背影跑去,她的步履不算稳,但总能在每次即将摔倒之前先跨出下一步,直到一个浪涌起,她向前扑去,有熟悉的红色布条裹住她,将她放平在海浪上。
“不仅要看前面,也要看脚下哦。”犬山晓提醒道,森山寺未央一下子就不害怕黑色的海面了,她站直了身体,召唤出了手下围在身边。
海面的浪不是偶然,那水面的浪花忽然如大海倒流般褪去,很快,海面中出现了一个漩涡,四周飘起了黑色的雨,那是漩涡激起的水滴。
漩涡越来越大,直到波及到二人所站着的海面,但她们没有被影响到,森山寺未央猜测这并不是普通的“可以站在海面上”的魔法,而是某种“固定”魔法。
天地变了色,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海天一色了,全都是黑色。那漩涡中有一个约普通轿车大小的号角凸起,不,那并不是号角,而是某种动物的形状类似号角的嘴。随着那铺天盖地的魔力气息,森山寺未央认出了,这就是那她不经意间注意到的庞大魔力气息的来源。
从远方一督的记忆瞬间被眼前的冲击性画面覆盖,但森山寺未央没有挪开视线。
那号角型的嘴像是一个突破口,下一个瞬间那魔物庞大的身躯从那突破口中钻出,黑色大楼一般的身躯激起等身高的巨浪,犬山晓没有动,于是森山寺未央也没有,她身上的布条包裹二人所在的圆形区域,隔绝出了一个干燥而温暖的空间。
“比海岸边的味道好闻多了。”犬山晓还回头安慰了一下森山寺未央。
“啊,啊对,对的。”森山寺未央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已经紧张到开始结巴了。
“一会你尽可能保持平衡,然后尝试站立,记得躲避各种攻击哦,我可能没办法顾及到你的安全。”犬山晓叹了口气。
“咦——是开玩笑的对吧?”森山寺未央一下子抱紧了自己的手杖,放在平时犬山晓盖不住自己的脸色,可现在她带了面具。
犬山晓回过头,跳出了海平面,那魔物的皮肤布满可恶的褶皱,应该存在眼球的部分凹陷,鼻孔的部分突出,大概是还没学会陆地的审美。它的双爪撕破海面之后露出了全貌,同样布满褶皱,但模仿哺乳动物的肌肉痕迹同样明显,五指间已经没有了蹼。
那魔物跃出水面后又落了回去,却没沉入海中,只是半潜在浅海部分盯着二人,犬山晓没有错过它凹下去的腹部和长长的尾巴,那都是为了上岸而做出的取舍。
那魔物无声尖啸着,海浪替它问好,犬山晓的左手覆盖上手甲,犹如被海浪抛起的一叶扁舟一般落向那魔物。
而真的被海浪抛起的森山寺未央正尽可能地从海浪中找到节奏,但她很快意识到这是徒劳,无人区的自然如此理直气壮地野蛮着,她只能主动出击。她没有使用加速或者化影,而是使用了加强攻击,将其同时附加给自己和魔物手下,魔物劈开海浪,终于给了她喘气的机会。
趁着缝隙还没消失,森山寺未央看见了犬山晓落下的一瞬间,那庞大的浮潜者咧开嘴,令人作呕的黑色褶皱触须随着海浪飞舞,带着自成一脉的舞蹈审美。犬山晓落在它的头顶,没什么打击感,但左手手甲尖端触及到那魔物的一瞬间,血红色代替黑色爆开,冲天而起。
魔物没有血液,那红是犬山晓的魔力,她的魔力从上而下贯穿那魔物,但对方似乎只是吃痛,海浪愈发汹涌了,有百余条尖细的硬刺从黑色海面下刺出,大部分袭向犬山晓,她身上的红布有自主意识一般挥舞劈碎那些刺。
被小部分围殴的森山寺未央沉气凝神,黑色的手下分裂出三对手,以迅风之势劈向来者,部分剩余的也被森山寺未央自己避开了。
【是‘增生’,是骨质增生啊。】犬山晓说道,她迅速认出了魔物的魔法。大部分魔物都只有一个魔法,但能随着进化得到新的更好用的魔法。
水面之下,增生者若是可以肆意地生长,那规模成为某种海底矿脉只是时间问题吧,此时为了上岸却缩成如今这副模样,甚至披上了血肉。
【好恶心噢。】森山寺未央评价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啦。】犬山晓笑了。
犬山晓劈碎了骨刺之后更多更粗的骨刺从水面之下袭来,但她已经没耐心等了。
那手甲覆盖着的左手五指握紧,那魔物的攻势停了一瞬间,下一刻更加疯狂了。有红色的纹理从犬山晓的左手逐渐衍生的水面下方,几个呼吸之后,她微微下蹲,随后左右手一齐用力紧握,下肢用力一蹬,整个人一个后空翻向后跳去。
风浪太大了,就像是大海在颤抖一般,水面一瞬间下降了好多,但森山寺未央有了准备,就没有摔的很惨。
海浪之后,犬山晓将那如一栋楼一般高大的魔物整个提出了水面,那魔物浑身上下布满如裂纹般的脉络,似乎是不相信自己就这样被迫上了岸。
但随后,那些红色的脉络动了,如丝线般在那魔物身上游走,犬山晓落在水面上之后左手一翻,一扯,一勾,红色的线收紧,绷直,那魔物被红色丝线切割开来,不同粗细的骨刺从内部爆出,那就是它的本质,外表的一切不过是外壳。
那白色骨刺如疯了一般,岔开之后在尾端再次岔开,如黑色天地间自顾自绽放的白色烟花,犬山晓一一挡下,回头看了眼森山寺未央确认对方状态。
大概五分钟后,炸开的速度放慢了,再过去两分钟,骨刺不再主动增生,再过去两分钟,骨刺开始变黑,随后消散了,化为魔力拥入犬山晓和森山寺未央体内。
“走吧,回去了。”犬山晓回到森山寺未央身边把她拉起来,安慰道,“没有落进水里就很好了,不然我还得下海去捞你。”
“谢谢,谢谢,谢谢。”森山寺未央说话还是有点结巴,“各方面都谢谢,晓,我没帮上什么忙,只是在跑来跑去确保自己的安全问题,你战斗超帅的,我根本没怎么帮忙,但是获得了好多魔力,我变强了好多,以后训练会加油的,谢谢。”
“这样就很好了。”犬山晓换下了魔法少女装束,“魔力只是魔力,但如果你能活下去,那就是多了一个朋友,我魔力的基数很大,朋友的基数很小。”
“我,我的两个的基数都很小。”森山寺未央老实地说,“但是,我会变得很强的。”
“那就太好了,走吧,怎么站在那不动?”犬山晓有些奇怪。
“腿软软的。”森山寺未央拉扯了一下自己,“好了,走吧走吧。”
“没事就行,走吧。”犬山晓放下心来。
二人离开了海面,回到了陆地上。
“增生对于陆地上的存在来说,大概只能作为即时发动的魔法,或者治疗魔法吧。”森山寺未央思索着说,“但是对于海底的存在来说,增生是毫无疑问的变强利器啊,毕竟水生物体型能决定很多东西。那个魔物为什么要跑到海面上来呢?”
“可能也想尝试一下社会化自己吧。”犬山晓说。
“魔物也有可能社会化吗?”森山寺未央好奇地问,“海底没有火,纯粹靠生物的话确实没什么社会发展可言就是了。”
“会的吧,魔物吃人吃多了就能理解人,并且模仿人。”犬山晓说,“虽然魔法少女总能认出来,但对于普通人来说,没有人会怀疑自己身边一个有些奇怪的存在不是人吧。”
“像恐怖小说一样。”森山寺未央摸了摸手臂,“我们城市里也有吗?”
“肯定有的,但是艾克里普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狩猎魔物,她是很强大的存在,这个城市里已经不存在强大的能藏在人之间模仿人类的吃人魔物了。”犬山晓说。
“…希望有一天,晓也能说‘因为这里有未央在’这样的话。”森山寺未央看着远方的灯火说,“不,不是希望,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没错,我以前也没想过我还能有保护新手魔法少女的一天,这种感觉还挺神奇的。”犬山晓笑了。
“还有当教练的一天呢,以后我们还会有别的教学项目吗?”
“有,而且今天的这种未央也必须经常练习哦,一天一次是基本的。”
“居然只是基本的吗?!不过我会做到的!”
“加油哦。”
14. 伍
Mirare的演出时间被安排在一个靠前的位置,彩排当天乐队几人提前等候在了演出厅的后场休息区,等待广播喊她们上台。
此时休息室内人还不算多,有学生会的工作人员在边上的桌子上摆上点心和茶水,偶尔有其它社团的成员经过并对几人打招呼。
“总感觉有点紧张。”森山寺未央一边说着一边面无表情地喝水,摸出她那屏幕碎成几块的手机,但只是随意翻了翻,没有真的玩些什么。
“这是彩排,明天下面有人看着你可能就不紧张了。”犬山晓开了个玩笑。
有乐羽生笑出声,她很喜欢这种反逻辑的笑话,森山寺未央不说话只是一直喝水。
“一会我们彩排是要干什么呢?要演奏一遍吗?”艾克里普不清楚流程,但也没有多紧张。
“先乐器试音,每个乐器按广播说的试音,然后耳麦试音,差不多了就正式排练,只需要演奏一部分,最后调整一下设备和灯光就好了。”森山寺未央一字一句地说,声音挺冷静的,但谁都能看出来她很紧张。
“点心居然是糯米团子,而且好多种。”犬山晓到边桌旁查看点心。
“这个是传统呢,日之森的演出时间后台点心都是这个。”有乐羽生笑着拿起一根三色团子,圆润的糯米团三颗穿在一根竹签上,手持部分的竹签印着口味名称。
“这是什么传统吗?丸子的花纹很特殊呢。”艾克里普好奇地问。
“花纹是这家的品牌花纹哦,不过选择这一家就只是因为采购管理员的喜好而已吧,学生们并没有表达过异议,就一直没有改动过。”有乐羽生摇摇头。
几人吃着团子谈话间,广播开始呼喊Mirare乐队上台。
舞台上,光透过礼堂演出厅高处的玻璃天窗洒落在地面,空气中弥漫着微微的尘埃,淡黄色的光斑在黑色的舞台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剪影。四周的红色幕布半掩,舞台两侧摆放着尚未完全调整好的音响设备,黑色的线缆像是舞台蜿蜒的脉络,连接着麦克风、效果器和黑暗的角落。
台下的观众席首排零星坐着一些工作人员,负责音控和灯光的学生们在调音台前交流着参数,偶尔传来的话语混杂在回响不散的伴奏音乐声中。
舞台中央,乐队成员们正在做最后的调整。有乐羽生站在复合式电子琴前,低头整理着歌词本。犬山晓和森山寺未央肩上背着乐器,艾克里普坐在架子鼓后方观察四周,对这个视角感到很新奇。
调音没有消耗太多时间,随即开始了排练,最后一次排练完毕,几人都长舒一口气。
“真不敢想象明天会是什么样,礼堂居然这么多座位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森山寺未央活动了一下手腕。
“我感觉良好哦,不知道明天的人流量比起以往有什么区别。”有乐羽生一边用吸管喝着水一边想着。
“对了!未雅说要给我们录像。”森山寺未央想起来这件事。
“要留下记录吗?那可得认真起来了!”艾克里普下定决心全力以赴。
“明天是不是能穿自己的衣服来着?”几人一边往台下走一边聊着天,后续的彩排继续进行着。
第二天校园祭。
上午九点,晨光洒落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天空是很给面子的湛蓝而明亮,空气中带着春日微风的气息和暖意。日之森从前一天开始就被银色,蓝色,金色的和平鸽形状吉祥物气球包围了,气球被风吹着,反光波光粼粼。
这三个颜色也是日之森制服的颜色,蓝色代表和平,金色代表勇敢,银色代表宽容。这三个形容词是日之森建校以来一直保持的校训,并没有因为时代的发展而改变。
此时校门口已然热闹非凡,几个身着日之森的简笔画和平鸽吉祥物服装的学生在入口处向每位来宾递上纪念徽章和白色手环,有矮一些的吉祥物专门为孩子服务,还有印着学校标志的笔记本文件夹圆珠笔三件套被赠送,这些都是学生会负责设计和定制的。
大概是因为来客很多,日之森今日的安保人员也尤其多,各个入口都有人站岗,但依旧只有东南角的主入口对外开放。停车场几乎满员,校外车道上疏导人员的口哨声此起彼伏。
活动区域是昨晚被工作人员布置好,此时化身为热闹的商业街,各班级和社团精心布置了自己的小摊,有学生手工制作的饮食,还有学校周围的一些本地商店提供小商品,一旁的露天休息区有几人坐下彼此侃侃而谈,这些摊位的管理也由学生会成员负责。
“学生就算了,老师居然也要轮班帮忙啊。”西西路将头套用力摘下,试图以此来发泄自己对于这种体力活动的不满。
“别抱怨了,给家长留下可靠的印象是非常重要的,休息一会去吧。”古河梦久与接下来负责的老师交接完毕之后转身对她招招手。
“说起来我们到底是为什么是一个排班?到底是有哪里的黑暗的大手把我们抓一起了?”嘴上这样说着,西西路还是迅速地交接好后跟了上去,她腿脚还不比大她一轮的古河梦久利索。
虽然说一开始古河梦久对这个被强塞到身边的助教不太满意,但西西路确实很快地转变了态度,虽然仅仅是表面上,但古河梦久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和她一样。同时在相处之后她发现这个助教虽然不擅长教学却对知识有着相当强的求知欲,由于年龄上的差距,古河梦久有时也会拿她当半个学生看。
几乎所有老师都会在校园祭那出现,哪怕是诺拉老师也会帮忙站在路口给小朋友指路,因为校园祭不仅仅是一次校园活动,更是向社会展示日之森校园氛围的一次机会。多年来日之森在教育界内口碑很好,不仅仅是因为其强调多元化的做法,也有各种活动宣传展示的效果。
“咦?那个人是?”西西路在离开门口前注意到了一位独自排队的孩子,其右眼上的眼罩和拐杖有吸引到一些注意,为小孩服务的吉祥物为她左手绑上手环,她彬彬有礼地道谢。
“得去摊位区帮忙了,这里人手足够。”古河梦久习惯性地皱着眉头说。
“明白了古河老师,走吧。”西西路笑了笑,转头跟上了。
而刚刚从入院处离开的启明星注意到了这股转瞬即逝的视线,偏头去看,只看见了对方离开的背影。
校园祭正式开始不久,Mirare的乐队几人都在校园内闲逛着,礼堂内演出厅,工作人员正在如火如荼地准备中,路过的人不时能听见从紧闭的门里传出不明噪音。
陪着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的姐姐呆在艺术展厅的森山寺未央遇见了犬山晓,三人打了声招呼,学校允许学生们在今天自己选择着装。几人约好了穿自己喜欢的颜色的衣服,但整体是休闲风格,并且要方便乐队结束后出去玩。
森山寺姐妹穿着明黄色的毛衣套衫,袖子宽大,内部垫着一件白色衬衣,两者的着装一模一样。犬山晓则是选择了衣柜中少许带着红色几何图形的衣服,整体看上去颇有朋克风格,为了防止演出中没注意手掌伤到吉他还戴了露指手套。
“羽生她好像很早就到了,不过现在有点事。”犬山晓也习惯了直接称呼朋友们的名字,也被直接称呼名字,“你们看见艾克里普了吗?”
“她应该是被叫去帮忙了吧,因为她个子很高不是吗?”森山寺未雅想起来的时候有人在找人帮忙贴东西。
“怎么了?现在要去练习吗?现在就要前往那片拥挤黑暗的邪恶空间中反复弹奏不可名状的音符是否为时过早?”森山寺未央有些紧张地问。
“也不是,”犬山晓连忙摆了摆手,她只是觉得这样随意地到处走来走去,偶尔能遇到朋友的感觉也不错,“十点去后台集合就好,我刚才听说后勤部门采购了特别的团子。”
“所以到底为什么是团子呢?后勤部门负责人也不是家族继承式的吧。”森山寺未央想不通,“不过挺好吃的,有的粘牙。”
“其实是因为团子的供应商想打广告吧,它是设计有专利的那个牌子对吧?不过因为那个牌子名气太大了所以学生们反而以为那个牌子放在那里是在介绍点心。”森山寺未雅说。
“是这样吗。”犬山晓无从反驳,心里忽然就觉得那个团子上有莫名邪恶的气息笼罩。
“顺便还能在家长面前将这个牌子和日之森联系起来呢。”森山寺未央点点头,还是觉得那个团子挺好吃的。
简单聊几句之后犬山晓便离开了,继续在校园里闲逛,并和认识的人打招呼。
而另一边,早早就到了学校里的有乐羽生本来在学生会里与其他人讨论校园祭的一些事项,同时也有人表示期待她今天的演出,无论是否是真的恭喜她都一一道谢,笑容比起以往的客套多了一些真心。
她今天出门前从衣柜里取出了相对来说最为不正式的一套,天蓝色的细腻布料被剪裁之后根据其主人的身体围度缝纫,在贴合身体的同时在袖子和腰部优雅地留出了刻意的宽松尺寸,但实际上依旧和乐队的感觉不太相符。
而且没有可以放东西的口袋,好在她大多数情况下不需要担心这个。有乐羽生的折叠空间内东西不多,多数为必需品,她不喜欢往那里面放垃圾或临时用品。
“有乐,听说你今天要上台演出?”天生目白在有乐羽生准备离开时单独找她谈话,她今天倒是没穿校服,但那天生目家族所爱的传统灰绿色正装比校服更不符合节日氛围。
“是的。”有乐羽生转身回应,笑容淡了些。
“看样子你玩的还挺开心的,我也不是故意想破坏你的心情,”天生目白温和的笑容在想起自己之前的经历时僵住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作为朋友我想劝你,还是早点看清楚为好。”
听到这里的有乐羽生又想起了自己父母的话,餐厅的阴影一瞬间笼罩了她,本有些飘然的内心思绪被砸到了地上。
真是讨厌,有乐羽生心里想着,笑容却没变。她从小就自以为和我是同一种人,安于学生会成员的身份并且引以为豪,不过是因为自己在家里不受父母重视说不上话,想在学生会里找存在感而已。
小时候的一次宴会上,被父母拉去行礼的有乐羽生看见了站在自己对面的天生目白的父母,以及她父母的其它孩子,小时候的天生目白脸色不善地躲在后面,隐约能看见脸颊上有伤。
在宴会的角落再次遇到她后,两人顺利地聊了起来,并且马上就因为有共同话题成为了不错的朋友。而在一同入学了日之森后,二人更是在校园里结伴同行,小学和初中部□□学,二人在班级里处于近乎顶端的位置,有乐羽生并不在乎这些,但天生目白不同。
那些温和的笑容,故作有礼的姿态,无一不是多年前她为了融入日之森的学生会而强行让自己学会的,有乐羽生记得天生目白小时候是个更加粗鲁,更加情绪化的人。比起现在这样,她反而更喜欢对方小时候的样子,虽然那个时候她们也没什么好聊的。
而直到现在,天生目白大概依旧没有看透有乐羽生对于二人所在环境的厌倦吧,但有乐羽生已经不想和她解释这些了。
没错,她有了新的朋友,那些朋友才是她真正的同类,拥有同样的使命,是世界上真正独一无二的存在。所谓的看清现状也只不过是归顺于规则而预防被规则伤害而已,但现在她认为自己不去遵循规则也没关系了,在家里依旧不反抗父母是因为她还想向她们证明自己而已。
没错,但天生目白仅仅是一个陪伴者而已,有乐羽生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进一步理解她。
于是她没有再露出笑容,看着对方的眼睛。
“我不理解你在说什么,你的行为让我感到不舒服了,别再来找我了可以吗?我有自己的朋友,并且很喜欢她们。”
“你怎么说我都没关系,但是有乐阿姨的话你得听吧?”天生目白的眼尾抽搐了一下,有乐羽生知道自己的话让对方动容了。
“比起我们家的事情,不如多考虑一下你自己家吧,天生目同学?”有乐羽生重新挂起了微笑,强调了对方的姓氏,“母亲的话我都记着呢,她也说过最近你们家里并不太平,比起来找我重复这些东西,不如你也看清楚一点自己应该做什么吧?”
语毕,有乐羽生没有去理会对方阴沉的脸色,转身走了。
被抛在身后的天生目白沉默地盯着对方离去的身影,很久之后才再次开口说话。
“算了。”她恶狠狠地这样说,眼神落在学生会的几个注意到这里的成员,却又像是在叹气。
初中部时,有乐羽生与初中部学生会会长交好,礼仪无可指摘,几乎人人都以为她到高中部时会延续这种作风,继续作为学生会干部引导成员管理学生,甚至可能竞争学生会会长。但谁也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她便带着一群转学生上交了一份乐队社团申请书,成员更是一些从来没听说过的角色。
她疯了吗?这是某种被校董会指派的亲民策略吗?她什么时候打算结束?几乎没有人觉得她是认真的,直到校园祭的参演目录上加上了她所在的乐队的名字,大家才反应过来,有乐羽生是真的在和那些普通人交朋友。
这样下去不行,这样下去她会遭到排斥,校董会在会议上有强大话语权,却无法干涉学生的关系,如果有乐羽生因作风问题遭到学生会成员的针对那她的父母也对此没什么办法,甚至说她的父母明显也不认同她的做法。
她自己吃了苦头就知道了,天生目白想,就和当年的我一样。
而到了那个时候再去安慰她吧,说到底她还能去哪呢?
心情不佳的有乐羽生在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知道自己自从开学之后就因为作风问题被架空了一部分职责,即使是在校园祭这样的重要表现时候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做。但比起这些她更在乎一会的演出,以及演出之后大家一起去游乐园。
想到这里她的表情又好看了起来,将之前的不愉快全都忘记了。
“羽生,你在这里呀。”学生会所属楼一楼走廊外的花园里传来了艾克里普的声音,有乐羽生惊讶地转头看去,发现对方站在梯子的顶端,伸着胳膊在挂彩旗。
两周多的相处时间里,虽然并不是天天见面,但乐队四人的关系迅速地亲近了起来,这点简单地表现在彼此之间的称呼。
为什么我们能如此迅速又自然地亲近彼此呢?有乐羽生心想,但又享受这份与众不同的亲密。
“阿尔卡纳同学,小心,不要在这个时候聊天!”在下面扶住梯子的两位同学连忙呼喊。
停驻在走廊边上的有乐羽生靠在栏杆上探头出去看,走廊虽然在一楼,但和地面依然有一定高度差,所以在除了出口楼梯以外的地方都装了围栏,瓷白的大理石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不经意倒映出一些绿色,整个回廊如同绿色的池水内部一般。
迅速结束了工作的艾克里普在同学的提醒下跳下了梯子,与二人谈了两句之后便分开了。她站到走廊外侧,有乐羽生发现对方即使是这样也比站在走廊里的自己高一点。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羽生,真是幸运的巧合呢。时间还早,一起去逛逛吗?”艾克里普邀请,她对于校园祭非常感兴趣。
“正合我意,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有乐羽生点点头,退后几步,她以为艾克里普会直接翻过栏杆,毕竟这只需要跨一步,但她还是走到了远处的楼梯入口,绕了一圈走到有乐羽生的身边。
“走吧,今天学校里还能看见好多老师呢。”艾克里普说。
二人一起沿着走廊往摊位所在的区域走去。
艾克里普今天的着装没什么学生感觉,上身是挂脖式的白色背心,套着一件绿色条纹夹克,下半身穿了条蓝色牛仔裤,比起往常的校服更能凸显她的身高。有乐羽生与她肩并肩,转头只能看到对方的外套袖子。
“虽然说现在说有的迟了吧。”有乐羽生忍不住感叹说,“艾克里普真的好高啊,至少有一米八吧,还是说更高一点?”
“我其实也没怎么量过,不过之前没有戴眼镜的时候确实很多人说我身高很显眼。”艾克里普理了理自己今天特意编了的头发,“不过我发现鼓手都是最高的那个,那么我的身高也是理所应当如此的吧。”
“确实,艾克里普在我们身后很令人安心呢。无论是作为魔法的老师也好还是乐队的鼓手也好。”有乐羽生笑着点点头。
听到这些评价的艾克里普内心感到雀跃,她喜欢来自自己同伴的肯定,这样来自于能够理解自己的人的认可远比受到普通人的感谢令她动容。
“艾克里普来帮忙之前逛过门口那些摊位了吗?”有乐羽生指的是那商业街。
“还没有,我刚进学校不久就被拉去帮忙了,大家今天真的很忙碌呢。祭典理所应当被重视,但没想到老师也会一起帮忙,我认为今天她们会休息的。”艾克里普对这一点有些意外。
“确实如此,日之森的校园祭虽然每年都举办,但每年都在想方设法地让活动变得新颖,内容更多元化。”有乐羽生说着学生会会议摘要,“老师也是展出内容之一哦。”
“原来是这样啊!这样就说得通了。”艾克里普理解了,“羽生以前初中的时候也会参加这些祭典吗?”
“当然,我偶尔也会作为学生会代表策划活动或者作为演出活动的主持人,所以我对这些流程才这么熟悉。”有乐羽生点头。
艾克里普有些意外,但她在思索过后迅速理解了自己的想法出了什么差错,有乐羽生作为学生会的一员管理祭典活动是正常的,并非只负责观看篝火与舞蹈。
“原来是这样,羽生在这个学校中也有所负责之事。那其实日之森对羽生来说就和家一样吧。”艾克里普感叹道。
听到这里,有乐羽生并没有马上回复,按照往常的习惯她此时应该露出满分笑容并且点头,但此时对于自己内心承认的同伴,她想要露出一些真实的内心想法。
“其实也并不是这样,”她略微低下头这样说,“虽然在这里待了很久,但实际上我并没有真正地感受到我的内心认同这里。”
“抱歉,”艾克里普察觉到了对方的失落,有些不知所措,“让你想起了伤心事吗?”
“不,这并不是值得伤心的事实。”有乐羽生摇摇头,想了想,“只不过是一些我内心的想法。我偶尔会觉得这里虽然一直在保持与外界信息和文化的同步,但本质上一直没有变。
我小学时这里的人是这幅模样,现在这里的人也是这幅模样,嘴里说的话换了一番,内心却还是老样子。说实话我有时候觉得很孤单,很无聊,觉得我其实并不属于这里,但哪怕是我真正的家里也依然给我同样的感觉。”
这样说出内心的想法让有乐羽生内心的郁闷放松了些,但她又担心自己所说的无法被理解,亦或者干脆被否定,于是在下一瞬间又暗自开始后悔说了这么多。
“在一个地方待了很长时间却依然感到陌生吗?”艾克里普露出了怀念的笑容,“我也是这样的,羽生。所以我才发自内心地感谢我们能够相遇,似乎这件事被我重复了很多次,但哪怕是一百年以后,想起这件事也一定能让我露出笑容的。”
“是这样吗?”有乐羽生惊讶道,一直以来艾克里普深厚的魔法经验和奇怪的社会常识都给她留下了神秘的印象,虽然大家都没有多问,但心里都默认她是位强大的魔法少女,虽然不知为何来到日之森上学。
这样强大的魔法少女,却也有与她相似的感受吗?有乐羽生因这个事实而感到了欣喜。
“是的,羽生,”艾克里普点头,低垂的眼睛与发丝和镜片一起,几乎遮住了她的所有视线,“虽然我们四人都作为魔法少女隐瞒世间的目光战斗,但却唯独能在面对彼此时敞开心扉交流。所以我偶尔也觉得,虽然以往在一个地方停驻了很久,但只有在和大家待在一起时,我感觉自己被接纳,被理解了。”
有乐羽生点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艾克里普与她简直是完全不相干的两条直线,但因为魔法少女这个链接点,她们成为了一个整体。于是很多心事可以分享,很多秘密可以倾诉。
这确实是奇迹,有乐羽生心想。
“我实际上在这个城市里驻足已久,时间远比你想象的要漫长,或许我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羽生的祖辈才刚刚降生哦?”艾克里普笑着看大吃一惊的有乐羽生,“但我直到前几年才真正下定决心与人产生联系,从而真正成为这个社会的一部分。现在想起来我以前其实是个非常胆小的人呢,不知为何就突然发生了改变。”
“真是看不出来,艾克里普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值得信赖,值得依靠的同伴。”有乐羽生想了想,又说,“那么现在呢?”
“现在我感到非常开心,”艾克里普认真地看着有乐羽生说,“我发自内心地觉得这是个奇迹,并且感谢它,让我遇到了你们。”
“我也是一样的,哎呀,突然说起这些感人的话题了。”有乐羽生笑了。
但听了这些话之后,有乐羽生原先内心的阴影散去了,仿佛内心的世界也如同今日的蓝天一般晴朗了起来。
“说起来,我开始构建自己的结界了。”有乐羽生谈起自己的魔法。
“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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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生在使用魔法这方面很有天赋呢,下次也来让我看看你与魔物之间的战斗吧?”艾克里普对她的成长感到欣喜。
“哎呀,我的结界还只有雏形而已,里面什么都没有呢。现在我基本上还是在用很基础的方式与魔物战斗。”有乐羽生有些不好意思。
“慢慢成长起来是好事,不要着急哦。羽生想要什么样的心像世界?”艾克里普问道。
“我其实刚刚有了一些想法,但果然还是得看它自己的变化吧。”有乐羽生也不确定。
两人一边这样聊着,一边走到了摊位所在的地区,周围的人多了起来,二人便也不再聊相关话题了。而这时在金鱼摊位附近围观的犬山晓看见了二人,抬起手打招呼。
“早上好,晓!”有乐羽生笑容灿烂,“是在准备捞金鱼吗?”
“早上好羽生,艾克里普。我只是看看,看别人捞很有意思。”犬山晓说,她感觉有乐羽生比起往常开心不少,不过她今天心情也很好。
“这些鱼都很好看,而且游得很快。”艾克里普也站在一旁围观别人捞金鱼,现在摊位旁已经围了不少人,多是小孩子。
“艾克里普想试试看吗?”犬山晓问。
“我住的地方有很多植物,它们和动物相处不来呢。”艾克里普遗憾地摇摇头。
三人结伴前行,偶尔停驻在某个摊位,有说有笑地沿着似乎看不见尽头的街道走着,往常空旷的区域在工作人员的努力下显得让人眼花缭乱但感受又不算拥挤。
“刚才那个摊位上的人是不是古河老师?她也来帮忙了啊。”艾克里普意外地感叹。
“是的,老师们会轮流负责各个地方的工作,坐在旁边的是西西路老师吧。”有乐羽生说。
“说起来没怎么见过这个老师,看着好年轻。”犬山晓看向西西路,并不认识对方。
“我听未央说起来过!她说西西路老师是今年新来的助教,专门管理古河老师的课。”艾克里普想起了对方的名字。
“哎呀,希望二位能相处愉快呢,古河老师很严厉的。”有乐羽生笑了。
“未央说最近相处得挺好的,之前还听到西西路老师夸古河老师桌上照片的猫可爱来着,古河老师很高兴。”艾克里普回忆着说。
“古河老师居然养猫,我从来没见过她的黑色西装上有猫毛。”犬山晓非常惊讶,“不过我偶尔确实在温室那边见过她,我还以为她是去休息的。”
“这一点很了不起,她没有魔力是怎么做到的呢?”艾克里普意外道。
差不多走到尽头后三人从另一条路折返,途径入园处附近时听见了有谁在争吵。
“我真的有带票,我找一下,马上!”全身里里外外叠穿多层,带着眼镜,头发在慌乱之下变得乱糟糟的驼背女性在入园处负责人的围观下开始掏全身上下的口袋。
“啊。”犬山晓一眼就看出制造混乱的人是谁,可不就是克拉拉,虽然没穿那身白色外套,但那不良体态和因为暴露在阳光下而显得分外毛躁的头发让她感到非常熟悉。
“晓认识那位女士吗?”有乐羽生发现了犬山晓的反应。
“是的,我邀请她来看我们的演出,抱歉,等我一下。”犬山晓点头,迅速地朝入园处走去,一边从口袋里翻找着什么。
堵在门口打扮有些可疑的人还在全身上下地翻找自己口袋,本来就烦琐的着装在行动时变得逐渐凌乱。她本人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但越来越多的人投来了视线。
“等一下我毛衣里面还有一个口袋我找找一定在里面。”她这样说着就把手伸进自己的第二层衣服里,见状负责人有些汗流浃背,准备开口请她去保安室里。
“这是她的票,抱歉造成了混乱,她是我邀请来的。”犬山晓迅速地与检票处的人完成了沟通,并递给对方自己备用的门票,转过头去看努力翻口袋的克拉拉。
安保人员认识犬山晓,就没有再说什么,挥挥手让克拉拉进门了。
“这不是小犬山嘛!”看见这一幕的克拉拉连蹦带跳地离开了检票口,并试图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好在她的衣服虽然多但穿起来不算难,不一会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我给你的票呢?”说完,犬山晓迅速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并没有意义,“算了,难得你起这么早,精神不好也正常。”
“其实是根本没有睡,临时的日晒真是让人无处遁形。”克拉拉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注意到了朝犬山晓走来的两个学生,“哦哦,这两位就是你在学校交到的朋友吗?”
“是的,也是我的乐队成员。”犬山晓勾起嘴角介绍说,“这两位是艾克里普和羽生,未央和未雅不在这里。”
“哦,”听到名字的克拉拉愣了愣,迅速地看向两位,笑着打招呼,“你们好,我的名字是克拉拉,是小犬山的监护人!”
“您好,欢迎来到日之森校园祭,克拉拉小姐。”有乐羽生点头微笑,好奇地打量看上去与犬山晓截然不同的克拉拉。
“很高兴见到您,您是来看我们乐队演出的吗?”艾克里普倒是没有在意克拉拉的外表,高兴地问。她理解监护人的意思,便也对保护犬山晓的克拉拉抱有好感。
“当然,难得出门一趟肯定得有所收获。”克拉拉推了推眼镜,笑眯眯地说,“真没想到小犬山这么快就能交到这么多朋友,各位如此稳定,我真是欣慰。”
“你还是赶紧到处看看吧,一会十一点再去演出厅。”犬山晓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那我去找点东西扔进胃里,一会见哦!”克拉拉懒散地迈步离开了,犬山晓回头,看见其它二人好奇地看着自己。
“克拉拉小姐是晓的姐姐吗?”艾克里普好奇地问,“还是妈妈?不过人种似乎不太一样呢,难道说是远房亲戚?”
“都不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啦!她只是负责在各种表格上签字的人而已。”犬山晓觉得自己起了鸡皮疙瘩。
“克拉拉小姐有种独特的气质呢,很难想象是什么工作的。”有乐羽生有些在意。
“她算是医生或者科研人员?”犬山晓不确定地说,“我也不太清楚,好啦我们快走吧。”
犬山晓没有再多说,她总感觉提起这些令她感到有些非常不好意思。三人一起出发前往演出厅,现在这个时间那扇被工作人员封印的礼堂大门也应该可以拉开了。
演出厅后台空间很大,不仅有提供饮品点心的休息区,也有单独的隔音区,同时也会临时摆放一些演出人员即将使用的乐器,例如Mirare乐队成员自己带来的贝斯和吉他,电子琴和架子鼓由学校后勤部提供。
“你们来啦?”森山寺未央站在点心边桌旁朝三人招手。
边桌上一如既往地摆放着各式各类的丸子,在听过森山寺未雅说过的那些话后,犬山晓看向这些丸子时产生了微妙的情感,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拿起一根三色丸子准备吃。
“那边有咖啡和茶哦,小心噎住。”有乐羽生说,四人带着各自的东西找了个角落坐下,并将乐器放在旁边,开始聊起一会的演出。森山寺未央对演出感到相当紧张,尤其是艾克里普和犬山晓说自己邀请了客人过来看的时候。
“艾克里普邀请了客人?真是少见。”森山寺未央从未听说艾克里普有什么家人或者朋友。
“是最近才有所联系的一个聪明的孩子,以及她的,”艾克里普想了想自己的措辞,“保镖?”
“校园祭好像不能放武装人员进来。”有乐羽生有些担心,“那孩子的家里人知道这件事吧?”
“那个孩子应该就一个人来吧,大概?”艾克里普其实不确定启明星是否会来,“不过如果她来的话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吧,那孩子会有所准备的。”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其他三人便也不再追问,毕竟大家都知道艾克里普对于孩子的定义很广泛。这个孩子到底是真的一个需要保镖的小孩,还是高中生年纪的青少年,亦或者干脆就是个成年人,在艾克里普的叙述中根本得不到一个准确答案。
“晓的监护人是个怎么样的人?”森山寺未央对这一点非常好奇。
“和科学老师有点像,不过看上去不那么严肃,衣着品味很复古呢。”有乐羽生说。
就在几人有说有笑的时候,有不少在后台休息的其它学生也注意到了她们。
虽然说一开始大家注意到这些人的活动是因为学生会干部有乐羽生那令人出乎意料的做法,但随着这两周来的相处,高一的同学之间对于其它人也有了些看法,并且偶尔会在私底下讨论。虽然乐队的大家并不想特意去探查,但她们出乎常人的听力总能被动地为她们提供情报。
由于艾克里普使用眼镜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几人中除了有乐羽生话题度最高的便沦为森山寺姐妹二人。即使是在整个日之森高中部中也只有这一对双胞胎的存在,同时二人还连跳两级数学课,这无疑令其它人对二者打上了需要敬而远之的天才标签。
好在对此森山寺姐妹二人乐于远离众人,森山寺未雅不喜欢和陌生人讲话,森山寺未央也不希望有陌生人去刺激自己的姐姐。久而久之二人便逐渐被其它人远离了。
而犬山晓虽然说并没有刻意表现出不希望与别人交流,但她也没有表现出主动和别人交流的欲望。她对于交友的需求在乐队几人之间被满足了,所以她并不指望再在同年龄的学生中找出新的同伴。
一些与她交流的人也因为她那言简意赅的说话方式而产生了对方并不想与我交流的看法,再加上犬山晓平时比较忙,除了偶尔一起训练的操场上的一些学生之外,大多数人对她的印象便是神出鬼没不好说话。
艾克里普反而是几人间对同年龄人态度最好的那个,她的选修课摄影和美术的其它同学都对她印象不错。她知识渊博,无论是什么方面的事情都能说出个一二来,并且愿意耐心地交流,就连老师们偶尔都乐意与她多聊两句。
但或许是因为魔法的作用,哪怕前一天聊的多么愉快,隔几天后对于这些的印象就会被淡忘,连带着对艾克里普这个人的印象也仅仅留下了“亲切并且多识”这样而已。
而此时被疏远的几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聊天,不禁也会令人好奇这几人到底是怎么聚在一起的,又是为什么会决定组成乐队呢?
难不成是出于对音乐的热爱吗?
当然,事情的真相不会告诉这些人,哪怕三人清楚她人对自己的看法,也不会对此作出什么纠正或者反应。因为这就是她们需要的,乐队的组成也是为了这个。
15. 陆
不久后演出正式开始了,演出的排序是根据乐队的类型来的,诗朗诵或者小型乐器会被安排在前面,其次是乐队,最后是较为沉重的稀有乐器和戏剧社,上午的演出结束后工作人员就会趁午餐时间将礼堂舞台布置为大型社团需要的样子。
在主持人念完欢迎致辞和乐队名单后,排在前面的社团就开始准备上台了,Mirare乐队几人也同样如此,犬山晓和森山寺未央将乐器背在身上,准备一会接效果器和音响。
“接下来是由Mirare成员们带来的三首歌曲。”主持人说话间前一个社团成员离开,乐队几人从后台走出,来到了舞台上幕布的后方,开始了最后的准备。
【果然直接说话是听不清的。】犬山晓站起身对自己的队员使用魔法传音。
【不知道有多少人?不会像开学典礼那天一样坐满吧?】森山寺未央反复深呼吸平复心情。
【不会的啦,不过人也不少。】有乐羽生调整耳返和麦克风,虽然也有些紧张,但面色上看不出来。
【需要我帮你冷静一下吗?】艾克里普坐在架子鼓后方问,她把眼镜摘下了。
【不,不用了,我不会因为紧张出错。】森山寺未央站在有乐羽生的左后方深吸了一口气。
【开始鼓掌了,大家准备好了吗?】犬山晓站在有乐羽生的右后方,轻轻叩击吉他表面。
幕布将台下的掌声隔绝了些许,也将为主持人打的光隔绝在外,几人心照不宣地等待那束灯光暗淡下来,哪怕已经练习了多次,但真正站在舞台上时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先是鼓掌的声音逐渐平息,随后是幕布前的灯光暗下,隔绝在乐队和观众之间的幕布从中间展开,舞台与观众席各自对彼此露出自己的真容。
温暖的灯光在舞台两边亮起,不仅照亮了台上的演出者,也隐约反射了观众们的面孔。台下几乎坐满了人,但仅仅是第一层,上面几层大概是没有开放。
“欢迎各位来到日之森的校园祭,乐队Mirare很荣幸在此为各位带来短暂的演出,希望各位能够享受这段时光。”有乐羽生优雅地站在舞台最前方向台下行礼,正如往常的多次演出那样,但不同的是她身后站着她的朋友们,这令她感到安心,“我是乐队主唱,键盘手有乐羽生。”
“吉他手,犬山晓。”犬山晓点头向台下致意,她因为没想到人这么多而感到惊讶,不过并没有特别紧张,她看到观众席最后方站着的克拉拉,笑了笑。
“我是森山寺未央,负责贝斯,请多指教!”大概是考虑到录像会被父母和姐姐一起观看,森山寺未央格外热情地问好。
“我的名字是艾克里普-阿尔卡纳,很高兴作为乐队的鼓手演出!”艾克里普朝台下的启明星招手示意,启明星也微微回礼。
台下响起了一些议论声,但几人不去理会,随着灯光再次产生变化,几人各自准备好。
第一首歌便是由有乐羽生挑选的Wherever you are,虽然说当时只是临时想起这首歌,但后来她将这首歌练习了一遍又一遍,从原声钢琴到电子琴,她发觉自己实际上还挺喜欢这种风格的歌曲的。
轻柔舒缓的钢琴独奏引入了第一首歌,灯光也如同那音符一般温柔地打在舞台上。
“我想告诉你,轻声细语。”有乐羽生开口,随着琴声,每一个音调都恰好落在该在的旋律上。
有乐羽生的嗓音是细而柔和的,并不适合当领唱,但作为合声很好,这是她的声乐老师给出的评价,多年来她作为合唱者站在队伍中为歌曲附上使其更加完善的附和,并不对此有什么想法。她不在乎自己是领唱还是合唱,只要自己参与了合唱演出,自己的父母便可以以此作为谈资并且对她表示满意,这就是她曾经认为的,自己的歌唱的全部价值。
但当她作为主唱,站在自己的乐队的面前,她手下的钢琴键盘随她心意演奏出一个个音符,其它乐队成员看向她,随着她的歌唱为其附上来自其它乐队的旋律。
有乐羽生发现,她喜欢唱歌。
“今晚,就在今晚,你是我的天使。”她看向手里的键盘,如同练习时那样歌唱着,她轻柔的嗓音在空旷的演奏厅里如同一抹幽魂在飘荡,符合着钢琴声调,美丽而悠扬。
这句唱完,吉他手以原声吉他特有的浑厚音调加入这份独唱,瞬间那如幽魂般的旋律有了样貌,同时贝斯入场,那震动一点点融入灯光和地板,于是那幽魂便有了实体。
“我爱着你,亲爱的。”有乐羽生内心安定,继续歌唱着前奏,用温柔的语调。
“想与你共同度过,今晚,就在今晚,我只想对你说。”有乐羽生轻轻合上眼睛,她不需要视力和听力,只需要共鸣。
就在此时,架子鼓恰如其分地加入了进来,本如轻声细语地诉说着什么一般的乐曲展现出了她的真容,一首完整的歌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并且从此刻开始,正式出演。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让你露出笑脸。”有乐羽生睁开了眼,直视台下的观众,她的钢琴演奏从原来的单独几个音符变得繁复,正如她想要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去你的身边。”她唱,而她身后的乐队也附和一般献上音乐。
“无论如何,我的这份感情。”
“在此刻,我向你承诺它将永恒不朽。”其它三人在此时附上了合唱。
整首歌在Mirare的演奏下对台下的观众娓娓道来,歌曲中的感情,乐队成员之间对彼此的感情,此时此刻,无论是谁都无法否认这支乐队是一个整体。
不知不觉中第一首歌演奏完毕,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在半分钟的休整之后,几人开始演奏第二首歌。第二首歌是森山寺未央选的青春风格快节奏摇滚,与第一首歌截然不同的风格,但也同样被完美地演奏出了乐队自己的感情。
在第三首歌时,几人分别换上了不同的效果器。第三首歌是犬山晓选择的后现代摇滚,优雅而愉快的风格结束了最后的演出。在贝斯长长的尾调结束之后,台下众人无一不献上最热烈的掌声。
“以上便是Mirare乐队为大家带来的演出,感谢各位的观赏。”有乐羽生向观众行礼,心里虽然还对于演出念念不舍,但更多的是对于接下来的出行的期待,语气里透露出了几分欣喜。
幕布再次合上,灯光聚集在主持人身上,几人离开舞台回到休憩区。
“真是完美的演出啊大家!”艾克里普迫不及待地把眼镜带上说,“我看见台下的一些观众都流泪了!”
“我也出汗了,真是紧张刺激的演出。”森山寺未央将贝斯放回盒子里,原地蹦哒两下。
“大家辛苦了,”犬山晓将带吸管的水递给几人,“所有人表现的都很好!”
“啊谢谢!”还有些怀念舞台上的感觉的有乐羽生开口才发现嗓子有些哑了,“大家都辛苦了!”
“果然在舞台上面对观众和在练习时差别很大,总感觉灯光很热。”森山寺未央坐在椅子上一边喝水一边说。
“确实,总感觉视线也有热量呢。”艾克里普靠在墙上学着用水瓶敷脸。
“突然就好饿,刚才太紧张了没感觉。”森山寺未央跳起来去边桌找吃的。
“一起出去吃饭吧,然后去游乐园。”犬山晓一边喝水一边提议说。
“走吧!去游乐园!”一瞬间有乐羽生就恢复了热情。
“先吃饭吧,羽生不饿吗?”
“哎呀是有点,我们去哪里吃饭?”
“我都可以,大家决定吧?”
“游乐园门票有附带自助餐券,大家忍耐一下吧!”
“那我想在游乐园吃饭!感觉很有意思啊。”
“先把乐器放到社团活动室去吧,我们一会怎么过去?”
“我提前设置了空间坐标哦,一会我们从更衣室转移到游乐园附近的休息室就好啦。”
“羽生准备的好完善,那现在就走吧?”
“太好啦马上能吃饭!我好饿!”
“我带了巧克力。”
几人先去社团活动室将乐器放好,锁好门,随后到校园角落里的一处更衣室准备进行转移。
“羽生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森山寺未央打量着周围,这里属于教学楼和社团活动楼的中间地段,此时周围根本没有人。
“这里一开始本来是为戏剧社的学生准备的,”有乐羽生介绍说,“但一直没有人用,后来大家就忘了这里还有个更衣室了。”
“果然是只有老人知道的地方啊。”犬山晓理解了。
“这个空间坐标很扎实呢,羽生进步的很快。”艾克里普夸张道。
有乐羽生有些脸红,迅速地启动空间转移,下一瞬间四人便落脚在了新的一处狭窄房间。
“空间魔法也很熟练,羽生很努力哦。”艾克里普再次夸奖。
“原来空间魔法是这种感觉。”犬山晓感觉有些眩晕。
森山寺未央也感受到了眩晕,但她迅速地稳定好自己的状态并且开始回想自己刚才的感受。
“这里是绿地商圈旁边的一个小更衣室,是给小孩子使用的,外面没有监控但可能会有人,我们一会出门后要自然地往外走。”有乐羽生嘱咐好,准备开门。
几人纷纷理解地点头,跟在有乐羽生的身后准备出门。可能是因为今天是工作日,往日里繁忙的商场周围此时没什么人,只有一些人在往商场内部高楼层的餐厅走,没什么人注意到休息室里走出了四个高中生。
几人自然地从监控的死角走出商场大门,阳光正是最耀眼的时候,不远处游乐场特有的摩天轮和过山车便以傲人的身高吸引了视线,旁边坐落着一些其它的游乐设施,远远看去游乐场和两个日之森校区差不多大。
“走吧走吧!”森山寺未央迫不及待地说。
从商场走到游乐园大门口只需要十分钟,但再走到检票处还需要十分钟左右,此时已经不是入园高峰期了,四人很快就通过门口的检票机和安检正式进入园区。
穿过检票口,游乐园的伴奏音乐伴随着不经意的花香和食物香气扑面而来。天空之上,大面积的彩旗随风飘扬,五彩斑斓的条幅交错着,覆盖着从入口一直延伸至远方游乐设施的街道,如同在空中铺展开一条长廊。
就是这样!有乐羽生非常满意自己看的到一切。
身后门口的广播系统播放着轻快的背景音乐,向几人介绍接下来的步骤。眼前街道的到处都能看到身穿布偶服的工作人员,这些五五分身材的兔子是游乐园的吉祥物,以一些经典角色的装饰和打扮扮演着各式各样的兔子吉祥物。能看见一些孩子凑近了之后收到了礼物,而家长们则把这一幕记录下来。
“一会我们也去拍照吧?”犬山晓看着这一幕,有些羡慕地说,“学校舞台上有未雅帮忙录像了,这里也留下点纪念。”
几人都表示同意,并一同往里走去。
街道两旁布满了风格各异的纪念品商店,门口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主题玩偶和限量周边,透过玻璃橱窗能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沿着主街继续走,一家极具兔子主题风格的多层餐厅映入眼帘,此时正值午餐时间,隔着玻璃就能看见不少游客在往那里走。
“那里应该就是餐厅。”有乐羽生看了看餐厅楼层的门牌,游乐园内有单独设置的门牌号,方便客人根据地图寻找位置。
四人从一楼大门进入餐厅后,几人沿着大厅外侧往里看,看见了摆放着一条长长的自助取餐台。有和日之森食堂差不多的西式区和亚洲区,但菜品种类多了不少,整体口味更偏向儿童。也有校内看不到的巧克力喷泉,旁边放着一筐兔子造型的棉花糖和水果。以及一个冰淇淋冷柜和甜筒机,不少人在排队。靠近楼梯的一旁是一整面饮料墙,一旁有提示牌让小孩子不要独自取餐。
另一侧是开放式厨房,游客可以在这里直接点餐,观看厨师们现场烹饪。火焰在铁板上翻腾,热气在空气中弥漫,切肉声、煎烤声交织在一起相当热闹。
四人分别在门口出示门票后取了餐具往里走,虽然除了艾克里普大家都很饿,但也仔细挑选了自己喜欢的食物和饮料,随后上楼找了个角落里的圆桌坐下了。
“好多小孩子,今天大家不用上学吗?”森山寺未央发出了质疑,她盘子里多是口味偏甜的食物,例如摆满谷物和水果的酸奶,昭示其主人无疑是糖分爱好者,餐盘的一旁有一小桶爆米花倒是咸甜交织的焦糖口味。
“我们这样的高中生都出来玩了。”犬山晓神色微妙地说,她餐盘上主食,荤菜,荤菜和点心搭配得很好,看不出口味偏好,只能看出其主人哪怕在游乐园的自助餐厅中也要保持健康饮食的决心。
“吃饱了以后先去不刺激的项目,然后再去坐过山车。”有乐羽生已经开始期待起一会的项目,她的餐盘中的食物五彩缤纷,有颜色各异的星星果冻拼盘,笑脸薯饼和带海苔造型的炸虾,没有沾巧克力的兔子棉花糖,彩虹奶酪披萨以及顶着一颗罐头樱桃的夏威夷汽水。
“这里到处都是兔子呢。”艾克里普从入园起就在各个角落里发现了各式各样的兔子,她盘子里的食物也都是带兔子图案的,选品不考虑数量和口味。
哪怕是在餐厅角落里也能看见不错的风景,几人一边聊天一边进食,与校园内截然不同的氛围让吃饭似乎变成了一样格外有意思的事情。
“原味比较好,不过我觉得都差不多。”犬山晓拿勺子挖着甜筒。
“黑巧克力比较考验冰淇淋的口味哦。”森山寺未央也拿着勺子挖纸杯里的冰淇淋。
有乐羽生没有说话,因为她发现夏威夷口味刨冰并不好吃,她纠结地拿勺子戳顶端的樱桃。
“冰淇淋是最受欢迎的菜品呢,但却大多是最后食用的。”艾克里普说着,手里拿着一份花生酱混合冰淇淋球。
“因为冰淇淋对于孩子来说不健康吧,不能吃太多,吃了正餐之后就不会想吃大量的甜品了。”犬山晓说话间有意看向森山寺未央,她的父母一定很头疼孩子的甜食控制问题。
“原来是这样,那为什么不干脆不让孩子吃呢?”艾克里普并不觉得手里的冰淇淋重要到能与后代的身体健康相比。
“因为糖分对大脑来说是必需品!”森山寺未央捍卫自己吃甜食的正确性。
“确实,吃甜品的时候心情会好呢。”有乐羽生也同意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艾克里普也点点头,见此,犬山晓放弃了自己想说的话。
谈话间几人来到了第一处娱乐项目。
“来游乐园玩果然不得不玩碰碰车!”森山寺未央如此表示。
“一边提醒人们要谨慎驾驶一边在儿童居多的场所放置鼓励制造车祸的游乐设施。”艾克里普总结说,“真是一场对教育水平的考验!”
“是这样吗?开车的时候司机原来会这样想吗?”有乐羽生不明所以。
“本质上只是因为喜欢那种撞到一起的感觉吧。”犬山晓并不支持前者的看法,“在这里撞车不用负责,而且撞和被撞的人都挺开心的。”
“没错!开车可是很有意思的事情!”有乐羽生同意这一点。
几人分别选了车坐下,艾克里普的高个子在狭小的车内显得格外拘束,但她并不在意这一点,非常正式地将安全扣扣好后回头嘱咐大家系好安全带。
“真是怀念啊这种不用负责任的感觉,”森山寺未央感慨说,“未雅以前和我一起去玩碰碰车的时候我们两个总是挤在一辆车里,然后换着坐驾驶座玩好几次。”
“这个座位还能坐两个人?”犬山晓怀疑地看向狭小的车座位,广播开始倒计时,不一会车辆传来了明显的震动感提醒使用者可以开始玩耍了,她试了试方向盘,然后开始匀速前进。
“那个时候我们两个都很小,不过我技术很好,像这样!”森山寺未央在原地操控碰碰车熟练地转了一圈,“后来我们能自己一辆车以后,未雅她就不来游乐园玩了。”
“因为长大了吗?”犬山晓一边匀速前进一边问,森山寺未央一边转圈一边开在她旁边。
“可能是这样吧。”她说,然后迅速地打方向盘撞向犬山晓的车,“为什么像练车一样开碰碰车啊?赛车可是竞技游戏,哈哈!”
而不远处的有乐羽生充分地展现了碰碰车的正确玩法,她只是尝试性地转了转方向盘,她的车就转着圈飞了出去,撞在另一辆车身上,被撞的车也飞了出去撞到了别人。迅速理解到其中魅力的有乐羽生快速地反打方向盘开始不分对象地撞人。
“原来是这样,这只是一种发泄压力的娱乐活动。”被撞的转来转去的艾克里普明白了这点。
欢快的背景音乐结束后,几人从车里站起离开了场地,结束了与其它游玩者的短暂对手关系,往下一个目的地走去。
“我之前看到这里就很好奇了。”艾克里普站在鬼屋面前说,“这个好像就只是一栋房子而已,也是游乐园的游乐项目吗?”
鬼屋在游乐园内占地不大,至少与其它大型项目比起来不算惊人,但排队的人也不少。由于该游乐园的鬼屋为沉浸式体验,需要游客自行从里面逃出,所以其实对于游客来说并不算小了。鬼屋的主题是小丑杀人狂,需要在鬼屋内一边躲避工作人员扮演的兔子耳朵小丑一边从迷宫里逃出,工作人员会视游客的年龄灵活调整难度。
“原来如此,是有人在后面追的迷宫啊。”经过一番解释后艾克里普恍然大悟。
“这样理解也可以,毕竟艾克里普看上去并不会被吓到。”森山寺未央点头,表情非常的自信,“我也是哦。”
四人和另外六个游客一起在巨大的兔子耳朵小丑模型下排队进入鬼屋内部,身后的大门随着最后一个人的脚步踏入被迅速关上,眼前一片漆黑,伴随着游荡在黑暗空间内的狰狞笑声,有的孩子已经开始害怕了。
“其实十个人的话就不是那么恐怖了。”犬山晓说,她实际上能将周围看得一清二楚,包括不远处拐角跃跃欲试准备吓人的工作人员,但这样反而让她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了。
“什么?”森山寺未央没那么好的视力,漆黑一片的环境让她觉得有点紧张,但不至于害怕,毕竟晚上的森林比这里恐怖得多。
“哎呀,好像大家走散了。”有乐羽生隐约看见游客在黑暗之中走向了不同的岔路口,背景音乐将说话声音掩盖了许多。
“那就到处逛逛吧?”艾克里普提议说。
“要逛吗?”森山寺未央怀疑艾克里普没有理解鬼屋的含义。
“咦?这个项目不是让我们逛的吗?”艾克里普是这样理解的,毕竟这里的设施可以看出有被精心设计过,对她来说比起迷宫更像一处大型展览厅,“灯光也是刻意这样设计的吧。”
“只要有所收获就不要考虑经过了吧。”有乐羽生声音轻飘飘地说。
背景音乐突然间就变得急迫了起来,意思是工作人员要开始上场追人了。
“总之遇到工作人员就离远点,这样就行了吧。在这种游戏里被工作人员抓到是不太好的吧。”犬山晓说完便自行往前走了。
“那大家一会见吧!”艾克里普也往自己感兴趣的地方走去。
“按布置和外部结构来说的话我马上就能出去了。”森山寺未央目的地明确地往出口方向走去。
“哎呀。”发现自己身边空荡荡的有乐羽生一时有些紧张,她能感觉到有工作人员在靠近自己,总之先随便跑跑吧,她心想。
不久后,三人在出口相遇,发现有乐羽生还没有出来。
“羽生她还在逛吗?”心满意足的艾克里普发现对方的位置还在鬼屋里不断移动。
“难道说是迷路了?”犬山晓有些担心。
“不至于吧,可能是想多走走。”森山寺未央说。
“哎呀,大家都已经出来了吗?”不一会有乐羽生便推开出口门走了出来,未掩上的门内能看见三位气喘吁吁的工作人员。
“这是,”艾克里普分析道,“某种游戏成就?”
“总之有所收获。”有乐羽生心情愉快。
“那就好啦,果然我还是觉得这里与其说是惊吓设施房屋更像是一个没怎么开灯的展览会。”艾克里普说,“没什么惊险要素呢。”
“我觉得这里在我见过的鬼屋里也算是比较恐怖的了,不过其实还好。”森山寺未央说,“艾克里普不觉得那些突然动起来的设施很吓人吗?”
“比我的事务所的地下室和平一些吧。”艾克里普想了想说,“以后有机会的话,欢迎大家可以来参观看看我的事务所!就氛围而言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哦。”
“之前你好像说过是植物事务所吧。”犬山晓不确定地说,“难道说地下室不是吗?”
“也是啦,但是一些不太友好的被我放在地下室了,偶尔我也会觉得下面很热闹。所谓生态环境不就是无论如何都很热闹的东西吗?”艾克里普笑着说。
之后几人出发前往下一个游乐设施。
“差不多可以试试过山车了吧,这个是木质的。”犬山晓站在游乐园招牌巨型木质过山车下方抬头看,有些担心其质量问题。
“这样说起来这里的过山车很多啊。”森山寺未央想起游乐园地图,“室外的就有三种,室内的也有很多。而且每个角落都有,该说不愧是老牌游乐场吗设备不更替的话就会像硬盘里的垃圾一样越堆越多呢。”
“确实,虽然说名字主题都不一样,但游玩的感受应该相差不大吧?”艾克里普说着,她之前并没有作为游客来过游乐园,但也见过这座木质结构的轨道。
“那就多试试吧,我还没坐过过山车!不知道和飞起来的感觉是不是差不多的。”有乐羽生非常兴奋。
作为游乐园标志性设施,虽然说挑战难度单是看着那此起彼伏的轨道就令人望而却步,但排队的人依旧非常多,一米五以下的孩子被禁止游玩这个项目,所以能在排队区外看见些许陪孩子一起等候着的人。
“说起来明明那边的过山车看上去更刺激一点,为什么这个才是经典项目呢?”排队过程中,有乐羽生不解。
“因为都标注了招牌这两个字,游客就没有不来玩的理由了。”艾克里普说着,若有所思,“一米五以下的孩子会从座位上掉出去的话,那这个项目其实还挺危险的吧?”
“会掉出去吗?”森山寺未央不这样认为,“不故意从里面钻的话根本不会掉出去吧,这个并不是带有大回旋的那种过山车。你说是吧晓?”
“我不会掉出去的。”脱鞋测量过身高后才被放进排队区的犬山晓无奈地说,“我也不会故意从里面钻出去,你也别这样做好吗?”
从远处看仅仅是一小节的列车停在上座区便显得很宽大了,四人都不认为自己会因为区区过山车的失重感而不舒适,便在安全员的注视下一起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随着座位满员,座椅上方的安全卡扣被压了下来,两人共用一个横杆,金属杆压在身上时带来了微妙的紧张感。
“以前有一种约会小技巧,”犬山晓在等待安全员确认所有座位的时候说,“在过山车进行到一半拿出准备好的零件,骗伴侣说过山车坏掉了,从而利用吊桥效应达成目标。”
“这种行为只对本来就关系不错的对象有效吧。不过真的那样也不错,顺势就可以飞起来。”有乐羽生期待地说。
“以前如果有人会这样对我的话结束后会被我打一顿,不过现在的话真的能飞出去的话确实不错啦,不觉得有种特效片的感觉吗?”森山寺未央也期待地说。
“那个是叫灾难片吧?”犬山晓不确定地说。
“这个栏杆总觉得很容易就可以爬出去,是专门这样设计的吗?”艾克里普看着挡着自己的栏杆,被森山寺未央阻止了想试试看能不能抬起来的动作。
随着广播倒计时,列车开始以缓慢的速度前进,顺着轨道拐弯之后节节攀升,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设备本就应该如此,越抵达高处列车上升的速度越慢,直到彻底停下,并且列车下方的轨道传来了嘎吱嘎吱的运行声,令人心跳加速。
“一会下坡会加速,我小时候很害怕这个来着,不过现在看完全不快嘛!”森山寺未央其实很紧张,谁都能看得出来她抓横杆的手背已经青筋暴起了。
“今天天气真好呀。”有乐羽生顺着重力靠在椅背上,欣赏蓝天白云。
下一瞬间列车再次发动,先是普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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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输前进,但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坐在第一排的四人眼前的蓝天白云瞬间被向下走的过山车轨道替代,由于速度过快,整个人的身体几乎腾空而起,又被横杆固定住不至于飞出去。
列车降落到底端后并没有减速,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斜着开始冲刺,颠簸感巨大,不时让游客整个人腾空一会,偶尔几个小弯度带着巨大的震动感袭击乘坐者,列车上的一些人向天空伸直手开始尖叫,也有人紧紧的抓住横杆闭着眼不敢看。
虽然说轨道很长,但时间却很短,但对于乘坐者来说就另当别论了。
“果然还是很吓人!是因为轨道有点年久失修了吗?”森山寺未央惊魂未定地坐在座位上大喘气。
“比想象中的好一点,速度没有很快,挺有意思的。”犬山晓认真评价道。
“好好玩!果然完全不一样!好有意思!”有乐羽生对短暂的体验回味无穷,被过山车带着走和自己飞行的感受截然不同。
“好了走吧。”犬山晓将解锁了的横杆往上抬,站起身准备离开。
几人从列车座位上离开后发现艾克里普没有跟上,回头看才发现她还坐在座位上,表情空白地念叨着什么。
“为什么呢?不理解,我不理解。”艾克里普沉浸在方才的体验中,完全不理解为何列车明明是以她觉得不快的速度前进的,但依旧给她带来了非常大的惊吓刺激。
“还想再玩一次吗?先去玩别的一会再回来吧。”森山寺未央俯身去拉她,她才反应过来从座位上站起来离开。
“艾克里普,你觉得过山车很吓人吗?”犬山晓察觉到对方神情恍惚。
“是这样吗?”有乐羽生惊讶地看向艾克里普。
“按理来说不应该的,不过我确实感受到了非比寻常的感受。”艾克里普觉得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应该是因为我以前没有参与过类似的活动,不用担心,我很快就能适应了。”
之后几人又一起去玩了游乐园内的360度大回环钢制过山车,悬空式过山车,和带倒车机制的室内过山车。
“原来如此,木质过山车虽然幅度不大但是非常颠簸。”犬山晓津津有味地评价道,“现代化的钢质过山车能加入更多其它元素,都很不错。”
“总感觉眼球在转圈,咦?”森山寺未央头晕了起来,还有点想吐。
艾克里普坐在长椅上,内心和表情空白一片。
“那接下来去个可以休息的项目吧,”有乐羽生回忆地图,“去摩天轮吧,离这里不远。”
几人出发前往摩天轮,该设施和木质过山车一样经常因为需要定期维护而关闭,今天开放,不少人在排队。
除非是单人游客,大多数两三结伴的游客都可以单独使用一个可以乘坐六人的车厢,这个时间将近日落,不少人希望在最高处看到夕阳。
“灯亮起来了!”有乐羽生发现这一点,有些开心。
“时间过的真快呀。”艾克里普安心地坐在座位上,感慨道。
车厢顺着圆形缓缓上升,游乐园的地图也一点点地在眼前展露了出来,此时路灯亮起,远处的城市地图也加入了画面中。
“这里位置好高啊,感觉能看得到日之森。”森山寺未央远眺城市,“那边是大学城吧,然后那边是东市区。”
“这个时候校园祭应该也结束了,时间过的好快。”犬山晓也看向远方,确实能看到似乎是日之森校区的地方,她经常夜间从高处移动,对这样的视角并不感到新奇。
“这样看果然很不一样啊,那些灯光和篝火有相似的作用,但本质上却完全不一样。现在从这里看的话它们倒是有些相似了。”艾克里普看着近乎连成一片画的地面,那与使用魔法感应式得到的视角不同,灯光将城市中真实的一面遮掩的很好。
“真是美丽,”有乐羽生感叹说,“城市也好,夕阳也好,天空也好。”
远方的太阳以半圆形散发着光和热,靠近它的那部分天空被灼烧成了橙色,连带着面朝那一端的城市建筑一起,而离得远的天空还保持着一定的蓝,若是细看,便能察觉到那没有在发光的月亮。
“是啊。”犬山晓看着天空中的圆月,赞叹道。
游乐园在夕阳的余光和灯光中继续运行着,偶尔传来一些游客的尖叫声,而地面上的人们则也偶尔驻足看向摩天轮,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
我喜欢这里,有乐羽生心想,大家都在笑,不需要思考就能获得快乐,所有人都在努力获得快乐或者为别人带去快乐,不需要去考虑麻烦的东西,仿佛是游离于地面之外的天堂一般。
到了离开车厢的时候,几人顺着出口再次回到游乐园的街道上,天黑的实在是快,周围已经看不到日光了。
“天都黑了。”犬山晓看向一些准备离开这里回家的游客。
“接下来去坐旋转木马吧,”有乐羽生指着不远处被华丽的灯光装饰起来的二层旋转木马,“然后就该回家了。”
与其它设施相比,旋转木马似乎是专门为天色黑下来后的游乐园准备的,白日里它仅仅是普通的旋转型游乐设施,但天黑之后,那亮起的灯光让它整体看上去像个旋转着的舞台。
几人进入设施后来到二楼各自挑选起了座椅,有乐羽生首当其冲选择了最靠外并且位置最高的那匹马,艾克里普选了个不会动的南瓜椅坐下,森山寺未央坐进了能自己控制旋转的茶杯椅,犬山晓骑上了新月造型的单人座椅。
随着八拍子的背景音乐响起,旋转木马的底盘开始带着游客旋转,选了单人座椅的游客在座椅的运动下上下起伏,仿佛真的在骑一匹马。
与其它项目相比旋转木马是真正的儿童友好项目,速度慢到不需要乘坐者系上安全带,也允许身高不高的小孩子在一楼的设施内玩耍。
有乐羽生看向旋转木马内部,中间的柱子上有着希腊风格的装饰画,随着乘坐者的移动缓缓露出其它面,似乎在讲述什么故事,她伸出手感受微弱的风,想看看自己的同伴却发现自己坐在最前面的位置。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也坐过旋转木马,那时她因为觉得无聊而抬头想看看天空,却看到了一面镜子,一清二楚地倒映出她那无可指摘的微笑和因无法感受到丝毫乐趣而显得空白的面孔,以及同样坐在设施里却能发自真心露出微笑的其它人。
她抬头,如预想一般看到了一面镜子,但与她小时候去的主题乐园不同,天花板上镶嵌着哈哈镜,每一个乘坐者的脸都以意想不到的角度和大小呈现了出来,于是有乐羽生也被逗得哈哈大笑,几乎要仰着摔下马去,还好她还有一只手扶住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乐羽生不知为何笑得停不下来,直到大脑缺氧,直到嗓子变哑,就好像要覆盖掉这么多年来一直镶嵌在她脸上的微笑一般,自由而无拘无束地笑到她满意为止。
能再转一圈就好了,她总担心旋转木马会在下一圈结束后停下,便每转一圈都在心里这样说。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旋转木马永远不要停下,让自己永远呆在这个灯光璀璨但与家里不同的华丽舞台上,让她的朋友永远在她抬起头看向镜子时出现,从而使她能再次这样笑起来。
但是旋转木马还是停下了。
根据广播指示离开后,有乐羽生依依不舍地回头看向空着的旋转木马被下一批乘客填满,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我们就在这里拍照吧。”犬山晓说。
“好呀,这里的灯光很好看呢。”艾克里普也喜欢这个提议。
“等一下,为什么我头这么晕?”森山寺未央手扶着膝盖深呼吸。
“你自己转的圈数至少是整个设施的三倍。”犬山晓坐在她身后的位置看着她一坐进去就开始疯狂转中间的方向盘。
“那我去找一个工作人员!”有乐羽生也很希望与大家在旋转木马前合影,便去附近找了个穿着布偶服的工作人员,趁着旋转木马结束后空着的瞬间合影。
天色彻底的黑了下来,几人分别拿着一张刚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温热的照片,照片上四人的脸上都带着真心的笑容,虽然身后的旋转木马过于明亮了一些。
顺着来时的街道往游乐园的出口走去,那片被彩旗覆盖的主街道再次出现在了眼前,意识着前方便是游乐园的出口。
“其实这样走出来的话感觉也没有特别大,刚才在里面逛的时候感觉怎么走都走不完呢。”森山寺未央一边吃爆米花一边走着。
“是呀。”有乐羽生轻声说。
从出口离开后几人再次走原路来到了无人的休息室,有乐羽生发动空间魔法,回到了日之森校内的更衣室。
“那么今天就要和大家说再见了!”艾克里普依依不舍地与大家告别。
“对哦,我得赶紧回去了。”森山寺未央想起自己还得收拾东西。
“下周一见。”犬山晓说。
“再见,大家。”有乐羽生招了招手,独自往校门口走去。
此时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剩一些工作人员在打扫卫生,白日里那样热闹的街道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路灯为人们指引方向,播放背景音乐的广播也被收了起来,除了偶尔响起的鸟鸣和虫鸣,什么也没有。
有乐羽生提早说过今天自己会和其它同学庆祝校园祭演出,所以校门口的候车区并没有司机在等她,她面无表情地往校外走去,没有选择使用空间魔法或者其他交通工具,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远处的霓虹灯闪烁着微弱的光晕,偶尔有几辆车从她的身边驶过,车灯在湿润的空气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光痕,随即消失在转角。人行道上行人寥寥,偶然路过的人低头匆匆前行,没人停下脚步,也没人交谈,仿佛城市的喧嚣已经在白天消耗殆尽,夜晚的世界便只剩下沉默的街道和偶尔被风卷起的落叶。
巷子里更为寂静,只有风吹过金属栏杆的微响,以及偶尔传来的猫的低吟,在无人的街道上格外清晰。空气中夹杂着微冷的潮意,夜晚的气息缓缓渗透进来,让有乐羽生不自觉地紧了紧外套。
有点冷,有点饿,有乐羽生觉得自己应该带点巧克力在身上。她拿出手机确认时间,还未到家里吃晚饭的时间,回去后还赶得上晚饭。
但那又不是我想要的,她突然想到这里,今日中午大家一起聚餐时的场景突然在脑海里回放,她停住了脚步,突然不是很想继续走向自己的目的地。
明明我想去哪里都可以,为何还是感觉脚步很沉重呢,她想。
因为脚步缓慢,她走到住宅附近时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点了,虽然提前说过,但她明白自己依旧会被严格地训斥一顿,想到这里,她站在庭院门口久久不愿意进去。
“您回来了。”管家迅速察觉到了站在门口的有乐羽生,上前迎接,“辛苦您今日自己回家了。”
“不,没什么,晚餐已经开始了吗?”有乐羽生有礼地微笑着问。
“很遗憾的是,二位因事务繁忙仍未归,按惯例来说是要在外面过夜了。”管家微笑着说。
“哎呀。”被惊喜砸中的有乐羽生一下没能控制自己脱口而出,不过她迅速反应过来了。
“那可真是辛苦了。”她说着,笑容真实了些。
管家也没说什么,领着有乐羽生进入屋子。她换好衣服后来到餐厅,发现今天的晚餐是热腾腾的,造型可爱的食物,以及她下午没喝的奶昔,心里更愉快了。
希望那两个人能一直这么忙呢,有乐羽生吃完晚饭后回到房间休息,不禁在心里这样想,虽然晚饭依旧没吃饱,但她的心情非常好,准备一会出门逛逛。
自从办理好银行卡后,有乐羽生将自己以往收到的礼物中那些没有特殊意义,质地是黄金并且年代久远的物品拿去典当了,现在储蓄账户中有不少积蓄,自从能自由得到自己想要的食物以后,她吃晚餐时都变得心平气和了不少。
直到深夜,有乐羽生推开窗,隐去身型与往常一般跳出窗户,但不知为何她觉得今天的自己身体格外的轻盈,就连原本还只有雏形的结界也逐渐露出了轮廓。
今晚就试试看用使用结界吧!有乐羽生这样决定好之后,挥舞羽翼飞向城市的上空。
今夜对她来说注定是幸福的一夜。
16. 间奏-艾克里普与夜藤事务所
艾克里普回到夜藤事务所时已经是深夜了,这是因为她在回来的路上顺便围着城市的边界巡视了一会,并出手消灭了发现的魔物。一路上她都在回忆游乐场里与同伴们一同经历的点点滴滴,她第一次没那么反感嘈杂的环境。
但和一群人一起被绑在高速前进的车上被甩来甩去还是不要有下一次了,艾克里普心里这样想着,拉开了事务所的门,一路来到地下室,穿过张牙舞爪的丛林找到角落里阴暗扭曲且蔓延肢体到处都是的水生植物区。
随后她抬手,穿过自己锁骨处下方的衣服,皮肉和骨骼,掏出来一个透明圆球,期间没有任何血液出现,就仿佛她的手穿过的是某种全息投影一般。
随后艾克里普将圆球扔进水池里,薄膜破开,里面如烟灰一般的尘埃浮在水面上,很快与水融为一体。
这是艾克里普今天进食后,食物在她的临时胃袋中被销毁产生的废物,用于给植物施肥还算有营养价值。
“不过既然大家都喜欢在一起吃饭,那就一直这样吧。”艾克里普点了点头,她的衣服和皮肤不见任何异状。
就像她一开始就说的那样,名为艾克里普-阿尔卡纳的存在并不是人类,她的衣服和皮肉为魔力所化,内部不会被看见的器官们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她不需要进食和睡觉,也并不存在味袋和大脑。
顺便环视了一圈其它植物之后,艾克里普回到了一楼,她想了想,还是将事务所的大门开着,虽然大概是不会有人进来的。
事务所一楼的构造实际上与它还属于夜藤夫妇的时候一模一样,艾克里普没有更新任何陈设,就连那些鸟类曾经使用的鸟笼都还存放着,这样会让事务所看上去和从前差不多。
但无论如何,这家事务所都与以往完全不同了,艾克坐在桌前向大门之外看去,在安静之中回忆起了这家店的过去。
夜藤夫妇在她刚敲响事务所的门时只是两个三十岁不到的人,哪怕在正常人来看她们也都是年轻的,但二人没有如那时的年轻人一般在繁华的都市中享受豪华轿车的速度,而是沉溺在这个哪怕在当时也完全称不上热闹的小店中,做着挣不了多少钱的生意。
二人都有相当不错的学历,在当时这完全是一种对人力资源的浪费,虽然也有那种所谓“坚持只想做自己的事”的人被各路媒体采访走红,但二人非常不待见记者,甚至不太待见新客。
在“厨师脸色越臭越要冲”的趋势还没出现的时代,夜藤事务所所在的地方是真正无人问津的角落,但这也是艾克里普敲响那扇门的原因。
对艾克里普而言,人类的性格再恶劣也没关系,无论如何人类不可能会伤到她,也不会和她产生太大的联系。大不了就是被拒绝而已,如果能达成目的的话,夜藤夫妇哪怕再长寿也不过能再活五六十年,对她而言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请问,你们需要学徒吗?”伪装成12岁左右营养不良的孩童的艾克里普问,“不需要工资的,给我一口饭吃,一个地方睡,我会帮你们干活的。”
如果能成功的话,艾克里普就在人类社会中有了落脚处,她之后就可以反复以“夜藤事务所的继承人”的身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与外界传言不太相符的年轻夫妇对视了一眼,最后让她进了屋。
所谓要钱的可能是骗子,要吃的的大概是真的需要帮助,那个年代去大街上乞讨就能日入斗金,这孩子却去犄角旮旯的事务所问需不需要学徒,夜藤夫妇虽然没有孩子也不打算要孩子,却也没有拒绝艾克里普成为她们的孩子。
夜藤夫妇,不对,是夜藤流云与夜藤飞鸟,在事务所的二楼收拾出了一个房间,有张床有套桌椅,还有书架和台灯。那时的艾克里普从那个属于她的房间看向窗外,心想现代学徒的待遇也不错。
之后的几年里,夜藤夫妇为她做饭,将书借给她看,教她整理房间,整理着装,整理店铺,也教她如何照顾花草和鸟类。
而艾克里普知道什么样的照顾是足够的,什么样的照顾是发自内心的,所以她无法理解夜藤夫妇为何要如此细心地对待鸟类。
“她的头蹭过来的时候你要摸!”夜藤流云提醒看上去在发呆的艾克里普,于是她照做,伸出手在那明黄色的脑袋上摸了三下。
但是对方好像还是不满意,艾克里普心中十分困惑,她看向那豆大的漆黑眼珠,那眼珠也瞧着她。
“你要带着爱去接触她。”夜藤流云比划着形容。
而夜藤飞鸟走了过来,那停靠在艾克里普胳膊上的鹦鹉就飞扑着落在了她的手心里,她甚至没有去触碰,也没有去摸,但那鹦鹉却表现得非常开心的样子。
“艾克里普还小,长大了就明白了。”夜藤飞鸟说。
艾克里普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她实在不明白为何夜藤夫妇偶尔会这样,仿佛跨越了物种与语言的障碍一般去爱那些鸟类,鸟是没有语言系统的,它学舌发出的声音并不是它真正想说的。
但无论如何,艾克里普在照顾鸟类上可以说是进步飞快了,她严格按照夜藤夫妇教导的方式去对待店里的每一只鸟类,每一株植物。
偶尔,艾克里普深夜出门狩猎魔物,回来时与一两只鸟对视,大概是因为她身上还没散去的气息惊扰到了小动物的安全警报,它们通常会表现得十分害怕。
她使用镇静魔法安抚鸟类的神经,白日里在夜藤夫妇的注视下她无法这么做,但现在,使用魔法才是她最擅长的手段,而不是用抚摸安抚鹦鹉。
所以艾克里普有时会疑惑,就连她这样能做到守护城市,并包容人类性格上的缺陷的人,都无法理解夜藤夫妇为何会发自真心地爱护另一个物种,将其视作自己生命的延续。
“艾克里普,你该去交点朋友了。”夜藤流云这样对她说。
“我和店里的鸟待着就挺好的。”艾克里普礼貌地回绝了,她不觉得自己能和普通人有共同话题。她守护这座城市,却也不期待这座城市中的普通人能感激自己的作为,更不期待自己能与普通人结交友谊。
人类有多面,艾克里普能够包容,不代表她喜欢。
“可是你和鸟没办法聊天吧?我们也没法像你的同龄人一样和你手牵手逛街。”夜藤流云比划着说,艾克里普知道他实际上对陌生人有着一定的沟通障碍,这种比划在常人看来是挺奇怪的。
可是你们也没办法和鸟聊天啊,艾克里普心里无奈地这样想,将食物塞进临时胃袋里。
“商业街开了新的游戏厅,不想去试试吗?”夜藤飞鸟笑着问。
虽然艾克里普自己说不要工资,但夜藤夫妇还是给她发了不少现金。
“不用担心我会感到无聊,看书就挺好的。”艾克里普摇了摇头,“我就和你们一样,在事务所里待着就挺好的。”
夜藤夫妇对视了一眼,艾克里普疑惑这两人不会传音魔法为何能隔空交流。
“艾克里普,”夜藤飞鸟看着她说,“我们两个是家人,彼此之间能够交流所以才不觉得孤单。可你没办法和我们这样做吧?”
“果然还是要找同龄人吧?”夜藤流云点了点头。
艾克里普这才意识到对方是担心自己感到孤单。人类对于同类的关心是正常的,可艾克里普自认为不会与普通人有共同话题,也不认为她的时间观念让她会因为这短暂几十年不交流就感到孤单。
“没关系的,不用担心我。”艾克里普笑着说,“在这里待着我很开心。”
夜藤夫妇再次对视了一眼,双双叹了口气。
“没关系,”夜藤飞鸟说,“艾克里普还小,还有时间呢。”
随后的几十年里,夜藤夫妇逐渐不再年轻,夜藤事务所则有了些经常来往的顾客,大家都知道了店里这个看着像是外国人的帮工是夜藤夫妇很久以前收留的。
“那不就像孩子一样了吗?”一个带着大型鹦鹉的老人这样说着,在店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和他肩膀上的绿色鸟类晒太阳。
“孩子!孩子!”鹦鹉迅速回应。
“对,对,花花也是我的孩子。”老人眯起眼睛笑了。
而为那只大型鹦鹉准备护理液的艾克里普叹了口气,那时她已经将模样改变为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她确实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给夜藤夫妇养老送终,她也确实打算这么做。但无论如何她都与夜藤夫妇没有血缘关系,她们甚至不知道艾克里普并不是人类。
“这里是您的东西,请收好!”艾克里普带着袋子走出店外,将其放在老人身边的台阶上。
“哦哦,谢谢艾克里普。”老人道谢,也没急着站起来,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谢谢!”绿色的大鹦鹉也附和道。
“不必客气。”艾克里普礼貌地回应老人,转身回到了店里。
“谢谢?”绿色鹦鹉疑惑地回头,为自己没有得到回应而重复着词句,老人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它就也不去在意这种事情了。
“时间真的还够吗?”老人看向自己的孩子,面上的皱纹动了动。
“只不过是表皮擦伤而已,这么多愁善感做什么?”夜藤飞鸟回来时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老顾客。
“哈哈,人老了不都这样?”老人笑了。
“哈哈!”鹦鹉也笑了。
“现在已经不流行服老了。”夜藤飞鸟嘲笑着说。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呀。”老人摸了摸鹦鹉的脑袋,说,“你们这,是有长期托管的服务的对吧?”
“…确实有,不过那些孩子你也见过,你确定要这样做?”夜藤飞鸟看向老人,夜藤事务所接受熟客托付自己无法继续抚养的大型鹦鹉。
“糖尿病加上其它什么,明天要去住院了,没办法,年轻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这孩子比我还能活啊!”老人笑了笑,语气里有祝福,惋惜,羡慕,以及不舍。
“你的孩子们呢?”夜藤飞鸟问的是老人的两个后代。
“安阳和安明都不是会照顾孩子的人,兄妹两个没一个愿意的。”老人无奈地说,“兄妹和兄妹之间差的可大了。”
“你年轻的时候也没想过自己会照顾这孩子,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夜藤飞鸟问道。
“在这里的话,这孩子会更开心些吧。”老人说。
夜藤飞鸟没有再说话了,她叹了口气,回到了店里。
“飞鸟老师。”艾克里普朝她问好。
“…艾克里普,”夜藤飞鸟看见艾克里普时愣了愣,说道,“准备登记一只新的大型鹦鹉。”
“好的。”艾克里普点了点头,实际上她听见了之前的对话,已经提前开始准备了。
“鸟类和同伴待在一起真的会更开心些吗?”夜藤飞鸟忽然开口,语气轻的像是在叹息。
“应该会吧。同类待在一起的情况下会形成集体,集体出现异常情况也更明显。”艾克里普也不确定,事务所里的鸟类之间总有数不清的关系,她也不知道那算好还是不好。
“那就这样吧。”夜藤飞鸟摇了摇头,朝鸟类饲养区走去了。
艾克里普带着文件走向店外,来到那老人的身边。
“请将这份文件填写一下。”艾克里普说,“是现在就要托养吗?”
虽然艾克里普语气没有特殊的感情,也没有看向鹦鹉,但那鹦鹉就是忽然开始躁动了起来,翅膀扑棱着,发出没有意义的短促喊叫。
“不,不,”老人连忙安抚着自己的鹦鹉,“一会,至少等到太阳下山之后吧。”
那鹦鹉居然真的就安静了下来。
它根本就不知道,这只是短暂的延迟而已,艾克里普心想,她见过相似的场面,每次都不理解这些鹦鹉为何如此容易满足,却又在真正与主人分别之后陷入抑郁情绪。
明明那些鸟类才是它的同类,它却拒绝与其交流,也拒绝选择新的主人。
“好的,那我一会再来找您。”艾克里普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她和自己的同类待在一起会更开心一些吗?”老人忽然开口问道。
艾克里普知道对方为何这么问,人就是喜欢明知故问的,对方心里知道自己的鹦鹉绝对不会因为和同伴待在一起就消除与主人分别的悲伤,对方这么问不过是想从艾克里普这里讨来些许安慰,以缓解自己不得不丢下鹦鹉的愧疚和不舍。
既然如此一开始为何还要在自己不确定能活多久的情况下选择寿命很长的大型鹦鹉呢?艾克里普有些无奈了。
“可能吧。”她只能这样说。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花花能一直开心下去,她只是只小鸟,她知道什么呢?”老人失落又期待地说,艾克里普一言不发地听着。
“拜托你们了。”老人忽然就看向艾克里普说,她的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
“…我们会尽力的!”艾克里普只能微笑着说,她确实能以“最好”的手段去养护这些鸟儿,甚至在它们受伤后使用魔法治愈,但她无法像老人一样爱它们。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说着,抚摸鹦鹉的头。
艾克里普逃也似的回到了店里,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心虚,她本就不需要对那些鸟类的情绪问题负责,她已经做到了最好,甚至比最好还要好。
她可是魔法少女,城市的守护者,人类无法想象她的能力。
那老人离开后,绿色的鹦鹉迅速陷入了悲伤之中,夜藤夫妇接连几月的细心照料之下它才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进食。
这简直就是魔法,艾克里普心中忍不住惊叹,她明明做了和夜藤夫妇一模一样的动作,但就是没能产生任何效果,就像是学着魔法少女挥舞动作的普通人一样。
“艾克里普有交到朋友吗?”夜藤飞鸟问在餐桌上发起呆的艾克里普。
现在已经是艾克里普负责做饭了,好在这即使不需要魔法她也能完美做到,菜谱和手法与夜藤夫妇教她的一模一样,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有哪里不一样。
“啊,您还在说这个啊。”艾克里普无奈地说,她现在外表是三十多岁的模样,已经与当时收留她的夜藤夫妇没了什么区别,是个青年了。
多年来她一直生活在夜藤事务所里,无论是店内的熟客还是周围店铺的人都已经习惯于将她视作为夜藤夫妇的后代。艾克里普知道这其中的区别,但夜藤夫妇没有表态,那她也不需要纠正。将这个情况一直维持下去对她而言是好事。
“无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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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交朋友都不算晚,店里那些老顾客也不都是这样的吗?”夜藤飞鸟笑呵呵地说。
“没错,咳咳咳。”夜藤流云说着咳了起来,可能是这几天温差大的缘故,艾克里普给他倒了些茶。
“没关系啦,我不觉得有哪里不好的。”艾克里普说。
而夜藤夫妇对视了一样,双双叹了口气,没有再聊这个。
这次没有说时间还长呢,艾克里普心想,不过她的时间永远足够长就是了。
那几天温差大,夜藤流云咳嗽不止,送去附近的医院检查后又送去市区中心医院拍了片。
“肺癌,具体还要做更多的检查,不过已经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的话就先住院观察。”医生宣布了这一事实。
艾克里普完全无法理解人类为何会如此脆弱,她知道夜藤夫妇的作息有多健康,别说抽烟了,做饭使用的油烟都很少,而且二人才五十中旬,不到老年人常见的病发年龄段。
反倒是夜藤飞鸟,神色异常平静。
“是基因问题。”她叹了口气,“他自己应该也知道吧。”
基因,艾克里普心里重复这个她没有的东西。
大多数人是无法掌控自己什么时候死去,生什么病,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的。百分之三十交给基因,百分之三十交给生长环境,百分之三十交给父母的选择,最后百分之十才是人自己可以努力的余地。
而艾克里普知道夜藤夫妇为了这百分之十付出了多少,她不禁为人类的脆弱感到悲伤,做好了失去对方的准备。
“露出那副表情做什么?”夜藤流云问道,“我还能活久的很呢。”
“这家伙还有的熬呢。”夜藤飞鸟也说。
艾克里普没有说话,但她心想,既然对方想活,那自己就应该帮忙,即是为了报答这几年的养育之恩,也是为了让她们的付出有个回报。
于是她许多次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潜入医院为夜藤流云治疗,恢复他的生命力,虽然没办法阻止癌细胞的扩散,但能让他在对抗病魔时多一分力气。
于是多年来,艾克里普看着夜藤流云剃光头发,化疗,打吊瓶,被推进推出手术室,虚弱地说话,问她,“交到朋友了没有?”。
艾克里普害怕了,夜藤流云的病并不是她能治好的,他老了,而她知道人一旦开始老去就再也无法挽回了,而且他还生了病,病痛的模样令她感到恐惧。
人的生命是有定数的,遵循因果,我已经做到很好了,我不能也不应该去干涉人类的命运,人就是这样脆弱的,我没有办法。
我没有办法,艾克里普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抱歉,我,”她想要道歉,却被夜藤飞鸟打断了。
“那就再多试试看。”她笑着说,夜藤飞鸟也老了,最近也开始咳嗽了。
“…好的。”艾克里普只能这样说。
夜藤夫妇一同老去了,夜藤事务所的营业时间越来越短,艾克里普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个人看店。却依旧有人把自己的孩子往这里送,艾克里普收下一份又一份表格,心里越来越重。
“它们和同类待在一起真的会开心一点吗?”艾克里普问躺在病床上的夜藤飞鸟,她瘦了很多,头发也被剃光了。
“…会的,艾克里普。”但是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
“我会尽全力照顾它们的,但是,”艾克里普说,“但是这好像没有用,对不起,我不知道是哪里做的不对,可是。”
一个学徒事到如今才察觉到自己学艺不精似乎是有些太晚了,她以为自己能一直用魔法补足那些不起眼的差距。
“艾克里普,”夜藤飞鸟打断了艾克里普的自我辩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是这样吗?艾克里普想要接受,因为她确实如此,可是。
“可是它们就是不开心,”艾克里普说,“和同伴待在一起也好,我抚摸它们也好,那些孩子就应该陪在它们的主人身边的。”
“对啊,”夜藤飞鸟叹了口气,“鸟类彼此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同类,不如说是独立的相似的个体。她们太聪明了,哪怕不会说话,也能分辨出那个和自己叫声差不多的存在并不是自己的朋友。”
就是这样啊,艾克里普心中叹息。
“她们,太聪明了,咳咳咳。”夜藤飞鸟忽然咳了起来,“她们知道自己的主人爱着自己如同爱着孩子,咳咳咳,于是她们认为,这才是她们的同类,她们就是人类的孩子。”
艾克里普连忙给她倒水,夜藤飞鸟缓了很久终于喘过气了,她咳嗽时身体像是快散掉的骨架,看得艾克里普胆战心惊。
“艾克里普,要是能交到朋友就好了。”夜藤飞鸟说。
哦,原来是这样,艾克里普终于明白了,她被夜藤夫妇爱着。
并不是人类对自己同类的关爱,也不是出于怜悯的爱,而是对孩子的爱,她们知道自己寿命有限,而艾克里普却一直没能有一个能够交流的对象,一直是孤独的。
于是她们一直没有放弃,让这个一直与人类社会隔着一条线的孩子理解,她们是爱她的。哪怕没有找到朋友也没有关系,只要能理解这份爱是存在的,艾克里普就一定会在这个社会有着一席之地,她可以一直是夜藤夫妇爱着的孩子,是夜藤事务所的继承人。
这样的话,哪怕她们离开了,艾克里普也不会就这样彻底与社会断开联系。
哪怕她们并不知道艾克里普是什么样的人,一直没能得到艾克里普的回应,艾克里普也一直没能理解她们的感情,但是她们从来没有放弃过爱她。
“可是为什么呢?”艾克里普忍不住问了,她无法理解夜藤夫妇为什么会爱她这样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甚至艾克里普觉得她们可能知道自己有着特殊之处,只是用普通的外表伪装着自己,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人类。
“因为艾克里普是个好孩子,你的朋友一定会喜欢你的。”夜藤飞鸟说。
夜藤夫妇在第二年的春天逝世了,艾克里普的魔法让她们走的并不痛苦。死亡是在她愣神的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就像是没能抓住而摔碎的杯子。艾克里普尽力了,但基因就是这样无法改变的东西,人类就是这样的脆弱。
那些鸟儿们因为夜藤夫妇没有回来而感到悲伤,一部分在艾克里普的照顾下逐渐恢复了活力并且找到了新主人,一部分艾克里普完全没有办法。
但精神干涉魔法只是对人类禁止而已,艾克里普第一次对有智慧的生物使用精神魔法,她看着那些豆大的眼睛,轻轻地抚摸它们的额头。
“愿你们,能开心地活下去。”她说着,强行平复了它们的情绪。
随后艾克里普给它们找了新主人,翻新了事务所,就如她一开始想的那样。
“如果鸟类隔离语言和物种依旧能将人类视作朋友的话,那我也应该去试试。”艾克里普这样想着,决定正式踏入人类社会,与人类产生关系,交到朋友。
而想起不久前在游乐场的回忆,艾克里普忍不住笑了,她从未想过自己能遇到三个魔法少女,而且彼此还成为了朋友,虽然与一开始的目标不太一样,但结果是相同的。
她拥有了很好的朋友。
17. Ⅰ
2024年4月15日,星期一,天气晴。
上周末,多位市民向城市内多处警局报告称其目击有不知名野兽出现,并对城市安全造成威胁。西市区警察局局长表示高度重视,并已派遣警局刑警队调查处理该事件。同时,局长表示市区内常年出现不知名野兽,希望市长更加重视城市生态环境以安抚市民。
城市各处区域均有建筑出现毁坏,局长称该情况一直以来层出不穷,无法判断是否为野兽所为。现各损坏区域已封禁,城市交通部门呼吁市民关注交通信息,修复工作由鲸岛集团协助接管,将尽快完成工作。
本应覆盖治安盲区的照明系统,因传感器故障与合同纠纷,至今未上线。该项目原计划在东西市中心部署72个夜间自动光感路灯,但目前仍有超过40处无光照区。一名醉酒警官匿名表示:“某些巷口比海里还黑。”
东流湾区区域附属警察局警方在本周报告中指出,最近两周共发生13起由未成年人主导的打砸财物事件。警方表示大部分涉案青少年未辍学,而是“课余时间无监管”。市人类服务部门承诺将扩大“青少年留驻项目”投入。
白夜社代表天生目池元称新一轮慈善资助资金已筹备完毕并预备发放,此次扶助目标为近年数量愈发壮大的城市灾害受害群体,并保持以往对其余弱势群体的重视,将持续关注资金走向并保证监管。
中心绿地公园体育馆将于这周末迎接来自中西部城市的双人偶像组合“破冰者【星星符号】”的城市演唱会,望市民提前预定出行计划。
城市公共安全保卫部门称,望市民注意自身人身安全,少走夜路,若是遇到举动奇异的人一定远离并及时报告,切勿靠近或攀谈。
“早上好,晓!”有乐羽生来到教室后与座位上的犬山晓打招呼。
“早上好,羽生。”因为早上在操场进行晨练而早早就到了学校的犬山晓也回头打招呼,她总感觉对方变得有些不同了。但她也不知该如何描述,总之比开学那天她所见到的的有乐羽生不同得多,这倒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周一一如既往是学生与老师最忙的一天,有乐羽生心情相当好,这个双休日她的父母都不在家,虽然没有和她说明什么原因,但她也并不在意,甚至以往都必须待在家里挨饿的周日她都能跑出去玩。
“早上好啊二位。”艾克里普进入班级笑容温和地地与她们打招呼,她看上去已经从过山车的刺激中缓过来了。
“大家早上好!”森山寺未雅拉着森山寺未央几乎踩点进入班级,简单打了招呼后迅速在班主任进入教室之前落座,并极速收拾东西。
“好匆忙啊二位,起晚了吗?”有乐羽生看向正在匆忙整理文件的二人,她们头发都有些乱糟糟的。
“不是啦,我们起超级早。”森山寺未雅摇头。
“没错,我们一大早从东部市区赶过来的!”森山寺未央对于晨间交通心有余悸。
“没想到人这么多,真是小看了周一早高峰啊。”森山寺未雅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我们双休日在父母家过夜,今天早上才回来。”森山寺未央解释说。
“原来是这样。”有乐羽生点点头,不禁想到自己因父母不在家而过得格外愉快的双休日,对和睦的家庭环境感到好奇。
“现在开始点名。”古河梦久进入教室后就没人敢说话了。
【说起来你们有看到今天的晨间新闻吗?】犬山晓在点名时提到。
【报纸吗?我没有订报纸的习惯,发生什么事了吗?】艾克里普想起自己无人问津的事务所门口,她连邮箱都没有,更别提买报纸了。
【什么新闻?】有乐羽生好奇道,她早上会听车内广播新闻,但今天并没有听到什么重要的事情。
【是不是那个关于野兽袭击的?早上我在手机上看到了!】森山寺未央想起来自己百忙之中也要玩手机的场景。
【对,就是那个,我也是在操场上听见其它同学在讨论这件事,】犬山晓说,【过去三周,市区区域附近的野兽袭击事件已造成至少6人死亡,有人甚至声称目击到了诡异生物在夜晚游荡,什么的。不过那些人很喜欢把事情往夸张的方向说,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如何。】
【这个听上去是不是有点像魔物?大多数情况下市警察局的工作人员都会把无缘由的建筑物倒塌和出现的受害者归为野兽或者□□行为,我也需要实地考察之后再做判断。】艾克里普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只有这个可能吧,城市里怎么会会有高危野兽?】森山寺未央说。
【这就奇怪了,我这周末都有出门,如果有这样的危险魔物不应该没看到。】有乐羽生皱眉说,【不过我的父亲母亲这个双休日确实很忙。】
【确实,我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明生物在伤人。】艾克里普就住在市区附近,自认为没可能放过这种魔物,但确实已经发生了多次她没能察觉到的情况,她有时甚至在想自己的魔力感知何时变得如此不敏锐了?
【总感觉应该另有一些隐情,】森山寺未央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疑点太多了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为什么6人确定死亡了才开始急?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今天早上突然开始大面积讨论。市区内出现野兽为什么没有听到地区被封锁的消息?如果真的是野兽那我真的想不出有什么野兽能逃过监控连杀6人,如果是魔物那根本不可能被人目击到,魔物不会留下尸体。】
【确实啊!魔物不可能留下尸体。】有乐羽生恍然大悟,【而且虽然北部警署还是地方执法单位,但已经是最大的警察组织了,不可能会放着这种事情不管的。】
有乐羽生习惯于自家晚餐时间里父母提起公安系统时的贬低,本就不对这个政府组织作用抱有多少期待。但这里的警察权利分散,虽然不至于自治制,但不同的警察局之间差距还是很大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新闻是一则安全警告,但对于她们来说,这是新出现的目标。
【今天晚上大家都有空吗?如果那个野兽被抓起来了的话应该会马上全城通知,但显然没有。】犬山晓说,【我想在今晚追查野兽的下落,那个野兽如果还没被抓的话今晚应该也会行动,如果大家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是的,我居然现在才发现这件事,无论是不是真的总要确认了之后再说。】艾克里普为自己的疏忽感到了自责,【是我太大意了。】
过往,艾克里普见过许多次有着相似的发展但实际上只是人类之间的政治斗争的事件,但每次她都会第一时间对真实情况进行确认,多次下来她已经能从现场情况快速判断出这到底是人为的还是真的有魔物作祟。
【我也可以,而且我根据受害者被发现的规律分析了一下发现它的行动很密集,今晚它有大概率会出现。】森山寺未央说。
【我也来,整件事都很可疑,以我们的力量能最快解决这件事。】有乐羽生感受到了一些急迫和兴奋,她为自己能用自己的方式为这座城市做些什么感到自豪。
【羽生,那个新闻在网络上可以搜到,你最好尽快看看。】犬山晓单独找有乐羽生说,【学校里有些人说话很难听,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的在捕风捉影用来说闲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哦谢谢,好的。】有乐羽生虽然不知道犬山晓为何这样说,但准备照做。
点名结束后晨会便结束了,有乐羽生趁机拿出手机搜索起了野兽伤人的新闻,她在本地新闻网站上找到了一篇晨间市政府会议的采访视频,迅速地点了进去。
“怪物出没?市长失职!市民愤怒抗议”
而报道最顶上的采访视频封面上发言的人正是有乐羽生的父亲。
昨日下午,数十名抗议者聚集在西部市区城市总部大楼前,要求市长作出解释,高呼“我们要真相,我们要安全!”
警方发言人西部市区警察局局长在昨日简短的记者会上表示,当前仍在调查,未发现野生动物出逃或异常生物活动的证据。但市民显然对此并不满意,许多人认为政府正试图掩盖真相。
与此同时,市长的老牌对手苍山景秀已公开发表声明,指责现任政府无能:“我们不需要一个只会开记者会的领导者,我们需要真正的行动!”
接下来是采访内容,视频太长,有乐羽生翻到字幕转录。
记者A:“市长先生,野兽袭击案件已经持续了三周,警方仍然无法抓获凶手,您能向市民保证他们的安全吗?”
市长:“首先,我要向所有受害者的家属表达最深切的哀悼。这起事件令人痛心,我们的执法部门正在不分昼夜地调查,确保将真相公之于众。市民的安全是我们政府的首要责任,我们绝不会容忍任何对公共安全的威胁。”
不用看视频,有乐羽生就能想到他父亲的眉头是如何恰到好处地皱到一起的,这番言论八成也是她的母亲提前准备好的。
记者B:“但警方至今没有找到证据,也没有公布嫌疑人名单。请问市政府是否在隐瞒什么?”
市长:“我理解大家的焦虑和愤怒,但我要再次强调,我们在全力调查,一切信息都会在合适的时间向公众透明公布。我们不能被恐慌驱使做出不负责任的决定,也不能凭空指责某个群体或个人。我可以向大家保证,我们不会袖手旁观,更不会纵容任何不法行为。”
记者C:“一些民众表示在夜间听到了奇怪的咆哮声,甚至有目击者称看到了类似怪物的生物。请问市政府是否考虑过调动军方资源?”
市长:“这正是我们当前调查的关键之一。我也听说了一些类似的传闻,但我们需要基于事实,而不是未经证实的恐慌。目前,我们正与动物保护部门、野生动物专家及各地执法机构合作,分析所有可能性,确保找到真相。我可以向大家保证,政府不会让任何谣言影响我们的判断,也不会让这座城市陷入混乱。”
这些专家八成与那些灰色地带的统治者们有关,有乐羽生心想。
记者D:“市长先生,您的对手指控您在掩盖某些信息?”
市长:“我相信,所有真正关心这座城市的人,都会希望在危机面前保持团结,而不是试图利用民众的恐慌来达到个人政治目的。我欢迎任何监督和质疑,但更希望大家关注事件的真相,而不是陷入不必要的政治斗争。”
接下来的内容有乐羽生没有再继续看下去了,她收起手机,收拾书本准备前去上课。
结合新闻,同伴的讨论,和部分自己的猜想,有乐羽生对目前的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并对未来的发展有了一定的预料。这些预料同样也基于她对于自己父母的了解之上,她的父母因各种事务忙碌到没时间回家并非稀有现象。
无论是城市中出现无缘由的建筑物坍塌也好,不知名的野兽袭击也好,这些以往都无法解释或者会被推到□□成员头上的事务如今在她看来都有了解释。有乐羽生认为城市中大面积覆盖的摄像头记录下来的不过是表象,而只有她们能看到真实。
这样的想法让她不免对那些讨论表象的人产生了轻视。
稀有的现象在于隐瞒,有乐千奈没有用这件事教育有乐羽生,这才是有乐羽生感觉到了不合理的一点,其它的事件并没有让她感到多意外。
是故意如此的吗?有乐羽生不明白为何母亲独独要瞒着自己这件事,而且事到如今她也还是知道了。这样的想法夹杂着这段时间以来对魔法少女使命的思考,有乐羽生认为自己没有必要,也不应该继续在意这些事情。
她是魔法少女,这件事有概率与魔物相关,那么她就会行使自己的职责。而母亲的隐瞒与同学的探讨都与她无关,她们要做的事也与她无关。
有乐羽生站在楼梯口,耳边却开始捕捉到一些若隐若现的窃窃私语。她并不想听,但那些话语像是带着钩子的细线,一点点钻进她的意识里,挥之不去。
“那则新闻,你们看到了吗?那些话说的我都听不下去了,大人都是这样的吗?还是说只有她的父母是这样的?”
有乐羽生脚步一顿,她想起了晚餐时间的经历。
“是啊,还是说那些大人们根本就不在乎那些死去的人?”
她知道那些人在说什么,就像犬山晓说的那样,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她假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然而夹杂着嬉笑声的议论并没有停止,反而变得更加放肆,回荡在教学楼走廊,仿佛某种看不见的绊脚绳。
“而且说真的,她以前看起来那么完美难不成是装出来的不成?但是她成绩也好,这总不能是装的吧,这也不好说。不过高中一开学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句话是谁说的?这个问题对有乐羽生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那些被她定义为同伴之外的存在此时统统被归为一个整体,名为“普通人”。她意识到,普通人议论她的从前,普通人讨论她的表象,普通人没有资格去理解真正的她。
若是放在以往,都不需要有乐羽生去反应什么,这样的话根本无法传到作为学生会干部的她的耳朵里。不说向往她追捧她的人了,学生会成员根本不会允许其它人讨论这件事,比如说天生目白。
但是,有乐羽生想,她不该在乎那些普通人的讨论,也不该在乎普通人的看法,毕竟那些普通人不知道真相也不会去追查真相。事件的后续被澄清后那些普通人也绝无为此时的言论向她道歉的可能,因为她们已经习惯了这样去做去说。
走廊外是朗朗晴空,有乐羽生看向窗外,忽然就想要飞到天上。
这些普通人算什么?她摇了摇头,不再理会那些声音。
下午的选修体育课上,犬山晓换上运动服后在操场上热身,她心里想着一些事,表现得心不在焉,但好在即使是这样她的动作也因为一直以来的练习而表现得非常标准。
这种时候到底是该怎么做呢?犬山晓苦恼着。如果一个人的朋友正在被欺负,那么这个人为朋友出气似乎是正常的事情。可有乐羽生的身份特殊,她所经历的事情也非常特殊,犬山晓有心想干涉却又无从下手。
这种情况下什么都不做比较好吗?想办法安慰一下她比较好吗?还是说果然要做些什么,可到底该怎么做呢?安慰的话要怎么说才比较好呢?犬山晓想着这些不免叹气。
她并非是感受不到有乐羽生难过,只是就连有乐羽生自己都表现得对于这些事云淡风轻的模样。那作为朋友的她到底是应该配合着什么都不去做,还是说去做些什么。
去做些什么到底是指的什么?说到底犬山晓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人,她能做的不过是劝说对方去休息,或者问一句:你还好吗?
但这样绝对是不够的吧?犬山晓的内心愈发地混乱了。休息谁都知道休息,好还是不好问了又不会发生改变,但如果这样的事都不说的话那她还算是一个朋友吗?那好的朋友该怎么做才能像个好朋友一样呢?把那些说话的人都解决了的话事情会迎来好转吗?
“犬山同学?”体育老师疑惑地看向愣在原地的犬山晓,“热身动作结束了,今天练习耐力跑,去跑道上集合。”
“好的!”犬山晓应了一声,甩甩头跟上了队伍。
日之森的室外操场跑道为四百米,一旁还有篮球场和室内体育馆,平时谁都可以来这里进行运动,器材室内的器械也对外开放租借使用。
“第一次400米,不计时,不能走。”体育老师站在一旁吹响了口哨。
犬山晓以自己平时晨练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想自己的事情。
这时,身边有人靠近,犬山晓以为是有同学想换跑道,于是略微加速离开了原地。
第一圈就这样结束了,大部分同学都没表现得有多累,体育老师见状点了点头,让大家休息五分钟后准备计时跑。而犬山晓在拿水杯时发现操场旁的观众台上坐着一个眼熟的人。
那是森山寺未央,不对,犬山晓发现对方身上没有魔力气息,所以这是森山寺未雅。虽然说对方这个时候没有课想去哪里都可以,但这里并不是一个好的休息场所,观众席的椅子是坚硬的金属材质,没有桌子,这里信号也不好。
虽然有心想询问,但体育老师已经在吹口哨了,犬山晓想了想先去跑道上集合。
“这一圈计时,注意体力的分配,结束之后要慢步走,不要立即喝水。”体育老师嘱咐了一番之后吹响了口哨。
因为想去和森山寺未雅聊天,犬山晓以领头的速度跑完了全程,她有意没有超过身后的人太远,但不知为何,她转过头后看到了对方是一副非常生气的表情。
“滴。”体育老师按下了计时器,“一分零八,表现相当不错啊,下次可以再加把劲。”
“好的老师。”犬山晓点了点头,回头去找森山寺未雅了。
看见有人来找自己,森山寺未雅点了点头问好。
“森山寺同学是对体育社团感兴趣吗?”犬山晓好奇问道。
“不,只是这里人比较少,我不想去图书馆那种人多的地方。”森山寺未雅简单地解释了一番,“你倒是一下子就认出我是谁了啊,犬山同学。”
“哈哈,我喊森山寺同学就是因为没认出来你是哪一位。”犬山晓笑着说,心想森山寺未雅观察力真是敏锐,和森山寺未央一模一样。
“这一点上我可是不会看错的哦。”森山寺未雅笑了笑,那是与森山寺未央一模一样的弧度,“你跑的很快嘛,跟在你后面的那个人都要气绝了都没能追上你。”
“咦?”犬山晓愣了愣,“气绝?”
“喂,你,”她的身后传来了气喘吁吁的声音,“你说谁要气绝,了啊?”
这人明显就是有点喘不上气了,观众席为了方便观看草地上的比赛设置得很高,森山寺未雅还是坐在最顶上的那排,跑完四百米再爬楼梯对她来说明显是力不从心的。
“你这家伙故意的吧?”那人看见犬山晓疑惑地回答更加生气了。
“什么?”犬山晓一时不知道对方是生气还是在挑衅,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对方看上去真的很生气,她求助地看向森山寺未雅,却看见对方正看向远方发呆。
“什么什么啊?你不是故意在溜我吗?故意跑在我前面五米让我追?!”那人更生气了,说话都连贯了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这小个子就是故意的吧?!”
被骂个子矮的犬山晓并没有生气,毕竟她知道自己个字确实不算高,但她还是不理解对方为什么在生气,她确实是根据身后的人的速度跑步的。再说追不上不追不就行了吗?犬山晓不理解这人在不满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犬山晓义正言辞地说,她不认为自己有错。
“你就是!”那人不依不饶,还看向了森山寺未雅,“喂,你也说句话啊,这不是故意的还能是什么?”
被点名了的森山寺未雅回过头来看向二人,犬山晓觉得她回头的一瞬间产生了与森山寺未央截然不同的感觉,但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问我干什么?有问题就问老师啊。”森山寺未雅不满地说,“不过确实有人会故意这样消耗身后的人的体力就是了。”
“对吧?”得到支持的那人理直气壮了起来,“还说你不是故意的?给我道歉!至少要正式对着田径课的所有人对我九十度弯腰大喊“前原千早对不起”三次啊!”
犬山晓一时语塞,她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种事情。但这又不是比赛,她也并不是故意的啊?不对,她就是故意根据身后人的速度跑步的,不过她又不知道这人会这样追自己。
她意识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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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话好像自己确实应该道歉,毕竟对方累成这个样子算是自己害的,不过自己怎么跑到底是和后面的人有什么关系啊?
道歉吗?不道歉吗?这里到底该怎么做?正常人的话会道歉吗?正常来说学生是选择礼让一些比较好的吧?可是前原千早真的不是在找茬吗?犬山晓内心产生了极大的困惑。
“我说你啊,只是在因为自己没跑过她发脾气吧?”森山寺未雅开口说道,“你确实一开始跑的很快,但明显后面耐力就跟不上了。你第一次就想超过犬山同学但是被她避开了,你很不甘心吧,看见自己比不过的人低头就让你这么开心吗?”
“额!”前原千早一副被梗住的样子,“关,关你什么事啊偷窥狂!”
“一开始是你开口叫我的吧半吊子。”森山寺未雅看了眼犬山晓,毫不留情地回嘴。
“啧,总之你记住,这件事没完。”前原千早放下了狠话转身就跑了,下楼梯时差点摔了。
犬山晓看着她被气跑,感觉自己学到了新东西。
“别学比较好,至少别说是从我这里学的。”森山寺未雅说。
“啊?总之谢谢你为我说话。”犬山晓挠了挠头,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不客气,毕竟你一看就是只会动口不会动手的人。”森山寺未雅摆了摆手,站起身。
“要走了吗?我们一会还有拉伸运动。”犬山晓问道。
“要走了,以后也不会来了,那家伙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动手比较方便的话那样做就好,拜拜。”森山寺未雅摆了摆手和犬山晓道别。
“拜拜?”犬山晓不明所以地和森山寺未雅道别。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犬山晓隐约觉得对方似乎确实与森山寺未央在某些方面有着不同。但这种不同的感觉出现或许只是因为她们不算熟悉?犬山晓不确定。
毕竟森山寺未央对于其它那些她不算熟悉的人似乎也是这副不太想搭话,也不太想产生联系的样子。而她对于乐队几人表现出的分享欲和热情大概是因为几人和她一样是魔法少女,天然就带有亲切感。
但即使不是魔法少女,犬山晓也想和森山寺未央这样的人做朋友的,所以她看着森山寺未雅离开,心里有些遗憾。
随即想到前原千早,犬山晓又头疼了起来。
白日里的上课时间过去了,放学后,几人分别与各自的相关人士说好,然后前往社团活动室。有乐羽生得知自己的父母今晚也不会回家,她其实并不意外她们两个并不在意自己的孩子在学校里会被如何议论,这也是她的试炼的一部分。
接受流言蜚语,保持内心的平和,处理好一切,让所有人闭嘴,这是有乐千奈教育有乐羽生的原话,她要做的事情里不包括为这些事情生气。这长期的教育也是有乐羽生能快速处理自己不好的情绪的基础。
“虽然没有见过尸体,但毕竟报道里说是野兽作案,那尸体不会太完整好看。”森山寺未央介绍自己的思绪,“未雅说如果她是凶手就会藏在动物园或者马戏团里,她觉得凶手是人哦,不过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啦。”
“如果是人的话,作案人的目的是什么呢?”犬山晓思考着,“虽然说这件事确实是被那些人用来吵架了,总不能只是单纯的政治斗争吧。”
“这件事充其量是管理不够严格产生的疏漏,真要追责的话惩罚会在好几个人中平分,或者最后干脆找个替罪羊,以前的新闻里不都是这样的吗?我不认为谁会想单独花大力气做这种事。”森山寺未央思考着说。
“是的,这个程度的事情以前发生了很多次了,尤其是在市区。”有乐羽生也觉得并不是简单的政治斗争,“我们现在也不知道细节,只知道这个野兽有一定概率是魔物。”
“如果真的是魔物的话反而好处理点,”艾克里普忧心地说,“毕竟再怎么说魔物都会露出踪迹,就怕这件事是有心之人作案,那我们就不该插手了。”
“不过我们只需要阻止有新的受害人出现就好,也就是解决野兽问题本身。”有乐羽生点头微笑着说,“大人们总有自己的理由和目的,我们只要做自己能做到的。”
“我今天也听见很多人说羽生坏话,”艾克里普担心地说,“真是悲哀,那些人都不是真的在乎受害者和城市的安危,我看得出来的。”
“古河老师虽然让大家不要议论同学,但在我们班级以外的地方就没办法了。”犬山晓皱眉,“我抓了些人问,很多人其实也不是真的讨厌羽生,只是随波逐流而已。”
“不是真的讨厌吗?那就太好啦,那这件事过去了之后学校里的大家也不会有多排斥羽生本人的。”森山寺未央庆幸地说道。
“谢谢大家,”有乐羽生笑了,“我对于这里的人再了解不过,对于这种事情也再了解不过,比起我,大家还是先一起想办法找出犯人吧!”
她明白学校里并不是没有善良的人,大部分人只不过是想趁着“贬低有乐羽生”这股东风一鼓作气和某些人说上共同话题,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她对这种事见怪不怪。她曾经没有主动去管过这种事情,但也没考虑过自己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事情,但事情真的发生了后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无所谓些。
“我觉得我们可以从受害人下手。”森山寺未央积极动脑,“绝对能找到一些线索。”
“我们能从受害人下手吗?受害者大部分都被隐瞒了身份信息,而且正常来说有可能现在已经被火化了一部分吧。”犬山晓犹豫地说。
“这种大型刑事案件的受害人只要被查清了身份就会在警察那里留下一些档案,并且有很大概率被法医拉去解剖。”森山寺未央想起自己小时候看的刑侦片,“而且说是确认了六具尸体,但实际上真正被找到的尸体可能更多,不过没有被找出身份或者被认定与该案件相关而已。”
“这样来说我们应该先找到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察。”艾克里普思索着,“不过这个人现在应该很忙。”
“没错,”森山寺未央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会,“这件事由西部市区市警察局北部警署的刑侦队负责,市警察局局长也老是跑出来说话但她明显没在干活吧。你们看这个新闻,虽然没有直接说明,但背景里的这几个人明显在负责调查这件事。”
几人看手机屏幕,“野兽伤人事件新受害者发现”新闻的网页内容中有部分照片拍到了一些人,虽然看不出是警服,但明显训练有素并且规划着什么。
“北部警署的刑警部门部长姓花野,她的表亲也在日之森上学,不过大概不会想和我们说话吧。”有乐羽生想起那个看着好说话但不喜欢被牵连的纪检部部长,“我对她不太了解,但她们家做事风格与我们家没什么两样,没有协助我们的可能。”
“那我们直接找这些人问问如何?警察的话应该会愿意回答学生们的问题吧,不过这样的话就不会透露太多细节了。”艾克里普思索着说,“或者说绕开这些人行动,我们也并非一定需要来自普通人的调查线索。”
“主要是调查方向,我们先入为主以野兽是魔物为前提调查这件事的话可能会忽略部分事实,例如加害者可能是人类。有前车之鉴至少能提前避开部分误区。”有乐羽生说道。
“倒是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只需要到北部警署并且想办法潜入档案室,或者从内部找到相关材料,然后找到受害者信息和调查结果就好。”森山寺未央有条有理地说,“不过这些人如果有动脑子的话大概也能想到犯人今晚会出现的可能性很高,从而有所行动吧。”
这样理所当然的说法自然是基于使用魔法的情况下的。
“潜入警察局吗?”犬山晓听到这件事表情有些犹豫了起来,“是不是不太好?现在的摄像头功能齐全到我都没办法完全避开,尤其是政府区域内部的,我们潜入的话很难保证不留下任何痕迹。”
这座城市中的摄像头尤其得多,数量远超鸟雀。
“没办法吗?”艾克里普有些意外,“那要不要试试将摄像头全部销毁之后再直接进去找呢?这样一来绝对没可能被发现吧。”
“这样一来就绝对进不去了!到时候警察会以三米一位的密度布满警察局的!”森山寺未央大惊失色,“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前提?不过没关系啦我有个不需要躲起来也能进去的方法,光明正大的哦!”
“什么什么?”有乐羽生有些兴奋。
“目标是存放档案的地方和电脑的话,果然要考虑的就是进入警察局,进入房间,以及登陆电脑和查阅档案。我们之前没有进入过警局内部,没法使用空间魔法,而且如果在狭小的空间遇上人就不好办了。最好是能不受怀疑地进入其中获得权限,这样看来能伪装成不太相关的相关人士是最好的选择。”森山寺未央说的头头是道,非常满意自己编过的小说情节如今有了用武之地。
“有道理呀,我们要伪装成谁?”有乐羽生思索着问,“虽然警察局现在有可能有人现在出外勤,但她们随时有回来的可能。”
“只要有照片我就能把面容变化为完全一致,也可以帮忙制造一些混乱,”艾克里普想了想,又说,“但是电脑相关的东西我确实没什么办法。”
“市区北部警署是我们这个城市的中心警署,不仅占地位置高贵,它的职位也同样诱人。”森山寺未央说,“混子同事和关系户领导哪里都有,共同的特点就是不干正事,简称不上班。”
“是,是这样吗?”犬山晓犹豫地说,“这样是正常的吗?”
“可能是吧,有多少人活得好就有成倍的人活得艰辛。”艾克里普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有乐羽生大概明白了森山寺未央想做些什么,“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些经验!”
“一会晓去警署门口就这样说。”森山寺未央开始比划着言传身教。
18. Ⅱ
西部市区北部警署,同时也是市警察局警署本部,犬山晓穿着校服站立于迎宾台阶之上,正门之前。空间内部就是警察局了,想到这里,犬山晓的面色愈发纠结。
【果然很引人注意啊这身校服。】坐着电车一路上忍受着周围人议论的犬山晓现在也受到了市中心地区过路人的注目礼,她对于这种观看特殊人群的目光非常接受不能。
【就是要这个效果!加油!】森山寺未央隐藏在角落的影子里。
深吸一口气,犬山晓终于战胜了内心对报假警的纠结走过阶梯并朝大门走去。
大厅接待区内通话与对话声横飞,后方的办公区更是乱上加乱。这异于往常的拥挤现象不仅仅是因为野兽袭击事件,也有因为这个事件而不安的居民前来诉说周围异常情况的。
也准备这样做的犬山晓找到前台报案处,看了一眼旁边的今日出勤表,填写好表格后按照森山寺未央说的那样开口。
“您好,我,我是附近学校的学生,我有关于野兽袭击案件的相关线索想上报。”她尽可能地表现像是一个有些恐慌又有些跃跃欲试的年轻人,“我看见了野兽,就是新闻上报道的那种,就在昨天晚上。”
“今天早上市长接受采访时说找了野生动物管控相关人士,虽然说是安抚人心的做法,但如果有民众表示自己有相关信息,那一定会受到重视。进去后就找机会把警察局的出勤表记录下来。”森山寺未央是这样说的。
“而且北部警署的对民办公楼是平楼,你从入口处往里看就能看到里面几乎所有的办公室和办公区。”有乐羽生说。
“当然,犬山晓同学。”接待员果然重视了起来,确认了她提供的表格信息。
“我想直接和负责人说,我真的看到了,就直接看到了。”犬山晓表现地有点焦急。
“您和我说就可以了,我们会尽快转交给专门负责人的。”接待人员表现得有些不太乐意为这件事和领导说话。
“可是你们的领导不就在这里吗?”犬山晓皱眉问,“出勤表上这个人就好,我直接和他说。”
“这个,我们,额。”接待人员不知如何回答这个人其实并没有真的出席这件事,“这位刚才出去了!短期不会回来!”
“谁说的?”这时,这位领导从大门口走了进来,“若是我不来,岂不错过重要信息了?”
此人正是伪装后的森山寺未央,她的声音并不完全贴合,但在嘈杂的环境下也差不多够用了。
“您来了。”接待人员疑惑地站了起来问好,“那正好,你们去办公室谈吧。”
“不,我们直接去刑事办公室。”森山寺未央摇头,“直接把消息告诉今晚要行动的那些人。”
“可是那几位不久前出发了。”接待人员小心地提醒说。
“不算迟,来得及。”森山寺未央说,这种模糊的口吻是上位者专属,对侦探游戏涉猎极广的她对此话术了如指掌。
【果然那些人今晚会行动,不过天都没黑就出去了吗。】她说。
【那更好了。】犬山晓说。
“那需要我呼叫一下吗?”接待人员问。
“不用,佐佐木刚才过来了,她来记录就好。”森山寺未央说着,一旁由有乐羽生扮演的佐佐木出现了,这个名字没有出现在出勤表上,但没有人对她的出现或不出现表示奇怪。
“哎呀,我忘记带档案室的门卡了,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啊。”佐佐木一脸苦恼地向接待人员伸出手,“我进去一下马上就出来,借我一下临时钥匙。”
接待人员有些犹豫。
“那些刑警已经开始行动了吗?”犬山晓的语气着急了起来。
“快点吧。”森山寺未央眼神示意接待人员。
“好吧好吧。”接待人员也不再犹豫,“临时的话只能借你十分钟,下次必须打报告了哦。”
有乐羽生嬉笑着接过钥匙,三人往里走,森山寺未央带着门卡往档案室走,有乐羽生带着犬山晓朝刑侦办公室走。
【十分钟,一会见。】森山寺未央说。
刑侦办公室里人不多,大概是多数出了外勤,此时见佐佐木这个著名关系户领着一个学生进来都有些好奇地朝这里看。
“怎么这个点来了?”一个人从电脑后直起身子问,“这位是?”
“我见到新闻里说的野兽了!”犬山晓大声说。
“怎么现在过来说?早点的话队长还在这。”那人又把头低下去了。
有乐羽生没搭话,走到桌面上东西最少的办公桌上坐下,打开电脑,显示需要输入账号密码。
【就是现在。】有乐羽生说。
【好,交给我吧。视线转换——】艾克里普施展魔法,让那刚刚说好的人与有乐羽生眼前看到的东西倒转过来。
这就是她唯一需要做的事情了,以及为其余几人使用换装魔法。虽然艾克里普往常处理这种事情的手段更加简单一点,但能与同伴一起行动的话她便不在乎步骤的繁琐。
“咦?怎么突然。可恶啊早说了这个电脑该换新了。”那人大吃一惊,但很快便开始迅速输入登陆账号密码。
然后下一瞬间视线恢复正常那人没发现什么奇怪,继续处理起了眼前的文件。
“你说看到了野兽?具体形容一下。”有乐羽生一边问一边在本地硬盘搜索关键词,很快便调出了几份相似的文件,她迅速地浏览着,企图找到队内行动或调查报告。
“是的,昨天晚上我和朋友在市中心这里吃饭,”犬山晓像是在回忆什么,说话慢吞吞的。“回去的时候有点晚了,我好像走错了路。”
日期不对,不是这个。
“我从一个小巷子里走出来,啊我是因为想走近路回家才这样做的。”
这个是佐佐木的私人文件,健身计划,为什么要把这个放公司电脑啊?
“我听见了有什么东西在咀嚼什么的声音,听声音的话大概是骨骼连接处吧。”
这是什么?药品记录,不是这个。
“我就悄悄探头看了一眼。”
有点像这个,执法记录,是之前的,应该就在这个日期附近了。
“我看见了黑暗中什么东西在挪动,看影子挺高的,也没有毛发的样子。”
哇这个关系户真是什么文件都不看啊,全都按日期排序的,下一个。
“我仔细看,才发现是一个生物背对着我,那个脊椎弯曲程度不可能是人类吧。”
哦哦好像是这个,日期也对得上,我来看看吧。
“呕,抱歉,我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害怕。那个怪物当然是在吃人吧,这是不对的。”
不明神秘野兽袭击,对,我看看,受害人,地点。
“不过我当时回去后一晚上都没有睡,所以现在其实记的不是很清楚了。”
会议总结,怎么这么长,记一下第一段和最后一段,以及每一段的第一句吧。
“抱歉,我只记得是一个黑色的影子,很高,而且挺难闻的。”
【我找到了!都记下来了,我准备好了。】有乐羽生激动地说。
【好,我也差不多了,准备撤离。】森山寺未央回应说。
“很抱歉这位同学,这样模糊的证词是无效的。”有乐羽生语气颇为嘲讽。
“你什么意思?意思是我当时应该冲上去吗?”犬山晓语气尽量不善。
那低着头的人听到争吵声想起来看看,却发现领导走了进来。
“怎么吵起来了?记录的怎么样了?”森山寺未央问。
“这位小姐完全被吓傻了。”有乐羽生耸耸肩。
“那可真是可惜,算了,那就这样吧,有东西能记下来就算是不错了。”森山寺未央说,“先送这位小姐出去吧。”
三人一起离开了刑侦室,屋内的那人抬头看了看关上的门,不禁想问这几人是进来干嘛的?
归还了门卡之后,三人在室外找了个监控看不到的地方解除了变身。
“真是,”犬山晓深深叹了口气,“困难。”
“大家辛苦了!”艾克里普笑着说,“过程顺利真是太好了呢,我都看得到哦。”
“我们就这么来了又走没关系吗?”有乐羽生感觉非常刺激又有些担心。
“至少最近几天她们不会有时间回顾这一小段插曲了。”森山寺未央说,“即使真的出现了一些问题,也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几人开始根据刚才得到的信息对起了线索。
“我在档案室找到了受害者们的信息,六个受害者,以及一些不能确认的相似尸体。”森山寺未央说,“好消息说尸体还未被火化,现在储存在中央医院的停尸房里。”
“受害者有什么共同点吗?”犬山晓先问了这个。
“很奇怪,受害者们的背景几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关系,码头工会会长,个人安保公司的采购员,普通工人,建筑公司职员,货车司机还有便利店打工人员。但在我看来受害者都有一个不算特点的共同点,那就是各自没有亲密关系,并且各自有一份稳定性还算不错的职业。”森山寺未央说着思索了起来。
“如果不是野兽的话那就只能是随机杀人了,根据过去的新闻,如果是随机杀人那更难找到凶手。”艾克里普回忆了一番,“这座城市还未有过随机杀人者记录,这次就警方的态度来看应该也不例外。”
“随机杀人,听上去像精神病人啊,比起精神病人在外面杀人,反而是魔物概率更高一点吗?”犬山晓说出这个结论时叹了口气,“这样到底是对的还是不对的呢?”
“哪种都不对,区分在于需要公共治安部门还是我们去解决这件事。”森山寺未央顿了顿,继续开口道,“其实我们也不是不能都管吧,就怕这件事还有其它内幕,这里的□□不是很猖狂来着吗?会不会有可能和那个势力很神秘的白夜社有关?”
“虽然我不了解白夜社但我对□□的作风还算是了解,如果真的有关,那就不可能闹到这个人尽皆知的地步了。”犬山晓摇了摇头。
“以那些人的善后手段来说,这件事甚至不会上新闻吧。”艾克里普也这样说。
“…那会不会是故意如此的呢?”森山寺未央说,“故意留下痕迹,以达到混淆视听或者其它的什么目的,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就更不可能找出什么真相了。”
这个话题陷入了僵局,档案带来的信息似乎让谜团变得更扑朔迷离了。
“那来说下我这里的。”有乐羽生说,“我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文件都这样,但就我看来,那些记录全都非常模糊不清,指向不明确,用词非常含糊。但需要重视的是,刑警也不认为这件事是野兽犯下的。”
“那其实这算是各方面的共识了,一般来说应该是有个有足够话语权的人将这件事定性之后,案件才能被大肆调查。”犬山晓点了点头说。
“刑警调查报告里说,犯人身上的致命伤并不像野兽造成的,多为一击致命,杀人目的非常明显。而且犯人懂得隐藏自己,目的似乎只是迅速杀死这些目标,刑警推测如果犯人真的结束了连续杀人,那便会彻底隐藏起来,所以会议强调一定要尽快找出真凶。”有乐羽生继续说。
“所以,警察认为能找到一个用来负责的凶手吗?”森山寺未央眉头皱了起来,“有这样的结论其实也侧面说明了她们对调查目标已经有了明确的范围了吧。”
“那果然犯人是人类啊。”有乐羽生叹气,“我们还要继续查吗?”
“果然还是得看一眼尸体才能确认。”森山寺未央皱眉说。
空气一时寂静下来,果然还是绕不开这个话题。
“咦,不继续讨论了吗?”艾克里普却不理解为何安静,刚刚还挺开心地聊天呢。
“尸体的话,果然还是有点。”有乐羽生面色不好。
“大家都害怕尸体吗?”艾克里普马上理解了,“那就由我去确认吧,我看一眼就能确认是不是魔物造成的。”
“艾克里普不害怕吗?”犬山晓意外,其余二人也讶异地看过来。
“尸体我见的不算少,没关系,大家年龄小没见过同类尸体很正常。”艾克里普摇了摇头表示理解,微笑着安慰说,“人类尸体对我来说并不会造成恐怖心理阴影,放心吧。”
时间紧急,艾克里普独自去中心医院地下停尸房查看尸体状态,其余三人前往调查报告中的推测地点寻找潜伏起来的刑警和可能会出现的犯人。
“虽然不确定魔物的类型,但通常来说如果附近出现我们的魔力气息,那魔物是会产生反应。”犬山晓说,“我不使用魔法战斗也可以,到时候如果真的出现魔物就由我解决。”
“哦哦!真是令人安心。”森山寺未央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交给你了!我带了一件深色外套,带帽子的。”有乐羽生从折叠空间里取出一件外套,犬山晓穿上后身上的校服不再那么显眼了。她点了点头后迅速前往目的地。
“我回来了。”艾克里普出现在二人身边。
“好有效率呀,怎么样?”森山寺未央急迫地问。
“尸体的伤口上确实有魔法气息残留,受害者全都是普通人。”艾克里普面色凝重,她也意识到了事件超出了一开始她自己设定的影响力范畴。
“那果然是?”有乐羽生若有所思。
“但这样的话也太奇怪了,我觉得还是有外力干扰。”艾克里普摇摇头,“伤口确实是魔物会造成的类型,但魔物绝不会因狩猎以外的原因袭击人类。”
“那就是说,凶手有可能是我们这样的人吗?”森山寺未央这样说,语气并不是很意外。
“应该不是,普通人无法承受使用魔法的代价。但现在事实出现在眼前就没办法绝对否定这个可能性,确实可能是持有魔法道具的人。”艾克里普语气郑重。
“我有个想法。”有乐羽生说,“会不会是有人控制魔物袭击了这些受害者呢?”
“像我这样?”森山寺未央毫不避讳说,“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反而不用太担心了。”
“未央的魔法气息我记得,如果是相似的手法那我应该也能认出。”艾克里普沉思,“羽生说的有一番道理,虽然我从未见过魔物能被人为控制,但未央就是个例外。”
“那这样的事情我们还应该去探查吗?”森山寺未央有些纳闷,“虽然说是魔物伤人,但操刀者是人类,我个人倾向于帮帮警察们的忙啦。”
“我也觉得应该消灭魔物。”有乐羽生说,“这样加害者以后就也不会有机会伤人了。”
“我也同意这一点,”艾克里普难得脸色严肃,“这种做法无疑于自取灭亡,类似的例子我也见过些许,必须要给这些人一个大教训才行。”
于是几人暂时将事件定性为“有个邪恶的幕后黑手用魔法道具操控魔物袭击人类”,并决定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后狠狠打一顿。
【怎么样?接下来怎么做?】犬山晓问。
【我们将那家伙找出来打一顿吧,现场情况如何?】森山寺未央问。
【那些刑警用警戒线和热武器将整个街区的外围都管控起来了,有个别人深入了内部,说实话我觉得犯人不是个傻子就不会出现。】犬山晓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说。
【这种人不一定会在意人类的捕捉手段,热武器造成的伤害对魔物来说并非是绝对致命的,在这种情况下只需要操控者进行取舍,什么行动都有可能做得出。】艾克里普说。
【也有道理,但这样下去也没法找出那个人吧?我们得主动出击。】有乐羽生说。
【羽生说的对,以这里为中心四周都是密集的高楼建筑,魔物大多数情况下都会隐藏自身,有人控制的情况下理应更是如此。】艾克里普思索着,一边用魔力探索周围以及更远的地方的魔力反应。
【动物园或者马戏团!】森山寺未央想起自己姐姐说的话,【这里附近有这种设施吗?】
【西市区北区那边以前有过一个化工厂园区,后来化工厂关闭后园区被租借给了外地来的一个大演出马戏团用,也是有动物表演的。】有乐羽生迅速回忆说,【很久以前我就听说了马戏团去了另一个城市的消息,现在那里应该已经荒废了。】
【我记得那里的位置,那我们三个迅速去看,拜托晓继续看着这里了。】艾克里普说。
三人迅速出发寻找废弃马戏团。
从犬山晓看护的地区到马戏团并不远,若是走街道那正常人需要步行三十多分钟,但艾克里普带着几人赶过去只用了几个瞬间。使用加速魔法的话约莫是两分钟多的直线路程,若是凶手也有差不多的手段,那么便也只需要花费一点点时间就可以让魔物前往市区袭击普通人。
空旷的园区被已然被风雨腐蚀不少的石墙围起,角落里的苍白建筑就是化工厂遗址。而在园区中央,那褪了色也依旧能在现实中脱颖而出的红黄条纹圆形帐篷被遗留在了那里,无论是欢声笑语还是动物咆哮都不再会出现了。
【虽然我以前没来过这里,但莫名就有一种怀念的感觉呢。凶手现在会在里面吗?】有乐羽生在半空中隐身,语气带上了些许危机感。
【我让我的手下去看看。】森山寺未央取出一张卡片,让其化影融入马戏团微微合拢的帐篷大门里。
【如何?】艾克里普没有探查到魔力反应。
【很多杂物,很脏,没有声音,而且好多垃圾啊,是有流浪汉在这里生活过吧。】森山寺未央感受着影子传来的讯息,【好像有个罐头?不对啊这个罐头也太大了,有两米高诶。好像是个竖起来的棺材。】
【咿!】有乐羽生被描述吓了一跳,脚下一空。
【我凑近看看。】森山寺未央让手下靠近那具尸体,确认信息的反馈。
此时,本微微暗的天空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夜晚来临了。
【不对!它动了!有什么东西在试图从罐头里面出来。】森山寺未央紧张了起来。
【我察觉到了。】艾克里普也察觉到了魔力反应,但这反而令她产生更多的疑惑,例如为何之前她无法探查到魔物的魔力,例如这个罐头是什么东西。
【果然是魔物吗?】有乐羽生不自觉地把剑召唤出来握在手里。
【它动了!好像有什么要出来了!】森山寺未央提醒道。
马戏团的褪色帐篷布微微地颤动了起来,亦或者说是地面在震动,空气中一瞬间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紧盯着帐篷门口,像是在等待一位演员登场。
有什么撞开障碍物走了出来,却又因自身造成的破坏为场地带来了更多障碍物,当它的全身都展现在新鲜出炉的月色之下时,众人才得以窥见它的真容。
这是个人,至少是个人形生物,它刚走出帐篷时如同一副行走的骨架,仅仅贴着骨头有一层细细的紫色的皮,它的身后连接着一根像是脐带的绳子,在它毫不留情的前进过程中断开,留下一滩滩漆黑液体。
胎儿遇到空气后就开始成长,不需要进食,它自有营养来源,那是一根极细的红线,链接它脐带中裸露着的部分,不一会就消失了。
它一边成长一边变化,那本如蜷缩着一般的佝偻体态在空气中诡异地膨胀了起来,先是下肢,主体,上肢,最后是脖子,到了最后,本是全身上下最大的一枚脑袋变成了镶嵌在脖子里的一副抽象画,整体像是一具巨大的无头尸体一般,在空气中颤抖着。
魔物诞生后没有发出声音哭喊,但谁都看得到,它存在。
“呕,呕——”有乐羽生在半空中干呕,这幅大变魔物的表演比她以往见到过的所有魔物都要难以令她接受,她悬浮在半空中蜷缩起来,深呼吸平复起伏的身躯。脚下虚浮地令她想要先落在地上,却又不敢。
不行,有乐羽生心想,我要冷静,我是魔法少女,必须解决这个魔物。
“这是,什么?”森山寺未央一时失去了思考的余韵,但她的脑子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魔物,应该是魔物的,否则这世间怎么可能存在如此令人作呕的东西?
比起二人不知所措的反应,艾克里普并没有为此产生丝毫的动摇。
“可悲,可叹,可恨。”艾克里普紧盯着那传来越来越大的魔力反应的新生魔物,现在她哪里还不知道该魔物之前隐藏的魔力反应是有人刻意为之,从她口里传出声音是二人从来都未听过的冰冷悲叹,如同新降临的月色下凉薄的一片雾。
“它,它要跑了。”森山寺未央眼见着本还蹒跚着的魔物肉眼可见地强壮了起来,并且开始加速起跑,她的双腿还在发软,但此时,她知道自己必须行动了。
“没关系的,我去解决它,不要去看。”艾克里普轻轻抬手,有带着白色小花的藤蔓从草地上拔地而起挡住了森山寺未央和有乐羽生的视线。随后她闪身拦在了那魔物身前,但那魔物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或者准备攻击,只是一瘸一拐,越来越快。
显然,这个魔物与寻常魔物并不一样,更像是人工合成制品。艾克里普不禁为其中针对自己探查的设置感到反感,有人清楚她会定期探查魔力反应,便研究出了有类似冬眠机制的即时激发魔力的魔物,她向来未曾小看过人类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但也偶尔觉得人类太贪心了。
为何要针对我呢?艾克里普实在是不理解人类这点,从来都不。
魔法少女杀死正常的魔物后会吸收其中魔力从而变得强大,但眼前这个魔物充其量只是含有魔力的某个未知生物,比起吸收其中魔力不如担心制作者有没有在里面下毒,艾克里普想到这里更生气了,因为若是换做她的朋友不一定能察觉到这并不是魔物,从而有大概率会受到伤害。
“就在这里消灭。”艾克里普决定了。
她没有伸出手,魔力自发地聚集了起来,仿佛她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指导着它们的走向,那魔力聚集到一定程度之后便四散开来,听从其主的指示袭向那魔物。
“大家,请离远一点。”艾克里普说道,森山寺未央听罢紧急召回所有卡牌后退,有乐羽生也同样闪身到了远处。二人心里同时产生了相同的,松了口气的感觉,艾克里普见了之后心里也轻松了些。
那魔物依旧不知疲惫的前进,但它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距离没有再向前移动,虽然不知道它有没有思考的余韵,但若是它还拥有求知欲,那它便应该低下头去看看——
——看它那逐渐因石化而变得僵硬并且灰白的下半身,这个效果正在逐渐向上蔓延。
没有留给它喘息的机会,艾克里普在确认它没有再继续移动之后便紧接着发动下一个魔法,她秉持不留余地的做法,准备把它从根本上消灭。
魔物所在的区域附近出现了一些白色的丝线,但若是细看变化发现那并不是真的某种线,而是那片空间被扭曲,撕碎,裂开的痕迹,那些痕迹越来越密集并且出现的越来越快,逐渐在那区域中以一个两米左右半径的球型区域内织成了一张摸不透风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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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正中靶心的猎物,被近乎密集地连为面的切割下迅速地崩碎,崩塌,再次被切割,变得更加细碎,直到再也无法看出实体,只剩下一片往下落去的灰。
最后一把火扬起,变为一只手的模样把灰全部包裹在手心,消失殆尽。
于是那魔物最后一点生存过的痕迹便也消失了,这一边倒的灭杀发生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从艾克里普移动位置到火焰的余烬消失在空气中,过程干脆利落,那魔物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新生儿渴望呼吸的嚎叫。
艾克里普凝视着眼前的一切,而在远处的森山寺未央和艾克里普也无言地用双眼记录了这半分钟发生的事,为其高效且不留余地的做法震惊。
“这就结束了?”森山寺未央过了会才开口道,她从没想过魔法还能这样如同程序一般一环接一环地相互辅助,并以相当小的对外界影响迅速达成目标。她理解或许这是因为她自身的弱小产生的限制,随即,她的心里产生了对变强的渴望。
“好厉害,眼花缭乱。”有乐羽生的心里不知为何涌起了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情绪,那是憧憬,恐惧还是单纯地被震撼到了。
“抱歉让你们看到这种东西,很丑陋吧。”艾克里普叹了口气,看向魔物本来所在的位置,眼里充满了怜悯,“那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制造它的人应该很清楚我能做到什么,所以才制造了那样不知为何能阻止魔法气息外泄的魔物。”
“制造?那是被制造出来的吗?那不是魔物吗?”有乐羽生不可置信地问。
“魔物身上的特征是模仿生物性的,那个实验体身上的一切特征都是人工的,重点在于血液。这技术在我见过的存在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不敢想象这些人蛰伏了多久,又做了多少事情。”艾克里普抬手摘下了眼镜,她看了看那马戏团所在的位置,又带上了。
有乐羽生一时对这个消息背后所蕴含的意义吓住了,一开始她还以为这只是政治斗争,没想到居然牵扯出了这样的一起骇人听闻的事。
有普通人,在使用普通人制造那样的魔物,并杀害普通人。
“这件事真的太不合理了,还有人拿魔物做实验的?我以为会追着魔物跑的人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多了。”森山寺未央慌乱地说,“不过这样一来它被艾克里普消灭了的话,接下来应该就不会有野兽袭击事件出现了吧?”
这次是野兽袭击,那之前是什么?这种存在不可能只做过这么一件事,森山寺未央心知肚明,却也希望得到一个不需要她继续思考的答案。
“制造野兽的人还在,那一切都没有结束。”艾克里普摇了摇头说,“不过先去找晓吧,然后去我的事务所坐坐,我来把一切都讲给你们听。”
几人各自消化了一番自己的情绪,准备原路返回。
另一边,身处市政府办公区西北部办公楼林立区域的犬山晓逐渐注意到这里似乎离克拉拉的实验室所在的区域很近,她心里有些担心对方忽然想出门逛街,加快了寻找目标人员的速度。
很快,她闻到了一丝烟味,街区内有人在抽烟。她皱着眉看向其来源,发现了街角一个手里拿着雪茄但没有在抽的人,大约三十四岁,头发凌乱脸色沧桑,风衣内穿着警署制服。
她很快明白过来这就是她要找的警局相关人员。
“不出意外的话下个人肯定就是她了,怎么样,她还没有接电话?”那人问话的声音沙哑,没有回头的动作。
原来警察这边已经有了下一个受害人的人选了吗?犬山晓若有所思。
“报告花野队长,还是没有打通任何一人的电话。”站在一旁的人面露难色开口。
得到这个消息,那个被称为花野的人抬头吸了口雪茄,并在手指被烫到之前将其摁灭在了街角的垃圾桶顶上,随后,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这家伙的命大概是保不住了。”她这样说着,耻笑了一声,“那个大老板呢?”
“抱歉,她一直都不接受我们的谈话申请,我…”另一人面色更下一层楼。
“说实话我们到底有什么用?不如放我回去喝酒,好过在这里喝着西北风做样子。”花野队长怒极反笑,她习惯性地摸了摸风衣内袋,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伸手拿出了手机,犬山晓远远地看到那手机屏幕布满裂纹。这还是个酒鬼,她确认了。
电话响了一会后,终于被接通了。
“是我,托您的福,脑子还没坏掉。”花野的语气放松了些,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她的朋友,“就像之前说的,那些人确实不打算管这家伙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您猜怎么着?”花野哈哈大笑了两声,颓废的脸都生动了起来,“我现在就在现场!没,脑子没坏掉,我出门前没喝酒。”
“…我记得呢,不过我还没打算送死,这方面您就安心吧。”花野说着将电话拿远了些。
“…无论如何,这件事我都会管到底的,我现在可是大队长了,还有什么不能管的?”这样说着,花野的脸色却沉了下来,“你说的对,这件事还没到一半。”
“什么?真的吗?还能有这种好事?”连续三次反问表达了她的喜出望外,声音都年轻了不少,犬山晓尝试去听电话那一头的声音,但那部手机的声音格外小。
但很快无论是她还是花野都没了听别人说话的时间,街道拐角之后传来了巨大的玻璃碎裂的声音,随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再紧跟其后的是人惊恐呼喊的声音。
哪怕街道封锁,不少建筑里都还是有人在的。
犬山晓察觉到魔力气息,她迅速锁定了目标,以路灯为落脚点跳跃前进,期间她低下头,却和花野对上了视线。
“哦!”花野扬了扬眉算是打招呼,犬山晓愣了愣,没有去理会。
拐角处,一个畸形的魔物矗立在那里,它的右手手上滴落着赤红的血,表明在此之前它都做了些什么。它站在那里并没有其它的动作,犬山晓看不见它的头,但很明显,对方注意到她的出现了。
它抓住一旁的交通标志杆,像是折断一次性筷子一样扯了过来,以一个极其不标准的投竿姿势朝犬山晓投掷过去。
那金属杆如离弦的箭,犬山晓想要避开,下一瞬间想起森山寺未央说的“以保护更多的人为目标”这件事,她抬起双手在那金属杆从她侧身飞过时将其抓住,旋转了一圈握在手中。
她不用回头看都知道后方有人围了过来,事到如今只能先快点解决这个魔物了,犬山晓心想这外套的帽子还挺大的,应该能遮住她的脸。
随手扔下金属杆后,犬山晓迅速取出手甲,那魔物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虽然对此感到疑惑,但犬山晓还是迅速冲上前,右手蓄力对准那魔物脖子处捏去。
那魔物伸手格挡,于是犬山晓先撕下了它的整只手臂,随后挖向脖子,金属手甲刺穿了它的躯体,犬山晓没有犹豫,连续多次刺穿了它身上多处可能致命的位置。手感和魔物似乎是有些区别的,一些特征看着也很奇怪,犬山晓心中有些疑惑。
那魔物颤抖着,并没有像是犬山晓解决的其它魔物那样消散,反而产生了一些变化。它的身体开始鼓动,像是心脏跳动的太过剧烈一般伸缩着。
这不会是要爆炸了吧,犬山晓心里涌上了强烈的坏预感,她迅速收起手甲向后跳去,将围过来的两个人拉到拐角后方。
“哧——”像是气球泄气一般的声音传出,随后以此为信号弹,巨大的爆炸声接连不断地袭来,黑色的液体带着建筑碎片四处飞溅,但又很快消散,犬山晓感受到了魔物正在消失,心里却并没有放下心来。她没有去管那两人,迅速开始在四周搜索相似的存在。
如果一个敌人自我放弃的如此决绝果断,那要么是有后手,要么是这只是个探查兵,这是犬山晓的经验之谈。
很快她察觉到了其余几人的返回。
【这里出了点状况,有个奇怪的魔物,大家先各自行动,在附近的街区找找有没有可疑的人。】犬山晓说话很急。
【怎么回事?敌人不止一个吗?】有乐羽生心里又一惊。
【如果犯人是能控制魔物的人,那出现这种事也不例外,晓你那边也出现了可疑的魔物吗?头缩在脖子里面浑身上下皱巴巴的那种?】森山寺未央分析道。
【对的,有魔物像是个靶子一样出现在被封锁起来的街头,我把它解决之后它爆炸了,我认为这样的魔物不只一个并且操控者就在附近。】犬山晓迅速说明。
【果然被杀死后会发生反应,】艾克里普眉头紧皱,【拜托大家分开行动了!那魔物并不强,但杀死魔物时要注意距离。】
几人各自说明方向后便开始分开寻找,几人都见过魔物的样子。
【马戏团那里的魔物被消灭之后为何市区里还会出现其它个体呢?】有乐羽生不理解。
【可能马戏团里曾经存放过多个魔物,帐篷里面非常乱但是明显有存放什么的痕迹,灰尘不太均匀。】森山寺未央猜想说,【或许犯人把魔物分开存放了,市区里那些被封锁起来的区域反而成了很好的临时仓库。】
【存放在市区?】有乐羽生反应过来,【那些受害人的家里!】
但很快,这个答案也令她感到恐怖。市区有这么多人,哪怕魔物不主动攻击,只是跑到人群旁边爆炸都难导致大量的伤亡。
【大概率就是如此,这太离谱了。】森山寺未央感到不安,【根据之前的推测,大概今晚就是最终行动,所有魔物都倾巢出动,只留下了一匹在马戏团,可是这一匹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说是为了处理查到这里的警察?还是说准备销毁那里留下的痕迹?】
【如果假设那些魔物长期处于休眠状态且激活后不久就会自毁或者重新回到休眠状态的话,那操控它的犯人是不是也看到我们刚才的行动了呢?】有乐羽生不禁猜测。
【大概率,】森山寺未央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是诱饵。】
【诱饵?目标是警察!?】有乐羽生一惊。
【目标是,】森山寺未央深吸一口气,【是我们,凶手笃定自己的目标有能力在今天早上新闻爆出后到今晚行动前查清楚魔物所在地,并且有能力去阻止。这只能是我们了。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们存在”是被肯定的,却又做出这种事呢?】
疑问过多地被提出,解答的必要条件还不充分,森山寺未央愈发感到混乱。
【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何有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好在这些魔物不算强大。】有乐羽生感到有些害怕,杀普通人人对人类来说不算难事。至少在她看来,若是目标只是“杀死普通的人类个体”的话,使用手枪远比制造人造魔物要便捷得多。
另一边。
【晓?你没受伤吧?】艾克里普听闻犬山晓也遇到那魔物非常紧张,【你有吸入它爆炸时产生的魔力吗?有被波及到吗?】
【放心,我没事。这种程度我还应付得过来的。】犬山晓安抚说。
【那就好,】艾克里普松了口气,【那些刑警呢?】
【也没有受伤,不过我听她们的谈话似乎是有所准备,我们接下来最好不要再去干涉警察的行动了,以免被察觉到。】犬山晓说。
【你说的对,不过事情到这里也不算结束。】艾克里普语气郑重地说。
【果然,】犬山晓也明白,【那个魔物的操控者是某个会使用魔法的人吧。】
【没错,一会来我的事务所坐坐吧,我来说这件事。】艾克里普说。
19. Ⅲ
几人分开不久后天色便暗了下来,有乐羽生越往前方的方向走越发觉自己靠近了西部市区靠西边的地段。曾经这里也是繁华的城市中心,但二十年前随着大量公司建筑和政府建筑的迁移,以及商业区的建立,这里也逐渐沦落为会被人议论“这里还算不算市区”的落魄区域。一些不愿意搬走的老建筑和无法被搬走的街巷桥梁留在了这里,冷淡地眺望熙攘的邻居。
但由于地理位置和建筑密度,这里依旧是部分在西部市区工作的上班人员首选的租房地段。特产是带着褪色彩绘的灰墙建筑,以及与建筑齐高的电线杆,监控摄像头密布。当然,也不缺那些与角落阴影融为一体的可疑人员。
为了防止因为密集的墙体隔绝而没能探查到角落地区,她解除变身和隐身后专挑没什么人走的小巷钻。
小巷不缺摄像头,但缺少灯光,只有些许从主街道借来的亮度让她看清眼前和脚底的路,她抬头,日落后的一线天空被狭窄的楼房和电线黑影覆盖,这里也是城市,但与她平日里夜间飞行时俯瞰得到的美景完全不一样。
巷子两侧的墙面上,像是从墙体内长出的生了锈的金属楼梯偶尔随风叫唤两下,有乐羽生抬头看去,无法想象出那陡峭片状台阶之上,紧闭的一扇扇灰门的后面都是什么样的房间。
那是与她相隔太过遥远的东西,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普通。一扇扇紧闭的门与监控摄像头由电线串联,有乐羽生心想,这里像个铁笼,她不喜欢这。这是一种与对学校内的环境不相同的不喜,她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却也对暂时停留于此感到焦虑。
这里太拥挤了,我应该飞去天上,有乐羽生心想。
就在这时,她察觉到了身后有人靠近,脚步声非常的轻,但在寂静之中她还是发现了,虽然没有魔力反应,但这里什么人都有,她警觉地转过身去看。
“你是,有乐羽生?”出乎意料地,身后的尾随者主动开口搭话了,甚至叫出了她的名字。
有乐羽生回头看向对方,昏暗的小巷子明显不是一个好的聊天场所,她注视来者,在发觉对方身着明黄色披风和遮掩容貌的兜帽之后变得更加警惕了,一时没有开口。
“我应该没有认错,对吧?你是有乐羽生吧?”那人的语气里带着不确定和一丝意外的欣喜,有乐羽生发觉她的声音是一个成年女性,虽然被斗篷遮盖,但依稀确实能看出是一个普通人,也并没有散发出魔力的气息。
“您是?”有乐羽生警惕地开口,不敢贸然上前。
得到了回应的可疑人士迅速往前走了几步,将自己的脸暴露在了细微的光线和昏暗的空气中,她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有乐羽生所陌生的面孔,约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笑容是欣喜的,但也有着似乎是与生俱来便刻在眼尾眉梢的胆怯。
“果然!我就说我还记得你长什么样。”那人声音很轻,有些不自信的怯弱,“我在你小时候见过你一面,果然你不记得了,不过也有可能你当时根本就没看见我吧。”
“咦?”有乐羽生放松了一些警惕,她猜想这个人可能是小时候来看望过自己的客人或者亲戚,便挂上了礼貌的微笑,“我确实对您没有印象呢,真是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叫我格雷伊就好,”格雷伊不好意思地说,但有乐羽生能听出来她语气中的惊喜是真诚的,“你不记得是正常的,那个时候我只是远远地看了你一眼,后来也没见过了。说真的能这样遇上真是了不起的巧合啊。”
确实如此,有乐羽生心想,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哎呀,您好格雷伊小姐,多年不见了,我确实没能认出您来。”有乐羽生讶异地说,“那可真是辛苦您认出我了呢。”
“是呀,我每次看见带我去见你的人就想起这件事。”格雷伊说起这里又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我可真的需要向您道歉了,不辞辛苦跑来我们家居然没能迎接您,真不好意思。”有乐羽生客套说。
谁知道听了这句话的格雷伊一下子手足无措了起来,她连连摆手,哪怕在一个高中生面前也显得很局促。
“没有这样的事,你的妈妈生气和你没有关系的。”格雷伊没有察觉到对方仅仅是在客套,认真地安慰了她起来。
“母亲?”有乐羽生好奇了起来,格雷伊看上去大概二十岁左右,在她小时候上门拜访时顶多十岁,她的母亲为何会对一个带着十岁小孩上门拜访的人生气,还把人家赶出去?
“方便告诉我当年带您来的人是谁吗?”有乐羽生试探着问。
“应该可以说吧?我也不确定啊。”格雷伊想了想,粗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总之好像是那位当年和你妈妈闹了不愉快,多年后想带着我去看看你,结果被挡在门口了。”
“不愉快?啊!”有乐羽生一瞬间恍然大悟。
一定是那位多年前离家出走后,她们母亲连名字都不愿意提起的姐姐!原来她曾经想回来看我啊,有乐羽生心里涌起了一些感动。她对于这位姐姐一点印象都没有,却没想到对方以前还挂念过自己。
“真的不是你的错,”格雷伊认真地安慰说,“而且现在见一面也不错了不是吗?”
“当然,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有乐羽生感慨道,“那位现在还好吗?”
“还好?最近身体越来越好了。”格雷伊苦笑着说。
有乐羽生看着这位的姿态有些畏缩,不知她和自己姐姐是什么关系,说是女儿也说得通,不过无论是发色瞳色还是五官都与自己没有相似之处,名字也是,甚至可以说更像是个外国人。
是收养的吗?有乐羽生心里猜测。
“都这个时间点了,你早点回家吧!别走小路了很不安全的。”格雷伊看了看手机,动作一下子有些匆忙了起来,似乎本来就在急着去某个地方。
“感谢您的关心!我来找去警察局的同学,很快就回去了。”有乐羽生点了点头。
二人很快分别了,有乐羽生看向格雷伊带着兜帽匆忙消失的背影,心里不禁想起自己的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姐姐,好奇她这么多年来都在做些什么,有没有再悄悄地来看过自己?
几人聚集后再次快速前往夜藤事务所,下方的城市里行人脚步匆匆,偶尔有警察打着探照灯在巡逻。
“到了,就是这里。”艾克里普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路口。
“这里居然有店?我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过。”有乐羽生讶异地说,她虽然不常来市中心,但经常在夜间飞行时路过这里,从来没发现这处居民区里有一间常亮着灯的事务所。
“我施加了魔法,和我的眼镜一样。”艾克里普笑着解释说,语气里有些对同伴介绍自己居所的迫不及待。她迅速上前拉开事务所大门 ,卷曲的藤蔓枝叶探出缝隙,暖光自动亮起。
“哇,这些植物是艾克里普养的吗?长得好像魔法世界才会出现生物。”森山寺未央对门口的巨大藤蔓惊叹不已,想摸摸看又不太敢。
“是的,夜藤事务所现在提供植物购买和护理服务,不过真的光顾的客人并不多啦。请坐吧,我给大家倒杯茶。”艾克里普带着几人走入室内,去往后方空间寻找茶具。
“打扰了。”犬山晓郑重地说着,抬步走进门内。
几人在事务所一楼的大桌旁坐下,四处打量,不出意外地发现这里并没什么生活气息,除了桌上放着的一些作业纸。
“请用,今晚大家都辛苦了。”艾克里普用木质托盘带来了一些用木杯盛的热绿茶,杯子雕刻精细,有一定年代感但被保养的很好,茶的香气与空气中各种植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感到放松。
“谢谢,艾克里普也是辛苦了。”有乐羽生接过茶道谢。
“好香!谢谢!”森山寺未央说。
“多谢,我们开始吧。”犬山晓迫不及待地说。
“那先从今晚遇到的魔物开始吧。”艾克里普难得地严肃了起来,“就像我说的那样,我可以断定那个魔物是人类制造出来的,被人为控制,所以才会在行凶后留下尸体。”
“果然,那操控者确实是某个人吧,这个人还有可能是普通人,毕竟我们刚才谁都没有找到有特殊魔力气息的存在。”森山寺未央担心地说。
“没错,而且我将它的短期进化表现与相似的存在对比,可以断定制作者已经有了较为完整的研究系统和器械设备了。”艾克里普说,“而且,它会以休眠的状态和那个容器掩盖魔法气息,其目标应该是骗过能察觉到魔力反应的人,也就是我们。”
说到这里,几人都想到了什么,神色各异。
“普通人能看见魔法少女战斗的痕迹或者记录吗?”有乐羽生为这个问题感到紧张。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但也是我感到不合理的,普通人不应该能看见魔法的痕迹,也无法察觉魔力反应,只有能使用魔力的人才能看见魔力。或许制作者研发出了什么东西让人类通过某种手段也能观察到魔力。”艾克里普说。
“让普通人使用魔法,再加上那个魔物,这背后果然是人体实验吗。”犬山晓脸色不好看。
她这样说了之后,空间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尤其是有乐羽生和森山寺未央的讶异和震惊尤其明显。对于高中生来说人体实验只存在于都市传说和其它类似的文学作品里,但今日,她们亲眼见证了其结果,而不仅仅是一条信息。
哪怕是以魔法为目标,人体实验也是人类,或者说普通人犯下的罪行。
“人体实验,生物学为什么能和魔法扯上关系啦。”森山寺未央气恼地说,“不过这样说的话也可能是动物实验,结果被人取用了吧。先不说现在人体实验是违法的,谁能用大量的资金和时间去研究一个普通人没办法察觉到的真相呢?”
人体实验多数与医学或科学相关,总之,不会是魔法这种连学科都没有的专业。
“…你说的对。”犬山晓沉默片刻之后叹了口气,“可就是有人会这样做的,对吧?”
“恐怕是这样的,魔力在无法使用魔力的人的体内无法存留多久,也会使人迅速地失去生命力。实际上我曾经发现过许多使用魔物进行人体实验的人,但同理,它们大多数在最初就失败了,而其中一些进行的比较顺利的都被我捣毁了,因为普通人类也不知道‘魔法少女能察觉到魔力气息’,也就不会知道要收敛。”艾克里普果断地说,“若是有一个区域的相关实验进展顺利,那必然会产生大量的魔力反应,比寻常魔物大许多,我设下了对此进行反应侦查的阵法。”
“普通人使用魔法,和魔法少女使用魔法需要付出的代价差距非常大呢。这些人胆子真是大,不,不如说真是过于贪婪了。”有乐羽生说着,心中对这样的行径感到了愤怒和不满。
普通人凭什么使用魔法呢?那些人不过是想要靠着这种能力谋取利益而已吧。甚至不惜靠人体实验这样的手段也要拥有魔力吗?有乐羽生心想。
“…确实啊。”森山寺未央点头。
“是的,使用魔法的能力是稀少的,魔法少女的存在是奇迹。”艾克里普说,“但是实际上现代已经很少出现这种事情了,人类自身也反对这样的行径,至少明面上是不允许的。我上一次捣毁这样的大型组织还是在上世纪末,仪器都确保销毁了,自那以后再没有哪里的组织实验能进展顺利到被我设下的阵法察觉。”
艾克里普说出这样的话来,其余三人虽然感到疑惑,但也没有质疑“她可能是漏下了某个地方”这样的可能性。因为她已经是她们当中对这类事最具有说服力的存在了,艾克里普是城市的守护者,这并不是一句虚谈。
“可是今天我们遇到的魔物已经被投入正式使用,明显已经有了一定规模了。”犬山晓皱眉说,“既然如此,那些人已经掌控如何在不泄漏魔法气息的情况下进行实验。”
“是呀,这也是我找大家来想说的。”艾克里普难得地愁眉苦脸了起来,“之前有一位侦探来到我的店里求助,她的雇主雇佣她追寻走失的高危实验品,她调查过后发现那雇主实际上是想借着那个实验品的感知找到我,或者说像我们这样的存在。”
“这不是特别可疑吗?然后呢然后呢。”森山寺未央很在意。
“那位小姐出于自己的意愿希望调查她的雇主的真实身份,于是来找我求助。”艾克里普说到这里露出了笑容,“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们讨论过后我雇佣她调查她的雇主到底为什么想找到我。虽然说那时我只觉得她的雇主是个想对魔物下手做实验的人,但现在想起来她的雇主也在这个区域附近活动,应该和我们现在讨论的对象脱不开关系。”
说到“实验”两个字,大家已经能熟练地将一些事串联在一起了。
“普通人能犯下的罪行是没有上限的,加上利用魔力,或许这件事造成的影响比我们所看到的那些还要大得多吧。”有乐羽生说,她从不怀疑普通人的贪婪,因为她自己的母亲就是其中翘楚。
“犯人想要找出我们的存在原因不明,但我认为目的也是相似的。”犬山晓说,她的脸色十分阴沉,说话的声音也很低,语速倒是比往常快上许多了。
“是的,实际上我的事务所也常常遇到不怀好心的人,所以我们一直以来保守秘密是正确的做法,除非迫不得已绝对不要暴露自己。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大家一定要跑,然后告诉我。”艾克里普郑重地说。
“所以说犯人是一个,”森山寺未央总结说,“拥有不小的势力,在这个区域附近潜伏,已经有了一定实验成果并且已经在使用,希望找出我们,并且能用某种方式发现并隐藏魔法气息的组织。这样一说真的非常可怕啊,我们真的能对付吗?”
虽然她们拥有魔力,但大多数用以自保或者攻击的魔法无法在普通人的眼前使用。
“不,不需要大家对付,只需要找出这些人是谁就好,这样潜伏在地下的敌人通常都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找到一个就能找到一片。”艾克里普神色严肃,“我希望大家帮助我尽快找出其据点所在,只要找出来我就能马上解决掉。”
“这么说就让人感觉很安心呢,有艾克里普在的话很多事情都能非常迅速地用魔法解决呢,强大的魔法果然是万能的。”有乐羽生松了口气,有些憧憬地说。
“依靠魔法解决与魔法相关的事件是正确的做法,但面对普通人时,偶尔我也会感到有些力不从心的。”艾克里普叹气摇摇头,“有时我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变弱了一些,但也有可能是对方进步地更快而已。”
几人顺势开始闲聊起来,谈论自己刚才分头调查时的发现。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完成我的结界呢?”森山寺未央喝了口不再冒热气的茶,叹了口气,“用卡牌去分散调查很方便但会留下痕迹,而且魔力上的消耗有点太大了。啊这个茶好好喝啊甜甜的!”
“我已经在使用自己的结界进行战斗了哦,不过也就与魔物战斗时能用,调查派不上用场。”有乐羽生说着想起来刚才遇到的人,“说起来我刚才往西边的旧城区那里跑的时候遇到一个人,她认出来我来后还和我打招呼。”
“是日之森的同学吗?那里可是很危险的地方,尤其是晚上。”犬山晓有些紧张地问。
“不是啦,她好像和我姐姐有关系,”有乐羽生摆摆手,“可惜我不记得她是谁了。”
“羽生也有姐姐吗?”森山寺未央好奇了起来。
“其实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卧室旁边有片区域一直空着,我之前打听后知道有人住在这里但和我母亲吵架后离家出走了,我觉得啊,这个人应该是我姐姐。”有乐羽生声音有些轻,担心地说,“我的母亲对她的态度非常严厉,也说她走了就别回来什么的,名字都不允许提了。”
从来没有消息报道过市长还有另一个孩子,但几人对于这样的家庭都不算了解,所以一时间就相信了有乐羽生的说法。
“难以想象啊,而且你的姐姐也真的就再也没有回去啊好倔,这都多少年了?家人之间居然能存在这么深的矛盾吗?”森山寺未央讶异地说,她幻想有乐羽生的姐姐会长什么样。
“是呀,我的母亲真的是很严厉的人。”有乐羽生叹了口气,“不过我能感受到母亲她是想让我有一个好的未来所以才对我严厉的,我没办法真的说什么。”
“而且你的姐姐走了以后你的压力就更大了,无论是各种方面的。”森山寺未央感同身受地说,“你的姐姐胆子也是大,就这么离家出走不怕你妈妈生气,不过她也真的没再回来了。”
“是呀,她怎么就没再来见过我了呢?”有乐羽生想到那不知名的姐姐有些出神,“不过她多年前来看过我呢,虽然我当时太小了都不知道有这件事。”
“要是能见一面就好了,无论在哪里,哪种家庭,姐妹都是很重要的亲缘呢。而且人类寿命短暂,有时错过了就可能再也没法弥补了。”艾克里普点头。
不知不觉间,室外的天空彻底暗了下来。
“都这个点了,我得先回去了。”森山寺未央确认了时间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们明天见,大家最近出行小心点哦。”
“我也得回家了。”有乐羽生发现已经过了饭点了,却也没有多焦急。最近她经常晚归,好在父母不在家。这样说可能不太好,但父母不在家她真的感觉开心很多。
二人告别后,被植物包围的室内就剩下了犬山晓和艾克里普。
“这件事我也会想其它办法调查一下,艾克里普不要太过紧张了,”犬山晓看出了艾克里普对这件事很担心,安慰道,“艾克里普一直是城市的守护者,如果有谁在看着的话也会保佑你的。”
这句话明显激励了艾克里普,原来神色低落的她露出了笑容。
“没错,我们的相聚真的是奇迹,这一点我深信不疑。”艾克里普说,“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好大家的,我绝对不想失去同伴。”
“我也是,我很珍惜我们的乐队。”犬山晓笑了。
“说起来,晓虽然说有丰富的魔法少女经验但多数情况下选择使用偏向普通的手段战斗,这也是某种修行吗?”艾克里普好奇地问。
“确实如此,实际上平时的训练对我来说基本上算是打发时间或者提神醒脑,我的魔法能让我在使用肢体力量战斗时达到魔力利用最大化。”犬山晓点点头。
“原来如此,这与我完全相反呢。”艾克里普笑了,“但在这些事情上我希望大家依赖魔法多一点,想要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哦?什么魔法我都会,我都可以教你们的。”
“艾克里普像是童话书里的女巫一样,只要存在就很令人安心。”犬山晓面露怀念。
“要是事情能像童话故事一样顺利就好了,我有不太好的预感,这样的预感对我来说更像是某种警示。”艾克里普还是放不下心事,“或许这件事短期内不会结束,而且社会关注度这么高,希望羽生不要受太大的影响。”
“是啊,虽然她表现得不在意,但她喜欢把不好的情绪藏在心里,我们也没办法一直陪着她。”犬山晓想起了天生目白,“至少希望学校里的同学不要做的太过分吧,我也会看着点学校里的状况。”
艾克里普点了点头,之后犬山晓也离开了夜藤事务所。
2024年4月16日,星期二,天气晴。
市长对多方面争论表达了回应。城市公共安全管理部门与北方城市的“城市安全危机管理专家”联手合作,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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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快恢复城市安全,保护市民安全。
凌晨,一名男子在大学城被抢劫。受害者按下新部署的社区安全警报器,但系统延迟8分钟才向警方发出通知。警方承认该系统“存在技术缺陷”。
城市青少年中心负责人向媒体披露:“我们发现有多个15岁以下的孩子被引导参与‘传递货物’与‘站岗放哨’,而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警方表示目前掌握的证据不足以逮捕。
本周有市民在北绿地中心公园发现一头成年黑熊,在傍晚翻找垃圾桶。野生动物保护专员表示:“城市与野地界限变得模糊,动物对食物的依赖越来越靠近人类活动区域。” 尚无攻击事件,但社区巡逻员建议晚上避免单独遛狗。
校园内,针对有乐羽生的言论并没有减少。
但好在是个晴天,有乐羽生出神地站在教学楼边上的圆柱形全玻璃上下台阶区域,望着外面的蓝天和稀少的白云这样想着。
“有乐。”天生目白姿态优雅地走到楼梯拐角区站着不动的有乐羽生身边,想说些什么,但站着欲言又止了一会之后她也只是问:“那些话你都听见了?”
闻言,有乐羽生回头看向对方,背着光神色不明,并没有开口。
“我知道你现在不好受,不过很快就过去了,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吗?”天生目白也清楚这些,她反而意外有乐羽生这幅不太开心的样子,“而且有乐阿姨说过——”
“你知道,”有乐羽生开口打断对方的话,“那你现在感受如何?”
为何我语气这么幽怨呢,有乐羽生在心里想。虽然她这样说,但其实她也清楚天生目白哪怕想看她吃点苦头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落井下石,毕竟她家里和自己的母亲有些联系。
“…你说什么?”天生目白一下子愣住了,有乐羽生意识到对方被自己这这下肯定要生气,毕竟她并不是能忍耐激将法的人。
“算了,既然你知道,那这些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己能处理好的。”有乐羽生再次转头去看天空,没有去思考天生目白的反应。
“…随便你吧。”天生目白地看了对方的背影一眼,转身离开了。
有乐羽生出神地看向窗外,直到上课铃打响。
【说起来,我今天下午看见天生目白在教训一些引起话题的人。】犬山晓在下午课程开始前提起自己的发现,她是真的挺意外的。
【谁来着?哦哦科学课上那个老看我们的那个。】森山寺未央想起来这个人。
【这样吗?】有乐羽生没有特别意外,也没什么感受。
【那孩子还挺善良的嘛。】完全不认识对方的艾克里普感慨说。
所以是想借机彰显善良吗?有乐羽生心想,还是说想借机让我记下一份人情呢?或者干脆是我母亲指示的?
想到这里,有乐羽生想起自己早上被告知今晚的晚餐父母会出席,心情不禁沉重了一分,她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越看越觉得自己待在这里所经受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那些闲言碎语也好,对父母的担心害怕也好,这些都应该只属于普通人才对。
想飞去天上啊。
夜晚,有乐羽生准备好后来到了餐厅,灯具完备,她明白父母已然就坐。空旷的长桌彼端,二人正彼此之间说着些什么。
“那些人做事越来越不顾及秩序了,而且很多迹象表明后面还有更大。”有乐善太郎的嗓音有些沙哑,“苍山那边倒是不用去管,但我们真的不用去处理背后的那些事吗?”
“线人的说法证明这件事我们不该去深究,就像一直以来那样。说到底这件事的后续发展如何都与我们无关,管好市政府的那些事情就足够了,其它的我会处理。”有乐千奈说。
“千奈,我,我不确定那些准备是否充足。似乎准备永远是不够的,你永远在涉险。”有乐善太郎深深地叹了口气,似乎要把肺部全数更新一般。
“不是涉嫌,而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没有人会不听我说话的,我自有分寸。”有乐千奈似乎是笑了笑,“难道事到如今我还得和你说‘相信我’这样的话来吗?”
“这句话你永远不需要宣之于口。”有乐善太郎也笑了笑,不过他的情绪很快又因另一件事而产生了波动,“不过那孩子她…”
有乐羽生的脚步声打断了二人的交流,两道视线朝她扫去,即使她知道自己的准备绝无可以被指摘之处,却依然条件反射地感到了紧张。
“晚上好,这几天辛苦了。”有乐羽生微笑着问候说着,也就坐了。
挑高的天花板之上,作为装饰的水晶灯与和装饰差不多作用的食物遥遥相应。
“这几天我们因事务繁忙不在家,而你回家时间很晚?”母亲开口责问,多日高强度工作的疲惫完全没有影响到她语气中斥责的存在感。
“抱歉,前几日校园祭后我和其它乐队成员在校园里待得晚了些。”有乐羽生低头道歉说,心想明明也是按照规定的时间内回家的,怎么就能说她回家很晚呢?
“这几天我们这么忙,没空看管你的学习问题,你自己记住不要怠慢了学习。”父亲开口说,“高中开学后你的很多课程都没有继续了,但那些知识你不可以忘记,后续我们会给你安排新的老师。”
“是的,请放心,我绝不会这样做。”有乐羽生应下。
“你自己清楚就好,不要让我们多说。最近发生了一些事可能会影响到你,但你绝不可因为那些闲言碎语就展现情绪,你是有乐家的孩子,知道吗?”父亲又说。
“是的,很抱歉让二位担心了。”有乐羽生无不接受。
“你那张银行卡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母亲骤然开口砸下这个事实,她看下有乐羽生的视线是锐利且带着审视的,就连那蓝色珠宝反射的光都刺人。
有乐羽生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怎么会这么快?有乐羽生一瞬间手脚失去控制,四肢开始发冷,本在消化食物的胃部也隐约抽搐了起来。她不敢回应,不敢有动作,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办。
餐厅里人可以说多,毕竟侍者也在。但真要细数那说得上话的也只有三个,但有乐羽生却觉得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着她,现在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羽生,回答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母亲的语句比起问问题更像是在质问,与其说是希望得到答案,不如说是不信有乐羽生能脱离自己的掌控。
怎么会这么快发现?有乐羽生实际上并不指望那张卡就那样完美地被隐藏了起来,也许她会因为自己某次消费被谁看到而发现,屋子里多了什么东西被怀疑,或者收藏品少了什么被询问。但那些都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那个时候她会有更完善的方法解决经济问题,后面把账户注销,哪怕父母怀疑也无从举证。
“你是不是对银行工作人员说谎了?你缺少了什么为什么不和我说?无论是什么我都会给你的,你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你的行为只是在败坏我们家的门风。”母亲说。
说些什么,说些什么,掩盖过去,道歉,想想办法,思考是怎么被发现的,从中找出可以利用的细枝末节为自己摆脱。
有乐羽生在脑内对自己呐喊,但她就是动不了,手和脚连同整个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了一般,就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说话!面对问题沉默不语是谁教你的?”母亲非常不满意她低头不语的样子。
啊,好吵,有乐羽生突然浮现了这样的想法,母亲说的话与白日里在学校里听到的话似乎重合了起来,面孔也重叠了起来。这样的想法诞生的一瞬间,她抬起头来想要去找蓝色的天,但却只看到了餐厅的吊灯和彩绘。
“我们允许你和那些普通人玩乐队,但你看看现在你变成了什么样?你做的那些事情真的是你发自内心想做的吗?”父亲也参与了进来。
“是不是那些人教你的?从今天开始你放学后必须立刻回家,手机也暂时交给我保管。直到你自己意识到你错在哪里,明白了吗?”母亲笑着问。
“本来还想等你自己吃苦头,现在看来是不行了,有乐家的孩子绝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们为家族付出的时候你就这样回馈我们?你知道现在我们正面对多么严峻的挑战吗?虽然不指望你为我们分忧,但你也不应该给我们添乱。”
“说话!”“不要装聋作哑!”“你在想什么?告诉我!”
一切话语,声音,和情绪都离有乐羽生远去了,她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她再次回过神来时,位置已经在自己的屋子了。就像空间魔法一样啊,她忽然这样想。
她向前走了几步,饥饿和疲惫一起袭来,提醒她需要额外的进食和休息,但她从书包里找藏起来的巧克力时也找到了自己的银行卡,它还在这里,但其中账户想必已经被注销了。
她坐倒在地毯上,但也没有缓解多少疲惫,这个名为家的地方无法缓解她的疲惫,那个名叫餐厅的地方提供的东西无法缓解她的饥饿。
这具身体真是麻烦,有乐羽生想,想飞到天空中去,想去不需要思考的地方。
想去游乐园。
银行卡不能用了没关系,依旧可以靠学校里的账户余额购买足够的食物,魔力也还算是充足,不过这也不可以被她们发现了。
想去游乐园。
最近出门狩猎必须要小心,不能在城市间长时间飞行了,可能会有谁注意到,狩猎魔物必须要使用结界,或者只用剑。
想去游乐园。
那个事情还没完全解决,她们最近肯定还有的忙,这段时间要顺着话说,事情过去了就不需要再这么小心翼翼了。
想去游乐园,有乐羽生心想,想坐旋转木马啊。
20. Ⅳ
2024年4月17日,周三,天气晴。
西部市区市警察局局长宣布昨日西部市区部分区域的封禁在今日早晨结束,受害人列表将不进行公开。刑警队伍给出调查结果,宣称野兽已得到完整管控,并已获得足够经验以预防相同事件再次发生。
旧西市区西部居民区一栋老旧住宅楼昨日凌晨突发火灾。因邻近两栋大楼外墙堆放大型储物箱,消防车延迟10分钟入场。事后查实该通道五年前已被列为隐患通道,但因责任划分不清未整改。
市长在晨间会议宣称将持续对相关事件保持高度重视,并加重相关方面的预算权重。
清晨,西部市区财政部门副部长在南绿地公园施工现场遭遇枪击,现附近交通已封禁,请市民远离相关区域。
周三照例需要上学,校内气氛比前两天好了些,但有乐羽生并没有太在乎其中的变化。
“现在开始点名。”古河梦久担心地看了一眼有乐羽生。
【羽生,要不我陪你去保健室待着吧,那里有隔间可以休息。】犬山晓发现了她有些虚弱,推测那似乎是休息不足导致的。
【没什么啦,昨晚写作业到太晚没睡好而已。】有乐羽生说,她最近在学校必须好好表现。
【我带了薄荷糖,一会给你哦。】森山寺未央看见对方一副没精神的样子也有些担心。
【羽生,加油哦。】艾克里普担心对方是因为昨天遇到恶心的魔物受到了影响。
来自朋友的鼓励让有乐羽生打起了一些精神,好在今天窗外也有蓝色的天空在,只要看见那空无一物的巨幕,她就能短暂地从一切之中脱离出来。
出神地度过了一天之后,有乐羽生坐在教室里并没有走,而是继续看着窗外的天空,过了一会她站起身,带着书包走到了那教学楼西玻璃覆盖的楼梯间。因为她认为从这里看到的天空最蓝,而且没什么人会经过,监控摄像头也比较少。
这样有点像是在看电影,时间也过的很快,有乐羽生看着晴空这样想着。
“有乐,你在想什么?”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的天生目白试探着问道。
有乐羽生没有回应。
“你也该打起精神了吧?站在这发呆算什么?”天生目白不满对方的无视。
好吵,有乐羽生心想。
“因为有乐阿姨骂你了?这段时间过去了就好了…”天生目白说着,发现对方回过头看自己了。
有乐羽生逆着窗外的光回头看。
“你以前又不是没被骂过?为什么这次这么难过?”天生目白以为对方放不下这件事。
“你为什么知道母亲骂我的事?”有乐羽生的声音很轻,但楼梯间非常安静。
听到这话的天生目白愣了一下,本有些担心的脸色随即变得内敛了,就连她浑身上下那些攻击性的气息都随着她的表情一同在半空中手足无措了起来。
“我猜的!”天生目白慌忙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拙劣,有乐羽生心想。她看着天生目白,对方身上的一切都与她所追寻的一切截然相反,更别提对方身上还有她不喜欢的部分。
我不需要,也不想要这个朋友,有乐羽生心中确信这一点。
于是有乐羽生没有说话,一把抓住了天生目白的手腕,强硬地拉着对方往楼梯上行,天生目白想反抗却发现对方的力气大的惊人,几乎是被拖着在往上走,脚步几次绊在台阶上。皮鞋底与瓷砖碰撞的声音对有乐羽生来说并不是悦耳的。
虽然这个时间教学楼已经没有人了,但有乐羽生还是想找个不可能有人出现的地方,她有东西想知道。
“有乐,你放开我!”天生目白喘着气说,“有话好好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有乐羽生沉默不语,一直拽着对方走到楼梯最顶层,再往上便是天台,大门被一把钢制U型锁锁了起来,天台无人使用所以没有摄像头,教学楼不包括天台一共五层。
有人在的情况下魔法用不了,她一言不发地拿出自己的剑,一刀将锁的劈开了,准备之后直接将锁带走修好后放回来。
“喂,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被强拖到无人地区的天生目白问道,她觉得眼前的人变得如此陌生。她自认为二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为何一个人忽然变得如此不同了?
天台为美观只有到腰部左右的栏杆,有乐羽生抬头发现这里离天空很近。
但现在,有乐羽生把天生目白往天台里一推,反身把门关上了。
“听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天生目白揉着被拽到青紫的手腕解释着往天台外侧退去,想离对方远一点,“无非是你觉得我在给有乐阿姨打小报告不是吗?”
“你没有吗?我知道你一直在这样做。”有乐羽生朝她走去,脚步声是沉重的。
她们二人自小相识,她知道天生目白应该自小就这样做了。在有乐羽生看来这毫无疑问是一种对她个人的冒犯,但因为信息的接受者是她的母亲,于是她一直以来便默认这种类似于监视行为的存在。
“我是有偶尔把你在学校的事情告诉有乐阿姨,但绝没有像你想的那样频繁联系什么都说。”天生目白脸色苍白地解释着。
“什么叫我想的那样,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你学到了些皮毛就觉得自己也可以像我母亲那样猜测别人的心思了吗?”有乐羽生冷漠地说,发现对方本就灰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我加入乐队的事情,也是你说的?”有乐羽生逼近她,直到她的背靠在栏杆上。
“…确实是我说的。”天生目白承认这一点,语气里还带着些不服气。
“呵呵,那又和我想的有什么不一样?你自己都知道这很恶心吧。”有乐羽生嗤笑一声。
天生目白想辩解些什么,但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开口。
“那银行卡的事情,是不是也是你说的?”有乐羽生阴着脸质问,她觉得说出这件事是难堪的,又因确信眼前的人确实是罪魁祸首而有了底气。
“什么银行卡?”天生目白一脸疑问。
“别装傻!”有乐羽生一把拽住她的校服领口把她往栏杆外压去。
这声斥责与有乐羽生往常轻声细语的说话方式截然相反,更像她的母亲说话的方式。有乐羽生并不喜欢被这样责骂,但她承认这是一种有效的逼问话术。
“不是你还能是谁?”有乐羽生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不是真的就是不想看见我过得开心?”
说到这里本来只是想让对方离自己远点的有乐羽生动了真气,她也不知为何自己此时突然真的想要一个答案了。她认为不该试图从一个普通人嘴里知道些什么,甚至于这个人是她确认过自己不需要的一个。
“我没有。”天生目白一字一句地盯着有乐羽生的眼睛说,哪怕因为害怕高空有些颤抖。
有乐羽生觉得她这幅模样像小时候了些。
“你想表达什么?你只挑自己想说的说?”有乐羽生气笑了,“承认不就好了?承认你就是我母亲安插在我身边的摄像头?”
“不是这样的,我和有乐阿姨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天生目白面露挣扎,行动上也在挣扎,校服衣领空出一角,她肩上的家族纹身显露出来。
那是天生目家族的家族纹身,家族成员满16岁时就可以在长者的承认下获得拥有这个的资格。有乐羽生知道承认天生目白的人是自己母亲的好友天生目清源,心中因此而感到恼怒。
这个人有什么资格获得我母亲好友的承认呢?有乐羽生不可抑制地这样想。
“什么叫不是我想的?”有乐羽生把她再往外压了点,“劳烦你解释清楚些了,不是什么样?不是告密者?不是见了面就要凑上来问好的狗皮膏药?不是装模作样的学习者?”
天生目白看着眼前鲜少露出怒容的老朋友,表情中的的愤怒却反倒减少了些。
“…不,或许就是你想的那样吧。”天生目白喃喃自语,“那就把这件事告诉你吧,反正你迟早会知道的。”
“什么?”有乐羽生疑问。
“你知道我从小父母去世,在看重血缘的天生目家不受重视。”天生目白冷静了下来。
“我知道,也知道你被天生目清原阿姨收养了,你这不是有你自己的家人吗能别老来找我母亲说话了吗。”有乐羽生说,她想起来了些以前的事情,语气平和了些。
“清原阿姨不会无缘无故收养一个会继承自己遗产的人,这件事是你的母亲,有乐阿姨帮忙从其中牵线的。”天生目白说。
有乐羽生听后大吃一惊,她知道自己的母亲话语权很强,但不理解她为何会帮助一个无亲无故的陌生孩子,难道是和天生目白那过世的父母有关?
“和我父母无关,有乐阿姨和清原阿姨是朋友,但我明白有乐阿姨确实花了一番心思,甚至我们之前只见过一次面。所以当时我非常感激,但是非常惶恐,不知道怎么办。我问,她只说我的遭遇让她感到同情。”天生目白说起这里居然笑了,与她往常傲慢的行为截然相反。
一个在重视血缘关系的家族里长大,失去双亲的孩子,忽然就被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帮助了,原因却只是同情。同情只是一时的,但她的困难是会一直存在的,有乐羽生能想象到对方当时的不安。她又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脸上有伤躲在别人后面的天生目白了,或许那就是她母亲有乐千奈与她的第一次见面。
“后来我才发现,那个宴会上遇到的孩子,居然就是有乐阿姨的亲生孩子。”天生目白看着有乐羽生说。
于是有乐羽生也想起了那次宴会,那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充斥着普通人的宴会,她甚至想不起来那次宴会的主题是什么了,就只记得她与天生目白第一次对视的一瞬间。以及关于“这个宴会无聊透顶”的对话。
现在看来,有乐羽生发觉自己觉得无聊是因为自己对那些事情不感兴趣,而天生目白觉得无聊是因为那些事情与她无关。
“我那时很担心害怕,我怕有乐阿姨哪天就对我失望从而收回她的帮助,我也很讨厌你,那个说着这里很无聊,但是却可以名正言顺地以参会者身份来到宴会的孩子。我觉得你什么也不用做,也不用担心受怕,就可以获得父母的帮助和爱。”天生目白说起这件事时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但有乐羽生却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了曾经那个孩子。
但若是眼前人真的是曾经那个孩子的话,她为何能够如此直白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呢?这一点让有乐羽生感到疑惑,以及挫败。她们二人若是一开始就并不是以朋友作为目标去相处的话,那反而就不会出现今天的事情了吧?
于是有乐羽生忽然就意识到,她们的关系大概从一开始就是布满裂缝的。因为那只是无心的,没能互相理解的,也不平等的对话产生的错误关系,那不是友谊。比起她们之间,或许有乐千奈与天生目白的关系反而更真实些吧。
“…那个时候你什么也没和我说。”有乐羽生沉默了一会说。
“我怎么可能和你说?我都说了那个时候我很讨厌你。”天生目白笑了,那是有乐羽生更加熟悉的,有些傲气的样子。
“可你还是和我交朋友了。”有乐羽生说。
“是的,我模仿了你的举动,那是一个正确的行动,我因此变得受欢迎了。但当时我既害怕你生气,又希望你真的生气,但你从小到大都是这幅样子。”天生目白说。
“我确实生气了,你看不出来而已。”有乐羽生说,“我生气你变了,我更喜欢你原来的样子。”
“…是吗?”天生目白语气有些失落。
看着这样的天生目白,有乐羽生却认为她们依旧是没有成为朋友的可能的,即使天生目白是曾经那个说话直接的,会在钢琴房坐着看她弹琴的人,她们也不会是朋友的吧。因为毫无疑问的,有乐羽生不认为自己可以向天生目白展现真实的自己,就像是对方所做的那样。
“可是有乐阿姨看上去很满意,清原阿姨也很满意。”天生目白说,“我当时尝试把你的一些行为写在我定期写给有乐阿姨的信里,后来,那是我第一次收到回信。”
有乐羽生无法形容天生目白此时露出的神情,她怀念着过去,略微悲伤,眉目间看得见对所见之物的欣喜,嘴角却苦涩地下垂,逐渐走向夕阳时分的风配合地吹起她散开的头发,遮住了部分眉眼。
当时收到回信的那个孩子也是这幅表情吗?有乐羽生心想。
“对不起,这确实是很卑鄙的做法。”她说,“对不起啊。”
有乐羽生看不见她的眉眼,没有回应,却放开了压着她的手。
既然她道歉了,那就这样吧,有乐羽生这样想着,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她不知道自己还在寻求什么,道歉已经足够让她在未来想起这件事时一笑了之了吧?那还有什么是不够的呢?
天生目白站直了,理了理领口,姿态又变回了优雅的样子。
“我不知道那些事情,也不理解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有乐羽生真实地疑惑,“我知道你教训那些说话不好听的人了,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感谢你吧?而你说这些话也不是想让我可怜你才对吧,我知道你不是需要我可怜的人。”
“我知道,你在这一点上也是有够无聊的。”天生目白笑着说,“我当然知道。”
有乐羽生等待对方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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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就像我当时写给有乐阿姨的那封信一样,那不过是我自说自话的做法,是在自我感动,是在让我的内心好受一些,现在这些也是这样的。”天生目白说,“但是,我偶尔也在想,你会不会也给我回信。”
有乐羽生明白了对方在说什么。
“有乐,我很抱歉,我不知道那些做法会令你那样受伤。你说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肯定又是在什么都没想吧。”
有乐羽生发觉对方是正确的。
“我学着你的姿态时就明白了,你是讨厌这里的,我却觉得能这样下去的话那也不错。你一定很讨厌这样的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能逐渐理解你之后,我就也没那么讨厌你了。”
有乐羽生发觉,她可以理解天生目白。哪怕是隔了一层伪装,哪怕是虚假的表象,在对方的一言一句之中,有乐羽生认为对方没有在说谎。而与此同时,她发觉自己也逐渐变得能理解天生目白所做所为是为了什么,她想要修复这段友谊。
怎么可能呢?有乐羽生否定这种可能性,却又发觉,自己等待的或许就是这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的实现。
因为此刻太阳西沉,天已经不再是纯粹的蓝的,她却依然觉得那是无比美丽的天空。
“但是开学后你就变了。”说到这里,天生目白本来还很笃定的语气变得疑惑又谨慎,“为什么呢?你要去哪了呢?你离不开日之森的,但我又害怕你真的离开这里,害怕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同时,我也希望你开心。”
我不可能告诉你的,有乐羽生在心中作答。因为她绝无可能向天生目白展现真实的自己,也就是她作为魔法少女的身份。天生目白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这个社会中普通地挣扎,注定没有可能和她一起飞向天空的。
那自我坦白这件事就没有了意义,说不定还会被对方利用吧。有乐羽生心想。
“你愿意相信我吗?”天生目白轻声问道,将主动权交给了有乐羽生。
这并不是有乐羽生可以直接回答的问题,因为若是让她选择,那她的选择必定是否。但与此同时,她有想要解释的东西。比如她不想要让这个人再次露出那副过于软弱的表情,比如说她认可天生目白所说的话,比如说,她偶尔会觉得一个人练琴很孤单。
“我都不知道你是一个这么胆小的人。”有乐羽生过了许久才开口说话。
“不过是顾忌的东西太多,但能力太弱小了而已,我才是高中生,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成长的。”天生目白这样说,神情是不服气的。
是啊,有乐羽生心想,她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天空逐渐染上红色,不是她最喜欢的,但她此时并没有感到无趣。
“那你以后会继续给我母亲写信吗?”有乐羽生笑着问。
“…会的。”天生目白认真地说,“但是我不会再写关于你的东西了。”
“这样就好了。”有乐羽生叹了口气,然后天生目白也笑了。
就这样吧,有乐羽生心想,就这样就好,这家伙果然一直是这幅样子。
她伸出手,想说些什么,就在这一瞬间——
——“砰”
这样一道并不巨大的爆炸声穿进了有乐羽生的听力中,是天台的门被打开了吗?有乐羽生惊异地这样想着迅速回头,确认天台入口周围的情况。
她的后方空无一人。
“啊。”她身后的天生目白这样叫了一声。
有乐羽生再次将身体转了回来——
——却只看见天生目白向后,也就是向栏杆外飞出去的身影。
等到她反应过来想上前做些什么的时候,天生目白的整个身体已经跌出了栏杆外。
有乐羽生伸出手,却抓住了空气,她张开翅膀,却没能飞起来。
无人接住天生目白,她朝地面坠落而去。
这是什么?有乐羽生无法思考,她趴在栏杆上,只能看见那个象征着什么的点离自己越来越远,离地面越来越近。她看见了天生目白的眼睛,那是充斥着因忽然失重而不知道发什么了的惊慌的眼神,有乐羽生认为对方看见了她,也看见了她的翅膀。
也这样问:为什么你没能说出相信我,也没能飞来救我?
我能救她吗?有乐羽生疑惑,但这次,时间没有等她。
原因有许多,结果只有一个。过了几秒,或者说十几年,比方才那声爆炸声大很多,但也没有那么大的,另一声“砰”出现了。
现在已经是放学过后很久了,教学楼前没有人在,但很快这个声音吸引了不远处的人,紧接着是脚步声,尖叫,呼救声,一一传到有乐羽生的耳朵里。
为什么?有乐羽生无力地跌坐在天台的地面上,冰冷而坚硬的感受传来,她如梦初醒,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天生目白,从她的身前,掉下去了。
那是一个普通人,既没有魔力也没有翅膀,她从哪里掉下去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那绝不是温柔的,合理的死,是绝对与天台上的其它人有关的一场谋杀。
就这样任凭思绪空白了一会,看着天空的有乐羽生听见了楼梯处有脚步声传来。
于是她突然反应过来,如果被那群人发现本来锁着的天台门锁突然消失,并且刚刚有人掉下来的地方旁边有人站着,那么那个人只有一个身份可言——
——凶手。
有乐羽生迅速地将门锁放进折叠空间内,使用空间移动瞬移到更衣室,临走前看向镜子,镜子里的那个人衣衫整齐体态优雅,带着温和礼貌的微笑。
“呕。”有乐羽生突然开始干呕,平复了一会后她离开了更衣室,如同往常一般与周围的人打招呼,似乎什么也不知道,拿着书包坐上回家的车。
她看向车外,天空是血一般的红,有警车呼啸而过与她背道而驰。
而本如往常一般盯着天空看的有乐羽生身体忽然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她想要大口呼吸,却怕被司机发现不对劲。
到了家后,她如往常一般换衣服,吃晚饭,面对父母时,也同往常一般温和有礼。
“那个天生目家的孩子最近还有给你写信吗?”饭后,离开餐厅的有乐羽生听见一楼的父母聊起话题,一瞬间如同被钉住一般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这个月还没有,那孩子最近应该也帮了羽生不少忙吧。”
有乐羽生回到了房间里。
与多年的老友敞开心扉聊天,冰释前嫌,回到家后偶然听到这个消息,释然地解开了一切误会,多么美好,多么令人开心。
为什么会这样呢?
有乐羽生背靠门板滑坐到地上,全身上下哪里都动不了。
21. Ⅴ
2024年4月18日,星期四,天气晴。
突发重大新闻,本地议员苍山景秀被调查出与非法化学实验相关,现已进行逮捕。同时,一份内部报告显示,一名港务局员工在一个月内出入受控仓库次数异常,疑似为某武装团体运输军火提供便利。警方未公布姓名,仅称“正密切追查幕后组织结构”。
今早,有市民举报宣称目击运送大量疑似裹尸袋的货运车在路边停靠,城市安全部门进行确认后判定此为虚假举报行为,监控录像中并不存在相关车辆。
上周夜间,中心港区突发交火事件,警方初步认定为白夜社内部在走私路线分配上的冲突。居民称听到至少8次爆炸声。该区域3年前就被建议“加强巡防”,但由于经费问题从未落实。
市私立女子学校日之森在昨日出现学生坠亡事件,现校董会已联系城市安全部门加入调查,市公立医院青少年心理卫生部门表示哀悼。
中心湖运河即将迎来鲑鱼季,城市生态保护部门将开始监管鱼梯区域。
日之森学校邮件紧急通知今日因校园安全设施维护问题停学一天。
早餐时有乐羽生被父母告知了天生目白在学校自杀的消息,一夜没睡的她甚至不需要演,那副苍白的脸色很明显地替她诉说了她该有的震惊和悲痛。
“你今天在家里自习,记得练习钢琴。”她的母亲脸色也不好看,但并没有多说什么。有乐羽生想到天生目白的死对她来说也有一定影响,或许昨晚她就已经收到消息了吧。
她不会再收到天生目白的信了,有乐羽生忽然想到这一点。
“是的。”有乐羽生低着头回到房间里去,她依旧感到身体无比沉重。不仅仅是心理上的原因,她夜晚一直醒着体力消耗也比往常多。
另一边,住在宿舍的犬山晓虽然因为昨日放学后就离开了校区,今天早上才因停学的通知准备去探查一下具体原因。虽然学校说了禁止任何人靠近学校,但宿舍离得近,她路过时还是看见了学校门口围着许多车辆,一些是私家车一些是警车,熙熙攘攘地堵在临时停车区域。
因为最近发生的野兽伤人事件,警察对于公共安全问题非常敏感,但直接用黄色封锁条将学校的大门围了起来这在犬山晓眼里还是有些超乎寻常了,外面还站着些非学校所属的安保人员。
难道学校里出现了相关事件的新受害者吗?犬山晓这样警觉地猜想着,径直走到学校门口,找了一处比较靠边的保安亭,准备与一位她熟悉的校门保安询问发生了什么。
“您好,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犬山晓问道。
“犬山同学?哎呀你赶紧回宿舍吧,学校里现在不让进去,食堂今天也不会开门了。如果你去街上吃饭的话记得注意安全啊。”保安对于这个每天早上很早去操场晨练的学生有印象。
“是那个吗?新闻上的那个野兽袭击事件?”犬山晓装作恍然大悟小声说。
“不是,不好和你说,这件事情真的太诡异了,到时候学校会发通知的。”保安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内的情况,这里无法直接看到案发现场,但她依旧心有余悸。“不过我看到有校董会那边的人来,不出意外明天就会恢复正常了,学校里是安全的。”
“这样啊,辛苦您了。”犬山晓点点头离开了。
离开不久后,她听见那保安喃喃自语说着什么,“明明不可能进去的,锁都不见了,怎么可能呢?”
如果是野兽伤人事件那明天学校肯定不会开学,保安这幅模样明显是看到了第一案发现场的,那么就是有受害人了,难道受害人是学生会的人所以校董会反应才这么大?犬山晓这样猜测着找了个角落,施展隐身魔法再次进入学校。
校园内展现出了与往常并不相同的忙碌气息,主干道上不仅有明显是警察的人在严肃交流着,也有一些身着正装的不明人士,犬山晓还看到了校长和入学仪式上出现过的校董会成员。
“这件事必须得给个交代,现在的调查结果也太牵强了,那位不会接受的。”有一些警察在私下谈话,犬山晓在树上偷听着,她认不出那些警察身上的制服所代表的职位。
“是啊,那个学生完全没有自杀的理由吧。”另一人面色相当疑惑。
自杀?犬山晓有些意外,高中生因压力自杀是现代社会老生常谈的话题了,她也有所了解,但日之森一直没什么类似的事情发生。
“不过当时那么多人赶到上面不是也说什么都没有吗?”一个较为年轻的警察提出。
上面?犬山晓抬头,发现教学楼最西边的那个玻璃上反射着日光的全透明上下楼梯区域上方确实有些人站着,同时那一块本来大概是天台的空旷区域也被围了起来。
“所以才说必须给个交代。”一开始的那个警察严肃地说。
“也是,那个学生家里不是?”另一个警察面色不好看。
果然是学生会的成员吗?犬山晓想不出其中的谁会自杀,不过既然与魔物无关,她便打算随便看两眼就离开了,不准备跑上去确认什么现场。
“不要在这里聊天了,”一位看上去颇有资历的中年警察走了过来,严肃训斥说,“清理队的人过来了,你们去对接。”
“是!”
离开前,犬山晓跟在三人身后远远地看了一眼教学楼西侧外侧,那下方围着一群人,但人群与人群之间隔得很远,且大多没有去看被围着的区域内部只是聚在一起聊天。值得注意的是其中一个人的银白色头发的外貌特征令她感到非常眼熟,不一会她反应过来,那大概是有乐羽生的母亲,她也是日之森校董会的一员。
那人身上挂着件深色披风,风没有吹起她的衣角,她没有理会身边那些尝试与她说些什么的人,静静地看着地面。犬山晓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对于这位同伴家长的印象还停留在“对孩子态度过于严厉的大人”这一点。
犬山晓也往人群内部的地面上看去,那地面上用一些标志牌子摆出了大概原来是尸体的地方,那个轮廓完全看不出是人体,地上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但血液的痕迹触目惊心,连一旁的绿化带上都被放了一些牌子。
跳楼自杀吗?犬山晓皱眉,转身离开了。
而她跟着的那三人在离开了人群能听见的范围内就开始继续聊天了,犬山晓随意地听着,但很快注意到了关键的点。
“说起来明明是那种家庭背景的孩子,为什么我们必须这么重视呢?”那新手警察提出这一点。
“你傻呀,”另一人说,“天生目池元这么多年来交的税就是我们的工资啊,而且不是说那边要开展新的慈善捐款了吗?我们得好好干活知道吗?”
天生目?自杀者是天生目白?犬山晓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她之前觉得这个同学很别扭而且有隐形的暴力倾向,但怎么都不像是会自杀的人,不如说她的求生欲比学校里的大多数人都要多,高傲的同时也并不隐藏自己的野心。
哪一天天生目白不想再装作合群,在校内揭竿而起靠暴力手段上位学生会会长她都不会意外,但她跳楼自杀是真的很出乎犬山晓意料的事情。
“我的工资又不高。”新手警察面色沮丧。
“好了,别说了,我们不能讨论这件事的,”另一人说,“至少在这里不能讨论。”
三人与校外带着黄色小车和专业设备的队伍聊了起来,那些人应该是来清理教学楼前的区域的,犬山晓怀疑明天到底能不能开学。
带着些许疑惑,犬山晓离开了校区,她准备去找地方吃饭,随后找克拉拉询问关于市区内关于特殊实验室的情报。她尝试过自行在市区以及更广泛的范围内搜寻相关的可疑目标,但很明显那位针对她们的人也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在隐藏工作方面做的相当不错。
“来了?”克拉拉对于犬山晓在这个时间拜访自己并不感到多么意外,她一如既往地穿着实验人员的白大褂垂着脑袋看电脑屏幕,眼镜遮去了她大半面孔。
下午午餐时间过去不久,犬山晓带着一袋子酒走进了克拉拉的实验室大门。金属门滑动,刺目白光与消毒水的气息一起扑面而来,随后才是异于微凉室外气温的森然冷气。
“有些事情想问你。”犬山晓言简意赅地把塑料袋递给对方,里面装着的酒加起来价值比她一年的学费都要多。她也不太理解克拉拉喜欢什么,但收到这种酒时对方的反应是开心的。
她们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了,但克拉拉向来不喜欢透露自己的个人喜好,也一直端着作为监护人的身份与犬山晓隔着些距离。
“哎呀,这么客气呀小犬山,知道孝敬家长了?”克拉拉从椅子上把本来盘着的腿放下,喜出望外地抱着塑料袋放进了一旁的冷柜,与内容不明的其它罐子紧挨着。
看见对方表情似乎是满意的,犬山晓心里松了口气。
“是想问关于你们学校里面那件事?”克拉拉从桌子底下扯出来把椅子意思犬山晓坐。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犬山晓说着,也没有多意外,“刚才我确实看见校区外面好多校外的警察,校内也很多校外的人。”
“毕竟昨晚就热闹起来了,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对那边的事情不算了解,但如果是大事的话我就不会有这么快得到消息的可能了。这样看来,主要就看警察校董会那边能不能给个合理的解释,”克拉拉说着,提起来另一件事,“不过说起来天生目家和你也有点关系。”
“我?”犬山晓疑惑着,紧张了起来。
“你的名字,”克拉拉说,“你这个身份捡的是天生目家主要势力的合伙人家族的姓,不过确实那是个边缘人物就是了。”
犬山晓这才明白为何当时天生目白专门挑着自己威胁,原来是看上了名字。
“…事到如今改姓氏就显得更奇怪了吧。”犬山晓叹了口气,“就这样吧,这个姓氏应该也没那么罕见?”
“那我就不感兴趣了,你要是准备改姓的话记得提前通知我这个监护人一下。”克拉拉神色无所谓地转过头去。
犬山晓眼里克拉拉一直是一个待在实验室里闭门不出的研究人员,虽然偶尔和一些很奇怪的人有所交流,但本人并不是一个会主动惹是生非的存在。所以克拉拉对这件事不感兴趣是正常现象。
“这样吗?不过我也不是来找你问学校里发生的这件事的的。”犬山晓不再谈这件事。
克拉拉意外地再次转头看向她,听她解释自己的来意。犬山晓根据森山寺未央的总结描述了一下可疑目标特点。
“市区内,规模巨大,涉及人体实验并且有一定时间了的组织?”克拉拉杂乱额发下的眉头皱起,“很可疑啊小犬山,你不好好上学问这件事做什么?”
“看在酒的面子上别问了,”犬山晓补充说,“哦对了还有,这个实验室最近应该丢了个实验品在找。”
听完后,克拉拉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只是盯着犬山晓看,似乎在回忆,又像是在思考,她戴着手套的右手食指在下巴不断地摩擦,犬山晓知道这是她烟瘾犯了的表现。
多年前克拉拉还是个烟酒都来的人,甚至不避讳在实验室的消毒区里抽烟,虽然犬山晓没见过对方的私人住处但也能想象到并不是什么干净整洁的地方。克拉拉本人倒是对副作用完全不在意,但犬山晓却非常在意二手烟问题,在谈了很久之后克拉拉勉为其难地戒掉了。
不过她本来的烟瘾也并不大,戒的速度非常快。
“无聊抽一下烟体验一下而已,我的脑子还不至于被这种东西影响。”当时克拉拉笑嘻嘻地说,当时的犬山晓还因为这件事觉得对方很厉害。
“确实有这么一个存在。”克拉拉过了一会开口说,“组织结构完全符合你说的一切特征,而且我还算是熟悉。”
“谁?”犬山晓急切地追问。
“你知道目标后想要做什么?而且就目前来看,你根本没有合理的理由提出这些疑问吧。”克拉拉眼神里带着审视,“那不是个提供职业参观活动的地方啊小犬山。”
犬山晓被看得一惊,心想这个会喊小孩子试药并且当面抽烟的家伙怕不是也参与其中?
“酒的面子不管用了吗?”犬山晓没有直接说,她有些犹豫。
克拉拉又不说话了,她抱臂不言不语,眼镜后方森绿的瞳孔注视着什么,思考着什么,白炽灯亮光晃眼,实验室里一时安静地让犬山晓感到毛骨悚然。
“…管用。”最后她这样说,又狠狠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犬山晓看向对方。
“Evolution生物基因科技有限公司,”克拉拉说了个有些耳熟的名字,“大企业,核心部门之前我记得是家族制的,所以没人质疑过那位继承者的年龄和在任时间。不过现在CEO也该顺应现代化的劝诫改为扁平化管理了才对,不然医疗和器械部门也开不到别的国家去了。”
犬山晓想起来了那个接受大量器官的公司。
“那确实是很巨大的目标了。”犬山晓点头记下了这个名字,心里有了目标。
“不仅占地面积很巨大,各方面影响也很大,而且不会因为你还在上学就给你开未成年人保护模式。”克拉拉看犬山晓毫无动摇之心,语气里带上了警告,“而且既然我默认了人体实验的存在,你就该理解到我是在说她们持有非法武装手段。”
“那确实很麻烦了。”犬山晓点点头。
“我偶尔帮那边提供一些结果,卖些东西,不代表我就真的很了解,但就我了解的那些,就不是普通人能对付得了的。”克拉拉说,“哪怕是天生目家族势力也不行。”
“那是很厉害了。”犬山晓恍然大悟道,“天生目家还上过新闻来着。”
“…我待在这个破地方有我自己的理由,小犬山,我没办法什么都帮你的。”克拉拉说话声音有些低,“我确实是你的监护人,但也仅此而已,知道吗?”
“别担心,克拉拉,我只是随便问问。”犬山晓点了点头,得到了答案便准备离开了。
“我知道其生物部门实验品丢失的记录,它足够危险,但仅仅是一个失败品,一个弃子,”克拉拉忍不住站起来说,“别牵连到我,别去送死。”
“不会的,放心吧。”犬山晓无奈地说。
“你要做的事情,”克拉拉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说,“不能和我说吗。”
那声音有点轻,犬山晓回头看向克拉拉,对方只是站在实验室里没有动。二人合作多年,虽然各自怀揣着秘密不愿告诉彼此,但也未曾明面上探究对方。
在犬山晓的眼里,克拉拉是一个成熟的,有自己的考量和目标的大人,还是她的监护人,她不该管对方太多的。而克拉拉对她的不细究本质上或许是因为不感兴趣,犬山晓认为自己除了能不间断地提供器官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是她第一次直接问我吧,犬山晓心想,又觉得对方只是在叙述陈述句。她意识到自己大概永远不会有能追上克拉拉思考速度的那一天吧,而克拉拉大概也是不想被追上或者停下来等等谁的。那么,就用字面意思去理解,然后回答就好了。
“有机会的话,我会全部告诉你的。”犬山晓只能这样说,随后道别,“下次再见。”
合金大门稳定地运行关闭,将整个实验室的一切信息和声音都与世界隔离开,克拉拉盯着门看了很久,才转身,看向需要密码才能进入的医疗实验区,里面放着的一台改造过的医疗舱。
“小孩子就是麻烦。”克拉拉再次叹了口气,回到自己之前的工作之中。
时间还早,虽然犬山晓有意尽快调查就在西部市区区域内的Evo公司的园区建筑物,但也打算等里面的大部分工作人员都离开了再说,她决定现在先从对方的表明信息开始调查,也就是官方网站和相关新闻。
既然克拉拉说了她默认其中存在人体实验,那么犬山晓心中决定即使对方的人体实验不涉及魔物,她也会出手干涉并销毁其中所有内容。但这件事她不准备与同伴诉说,因为她认为这只是她个人的决定与想法,而且除了艾克里普以外的两位同伴还无法忽视武装人员的威胁,告诉她们后只会让她们担心并忧虑。
先看看官网吧,犬山晓回到宿舍内打开电脑,她不太擅长电脑科学,但查找信息并不难。
“EVO——基因科技,重塑未来”:
想必就是这个了,犬山晓点进链接,一个被精心设计过的官方网站随着动画被展开。
网页整体是充满科技感的明亮低饱和度蓝色,入目的先是网页最上方的企业愿景,“进化,并拥抱更美好的未来,用生物科技守护生命。”犬山晓看着只觉得宽泛而不知所云,空旷得就和小孩子诉说的梦想一样。
下方有各个可以点进去的介绍,附带真实拍摄的插图,分区众多,包括但不限于癌症治疗研发,再生医学,军事医学支持,罕见病治疗,公益医疗。
网站中还放着当前的CEO过去的个人采访视频:“医学是科学,但科学不应停滞,我们的责任是引领进化。”
视频中的主角以舒适优雅的姿势端坐在被大量热带绿叶植株围绕的单人沙发中,日光透过几层玻璃的筛选后有序而均匀地为她提亮画面,提醒那棕黑的长发尾端有些发蓝。下方信息栏里写着她的名字:湛。
这位坐拥近万人经济大权的CEO相当自信地面对摄像头开口,左眼上覆盖的黑色几何无序设计感眼罩也无法掩盖她谈吐间溢出音响的自得风度。
采访视频时间标注是10年前,画质依然清晰,视频中这位脸上没有多少岁月痕迹的青年人到了现在也改变了许多吧,犬山晓这样猜想。
“当世界害怕未知时,我们选择直面它,并让它成为可掌控的力量,人类的极限,只不过是我们愿意拓展边界的程度。”她这样微笑着说,背景音乐也激昂了起来,犬山晓暂停视频往下滑,有一些相关新闻,与视频相反,这些的日期就在最近。
【最新突破】全球首款抗衰老基因疗法进入临床试验阶段
【医疗公益】合作慈善医院新增两座儿童病房,支持本地低收入家庭
【科技前沿】EVO研发新型纳米治疗,或将彻底改变癌症治疗方式
怎么看都非常完善啊,犬山晓不明所以地想,那位名叫湛的CEO也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不像是会发起恐怖袭击的人。不过要以貌取人的话那校董会的那些人大概都是做慈善的了,犬山晓摁下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点进“关于我们”,这里一般放着公司的自述。
“生物科技,重塑未来。”
EVOLUTION GEN-Biotech是一家全球领先的生物基因工程与医疗科技企业,专注于基因编辑、再生医学、抗衰老研究及高端医疗设备的开发。
自1927年创立以来,EVO经历近两百年的技术积累与突破性研究,从最初的家族医疗机构发展成为如今覆盖医药、基因工程、军用医疗、临床试验等多个领域的跨国科技集团。我们拥有顶尖科学家团队、世界级研发实验室,并与各大医疗机构、政府健康部门、军方医疗单位保持长期合作,共同推动人类医疗与生物科技的革新。
看到这里的犬山晓突然想到,如果自己没有遇到这件事,正常地努力精进学业,未来或许也有可能希望进入这样的公司工作,毕竟它的包装实在是非常吸引人。但很快她就不再想这方面的事情了。
再往下看,是全球影响力:
现已覆盖全球50多个国家,拥有超100个合作医疗机构,致力于推动未来医疗科技发展,与全球知名高校实验室建立长期合作,共享前沿医学突破技术。
确实满足调查目标的一定条件,但公司内部平时正常运营,想瞒着普通员工的情况下在公司内部进行实验显然很难,做实验的是人类,应该总会有谁透露出一些消息。
犬山晓想起克拉拉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这公司光鲜亮丽的外表下一定隐藏着什么。进行实验并且发动袭击的是一个人?一部分人?还是说只是谁的擅自行动?这些很难搞清楚,但好在她只需要确认“公司内部是否有相关的魔法痕迹或者实验痕迹”就可以结束调查了。
但反过来也一样,若是找到了相关证据,即使其目标指向的是那位视频中的CEO,她们也不会改变将对方找出来打一顿的决定。
Evo的公司园区就在市中心偏北很显眼的位置,旁边就是供游客坐电梯上去参观整座城市景色的瞭望塔,顶端有观光台,总高度比Evo最高的那栋楼高一两层。偶尔犬山晓晚上路过会发现那些石墙和灌木丛围绕的Evo园区内,无论是什么功能的建筑内部全天都亮着灯,她也不知道是单纯的不关灯还是员工一直没有下班。
以及,那其中的部分不明黑色雕像外表是犬山晓每次路过都能感到疑惑的设计,与其相比,不远处的市政府办公建筑简直朴实无华地令她感到安心。
犬山晓将自己得到的信息发到几人的聊天群里。
“以上,我今晚准备去Evo公司园区内调查看看。”犬山晓紧张地等待同伴的消息。
“居然是晓的监护人给出的消息吗?好靠谱的大人啊!而且这家生物公司很有名,我上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晚上我也去!”森山寺未央回复地非常快。
过了一会,艾克里普回复了消息。
“我今晚会来支援大家的,我们一起行动吧。”艾克里普打字非常慢而且不怎么看手机,大家都习惯了,她如果有急事会给大家打电话的。
不过有乐羽生一直没有回复消息。
犬山晓想到白天的事情以及她的母亲也出现在了学校里,不由得有些担心。
“说起来今天学校停课总感觉很匆忙啊,维护安全设施为什么要挑工作日啦。晓住在宿舍的话有听说什么吗?”森山寺未央问。
“我早上看发现校区周围很多人围着,也不让进去。”犬山晓担心有乐羽生被影响,打算先按住不提,若是晚上有乐羽生会出现并一起行动就没事了,但若是没有出现,那她认为便需要与大家一起讨论一下这件事。
森山寺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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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着在网络上寻找一些相关线索,但总量不算多。总而言之我会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看有没有更私人的信息。”森山寺未央说。
犬山晓点开文件查看。
文档中细细列举了许多信息,但并不是网络上搜索得来的消息,更像是由真人发言并讨论的内容,其中不乏一些充斥着个人想法和感情的发言,让犬山晓疑惑不知道该看哪里了。她注意的一条被加粗了的消息,内容为:这公司也算是靠着地皮升值发达的吧,以前不过是隔壁海岸线城市的化工厂与医疗中心结合体而已,到大城市了就是不一样哈还改了个这么长的名字!不过说真的这个家族哪里来的钱啊化工厂有这么挣钱的吗?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Evo的公司董事会成员众多,合伙人也很多,但核心决策层和支持者几乎都来自同一家族,也就是亚贝琉家族。而这个姓氏根据网友讨论,是来自上世纪的殖民者阿贝尔的本地化音译。”森山寺未央总结补充说,“而且这么大的公司消息居然只有这么一点,我合理怀疑她们的公关部门规模相当大哦。”
“居然是上个世纪更早就存在的家族吗,这是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家族化运营的意思是,一直以来都是同一个家族的人在继承这个公司吧。”犬山晓评价道。
“家族吗,现在的家族都会聚在一起做生意了吗?我以为那种大家族都会让孩子去外面呢。”艾克里普评价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森山寺未央不太懂其中的细节,“至少核心决策层都无条件听令于那位CEO,毕竟这么多年来股价和持有都贴合通货膨胀而且没怎么发生过大的波动就可以证明这一点了。而且官网采访视频居然是10年前的,我也找不到更新的个人新闻,这位CEO在个人隐私防护方面也太过于立体化了吧!”
犬山晓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个消息。
“而且我看到有网友说,上个世纪西部市区还没大转移的时候Evo就买好地皮了,真是有先见之明啊之前那位CEO,还是说是有内部消息?而且就财务报表上的对比值们来说,Evo大概也是上世纪末才开始转型向生物科技的,之前更倾向于化工厂和药厂这种更偏向生产型的。”森山寺未央的打字速度飞快。
“而且说起财务报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的园区是公司总部地址的原因,财务部门居然有独立的一整栋楼诶!而且有一个专门的会计系统和管理部门,说真的真的有这么多帐要算吗?在这一点上也是有够可疑的吧!不过是因为公司规模太大而且家族化管理而没人去质疑这一点而已,放在普通公司的话股东每次开会都会问一句要不要裁财务人员预算吧。”
“总之,真的很难想象我们居然要调查这样的目标!”森山寺未央的文字里包含兴奋。
“谢谢未央!我想把这些告诉那位侦探朋友可以吗?”艾克里普问。
森山寺未央回了个OK的表情。
于是犬山晓放下了手机,放弃了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她想到但那位CEO似乎更加愿意别人喊自己的名字,犬山晓回忆起自己看到的采访,她本以为家族制企业都会像天生目白那样更喜欢以姓氏这样的统称被称呼。
但直到现在,有乐羽生还是没有回复。
“还有还有,我刚才在论坛看见的,EVO的前身所在地址上,神脉综合医院似乎现在依旧在运营,同时与公司有合作,或者说Evo公司财政部门单方面在做慈善给那边拨款。”森山寺未央说起这个,“如果Evo真的是我们要找的对象的话,它真的把自己包装的很好。”
但实际上森山寺未央想说的是医院那边可能也在同流合污,但这种事情她想要留在事件被盖棺定论之后再说。
神脉医院这个名字显然是宗教化的,犬山晓一时也分不清两者哪种更好。
“今晚见。”她只能先这样说了。
时间到了深夜,三人聚集在Evo园区正门大雕塑对面的巷子里,白日里人群蜂拥的大型十字路口到了现在这个时间也少了大半人或车流量。夜风萧瑟,几人内心昂扬,至少森山寺未央是这样的。
方块斜对角,Evo园区内建筑无论高矮都灯光璀璨着,精心修剪过的灌木丛与雕刻着与科技格格不入的古典花纹的石墙将其围在其中,仿佛一个独立于西部市区存在的区域。
“果然一直不关灯,不过大多数员工应该都下班了,我刚才看见办公室里有人在打扫卫生。”犬山晓说。
“这个里面全都是属于同一公司的建筑吗?我以前路过还以为是很多个公司呢,原来是这样的存在,就像是小型部落集群一样了。”艾克里普惊叹地说到。
“一看确实是不理解吧,不过不同的楼有不同用处,园区里可能还包括食堂,员工宿舍或者娱乐区这种与工作无关的好地方。不过按理来说那些地方不会有我们要找的东西,毕竟人多眼杂,做人体实验总得偷偷的吧!”森山寺未央说,“而且我的手下化影后可以很快速地搜寻楼内区域哪一部分有特殊的存在,这样以来我们可以缩小被发现的可能。”
“未央对魔法的掌握变得熟练了呢。”艾克里普很欣慰,对方成长的这么快。
“那我们就可能地低调行事吧,现代的摄像头功能多到超乎想象。”犬山晓叹了口气,“我还算是比较擅长发现摄像头,也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所说的那般,十字路口红绿灯顶端上的无死角摄像头转了转。
“擅长发现摄像头?这是什么魔法吗?”森山寺未央喃喃自语。
“羽生她果然还是没有来,也没有回复消息。不过明天就可以看见她了,她如果是待在家里的话就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就怕她自己出门调查相关事件了。”艾克里普又有些担心有乐羽生的安危,“我来这里之前没有在城市里遇到她。”
“确实,希望她没事,她会使用空间魔法的话遇到危险就跑走还是可以的。”犬山晓说起了白天没说的事情,“学校突然停课是因为教学楼那里有学生自杀了,死者是天生目白,大家都记得她吧?”
“自,自杀?!”森山寺未央被这件事吓了一大跳,神色仓皇了起来,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她看上去绝对不应该自杀吧,而且家境也不错的样子,不过也不能这样说,诶。”
“这可真是悲伤的事,之前天生目同学和羽生一起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吧,希望羽生不会受到太大的打击。”艾克里普面露怜悯,对一个生命的逝去默哀。
“我去看的时候学校里来了很多校董会的人,也看到了羽生的妈妈,不过细节我就也不清楚了。”犬山晓点点头,“我认为羽生没有回应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明天到学校了再问问她吧。”
几人开始准备调查,虽然时间只有一个晚上,但她们有足够的能力调查整个园区。
“总部大楼多数是办公室结构,我个人认为不具备条件进行大型生物试验。而且休息区,是休息区吧?还有健身训练区域好大啊设备也有好多我不认识的,比我妈妈公司的还充分,简直就是工作生活平衡性的表率。”森山寺未央分析说,“其次便是独立的研发中心,生物储蓄库和物流中心,我都没看到与那些无头魔物相似的存在。但是为什么一个公司还有自己的物流中心啊?”
“不过这也说明了它确实很可疑。”犬山晓若有所思地说,“如果目标早有准备的话,那些魔物是有可能不被存放在园区内部的。”
“那我去储蓄库的档案室查查有没有东西,晓去研发中心看看吧,那些电子设备没有密码我们肯定是用不了的。不过艾克里普可以用魔力探查一下我们找不到入口进去的地下区域或者仓储区域。”森山寺未央说着补充道,“我也去CEO办公室逛逛好了嘿嘿。”
三人开始分头行动。
Evo园区占地在市中心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显得尤其奢侈,但与日之森校区比起来就不够看,不过日之森在更偏的地区就是了。深夜的建筑物内部虽然亮着灯但确实没有多少人在,走廊指引灯微亮,这为三人的搜索进程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三人尽快结束了自己的探索,并回到原来的位置分享自己的收获。
“我没有在研究大楼看见类似魔物的东西,也没有魔力痕迹。”犬山晓并没有在楼内找到可疑的实验器材,“但是我发现一些废纸篓里有包含可阅读信息的纸张,不知道有没有用,就带了些出来。”
纸张似乎是一张仅仅打印了部分信息出来的错版,其空白的地方被人打了些草稿。
几人对纸张上的信息看了又看。
【Rp-b浸泡回收生物样本基因改造项目,Rp-h-CI-2】
“这个标题,我在官网浏览的时候看到过类似的,没错,我记得确实是这个名字。”森山寺未央说,“是Evo很久以前的项目了,至少十年前,但是实验编号我完全没见过,也没办法理解。”
“果然是没用的吗?”犬山晓叹了口气。
“这也没办法,专业用词我们就是看不懂的。”森山寺未央并没有气馁,“我在档案室里找到了一些记录,我没法带出来,不过大概内容是一些未登记的运输单据,上面记录了一批被送往未知地点的物资,其中包括培养基样本12桶,生体强化样本,外来试验素材未初步检测。数据我记下了一些但对我们没什么用吧。”
“完全听不懂是什么,这算是正常,还是不正常?”犬山晓把自己的感受实话实说,“生物科技公司都是这样的吗?”
“生物样本,我猜测应该是用于试验的动物什么的吧?”森山寺未央不确定。
“应该是内脏,人类的。”犬山晓迅速明白了那是什么。
“咦?这还挺可疑的吧,晓在实验室看到了吗?”森山寺未央问。
“差不多吧。”犬山晓心想总不能直接说这是自己提供的。
“说起来我发现附近有个防空洞入口,虽然说是被封禁状态的,但我想办法进去看了一下,”艾克里普说,“里面是空荡荡的,四周墙面之外我也探查了一下,要么是实心的要么是水呢。”
“园区内部确实有个水池,观赏用的,还有喷泉。”森山寺未央点头说。
“果然今天还是没法找出有用的证据吗?”犬山晓叹了口气说。
“确实如此,虽然我们试着找了,但最大的障碍居然是专业问题,得从别的地方下手了吗?”森山寺未央挠了挠头,“其实现在来看,或许我们更应该从魔物那边下手才对,到这里来好像没什么收获的样子。觉得能直白迅速地揪出幕后黑手果然是有些想当然了吗?”
“那今天就先这样吧,这样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了。”艾克里普一拍手,“我带着这些去找那位侦探朋友问一下,大家今晚辛苦了!”
“侦探朋友!艾克里普的侦探朋友是谁呢?好想见见看啊!”森山寺未央非常好奇。
“我们一般以书面形式交流,有机会的话我会引荐的。”艾克里普笑着说。
之后几人分开
22. 间奏-有乐羽生与格雷伊
深夜,有乐羽生看向窗外的天空,月亮与云层不知人间发生过什么事,只是一如往常那样在第二天的日出之前覆盖着大地。
有乐羽生忽然觉得羡慕,那无机物们就这样在遥远的彼岸不知疲惫地按照自我的规律运行,离地上的一切都那么远,那么庞大,只是让她这样看着就仿佛她自己也浮动了起来。
身体无比疲惫,就连羽翼都无力了起来,有乐羽生想起白日发生的一切,胃部链接大脑神经一起抽痛着,她看着往日如好友般常伴身侧的漆黑夜空忽然感受到胆怯,若是天空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还会接受自己这个朋友吗?
但很快有乐羽生就意识到,对方是不会在乎的。
分不清这个答案给她带来的是安慰还是雪上加霜的打击,但无论如何,现在的她有了短暂地不去思考白日里的一切的理由,于是她拉开了窗户,有些犹豫地飞向了夜空。
或许是因为心思沉重,她飞行时不似往日般随心所欲,也可能是因为魔力供应比起往日来说更加缺乏,总之她逐渐感到疲惫感攀爬上自己的肩胛,连带着羽翼也沉重了起来。
要降落休息一下吗,有乐羽生这样想着低头寻找一个落脚点,往日里灯光灿烂如上好的珠宝一般的城市此刻令她感到无从下脚,地面上的每一个人,每一条街道都像在拒绝她的打扰一般有规律地运动着。行人打着电话,聊着天,或者低头看手机,街道上汽车轰鸣,各色店铺中映射在地面的灯光没有留下余地。
地面离她太远了,她找不到一片自己可以驻足的面积,天空又容不下她,肩胛骨传来的疲惫感催促着她尽快作出选择。无奈之下有乐羽生看向了老城区之前巡逻过的无人小巷,降落在了那里。
脚踏实地的感觉提醒着她周围的环境并不友好,从上空看五彩斑斓的城市若是以其中的角落窥视,那便会发现自身的渺小。有乐羽生想起之前自己还心想过绝不会再在晚上跑来这里,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光临了。城市没有向她展示友好,春日的夜晚湿寒如同刻薄的刀,往常连高空飞行都没有任何不适的她此时觉得自己正在受伤。
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总是这样,只知道一个劲地朝自那些光鲜亮丽的表面伸出双手,但真正意识到其表面之下的存在时又自说自话地想要挣脱。
有我这样的朋友或者孩子也是挺辛苦的吧?有乐羽生在心里自嘲。
有乐羽生想要回家,但她转瞬间就明白过来自己是为了逃开家里的重压而跑来这里的,她一时不知该去哪,只能漫无目的地朝有灯光的地方走去。
“咦?”街道口的行人中的一位脱离队伍,在人群中偏过头来看向落在群众之外的存在,她戴着明黄色兜帽,这并不是什么独特的行为,但这很快让有乐羽生想起来曾经遇到过的一个人。
“羽生?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家?”格雷伊掀起兜帽朝她走来。
有乐羽生忽然很庆幸此时遇到的人对白日的一切一无所知。
“我出来散散步,很快就回去了。”有乐羽生不想透露太多,勉强牵起礼貌的微笑。
而格雷伊看着有乐羽生一副被霜打过的模样,脸上有些纠结。
“我,”她纠结再三还是开口说,“我正好准备去吃点夜宵,要一起吗?”
有乐羽生本条件反射地想拒绝,但很快她的肠胃提醒她接受比较好。
“感谢您的邀请,我们走吧?”有乐羽生跟了上去。
格雷伊带着有乐羽生七拐八拐,很快在一处桥下小楼第一层前停了下来,这一处附近不算繁华,周围有些饭店和酒吧在营业,偶尔有些行人进出其中。店铺没有明显的名牌,入口是一处十分隐蔽的单开门,临街的窗关着,窗下方靠人行道的位置随意放着些不走心的盆栽。
不过门是关着的,格雷伊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打开门,熟练地在门口处的操纵板上按了几下,很快全屋灯光亮起,一处装修颇有些上世纪年代感的酒馆展现在有乐羽生眼前,入口往里走十步不到就是一处调酒吧台,上方不同种类的玻璃杯倒挂,后方靠墙各种基酒和糖浆琳琅满目。
“这里是你的酒吧吗?”有乐羽生因为好奇心而打起了精神,她不曾来过这种地方。
“算是我们家经营的的,不过之前荒废了很久,后来我就在空闲的时候自己经营起了这里,楼上可以住人,但我平时住公司的公寓。”格雷伊面带微笑介绍着,来到自己的空间后她显然自信了许多,“在吧台坐一会吧,我去后厨准备些吃的。”
“麻烦你了!”有乐羽生在吧台上坐下,格雷伊为她从冰箱里取出一罐玻璃瓶装甜茶,附上吸管放在她身前的桌子上,转身去了吧台旁小门后面。
有乐羽生拉开易拉罐投入吸管,吸着冰凉的加糖红茶环顾四周,酒馆面积不算小,有些隐蔽的座位,也有大厅中互相接连着的圆桌,橘黄色的光线来自顶上的吊灯,若是临街的窗户打开的话就会有路灯的灯光照进来。
按理来说晚上才是酒馆的营业时间,但还需要在公司上班的格雷伊明显并不是这样想的,哪怕她看上去是这个酒馆唯一的管理员。吧台上方的额外灯光将玻璃杯表面反射地像是艺术品,很明显经常有人将它们取下并且擦拭,后方的基酒架子上并没有灰尘,用量可观,不知道这无名酒馆的顾客都是谁。
但有乐羽生明白自己并不应该随意打探别人的隐私,这份自我束缚迅速将白日里的坏心情连带着一起牵上她的思绪,使她整个人向低谷坠去。
我真的应该在这里吗?那个人的死亡几乎算是我一手造成的,我为什么可以做到就这样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地坐在这里呢?母亲对这件事是怎么想的?她会对我失望吗?她们对这件事是怎么想的?她们一定已经开始调查那里了吧,那如果她们知道发生过什么,她们会对我——
“久等了,”格雷伊捧着一大筐出自空气炸锅的半成品从门后走出,看见有乐羽生的整个人的头都快低到脖子下面去了,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有乐羽生闻到食物的气味勉强把头抬了起来,却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格雷伊把比她脑袋大的竹筐放在吧台上,薯格鸡块芝士球年糕鱼排鸡米花的下面垫了吸油纸,上面撒了海苔粉还插了牙签。
“这是本店招牌特色菜,请品尝吧。”格雷伊自信地将竹筐往前推了推,“以前店里还会有我老家的特产草药酒,但现在我不怎么酿这些了,不过羽生也不能喝酒就是了。”
“谢谢!”有乐羽生打起了些精神,没有把为什么特色菜是空气炸锅半成品的疑问说出口。
出乎意料的是,即使仅仅是把半成品扔进空气炸锅这样简单的料理步骤,出自格雷伊手中的竹筐万花筒也为有乐羽生带来了令她欣喜的体验,表面缺水和口感差是空气炸锅出品的通病,而格雷伊则巧妙地运用这些作出了口感绝妙的成品。
“非常好吃!”有乐羽生郑重地说。
“对吧?如果要说空气炸锅使用技巧的话我不会输给任何人。”格雷伊理所当然地说,谈起这些时她习惯性皱起的粗眉展开了些许,五官上来自异国的特征就更为明显了起来。
不一会竹筐内的食物消失了一小半,有乐羽生终于放慢了进食的速度。胃部变得温暖而且沉重了起来,重量反而让她有了实感,思绪也没有再满天飞舞。
“最近城区内真的不太平哦,好多帮派成员近期都在行动,羽生这样的学生要散步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往这个方向走了,而且现在也太晚了。”格雷伊提醒说。
“抱歉让你担心了,我会注意的。”有乐羽生有些羞怯。
“那就行了,”格雷伊笑着说,“是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吗?要不要和我聊一下?别看我这幅样子,但酒吧的调酒师总会需要听些故事的。”
有乐羽生顿了顿,她确实有些想要倾诉心中的不安,但又不想让这位多年不曾见面的人太过于担心自己从而追问太多,纠结再三之后她决定选择性地说一些。
“我的一个朋友,她之前和我因为一些事情吵架了,我心里讨厌她就一直没有和她说话。”有乐羽生声音很轻,“今天我们大吵了一架,但她告诉了我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想和她和好,可是她,她出了些事。”
格雷伊沉默了一会,随后说,“那很可惜,真的。”
她站在吧台里面,静静地听着。
“是的,很可惜,如果不是我的话我们就不会吵架,她就不会出事。”有乐羽生说,“但是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我却还坐在这里,我觉得这样很不好,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乐羽生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格雷伊没有说话,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擅长倾听。
“我很害怕,我害怕我的家人和朋友因此对我产生不同的看法,我害怕她对我感到失望,我们明明就快要有可以期待的共同的未来的,我甚至害怕去查看真相。”有乐羽生说着,情绪逐渐激动了起来,格雷伊却察觉到她诉说自己的软弱带着些许理直气壮的感觉。
“现在你还是个高中生,很多事情不需要你自己承受的,你有想过后果吗?”格雷伊问。
“…无论是什么后果都没关系,都比没有后果好。”有乐羽生轻声说。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呢?”格雷伊问。
“我不知道,我不想待在家里,即使家里没有人会指责我,我不想去学校,即使我不在乎学校里的人怎么说我,我讨厌这样什么都不在乎也不承担任何责任的自己,我讨厌这里。”有乐羽生把头伏在吧台上说,声音越来越低。
“你如果真的不在乎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不是吗?”格雷伊轻缓地说,“你还太小了,这些事都会过去的,你也会走向未来。”
“…这也是我害怕的东西。”有乐羽生抬起头看向格雷伊,“格雷伊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呢?你把这家酒馆管理得很好,而你看上去也很年轻。”
“咦,我吗?”话题忽然被转移到自己身上让格雷伊一时措手不及,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排斥,她想了想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和我的父母一起生活,这里的一切算是我父亲的爱好吧,我的母亲是个高雅智慧的人,却也愿意偶尔来这里坐坐,也会酿草药酒。
现在想起来其实很多事情都不太一样了,我也只是效仿她们的样子管理这里而已。后来我的母亲离开了,我的姐姐也离开了,我舍不得这里一直荒废下去就重新开始经营这里。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大概是一边学习各种经验一边完成学业吧。”
“抱歉,让你说起这些事情。”有乐羽生意识到自己提起了不好的过去,但她确实从听到这些故事的过程中获得了一些平静。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我的姐姐只是去了另外一个城市生活,我们还有交流的,不过她不怎么回我消息就是了。”格雷伊说起这个表情有些高兴,又有些失落。
“姐姐,你有姐姐吗?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有乐羽生联想起对方曾经在自己年幼的时候和自己的姐姐一同来看过自己,不由得有些好奇。
说起这个话题,格雷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但眉头也苦恼地皱了起来。
“我的姐姐非常聪明,和我完全不一样,但我因为一些特殊的东西无法与她共享而和她产生了隔阂。我们小的时候相处得很好,她是个品德高尚的人,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格雷伊说起这些语气里充满了怀念,“后来我们产生了分歧,但我觉得我们总有一天能重归于好,即使现在我们分开了。”
“你们也吵架了吗?如果是姐妹的话那一定能很快和好的!”有乐羽生鼓励说。
“是啊,我们一定能和好的。”格雷伊笑着说,“她品酒很有一套,到时候她在吧台我在厨房,这家酒馆一定能和我小时候一样热闹,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当调酒师?”她说起这些时眼睛里闪烁着光,可眉头依旧紧紧皱起,像是期待这样的未来又不好意思一样。
在这个时候,有乐羽生能看出她身上属于一个经过成长之后的人的影子,有自己的理想和坚持,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平时表现得有些软弱。
同时有乐羽生忽然发现对方在谈及姐姐时从未谈起自己童年在酒馆的经历,反之亦然。但离异家庭或重建家庭并不少见,对方不主动提及的话就不要谈起比较好。
“如果我也有个姐姐就好了,能陪我一起长大的姐姐。”有乐羽生吐露出了自己的心声,“我希望有人能陪我一起面对我的母亲,犯错了之后也有个人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羽生是觉得自己的母亲不好相处吗?”格雷伊小心地问。
“…我觉得,我的母亲大概并不是那么爱我的,至少不是像我的朋友的双亲那样关爱。”有乐羽生发现自己说出口时意外的不是那么困难,“我比起她的孩子,更像是她为事业培养的继承人吧。她将她的标准放在我的身上,从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是什么样的,还挺过分的不是吗?”
说着说着,有乐羽生心里却是膨胀了起来。
“说什么要品德完美高尚,母亲自己明明就说话很难听呀!让我学钢琴学围棋学艺术鉴赏,家里那堆东西根本就不能被叫做是艺术品,只是商品而已。我的弹奏哪怕错了几个音节也没人听得出来,她的朋友也尽是些只会说好话的。”有乐羽生吸了一大口甜茶。
“哈哈,羽生也很不容易呢。”格雷伊有些欲言又止。
“不容易吧,我也觉得,我做什么她好像都不满意,达到了标准就会有新的标准蹦出来,那都是什么呀?哪里听说的呀?我到底要怎么样她才能说一句满意呀?”有乐羽生吸了吸鼻子。
“啊,纸巾的话在这里。”格雷伊推过去纸巾盒。
“家里的饭还特别难吃,还吃不饱,难吃和吃不饱怎么可以每天同时出现呀?甜品也尽是些和云朵一样不存在也没关系的东西。”有乐羽生抽了张纸,“谢谢。”
“居然吃不饱,这就不太好了,羽生看着已经很瘦小了,高中生的话果然应该吃饱才对的吧,身高可是很重要的。”格雷伊有些担心这一点。
“就是说啊!”有乐羽生狠狠点头,“说什么忍耐是美德,明明就是她们年龄大了自己吃不了什么东西而已,舌头也退化了吧!谁要吃名字比我的名字还长的食材做成的糊糊啊!”
“我们老板就喜欢吃这种贵得莫名其妙的东西,很莫名其妙吧!”格雷伊感同身受地点头,“我们教练整天吃一些一看就看不出原型的高科技糊糊,我同事还夸她们两个品味好,真是一群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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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的。”
“根本不好吃!绝对不会变得好吃的!不好吃就是不好吃!”有乐羽生郑重强调。
“就是这样!香料和原材料就应该用味觉去决定啦。”格雷伊点头。
二人产生了一种跨越年龄的惺惺相惜之情。
“格雷伊小姐的同事是什么样的人呀?”有乐羽生好奇地问道,“公司里还有教练,是体育相关的公司吗?”
“诶?这个。”格雷伊愣了一下,思索了一下过后说道,“我算是业务员类型的吧,平时按照绩效考核算工资,我在某方面还算是在行所以有时间能经营这里。说实话我觉得我们公司的文化氛围特别恶心,有搞阶级崇拜的倾向,不对,绝对已经在这么做了吧。”
“这,这不是很糟糕吗?”有乐羽生脑子里浮现出上班前要喊口号跳舞的场面。
“但是人数不多,待遇不错,我也算是老员工了,而且我也没得选啦。”格雷伊的声音小了些,“我的同事真的每个都有毛病,我和她们真的没话题可以聊。”
“我和大部分同学也是这样的,怎么说呢,待在学校里有种抽离感吧。”有乐羽生说。
“没错啊,老板整天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以前公司生意没那么好的时候她的笑容真诚多了。教练有乐老师她倒是总没什么表情,但说话特别刻薄啊。而且她和教练完全是很经典的职场互相折磨的典范,两个人明明互相看不起彼此还要走表面程序,我听见过她私底下骂教练‘没用的护工’的哦!”格雷伊说道这里也笑了起来,“要命的是她们还得在我同事面前摆架子,我同事特别崇拜她们两个,又恶心又好笑!”
“哈哈哈——格雷伊小姐完全可以把这些写成小册子拿去卖啦。”有乐羽生笑个不停。
“那我会被我同事追杀的,她们绝对不会因为我的资历就尊重我,而且话是这么说,但我也没那个胆子真的就在公司里笑出声。尤其是在姐姐离开了以后老板对我的态度也有些奇怪,我就逐渐没人可以说话了。”格雷伊说着叹了口气,“啊对了,我的教练也是我的老师,也就是带着我去见你的人,她的名字叫有乐千实,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原来是叫这个名字呀。”有乐羽生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心中忽然有些悲伤,“如果她一直待在家里的话就好了。”
“是,是这样吗?”格雷伊面色犹豫,她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说。
毕竟是公司同事,既是老师也是上下级,心里肯定会有所不满的吧。有乐羽生这样想着,担心起了格雷伊这样性格的人在公司里会不会遭到职场霸凌,而她的姐姐又去了哪?
“这样来说的话,格雷伊小姐的姐姐是去了分公司什么的吗?”有乐羽生问道。
“差不多啦,姐姐她这么聪明,做什么都能行的。”格雷伊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样一说,让她来这里做调酒师反而是不好的选择吧。”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格雷伊说起自己的姐姐时笑容和期待是发自内心的。
“如果她不愿意也没关系,她不愿意来见我也没关系,但如果她愿意多回一些消息就好了。”格雷伊喃喃自语,“不知道她那边怎么样了?她以前就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精神和脾气总是不太好的样子,但我知道她很在乎我们的。”
“我们是指你和你父亲吗?”有乐羽生问道。
“是的,我的父亲是个温柔的人,”格雷伊又怀念了起来,“妈妈她经常说话说一半,可爸爸他总是会及时接上话头,会说话是他的特点,我要是能继承这一点就好了。”
“啊,我母亲也是,说话喜欢说一半让人猜,但是猜没猜对她都不高兴!”有乐羽生深有体会,“其实她高不高兴我完全看得出来,她还说要喜怒不形于色呢。”
“大人的世界真是复杂,我以前以为我长大了就会自然而然变成这样呢,没想到一晃眼我都这么大了,还是这幅样子。”格雷伊无奈地点点头。
“怎么样才算长大了呢,不过这也并不是什么必要的东西吧。”有乐羽生说。
“…那一定是突然发生的事情,但如果一个人一直沉浸在一件事中的话,那确实会错过长大的机会呢。”格雷伊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语气中有些无奈。
“格雷伊小姐现在就做的很好,有一技之长,酒馆也管理得很好。”有乐羽生认真地说,她很羡慕格雷伊有这么一个可以回来的避风港。
“被小孩子夸奖真是奇妙的感受,谢谢你。不过这里的话也得感谢一下我的父母和有乐老师吧。”格雷伊羞怯地笑了。
“有乐千实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有乐羽生好奇地问。
“一个一直在向前看的人吧。”格雷伊想了想说,“有乐老师的教育理念是非常先进的那一派了,本人也是思想超前的那种,有时我会跟不上她的想法,但她本人对此见怪不怪。她这样的做法被我的同事崇拜着哦,真不理解那群家伙。”
“哦哦,完全和我妈妈是反过来的。”有乐羽生想了想补充道,“对其它人的落后见怪不怪倒是差不多。”
“是不是有所作为的人多多少少都这样呢,老板她说话时也有种看不起人的感受,我有时候甚至觉得她挺讨厌我们的。”格雷伊想起这一点无奈地笑了笑。
“这个果然是看个人品质吧,我们班主任就很亲切呢。”有乐羽生想起了古河梦久。
“我不敢指望有乐老师对我亲切起来。”格雷伊抖了抖。
“…诶。”有乐羽生叹了口气,“果然我还是很害怕母亲,说了这么多还是害怕。”
“羽生有尝试过和母亲说说看自己的想法吗?”格雷伊问道。
“绝对不会有好结果的,我都能想象得到。”有乐羽生连忙摇头,“说不定还会挨打,上一次挨打已经是好久之前了,真是恐怖的回忆。”
“哈哈,那确实。”格雷伊皱眉笑了笑,“不过现在想起来,我还是觉得很怀念,果然有些话该说的还是要说的,尤其是心里话。”
这句话有乐羽生没办法认可,她心想每个人的家庭不一样,她绝对没办法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的,尤其是在自己的母亲面前。
“那我想想办法吧。”有乐羽生只能这样说。
“嗯!希望羽生能和家里人多聊聊,有时候哪怕是觉得有哪里不好,也是需要相信自己的家人的。”格雷伊说,“如果没办法的话,就先相信一下自己的朋友吧?”
“…相信她们吗,我会试试看的。”有乐羽生说。
“这个点羽生该回家了哦,我送你回去吧!”格雷伊看了眼时间说道。
“不用辛苦您啦,我坐列车很快就到家了。”有乐羽生摆了摆手,“谢谢您的招待,也谢谢您愿意听我聊这么多。”
“哪里哪里,让羽生听我抱怨公司里的事才让我不好意思呢,怎么能和小孩子聊这些呢?”格雷伊不好意思地说,“路上注意安全哦!”
“嗯!感谢您的关心。”有乐羽生微微鞠了一躬,离开了这里。
从明亮的屋内步入昏暗的街道,有乐羽生一瞬间如同酒醒了一般意识到,自己正面临的是怎样的现实。她深信是不会有机会与家里人坦诚相见的,无论是自己的真实也好,关于天生目白的那件事也好。
23. Ⅵ
2024年4月19日,周五,天气雨。
东部市区交通办公室负责人宣称近期东流湾港口装载流量上升,将影响到112号与95号公路的交通状况,望居民提前计划出行,并减少夜间出行计划。好消息是城市治安专家已成功驱赶部分外围赌球组织,并清理建筑。
在上午由市政府组织的模拟疏散演习中,社区内一辆未注册的“假警车”被误认为恐袭参与车辆,导致多人慌乱逃跑。警方表示“有人利用演习制造混乱”,正在追查相关视频资料。
有市民举报大学城附近街道有吸毒者持武器制造混乱,区域警察局宣称将提高巡逻频率。
天气监察局对这周持续的晴天能否继续持续到双休日秉持保守态度,望居民提前安排出行计划。
早上,日之森的学生们都收到了学校发来的关于今日的通知邮件。
亲爱的师生、家长朋友们:
我们怀着极其沉痛的心情告知大家,我校的天生目白同学在校园内不幸离世。这一突如其来的悲剧让整个学校深感痛惜,也让我们每个人都感受到无以言表的哀伤。
首先,我们向这位同学的家人、朋友和师长致以最深切的慰问,并一起悼念这位年轻的生命。为了表达我们的哀悼,学校将在今日早餐晨课时间在礼堂举行默哀仪式,以缅怀这位同学。
生命是无比珍贵的,每个人的存在都值得被珍视。如果你或身边的朋友正面临困难,请不要犹豫,伸出手去寻求帮助,我们永远愿意倾听支持,并与你们一起度过难关。
让我们怀着敬意和爱心,铭记这位同学的美好时光,并珍惜彼此的陪伴。
日之森私立女子学校校董会办公室。
因为要在学校的演出厅进行默哀仪式,晨课的时间被占去了,默哀仪式参与者不仅仅是校内的学生,也有校董会成员以及学生们的家长,所以今日早晨日之森的停车场分外拥挤。
每个学生在进入校门时都会被分到一束白花,教学楼西侧的地面依旧处于被封锁的状态,同时教学楼内部西侧的玻璃楼梯间也被禁止使用了。许多学生二三聚集讨论这件事,偶尔表示遗憾以及不解。
礼堂内,有乐羽生如往常一般坐在靠近舞台的第一排,旁边坐着的是她的母亲,她校服上绑着黑纱,低着头,离台上被摆的整齐的白花分外近。
随着时间推移,陆陆续续有人从演出厅的正门走进,有些找了座位坐下,有些就站在一旁与旁人低语,本来安静的礼堂逐渐被这些无声的噪音填充了起来。
“希望那位别太伤心了,那孩子也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
“可不是?不过不是亲生的也就那样了,不算彻底的亏本买卖。”
“我可听说这里面有蹊跷,天生目白不是过几天还要参加那场宴会吗?”
“你是说?怪不得她看着那么生气,那位也不会坐视不管吧。”
好吵。
“唉你听说了吗?天生目她的死有特殊情况哦?”
“什么什么?快说给我听,她难道不是自杀的吗?”
“我也要听!我知道一点,昨天出事的时候我就在附近,我看见好多保安和老师们冲到天台上面,那个新来的西西路老师也在里面,但应该是什么都没看见的。”
“咦?是这样吗?”
“那你知道的是什么?”
“我可是听说,当时有人看见了天生目跳下来的那一瞬间啊。”
“呜啊!好恐怖啊。”
“有乐同学她也在上面呢?”
好吵。
校长走上了台,这位女士大概昨晚没怎么睡,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倒也看上去像是在为学生的死感到悲伤。
“在这个充满悲痛的时刻,我们也希望每一位同学和教职工能够相互关心、支持,共同面对这一沉重的事件。我们鼓励大家向信任的老师、朋友或心理辅导老师倾诉自己的感受,不要让悲伤独自承受。学校心理咨询中心将全天候提供心理支持服务,任何有需要的同学都可以前往寻求帮助。”
好吵。
随后是一些其它的人发言,最后大家一起默哀一分钟,哀悼会就结束了,天生目清源最后上台,这位面带黑纱的肃穆者无论是脸色还是声音都瞧不出喜悲,她表示三日后会举行葬礼。
【羽生,你还好吗?】艾克里普担心地问,她也听见了那些议论的内容,对其感到无奈又生气。好在有乐羽生平安无事,她也松了口气。
【啊?哦,大家,我还好,不用担心。】有乐羽生回过神来,听到同伴的声音她心里感到了一瞬的安慰,但也就一瞬间而已了,【不用担心的,我能处理好这些事。】
【羽生,你需要休息一下了。】犬山晓在察觉到对方的虚弱时感到分外担心,【无论是家里的事情还是学校里的事情,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们聊聊的。】
【…嗯。】有乐羽生沉默了一会回应道,【没关系的,就这几天而已。】
【好吧,我们昨晚在聊天群那里的消息你有读吗?】犬山晓问道。
【啊,聊天群?】有乐羽生愣住了,【我的手机被母亲收走了,抱歉。】
虽然语气和表情依旧与以往没什么不一样,但几人都很快都察觉到了有乐羽生此时神情有些恍惚,说话时也远没有往常那样注意自己的词句。
【那些家伙说话真的很没个度,我一会去找那些人让她们积点口德的。羽生,别把那些话太放在心上了,她们什么都不了解的。】森山寺未央担心地说。
而这句话却又让有乐羽生想起了天生目白,她那因昨日断食而饥肠辘辘的肠胃此刻近乎抽搐着痛了起来。
犬山晓注意到对方面色苍白可能是肚子饿,上课前带了几条蛋白棒交给有乐羽生,她接过后低着头小声说了谢谢,但并没有马上吃。
有乐羽生只是感受着饥饿感,她此时并不想处理这异样的感觉,因为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她一直没能想起,饥饿感便一直灼烧。
为何我明明拥有一双翅膀,但依旧感到被束缚,明明拥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力量,却依旧被普通人的烦恼而烦恼着呢?有乐羽生看向窗外,今天是一个很符合氛围的雨天,但不是她喜欢的。
我想要去一个能自由地飞行,不需要烦恼,无时无刻都能看到蓝天的地方。那样的地方真的存在吗?
存在的,有乐羽生忽然就意识到了,这样一个完美符合她要求的去处,一个她随时能去且不会被拒绝的去处,是存在的,并且就在她身边!
怎么会忘记了呢?怎么会忽视了呢?现在就要去!我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这里了,若是让我继续这样被折磨,那还不如让我去死。她这样想着,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
“你就是那个背后搞小动作的人?”森山寺未央趁上午最后一节课没课的时间把说闲话的人抓住并堵在没摄像头的小角落里,犬山晓给她放哨。
“什么小动作?”虽然被这样堵着,但那名学生却是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模样。
“说‘死者跳下来的时候看见有乐羽生站在天台上’的人,最开始的那个,不就是你吗?”森山寺未央耐下心来重复说。
“原来是这样,这么急着找过来,你们几个是想靠有乐家的背景加入学生会吧?所以不能让她的名声有污点。”那名学生一副看透了一切的样子嗤笑着。
而森山寺未央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马上就被气到了,同时也发现眼前人领结上并没有学生会的特制勋章,她深呼吸平复内心的怒火。
“你难道是想暗示天生目白的死和羽生有关系吗?”犬山晓直白地问。
“呵呵,我可没这么说,爱怎么想是你的事。”那名学生依旧在理。
“不对,那个时候有社团活动楼的人说自己看见羽生了,你的说法站不住脚。”森山寺未央质疑说。
但实际上二人心里清楚有乐羽生是有着快速传送到社团活动楼更衣室的手段的,但因为二人完全相信她的为人,所以此时完全不信这番说辞。
“谁知道是不是被收买的?说了好几次了我只是说了我看到的,爱怎么想是你的事!能别浪费我的时间了吗?”那名同学不耐烦地说。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知道吗?捕风捉影得来的消息应该考虑之后再说出口,大家都是学生,心理还不成熟很容易被影响的。”犬山晓头疼地说。
“谁让你这么说的?”森山寺未央冷不丁地问。
“什么?”那名同学愣住了。
“你根本就不是学生会的人,按照这个学校的破传统你根本没有胆子拿没有事实证明的话议论身为学生会成员的羽生,谁指使你的?”森山寺未央一瞬不眨地看着对方的眼睛,终于是捕捉到了一丝慌乱。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让开!不然我要喊人了。”那名同学嘴硬。
“谁许诺了你利益?学生会的人?学校外面的人?校董会的人?”森山寺未央盯着对方的眼睛,发现以上都不是她要找的人。
“难道是老师?”犬山晓说。
那名同学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很明显就是这个。
“老师?老师怎么会有理由做这种事?”森山寺未央大为不解,急迫地追问,“哪个老师?告诉我名字!”
“差不多了吧!”那名同学恼羞成怒地说,“我们在做的事情有什么不一样?说到底也就是给别人跑腿然后获取一些报酬而已,拿着这些信息适可而止对我们都好不是吗?你们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区区一个开学没几周组成的小团体能有什么情谊可言?”
“羽生她非常伤心,作为乐队队长我不能对此视而不见。”犬山晓正视对方说。
“什么?乐队?”那名学生愣住了。
“乐队,Mirare,校园祭上我们还演出了,你没来吗?”森山寺未央说。
那名同学忽然就愣住了,就在犬山晓准备让森山寺未央回避一下的时候,她又开口了。
“新来的老师,本来应该是没什么势力的,但却向我透露了很多东西,”她低着头说,“我不能再说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别把我暴露出去了。”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像是在对什么避之不及。
留在原地的犬山晓和森山寺未央愣在原地。
“西西路老师?”森山寺未央迅速找到了这个结论,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犬山晓想不出一个老师大费周章对付学生的理由。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和我们目前调查的事情有关联,但我没有证据,而且这也太诡异了,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样。”森山寺未央沉思道。
“想办法直接问她吧。”犬山晓决定了。
“我收到侦探的回信了!”先行回了一趟事务所的艾克里普找到了二人,“二位怎么一脸凝重的样子,对了羽生呢?”
“我们找传播谣言的人谈了谈,她背后有人指使,可能是学校里的老师。”森山寺未央简单概括,“不过还没有证据可以支持,我们准备先找那个老师聊一下。”
“上午起我就没看见羽生了。”犬山晓不免有些担心。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艾克里普点点头,“羽生有可能先回家了吗?她看上去身体不太舒服,而且最近她的母亲对她的出行管理很严格。”
“有可能,诶。”森山寺未央点点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那先去社团活动室,我把侦探的发现说一下吧,明天我单独告诉羽生。”艾克里普点点头,几人起身往社团活动室走去。
艾克里普小姐亲启,
多日不见,望您生活顺利,同时也替我向在座的各位问好。
很高兴听说你们对我的雇主也产生了兴趣!容我直言:该公司确实存在与各位追寻的目标相关的东西,隐藏地极好,连我的猎犬都找不到自己曾经的窝在哪里。
经过我的调查,这家公司内部只有极少数人真正涉及其中,多数仅是普通职员。我敢肯定,这件事的起源要追溯到很久以前,甚至可能远超我们现阶段能掌握的信息。过去的真相已被刻意掩埋,我们无法直接找到源头,但可以尝试去挖掘那些残存的痕迹,从老旧的时钟碎片中拼凑出局部全貌。
至于那位现任CEO我并不熟悉,她的确可能是幕后黑手之一,然而我认为主谋者不会主动暴露于阳光之下,她并不是这场对局的最终敌手。
我会继续跟进这件事,尽量找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也请各位注意安全。
启明星
“就是这样,历史悠久吗。”艾克里普说,“不过启明星侦探似乎是知道些什么的样子,真是一如既往地可靠。”
“果然是有关系的。”犬山晓想起克拉拉的嘱咐。
“但是知道公司在哪里也没有用,我们得想办法找到核心,果然路还很长啊。”森山寺未央叹了口气。
“不过这位侦探,似乎并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吧。”犬山晓说。
“是的,现在来看对方的手段不一定是她能应对的。”艾克里普皱眉说,“她,太过于弱小了,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这样的事情她不应该插手。”
“也是,不过这个时候还用写信的方式交流,自称侦探的人,真好奇啊。”森山寺未央说。
下午,一边咀嚼蛋白棒一边出校门时犬山晓注意到校门左侧的校门口临时停车区,一辆银色的车旁站着一个她有些眼熟的人。那个中年女士优雅抱臂,覆盖着白色手套的单手提着手机正听着些什么,与有乐羽生相似的银白色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挽起,耳垂上蓝色宝石闪闪发光。
是有乐羽生的妈妈!犬山晓意识到了这一点,随即她想到对方等在那里或许是在等待自己的孩子并准备与其一同回家,心中不免有些羡慕了起来。
但很快,她想起来自己上午没有在学校里遇到有乐羽生,她若是不在家里,也不在学校,那她会是在哪?就这样愣神的一瞬间,她的视线被那位正在听电话的女士察觉到了,二人对上视线的一瞬间,犬山晓意识到她应该早点跑的。
有乐千奈顿了顿,与通话人说了些什么便收回了手机,她没有将视线从犬山晓的身上移开,而是定定地看着,那样的视线让犬山晓觉得自己似乎正在被估价。随即她姿态优雅地朝犬山晓大步走来,脸上的微笑与有乐羽生相似,但更自然些。
看着对方朝自己走来的犬山晓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吃了一半的蛋白棒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吃。她知道这位同伴的母亲大概是不会喜欢她们这些带着有乐羽生玩乐队的同伴的,她也不是学生会的人,对方这样来找自己八成是想质问些什么吧。
但犬山晓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与这样的人谈话,她能与之进行沟通的大人就只有学校里的那些人以及克拉拉,但这其中绝对不包括校董会的人,也绝对不包括有乐羽生的母亲。
有乐千奈在犬山晓身前站定,视线扫过她手里吃了一半的蛋白棒,眉头皱了皱。犬山晓一愣,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这位同学你好,我是日之森校董会成员之一有乐千奈,但或许你对我另一个身份会感到更亲近些,也就是,有乐羽生的母亲。”有乐千奈自我介绍道,她的声音是与有乐羽生截然相反的坚定,且略显低沉,而那白色羽睫下的瞳孔也是与有乐羽生那亮青色相反的灰蓝色,犬山晓看着对方那熟悉却也略有不同的中年人面孔,心想这对亲子还真是不太相似啊。
“您好,我的名字是犬山晓。”犬山晓也同样自我介绍了一下,“我是羽生的朋友,很高兴见到您。”
这样可以吗?犬山晓在心里颇为紧张,却也想不出更好的自我介绍了。
“犬山晓,我知道你。你是今年的新生,那张推荐信写的很漂亮,希望你这段时间有在日之森校园度过充实而有意义的时光。”有乐千奈微笑着问候道,在充实与有意义上加重了音调。
但犬山晓的注意力却在推荐信上,她没有读过克拉拉给她写的入学推荐信,作为被推荐人她也不能读,但此时她非常好奇那上面到底是写了些什么。
“谢谢?”犬山晓犹豫地回应道,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必。”有乐千奈笑了笑,说道,“我才要表达感谢,羽生她与你们度过了一段充满新奇体验的日子吧,我能理解,谁在高中时不向往自己没见过的世界呢?”
“啊,这样吗?”犬山晓觉得对方话里有话,但她又听不出来,只能按照字面意思去回答了,“确实是很新奇的体验,我们都很开心,羽生她也挺开心的。”
很快,她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她正被那双如被雾霾掩盖的晴空一般的瞳孔注视着,那并不是亲切温柔的,反而令她感到了些许窒息感。
“是啊,开心到都忘了自己是谁了吧,那孩子可真是的,健忘可不是一个好品质。”有乐千奈笑着说,“作为母亲,我有义务纠正她的缺点。”
犬山晓确定对方确实不喜欢她了,这让她感到了一些失望,随即而来的是疑惑与气愤。她不知道对方若是不喜欢她那为何还要主动来找她谈话,又气愤于对方找她谈话还说这些,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孩子的想法和感受。
羽生的母亲是这样的人啊,犬山晓这样想着,心里又回忆起了她们一同去游乐园时的情景,那时的有乐羽生所表达出的自我是完全真实的,感情也同样。这样的她或许是没办法出现在她自己的家里的吧,犬山晓为这个可能性的出现感到了同情与悲伤。
“…犬山同学,你想说些什么吗?”有乐千奈看着视线游弋的犬山晓,眉头再次皱起。
“您是来找我做什么的呢?”犬山晓看着有乐千奈问道。
“不回答我的问题吗?”有乐千奈冷声问道,“看来你也没有学到多少这个学校的学生该有的品质,真是遗憾。”
犬山晓这下真的有点生气了,她学习可是非常认真,非常用功的,老师都夸过她,眼前这个人虽然是校董会的成员但明显不参与教育工作,没有资格评价她学得怎么样。
“我想说,您要是只是想和我说那些事情的话,那我是不是就可以走了?”犬山晓皱眉问道,“我不想对您的想法进行评价,但您根本不了解我,也就不该评价我本身。而且您作为大人为什么要批判高中生的所作所为呢?您也曾经是高中生吧?”
有乐千奈一愣,她许久没与有乐羽生以外的高中生谈话过,一时也没想起来与高中生谈话该是以什么样的标准与态度。但即使是这样,她也无法对于犬山晓语句中对她行为的批判坐视不管,但同样考虑到对方只是高中生,她若是太过于较真就显得没气度了。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犬山同学。”有乐千奈眼睛微微眯起笑了,“那么能否拜托你告诉一下身为家长的我,一些羽生不愿意告诉我的小秘密呢?”
“…什么秘密?”犬山晓一愣。
“比如,她是不是有私下自费邀请过你们出去玩?我可是非常担心她沾上不良习惯的,毕竟高中生的话想象力与行动力都是惊人的,但独独缺少了常识与眼界,你不这样认为吗?”有乐千奈语气里带着些苦恼,但她依然笑着,“无论是银行柜台人员还是监控记录都没办法给我一个答案,你能给予我一些帮助吗?”
这句话让犬山晓心中有些意外,她明白过来有乐千奈说的八成是那张银行卡的事情,问责追查都在预料之中。但她确实对于事后证据的销毁毫不知情,她本身没为此做过任何事。但说起这里的话她确实是有些心虚的。
即使如此,犬山晓也不准备将真实情况全盘托出,她思索了一番。
“羽生她没有和您说些什么吗?”犬山晓问道。
“什么都没有哦?”有乐千奈眼睛又眯了眯。
“…那您应该多问问她才对,她愿意和您说的话,那您知道这件事才有意义。”犬山晓摇了摇头,“不然的话您拿着我的答案去质问她,她会生我的气,还会生您的气,这样大家就都不开心了不是吗?”
有乐千奈一时没有回应,她看着犬山晓,深呼吸了一番,随即,再次露出了微笑。
这个人生气了!犬山晓意识到了这一点,又紧张了起来。
“也是,家务事就该在家里解决,是我考虑不周了。”有乐千奈笑了笑,“犬山同学的提议很有意义哦?我一定会好好问问羽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
犬山晓看着对方抓着披风一角的皮质手套,感觉自己或许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但比起这件事,她对于这句话中的另一重含义更在意些。
“羽生她没有回家吗?”犬山晓担心地问,“我上午没看见她,还以为她已经回家了。”
“…没有。”有乐千奈看着犬山晓的脸,明显地顿了顿,皱眉说道,“还得感谢你告诉我这件事呢。”
“她有可能自己回去了吗?就是自己走回去什么的。”犬山晓担心地问。
“我看着呢,这件事不可能发生。”有乐千奈说,顿了顿,她恢复了微笑,“犬山同学认为她有可能在哪吗?下午她还有钢琴课要上呢,迟到了可不太好。”
犬山晓听着这个理由感到了些许气恼,但很快她又意识到这个理由不不足以让有乐千奈本人出现在这里等待有乐羽生。让她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或许是希望从有乐羽生那里得到关于那张银行卡的答案,但更多,更本质的,是对于有乐羽生本人的在意。
“我觉得您可以直接打电话问问她的。”犬山晓说道,很快意识到有乐羽生的手机就是被眼前这个人收走的,果不其然,有乐千奈的眼睛又眯了起来。她连忙解释补充,“我,我和您一样很担心她的,不过我觉得她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想东西,她最近很累了。”
“…这样吗?”有乐千奈的笑容停滞了一瞬间,很快又恢复了,“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犬山同学,回家路上小心点。”
说罢,有乐千奈转身拿出手机走向了车辆,司机为她拉开车门,车门关闭前,犬山晓听见对方在说些“扩大搜查范围”什么的东西。她明白有乐千奈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做法,感到了一些无奈,同时,也对有乐羽生感到了更多的担心。
以及她非常想知道克拉拉在推荐信上写了什么,如果是有乐千奈那样严厉的人都能记住的话,那一定是一封用心写过的推荐信吧。犬山晓想起克拉拉那副似乎对什么都不抱有兴趣的模样,心中止不住地好奇。
大概晚上九点左右,所有高一年级学生突然收到了学校的新的通知邮件。
关于学生未归情况的通知
致全体师生及家长:
学校收到高中部一年级一班 [有乐羽生] 家长的紧急来信,该学生于至今未归,家长对此深感忧虑,并希望能尽快找到她的下落。若有任何线索,请尽快与学校或其家人联系,您的帮助或许能提供关键信息,协助家长找到她。
同时,学校也提醒所有学生,在近期事件影响下,务必注意自身安全,避免夜晚单独外出。如有特殊情况无法按时回家,请务必提前与家长或老师沟通,以免家人担忧。
感谢大家的关注与配合,愿所有学生都能平安归家。
邮件中,有乐羽生的名字被加粗并且标红,显得触目惊心。
而收到邮件后马上读了的犬山晓和森山寺未央迅速动身,在聊天群里发了消息。
“羽生失踪了?大家知道羽生在哪吗?”森山寺未央焦急地打字。
“下午的时候我遇到她妈妈了,她妈妈也说不知道。”犬山晓一边行动一边发消息,“我以为她只是找了个地方休息而已,但现在看来可能并不是这样。”
“我去看看学校里面,但她会不会去了校外?”森山寺未央说。
“有可能,但是她并不是那种会突然消失不留下消息的人。”犬山晓担心地说。
“对啊,她最近心情肯定不好,去哪里散心了都有可能,但她一向很在意父母的说法,怎么会不回家呢?”森山寺未央思索着说,“总之我先去学校,如果学校没有的话还能去哪找呢?”
“她喜欢哪里来着,游乐园!我去游乐园看看。”犬山晓回应道。
这时艾克里普也加入了聊天。
“游乐园距离远,我去游乐园找,未央去别的地方看看吧。”她努力打字。
“好!我去市中心西部那边的巷子里找找看,大家各自小心。”
几人分头寻找起了踪迹,但很遗憾的是一晚上下来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有乐羽生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2024年4月20日,周六,天气晴。
市长参与晨间会议,并未因为其子的失踪而缺席,副市长称赞其“有责任心”。
东流湾港口园区工业园区大量零件加工工厂扩大招收新员工,接收大量外地务工人员。
偶像组合“破冰者【星星符号】”的演唱会时期128号公路西南部分严重拥堵,请市民自行安排出行计划。
早上,森山寺未央回到公寓,缩在沙发上忐忑不安地与同伴们讨论昨晚的线索,森山寺未雅走出卧室门就看见她衣服都没换就在沙发上坐着,皱了皱眉。
“怎么了?”森山寺未雅问道。
“未雅没看学校发的邮件吗?羽生她失踪了!”森山寺未央说。
“哦,她失踪了?昨天下午吗?”森山寺未雅想起了自己上一次看手机似乎是上周了,一直没动静可能是没电关机了。
“羽生她,她可能遇到危险了。”森山寺未央非常担心。
“最近学校里环境确实不太好,她有没有可能是临时起意去散心了呢?”森山寺未雅猜想。
“不,她不是会随便失去联系的人。”森山寺未央摇头,没有说自己昨晚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
“这样啊,那她的爸爸妈妈一定很担心,现在已经到处在找了吧。”森山寺未雅说。
森山寺未央明白自己无法直接告诉姐姐或者有乐羽生的父母搜寻并不会有结果,她非常焦急与若是有乐羽生真的遭遇不测那她们几个人就是唯一有机会救她的人了。
“未央也打算去找吗?”森山寺未雅问。
森山寺未央点点头。
“这样啊,”森山寺未雅想了想说,“其实有的时候并不是找不到,而是找到了也不知道,你们需要考虑她刻意避开你们的可能性。”
“咦?”森山寺未央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姐姐。
“哪怕我们再聪明也会因为专业问题而失败,这种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比较好吧?”森山寺未雅说。
“嗯。”森山寺未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三人在学校聚集。
【果然我们还是得想想办法,普通人很难应对特殊情况,如果这件事确实与魔物有关的话我们就得尽快将事情解决了。学校里的大家都会陷入危险之中的。】犬山晓担心地说。
【没错,不能把时间拖长。】艾克里普说。
【现在来看,羽生会不会有可能是被我们的目标抓起来了?】森山寺未央猜测说,【找不到魔力痕迹,让哪怕有空间魔法的羽生也没办法逃离,甚至动作很快,让我们没法察觉到。】
【这个是最糟糕的情况了,羽生可能有生命危险。】犬山晓凝重地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产生的魔力波动我应该能察觉到才对,不过这其中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艾克里普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所以我还想到了另外一种情况。】森山寺未央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啊,羽生只是去了某个地方,但因为某种限制而自己回不来了,那会是在哪里呢?】
其余二人思考许久。
【实际上这个猜测也符合羽生她毫无动静就消失的情况,我很难想象谁能让羽生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抓走,她的空间魔法非常适用于逃走,速度也很快。】犬山晓肯定说。
【可是,自己藏起来,羽生为何要这样做呢?】艾克里普不解地说。
【因为学校里和家里的气氛?羽生虽然一直很无所谓的样子,说不定非常在意天生目白的事情。】森山寺未央分析说。
【气氛吗?可她自己也清楚,这些事情会很快过去吧。】艾克里普还是不解。
或者说艾克里普根本没有考虑过“学校的气氛”会影响到有乐羽生这件事,她一直以来担心的是天生目白作为有乐羽生的有关系人,她死了有乐羽生会非常难过。而之前她脸色不好看,也是因为在家里没能足够地补充能量而导致的虚弱。
【这样的话我能想象到的地方就是游乐园,但那里确实没有她的痕迹。】犬山晓说。
【羽生,如果是自己藏起来的话。】艾克里普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因为天生目同学的事情要藏起来呢?因为想找地方休息吗?还是说她不想听见学校里的那些议论了吗?】
【对哦,为什么呢?无论是找地方休息还是不想听到议论都不需要藏起来,】森山寺未央说,【羽生知道我们已经去拷打了一番传播消息的人,而按照她往常的习惯,休息的话一般是去那边的楼梯间或者社团活动室,但是两边都没有人。】
“未雅怎么看?”森山寺未央求助于姐姐。
“说不定两边都是对的。”森山寺未雅写着作业说。
“什么都是对的?”森山寺未央疑惑地问。
“不是问我怎么看学校里的传言吗?”森山寺未雅看向自己的妹妹,“她在事发时到底在天台还是社团活动室,其实结论像是薛定谔的猫一样,最后的答案揭晓之前需要设立她同时处于两个地方的假设。”
“是吗?”森山寺未央意识到二人说的不是一件事,不禁为这样的不默契感到郁闷,但很快她意识到了一点。
如果有乐羽生与天生目白的死确实有关系,那么她确实有藏起来的原因。
意识到这一点的森山寺未央瞬间遍体生寒,没有动。
“怎么了?”森山寺未雅回头,“总之警察会负责的。”
而思索着这件事的森山寺未央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一会才回过神来。森山寺未雅没有多在意这一奇怪的举动,回过头继续写作业了。
森山寺未央向其余二人说明了这个想法。
【我不认为羽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完全没有说过自己有这方面的想法。而且我能看出她并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艾克里普沮丧地说。
【我也是,我不认为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犬山晓说,【而且这件事与她相关也不一定是就她做的,我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没错,说不定羽生只是觉得自己有理说不清呢?】森山寺未央越想越觉得对。
艾克里普情绪又好了些。
【开始调查吧,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放任这件事不管。从哪里开始调查比较好呢?尸体已经没办法看了,总之先去看看天台那边吧。】犬山晓说。
其余二人也同意这一点,便约好悄悄前往被封锁的天台区域。
虽然说被封锁了起来,但实际上天台上几乎什么也没有,毕竟本来就没有被设计为准备被使用的,更何况它场景还被牢牢地锁起来了。
【这样看的话什么都没有,果然太迟了吗?】犬山晓不禁有些心急。
【这里有些垃圾,没有魔力气息残留。】艾克里普注意到天台出口内部靠楼梯的旁边堆了些橡胶垫,金属管和一个梯子,大概是临时放在这的。
【坠落的地点就是这里吧,呜啊好高。】森山寺未央来到栏杆的旁边往下看,看见了被围起来的地面,以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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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被清理过却依旧有所不同的地面石砖。
那个人就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的,森山寺未央这样想着不禁感到同情。
【这里。】犬山晓来到森山寺未央的身侧,指出栏杆下方的围墙上不起眼的一处褐色痕迹,【这个是血,而且应该是近几天的,是短距离飞溅出来的。现在其中已经没有活性了,不然我可以找到它的主人。】
【哇完全看不出来。】森山寺未央凑过去看,细看之下才能发现这处痕迹与一旁围墙上的污渍的不同之处。
【有血?】艾克里普也过来看,担心地问,【她们打起来了吗?】
【羽生不是喜欢使用暴力的人,还是说是天生目白攻击了羽生?】犬山晓思考。
【当是她们两个是为何来到天台,又为何跑到栏杆旁边的位置呢?她们是吵架了吗?】艾克里普也在思考,【吵架要来天台吵吗?】
【来到天台是因为有私密的事情要谈吧,】森山寺未央说,【靠在这里我就不理解了,这里围墙加上栏杆才到腰部,为什么要特地往这里跑呢?】
【有私密的事情,而且到危险的地方谈,是要威胁吧。】犬山晓明了。
【威胁?谁对谁?听说那个天生目白家里是□□诶。】森山寺未央说。
【羽生难道是被威胁时无意间把对方推下去了吗?】艾克里普推测道。
【这样的事情光是我们手头的线索根本没法找出来答案,而且这里还没有监控。】森山寺未央摇摇头,【猜测的话什么可能性都有,但就不是我们想要的来。】
【…羽生可能知道真相是什么,但是她躲起来了。】犬山晓顿了顿说。
【可是这样一来不就是在说羽生就是那个。】森山寺未央没有把犯人两个字说出来,看着其余二人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我果然还是觉得羽生不会做出这种事。】犬山晓摇了摇头,【我们得去亲口问她才行,或许面对只有我们在的情况下,她会愿意说出一些什么吧。】
【我也是这样想的,】森山寺未央叹了口气,【那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可能会躲去哪里呢?】
【只有自己能找到的地方,而且是自己喜欢的地方。】艾克里普使劲思考,【心像空间!羽生有没有可能在自己的心像空间里?】
【有这个可能!而且非常大!】森山寺未央同意这一结论。
【那这样以来不就更糟了,心像空间的位置凭其主人而定。全城扫描的话得花费一定时间。】艾克里普叹气。
【其实我有个想法。】犬山晓说。
【什么?在哪里?】艾克里普急切地问。
【我们先把这里的线索用手机拍下来吧,然后再过去。】犬山晓说。
森山寺未央也同意这一点,她拿着手机把能拍的地方都拍了一遍,包括天台入口处的门。
几人跟着犬山晓走,一路经过教学楼来到社团活动楼,又一路走到戏剧社附近。
“这里是,羽生的锚点存放的地方。”森山寺未央想起了这个小更衣室。
“是的,”犬山晓转头看向艾克里普,“有什么办法探索这里是否有心像空间的存在呢?”
“有的,需要另一个心像空间持有者在这里尝试开启结界,如果感受到很严重的阻力多半就是了。”艾克里普点头。
于是三人间唯一持有结界的森山寺未央快速变身,并且举起手杖,无数张黑色卡牌从她的单侧披风中飞出并且围绕着其主人飞舞,几乎要把她包围起来,下一刻,卡牌们被收回去了。
“有的,我感受到了。”森山寺未央看向两人,点了点头。
“那说明羽生就在里面了!”艾克里普激动了起来,看上去也安心了一些,“太好了,她不是因为人造魔物那件事遇到危险就好。”
“我们现在就进去试试吗?”森山寺未央跃跃欲试地说。
“不,我觉得就这样进去不会有什么效果,因为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犬山晓说,“既然羽生在自己的结界里,那她应该是自愿进去的。”
“所以说,羽生实际上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虽然有心解释,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对吧?”森山寺未央总结说,“而就是因为这一点,她躲进了结界里面,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出来,就是这样吧?”
“没错,我们得调查清楚天生目白的死因,她不该是自杀,凶手也不会是羽生。”犬山晓郑重地点头。
“那接下来就要回去现场看看?”森山寺未央激动了起来,“不过那个上面确实是什么都没有。”
实际上其实是有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她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果然要找专业的人,”森山寺未央看向艾克里普,“我们能想办法和那位侦探见一面吗?或许有些东西仅仅是因为我们不知道所以才没有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明白了!”艾克里普郑重道,“我现在就去给启明星小姐写信!”
“没有更快捷的联系方式吗?”犬山晓忍不住说,“电话什么的。”
“哎呀,这个我确实没有存过。”艾克里普不禁有些沮丧自己的失误。
“启明星,私人侦探,本地。”森山寺未央掏出手机就开始搜,“有了!是这个吗?”
手机上,被精细摆放着大量信息的网页出现在众人面前。
启明星侦探事务所
启明星侦探事务所,致力于揭露隐秘、追寻真相,不论是失踪案件、金融欺诈,还是最扑朔迷离的谋杀之谜,我们始终坚持冷静、严谨、无畏的调查态度,为委托人寻找隐藏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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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有电话!太好啦。”艾克看见了联系方式。
“侦探都是这样,额。”森山寺未央试图找个形容词来形容一下这个网页。
“商业化的吗?”犬山晓补上。
“对,启明星侦探明明应该是古典派侦探才对!”森山寺未央印象里启明星是个坐在安乐椅上一边烤火一边抽烟斗一边缓缓道出真相的侦探,再不济也是个穿梭于第一案发现场,仅仅是看一眼尸体就能在警察之前找到答案,随后鄙夷所有人的侦探。
总之与在官方网站上吹嘘自己的能力并且让雇主给自己打好评的侦探形象不太一样吧。
“喂,您好?是启明星侦探吗?我是艾克里普。”艾克里普已经接通了电话,其余几人闭上嘴用心听。
“真是少见,有什么紧急事件发生了吗?”电话那一头传来一个过于年轻的声音。
“是的,”艾克里普想了想,说到,“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前日发生的,关于日之森有学生坠楼的消息。”
“当然!作为侦探必须熟知周围的一切新事件的发生”电话那一头的语气转变地极其自然,“真是令人遗憾,天生目小姐,多么年轻又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夺去!”
【这个声音,绝对还没过青少年变声期吧。】犬山晓疑惑地说。
【可能有的人就是这样的声音?】森山寺未央不确定地说。
“是的,”艾克里普说,“我想雇佣您调查这起案件的真相,啊,当然!我们后面也会写好评的!”
“没想到艾克里普这么快便成为了我的老主顾。”电话那头声音里掺杂了笑意。
“可是,很遗憾我无法接下这起委托。”
“为什么呀?”森山寺未央忍不住问了。
“这位小姐您好,很遗憾没能直接与您面对面交流。事实上所有的私家侦探都不被允许参与调查这起案件,有乐千奈顾问或许明天早上就会在晨间新闻里由市长有乐善太郎的嘴说出她想要的答案了吧。同时若是她的双眼没有因岁月的流逝而蒙上灰尘,那么她想必已经知道真相了。”
“有乐千奈,有乐羽生的妈妈。”犬山晓想起了这个人。
“可是,比起她的妈妈想要的答案,我们与我们的朋友需要一个确切的真相。”艾克里普没有放弃,“能拜托您帮帮我们吗?”
“你们的朋友,有乐羽生小姐对吗?”似乎被什么词句触及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精神了些。
“是的,她躲在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我们想把她找出来,但又担心自己在做无用功,所以至少希望把真相带给她。”犬山晓解释说。
电话那头一时没有回应,随即传来了纸张被翻动的声音,之后对面再次开口说话。
“如果仅仅是需要一个真相的话那就该另当别论。”她郑重地说,“你们的委托我接下了。”
“太好啦!谢谢您!”艾克里普激动地说。
“想必日之森的教学楼现在并不开放参观,各位有什么方法让我一睹现场真容吗?”
“有!我们把现场拍下来了!每一处角落都拍下来了!”森山寺未央说。
“那请您将照片从我的官方网站上的邮箱发送给我,我会尽快给出我的分析结果,最迟于今日的黄昏降临之前。”启明星语气轻松地说,“那么,感谢您的信任!”
通话结束,森山寺未央赶忙将照片发送过去,此时已经过了上课时间,几人商量之下决定等傍晚了再次集合。
趁这段时间,犬山晓把新的器官带去了克拉拉的实验室,上一次和她见面还是询问线索那一次,克拉拉看见来者有些意外,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但没有从椅子上下来的意思。
看着对方整个人缩在椅子上,犬山晓担心其血液循环问题,却又不知道以什么立场去说。
“真没想到能这么快又见到你,”克拉拉扶了扶眼镜补充说,“完整地。”
“说了放心。”犬山晓无奈地说。
“那么你有什么收获吗?从那个社会和生物学宫殿里你大概也找不到什么东西吧。”克拉拉说着开始带着手套校验起了密封罐。
“确实一无所获,”犬山晓也没打算完全瞒着对方,“连能说话的人都没找到呢,更别提东西了,大多都是些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看的东西。不过娱乐楼里面那棵树确实特别壮观。”
“没找到人吗?我以为你们至少会找个带路的家伙。”克拉拉头也不抬说。
“不是你说的它不提供参观吗?”犬山晓疑惑。
“那是对外人,你的那个朋友,有乐羽生,她的面子不管用吗?”克拉拉打趣道。
“诶,羽生最近身体不舒服,没办法和我们一起。”犬山晓说起这个又叹气了,“我们也没打算光明正大地进去,就这种程度就要搬出那一套也太麻烦了。”
“我以为会有那种展开呢,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过时的那种,”克拉拉笑着说,“抱歉这里不能通行!什么刚才没看清你的脸很抱歉!什么的?”
犬山晓没想到对方是会看这种作品的人,只是无奈地看着她。
“哎呀,毕竟她家不是有亲戚在里面工作吗?那位不会特意出现但是偶尔也会出现在新闻访谈里的。”克拉拉被看得有些尴尬,“有乐千实,董事会秘书有乐千实,这个位置的人想给自己家里的小孩发个参观邀请不是顺手的事情?”
这个人物犬山晓确实不知道,但她也想起有乐羽生确实谈起过这样一个人。
“羽生的姐姐吗?羽生说她和妈妈吵架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了,她妈妈也很避讳这个人。”犬山晓犹豫地说,“这种关系下去拜托人家是不是不太好?”
“姐姐?和妈妈吵架?”克拉拉像是听见了什么熟人的笑话一样一个人自顾自地乐了起来,“怎么会被理解成这样?好好笑啊哈哈哈!”
“那到底是怎么样?”犬山晓耐心地等对方笑完。
“听名字就知道了吧,或者说哪个小孩子连名字也不知道?”克拉拉笑够了就扶了扶眼镜,“有乐千实是有乐千奈的妹妹,而不是有乐羽生的姐姐。”
犬山晓顿了顿,恍然大悟,之前有乐羽生说自己发现家里曾经有个大十五岁的姐姐,她只觉得大家族内姐妹年龄相差大并不罕见,若是改为自己母亲的妹妹便合理了许多。
“那也怪不得羽生误会,毕竟她什么也不知道。”犬山晓思索了一番。
二人再聊了几句过后便分开了,犬山晓收到消息说启明星发来了回复,连忙点开手机里的转发内容。
致各位委托人:
承蒙信任,各位选择我作为此次案件的破案者,实感荣幸。
我已仔细审阅您所提供的照片及证据,其中确有诸多耐人寻味之处,然真正关键的问题乃是:案发时,天台上究竟有几人?
基于您提供的线索,我展开推理,得出的结论如下:当时天台上另有第三人嫌疑人X的存在,并且此人正是真凶。
我的推理如下:案发当时,两人在围栏边争执,而第三人则隐匿于出口处的视线死角伺机行动。凶手使用装载了简易消音器的手枪,远距离射击受害者,使其失去平衡并向后坠落。而我在分析现场照片后发现,出口处存放着橡胶垫与金属管,这两者正是制造简易消音器的常见材料,而那一抹大概率来自死者的血渍,进一步印证了枪击的可能性。
然而,案件发生后不久,便有大量围观者涌上天台,制造了混乱。凶手不可能及时逃脱,因此极有可能混入围观者之中,借此掩盖自己的行踪。
至于行动动机,遗憾的是,在现有线索下,我无法直接推理出凶手的身份与真正的目的。然结合事件发生的背景,凶手极有可能意图栽赃给天台上的另一位目击者,也就是各位的朋友有乐羽生小姐。
若想进一步锁定目标,建议关注以下特征:一位在围观者之中,主动传播案情信息,并且具备一定行动能力之人。犯人试图引导舆论,并借助人群掩饰自身的存在,或许还在暗中观察事态的走向。若是几位需要一个真相令有乐羽生小姐安心,那么这就是最好了了。
敬启,
启明星
“太好了!羽生果然不是凶手!”艾克里普非常开心得到这个结果。
“第三个人,而且带着这些特征的话。”犬山晓心里有了人选。
“果然是西西路老师吧!她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她难道和那些针对我们魔法少女的存在有什么联系吗?”森山寺未央疑惑地猜测。
“这些果然只能当面问她了,不过不是现在,我们先去羽生的心像空间吧。”犬山晓说。
“果然得找专业的人!但羽生的妈妈自己调查的话能找出这个答案吗?”森山寺未央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办法,不过她作为政客,可能只会挑自己想让大家知道的说吧。”艾克里普说着叹了口气,“羽生或许也是因为这个而不愿意和家里人说话的吧。”
“那这样一来,如果羽生她想说些什么,就只有她这个当事人能站出来,告诉所有人真相。”犬山晓说。
几人再次聚集到更衣室,彼此对视一眼,不再犹豫,向结界所在的地方走去。
24. Ⅶ
视线扭曲之后,有乐羽生创造的结界内部心像空间展现在了几人的眼前。天空澄澈,蔚蓝的天幕无尽绵延,却无一丝云朵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棉絮状蓝鲸如漂浮的岛屿般悬挂于高空,但并没有因遮挡住太阳而投下影子。
几人站在落脚处放眼望去,不远处摩天轮缓缓旋转,座舱玻璃闪烁着七彩光芒,倒映出天空的湛蓝。过山车的轨道盘旋交错,车厢在轨道上疾驰自顾自地穿梭。华丽的旋转茶杯轻盈地舞动,涂满糖果色的杯沿散发着甜腻的气息。
“这里是,”森山寺未央兴奋又不确定地说,“游乐园?羽生的结界里面是游乐园?好厉害好大!”
“应该是了,不过比我们之前一起去过的那个大好几倍。”犬山晓警觉地四处打量,“可能是以那座游乐园为原型建造的。”
“这里的魔力分布很不均匀呢,不过就新手来说相当不错了。”艾克里普赞叹道。
“心像空间难道是越大越好的吗?”森山寺未央问道。
“并不能这样说啦。”艾克里普想了想说,“合适的比较好吧,就像是自己的房间一样。”
比起之前的那座游乐园,眼前的无边乐园面积明显要广袤地多,光是那座木质过山车的占地就肉眼可见地堪比日之森校区的一半大,木质结构错综复杂。更别提这里的娱乐设施比起那座游乐园显然要完善得多,不如说有些过于完善了,简直是世界游乐设施大赏比赛现场。
“羽生在哪里呢?这里好大哦。”森山寺未央眺望远方,对一切没见过的东西大呼小叫。
“无论是不是自愿待在这里的,她都有大概率在最深处,或者说心像空间的中心。”犬山晓说,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好奇,只是非常警惕。
“大家小心,在还没遇到羽生之前,不能确定这里的一切都是无害的。”艾克里普说。
几人都换上了魔法少女的装束,在这里她们的魔力不会被抑制,能最大程度地使用能力,就像是魔法少女终于回到了幻想故事中一样。
几人缓步往前走,整座游乐园到处悬挂着色彩斑斓的彩旗,它们随风翻飞。而最令人无法忽视的,便是那些巨大的蓝色和平鸽充气吉祥物,它们膨胀着的圆润躯体站在各个娱乐设施的检票处,偶尔拍打着充气翅膀,无辜而憨态可掬。
“那个是日之森的吉祥物气球吧,不过只有蓝色的那款。”森山寺未央指着那群胖鸽子气球开口,“羽生原来有那么喜欢它们吗?就连心象空间里都有这么多。”
而不知是不是这句话被察觉到了,一部分吉祥物将视线对准了她们,那代表笑容而眯起的两条曲线因缺乏缝合线的存在而显得格外诡异,但至少并没有额外的动作。
“继续往前走吧,小心点。”犬山晓说着开始往里走,“这里空间太大了,内容维持起来消耗魔力也很多,我们得尽快把补给品带过去。”
三人逐渐向游乐园内部走去。
游乐园的外部地砖随着深入而逐渐消失,明明最初还是稳固的石砖道路,却不知何时开始混入了细腻的金色沙粒。随着前行,地面上的沙子越积越厚,最终彻底变成了一片流沙,而唯有游乐设施们所在的地方没有沙子存在。
“沙子应该是为了使被抓进来的魔物失去行动力,这样的情况下羽生可以靠飞行能力很轻松地击败对手。”犬山晓分析着。
“羽生真努力啊,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根据自己的特长构建出了这么完整的心像空间。”艾克里普夸赞说。
“那些游乐设施上是干净的诶,是陷阱吗?”森山寺未央疑惑又跃跃欲试地说。
“八成是了,所以别想着跑上去玩哦。”犬山晓意有所指。
就在三人步入流沙地区的下一刻,那些本来只是看着的吉祥物鸽子们忽然行动了起来,它们轻盈而飘忽的身体如同真正的气球一般漂浮着跳了起来,又落下,没有在流沙上留下一点痕迹,同时速度非常快,几个呼吸之间就来到了三人的面前,似乎想要从上往下地压在她们身上。
但这样的速度不足以捕捉到她们,森山寺未央和艾克里普很轻易地就躲了过去,犬山晓则故意没有反抗,任凭对方轻易地如同真正的鸟类一般用细小的爪子把自己抓起飞回了它本来看守的设施,飞天转椅。
在其余二人的注视下,犬山晓被拽着放进了一个座椅内,并被贴心地扣上了安全带,设备迅速地运行了起来。但它的运行速度比起正常的飞椅快上十倍不止,让犬山晓的身影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拴在绳子的终端上旋转着准备被扔出去的绳镖。
没一会,犬山晓自行打破了座椅的拘束跳了出来,那些吉祥物也没有去追她,反而慌里慌张地围到了停下来的设施上被打破的椅子旁边,迅速地用魔力维修了起来。
“有哪里奇怪吗?”艾克里普好奇地问。
“没有,这里的设施应该都没什么实际上的攻击作用,至少对我们来说是这样的。这样看来就真的只是大型的游乐设施而已。”犬山晓摇摇头,对这种浪费魔力的行为感到了不赞同。
“羽生的移动和攻击魔法都比较充足,应该是希望靠这些设施控制猎物,然后使用剑去攻击敌人吧。”艾克里普分析说,“不过确实是有些过于谨慎了。”
“不过似乎在这里,设施的完整性比猎物更重要一些呢。”森山寺未央若有所思,“不过我也能理解啦,构建心像空间有点像在玩游戏。”
“好玩吗?”艾克里普不太理解,“魔力充足的情况下没关系,但现在这种情况可就糟糕了呢,不过未央羽生是新手,总会有尝试阶段的。”
“嗯嗯,我的魔力确实一直很缺乏呢。”森山寺未央感同身受。
几人一边避开吉祥物一边前进,犬山晓抓来了一只吉祥物,随后森山寺未央对其进行了同化,强迫其作为沙子上的交通工具,就这样一边探索一边朝游乐园的深处快速前进。
随着路面完全进入沙漠阶段,哪怕是用漂浮飞行的方式前进,含有魔力的沙尘也阻碍了几人的视线。
而不久后三人发现,在这座机器永不停歇的游乐园里,只有一座二层式旋转木马四周的灯泡一盏未亮,彩绘的木马静静立在原地,目光空洞,彷佛遗忘了自己的使命。
“只有旋转木马没有在工作,因为羽生不想让魔物碰自己最喜欢的设施吗?”森山寺未央疑惑。
“也有可能是因为这里靠近结界的最深处,反应了其主人更偏向于自己本能的那一部分心像空间吧。”艾克里普说着,却也不理解为何只有那个没有在运作。
“既然出现了变化,那羽生应该就在不远处了。”犬山晓说着,尝试隔着沙尘看向远方。
再往前走不久,在游乐园的最深处,一座巨大的玻璃塔静立于不断地下陷着的流沙之中。它的外壁光滑透明,内部可见一道华丽的螺旋楼梯,三人对此并不陌生。
“教学楼边上的玻璃上下楼梯间,但是高了很多啊。”森山寺未央很快就认出来了。
“没错,这个很明显是异常的,羽生应该就在这个附近了。”犬山晓点点头。
“你们看最上面,羽生在天台那里!”艾克里普激动地说。
三人抬头看,果然,在天台靠近围栏的地方矗立着一个人影,白色的立领军服和如翅膀般宽大的袖子,以及那标志性的宽阔洁白羽翼,以及胸前斜挎着天蓝色的绶带,正是魔法少女装束的有乐羽生。
而此时她只是站在天台上看着天空,似乎是在发呆,没有注意到来者。
“羽生没有注意到我们进来吗?”森山寺未央试图招手。
“可能这个时候她的魔力已经快耗尽了。”犬山晓皱眉。
“很有可能,这个结界对于新手来说算是非常大的,需要大量的魔力维持消耗。”艾克里普担心地说,“我们得尽快接近她。”
“而且这里没法使用魔法传音,我们得想办法接近羽生。”犬山晓说。
自从进入心像空间后魔法传音就不能使用了,不知道是空间内的异常还是有乐羽生刻意禁止的。
“我们要自己跑上去吧,这家伙应该跳不了那么高。”森山寺未央说着扯了扯吉祥物的翅膀部分,很明显其并不具备飞翔功能。
“这玻璃表面目测非常的光滑,而且靠近它五米的地方就是漩涡型的流沙地区,我们得想办法跳过这部分直接接触大楼本体。”犬山晓分析。
“我来想办法制造道路吧。”艾克里普说着从自己的袖子里掏了掏,随后取出了一个信封,或者说被叠成信封状的纸。
艾克里普将信封拆开,倒出其中几乎微不可见的内含物在手心,快速朝几人的前方抛出,并抬起另一只手对其施加魔法。
那被抛出的物品在半空中发出了类似玻璃碎裂的声响,随后有多根线如同抽丝一般涌出,又缠绕回自身,反复重复多次后那得到的蛹已有正常人脑袋大小。忽然有一根枝条探出,随后所有的蛹中的枝条开始飞速绕着玻璃大楼生长,铺设出了一条可以行走的小路。
而最后空了的蛹则化作一抹灰尘在空中消散。
“是魔法!”森山寺未央激动地说。
“确实是魔法,”艾克里普笑了,“抓紧时间吧,它没法维持很久。”
三人跳上藤蔓铺设的小路开始朝上方奔跑,被放过的鸽子吉祥物缓缓沉入了塔下的流沙之中。
那玻璃塔的外层和整个游乐园格格不入,不仅沾染了一些沙尘,没有华丽的装饰和灯光,也没有任何可以游玩的部分,一定要说的话倒是和那不动的旋转木马有些相似。三人向上奔跑时也从玻璃塔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以及内部那永不停止的旋螺楼梯。
越是接近天空,日光带来的热度就越是明显了起来。
“这座塔似乎是最近才建成的,魔力气息比较混乱。”艾克里普分析说。
“…看来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导致这座塔的出现,这很糟糕,她的魔力储备本就不算充分,这座塔显然会消耗更多的魔力。”犬山晓语气严肃。
“而且里面的构造也很精细啊,楼梯和扶手都有。”森山寺未央被手下带着往上跑,她自己完全跟不上前面两位。
抵达塔顶后三人的落脚点正是通往天台的楼梯出口处,背对着正在发呆的有乐羽生。
“羽生!”森山寺未央一着地就往对方奔去。
而听见有人呼喊自己,有乐羽生愣了愣,回过头来,感到了意外,但也同时没有那么意外,反倒是神情从本来仅仅是在发呆多了些惊恐。
“等等!先不要过来!”有乐羽生慌忙招手。
森山寺未央及时刹车,还往后退了两步,与另外二人站在一起。
“怎么了?羽生?发什么什么?”艾克里普有些焦急,她很快就察觉到了有乐羽生因缺乏魔力而虚弱的内在。
“等等,你们看她的脚上。”犬山晓神情凝重地说。
二人往有乐羽生的军靴上看去,很快便发现那拷在脚上的枷锁,连着一根通往大楼外部的锁链,以及矗立在锁链旁的有乐羽生的武器魔刀。
“…谢谢你们来找我。我的心像空间出现了异常,上一次我进入后发现中心地区出现了不明建筑,我上来确认后被锁在了这里,一直没能出去。”有乐羽生解释道,似乎是因为疲惫,她声音并不大。
“是什么锁住你了?锁链的那一端是什么?”犬山晓问,她的神色隐藏在面具下方。
“是,我也不知道,是一只巨大的魔物,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进来的,但是它被我关在了流沙下面一直出不来,我不敢动,也动不了。”有乐羽生说。
“巨大的魔物?你们就一直僵持到现在吗?”森山寺未央大为震惊。
“是的,这个锁链是因为它想抓住我把我拽下去,现在这样刚好处于一种平衡,它上不来我也走不了。”有乐羽生的表情无奈。
“现在看来,只有想办法把那魔物消灭了,羽生才能得到自由。”艾克里普迅速说,她看见有乐羽生疲惫的模样感到十分心疼。
“没错,”犬山晓对有乐羽生呼喊到,“羽生,你能让那个魔物出现吗?我们一起的话一定对付得了的。”
而对此,有乐羽生却是没有动作。
“它的样子有点奇怪,”半响,有乐羽生才轻轻地说,“不仅很强大,会说话,还会使用奇怪的魔法。”
“没关系的,我们都在呢!”艾克里普安慰说。
但是有乐羽生却因为这句话反而变得更加消沉了一些,艾克里普不明白为什么。
“我不是第一次试图彻底消灭它了,每一次都以失败结束,并且它会变得更加强大,”有乐羽生低着头,“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这不是你的错吧!”森山寺未央觉得她这样实在是可怜,“我们出现在这里就是来给你帮忙的,一起击败魔物,然后一起回去吧!”
“没错,相信我们,你很累了吧?”艾克里普安慰说。
这样的安慰让有乐羽生抬起头来,“我…”她这样说着朝几人探出了手。
随即,她朝着三人的方向前进了一步,但就这一步似乎牵扯到了锁链另一端的所有者的神经,那细细的锁链骤然紧绷为一根直线,不断颤抖着试图将有乐羽生向后拉,她不得不扶住自己的剑。
“砰-砰-砰-”像是巨大的枪声又像是巨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很快,一阵金属摩擦的声音自远而近地传来,伴随玻璃碎裂的巨大声响,有什么攀爬着玻璃塔的表面在往上爬!
“啊————”
似乎是终于得以见到天空,那巨大的赤红色骷髅头骨在攀爬至天台顶端时发出了一阵嘶吼。与科学教室那一副不同,这骨架并不与人骨相似,但却由人的骨骼组成,摆动时如一颗招风的巨树。那是借着无数同样是人的头部骨骼连接而成的不完整头骨,如一张网格,沉重地攀着天台边缘起伏着。
而那脑壳下方本是脊椎骨的位置链接着手骨,同样是大量的手骨,使这手骨与头骨的集合物看上去像是某种甲壳类爬虫。
“有乐——羽生?”那无数头骨中的下颚一齐涌动着发出声音,像是带来了一场合唱,异常地有规律。
“你为什么——不去死?”
艾克里普看着那巨大的魔物,又看向有乐羽生,神色诧异。
那魔物在塔顶立足的一瞬间便扯住了连在它手骨和头骨连接处的锁链,使有乐羽生没法与其余三人汇合,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了一旁的剑,转身面对这魔物。
“要是有办法斩断锁链就好了,不然就只能先杀死那只魔物,它看上去还挺强的,不过我们一起的话总归有办法解决。”森山寺未央说。
“先隔开她们之间的距离,”犬山晓快速分析,“让羽生待在后方,别让她被拉下去了。”
“…消灭魔物吧,这之后再解决其它问题,让我先固定住它。”艾克里普说着再次取出了一个信封。
那魔法作效需要一定时间,犬山晓快速前进迎上魔物,而森山寺未央派出卡牌在战斗的同时保护有乐羽生。
那魔物发现靠近自己的犬山晓对自己有所威胁后便开始大声嘶吼,一副要发动攻击的样子,犬山晓顺势准备格挡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仅仅是带起了强大的风压使她难以自如行动,风压带来的置缓感是魔法所为。她解开腰上的带子向阳台栏杆抛去,顺势甩了个结将自己拉进对方。
而与此同时,森山寺未央的卡牌变形为黑色涌动着的尖刺以近距离突刺,以避开风压的影响达到效果,这一击非常有效,完全击中了骷髅魔物躯体的一部分,但对方完全没有因受伤而做出任何的反应。
“羽生,你对于这个魔物是怎么形成的有什么印象吗?”森山寺未央抽空询问这个会呼喊名字的魔物的信息。
“我认为,可能和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有关吧?可能是被吸引过来的?”有乐羽生一反常态地说话迟疑,声音有气无力,以往从不失礼的体态也没了踪影。
难道她是在因为这件事而难以释怀吗?森山寺未央猜测对方此时心不在焉可能有这方面原因,于是明白这时就应该把真相告诉她。
“羽生,关于这件事我们已经查清楚了!”森山寺未央说。
“对的!犯人是西西路老师,她开了枪,侦探帮我们找出了真相!”艾克里普也顺势说道。
“原来是这样吗?西西路老师?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听到这些消息的有乐羽生好像打起了些精神,她回头时脸上的神色是讶异的。
“我们之后一起去问她吧,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所以这些不是你的错!”森山寺未央大声说。
而这时,艾克里普的魔法也准备完毕了,那藤蔓再次涌出冲向因被刺中而失去了一些平衡的骷髅魔物,迅速地反复围绕其飞行并顺利地打了个结。
见到对方不再有反抗能力,犬山晓简单地蓄力之后腾空而起,从上至下对骷髅魔物巨大的脑部使用连续拳击,那接触到的地方寸寸裂开,很快,半个脑部骨骼都消散在了半空中,显露出空空如也的内在。
“消灭了。”犬山晓落回天台地面。
同样这样想着的其余两人转头看向有乐羽生,却发现对方依旧低着头不语,顺着视线看去,却发现她脚上的枷锁依然存在。
“有乐——羽生——”
三人的身后,那本应逐渐消散的魔物碎片却是逐渐重新聚集了起来,再次拼凑成了骷髅魔物的模样。
“为什么——没有来救我——”
而听见这声音的有乐羽生像是被击中了一般往后退了一步,她蹲了下来双手扶住脑袋,似乎十分痛苦。
“她的魔力正在被加速消耗。”艾克里普抬头看向那魔物,狂风吹起她的长发和面纱,她隔空与那魔物对视。
魔物嘶吼着,声音巨大而沙哑。
“这魔物,不,这难道是羽生心像空间的产物吗?”森山寺未央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可思议地说。
就像那些吉祥物,地上的沙子,天空中的蓝鲸,一直在运转的游乐设施,或者停摆的摩天轮一样,这个魔物也是有乐羽生心像空间的一部分,这便能解释为何它明明被击败了却还能再次重组,消耗的还是有乐羽生的魔力。
“羽生,你并不是故意没有去救她,我们都知道我们是魔法少女,只有一种情况下我们如普通人一样,那就是被普通人确切地看着的时候。”森山寺未央迅速反应过来跑到有乐羽生的身边蹲下,认真地对有乐羽生说。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她已经掉出去了,没有人看着我,我却。”有乐羽生的声音非常细小,她没有在哭泣,或许她早已哭过了,现在她太累了,这种情况下还要解释自己的感觉和感情是很麻烦的事情,她只是在陈述事实。
陈述她曾经确实在那个天台上,眼睁睁看着天生目白掉下去的事实
“不是这样的,我们已经知道了,那个时候天台上有第三个人在,你被西西路老师看着。”森山寺未央继续解释说,“那是,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吧?”
“她开枪射击了天生目白的肩膀,留下了血渍,虽然装了消音器,但是你还是听见了吧?”犬山晓说,“如果说真的要追究凶手,那么那个凶手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你的。”
艾克里普控制着藤蔓,阻止那骷髅魔物有所动作,她并没有攻击魔物以再次造成有乐羽生的魔力消耗。
“我,我是听见了。”有乐羽生犹豫地说,想起了自己听见的那爆炸声。但是即使是这样她的头也依然没有抬起来。
“羽生,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艾克里普凝重地说,“你必须自行切断与这个心像空间的联系,让其自然衰弱直到消失,不然你会一直被困在这里直到你的魔力被消耗殆尽!”
听见这句话,有乐羽生却反而一副一切果然如此的模样,变得心平气和了些许,却依旧疲惫,她彻底坐到了地上,抬头看向了天空,不再理会那魔物的嘶吼和同伴的讨论。
“羽生?”艾克里普不理解她的状态,但她觉得有哪里不对。
“就这样吧。”有乐羽生说,声音里没什么情绪。看着这样的她,森山寺未央一瞬间回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以及一年前的自己。
“别就这样放弃啊,”森山寺未央焦急地说,“你能这么快构建出第一个,第二个肯定更快啊?不要为这种事情送命啊!”
而被摇晃着肩膀的有乐羽生却是一副超然的样子看着蓝天。
“我很喜欢这里。”有乐羽生说。
“有永远一直在运行的游乐园,有永远不会暗下来的,是蓝色的天空,还有我们没能看到的蓝鲸,这里就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了,不会有更好的了。”她说,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和那些蓝色的鲸鱼一起不合时宜地飘去了天上。
魔物在嘶吼,大楼在下陷,她的同伴因她而焦急,但她似乎已经可以不在乎这些了一样。
“哪怕这里很快就会被毁灭,而且你的脚被锁着哪里都去不了?”犬山晓看着有乐羽生无所谓的脸质问,“以后你再努力创造这些就行了不是吗?想想看你的家人,以及你过去和未来的一切,你死在这里的话那些就全都没有意义了。”
有乐羽生的眼珠滑动,看向说着这些的犬山晓,她感受到那面具之下焦急的心情,但却没有顺应其想法想起那些,而是透过她看向蓝天,并想起了更久以前的事情。
有乐羽生喜欢天空,尤其是蓝天,不仅仅因为那是蓝色的,也是因为那里什么都没有。
幼年时,她问家里的老师天上有什么?老师说太空里有太阳月亮星球们,半空中有水汽造成的浮云和飞机臭氧层。
“我是说那片蓝色的天空里,不是说那些地方。”有乐羽生按照自己心里的定义纠正说。
“哪里?蓝色?那只是颜色而已。”那位老师这样没有想象力地说。
于是年幼的有乐羽生就这样喜欢上了看向天空,因为她觉得自己适合那里,因为她认为自己也是什么都没有的人。
她确实拥有好多东西,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都未曾缺少,甚至就连那一双羽翼都配合地生长在她的背上,但她依旧贪心想要别的东西。她所求的并不是一份礼物或者美好的前程,而是没法直接被说出口的那“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原因是她这样的想法:若是一切的物质和才华都是由别人刻意培养出来的,若是自己本身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平庸,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没法被找出来的人怎么办?我既没有反抗的决心,也没有姐姐那样做出决定就再不回头的勇气。若是父母察觉到这一点会不会为此失望,就像是对我那姐姐失望一样将我抛弃再去培育新的可能?
有乐羽生常年在心底的深处一直恐惧着这样的问题,她既害怕自己独自一人面对社会,又讨厌自己的这份软弱,于是她折中之下,想要在父母的注视下证明自己哪怕没有完全照着她们说的那样做,也能获得些成就。
乐队组成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这不仅仅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也是一个趁机成长的机会,不仅仅是那些被父母注视着的属于普通人的才能,还有那些属于她自己的才能,也能借着这个机会得到开会结果。
结果例如乐队获得那些学生会成员的认可,获得父母的认可,疑惑者,她靠着魔法少女的能力成为这座城市中的守护者。
“能和大家度过这么一段愉快的时光已经是奇迹了。”有乐羽生发自内心地这样想,也这样说了。
一开始进入心像空间时她确实只是想要一时的清净,而被不明原因形成的魔物攻击时她确实有想过幸好自己提前在更衣室做好了准备,会有朋友来救她。但随着待在这片蓝天下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内心的想法产生了变化。有乐羽生觉得父亲和母亲一直以来遵循的那些或许是有一定道理的,严于律己会为自己带来高尚的灵魂,而无论是社会学还是宗教的推崇灵魂高尚的人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是不是因为我的贪心,我才变得如此沉重,所以才飞不起来呢?有乐羽生看向天空时偶尔会这样想。
“这样就好了,谢谢大家来找我,这里很快就会消失了,大家快走吧。”她平静地说,至少最后的时候,她想要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贪心,或许死后便可以飞起来了,再也不用回到地面上,也不需要去考虑疲惫和饥饿的问题,别人说的话也听不到了。
“你真的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森山寺未央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平静到令她感到陌生的人,觉得她说的话荒谬到令她生气,“你真的想死吗?明明我们来救你了你却想去死吗?”
这话说的直白,但确实是她目前理解到的真实情况,她把这话直接说出来也是希望得到对方的一些反应或者否认,但有乐羽生却只是看着天空一言不发,仿佛只有那里值得她投去视线。
“什么叫‘谢谢大家来找我啊’?这是什么获奖感言吗?为什么你能如此顺理成章地说出这种自暴自弃的话来呢?”森山寺未央因无法理解这些话也无法让有乐羽生理解自己而痛苦不已,她放开了一直摇晃着的肩膀,“为什么有事不能和我们商量一下呢?我们不是朋友吗?”
“对啊羽生,无论如何我们都会陪着你,什么事都会有办法解决的,这样也没法让你回心转意吗?”艾克里普感到了恐慌,她与其余二人一起为达到这里努力,一方面是相信有乐羽生的为人,但更大的原因是因为她不愿意失去同伴。
实际上,即使有乐羽生并不无辜,艾克里普依旧会决定救她,但她从未预料到自己的同伴能就这样放弃自己本身,以及身为同伴的她,这令她感到恐慌以及悲伤。
那魔物还在嘶吼,天台在下陷,艾克里普看见它的第一眼就理解了它的存在是怎么一回事,但那没关系不是吗?哪怕有乐羽生的一切都失去了她也还是魔法少女,艾克里普认为这些就足够了。
“抱歉,艾克里普。”而能够理解艾克里普内心想法的有乐羽生,除了道歉却什么也不说,她甚至没有去纠正艾克里普的看法。
“是什么让你就这样放弃的?”犬山晓蹲下与有乐羽生平视,尽可能心平气和地安慰她,“我们之前演出的时候你明明很开心,去游乐园的时候你也很开心,这样开心的机会只要你活着从这里出去就可以再遇到无限多次,即使是这样你也要选择待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是什么让你这样拒绝外面的世界?”
犬山晓清楚这个世界上的人大多数用一副假象面具面对别人,内心实际上对于别人和社会都相当的排斥,其中大多数选择忍耐,一部分选择主动隐藏起来。她明白有乐羽生是一直以来选择忍耐的那个人,一定有什么契机令她忽然无法再回归原来的生活了。
这个契机是什么呢?
“就和我们说说吧,”犬山晓说,“哪怕是为了发泄也和我们说说吧,好吗?”
“为什么还不走呢?还对我怀有期待吗?”有乐羽生看着不愿动身的几人,嘴角忽然扯出了笑容,非常难看,“那就再次说声对不起吧,说实话对你们也好,对天生目也好,我实际上都不是很放在心上,也不准备因为你们而选择继续我的人生。”
这就是最真实的她了,有乐羽生确信,她只想要自己想要的,只想顾及自己最真实的感受,之前不过是因为外界的一切而选择自我控制而已。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没关系了,在这个心像空间里她就是只需要顾及她自己,那么就这样死在这里面就好了。
“…羽生?”艾克里普不可置信地退后了一步,她根本不理解有乐羽生话语里的含义。
森山寺未央也完全不理解,但这种情况对她来说已经是常态了,所以虽然她同样感到惊异却也没有到无法接受的程度。
“为什么?”犬山晓没有退后,她并不在意有乐羽生是否看重自己,她仍旧没有放弃将其拉回原来的世界。
而看着这样的犬山晓,有乐羽生也明白自己不说清楚的话对方便不会放弃,她叹了口气,准备干脆就这样用自己的真心话伤害对方。
“我们一开始就是因为一个巧合聚在一起的,因为我们同样是魔法少女,有着同样的烦恼,所以干脆聚集在一起互相帮忙互相支持,只是形式上是乐队,是这样不是么?”有乐羽生看着犬山晓说,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们只是正巧有四个人,正巧对这个决定没有意见,正巧都是比较友善的人,仅此而已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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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我们四个哪怕并没有这样成为朋友也没有关系,我们依旧会各自想办法解决自己的麻烦,我确实得到了很多帮助,收获了很棒的一段时光,谢谢大家。但就这样结束吧,我不需要更多了,再多的只会成为我的负担,所以我不会再继续下去了。很抱歉因为我自私的想法之后可能会造成的麻烦,需要我给你们意见应对吗?”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这怎么会成为你的负担呢?”艾克里普匆忙否认,“明明只有我们能互相理解,只有我们是同类不是吗?为什么你会因为除了我们之外的存在而受到影响呢?”
艾克里普想要以这样的想法劝阻有乐羽生不要被外界影响,但没有想到她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无法自拔了。
“那又怎样呢?”有乐羽生皱眉,“奇迹美好而需要珍惜,是个奢侈品吧,但既然奇迹出现过不就够了吗?尤其是对于艾克里普来说,我们四个人一齐出现确实是罕见情况,但对你来说并不是必要的吧?”
“没有这样的事!”艾克里普大声否认。
“就是这样的啊,尤其是对你来说,艾克里普,你是最珍视却最不需要这个奇迹的那个。”有乐羽生不留情面地说,“艾克里普很特殊吧,活了很久并且对魔法非常熟悉,与我们都不同。你以前一定也认识过别的魔法少女吧,与那些人成为过朋友吗?如果没有的话以后也会有的,毕竟你长寿又强大,哪怕我们三个都死了你也总有一天会遇到新的魔法少女朋友的。”
森山寺未央非常震惊有乐羽生居然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她都不敢回头去看艾克里普的脸色,如果艾克里普哭了她都不会意外。
但有乐羽生也没有去看艾克里普,仿佛说完这些话之后就不会在意后果了。
“你是这样想的吗?”艾克里普许久之后才开口,“你没有想过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一直将我作为不一样的存在看待。”
“抱歉,艾克里普,”有乐羽生再次道歉,“我没法回应你的期待,我也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魔法少女,对不起。”
我做错了什么吗?我搞错了什么吗?艾克里普陷入了自我怀疑和自我质问。她开始快速在脑海里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时无法做出任何行动,也无法说话。
“我想你并不需要回应我们的期待,”犬山晓严肃地说,“我们是独立的个体,对自己负责,也有自由选择离开,但这与你选择结束这一切并没有关系。你只是在逃避真正的问题,即你到底是为什么选择留在这里而不是和我们一起出去,你为什么连面对这个问题都不愿意呢?这个问题难道很奇怪吗?”
“就是说啊!”森山寺未央也焦急地问道,“哪怕有一天要走也没关系,况且你也有自己成为魔法少女的理由吧,那个理由你已经忘记了吗?”
“我当时成为魔法少女的原因,说明白些就是因为觉得好玩,我没有将它认真看待,与我的父母交给我的责任完全没有放在一个等级上。”有乐羽生的语气几乎是在自嘲,“这个结界也是,你们也看出来了吧,比起作为狩猎魔物的工具,它更像是满足我个人欲望的场所。”
广阔的游乐园,永远不会暗下来的天空,游荡的鸽子吉祥物和蓝鲸,需要飞行才能通过的流沙地面,都是有乐羽生设计的,自己最喜欢的世界。
“这样开玩笑一样的心像空间很可笑吧?到头来居然把作为主人的我困住了。外面的世界也是,明明只是想发脾气却造成那样的结果也完全是我的错,想耍些小聪明也马上就会被发现,我根本就没办法做好真正意义上的一件事!”有乐羽生说着说着把头低了下来,她在哭,因为到头来被这些话伤的最深的人反倒是她自己。
“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在发脾气啊?!既然知道错了就要去想办法改正,而不是在这里干坐着对朋友大喊大叫等死好吗?”森山寺未央对有乐羽生这幅自怨自哀的样子非常生气,她从对方字里行间读出来的只有她的自我埋冤。
对于森山寺未央来和有乐羽生说,家庭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森山寺未央在意自己父母对自己的看法但不会将此作为全部,而仅仅是作为抉择时的一部分权重,而她的父母也尊重她们姐妹二人的想法。她与姐姐自幼便在大多数上自己拿主意,不会做什么事时都想着自己的家人,她们明白自己的孩子拥有的才能相当出众,但也做好了为二人的错误兜底的准备。
“有什么事是不能和父母说的呢?”森山寺未央尽可能温柔地劝说,“哪怕被骂一顿也没关系吧,被骂被打之后一起面对结果不就好了吗?”
但对于有乐羽生来说,她的一生都将会在家庭的阴影下行走。
有乐羽生并不是像她想的那样被困于地面,她自诞生便被高高地托举于天空,摸不着顶但离得更远的那一端是地面,她偶然间接近地面一看便被父母训斥,恐吓并且之后便被看管地更加严厉,久而久之就得上了恐高的毛病。
她从未没有学过如何降落,却抢先一步开始害怕坠落,因为她有自知之明。
“我就是没有办法像姐姐那样拥有足够的能力和勇气啊!我出去了又怎么样?我还不知道她的做法?天生目家族的孩子的死她不会想沾上关系,哪怕沾上的是她的第二个孩子。她说不定草稿都打好了!”有乐羽生哭喊道,“明天早上就能看见我爸上新闻说话,很遗憾天生目白和我的孩子双双遇害,我们会联手找到凶手。”
“她不会原谅我的,她们不会接受我这样一个无能又喜欢撒谎的孩子的,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呢?你们又了解我多少,了解我什么?”她几乎泣不成声,“她甚至不愿意亲耳听我说话,而是找人监视我,我早就没有话可以和她说了,她早就对我失望透顶了。”
说完她无法抑制地哭泣了起来,那一直被控制着的巨大魔物也像是被影响到了一般呜呜地吼叫了起来,玻璃塔离地面越来越远了。绳索拉紧,如催命一般。
“为什么不会原谅呢?”森山寺未央无法理解。
“你还是个孩子。”艾克里普终于缓了过来,叹了口气,“魔法无法补足阅历,你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很多事情你还远没到达回不了头的阶段,羽生。”她所理解的“孩子”是指还未能成长的后辈,但有乐羽生所说的“孩子”是指后代。
森山寺未央和艾克里普难以理解她的父母为何会在哪怕未曾进入她的心像空间的情况下从未她选择赴死的原因,却为她话语间直白的崩溃感到悲伤。
为一个人直言自己即将被抛弃的事实感到悲伤。
“有乐千实不是你的姐姐,她是你妈妈的妹妹。”犬山晓说,她有些理解有乐羽生为何而不敢离开这个心像空间了,“你害怕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以后被放弃,变得无家可归,外面的世界魔法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那还不如就死在这个世界里,对吗?”
犬山晓语气并不激动,但却戳中了有乐羽生的心思。
“十五年前,有乐千实与有乐千奈大吵一架,从此离开自己姐姐和自己的家,从此她的名字不再在你们家被提起。”犬山晓诉说多年前的过去,“十五年前你出生了,现在你因为十五年前的事情而感到害怕,对吗?”
“先不说你的出生和她的离家出走哪个先发生,这都十五年了,你妈妈的想法可能早就大变样了不是吗?”森山寺未央也意识到了问题,“十五年里面这两个人有没有联系过你也不知道呀!说不定你妈妈只是在吓唬你呢?”
“吓唬我?”有乐羽生喃喃自语,“她不是我的姐姐吗?”
“你得叫她姨。”森山寺未央纠正,有乐羽生破涕为笑。
“羽生,你或许会认为说出那些话的自己是个无情的人,那些是你的真心话,但与我们一同度过那些时间的你的笑容也是真心的。”艾克里普蹲下来,温柔用袖子擦她脸上的眼泪,“不要说伤害自己的话,我能看见你的内心,早就能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咦?看得见吗?”森山寺未央大惊失色。
“是修辞手法吧?”犬山晓也有些紧张。
“确实是看得见的,”艾克里普叹了口气,“我一直都看得见,大家都是很好的孩子,所以我相信大家不会发自真心地想要互相伤害的。”
“那倒是没错啦,嘿嘿。”森山寺未央不好意思了起来。
“啊,对,对的。”犬山晓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羽生你看,我们都是这样的啦。”
她们依然没有想要放弃我,明明我说的话确实伤害了她们,为什么呢?有乐羽生感受脸颊上温柔的触感,这样想着,眼泪却越流越多。
“谁都有不想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和未来负责的时候的,你才15岁,我想这并不是一个可以决定自己未来的时刻。”犬山晓看向远处的魔物,“其它的不好说,但至少现在我们会陪着你的。”
“没错,我们会在一起的,哪怕只有现在。”艾克里普悲伤地说,“来珍惜时间吧?哪怕遇到了不好的事情也要珍惜时间,你比你想象中的要强大。”
“…我也想要,一直与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地,”有乐羽生哭着说,“要是能一直开开心心地就好了,要是天空一直是蓝色的就好了。”
“可是实际上也有喜欢雨天的人,不是吗?”森山寺未央感同身受地说,“若是不开心就不行的话,那其它的情绪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悲伤也好,庆幸也好,爱也好,都是很珍贵的情绪不是吗?我从来无法理解别人的情绪,所以一直很珍惜自己的所有情绪,你也来试试吧?”
“真是羡慕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乐羽生坦诚地说。
“羡慕也不错吧,”森山寺未央笑了,“谁都有羡慕的时候,发自内心的情绪就是好情绪。”
“羽生,你现在必须出去,赶在你的父母做些什么之前把真相说出来,只有你说的会有用。”犬山晓看着有乐羽生郑重地说。
“只有你”三个字戳中了有乐羽生心中那一直蠢蠢欲动的部分,她的思绪如万千结群鸟雀越过地平线,想要去往新的栖息地。
“我们会陪着你的。”艾克里普说。
“我们走吧?一切都会有办法的,没办法也没关系啦其实!”森山寺未央着急地说,她隐约看到塔顶接近地面了。
是啊,既然我与有乐千实是不同的,那么我就不应该一直以她为理由不敢反抗,我是魔法少女,但也曾经是普通人,哪怕魔法没法解决一切问题我也得想办法去解决,哪怕受到伤害也没关系。有乐羽生的心里涌现出了勇气和力量,哪怕她的身体越来越缺乏魔力,却生出了一股劲,令她能够再次站立起来。
她抬头,看向视线前方的魔物,围栏,游乐园,天空,以及结界之外的世界,拿起了手中的剑,开始缓慢地朝前走。
很快走路变成了跑,她的羽翼展开,支持着她高高地跳了起来,那魔物的多手挥舞,她出剑,劈向那魔物的颈部——
——卡拉一声,藏在魔物颈部的锁链碎开,落下,消失,很快她靴子上的枷锁也碎裂消失了。
“谢谢你们!我们走吧!”有乐羽生回头这样说,脸上还有泪痕,语气却是与之前的软弱截然不同,坚定而毅然。
“心像空间要崩塌了!大家快往边界跑!”艾克里普急切地说。
有乐羽生用所剩不多的魔力召集心像空间里的造物,吉祥物鸽子成群飞来,自发链接成一条通往外界的轨道,同时一辆过山车也飞了过来,几人见了便快速往座位上跳去,艾克里普小心翼翼地坐进了最后一排。
坐在最前排的有乐羽生抓着身前的保护杆,回头看了最后一眼,那本沉默的旋转木马不知是不是因为结界里的混乱,竟在此时亮起,如同八音盒一般开始旋转,而在那之后,玻璃塔沉进流沙的漩涡中。
“出发!”有乐羽生说。
列车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射出去,沿着吉祥物轨道一路冲向心像空间的边界,可能是因为轨道由气球吉祥物制成,没有任何的颠簸。途径无数蓝鲸对即将对即将离开的游客鸣叫,如往常一般一尘不染的游乐园不知道自己即将消逝,依旧殷勤地运转着。
最后,列车从半空中的轨道坠下,不远处就是几人一开始进来的位置,几人明白现在就是离开的时刻。几人从半空中跳起,犬山晓从自动弹起的横杆下捞起有乐羽生,朝结界撞去。
下一刻,眼前便是更衣室内,感应灯亮起,照亮造访者凌乱的身影。
“爽!跳过山车!”森山寺未央双手叉腰站直了。
“快吃点吧,别饿晕了。”犬山晓给摊在地上连魔法少女装束都消散了的有乐羽生递蛋白棒。
有乐羽生也顾不上道谢了,拆开一根就开始用力咀嚼,她上一次吃饭已经是好久之前,那一顿还没吃饱。
“心像空间已经完全消失了,”艾克里普确认后说,“羽生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有乐羽生想了想摇摇头,她将嘴里的食物迅速咽下。
“艾克里普,刚才和你说那些话真的很抱歉。我也很喜欢大家,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所以清楚那些话有多伤人,抱歉。”有乐羽生认真地道歉,她感到羞愧难当,但这时她必须面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没关系的,你也足够重视我们,这就足够了。”艾克里普笑着摇摇头,“我只是希望我们能一直是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会守护大家的。”
“哎呀,我知道不同的人对朋友的看法也不同,不过我相信我们的友谊是革命性的。”森山寺未央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笑了。
“是的,未央,我也必须对你道歉,还有晓,”有乐羽生也不好意思了起来,“明明你们一直在努力想办法,我却在发脾气。”
“现在看来想办法是有用的,不用给乐队找新成员了。”犬山晓笑着说,“果然努力就会有好结果。”
几人在更衣室内这样交流着休息了一会,便准备离开前往下一站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森山寺未央问。
“我要去找负责这件事的警察,说明事实以及结束失踪状态。”有乐羽生整理了一番身上的校服,严肃地说。
“走吧。”犬山晓说。
“我们一起去。”艾克里普说。
25. Ⅷ
2024年4月21日,周日,天气多云。
城市环境保护部门在定期发布会上表达对特定组织的资源浪费行为的强烈谴责,包括短期多次私人飞行行为以及化学废物排放行为。
大学城区域附属警察局与大学社会学教授合作分析城市行为,合作管理城市安全。
财务部长对城市近期油价与基础用品的涨价行为进行解释,称会在短期内得到控制。
网络安全部门近期阻止多起网络诈骗事件,提醒市民远离各种另类网赌行为。
以及,失踪的学生主动报案并告知关于坠楼事件的真相:
“是的,我要作为现场目击证人说出我知道的一切。”画面中,没有面部图像的有乐羽生坚定地看向提问者。
“天生目白的死并不是出于自杀,而是谋杀,她身受枪击并掉下天台,我目击到了整个过程。枪击大概率来自天台入口处死角,因为我没有看见开枪者的面容和身形。
在事发后第一时间我因恐慌而选择躲藏,是的,我知道有人为我提供了不在场证明,在表达感谢之余我不会对此进行解释。因为我没有必要在对我有利的方面说谎,你们自然可以自行决定我的话是否可信。我的建议?那就当作这是魔法如何?
无论我现在所说的话会造成什么影响,它都不会影响到我的决定。我这样做的原因,那当然是因为能做到的人只有我了。
那么各位,早上好,祝各位度过美好的一天。”
从市政府办公区域离开后,有乐羽生与藏在附近小巷子里的同伴汇合,在看到她们的那一刻后,她本还悬着的一口气忽然松了下来。
“这里周日原来是营业的吗?我以为不上班呢。”森山寺未央看着政府办公楼营业时间指南好奇地问,“不过我也从来没进去过,这里面还挺大的。”
“不管上不上班里面都有人在的啦。”有乐羽生说着,忽然笑了,“里面确实很大,而且空空的,但是我一想到你们在外面我就没什么好害怕的啦!”
“没错!”艾克里普认同地点头,“心怀正念就没有需要害怕的理由,羽生并没有做错误的事,也没有说任何谎言,做的很好哦。”
“虽然事到如今已经做完了,但是果然后续才是问题所在吧。”犬山晓担心地问,“你的妈妈那边怎么办?之前我看到她去学校找你了,而且,可能,我说了些什么后她挺生气的。”
听了这件事后有乐羽生一愣。
“…母亲她,来接我了吗?”有乐羽生沉默了一会,随后笑着说道,“无论她说什么,怎么生气都可以吧,无论哪种都比忽视我或者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要好。”
“也是。”犬山晓听了后也松了口气,“那就尽快回家吧。”
“说起这个我也得快点回去了!”森山寺未央摸出了手机说,“哇我真的得快点去车站那里,现在回去还能假装我晚上没出过门,我得走了,大家明天见!”
说完她就朝车站广场那里跑去了。
“没错。”有乐羽生坚定地说,“我要回家了。”
“你知道你在做了什么吗?”清晨,在有乐家大门之外审视归来的有乐羽生的有乐千奈脸色不善,眼神锐利像是在审问罪人。很显然,有乐羽生之前的那番话已经被这位消息灵通的大人提前得知了。
而这并不能令有乐羽生退缩,她甚至没有低下头。
“我想要这样做,母亲。”有乐羽生郑重地说,她深知自己的行为一定是与母亲的想法相违背的,但她还是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有乐千奈理解了这一点的一刻无法在愤怒中保持她不变的表情了。
“你应该知道我的安排,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做好我交给你的任务,其它的你不需要管也不需要听,为什么你不听话?你知道你一直在给我造成麻烦吗?”有乐千奈大声斥责,她的眼尾抽搐,连带着那象征年龄的纹路也如雷霆本身在移动一般,她是家族的唯一发声者,出口的必然要被实行。
而过往也确实如此,这里没有人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有乐千奈做出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益,她用利益装点自身,用利益筑起围墙,用利益哺育家族。而有乐羽生也同样知道,有乐千奈的在达成目标的过程中,那用以衡量重量的天平上,她的家族也永远作为筹码的一部分等候被使用。
所以她会对筹码擅自挪来挪去感到生气也是正常的吧,这样想着,有乐羽生在心中叹息,有悲伤与无奈划过,但最后,留下的只有对最初想法的坚定。
“因为我有自己想做的事。很抱歉昨天没有回家,让您担心了。”有乐羽生直视自己的母亲这样说道,她并非不怕,她怕极了,但她心里有一股劲,那股劲撑着她的头没有低下,彰显她来的不算迟的叛逆期如今正是大放异彩的时刻。
有乐羽生深知这里她不能认错,因为她发自真心地认可自己做的一切,她已经放弃了自己一次,而这一次她说什么都不会让步。
“这段时间你吃的苦头还不够多?你到底要怎样才明白你做的这些到头来都是无用功?你以为你很勇敢?你在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自讨苦吃!”有乐千奈大步走向自己的女儿,自从高中开始之后那从前从未出过错的孩子好像头一次对陌生的世界产生了兴趣一般什么都敢碰。
有乐羽生没有动。
“有人找到学校里的话你准备怎么说?之前在学校里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的人际关系处理得不够完善了,现在你是想怎么样?这些事情我本来都不想管你了,谁知道你还能做出这种事?你做出这些事之前没有想过我的反应吗?”
有乐羽生没有回应。
“你自己做出这件事之后天生目家那里如何反应你想过吗?我以前让你和她们好好相处,现在倒好,你说那些话之前考虑过自己以前做的事吗?考虑过我们吗?没有吧!”
有乐羽生没有闭上眼。
“你莫名其妙消失这么久就是为了做这些?你还记得我以前教你的东西吗?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你变成现在这幅不听话的样子了?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有乐羽生没有低下头。
有乐千奈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些话是非常伤人的,但她却相信自己的孩子会在受伤之后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听她的话。在她无法知道的地方,她的孩子受了伤,但也因此变得坚强了。有乐羽生明白这些她都不会知道,她甚至不会想去了解,她想要的只有控制。
“母亲,我都知道的。”有乐羽生笑了,她正视母亲的愤怒说道,“因为这是我想做的事情,您一直以来都辛苦了,很抱歉。”
空气一时寂静了,有乐千奈藏在雾霾中的蓝色瞳孔盯着有乐羽生,而对方依旧自大地微笑着,仿佛她说的那些话已不再能对其造成影响。
有乐羽生尝试过各种方式去应对来自家里的压力,顺从也好,无视也好,以自己的方式反抗也好,直到最后她只是对这一切都感到厌倦,并且发自内心地想要逃离令她感到无趣的一切。
但是现在,她不会逃避了,她面对母亲的愤怒,承担愤怒的后果。
大概要开始说有乐千实如何了吧,有乐羽生心想。若是说之前她还会因为对方的存在与后果感到不安和痛苦。但在她得知对方与她并不是姐妹之后,她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把对方的结果当作自己的参照物,并以此来心安理得地放弃挣扎。有乐羽生心里变得坚定了一些,抬头时视线余光发现自己父亲在隔窗看着自己。
“你——”那只一直怀揣着的手伸向有乐羽生,但她不躲不避,执拗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你还知道回来?”有乐善太郎推开有乐千奈背对着的屋子大门走出,语气严厉地看着有乐羽生说,“你母亲昨晚都没睡觉你知道吗?”
有乐家又恢复了一瞬间其该有的寂静。
“我回来了,父亲。”有乐羽生说着,悄悄看了一眼有乐千奈的脸色。
“进去,别让外面的人看了笑话。”有乐善太郎严肃地说。
有乐羽生转头看了看有乐千奈,对方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后抱臂转身进了屋内,于是她也跟了进去。
总之先进去,之后的问题再说吧,有乐羽生现在心情相当平和。
回到房间简单洗漱并换好衣服后,有乐羽生来到餐厅,虽然还不是早餐时间,但厨师和侍者都开始忙碌了起来。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熟悉的情况之中,但此刻有乐羽生抬头看着那天花板上的水晶吊饰时,却发现自己也能欣赏起那折射出的光芒了。
“你昨天做什么去了?”她的父亲开口问道。
“我一直在学校里。”有乐羽生坦诚地说。
“你胆子是真的变大了不少啊。”父亲神情中的讶异不似做伪,“周六特殊武装部队包围了日之森进行搜查,你在说话前最好考虑一下部队的指挥是你母亲。”
“净挑些没用的地方进步,你现在最好是说实话。”母亲冷峻地说。
“我没有说谎,我就是一直都在学校里。”有乐羽生面色不变。
于是,有乐千奈也终于看出了自己的孩子与以往不同了,原因和过程不明,但结果就摆在眼前。她因此感到烦躁,她也曾经考虑过如果自己的孩子有一天做出了出格的事情要如何惩治并将她拉回正轨,但现在看来那些手段竟是不确定能起到作用了。
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呢?有乐千奈沉默着思索,要找出病因才能根治,才能让有乐羽生变回正轨上的乖孩子,她才能完全按照自己安排的路走,她才能走向成功,完成自己的目标。
于是在这条路上,一个因为她选择避开而忽视的盲点被她注意到了。
“上周西部市区北部警署有日之森的学生报警声称目击过嫌疑目标,这件事与你们学生会的内部决定有关吗?”有乐千奈忽然问道。
有乐羽生哪里知道学生会内部会议的决定,她很早之前就不怎么在会议上发言了。但关于这件事她确实有些事实可以说出来。
“我的朋友目击到了现场,我陪她去报警了。”有乐羽生说,她并不明白为何母亲忽然提起这件事,但她也不想让母亲因自己的隐瞒而更加生气了。
“哪个朋友?你的那个乐队里的?还是学生会里的?”有乐千奈的语气变得危险了起来,就连有乐善太郎都不禁朝她看去,脸色疑惑但没有开口。
“是乐队的朋友,名字叫犬山晓。”有乐羽生坦诚地说,她想起对方说过见过有乐千奈,那或许双方都会留下印象。
得到这个答案后,有乐千奈眉头松开了一些,但很快又重新皱起来了。
“你有没有遇到,异常现象?”有乐千奈问道,她的语气一反常态地并不肯定,“无论什么,人还是事,过去的路上和回来的路上,全部告诉我。”
“确实是遇到了一个人,她说小时候来看过我,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女性,我没什么印象了,我们没说几句话就分开了。”有乐羽生实话实说,想起格雷伊时她的心里出现了一些感激。
而得到回应的有乐千奈脸色变得非常,非常凝重。仿佛一个小时后就要交的文件在上交前复查的时候查出了会导致巨大风险出现的结构性的漏洞一般。
有乐羽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以她对母亲的了解,对方出现这个表情的意思是说明有不可挽回的损失即将出现。但这也令有乐羽生感到不解,为何她与格雷伊的相遇会导致不可挽回的损失呢?
不对,有乐羽生反应过来,或许是她确切地和野兽袭击事件产生了联系,这件事才会导致不可挽回的损失。就之前的新闻和有乐羽生自己的看法,有乐千奈似乎是准备让这件事与市政府脱开关系,或者说与她们家脱开关系的。这样的行为在以避免损失为目标的前提下来看是完全可以被理解的,但现在来看,目标还存在着另一重关系。
而作为魔法少女,有乐羽生很难不把这一关系连接上她见过的那个人造魔物,以及她身后的幕后黑手身上。
那么,母亲知道多少,又在其中做了什么呢?有乐羽生这样想着,第一次以一个较为平等的角度去看,去思考她的母亲。这位被敬称为顾问的存在同样在思考她的孩子。
思考没有持续多久,有乐千奈闭上眼,再次睁开时她恢复了优雅的仪态和微笑。她迅速站了起来,拿出手机,但临走前她回头警告有乐羽生说:“这件事不算过去了,你这段时间给我好好上课,手机管家会还给你,给我好好带在身上知道吗?”
“好的母亲。”有乐羽生点头,看着对方的背影有些担心对方一晚没睡又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太好。不过周日本就是她们家的禁食日,想到这一点她又感到了一些无奈。
随后快步离开去了一楼带隔音的会客室,门被关上了。
“我和日之森教务处那里已经说好了,学校里不会再有人讨论与这件事相关的事情,课业你不能落下。”父亲说。
“我会的,”有乐羽生应道,随即她想问问关于有乐千实的事情,“关于我们家里十五年前住过的那位,父亲知道些什么吗?”
“什么?”她的父亲非常惊讶有乐羽生会问关于这个的问题,面色严肃了起来,“她的离开确实不仅仅是因为与你的母亲吵架,但这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你要清楚虽然你的母亲虽然很严厉但无论如何都是在为你着想的,她比谁都关心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有乐羽生看得出自己父亲有些紧张,就是不知道是在对谁了。
“我明白的,我只是好奇,连名字都不能告诉我吗?”有乐羽生问。
“知道了也没有用,知道了你还不得做更多事惹你母亲生气?你唯一需要关心的是你自己的学习问题,这几天也没有宴会需要你出席。”她的父亲不打算继续回答问题,招手让侍者带来准备好的简单早饭。
“好吧,我明白了。还有一件事。”有乐羽生说。
“最好是有价值的问题。”她的父亲感到有些头疼。
“是的,我觉得我在家里吃饭时获得的食物太少了,我每天都很饿。”有乐羽生说。
“忍耐是美德,放纵是毁灭的初始,这些你都没记在心里吗?”她的父亲不可置信地说。
“记住了,那我可以有额外的食物吗?我还需要更多零花钱,不需要经过银行审批的那种。”有乐羽生继续问。
“…你这几天别惹你母亲生气,零花钱我会让管家给你的。”她的父亲几经沉默之后开口答应了,“你之前做那些事最好不是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
“好的我会的,谢谢父亲,食物的分量问题我也会自己说的。”有乐羽生飞快地见好就收。
她的父亲没有再说话,看样子他也因为这几天接连的高强度工作而感到疲惫,侍者带着食物前来,用餐开始了。
虽然说有乐羽生的大部分压力都来源于自己的父母,但她也清楚自己获得的一切也正是因为二人的勤奋工作的缘故,有乐千奈对于孩子有多严格那么对于自己和她的丈夫就会更严格。
只要能达成目标就好,有乐羽生心里轻松了些,同时也对自己母亲感到担心和好奇。
今天虽然不用上学,但对于有乐羽生来说却有着需要前往的目的地,今天是天生目白的葬礼举行的日子。
这是一个阴沉的上午,天空并没有因为昨日之夜的褪去而明媚多少,有乐羽生坐上前往天生目家礼堂的车,短暂地闭上眼休息了一会。
天生目家族人口十分庞大,这源自于该家族祖上在本地一个世纪的人脉发展,且家族大多数家用的侍者都由旁支的后代担任,所以出现问题的话问责起来非常方便。家族决策会议也并不是一言堂,而是由多个长辈一同发表意见共同竞争。
以天生目家为首的几个家族一同运营着灰色生意,互相打掩护,互相帮助以得利,也互相牵制。这个联合组织的名字有乐羽生也知道,叫做白夜社。这里每个孩子自出生起便会接触到其父母所掌握的那一部分家族生意,在父母的培育下逐渐真正成为家族的一员并培养自己的势力,以在长大后接手并扩张手中的权利。
而天生目白这样失去父母的孩子实际上并不少,大多数会作为旁支被集中抚养并在高中毕业后为家族工作。她的父母在天生目家不是能够参与决策的人物,所以在其死后关于原本二人手中权利的争夺也尤其难看。因为死的突然,二人虽然有心提前为孩子铺路却也没有做足准备,一时令不少人钻了空子,而天生目白也并没有因为年龄而得到多少照顾和怜悯,从而养成了见了谁都保持警惕的性格。
当时的有乐千奈对此并不算一无所知,但她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参与其中,无论是落井下石还是拉她一把,她是在亲自见过天生目白之后才与天生目清源会面促成这件事的。
车在天生目家族驻地大门前停下,有乐羽生下车,这里她也来过几次,通往葬礼用的礼堂的路她认识。与有乐家里因家规而刻意保持的安静不同,天生目家范围很广阔,每个人却都不自觉地压低声音在说话,安静的家族内每个角落里都时刻在传出窃窃私语。
天生目白的葬礼上来的人非常的少,大多数同学因为下意识想远离□□的原因拒绝参与,而她在家族内相处比较密切的人也不多。有乐羽生站坐在靠边上的位置看负责人按天生目家族的传统做了法事,礼堂里便安静了下来。
周围肃静一片,木质长椅在微暗的光源下如同一具具等候人躺下的棺材,入口和角落处的安保人员身上带刀,这也是天生目家族的传统。
礼堂最靠中心,有一位身着黑色正装的中年人站在靠前的位置,单单是矗立在那里就让礼堂显得更为安静,那正是天生目清源天生目白的养母。若是天生目白正常长大成人,她会在成人礼上为天生目白也准备一把刀。
有乐羽生与这位天生目家族议事堂成员不算熟悉,只知道这是母亲的好友,她没有犹豫,准备上前打招呼。
“天生目阿姨,请节哀。”有乐羽生对她低头致礼,转头看着天生目白的遗照发呆。
“羽生?你来了也好,多待会吧。”天生目清源说,话里听出不情绪。
礼堂又安静了下来,二人各怀心事看着遗照,遗照也静静看着二人。
“她说,她一直很害怕被放弃,但是完全看不出来吧,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在各种社交活动中她都表现得如同坚强的人一样。所以直到最后她亲口告诉我之后我才发现。”有乐羽生说,“我必须承认我并没有真正地重视我们的友谊,现在我很后悔。”
后悔不该只用语言说明,但有乐羽生想让天生目白听见她的后悔。
“…是这样啊。”天生目清源轻轻叹息,紧紧绷着的肩膀上却似有千斤重,“我一直想要让她能更好地生存下去,天生目家容不下一个吵闹的孩子的,她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我或许应该告诉她的,只是,没来得及。”
有乐羽生内心感到了同样的悲伤,她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哪些能告诉对方。
“你自述给警察的那些消息,我看到了,这些话是她走之前和你说的吧?”天生目清源问。
“是的,我很抱歉。”有乐羽生点头,并不意外对方能在新闻播送之前就知道消息。
“她的父母也好,她也好,死亡都是源自意外,但在白夜社中,意外或许也是必然的。”天生目清源沙哑的声音藏着怒气,“并不是真的有谁想要她们的命,只是她们的命太轻,很轻易地就被搭在了别的东西上,我都知道。”
说着,她的头微微地低下了,没有再看天生目白的遗照,而是盯着那灵柩,深呼吸。她的这些话没有另外一个可以诉说的对象了,于是有乐羽生认真地听着,记着。
“我想让那个孩子强大一点,重要一点,不要那么轻易地被搭上,但是还是来不及。意外来的太快了,她还没有办法应对的。”她说,“意外总是这样,让我什么都来不及做。”
她的背稍稍弯了,她常年行走于家族中参与各类生意上的决策,没有人因她年纪大了便轻视她,哪怕她父母并不在了,也没有与别人结为伴侣,就连收养天生目白也被人看作是因为与有乐千奈的商议结果。
有乐羽生看着她因疲惫而微微弯下的脊背,却仿佛看见她也曾经这样低下头去听年幼的天生目白说话,给出回应。
而听着这些话,有乐羽生内心却是越发坚定了起来,对那些人造魔物与幕后黑手势力的恐惧在此时被更为庞大的情绪覆盖。普通人有普通人行动的方式,而魔法少女也有自己行动的方式,有乐羽生心想,她不会再否认普通人的努力了,也想让她们的努力得到回报。
“我不会放弃找出真凶。”有乐羽生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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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紧握的拳头。
“你母亲禁止你接触关于她的工作事务,这是因为她清楚她没法真正完美地保护你。”天生目清源看着有乐羽生说,隔着黑纱的目光里穿搭着些许警告的意味,“你尚且年幼,所能做的一切也不过是打扫池塘水面上的落叶而已。”
“我不会放弃的,不过我会尽可能不给母亲她找麻烦的。”有乐羽生微笑着说。
天生目清源没有再说话了,她看着乐羽生,就像是在看别的什么人,眼里有怀念和惋惜,最后她转过头去,继续对着天生目白的遗像沉思。
“那就去吧,做好准备再去。”她说,“家族内部的事情我会妥善处理,若是你找到了一个答复,那就回来告诉我,我会带着给她准备的刀过去的。”
再在礼堂里呆了一会后,有乐羽生告别天生目清源离开了天生目家,她看见一些人在礼堂外的小树林里站着,有的抽着烟有的只是对着礼堂发呆,她没有打招呼,直接离开了。
“这样看来我的推理毫无差错,无愧于艾克里普小姐的酬金。”启明星在电话那头自信十足地下了结论。
几人分开之后,艾克里普并没有忘记还要给启明星这位侦探一个交代的事情,联合关于幕后凶手的讨论,森山寺未央决定直接打电话联系对方。
“您真是明察秋毫啊启明星侦探!”森山寺未央毫不犹豫地持续夸赞对方。
“明察秋毫只是侦探的基础,一个好的侦探要做到在洞悉真相的同时预知到下一步的进展。”启明星笃定地说,“不过有乐小姐居然敢于面对那位顾问的愤怒,真是勇气可嘉。”
这样说着,森山寺未央都对有乐千奈提前感到了害怕,以及好奇。
“我们准备直接去问西西路老师这么做的原因,您有什么意见吗?”森山寺未央虚心求救。
“你们想从她口里知道她为何这么做?那就得做好大失所望的准备了,她大概率不会回答你什么有用的东西。”启明星确信地说,“我调查了这位助教的入职信息,她本不符合入职条件,想必这背后也有其它推手。”
“这也是因为幕后黑手的存在吗?”森山寺未央思索着。
“一部分,不过沟通是不可缺少的一环,请注意安全,她会等着你们的。”启明星说。
“这样吗?不过为什么西西路要用这样的方式呢?”森山寺未央不解,“只是单纯为了栽赃吗?”
就森山寺未央的推测,她不认为这种栽赃能奏效。
“若是以之前的情况为前提,栽赃的效果应该从计划定下的一开始就被降为最低预期了。而且我认为各位不必对幕后黑手的道德持有如此乐观的判断,天生目白的死并不是什么重大代价,至少对我认识的一些相似人来说是这样。”启明星说。
这句话让森山寺未央沉默了下来,就人体实验而言,她确实能看出幕后黑手并不珍视人命。但那些人造魔物与曾经见过面的同学难以重合定位,她感到矛盾又荒谬。
“所以,我推测其目标是试探,试探秘密,试探想法,试探存在。”启明星说,“就我的调查结果显示,这种试探从许久以前就存在过了,不过这就涉及我的其它工作方面信息,这里不方便透露。”
“试探羽生的双亲,或者试探我们吗?”森山寺未央若有所思。
“森山寺小姐明察,遗憾地告知您,您并非其目标。”
“我?只有我确定不是吗?”森山寺未央不明所以。
“相反,是不需要确定。就我的猎犬勉强能辨认出的相关线索得到的信息,确认表上您的名字后方已经打上了勾,请小心些吧。”启明星严肃地说。
“我吗?”森山寺未央一瞬间想起了什么,不可置信地问,“难道说我——”
她的质疑卡在了喉咙里。
“具体细节就不包含在我能参与的调查范围内了,真是遗憾。”启明星叹气,“但你们应该也清楚目标所试探的目标是什么,没错吧。”
“是的,我们知道。”森山寺未央明白启明星也清楚。
“那么在这个基础上,让我公开我的调查结果吧。”启明星的语气轻松了起来,像是正在拆开零食的包装袋。
“Evo西部市区总部内部存在一支直属于CEO的特别行动部门,前缀职能称呼是‘天使’,与这家公司的业务相比真是奇妙的称呼选择呢。”启明星抑扬顿挫地说,“联系前置信息,那些人体实验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得到异于常人的怪物的助力。但就我可靠朋友的言论,那些工作人员至少从外表来看是与人类相似的,但表象之下的真实就不得而知了。”
“天使?”森山寺未央念叨着这个让她感到有些尴尬的称号,“如果是能用特殊能力,又与人类有相似的外表,那不就和我们差不多嘛!”
而这样的存在在城市中,甚至为正在实行人体实验的公司效力,这一结论令森山寺未央感到毛骨悚然。
“没错,但那些野兽仅是作为副产物的一次性道具,天使们更加珍贵,并且有完整的管理系统和方式。”启明星肯定地说,“所以请多加防范吧,那些天使的实力并非武装人员小队能比拟的。”
“好的!”森山寺未央认真地回复道。
“后续调查相关,如果你们在询问那位西西路女士之后还想要一些答案的话,请去附带的那个地址调查一番吧,那是她在进入日之森之前的个人居所。”启明星的声音放松了一些。
“好,不过您就这样确认西西路老师什么都不会说吗?您见过她?”森山寺未央感到疑惑。
“有一面之缘,但她一副被短暂放出笼子的样子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现在再开始看向她已经来不及啦。”启明星笑着说。
“西西路老师她,”森山寺未央感到有些郁闷,“在遇到我们之前发生的事情已经没法去改变了,但我果然还是希望能和她聊聊。”
就森山寺未央对那位助教老师的观察而言,那并不是一个品行多坏的人。
“并非无法理解,祝您好运。”启明星说。
“启侦探对于幕后黑手对我们的试探,以及试探之后的做法有什么头绪吗?”森山寺未央又问道。
“在我看来,那位毫无疑问对你们有着极强的针对性,不如说有些太强了,有时我都觉得我的调查实际上是在沿着铺好的路在走。不过我也有我的方针,身为侦探不能去怀疑自己调查出来的真相。”启明星难得语气有些失落。
“那些人了解我们,又不知道我们,这很奇怪,像是先一步认识了橘子果肉却分不清橘子和橙子的区别。”森山寺未央说。
“绝妙的比喻,但我偶尔会有一种直觉,无论是幕后黑手,天使,亦或者你我,在冥冥之中都在遵循一些被既定好的规则,若是想找出真相,那么这些规则便是必经之路。”启明星的语气又轻快了起来。
“规则是指,”森山寺未央有了一些猜想,“关于那些怪物?”
“一切,一切的一切,那一定是某些游离于常理之外的规则,有着自己的一套运行规律,它偶尔展现出的一角’1+1=3‘就足以令逻辑崩溃,留下无穷后患,吸引无数贪婪者,但却又无法真的干涉人类社会,真是迷人啊!”启明星的语气中爆发了极大的热枕,那不经意间露出神秘的一角对她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森山寺未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非常好奇启明星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抱歉,失礼了。”启明星回过神来,“总之请多加注意个人安全问题。在这方面我也算是自身难保了,难以给各位提供帮助和建议。”
“到底是为什么,”森山寺未央疑惑极了,“那些人到底是怎么知道试探的结果是否是正确的呢?”
“阅读委托沟通邮件时,我偶尔会觉得雇主实际上在安排我的调查方向,这是很诡异的,调查方向如树枝分叉,只有细小的一支是通往真相的,而我的雇主则好像提前知道了哪些枝桠通向错误的路,提前告知了我不要走那里。”启明星说到这里语气冰冷,“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难以给出答案,我没有知道这个的权限。”
森山寺未央想了想,如果自己做事的时候一直被人指手画脚,即使是指正,那也确实有够烦人的。
“谢谢啦,启明星侦探,下次请一定让我亲自接待您!”森山寺未央没有放弃亲眼见识一下这位现代大侦探。
“那我可就充满期待地等候那个机会了!”启明星笑着说。
电话挂断后,森山寺未央将手机屏幕切回聊天群,破碎的画面将内容分成几块,她想了想,将方才的聊天内容发送到群里。
“总而言之,我们周一的行动要小心,如果没有从西西路老师那里得到结果的话就去这个地址看看。”犬山晓总结说。
“侦探小姐说的话很有深意呢,不过我还是觉得如果我们能当面聊一下的话沟通会更加清晰有效一些。”有乐羽生若有所思。
“其实总体来说,我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保证现在和以后的人身安全,为此我们才需要找到幕后黑手,才需要事先了解对方想做的事情来做好准备。虽然说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但我们还是有足够的方法应对的。”森山寺未央自信地说。
“没错,这件事情并不算难,重在因时间而堆积的复杂性。快速解决可能并不实际,但事情总会有解决的那一天的!”艾克里普说。
“真希望这件事能尽快结束,快要期中考了,而且我们如果再闹出什么事情可能会被老师约谈。”犬山晓非常担心这件事。
“好!主动出击吧!为了在期中考取得好成绩!”有乐羽生振奋地说。
“我倒是希望是为了更宏伟的目标啦。”森山寺未央说。
“那就为了我们自己吧!”艾克里普说。
“好!为了我们的乐队一起加油吧!”犬山晓说。
森山寺未央笑着放下了手机,却又因为自己方才的猜想而垂下了嘴角。
没关系的,她心想,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错误都被她亲手修复了。即使有人想要将其挖掘出来并加以利用,她绝对会想办法阻止。
这件事并不是其它,正是森山寺未央成为魔法少女的原因,她是因为自己的姐姐而选择成为的魔法少女,有这个原因在,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后悔或者让魔法失效的。
26. ·——
2024年4月22日,星期一,天气阴转小雨。
城市南部居民区附近有市民目睹枪击案件,附属警察局表示高度重视,并提高巡逻频率。市长回应:“在城市治安紧张背景下,我们需要更灵活、效率高的民间力量。”近8个月内,西市区市警察局中层岗位出现12次人事调整。
市长在晨间会议表示将对之前关于日之森校内学生坠亡案受害者的私人报导负责,并将持续关注该事件的后续发展。日之森校董会联系市警察局关注案件细节。
天气转暖,城市旅游局呼吁市民拥抱大自然。
城市规划与市区发展办公室发表新闻,将在近期开发新的居民区建筑计划。
这个双休日对于一些人来说尤其漫长,但对于一些人来说又尤其短暂。
“这个给你。”森山寺未雅递给坐在一旁玩手机的妹妹一张被塑封起来的纸。
森山寺未央接过,发现是一张曲谱。
“你已经写好了吗这么快?怎么封起来啦,之后说不定还要改的呢。”森山寺未央兴奋地坐起来开始读谱,森山寺未雅并没有回应她的一长串问题。
但读着读着她很快就发现,这个曲谱对她来说并不算陌生,但太过于简单了,而且仅仅是五线谱而已,根本不适合乐队演出。她愣了愣,随即转头看向森山寺未雅,表情不满。
“这个谱子是你小时候写的那个吧?怎么现在拿出来糊弄我?”森山寺未央展开曲谱指指点点,“我可是记得的,一模一样诶你甚至没有加点什么进去。”
“反正当时也没有用上,现在拿来用不正好?”森山寺未雅表情毫无波动。
“我说啊,至少给我考虑一下我们乐队的乐器吧。”森山寺未央不满地说,却发现自己的姐姐全然没有将这件事看在眼里一般,根本就没有在看着她。
“这样吗?”她一副真是麻烦的表情收回了曲谱,看也没看就放在了一旁。森山寺未央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她会改的,以前不就是这样吗?森山寺未央这样想着。
哪怕是潜意识里对对方性格上的转变十分包容的森山寺未央也察觉到了自己姐姐这段时间来越发地表现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只对于“好好过完一天”保持着最基础的热情,包括每天起床洗漱上学,吃饭上课,回家睡觉之类“每天必做”。
除去这些之外的一切她都不愿意花时间,甚至有些不愿意去想自己想要什么,只是一味地重复过去的选择,对食物也没有了偏好,而且条件反射一样地讨厌人多的地方。
难道是我太过忽略她了吗?森山寺未央不禁这样想。但她不理解忽视为何会让对方变成这样,她认为自己本身也有一大堆事情要做,自己姐姐这样的漠视很大程度上帮了她的忙。但她这样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状态显然是不好,或者说不应该的。
森山寺未央决定后面找机会两个人单独聊聊,在学校与魔法少女的事情忙完了之后。
所谓学校里的事情以目前来看指的是关于西西路老师的事情,几人在讨论之后决定在周一中午午休时间堵住对方要个说法,现在虽然大多数证据都指向了对方,但大家都想听听看对方有什么想说的再将她抓起来使用魔法送到警察局。
几人在周日下午于聊天群中商定了第二天的计划
“到时候我去堵人!”森山寺未央自发请愿,“我们是她的学生,如果后续有监控记录查到我去找她也合理一些。”
“她手里可能有枪。”犬山晓提醒说,“教学楼内死角很多,记得利用这一点。”
“不过她确实只是个普通人,在这一点上倒是不用担心。”有乐羽生说。
“所以我打算趁午休之前的时间堵她,教师办公室那边监控很多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动作,而且最近学校里保安很多。”森山寺未央点头,“我试试看问她些问题,虽然侦探认为她不可能回答我们。”
即使语言不回答,森山寺未央觉得也能从对方的态度上看出些什么。
“启明星侦探也说她不会跑掉,难道说她很自信自己不会被发现吗?还是说她觉得这件事会有谁帮她处理?”有乐羽生疑惑。
“也可能是有恃无恐吧,恐怖分子那种感觉,所以才说她很危险。”犬山晓说。
“到时候我们三人就在不远处看着,如果出现问题未央就赶紧跑!”艾克里普担心地说,“有什么事直接说哦,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的。”
再一次迎来周一。
“两周后我们即将迎来期中考,作为高中的第一次正式考试,我希望大家全力以赴,但也不要为此感到非常有压力,有困难一定及时和老师沟通。”晨会上古河梦久老师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但在看到来上课的有乐羽生时朝她点了点头。
有乐羽生想到之前自己做的事有些不好意思,也回应着点了头。
这个消息引起了学生的一些反馈,有人欢喜有人忧,日之森的考试都并不算难到令人头疼的,但也比寻常学校的考试难以招架,重点原因在于每年卷子都是新出的题。
【总感觉就这样为了学习而头疼的感觉也不错,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呢。】有乐羽生叹了口气,【后面得好好学习一段时间了,期中考还是比较难的。】
【是啊,得找时间看一下书,期中考可是很重要的。成绩不好家长和本人都会被约谈的,不过这样的烦恼和我们正在处理的事相比也算是小事了,是这样吧。】犬山晓深以为然。
【都差不多吧?】艾克里普想了想说,【不过这样为了知识而苦恼的时光也值得珍惜哦,大家现在学的都是基础性的重要知识呢。】
【好!为了守护这样的日子!】森山寺未央有些亢奋。
【没错没错!】艾克里普笑着复议。
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课,森山寺未央在课上看到了西西路老师一如既往地在周一表现地无精打采,不知是真心如此还是刻意表现地与往常无异,倒是古河梦久对此表现非常不满,点了她很多次。
“你觉得西西路老师她人怎么样?”森山寺未央在下课后询问自己的姐姐,虽然她认为,自己姐姐最近不会对任何人感兴趣,哪怕这个人是老师。
“她?”森山寺未雅顿了顿,回答道,“烂人。”
“…这评价也太低太极端了吧?”森山寺未央大惊,还以为对方也知道了些什么,试探着问,“为什么这么说?”
“她不把学生当学生看,而是工具。”森山寺未雅回答的很迅速平静。
“这倒是事实,她看上去就是来凑资历的,不过就因为这个就要这样评价她吗?”森山寺未央不太理解其中的思考过程,“只是因为这个?”
“随便你怎么想。”森山寺未雅并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了,她看了看森山寺未央,“你什么时候去找她?”
“…中午吧。”森山寺未央感到有些奇怪,但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自己的姐姐非常了解自己,那或许对方察觉到了自己有这方面意思也不一定。
“加油。”森山寺未雅说着,笑了笑。
“哦,哦!”森山寺未央感到被激励了。
第四节课下课后,大多数学生结伴前往食堂,森山寺未央和森山寺未雅一同离开教室。
“我有事要去找一下西西路老师,未雅,能麻烦你去食堂那边找一下羽生她们说一下这件事吗?让她们过来找我一下。”森山寺未央准备行动了,在这之前她想确保森山寺未雅能待在尽可能远的地方不受到波及,于是提前让其它三人在食堂门口等候。
“好哦,一路顺风。”森山寺未雅微笑着招了招手,一如既往地什么都没有问,随后转身离开。
森山寺未央看着森山寺未雅离开的背影,随后转身前往教学楼一楼的教室西区。
从教学楼正门口进入后往左走,走廊左右两边是各班主要教室,再继续往里走会看到一片空旷的自学区域。区域左侧便是螺旋楼梯口,右侧通往办公室,右侧的尽头也有一个出口,往外走是一条通往食堂的小路。教师的办公室都在每一层的东区和西区,为单独的隔间。
大多数学生都往食堂走去,同时大家因为各种心理原因不愿意靠近教学楼西侧,森山寺未央往一楼西侧走时发现这里逐渐没人了。
西侧办公室区,写着西西路的名牌所代表的隔间灯牌还亮着,表示里面有人。森山寺未央没有犹豫多久,在观察过附近的环境之后就准备好了。
礼貌的三声敲门声后,办公室内传出了声音让敲门者入内。
“森山寺同学,是你啊。”西西路表现的不是很惊讶,她似乎本来在打字写些什么,森山寺未央发现她迅速地将笔记本电脑关机了。
西西路的办公室内东西并不多,仅在柜子里和桌面上存放了一些物品,没有额外的装饰或者收纳,不向外来者展示其所有者的性格,或者这就是她的性格。
“西西路老师,我有事想请教一下。”森山寺未央想得知的只有“西西路老师本人对于她所做的事情有什么看法”这一点,所以没打算拖延时间,算下时间一会就可以趁午休时间把对方抓了送警察局了。
“古河老师没能解答你的问题吗?”西西路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夹杂着质疑和自满,毕竟古河梦久明确说明了有问题直接去找她。森山寺未央没有领会到她的得意。
“是关于西西路老师的事啦,”森山寺未央紧盯对方的一举一动,“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杀害天生目白吗?”
并不宽敞的办公室一时安静地需要靠紧闭的窗户外的白噪声喘气,西西路愣了一下,随即抬头看向来者,森山寺未央还在等待她的回答,但她并没有意料到这一点。
为什么?森山寺未央没有错过这份停顿,她以为对方仅仅是因为没有将自己看作需要警惕的对象,也就是说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学生会知道这件事。
“诶,我真的应付不来这个啊。”西西路忽然深深叹了口气,她真心实意地愁眉苦脸了起来。
这回复没有令森山寺未央不满,而是让她警惕起来了。
“你没有想过我会来问你这个吗?”森山寺未央试探问道。
“说真的,那边效率这么低下是应该的吗?还是说真的有在针对我?”西西路自言自语着,依旧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那边?森山寺未央警惕了起来,为什么她认为事情会被“那边”解决?
“对我的问题回答些什么吧?趁你还有机会,”森山寺未央决定严格一点。
而西西路则是对此视若无睹,似乎完全不在意森山寺未央即将对她做什么。
“…你,其实并没有在自发地做这些事是吗?那边指使你做这件事,承诺将后续的一切都处理好,你才能这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森山寺未央眯着眼试探说。
这个猜测大概是正中靶心了,西西路听后轻松地笑着看向森山寺未央,正面回答她。
“我又不是什么反社会人格患者,不过同样的,我的答案没那么重要,”她不屑地笑着说,“你,或者说你们,无非是想要一个答案。”
森山寺未央看着她,没有说话,默认了。
“其实我是被逼的啦,被逼着跟着那两个人上了天台,被逼着埋伏起来,被逼着设计有乐羽生同学看着自己的朋友掉下去,这样怎么样?”西西路歪着头笑着说,她甚至还有余力激怒。
“这就是你想说的?”森山寺未央确实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失望。
“看吧,不会有更好的啦。”西西路笑了,得意而不屑地。
所以说问她果然不会有用的吗?
森山寺未央压抑下心里的怒火,但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既然如此,那眼前这人果然是被派来试探什么的棋子,但教师入学早在学生入学之前,难道说幕后黑手那边一开始仅仅将从初中部直升的有乐羽生作为观察对象吗?那为何眼前的人见到自己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试探的“达成条件”到底是什么?森山寺未央忽然想起来对方应该是有能够探查到魔力痕迹的条件的,那么魔力痕迹的出现会是对方想要找到的东西吗?
森山寺未央判断道,答案是:是的。联系启明星说的一些信息,森山寺未央愈发觉得对方实际上对于魔法少女几乎是知根知底的状态。
而对方对于目标的态度非常明确:捕捉甚至杀死,如果对方发现犬山晓也是同样的存在那大概率也将采取同样的措施。在这种情况下,已方只能凭借一些仅有的信息顺藤摸瓜,这便是她们一直没有什么大进展的原因,她们毫无疑问处于信息战中的劣势,好在只需要确认对方的正体,随即消灭并不是难事。
森山寺未央忽然察觉到了一个问题:眼前的人真的对于自己在做的事情知根知底吗?她与那把枪有什么区别?既然如此那她此时作态大概是在掩饰什么,亦或者发自真心地什么也不知道也愿意效忠于真正的幕后黑手。
想到这里,森山寺未央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你笑什么?”西西路问。
“西西路老师,你也什么也不知道,”森山寺未央叹了口气,“我没法从一把枪的嘴里问出答案的。”
这下西西路反而被激怒了,她眉头深深皱起,本随重力无精打采地低下的脑袋被刻意扬了起来,瞳孔紧盯眼前明明是学生却对自己表达同情的人,并且对这种感觉感到无比不适。
“轮得到你说?你又知道我些什么?”她扯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一抹笑,语气里暗藏深意的嘲讽刺向对方,想让她收起那副同情姿态。
这话说的不客气,完全没将森山寺未央看作是“小辈”或者“学生”。不过一开始她对于大部分学生都是这幅态度,在古河梦久反复提点之后才有所收敛。
“在这一点上我们半斤八两吧,但是我有同伴,我们互相信任,而你呢?”森山寺未央继续激怒对方,“‘那边’有考虑过你吗?”
室内再次安静了下来,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时两人都怒意高涨。
“啊,对啊,我确实只是伟大者丢下的一块石头,不够有重量,也不够耀眼。”西西路轻声说,她眼睛死死盯着森山寺未央,嘴里说着这样自我贬低的话,神态却是无比自傲的,就好像她嘴里的伟大者那轻轻的一丢便给了她的生命无尽的价值,令她即使在尘埃里翻滚时也不忘记表达感谢。
森山寺未央对此笑出了声,只是哼笑。
“但在我粉身碎骨之前,我还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西西路这样说着,脸上却收起了之前那副表情,“我的价值会由我自己彰显。”
在课堂里的西西路算个不是特别称职的帮手,在课后她是因为性格还算受欢迎的年轻教师,在解答问题时她也会表现出认真的一面,能看出她也曾经作为学者努力过。
但是现在,西西路表现地平静而疯狂,森山寺未央一时竟也找不出什么形容词,只是本能地觉得此时对方变得十分危险。
“古河老师也这样说过。”森山寺未央想起课上古河梦久也曾不知疲倦地教导西西路对学生的态度,就像解答学生的疑惑一样。
而提到这个名字时,西西路短暂地从疯狂中抽离了出来愣了愣,“啊,她啊。”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时失了神,但很快又回过神来。
“本来打算就这样顺其自然,但果然还是得自己做些什么挣扎一下吧。”她平静地说,微笑着站了起来,抬头看了一眼角落的监控摄像头,手上多出了一把黑色手枪。
在看到对方站起来的一瞬间,森山寺未央迅速地警觉了起来,迅速后退到门口的位置,时刻准备离开。
“你可不要因为我的挣扎丢掉性命了哦?”西西路笑着说道,抬起手就开了一枪,几乎没有瞄准的间隙,小型爆炸的声音在办公室显得额外显眼。
森山寺未央迅速躲闪,但依然被划开了肩膀,她察觉到这似乎并非普通子弹与手枪,因为没有听到子弹壳掉下来的声音,她忍住痛迅速打开门离开了办公室。
这人疯了吗?在学校里不装消音器就开枪?森山寺未央不禁有些惊慌但不至于失去分寸,担心枪声引来无关群众,西西路现在明显开枪不会避开普通人,她似乎放弃了伪装自己。
西西路紧跟着森山寺未央离开了办公室进入教学楼西侧的空旷区域,看着森山寺未央躲避在学习区桌椅之间,她的脚步并不快,眼睛倒是紧紧地盯着对方。
“跑吧,跑吧,”西西路笑嘻嘻地说着,看不出正在校园内手持枪械,更像是在逛街,“果然只要看住你们的话就只是普通人水准,我会尽全力杀死你的。”
这句话可以透露出西西路对于魔法少女算不上完全了解,毕竟魔法少女本身身体素质就比普通人好许多。森山寺未央想着,心里有了主意。
不可以往人多的方向走,不可以离开室内,要尽快离开那家伙的视线范围,她很清楚我的弱点。森山寺未央脑内飞快地分析着可行的方法,一边紧盯着西西路的动作,一边双腿用力一个快速的后空翻跳跃四肢着地,落在座椅之内匍匐着隐藏了起来。
其它人呢?森山寺未央不禁有些纳闷,按理来说森山寺未雅过去一趟,其它人再过来顶多只需要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现在距离她和森山寺未雅分开早已有了十分钟,可她甚至没有收到魔法传音。
尽管心里有些不安,但森山寺未央决定想办法让西西路被控制住后再出发寻找其它人。
对方手里有枪,但体能表现来说就只是普通人,如果能把她打晕或者关起来的话就可以放心离开了,森山寺未央心里飞快有了计划。
趁着西西路靠近学习区域中自己躲藏的区域,森山寺未央快速地从一处窜到另一处,西西路迅速开枪,好在瞄准能力真的很一般,森山寺未央多次翻滚借着掩护没有被击中,她沿途撞击桌椅造成各种声响,绕了一圈避开西西路再次回到她办公室门口附近的区域。
“我的办公室可没有窗户让你钻出去。”西西路紧盯自己办公室门口的影子,她确信森山寺未央就在那里,只是因为西西路本身和办公室门的距离中有桌椅遮挡,她看不见门框下半部位区域的内容,她一步步靠近,清楚自己的体能不占优势。
就在此时,匍匐在地的森山寺未央举起手拉动门扳手,门被打开了。
我的办公室窗不可能让人钻出去,可是她并不是普通人,西西路对自己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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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有了一瞬间的怀疑,她在门被拉开一条缝隙时快步上前,朝着门口的位置连开三枪,可惜那里没有人在。
靠近办公室半掩的门,西西路回头确认了自己的身后确实没有人在,她想了想,没有贸然进入办公室,而是拿起一张椅子砸开门,随着一声巨响,门被打开,从办公室外朝内看几乎能将室内一览无余。
依旧没有人在。
难道真让她跑了?西西路不禁感到有些生气,同时心里也在嘲笑,森山寺未央特地挑没人的时候堵住自己质问,到头来打不过自己又跑了,只能说确实是小孩子。
她警惕地靠着门口朝门口内部左侧区域观察,果然连影子都看不见,而门背后的位置无法容纳一个人,她走进门,确信森山寺未央此时已经不在办公室内了。
就在这时,森山寺未央从办公室内门框上方的角落阴影中落下,一脚踢向西西路拿枪的手。
一个人的体重很轻易地压断了另一个人的手骨,西西路整个人被连带着摔倒在地,因突如其来的剧痛而面目扭曲。森山寺未央快速踢她的腿骨,确认她的腿部也传来骨折的声音,随即一个翻身带着手枪离开办公室顺便将门带上,拿出一张卡牌看住门,自己快速前往食堂区域。
附近没有人,这是件好事。
如果说出事了的话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森山寺未央看着沿途与往常无异的校园感到疑惑,她压下心中升腾而起的异样,迅速往目的地跑去。
“可算是找到你们了。”食堂门口,有乐羽生,艾克里普和犬山晓看到了一路小跑来的森山寺未央。
“别在这等着了,走吧。”森山寺未央招招手意示几人跟上。
“未央?你怎么过来了?”有乐羽生感到非常疑惑,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快走吧一边走一边说。”森山寺未央催促道,但除了有乐羽生,其它二人都没有动作。
“你是未雅,对吧?”犬山晓笃定地说。
眼前的人在被叫破名字的那一瞬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明明表情没有变,动作也丝毫未动,但就是有哪里不一样。
“真是奇怪,一直以来都没有被谁发现过,你是怎么被发现的?”森山寺未雅笑了,好奇地问。
其实是因为身上没有魔力气息,但这可不能说,犬山晓心想。
而有乐羽生也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她没有表现出来,但森山寺未雅还是看了过去。
“其实是在诈你啦,未央她也和我们这么玩过,我们都有经验了。”有乐羽生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摆了摆手。
“未央?她居然会学我的样子吗?”森山寺未雅表情产生了些许的变化。
实际上并没有这件事,森山寺未央甚少单独提及自己的姐姐,每次提起都是在谈二人共同的过往。
“不过不得不说真的很像,我都被吓到了。”艾克里普惊讶地说,“双生子实际上差别都挺大的,但未央和未雅不仅仅是长相相似,各方面都特别像呢。”
“是啊,我也觉得特别分不清!”有乐羽生感叹道。
这句话让森山寺未雅的神情变得微妙地喜悦了一些,就好像她觉得这个把戏很成功令她感到高兴,但这喜悦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好吧,其实是未央她让我来找你们的,说让你们去校门口一趟。”森山寺未雅耸了耸肩。
“校门口吗?”犬山晓感到有些奇怪。
“对,她说她有事找西西路老师,让我来找你们,她一会过去。”森山寺未雅解释说。
【是校门口吗?】有乐羽生疑惑地问。
【我们约好了是去办公室附近才对。】犬山晓回忆说。
【可未雅她没有理由说谎,难道说是临时起意?未央确实喜欢这样。】艾克里普奇怪地问,【而且我看得出未雅内心很平静,并没有在紧张。】
森山寺未雅没有继续说话,看着几人,安静地等待几人动身。
【有可能,而且如果出现意外情况的话未央会传音告诉我们才对。】有乐羽生说。
“那就快走吧,未雅要吃过午饭了吗?”犬山晓说。
“不用了,我等未央一起。”森山寺未雅摇摇头。
三人没有再犹豫,跟着森山寺未雅走向校门口。
有学生会选择午餐时间回家或者外出进食,校门口陆续有人进出,并在保安处填写信息。四人一路走到校门口,在校门口主干道北部靠近停车场角落的树下开始等待。
“说起来未央说未雅会帮忙作曲,未雅现在有什么想法了吗?”有乐羽生好奇地问。
“这个确实有些想法,可未央说要改。”森山寺未雅看向了别处。
“辛苦啦,不过谱曲是很个人的,与其往我们期望的方向改,不如按照未雅的心意来。”艾克里普笑着鼓励说。
森山寺未雅没有接话,只是沉默着,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说起来你们每个双休日都回去看父母吗?”犬山晓好奇地问。
“是的,坐电车不算远,而且衣服什么的也不需要带,双休日回家吃饭的话大家都会安心些。”森山寺未雅说。
“这样呀,这样的家会让人感到轻松呢。”有乐羽生有些羡慕这样的家庭氛围。
“可不是嘛。”森山寺未雅说。
几人又聊了会,过了近二十分钟,终于是看见远处的森山寺未央跑来的身影。
“是未央!”艾克里普迅速地察觉了对方,但很快她发现对方身上的气息不算稳,身上好像还受了伤。
“未央是不是受伤了?”有乐羽生也发现了,不免有些担心。
而犬山晓这时注意到森山寺未雅一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并感觉有点奇怪。
森山寺未央不顾校内其它人“不要快速跑动”的劝说冲向四人,自从看见森山寺未雅和其余三人在校门口有说有笑时她就马上明白了过来发生了什么,那就是森山寺未雅向其余三人传达了假消息,故意将她们带去了更远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森山寺未央联想西西路看见自己时平静的脸色和语句,不免想到了很多,但比起委屈先冲上心头的是愤怒。
于是在她跑到几人附近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狠狠地给了森山寺未雅的下巴一拳,力道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重的,可她确实有意收了几分力。
“你——”森山寺未央控诉的话还未来到嘴边,森山寺未雅的反击却先一步来了,也是下巴直勾拳,她被打得仰头往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却发现对方表情也是一副不理解。
看到这幅表情森山寺未央怒从心中起,随即将自己姐姐一巴掌推到地上开始打,而森山寺未雅在挨了几下后也开始反击,两人招数近乎一模一样,你来我往看着倒是激烈。
“未央?未雅?怎么打起来了?咦?”艾克里普完全不理解现状,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把两人拉开。
“教学楼一楼西侧办公室,我把门守好了。”森山寺未央回过头来交代了一句,马上被森山寺未雅一拳打在下颚骨上。
“我过去。”犬山晓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马上就动身离开了现场,艾克里普左看右看,也迅速跟上了。
“你们走了?那我呢?”有乐羽生迷茫地待在原地,她也想走,但却明白自己不能放任这二人就在这里一直待在原地,此时已经有人在议论 ,说不定一会就去叫安保了。
“怎么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打架?好激烈啊。”
森山寺未雅抬腿踢森山寺未央的肚子。
“打架的两个人长得好像啊是我的错觉吗?”
森山寺未央一个翻滚,但被森山寺未雅绊住脚摔了。
“我的天呐,那不是高中部一年级那对双胞胎吗?”
森山寺未雅乘胜追击,但被森山寺未央一个扫腿绊倒。
“哇塞这都能打起来?”
而打架的二人此时却完全听不见这些,森山寺未央一开始的怒气和委屈过去之后就只是单纯胜负欲作祟了,而森山寺未雅看上去已经有些疲态,但每次被打就必定还手,二人光是打架不说话,完全看不出谁是谁。
“哎呀,未央,未雅。”有乐羽生满头大汗地看着打架的二人和围观群众,“先停一下,先停一下。”
但二人完全听不进去,有乐羽生心一横,冲上去拽着森山寺未央或者森山寺未雅的胳膊一个劲地往后拽,还真让她给拽开了,另一人躺倒在地上支起身子,面无表情地擦去鼻血。
“你那副表情什么意思?”本来被有乐羽生拉起来的那个见状又折腾了起来。
“一会保安来了就可能要通知家长了,”有乐羽生赶紧说,“咱们先去别的地方好吗?去停车场,停车场人少。”她真的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被叫家长。
提到这一点,两人就都不再蠢蠢欲动了,有乐羽生见状也放开了手里的人,她一能自由行动就大步朝刚刚站起来的人走去,有乐羽生一紧张又想去拉,却发现她只是拽着另一人的胳膊离开了,被拽着的那个也没有反抗。
我应该跟上去吗?有乐羽生迷茫地想,她四处看了看,决定先把围观群众散开。
27.··—-
“喂,你和西西路老师串通好的,对吧?”停车场的角落里,森山寺未央压抑着愤怒质问自己的姐姐。
直到现在只剩下二人,森山寺未央心里的那份悲伤才逐渐开始弥漫。
“看来她也真是没用,嘴里倒是说的笃定。”森山寺未雅也没打算隐瞒自己想支走别人害死自己妹妹的做法,但说着这种话的她却没什么感情表现。
这不正常,森山寺未央非常确信,她的姐姐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甚至说做出了这种事情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而这幅无所谓的态度更进一步激怒了森山寺未央,她揪住森山寺未雅已经破了的领口,对着那副能给她当镜子照却陌生得可怕的姐姐低声怒斥。
“为什么?”她重重地,一字一句地问,她是如此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去接住她渐渐碎裂开来的心。
森山寺未央的眼球几乎贴到了森山寺未雅的脸部皮肤上,阵阵热意传来,带着汹涌的情绪。
“为什么和西西路老师串通好?为什么这样一副态度?”森山寺未雅表情没有变化。
为什么你能这样无所谓?森山寺未央已经无法理解眼前的人了,都说双胞胎心连心,她却觉得眼前的人没有任何一处是与她相连的,这种无中生有的突兀障碍就像是魔法一般。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森山寺未央心想,以前若是她有什么情绪反应,自己都不用开口,森山寺未雅就会先一步表现出来。
“为什么?”她再次重复。
“因为你很烦。”森山寺未雅说,她因领口感到不舒适,扭了扭却发现自己妹妹几乎把那块布料揉进了手心里,干脆就移开了眼睛。
“什么?”森山寺未央不理解她听到了什么,也不理解对方的感情。
从很久以前森山寺未央就发现自己没办法理解别人的感情,唯一几次共情也是因为发生过相似的事情而感到感同身受,但以前这些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不对,这个问题出现过一段时间的,森山寺未央想起了一部分过去。
“因为你让我改曲谱,我又不想改你非得让我改,答应了的话就要做到。西西路老师来找我,我觉得这是一个让你消失的机会,就同意了。”森山寺未雅表现地非常不耐烦,她对于解释这件事感到无趣,但还是解释了。
她此时心里在想的事情是如何在老师和父母那里敷衍过去这件事。
“就因为,这个?”森山寺未央的声音非常地轻,她感到自己身体内的某一部分碎开了,连带着她站立在原地的力气一起一点一点离去。
比起不解,愤怒,委屈,逐渐涌上森山寺未央喉咙的那份紧缩名叫恐惧,她迅速地放开了手里破烂了的布料,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怪物一样看着眼前的姐姐。
不会有人因为“不想谱曲”这件事而选择“杀人”,至少正常人都不会这样想。不仅仅是因为道德上的问题,还有难易度的原因。
所以她才找了个帮手啊,森山寺未央忽然想到了这件事。
不,她不是我的姐姐,森山寺未央内心尚还完好的那部分这样大声地吼着,她难以行动的那部分站在原地,看着森山寺未雅整理衣服,头发,不耐烦地看向被损坏的刺绣,她说过那个刺绣很金贵,洗的时候需要刻意拆下那块布。
这一点回忆忽然就给了森山寺未央质问的勇气。
“你凭什么这么做?你还知道我是你妹妹吗?就因为这个你就这样对我?”森山寺未央嘶哑的嗓子硬扯出这样几句话,“你,你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这样对你?怎么对你?”森山寺未雅的表情在诉说她感到莫名其妙。
“对我还不如像是对陌生人,你有想过我死了怎么办吗?就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原因,你。”森山寺未央努力拼凑声音,“你就想,杀了我?”
“这些啊,”森山寺未雅一副觉得麻烦的表情,“不是你先开始的吗?”
“我?”轮到森山寺未央感到莫名其妙了。
“对啊,开学之前就有点了,开学之后更是。”森山寺未雅开始掰手指数数,“你和那几个人悄悄说话当我不知道?放学后去做什么也不和我说,偶尔出门去哪也不告诉我,问你也不说。老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也不像以前那样和我相处了,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吧?”
“先把我当陌生人一样对待的,不就是你吗?”森山寺未雅摇了摇手,说出的是埋怨的话,但语气却是无所谓的。
无所谓,不在乎,结果如何都不在乎。
“我,我不是。”森山寺未央觉得如坠冰窟,她意识到了有事情超出了她的控制,她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做的很好,一切都还可以保持原样就是最好的,但现在看来是不行的。
要怎么说?森山寺未央感到口干舌燥,这难道是她的错吗?她做错了什么呢?她是发自真心地想着,想要让一切都变回原样,让家人幸福,这样的想法难道是错的吗?
还是说是过程错了,她做错事了吗?森山寺未央焦躁不安,她一瞬间回到了森山寺未雅出院前的日子里,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不过现在来看,或许从那时开始她也依旧是独自一人。
意识到这一点,她感到大脑深处在疼痛般地发痒。
“为什么不问我?”森山寺未央颤抖着问,“为什么不说?”
“我没有很想知道。”森山寺未雅说,发自真心地。
“不,你应该想知道才对。”森山寺未央想起了以前,彼此之间也并不是完全坦然的,但却一定会想方设法挖掘对方的秘密。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这样了呢?是从她生病了开始吗?还是说她其实真的一直都是这样,做错事让她一直忍耐的人其实是我呢?这样想着的森山寺未央感到恐慌。
“你,你为什么变了呢?”森山寺未央慌忙地问,她急切地需要一个理由。
“…我也不知道,未央。”森山寺未雅说。
不行啊,森山寺未央焦急得近乎眩晕,必须要一个原因才行,必须要有一个确切的原因她才能想办法,事情才能被解决。
“未雅,你病还没好吗?”森山寺未央愈发感到不安,“难道说是新的病症出现了?还是说是有哪里没有被检查出来吗?”
“你知道我没病的吧?爸爸妈妈都说过不要提这件事了,你自己不也是这样说的?”森山寺未雅表露烦躁,森山寺未央没办法理解她的烦躁。
“你就是生病了啊!”森山寺未央控制不住声音大吼着反驳,“因为你生病了,你生病了之后一切都变了,爸爸妈妈变得很难过,周围的人变得很奇怪,就连我自己也变得很奇怪了。”
一想到一切有可能回到那段不受控的奇怪气氛中,森山寺未央就感到无比害怕。
“你为什么不能一直像以前那样正常呢?”森山寺未央祈求道。
“…我以前是什么样的?”森山寺未雅不为所动地问。
“像以前那样站在我的身边,指责我,保护我,讨厌我,爱我,替我说话,看着我,注意着我,理解我,学习我。”森山寺未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也太自我中心了吧?”森山寺未雅觉得肩膀被捏的有点痛,但是又推不开,“如果过去的我是那样的话那就当我长大了吧,我们是双胞胎,我也应该自我中心一点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森山寺未央大声反驳,她一点没理解森山寺未雅的感情,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可以理解。
“你不在的时候我很害怕啊。”森山寺未央哭着说,就像是她小时候那样,“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的吗?我一个人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活下来?”
森山寺未雅没有说话,她一直没有回应过什么,森山寺未央抬头看她的眼睛。
而森山寺未雅也看着她,她的姐妹,同生的另一半。
而此时两人对视,却没有一人能看见自己的影子,就好像——
“难道说那场病你没能痊愈,那场病带走了你,你的一部分再也回不来了吗?”森山寺未央轻声问,“我的姐姐,你真的是我的姐姐吗?”
森山寺未雅不为所动。
“这便是我的全部了,如果你还想看到更多就只能想想过去的事,”森山寺未雅不为所动,“好在你就是那个陪我最久的人不是吗。”
从过去的某一刻开始,她彻底停下了,即使身体前进,灵魂也彻底停驻在了某一个时刻。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实话,那作为森山寺未雅的存在,此时确实存在于她的姐妹的眼前,纵使面目全非,那也是森山寺未雅。森山寺未央意识到这一点,却不敢承认。
“我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森山寺未央说,“生病了治好不就行了吗?治好了之后你就能变回我的姐姐了,我们就又是以前那样了。”
“你就当以前那个我死了不行吗?”森山寺未雅受不了这种死缠烂打,“这件事我道歉,之后会给你赔罪的,怎么都行,别告诉爸爸妈妈就行。”
森山寺未雅看着自己的妹妹表情一寸寸开裂,从一开始打架时的痛苦,到方才的愤怒委屈,再到急迫,然后再是现在,无与伦比的悲伤。她不为所动。
“不是的,你只是生病了,当初也是,现在也是。”森山寺未央痛苦地说,森山寺未雅只是听着,没有反驳也没有应声,她只是觉得重复一件事很麻烦。
这个瞬间仿佛与很久之前的那个瞬间重合了起来,那时她是怎么做的来着?
森山寺未雅因生病而住院,已经是一年半以前的事情了。
在那之后森山寺未央就开始独自上学,原本熟悉的学校在身边少了一个人之后就大变样了,明明她们两个人是一样的才对,为什么两个一样的人少了一个之后会变那么多呢?森山寺未央不理解,她从来都不。
森山寺未央不理解那些人说的话到底该如何回应,应该对安慰表达愤怒吗?应该对讽刺冷眼相对吗?笑着的人到底是真的在笑还是想看见她哭呢?
搞不懂,森山寺未央一点都搞不懂,班主任和父母也无法解答她的疑问,她们也变了好多,这个世界从她的姐姐消失之后让她开始感到害怕。
森山寺未央意识到了一点,所以她们,森山寺未央和森山寺未雅,就应该一直在一起,哪怕仅仅是为了让森山寺未央能走向未来,森山寺未雅也必须陪在她的身边才对。若是森山寺未雅不在的话,那森山寺未央也一定没办法独自走下去。
那时从病房的门外看望森山寺未雅的森山寺未央是这样想的。她坐在病房外等了好久,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一个月又一个月。
那时森山寺未央甚至没办法与自己的爸爸妈妈好好沟通,就好像她也跟着一起生病了一样,久而久之她也没有去上学了。
但是她自己心里清楚,她自己并没有生病,但她的姐姐,她的半身就在病房里,那她也可以装作是哪也去不了的样子停留在这里。
森山寺未央现在看来这样的想法是自私的,但那时她除此之外别无它法,她太害怕了。
但是她没办法在这里坐一辈子,森山寺未雅却真的有可能在病房里待一辈子,为了杜绝这个可能性,森山寺未央寻求了许多方式。
“我,我太想让你变回来了,就想了点特殊的办法。”森山寺未央心一横,准备将一切全盘托出。
或许早就该这样做了,森山寺未央心想。
“听我说,我其实是魔法少女。”森山寺未央说起这里也顾不上不好意思了,“一年前我觉得你的精神混乱是能被平复的,于是借助了特殊的手段,将你的精神作为定点使用了精神魔法,那魔法非常奏效,你迅速地就恢复了正常,且再也没有出现过问题。”森山寺未央急切地解释着,而森山寺未雅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你在说什么?”森山寺未雅奇怪地问,“你精神出问题了吗?”
“我知道突然这样说这很奇怪!但我每次一个人行动都是出门狩猎魔物,魔物放着不管就会袭击普通人,只有我们这种魔法少女才有办法解决。”森山寺未央解释道,“我并不是在疏远你,我只是害怕你再次出现问题。”
解释这些有没有用森山寺未央不知道,但无论如何先做了再说,之前她就是这样行动的。
“你们?你们彼此都这样想吗?那你们才应该去精神病院看看。”森山寺未雅皱眉。
森山寺未雅对这个对话感到无言相对,只是觉得说话的那个人太认真了反而显得有些滑稽。
“你因为那种事情就要杀了我更像个精神病吧!”森山寺未央怒道,“为什么你不能好好地听我说话,相信我好吗?我不会害你的,真的!”
“按你的说法我不是本来就有精神疾病吗?你到底是想说什么?说真的能结束这些了吗,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不行吗,就像之前那样?”森山寺未雅提议说。
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就像之前那样,这样的提议深深戳中了森山寺未央的心。但很快她意识到即使这样那森山寺未雅的正常也不过是装出来的而已,本质上还是一个陌生人。
“我不要那样!”森山寺未央用力摇头,“我要我的姐姐回来,你就是生病了而已!”
“你才生病了呢!”森山寺未雅想生气都生不出来,“你要你姐姐关我什么事啊?自说自话的人是你啊能不能放我走了?”
“你就是我姐姐啊?”森山寺未央觉得这简直就没完了,“你让我再试试看,再用魔法试试看,很快就能被治好的,一定。”
“不要,我现在正常得很,你才是不正常的那个。”森山寺未雅拒绝。
“不是的,是因为我使用了魔法你的病才会痊愈的,但也可能是因为魔法你才会变得如此奇怪,未雅,你想变回原来的样子吗?”森山寺未央悲伤地,小心翼翼地问。
若是森山寺未雅说不的话,那森山寺未央也会强行那样做的就是了,她甚至不愿意看到自己姐姐拒绝她。
“我是什么样子为什么是你决定的啊,而且你为什么还在说魔法什么的。”森山寺未雅觉得这人简直是无法理喻。
“魔法是存在的,”森山寺未央说,“我的姐姐也一定存在着。”
话说到这里,森山寺未央下定决心要用魔法让森山寺未雅恢复正常,她从悲伤和愤怒之中回过神来,心中只剩下了决意。
“那就证明给我看,魔法随便哪个,你现在用给我看。”森山寺未雅说。
“你看着我的话我没法用。”森山寺未央苦着脸说。
“那你是想让我像小孩子一样蒙住眼睛或者转过身去吗?那算什么?”森山寺未雅笑了。
“不是的,你不信任魔法的存在,也不能使用魔法,魔法对你来说就是虚构的东西,你坚信魔法不存在,那我就没法在你的视线下使用魔法。”森山寺未央解释说。
“你傻了吗?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森山寺未雅说。
森山寺未央深吸一口气,她意识到如果想说服自己姐姐那就只能使用自己的结界,哪怕是普通人进入心像空间后也能看到魔法的存在,从而不得不相信魔法是存在的。
而如果想让森山寺未雅意识到自己确实出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并且接受她的做法的话,向她证明魔法的存在便是必要的,她本被悲伤笼罩了的心逐渐变得坚定。
“我有办法让你承认魔法的存在。”森山寺未央擦了擦脸,她退后一步。
“那就向我证明,就现在,别让我做些什么闭上眼的举动。”森山寺未雅说。
“你看到那个角落了吗?一会我先进去,你倒数十秒之后也走到那里去,我就能向你证明魔法是存在的。”森山寺未央说。
停车场一侧的角落里放着锁自行车的区域,是一个小型的视线死角。
“可以。”森山寺未雅点头,准备对方过去后自己转身就走,下午的课要开始了。
“未雅,你记得小时候我们也是这样,其实那个时候我们都知道彼此之间只是在想办法捉弄对方,却也总是主动上钩。”森山寺未央说,“你记得那时我们为什么这样做吗?”
“为什么?”森山寺未雅怎么都想不起来当时的心情了。
“一会说不定就知道了。”森山寺未央说着,转身走向了那个角落。
森山寺未央无言地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十秒后,她跟了过去。
犬山晓和艾克里普抵达了森山寺未央所说的地方,隔很远就察觉到了她的卡牌散发的魔力气息,以及那一地狼藉,以及少数子弹的痕迹。
“她疯了吗?”犬山晓不可置信地看着弹痕,“这可是学校里面,这里可能有摄像头诶。”
“这里摄像头能拍到吗?”艾克里普不确定地问。
“肯定可以。”犬山晓皱着眉说,“但是一般这种情况下,除非西西路她真的不想在这个社会上活下去了,那她应该是有处理这方面问题的手段的。”
艾克里普郑重地点了点头,二人先离开找了个角落使用隐身魔法,随后再次来到西西路的办公室附近。
【这个应该是未央的手下。】犬山晓看了看那缩在门缝旁边的黑影,它因为和召唤者距离远以及魔力消耗已经不成人形了。
【没错。】艾克里普让黑影回归到其主人身边,担心地问,【刚才未央和未雅打起来是为什么呢?而且话都没说一句就打起来了。】
【可能亲姐妹之间有矛盾就是这样的?】犬山晓不确定地说,【如果我们回去之后她们还没和好的话再说吧,我也不太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事。】
【说的也是。】艾克里普点了点头,她们二人对于家人的概念并不理解,不太适合讨论这个话题。
办公室内也同样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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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藉,二人察觉到西西路已经醒过来了,不过大概是因为伤势严重,她正靠着墙倒吸气。
【办公室内倒是没有什么摄像头,不过电脑可能会有。】犬山晓提醒说。
【那我屏蔽这里的信号吧,既然未央她有事,那我们来试试看能不能从她嘴里问出点什么。】艾克里普点了点头,抬手施法,一阵肉眼不可察觉的波纹散开,此处空间内的波动被屏蔽了。
二人进入房间,本来靠在墙上喘气的西西路明显被吓了一大跳,连带着受伤的部位又被拉扯到了,疼得她直抽气。
看见她这幅模样,犬山晓心中感觉有些奇怪,她以为西西路能那样轻而易举地做出杀人的行为,本身会是个更加有耐心,更加心思深沉的人。
“你们,”西西路眯起眼睛看着二人的脸,“你们是古河班上的学生,森山寺让你们来找我的?她班里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这话还轮不到你说我们。”犬山晓想了想说,“森山寺是指,森山寺未央?”
“…哼。”西西路往后一靠,“谁知道呢,我可分不清。”
【我们要问她什么来着。】犬山晓问艾克里普。
【咦?这个。】艾克里普紧急思考,过了一会她回答说,【要不先问问刚才出什么事了吧,还有,她被派来学校的目的是什么,学校里有没有同伙,还有Evo的那些人造魔物是怎么回事。】
【好。】犬山晓倍感压力。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刚才是怎么回事?”
“哈?”西西路一脸莫名其妙,“你问我这个干什么啊,说真的你们两个来干什么的啊?”
【搞,搞砸了。】犬山晓大受打击,【对不起啊我再试试看。】
【加油!】艾克里普鼓励道。
“我们来问你问题的,”犬山晓面色冷峻,“你开枪射杀天生目白的事情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你这么做是为什么?谁指派你这么做的?”
【哦哦!很流畅!】艾克里普夸赞道。
犬山晓因为不好意思而移开了盯着西西路的视线。
“…你们是什么校内侦探社团吗?不过调查游戏到这里也就结束了。”西西路的脸因为疼痛和疑惑扭曲,“不过既然这样那我就再说一遍,我做出这些事没有任何理由,你们问错人了。”
她的脸色坦然,似乎并没有将二人放在眼里的意思。
“即使我们将你交给警察?”犬山晓疑惑地问。
“警察?”西西路冷笑一声,“你要是知道这个城市里的公共安全都是谁在负责就说不出这种话来了同学。”
这有恃无恐的语气让犬山晓有些生气。
【我们将她交给警察是因为想让她被法律审判,但如果法律没办法制裁她怎么办?】犬山晓有些担心。
【也不能总指望人类的法律,别担心,我有办法的。】艾克里普安慰说,【只要能让她自己说出一切就好,这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
“森山寺叫你们来是来抓我的吗?”西西路挑了挑眉,“你们知道她想做什么吗?”
“你想说什么?”艾克里普皱眉问道,她并没有看向西西路,“如果你想说什么,拜托你使用名字的全称。”
“而且无论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原谅你的,在去警察局之前把想说的话告诉我们吧。”犬山晓蹲下来说,“你看上去还挺怕死的,为什么不说呢?”
“…至少叫我一声老师啊,”西西路被这两人的态度气到,“算了,你们把我交给警察是没用的,最好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知道了吗?”
“怎么可能?”犬山晓皱眉说,“你知道你做的事情是杀人吗?”
“重复这一点是没用的,你当我不清楚吗?”西西路嗤笑一声,“我在校内持枪杀人,杀死的是天生目家里的孩子,我当然清楚。”
犬山晓察觉到她话语间的威胁,却不理解对方是为什么说这些。
【不要被她吓到,晓。】艾克里普说,【正常学生是会被杀人者恐吓,甚至有可能崇拜杀人者的,更何况天生目同学家里势力不小,杀死她的人有恃无恐这一点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原来是这样!】犬山晓恍然大悟,【别担心,我没有被吓到。】
但很快她意识到这一点其实和青少年以自己抽烟为帅气卖点一样,装模作样十分可笑。
“你重复这一点也没有用啊。”犬山晓说道。
“你们两个,在校内不过是最普通的那一类学生了。”西西路冷眼道,“这里一会就会有人来处理,忘掉这件事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比较好,不对,你们已经没办法彻底摆脱这件事了吧。”
说完,她满怀恶意地笑了起来,这让犬山晓愈发觉得这个人心理不成熟了。
“有人来处理,是指让你杀害天生目白的人吗?”犬山晓追问道,“学校里还有谁和你一伙的,之前的魔物伤人事件你了解多少。”
“这不是很能干嘛!”西西路嘲讽道,“不过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就是了,哈哈哈——”
【…她不会说的,这件事相关的她都不会说,我看出来她确实有恃无恐。】艾克里普叹了口气,【问问别的事情吧。】
【等等,】犬山晓想了想,【我有一个比较疑惑的点,让我问一下。】
“你为什么确定自己杀害天生目白不会有事呢?”犬山晓问道,她并不了解□□,但也清楚□□做起事来比普通警察更加不留情面。
“哈哈哈哈哈哈——”西西路却是像听见了笑话一般笑了起来。
“说话。”犬山晓踩住她受伤的脚踝碾压。
“痛——痛痛痛,等一下,喂,我说等一下!”西西路笑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呼喊,“行了,我说行了,你给我等着,哎呀我说我说——”
犬山晓挪开了脚。
“呼——”西西路深呼吸,“日之森校董会结党多数与天生目家族交好,她们家就是干这个的,而我,就是天生目家族帮忙加塞进来当老师的,你以为这里职位这么好拿?”
这个消息让二人愣住了。
“…你也是天生目家的?”犬山晓不可置信地问。
“瞎说什么呢?”西西路却忽然生气了,“天生目算什么东西,我可是——”下一刻她就停住了,甚至整个人冷静了下来。
“天生目家是不错的马桶搋子。”她最后只是这样冷笑了一下。
犬山晓忽然就觉得天生目白很可怜,艾克里普也同样叹了口气。
“你并不比她高尚,在我眼里你们是相同的,而她本来拥有自己的未来。”艾克里普笃定地说,“你有罪,但人类的法律会制裁你,因为你只是普通人。”
“你又算什么东西?!”西西路愤怒地质问道,她的声音低沉嘶哑,“我哪怕只是一块碎石也比你们有价值得多,你们甚至连被踢走的价值都没有!”
“不,你没有资格评价我们。”艾克里普说,没有去看西西路。
“要是是森山寺的话那还有资格说这句话,你算什么?”西西路嗤笑一声,“她们两个才算是有价值的存在,不过和你们说你们也不会理解的!”
“那你呢?你的价值如果只有一块碎石那么多的话,你又有什么资格谈论她们,谈论我们呢?”犬山晓质问道,“而且人的价值无法以物质评判,这我可是知道的!”
“…随便你怎么说。”西西路冷哼一声,没有再开口了。
【所以她说的是未央和未雅两个人吗?】艾克里普感觉有些奇怪。
【应该是的,但是这不就更奇怪了吗?】犬山晓疑惑道。
“森山寺姐妹都是你的目标吗?”艾克里普看着西西路问道。
“我可不配说她们两个是我的目标。”西西路冷笑着说。
【那就是确实如此,咦?难道是我看错了什么吗?】艾克里普有些犹疑。
【怎么了吗?】犬山晓不理解这个疑问。
【没什么。】艾克里普的回应带着犹豫和隐秘的期待,【说不定确实有些我不知情的东西,不过现在重要的还是处理她的问题。】
【没错,按她的说法,把她扔到警察局也没办法吧。】犬山晓感觉有些头疼。
【能让她在公众前开口诉说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好。】艾克里普说。
【有什么魔法能控制她开口说实话吗?】犬山晓好奇问道。
【干涉精神的魔法可不能用在人身上。】艾克里普说,【不过只是达成类似的目标的话,以其它魔法就可以做到,比如,不说实话就感受被针扎到的疼痛,这样的魔法就只是普通的感官魔法了。】
【原来是,这样。】犬山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总之先控制住她吧,我们回去看看,不知道她们和好了没有。】艾克里普叹了口气。
28.···—
前脚踏进停车场死角的瞬间,森山寺未雅并没有看到自己本应该看到的那个锁自行车的长杆和挂满维修工具的工具桩,有谁将另一副画面摆在了她的眼前,对未知之物袭来的条件反射下,她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她发觉自己脚下的石砖不知何时被替换为了光滑的大理石,坚硬而冷。她的左右两边是墙壁,前方有路,但路的尽头又是一面墙,天上看不到云或太阳,但有日光。两边的墙壁上挂着相连的画框,其中并无任何画面存在。
没有画框存在的那一边墙面再往上有着白色的围墙存在,高到有些近视的森山寺未雅看不见边缘处的细节,森山寺未雅明白那里不会是出口。
于是森山寺未雅抬头寻找出路,墙和日之森的学校围墙差不多高,并且那如同画框一样的相连之物功能似乎与爬梯相同,于是她抬手抓着画框边缘往上爬,随着她的海拔一点点攀升,她逐渐获得了开阔的视野。
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些黑色的物体,她再往上爬一节,那黑色的物体拥有了完整实体,那是多个黑色雕像,她再往上爬一节,远处共15座黑色雕像矗立在地面上,她再往上爬一节,终于是看到了地面上的正方形黑白格子花纹,每个格子大小约3mx3m。
直到站在那格纹之上,森山寺未雅才反应过来她最开始看到的那白色围墙是什么,那是一排又一排的座位,螺旋向上,包围了她所站立的区域。
那里不会有出口,森山寺未雅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回头看向远处那黑色雕像所在的位置,两排反射着日光的黑色雕像静默整齐地排列在她所处位置的最彼端,沉重而造型各异。
那是国际象棋棋子造型,但本该公平的相对着的,也就是她所站着的区域空空如也,这是一副只有一半区域被摆上了棋子的象棋棋盘,黑白格纹路清晰分明,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停车场的角落里不可能有这样一个地方,那这就绝对是魔法了吗?森山寺未雅认为实则不然,也可能是全息投影或者致幻药的效果,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其实不在乎这到底是什么,她想要离开这个未知的环境。
“未雅,这里就是我的心像空间。”森山寺未央从黑色棋子后方跳出,快速跑进并停在森山寺未雅的身前,她的身上是她的魔法少女装束,笑容和语气同样自信。
看着眼前的一切,森山寺未雅莫名有一种想生气的感觉,但这也仅仅是一瞬间。那感情消失得比呼吸还自然无缝,甚至已成了她的习惯的一部分。
“怎么样,这下你总不能再说魔法是不存在的了吧?”森山寺未央并没有急着炫耀自己的造物,她急迫地确认森山寺未雅的表情,并遗憾的是那并没有产生波动。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了,那就必须进行下一步,森山寺未央下定决心。
“好的,我承认了,”森山寺未雅点头,“那么我可以走了吧?”
而面对这个问题,森山寺未央先是沉默了一会,随后,她下定了决心看向自己的姐姐。
“不,你不能离开这里,未雅。我现在很确定,你脑内的精神魔法出现了问题,所以你才是这幅模样。”森山寺未央的眼睛隐藏在帽子下方,但她有在好好保持笑容。
“那你打算怎么办?”森山寺未雅问道。
“我要去找出解决的办法,我会治好你的,你会变回正常的样子。”森山寺未央语气坚定,但依旧没有看向自己的姐姐,“我会想办法的,交给我吧。”
“我脑子没问题,不过你找你的我不会管你,现在可以让我出去了吗?”森山寺未雅面无表情地问道。
听到这个回应,森山寺未央抿了抿嘴,但很快就恢复了笑容。
“在问题解决之前我不会让你出去,放心,很快的。”森山寺未央说,“相信我吧,我有经验了。”
让森山寺未雅先待在心像空间里,这是她想出的一个两全之策,即可以保证病情若是恶化了那么作为结界控制者的她能第一时间察觉。同时,在她找出解决办法修复精神魔法的问题之前,森山寺未雅不会有机会再次做出今天这样的事。
做出这样,她不想看到的事。
森山寺未雅沉默了,她环视四周,没有找到显眼的出口,只有巨大的棋子雕像和如山峦一般围着脚下棋盘的观众席。森山寺未央一看她这幅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无非是“你不让我走那我就自己走”这样的事情,她心想,这是正常的一个独立个体该会有的想法。但偏偏森山寺未央就是在为此感到生气,双胞胎,就不该有“自己”这个概念不是吗?
“生活用品什么的我会给你送过来的,抱歉,我可能会遇到危险,可能会牵连到你,我不想你受伤。”森山寺未央勉强保持笑容安慰着解释道。
森山寺未雅依旧不言语,她在思考,很快她便明白了些什么,抬起头来看向远处。雕像沉默对视,等候命令。
“原来是这样。”她说。
“没错,你能理解我就好。”森山寺未央以为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感到有些欣慰,但很快,她发现心像空间内有异动。
那动静并非是外界,而是来自她的身后,森山寺未央愣了愣,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发现自己设置的魔物卡牌棋子被发动了。
森山寺未央的心像空间是一副只有一边有十五枚棋子摆放好的棋盘,这是她平衡魔力消耗的做法。她大部分魔物手下卡牌被制作成了结界本身,部分随身携带,最后也是最好用的一部分作为棋子石像放在心像空间内,只有在有魔物进入时才被选择性激活,平时不耗费魔力也不会被取出。
而此时,以往需要森山寺未央注入魔法才能激活的棋子们在她没下达命令的情况下动了起来,同时她感受到了自身的魔力正在加速消耗。恍惚间她察觉到了一个可能性,并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人,却发现森山寺未雅伸出手,似乎在控制着什么,不是似乎,她就是。
“我就说有种连在一起的感觉,原来真的能操控啊。”森山寺未雅平静地说。
“未雅?”森山寺未央马上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或许是因为她的特征凭依在森山寺未雅的精神之内,或许是因为她们是双胞胎精神特别同步,或许是因为其它什么原因——
——总之,现在森山寺未雅也能控制森山寺未央设置的心像空间了。
察觉到事情失去控制后森山寺未央飞快地行动了起来,她抬手控制了剩下的一些棋子,加剧消耗的魔力令她稍微感到力不从心,以往对付魔物顶多只需要动用两三枚棋子,现在15枚几乎一齐行动,魔力被消耗的疲惫迅速爬上了她的神经。
疲惫像是负面状态加成魔法,森山寺未央的腿跳不动了,手不稳了,脑子也一起乱了起来,呼吸更是成为了非常有存在感的剧烈运动。
先避开攻击,将棋子一个个收回到卡牌内。森山寺未央这样想着,身体却跟不上行动,一时不察,象征着车的棋子如闪现般撞了上来,将她的身体撞飞三米,同时另一匹被控制的兵上前,举起剑就要刺中她,她一个翻身想站起来,远处的象使用远程轰击,又将她击倒在地。
好在这些棋子还处于变形为魔物前的雕像状态,虽然能够行动但魔法使用有限,虽然能造成攻击但也仅限于物理攻击,消耗的魔法也比真正火力全开的时候少了些,能起到的作用也少了不少,她被杀掉的概率也少了不少。
“接下来这样走。”森山寺未雅指挥着,她并没有对一切异常的情况感到害怕,也没有感受到兴奋。
她以前是这样的吗?森山寺未央不由得怀疑道,她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不了解自己的姐姐的,她一直以来的了解都基于表象,而那些表现多数是可以刻意为之的。那或许也是自己想要的,森山寺未央意识到这一点,意识到自己理所当然的索取。
我真的了解她,我的双胞胎姐姐,我身边最亲近的家人吗?森山寺未央看着袭来的士兵棋子,内心产生了困惑和恐惧。比起被攻击的疼痛,她发觉此时此刻的自己更加害怕“我不了解她”这个事实。
因为,若是森山寺未央不了解森山寺未雅的话,那她以往做的那些事就真的只是她自己的主观臆断所为了。森山寺未雅不但不需要听话,甚至可以责怪她自作主张。
森山寺未雅很快就明白了游戏的规则,并快速熟悉了起来,比起一边耗费魔力一边顾及对方人生安全的森山寺未央,她就显得理智且肆无忌惮的多。而且她发觉自己对于结界内的一切都熟悉得非常快,无论是棋子的用法也好,棋盘的限制也好,她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发出“果然如此”的感想。
这样的熟悉感却让她困惑又生气,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若是只要呼吸就能缓解的话,那只要一直呼吸就好了,不需要治病。
于是很快,森山寺未央的魔力就要被耗尽了,那些棋子在她的魔力消失之后化为卡牌飘落在地上,心像空间开始扭曲,棋盘开裂,再这样下去就要因为她的魔力不足而崩溃了。
但即使是这样,森山寺未央依旧没有放攻击她的人离开自己的结界。这里的隐藏游戏结局通关方式她不会说,那么就没人能找得到。
浑身是伤无比虚弱的森山寺未央倒在地上,用手杖支撑自己的身体,她看着依然面无表情站在远处的森山寺未雅,心里涌起了一阵无力。
森山寺未央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里没有出现过“努力之后得不到结果”的事情,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是还没有达到目标或者是还没有找对方法,但无论如何,最终的结果都会如她所愿的。所以她从未考虑过不如愿的情况,不,或许考虑过几次,但也就是些没有用的方法。比如抱着自己姐姐的腿哭,比如蹲在角落里不说话。
但是现在她所面对的就并不是如此善解人意的情况了,森山寺未央看着森山寺未雅,心想,她怎么能这样呢?明明她都这样努力了,也是为了她着想,为何她能这样冷酷无情呢?
“你也差不多该认清现状了吧?”森山寺未雅看着狼狈不堪的森山寺未央说,“你无法困住我的,放我出去,然后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然后我们就能恢复以前的生活了不是吗?”
“…那以后呢?”森山寺未央虚弱地问。
“什么以后?以后也一直这样啊?”森山寺未雅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去上学,双休日回家,如果你能撤回让我写谱子的请求就更好了。”
“之前你和西西路老师商量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这样的以后?”森山寺未央质问。
“…没来得及对合作伙伴进行能力调查确实是我的问题,不过现在结果是好的,你也是这样想的不是吗?”森山寺未雅太在意。
“才不是这样的!”森山寺未央大声反驳,“我是为了我们家,为了你才这样做的,你可是想杀了我!你有想过我要是真的,真的死了的话——”
话没说完她就泣不成声了。
“你死了那又怎么样呢?”森山寺未雅却是真情实意地疑惑了,“先不说你这不是还活着吗?现在你放我离开,我可以承诺以后再也不做会伤害你的性命的事情,这样可以了吗?”
但这样的话反而是更伤人心的,森山寺未央没法理解对方的疑惑。
“不是这样的,”森山寺未央哭着摇头,“不是这样的,未雅,如果你死了的话我一个人没办法活下去的,为何我死去了你就能这样无所谓呢?不是这样的,你只是生病了。你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也不该这样想的,爸爸妈妈也会伤心的不是吗?”
森山寺未央甚至没办法在慌乱中好好组织语言,她自知如此,但没办法。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用不着你担心,也不需要你治好我不存在的病。”森山寺未雅对发言中的理所当然感到疑惑,“爸爸妈妈那边确实需要想想办法,不过死一个至少还有一个不是吗?双胞胎在灾后体恤这一点上真是方便。”
也就是这里没别人了,放外面她顾及社会影响根本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吧,森山寺未雅这样想着,却也并没有那么确定。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呢?”森山寺未央看着自己的姐姐,却觉得站在那里无动于衷的是一个与自己姐姐有相似外形的怪物。怪物与人类没法沟通,可是森山寺未雅不该是怪物,至少曾经不是。
难道说是因为我才会变成这样的吗?森山寺未央无助地想,难道是因为我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做了那种事情,我的姐姐才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变得就连自己的妹妹也不在乎了吗?而我也不够强大,总是自以为是地什么也不说,忽略了她的变化。
意识到这一点的森山寺未央趴在地上难以抑制地抽泣了起来,不仅为自己,也为变成这样的自己的姐姐。疲惫与悲伤让理智断了线,她没有再试图思考,只是表达自己。
森山寺未雅一步步走向森山寺未央,看着狼狈不堪的妹妹,只是在想对方死了之后自己就能离开了吧。
“未雅,”森山寺未央低着头,虚弱地说,“对不起。”
“什么?”森山寺未雅感到十分荒谬,她本以为自森山寺未央从西西路那里生还之后二人的关系就是敌对的了,这份歉意来得莫名其妙。但很快,她就不在乎对方的语言是否合理了。
森山寺未雅无法理解对方为何在对自己道歉,所以她推测对方道歉的对象并非是她本人。
她没有话可以说,连“没关系”都说不出口,她在等森山寺未央死去。等这个存在死去之后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上,这个结界也好,那个谱曲的任务也好,通通会随着这个存在的生命一同被销毁,而她要做的也就只有想办法安慰一下正轨上的人不要太伤心了,如果太伤心的话,她们或许也会脱离正轨,那么那时,她就不得不做更多的事情了。
好麻烦,森山寺未雅忍不住对这样的未来感到无趣。
而森山寺未央也明白自己魔力耗尽之后就会死去了。她感到恐慌,焦躁,委屈,悲伤,但更多的是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愧疚,以及对曾经的回忆的怀念。怀念转瞬间又带着恐惧再次光临,不仅仅是因为恐惧回不去曾经,也有恐惧曾经。但与此同时,她也看不到未来了。
死亡与这些相比又如何呢?森山寺未央没尝试过死亡,却深知那些情绪的恐怖,那是她真正害怕的东西,是森山寺未雅一直替她挡下的东西,所以如果森山寺未雅不在,那么,她就要自己去面对那些东西了。
与其回到那样的过去,那还不如去死,森山寺未央这样想着,却没能制止眼泪总数量的增加。死的分量如何能分轻重呢,森山寺未央此生面对过的最大的死也不过是老家神社里的葬礼,所有人都安静,她感受不到安静之下的情绪,所以,死是轻飘飘的。
那就死吧,森山寺未央想起自己的爸爸妈妈,想到自己的死,想到自己死后被独留的姐姐,又担心又害怕,于是,眼泪更多了。她许久没流过这么多眼泪,也许久没有人为她擦去眼泪了。
此时,由于森山寺未央的魔力所剩无几,就连森山寺未雅精神内的限制魔法都不似以往那样起作用了,有红灯隐隐亮起,驱散了阴黑的雨夜雾气。
此时,看见森山寺未央流泪的模样,森山寺未雅忽然感同身受地悲伤了起来,她对这种久违的感情感到手足无措,她不明白为何明明哭泣的是森山寺未央,她却会感到痛等的悲伤。她忽然就着急了起来,并且意识到自己无法做到就这样看着对方死去。
此时,她对于之前自己的想法和言行感受到了恐惧。
小时候就是这样,森山寺未雅忽然回想起了她好久没有怀念过的过去,森山寺未央小时候遇到事情会想想办法,想不出办法会求爸爸妈妈帮忙,如果既想不出办法也不敢找爸爸妈妈,那接下来就会这样蹲在地上哭。
但偏偏她每次都会发现,每次她本来不想哭的,但是看见妹妹在流眼泪,她的眼泪就也会自动从眼眶里掉下来了。那不是她主动模仿的行为,那是她主动感受到的悲伤,她明明害怕那些情绪的,但她更害怕自己的妹妹不停止哭泣。
难道是因为我们是双胞胎吗,那若是其中一个死去了,那另一个是会替死去的那个流泪,还是彻底失去流泪的能力呢?她这样想着,眼泪忽然变得更加汹涌了。
就好像是开了闸,大洪水随着那片悲伤涌来,森山寺未雅的平静,无所谓,不耐烦都被其它情绪冲刷着掩盖了过去了,她不再因森山寺未央的一直以来的变化和之前的话感到无趣,她似乎是半梦半醒之间的人一般恍然之间意识到了其中真意,但差一点,还差一点。
这种感觉一定很快就要消失了,就像从前那样,森山寺未雅忽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在反思和质疑之前,她选择相信自己。
“别哭了,”她蹲了下来,说道,“未央,别哭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是否是平静的,她必须趁现在决定一些事情。
“我相信你的魔法,你说我生病了,我相信你,”森山寺未雅说,也对自己说,“你如果要去做些什么,就带着我一起去,我承诺帮助你。”
而森山寺未央也意识到了对方此时的不同,慌忙地擦了擦眼泪,却依旧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但她知道自己的姐姐该是一副什么模样。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找到把你变回来的方法。”森山寺未央急切地说。
“好,说到做到。”森山寺未雅说。
就这样,哪怕森山寺未雅根本不记得曾经的自己,森山寺未央也根本不清楚该怎么做,二人便就此立下了只有奇迹出现才能实现的约定。
可是,无法被实现的约定只是诅咒而已。
“魔法有着不可违约的契约规则,也就是说,魔法,特别是无法被视线限制的魔法,在使用之后契约没有收回效果的可能性。
若是将咒语说出了口,那哪怕世界毁灭魔法也会实现其价值,若是将魔力交付给了魔法,那直到魔力被消耗殆尽为止魔法都会一直存在。而施加在精神中的魔法更是难以捉摸,一旦实现就再难以被琢磨,被触碰。
哪怕是我也不知道如何取消一个已经成立契约的魔法,抱歉。”
艾克里普面对森山寺未央的求助这样无奈地说道。
二人从结界内部离开后,森山寺未雅很快变成了往常那副对什么都假装能提得起兴趣的样子,但她显然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一言不发地跟在森山寺未央身后被拉着去找其余三人。森山寺未央又心虚又激动,头也不回地往前面走。
而此时西西路已经被制服,尚且还没有清醒过来,已经准备好被移交给警察了。
几人看到一副被打了一顿哭过且魔力消耗严重的森山寺未央,以及比前者好了一些但一言不发的森山寺未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方才她们还以为这仅仅是姐妹吵架,但很显然,正常情况下无论是哪种姐妹都不会吵到这个程度。
随后森山寺未央求助艾克里普,得知噩耗。
“所以被完成或者坐标水晶才不会因为被谁不小心看到就消失啊。”有乐羽生恍然大悟,“但是隐身魔法和变形魔法就很轻易地可以被收回吧?”
“因为这种效果附加类型的魔法多数是短时间起效并实时更新的。”艾克里普解释着,再次陷入了苦思冥想。
森山寺未雅盯着艾克里普看,这让她感到了有些不好意思,便更加努力地开始在脑子里找到一个可能奏效的魔法。
“未央你是自己想办法接触到魔法,所以才成为魔法少女的吗?”犬山晓对此感到不可置信,“魔法是可以这样被普通人使用出来的吗?”
森山寺未央知道这里自己必须把一切都解释清楚,既是为了自己的姐姐,也是为了给同伴们一个交代。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决定说出自己曾经的作为。
“2021年的时候,未雅她出现了严重的精神问题,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我也一起停了学,可未雅的问题爸爸妈妈和医生都束手无策。有一天我在偶然间获得了一张光碟,那是一张阅读后定时自动销毁的光碟,虽然我没有记住其中全部的内容,但却记住了其中的核心部分。
那是一份实验报告,署名BRPL,核心内容是对某个实验进程2和3的记录。进程2为素材污染阶段,视频记录了三份被标记为素材1的不同容量标本加入不同量的预设污染物。进程3为通过特殊的离心和过滤吸附仪器对进程2的产物进行提纯,这一步在光盘中没有具体的视频内容。
我是从光碟中了解到魔法这个概念的存在的。
进程2的记录中报告说,样本素材与任何个体都可以通过接触,注射,甚至观测而造成精神污染的方式转化,但从素材中分离魔力却很困难。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魔物这个概念,我感到不可思议,我不应该相信的,但我当时实在是没有其它办法了,于是我想,我应该试试看的。
光碟中后续提到了污染物的来源,有特殊的血液,重金属污染,以及魔物。而魔物的定义是最为危险,最有效,也是我最容易接触到的。
于是我想办法观测并接触了魔物,并且很幸运地确实拥有了特殊的力量,在那个瞬间我理解了很多东西,就像脑子里突然多出了一套新的语言一样,理解了包括魔力和魔物,以及我的魔力所在的根基,那是对个体精神的控制。
我想要想办法将这种能力转移到了未雅的精神中,本来是想让她拥有控制自己精神的力量,但却出了差错变成了她的精神波动被动消失,这也是她变成这样的原因。
或许我当时就应该注意到其中的不对的,可那个时候未雅变得正常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如果我做了什么导致她又生病了怎么办?因为担心这一点我一直没敢尝试对她的精神造成二次干涉,也没敢与她提起关于魔法的事情。
但是这不是她,我的做法让她成为了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人,所以我必须想办法让她变回来。拜托了大家,请帮帮我!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说完,森山寺未央深深地弯下腰,等待三人的反应。森山寺未雅依旧一言不发地站在她的身后,哪怕那些事情全都与她有关。
在森山寺未央看来,自己作为后天的魔法少女,实际上是与大家有一定区别的,她一直以来想隐瞒这份区别,不仅仅是因为她需要变得强大,并靠魔力来维持精神魔法,也因为她非常重视四人之间这种不需要隐瞒自我特殊之处的隐秘友谊。
“未央现在很害怕吗?担心我们因为你之前的隐瞒生气?”有乐羽生轻声问道。
她的声音很温柔,听不出在生气,可森山寺未央知道自己一向不擅长感受别人的情绪,她实在是害怕又搞砸什么。
“是的。”森山寺未央抽了抽鼻子抬头,“我一直以来都在想方设法让自己看上去与你们没什么不同,而且一开始也抱着想要从你们这里学到魔法的心思和你们打交道。”
“就我而言我不会生气,一开始算什么呢?现在也没过去多久吧。在我心里未央就是一个独一无二的朋友。”有乐羽生笑着摇摇头,“未雅的事情确实很令我震惊,我会帮助你的,作为你的朋友也作为魔法少女。”
有乐羽生一直以来非常羡慕森山寺未央家里那和谐温馨的关系,她时常会想,这样的家庭有出现矛盾的可能吗?可现在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哪怕是为了保护朋友的真正幸福的家庭,她也会伸出援助之手。
“你说的事情我大概了解了,未央,这确实是非常不可思议,非常了不起的奇迹。”艾克里普走到森山寺未央身前,为她擦去眼角的眼泪,“我们一起想办法吧,一定会有解决的可能性的,过去的那些都是为了更好的结果,不要放弃,不要后悔。”
虽然艾克里普之前对这件事抱有悲观的态度,但她同样坚信几人聚集在一起就能克服困难,她看向森山寺未雅,她的表情和内心一样了无波动。
“未雅,之前是你和西西路老师她讨论了关于未央的事情对吗?”艾克里普看着森山寺未雅问道,森山寺未央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们。
“…是我。”森山寺未雅很奇怪这个人为什么都知道了还要问,她对艾克里普这个存在的感觉十分奇怪,一直以来都是,不过她不在意而已。
现在问我这个问题,难道是要为了朋友讨个说法吗?森山寺未雅心想。
“我认为,可能性是存在的。这是非常遗憾的一件事,因为我看得见你的内心,所以我了解你为何这样做。”艾克里普为森山寺未雅恢复了被揉皱的衣领,“你已经失去了对部分事物进行判断的能力,这件事远比你现在所想的要严重许多。”
“即使做了什么,后果我也会提前想好的。”森山寺未雅对此感到不适应。
“不要走到那一步更好,这件事你们都没有错,只是事情发展的走向需要纠正。”艾克里普皱着眉摇了摇头,“能让这种事情持续这么久,或许也是因为我不够称职吧。”
“你们还有绩效考核吗?”森山寺未雅问道,“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联吗?”
“这件事中你也只是被魔法波及到了而已,事关魔法造成的问题我该想想办法的。”艾克里普叹了口气,郑重地说,“不用担心,即使魔法最后无法溯源,我也会想些办法的。”
森山寺未雅莫名觉得这个办法不是什么正经办法,但她还是先点了点头。
犬山晓却是反常地一言不发,她自从森山寺未央开始诉说自己的事情开始脸色就变得不太好看,那些信息中有一部分对她造成了冲击,森山寺未央也发现了她的沉默。
“晓,你不必考虑我的感受,怎么说都没关系。”森山寺未央纠结着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她说,“很抱歉,但是能和你们一起玩乐队我是发自真心地高兴的。”
“这一点我也是一样的,未央,你的所作所为在我看来没有需要自责的地方,不如说你能果断地说明情况很好。作为朋友和魔法少女我应该帮忙的。”犬山晓沉默过后,缓慢地开口说,“我只是在想你所经历的一切现在看来实在是,可疑。”
“确实,未央说的那些信息确实非常可疑。”艾克里普也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合理性,“这应该是对魔法衍生物的研究吧,不仅仅只是魔物。魔物在人类的语言中也可以代表很多其它东西,但如果出现了这种事情的话,那大概率就是我们狩猎的那些魔物了吧。”
“那这件事会不会和我们正在调查的东西,也就是和西西路老师背后的存在有关?”有乐羽生一愣,“那会不会就是西西路老师选择与未雅合作想要暗害未央的原因?”
“有,有可能啊!”森山寺未央想起启明星说的话,不禁毛骨悚然,“但是这也太恐怖了。”
“无论如何我会出一份力的,这件事一定会有解决的方法,只是我们还没注意到而已。”犬山晓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也同意这件事并非只是未央与未雅之间的事情。”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得到的那张光碟是被控制的。”森山寺未央思索着说,“可那张光碟被放置于一个临时租赁的不记名仓库中,我的妈妈作为紧急联系人被通知租期结束。我替我妈妈去拿了里面的东西,仓库中全都是未雅与我小时候在伊提阿姨那里玩时留下的东西。”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艾克里普问道。
“伊提阿姨在我们上幼儿园之前经常来找我们玩,但那之后她就没来过了吧?”森山寺未央回忆着说,“也就是说我们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2013年的时候。对,我记得是在年初,她带了酒来找妈妈聊天,还给我们带了个礼物来着。”
“是的。”森山寺未雅也想起了这件事,“那是个八音盒,就一个。”
因为给双胞胎姐妹送了数量只有一个的礼物的做法太没个大人样了,二人记了许久。
“伊提阿姨是我们妈妈在国外读工程博士时的大学同学,不过她们两个年龄差距也有些大,我们出生的时候她就来看过我们,她从来不说自己以前的事情,但妈妈说阿姨她也结过婚,甚至有过女儿。”森山寺未央有些怀念地说。
“大学同学年龄差距大很常见,很多人会选择工作多年之后再去获得新的硕士或博士学位。”有乐羽生点了点头,“这样的情况下二人还能在这里见面叙旧,其实是小概率事件了。”
“在你们五岁之后她再也没有联系过你们了吗?”犬山晓紧张地问道。
“是的,这样来说的话这件事就变得可疑起来了。”森山寺未雅面无表情地怀疑。
“是的,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与幕后黑手有关,”犬山晓面色严肃地说,“或许你们那位伊提阿姨值得信任,但却不一定能完全在幕后黑手的控制下自保。”
“…确实如此。”森山寺未央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或许爸爸妈妈也有察觉到一些可疑之处吧,怪不得妈妈喜欢在围墙上装摄像头呢。”
其余几人听到这里也沉默了,看森山寺姐妹的眼神中多多少少带上了些怜悯。
“我说,无论怎么说,现在应该去上课了。”森山寺未雅完全没有在意几人正在讨论的事情和氛围,“要期中考了风纪委员抓很严的。”
而这句话也将几人从思考中拉出,但比起上课,她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幸好下午是选修课呢。”有乐羽生思索着说,“而且我的是第二节课。”
“我们快去快回吧,我也是第二节课。”犬山晓有些担心地说。
有乐羽生和犬山晓的选修课在周一排课在下午第二节课,午休时间超长待机。
“那个,其实啊。”艾克里普犹豫着开口,“刚才有老师看见我们,说让我们叫未央和未雅去教务处。”
“可恶!果然还是逃不过!”森山寺未央大惊失色。
“不过以前初中就有很多次了,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做法。”森山寺未雅思索着说。
“我陪着她们去教务处吧,西西路老师就拜托羽生和晓带去警察局了,魔法会在她醒来后即时生效,两位注意隐蔽行动。”艾克里普决定道。
“好!交给我们吧!”有乐羽生非常激动能合理地跑出学校,并且能让杀死天生目白的凶手自己自首,那谁都没办法质疑这个结论了。
这样一来她就能给天生目清源和自己的母亲一个交代,以及一个证明。
“只要丢在警察局门口就行了吧,我们很快就会回来了。”犬山晓点点头。
几人谈论之后分开,森山寺未央表示会将这件事写成邮件发给启明星侦探,有乐羽生和犬山晓隐身后带着被严实包起来的昏迷西西路从角落里离开学校,艾克里普思考着一会的说辞和森山寺姐妹前往教学楼一楼东边的高一教务处。
“刚才我不在的时候有发生什么吗?”有乐羽生好奇地问。
“没有什么大事,我们过去的时候西西路老师已经晕倒了,艾克里普用了‘醒过来后把你做过的事情说出来’的用法的魔法,我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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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捆了起来。”犬山晓说着,又有些担心了起来,“这件事中未雅做的事情更严重一点吧。”
虽然森山寺未央没有明说,但联系前因后果也不难猜出之前发生了什么,大家都能理解到,这件事中最痛苦的绝对是那甚至无法控制自己言行的她自己。
“确实,未雅她并不是魔法少女,所以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有真的去了解过她,但没想到未央都没能发现,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有乐羽生忧心忡忡地说,“而且如果这一切确实有所关联的话,那她们的爸爸妈妈也很危险了。”
好在,森山寺未央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双胞胎姐妹对彼此来说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亲人吧。这件事未央她一定比谁都着急,按照她说的那些事情,当年她应该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会做出那种尝试。”犬山晓缓慢地说,“她那时还小,可能都不理解自己正在做什么吧。”
“是呀,魔法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就和童话一样吗?魔物对于普通人来说可是和致命的大型野兽差不多的威胁,我认为未央能以普通人的身份去做那件事真的很勇敢。不过就连艾克里普也说办不到,魔法做不到的话能不能从别的地方得到帮助呢?”有乐羽生思索着说。
“如果能找到那位伊提阿姨就好了,她绝对是知情者吧,不过她真的能想到有人能靠那种东西成为魔法少女吗。”犬山晓对此依旧难以理解。
“没错啊!至少我是无法想象有谁会因为实验文件得出那种结论并且真的去尝试的,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和奇迹一样啊。”有乐羽生感叹说,她这才理解森山寺姐妹被招生官重点关照是情有可原的。
按照她的说法,森山寺未央和森山寺未雅都是在停学了一年多之后参加的日之森招生考试,而森山寺未雅出院后二人才开始复习初中三年级的知识。
“说真的,那些东西我其实并没有听懂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乐羽生感慨道,“无论如何,她们都可以称得上是天才了吧,父母也一定很为她们骄傲的。”
父母对自己的孩子有多骄傲,发生意外后就会感到成倍的痛苦吧,有乐羽生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我印象里这样的人大多数都非常傲慢,像启明星侦探那样的都算是好相处的了。未央却并不如此,她也有自己很聪明的自知之明,但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么与众不同呢。”犬山晓说着笑了,她想起了克拉拉。
“这也是因为她的父母吧,还有未雅陪着她,她不会感到孤单。”有乐羽生说到这里有些羡慕。
“羽生也想要这样的家人吗?”犬山晓问道,她自己也是羡慕的。
“当然啦!我母亲偶尔温柔一下我就很开心啦!不过我上初中以后她就很少对我那样笑了,要求倒是变得很多,父亲也变得很严厉。”有乐羽生叹气。
有乐羽生谈起自己父母时脸色会有些紧张,但也带着一些向往,犬山晓认为这是她的优点之一,父母对她过于严厉的那部分会被她轻轻带过,而不是记在心上造成负担。
“这样吗?”犬山晓若有所思,“大人也是会变的,只不过潜移默化一点。”
几人谈话之间,警察局的大门即将出现在下一个落脚点前方,她们不该也没打算进去,有乐羽生和犬山晓站在警察局围墙边上的无人巷子里,接下来只需要找机会将手里的人型布团扔进去就好。
二人暂时将西西路放在地上,准备爬上墙头去看警察局内部结构,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唰——”那是锋利的金属划过空气的声音,犬山晓迅速转身,看到一个双手高举长刀的魔物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二人身后,自刚才为止之前没有发出一丝魔力气息,只是那声音和风惊动了犬山晓的耳道。
“羽生,退后!”犬山晓一把将有乐羽生推到远处,她迅速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发现那魔物与她之前遇到的人造魔物有相似的地方,例如没有明显的头部,但异常的情况在于对方身上存在着数根血色红线缠绕在关节处,如操控木偶的牵引线一般控制着魔物的动作。
魔物动作灵活,如有自主。
但那与之前的魔物最不同的点在于,二人眼前这魔物的身上缠绕着不少布料,像是绷带,又像是强行套上的模仿人类行为的衣服,下半身却是蛇形的,却并非蛇尾,而是两条属于人类的腿被强行弯着为了柔软的蛇形。这一特征让犬山晓感到了毛骨悚然。
如果是这种魔物的话,那附近可能有操控者?犬山晓冷静下来迅速地想到了这一点,而那魔物在这时也动了起来,犬山晓紧张地准备迎接攻击,但发现对方的目标却不是袭击二人,而是将刀对准躺在地上的西西路挥下。
犬山晓来不及和有乐羽生说明情况,只能先快速冲向魔物,意图阻止对方的行动。
但已经来不及了,魔物的出现点就在西西路的正上方,它的双刀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圆,随后如剪刀一般交叉,无丝毫阻碍地划过西西路的颈部,下一刻血涌如注,她已然人首分离。
那个本是为了方便二人携带身体的不知来源的布料在转瞬间变换身份变成了裹尸布,西西路死了,谁也没来得及听她说些真话。
见此情况犬山晓大惊,她转头去看有乐羽生,看见她虽然面色苍白,却坚定地站了起来,不免松了口气。
【操控者就在附近,我拖住这个魔物,羽生你去找。】犬山晓迅速说道,她判断控制者控制魔物行动,本身的战斗力不会很高。
【好!】有乐羽生如被阵风托举起来一般跳起,她再次看了一眼西西路,转身离开了。
那魔物在斩下目标的头后并没有留下的准备,它双手自我怀抱住,将双刀收到身后,如蛇一般的下肢盘起,犬山晓理解了那种行为的意图,是准备迅速弹跳离开。
“先不杀掉。”犬山晓决定好之后空手欺身而上,旋转着对其发起连续扫腿,目标是魔物的下桩。她的力度极大,手足挥舞之间带着破风声。
那魔物似乎完全听从支配者的指令,哪怕多处都被犬山晓踢折了也没有还手的打算,只是持续一边躲避着攻击一边迅速往巷子深处后退。它多次引犬山晓袭击围墙,丝毫不在乎可能会吸引到别人过来。
见状,犬山晓明白哪怕将其彻底打碎也不会有用,支配者似乎并不打算珍惜这个魔物,或者说魔物有其它的修复措施,只是不想让它被留在此处。
她的目标转为攻击其被红色牵引线绑住的关节,她将魔力聚集在手掌,一时那指尖隐隐露出血红色的锋芒,犬山晓毫不犹豫地抓向那魔物怀抱着的右肩膀处,那一处的关节与肢体完整地分开,右臂落下,但被左手及时抓住了,那右臂关节处的红色牵引线不知所终。
大概是这一击让操控者察觉到了危机感,那魔物不再将自己全然包裹住,它左手抽出长刀,意图攻击。
这正如犬山晓所愿,她顺势与魔物缠斗了起来,此魔物长处是力量和速度,无论是哪种犬山晓都能全方面压制。
悬浮于高空的有乐羽生迅速地扫视地面上以图找到任何可疑的人,目标有魔法气息,她没有错过那魔物身上的红色牵引线,虽然她并未看见那牵引线的源头,但她可以凭借那气息去寻找。
那红色牵引线如鲜血一般鲜艳,也带有血腥气息,有乐羽生并不难猜到那其中一定包含控制者的血,那么目标便更明显了,她迅速锁定了一处隐约散发出血腥气的角落,毫不犹豫地朝那里跳去。
果不其然,有一个带着明黄色兜帽,散发着血腥气息的存在独自站在那将其掩埋在废弃沙发之后的角落里,有乐羽生警惕地从远处靠近,但那人察觉到有乐羽生的靠近反而直接回过头看她,并径直摘下了兜帽。
“…格雷伊?”有乐羽生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的脸。
不久之前二人在酒吧吧台吃薯条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有乐羽生的大脑告诉了她答案,但她一时之间没有接受。没有接受自己和这样的人谈论过内心的想法。
她一开始就知道吗?如果她知道的话,那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与我交谈的呢?她说谎了吗?还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有乐羽生想着西西路的死状,心里升腾起了愤怒。
“羽生?怎么这个时间还待在外面,不用去上学吗?”格雷伊忧心忡忡地问,语气如上次见面那般内敛。
有乐羽生一直觉得格雷伊那比寻常成年人内敛太多的性格是她的性格缺陷,但现在她看着眼前的格雷伊,却好像第一次真正地认识这个人一般。无论多么无能的人,一旦杀死了另一个人,那之后她的无能仿佛也变成了某种特征。
“我就是来找你的,魔物操控者。”有乐羽生没有被对面人的态度疑惑,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冷静地观察对方的行动。这是她第一次与人类战斗,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抓着剑的手也在颤抖着。
而这句话格雷伊一时没有回答,她转过身来,有乐羽生看清了那双手,以及那鲜红的滴血指尖。
“这个时候其实装作不知道比较好哦?”格雷伊皱眉提醒说,用带着担忧的劝诫口吻。
“我不会再做那种事了。”有乐羽生不再犹豫,握紧魔刀快速袭向对方,她察觉到在格雷伊的目光下魔法没有被限制使用。
格雷伊没有携带武器,但她指尖流出的血液在她抬手时迅速拉长变为丝线,如两幅赤红的空白五线谱,随着使用者的甩动有力地格挡住有乐羽生的剑锋,并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有乐羽生凌空跃起,羽翼舒展,魔力化为羽毛又化为几十柄与她手中魔剑一模一样的分身,如真正的羽毛一般没有重量地在半空中飞舞,一同袭向格雷伊。
但或许就是因为太轻了,那些魔剑虽然快,但格雷伊的红线简单挥舞几下就能将其挡开,甚至一部分被精巧地格挡着弹了回去,令有乐羽生有些慌乱。
这与她以往遇到的魔物都不同,格雷伊有十足的战斗经验,并且清楚如何对付人类。有乐羽生意识到这一点,不禁更加慌乱了一些,察觉到这一点的她尝试深呼吸。
被简单挡下后有乐羽生迅速再次与分身们进攻,她的剑快而轻,格雷伊一时不察被划过了多处伤口,这些伤口没有阻碍她的动作分毫。但很快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面色凝重地不再与有乐羽生纠缠,反而开始后退。
“别想走!”有乐羽生察觉到了她的退意,加快了自己的攻势。
见此,格雷伊叹了口气,揭下了一直披在身上的斗篷,那之下居然是非常正式整齐的黑白制服,黑色马甲和及脚踝长罩裙,像个餐厅服务员,她被血色染红的指尖如头绪般举起,红色牵引线消失不见,但下一刻那红色牵引线却是出现在了她关节处并缠绕了起来。
格雷伊身上本属于她自己的那部分气息逐渐消失,随着红色牵引线快速地覆盖她的每一处关节,她的双手交叉环抱自己,头颅像是失去力气一般低下,双腿也如被砍断了一般无法支撑她本身的重量瘫倒在地。可有乐羽生反而感受到对方变得更加危险了起来,不由得与对方保持了一段距离。
她的做法是对的,格雷伊倒下只有一两秒,下一刻她交叉环抱的双手展开,仿佛从背上的某处拔出来的双刀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圆,鲜血顺着力度贱出,但她的头颅依旧是低垂着的,她隐藏在罩裙下的肢体将她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托起。
如果犬山晓在这里的话,她很快就能看出这是她正在对付的那只魔物的姿态。
那双刀停顿在半空中的一瞬间,格雷伊暴起冲向有乐羽生,哪怕她并没有在用双眼观察也能准确无误地找到自己的目标,有乐羽生赶忙举起剑试图格挡,但她在接触到对方的一刹那便意识到了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应该躲开的,有乐羽生想。
那双刀交叠在一起砍向她的冲击力毫不逊色于一辆不拥堵时车道上正常行驶的车辆,她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头部就被击飞了出去,如一道被画出的直线尾端被嵌入了身后的巷子围墙内,羽翼保护住了她的脊椎,墙体倒塌带起一阵烟雾。
“啊——咳咳咳!”有乐羽生在接触到背后墙体一瞬间近乎难以呼吸,在巨痛传来之前到来的是因为吸入烟尘而无法停下的咳嗽,但咳嗽也令她呼入大量空气与灰尘,在她缓过来的一瞬间,顾不得疼痛和隐藏自己,赶忙使用空间魔法离开原地。
“轰——”下一瞬间格雷伊冲进了那片废墟中。
有乐羽生尽量忽略疼痛,但背后的伤口确实令她无法如往常一般轻盈地飞起,她思索着,这样下去毫无疑问会被击倒,要离开这里回到学校吗?晓那里怎么样了?
就在有乐羽生这样想着的时候,格雷伊调转过身型朝向她,她心里一惊。
而下一刻,一道身影闪过,从空中坠下冲向格雷伊,她举起双刀去格挡,但那人却是直线落下闪身到她身后,在她未能反应过来之前一个回旋踢将她击飞到半空中。
【晓!】有乐羽生惊喜地发现来者正是犬山晓。
【你受伤了?】犬山晓一惊,【那边的魔物消失了,快去后面疗伤,这里交给我。】
说罢犬山晓高高跳起伸手去抓格雷伊无法维持平衡的身体,有乐羽生开始迅速使用魔力恢复背后的伤。
方才的一击力度不可说能被无视,但格雷伊仿佛察觉不到疼痛一般在半空中强行扭过身体躲开了犬山晓的突袭,为了这样做甚至撕扯开了刚才被划开的腰部伤口。
不能让她逃进人类的视野范围内,这是犬山晓的狩猎经验所得。
犬山晓在半空中迅速做出判断,她掀起校服袖子凭空划开右手手臂内侧,引出血液化为长绳,如蛇一般飞速探向格雷伊罩裙下的肢体,她察觉到对方与那魔物的相似之处。
格雷伊察觉到对方的意图,扭转身体去挥砍那血绳,可那是由犬山晓的血液所化,在断开的下一瞬间又再次自我融合恢复如初,如她所愿抓住了格雷伊的双脚。犬山晓翻身落到地上,顺势扭转腰部拉扯血绳,格雷伊就这样如同落在地上的闪电一般毁灭性的速度拽下半空,只来得及回防自己的脑袋,被砸在地上的同时被拖行着撞碎地砖和重重墙体,被拉向犬山晓。
忽然,格雷伊那一直低垂着的脑袋抬起,远远地看向了犬山晓,那目光并无神采。下一刻,她本护在脑部的双刀划圆,连着罩裙一起毫不犹豫地砍断了自己被绑住的小腿,于是那血绳被拖出重重烟雾后,带出的只有一对鲜血淋漓的裹着裤腿的小腿连带着脚部。
就连这样的剧痛都无法让格雷伊产生任何反应,她依旧面无表情,用仅剩的肢体支撑起上半身,仿佛与犬山晓遥遥相对的只是一具被牵起关节的死尸。这种感觉让她不禁停住了动作。
格雷伊没有再攻击,如同蛇一般爬行着迅速消失在了废墟之中。
四周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大部分是围墙,没有伤及地下和建筑,但这里离警察局很近,犬山晓认为那其中有谁很快就会来查看情况。
犬山晓回头去看有乐羽生,发现对方正在朝自己跑来,状态恢复了不少,伤口还未完全复原。
【我们得走了。】犬山晓迅速判断,【我给你疗伤。】
【那,那西西路老师她怎么办?】有乐羽生不忍心地说,那一瞬间的场景她看得清清楚楚,除了不忍心以外,她还有愤怒。
【将尸体交给警察吧,我们现在已经没什么能做的了。】犬山晓摇了摇头,【这件事还没结束,不要心急。】
有乐羽生没有再犹豫,她点点头。
29.····-
“西西路老师她,被杀了?”森山寺未央肩膀一缩,这突如其来的新一起谋杀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或许也不包括所有人。
“被她背后的自己人灭口了吧,动作真是迅速,而且完全不顾及普通人的看法。”森山寺未雅平静说。
“羽生的伤怎么样了?”艾克里普焦急地确认情况,她察觉到有乐羽生消耗了很多魔力,好在并没有出现内脏破裂或者难以治愈的骨折,但她无法察觉出是否有脑震荡,于是分外焦急。
“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不用担心!就是校服背后的布料被划破了了呢。”有乐羽生苦笑着说,随即面色严肃了起来,“比起这个,我们刚才遇到人对我来说并不陌生。”
“以那个魔物没有头部这一点来看,应该就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种人造魔物相似的东西了,但这次我们有遇到操控魔物的人。”犬山晓面色严肃。
“那个人就是之前我们在调查野兽事件时,我在市中心遇到的那个人,”有乐羽生面色难看地说,“她对我很熟悉,对我的阿姨也很熟悉。”
有乐羽生说到这里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了。
“居然无视城市秩序和生命。”艾克里普皱眉说,“我该一起过去的,但现在能确定目标人员的形象特征,那找出来就不再是难事。”
“那么,她应该就是启明星侦探提到的天使的一员了吧。”森山寺未央思索着说,“外表是人,但拥有与我们类似的力量,而且,在做坏事。”
“确实,我能看出来对方的攻击行为被特化训练过,那种不顾自身安危的做法难以想象是正常人做得出来的。”犬山晓回想着之前的情况,语气忍不住重了些,“那种魔物也肯定不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
“不过那位有乐千实是否与这件事有关还有待商榷,如果能问问本人就好了,毕竟她的名字就写在EVO的官方网站上,丝毫没有掩盖自己就在那里上班的意思。”森山寺未央若有所思地说。
“…确实如此,我也很想找她聊聊,不过我的父亲母亲没有可能向我透露那位的行踪和身份信息,我们得从别的地方想想办法。”有乐羽生说着 ,叹了口气。
“这个我去试试吧,我想把这件事告诉我的一位监护人朋友,她可能知道些什么。”犬山晓心想要给克拉拉带点什么来换取这次的情报,“关于天使的事情得我们自己想办法,但那位伊提阿姨的线索我也可以尝试问问看,毕竟是研究人员。”
“监护人朋友?”有乐羽生因为这个奇怪的称呼笑了起来,但很快她就明白了这个人是谁,“是那位克拉拉小姐吗?”
“是的。”犬山晓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很多事情我一直瞒着她,但是我觉得还是得和她说一下的,作为朋友,也作为合作对象。”
“…晓有自己的考量就好,你是一位成熟的魔法少女,我相信你的判断。”艾克里普思索了一番之后说道,“若是出现了意外的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哦哦好的。”犬山晓有些感动又有些疑惑地点头。
犬山晓自认和克拉拉这位业务广泛的研究人员在器官买卖这一点上是合作关系。情报信息克拉拉一直是一副“能说的我就会说”的态度,包括的几次询问,她都愿意给出有用的答复。犬山晓个人感觉克拉拉对自己挺照顾的,她曾经推测过这种照顾可能是出于她给克拉拉带去的长期的利益,也可能是克拉拉真的有把自己视作为监护人。
监护人是需要负责的,但犬山晓不理解为什么克拉拉愿意对自己负责,在与同伴和同学的相处中她逐渐意识到,不理解对方的好意也并非意味着必须得拒绝,也意识到现代社会中许多人会因为自己的好意被拒绝而伤心难过的。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犬山晓认为自己有必要正视克拉拉的所作所为并非纯粹是以利益为目标的,她明白这位研究人员的道德观与价值观不会做出无用的善良之举,但她能感受到,那也并非是在邪恶地谋划着什么目标。
人有多面性,犬山晓理解,并且想要珍惜这位相处已久的同伴的不正常友谊。哪怕对方自称监护人,她也不能真的像个孩子一样去享受无责任无义务的好意,因为,她有自知之明。
但相对地,犬山晓却一直对克拉拉隐瞒着自己的秘密,因为她明白克拉拉是一个没什么底线的人,这一点从二人相遇时克拉拉会拉着自己去试药就被她深刻地记在心里。
虽然犬山晓本质上并不排斥克拉拉对自己的探究,但她自己也明白这“不排斥”因为她很大程度上缺少人类社会的常识,不知道“正常地帮朋友忙”和“帮朋友不正常的忙”的那一根分界线在哪里,很担心自己如果说了之后哪天就会被强行拉去做一些奇怪实验都没有意识到。
所以犬山晓一直以来都以简单的利益去衡量并支付克拉拉给她的帮助的代价,克拉拉也从未对此表达过不满。
但这次不一样,犬山晓心想,这次她需要的帮助已经超出了克拉拉的认知,那这不就变成了她让克拉拉不知道这是“普通的帮忙”还是“帮奇怪的忙”了吗?她不认为这是一个普通的朋友该做的事情,所以,她决定告诉克拉拉关于自己的真相。
“‘天使’这个代号是一个科技公司能取出来的吗?虽然说以前的科学家哲学家宗教学家基本上是一伙的吧。”森山寺未雅说,“不过这样来说的话,果然西西路老师是知道自己会被怎么样的吧,亏得她白天还正常给我们上课了。”
言论间完全不见与西西路曾经的师生情。
“喂你说话给我注意点!”森山寺未央用手肘顶了一下自己姐姐,“不过也确实,她和我谈话的时候表现的非常平静,果然是做好准备了的吧。”
这话一出,有乐羽生的脸色更苦闷了些,像被抹布蒙住了天灵盖。她虽然没有和西西路说过多少话,但依旧对生命逝去感到遗憾和悲伤,以及对天生目白的真相蒙尘感到愤怒。
“她的身体没有被战斗波及到,警察应该很快就会通报这件事了。”犬山晓想安慰一下有乐羽生。
“没错,这已经是日之森短时间内发生的第三次异常事件了。”森山寺未雅说,“不知道会不会停课,趁这个机会调查一下事情始末吧,别影响到期中考复习了,刚才风纪委员可是说了再出事一次会叫家长。”
“未雅说的没错,次数太频繁了。”艾克里普表达认同,“西西路老师被这样果断地杀害也证明了幕后黑手甚至不在乎己方生命,那么那个杀人者或许也并非是主要犯人,随时有被另外的人杀死的可能。我认为可以将这些遭遇也一并告诉启明星侦探,说不定她能给我们一些调查方向。”
“那么接下来,我们先去西西路老师的家里看看,如果能找到她入职前的线索就好了,我们需要一个突破口去探查幕后黑手的真正身份和所在地。”森山寺未央郑重地说,“在这个过程中或许我们也能找到治愈未雅的方式。”
森山寺未雅看了一眼她,没有说话。
“是的,而且我们需要知道天使的行动轨迹,如果遇到了它们大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能跑就跑。”艾克里普很担心这一点,“我会想想办法,我相信阿尔卡纳国王也会保佑大家的。”
“魔法的终极也是信仰吗?”森山寺未雅问道。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森山寺未央问道。
“好吧,我倒是有些想法,根据你们之前说的战斗遭遇,天使应该都有个集中的恢复点,让它们可以果断地断肢逃生,那个恢复点应该就在不远处吧,不然你们遇到的那个八成活不了也就不用跑了。”森山寺未雅分析说。
“这样来看人体实验的实验室果然就在西部市区附近,也就是Evo园区的附近,现代工程学的作用下这个地点在市区哪个角落里我都不会感到奇怪,还是说其实是在天上?”森山寺未央皱眉指着天空说。
几人上方不远处,监控摄像头移开了人造视线。
“哎呀,未雅也会来帮忙吗?”有乐羽生有些意外。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帮助你们。”森山寺未雅神情矛盾,“帮助你们是件很麻烦的事,而且是否有意义还不好说。但我答应了未央她要去一起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答应了就要做到。”
森山寺未央抿着嘴看着自己姐姐,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既因对方的精神问题感到不知所措,但又潜意识里对她来帮助自己感到安心和心安理得。所以她抿着嘴,防止自己在大家面前说出自己都不知道意义是什么的话。
“我果然还是觉得未央当时经历的事情与我们调查的东西有关,针对魔物的实验太可疑了。”犬山晓皱眉说。
“这件事我也觉得古怪。”艾克里普有些为难,“不仅仅是关于魔物的实验,精神魔法的存在对我而言也是陌生的。”
艾克里普心想,因为按阿尔卡纳的禁令来说,魔法是无法干涉人类的精神的。
艾克里普没有把这件事说给大家听,因为除她之外没有人能给魔法问题一个准确答案,比起追究这件事她更愿意考虑如何在不影响森山寺未央的情况下解决森山寺未雅的精神问题。
“这算是在安慰我吗?”森山寺未雅面无表情地说,“我得说谢谢,以及之前造成了各种麻烦很抱歉,虽然结果未知,但我会尽全力帮忙的。”
“总会有办法的,人多力量大嘛!而且如果我们能解决这些暗地里制造魔物的人,也算是在拯救世界了吧!”有乐羽生的看法倒是很乐观,“大家先去上课吧,我们放学行动。”
“正是如此,那些人的做法毫无疑问是对人类社会秩序有害的。”艾克里普点头说道。
几人一起决定了接下来的计划,森山寺未央和森山寺未雅去西西路的居住地址探查信息,艾克里普找启明星沟通目前遇到的问题,有乐羽生因家里的安排得先回去一趟,犬山晓去找克拉拉。
几人正常结束了接下来的课程,分头前往接下来的行程。
犬山晓回到宿舍换了一身常服,今天并不是该去交付物品的日期,一时之间她甚至对这样没有提前说明的拜访感到有些紧张,开始思考起该给她带些什么过去,往常都是带酒精,但今天或许可以带一些别的东西?
过了一段时间,犬山晓提着一个袋子出现在了克拉拉实验室门口。熟悉的冷气和刺目白光毫不客气地欢迎来客,她紧握手中物品又要注意不要弄坏,一时忘了对这些招呼产生反应。
“嗯?今天怎么来了?”克拉拉意外地问,不急不缓地从座位上站起,顺势隔着白色实验服拉伸了一下肩膀。
“我有些东西想和你说,还有一些问题。”犬山晓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而克拉拉也意识到了犬山晓今日表现的不同寻常,不同寻常的紧张,她隔着镜片打量了对方一番,伸手拉过一张没堆东西的椅子示意对方先坐下。
犬山晓将手提袋放在桌上,克拉拉不急着去接,坐在桌子的另一端撑着头看向犬山晓等她开口说话,颈椎略微前倾,不知是体态不良还是表达求知。
这件事,该从哪里开始说起比较好呢?犬山晓想了想,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怎么突然就这么沉默?不会是在学校里犯事了要叫我过去?”克拉拉笑着问。
“要真是那样我反而好开口些,”犬山晓叹了口气,做好了准备,“你有没有思考过我给你带来的那些器官来源是什么?”
这个话题开启的突然,克拉拉歪了歪头但也没多意外,她清楚犬山晓一直以来都不愿意提及这些,并意识到现在或许确实是出现了些特殊情况。
“一直以来你不说我就不问,现在我也不猜了,你愿意说的话就说吧。”克拉拉表现得无所谓地说。
“是我自己制造出来的。”犬山晓直白地说。
果然啊,克拉拉心里有着类似的猜想,但此时听到还是决定惊讶。
“怎么做到的?”克拉拉没有质疑。
“看来你没有太意外,”犬山晓想了想措辞,最后只是这样说,“因为我是魔法少女。”
这句影视作品台词一般的发言因为配音者情绪过于平淡而失去了其应有的时间停顿感。
“不要像那种警察一样亮出自己的身份然后就什么都不说就以为所有人都会理解自己是干什么的以及能干什么。”克拉拉没有动作也没有意外,“请解释名词,谢谢。”
“哦哦,好的。”犬山晓这下不好意思了起来,她一边思索一边缓慢地说,“魔法少女我其实不算很了解,就我个人而言,我熟悉那些器官所需要的素材是什么,并且可以使用魔法控制我的血液中的某些小东西改掉,改掉之后血液就变得很,方便使用了。同时我也能使用魔法做到一些其它事,比如隐身什么的,而且我的身体素质特别好也是因为我对血液的运用。”
犬山晓看向克拉拉,她正在思考,那幽绿双眼隔着镜片没有被缓和多少直白,她知道自己正在被观察,并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疑问。”克拉拉抬手。
“请问。”犬山晓紧张地说。
“你是怎么成为,这个,魔法少女的?”克拉拉问。
这个问题令犬山晓皱起了眉头,她想起自己的决定,还是决定将事实告诉克拉拉。
“你知道我是从别的地方来到这座城市的,一开始连个人身份都没有。”犬山晓说起这里神色中出现了一些怀念,“我在那之前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并非是因为离开某个地方而失去身份,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东西。”
“是的,所以你成为魔法少女是在来此之前?”克拉拉追问。
“没错,在很久以前。”犬山晓点头,“我在一所孤儿院生活,一天我向月亮许愿让身体变得更加健康,而后就成为了魔法少女,想办法自己跑了出来。”
这实在是模糊的回答,克拉拉皱着眉听完。
“论证不完备,能细节一些吗?哪里的孤儿院?许愿流程?月亮是什么?”克拉拉抛出一大堆问题,“没有代价吗?没有责任义务制定吗?”
听着这些问题,犬山晓却没办法第一时间作答,因为她认为这超出了克拉拉的责任范畴。
“很遗憾,这些事情我没法回答你,我来到这座城市之前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犬山晓顿了顿,接着说,“我对于之前的事情记忆都非常模糊,包括那所孤儿院的地址以及我跑出来之后发生的一些事。”
克拉拉一时没有回应自己对这个答案的看法,只是盯着犬山晓思考,她观察到犬山晓对于自己的过去那避之不及的态度,以及否认和抛弃的渴望。她摘下了眼镜,在视线模糊之前合上镜头盖,揉了揉眉心再带上,随后,向后靠在椅背上看向犬山晓。
“所以你才那副样子啊,”克拉拉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犬山晓时,“我当时还以为你是从童工工厂跑出来的,没有常识,对自己的状况也没概念,不过现在来看真实情况也差不多了。”
“有那么不像样吗?”犬山晓也想起了那时的场景,不好意思地笑了,“不过你看上去没有很惊讶。”
“自然。”克拉拉笑了笑,看向了实验室医疗区的方向,“研究人员就是应该见到什么都不太惊讶的,越是学习就越是能发现自己的无知,不过这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包括魔法是真实存在的这种事?”犬山晓顿了顿,又问道,“包括魔法少女的存在?”
“没错。”克拉拉点头,“重点在于其中细节吧,外星人和魔法少女和未知神秘动物,哪个更会让我感到害怕?答案是一个都没有。害怕会对行为产生干扰,我不需要那种情绪。不过你之后要配合我体检知道吗?”
“我不介意,不过我之前的体检内容都是造假的。”犬山晓不好意思地说。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克拉拉笑了。
犬山晓忽然想起森山寺未央所说的那些内容,心想二人在面对未知物品时的想法有相似之处,她们都能对于颠覆性的事实都能很快接受并加以思考验证其中真实性。该说是勇敢吗?犬山晓不是很能清楚判断。
“如果你连成为魔法少女的记忆都不清不楚的话,那你又是为什么会来到这座城市呢?”克拉拉继续追问细节。
“这倒是没有什么特殊原因,我只是想去一个安全的新城市生活。”犬山晓摇了摇头,又说,“不过这里很难说是安全吧,我运气实在是不好,这已经不算什么了。”
“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你作为一个孤儿院出生的魔法少女,到底是为什么要选择去上学呢,甚至是按照正常年龄段选择了一所普通高中。”克拉拉对此感到怀疑。
而在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犬山晓却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瞬间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个画面尤其的清晰——
——一张被仔细保管的照片上,一对夫妇和其夹在中间的孩子在一间屋子前合照,画面取景非常普通,背景和人物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连照片中的人神情也仅仅是平静的。而就是这样的一幕,却令那时的她感到无比的向往,以及对自我的怀疑和悲哀。
“我想要尝试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试试看。”犬山晓说。
像个普通人一样去上学,去生活,去与其它人产生关系,然后去步入社会之中理所当然地走下去,这便是犬山晓所追寻的一切了。所以相对的,她偶尔会对自己想起来的过去感到排斥,她不会主动提起自己的过去,若是可能的话她这辈子都不会再靠近那所孤儿院。
犬山晓无比感激自己能幸运地成为魔法少女,并且遇到同为魔法少女的朋友们,她相信这是她这样不走运的人这辈子唯一能遇到的奇迹了。她明白自己的朋友们,以及克拉拉,多多少少有着特殊的地方,她不会强求别人为了她的愿望做出牺牲和改变,但她的愿望也不会发生变化。
这样普通的愿望倒是让克拉拉一时没能理解,她原以为这样特殊的身份会让犬山晓拥有野心,无论是多么离谱的话她都做好了去嘲笑的准备。但现在她反而无言以对了,毕竟现在看来怀疑对方动机的她自己才是那个需要被嘲笑的人。
“那么让我猜猜看吧,你将这些事告诉我,肯定是有相关的事情要问我了,是关于Evo的事情?”克拉拉移开了视线换了个话题问。
“是的,刚刚发生了一些事情,我觉得你应该会有解决的办法。”犬山晓点了点头说。
“所以你才说了那些事?你就没想过我拒绝帮助你吗?”克拉拉面无表情地反问。
“那就没办法了,我们就自己想想别的办法。”犬山晓摊手。
“你的秘密怎么办?”克拉拉问。
“我自己觉得可以告诉你了才和你说的,这点和我问你问题没关系。”犬山晓指了指手提袋,表示那才是报酬。
克拉拉听后顿了顿,随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其实克拉拉曾经自己私下调查过这个差点被她带去参加药物实验的小孩子,但确实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相关的信息,所以即使她为自己带来相当大的帮助,但那时克拉拉也无法真的将犬山晓看作为合作伙伴,而更像是一个需要随时切断联系的道具。
她自认为并不是个会照顾小孩子的人,她当然也绝对不会去照看一个小孩,但犬山晓就是一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要说有多照顾那倒也没有,但她确实偶尔会为这个孩子感到烦心。
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小孩子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呢?浑身都是秘密,不愿意说也查不出来,一看就知道没有人教育过她做人的常识,而她自己本身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克拉拉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犬山晓已经学会怎么自己通过实验室门口的检测开门进来了。
好吧,克拉拉想,就当是长期观察对象吧,偶尔照顾一下,反正这个人看上去生命力顽强,不会莫名其妙就消失或者死掉。
而到了现在,克拉拉却发现犬山晓居然真的像个正常孩子一样长大了,不仅在学校里找到了朋友,沉稳了许多,甚至懂得为朋友烦恼,并且自己思考后决定交付信任给她。
“小孩子就是麻烦,明明个子没长多少,麻烦倒是一堆一堆地出现。”克拉拉抱怨着说,“问吧问吧,先说好你们魔法少女的事情我可管不了太多,术业有专攻知道吗?跨专业指指点点可是大忌,而且会被专业人士瞧不起的。”
“好的,那首先是关于之前你和我说的有乐千实,她在Evo工作的话或许愿意给我们透露一些信息,我们有什么办法联系上她吗?”犬山晓问道。
“你的那个朋友都内部联系不上的话就别指望我了,有乐千实基本上只对董事会内部事务和器械部门负责,对外事务得找那位CEO才对。”克拉拉摆了摆手。
“CEO,湛吗。”犬山晓并不觉得对方会愿意接几个学生的电话,“趁上班时间去堵她有可能吗?”
“没可能,她上班时间地点不固定,而且十年前就不出席公共场合的活动了,家族化管理的企业在这方面上可是很通融的。”克拉拉毫不留情地说。
犬山晓不了解其中的大部分信息,于是她记了下来。
“你不理解就不能问问我吗?”克拉拉看着她打字的动作问道,“或者去网上搜一下,不要只记名词啊得思考。”
“…也没关系的吧,我们需要的只是信息本身。”犬山晓无奈地说。
“谁让你收集这些信息的?”克拉拉皱眉。
“就是我们几个,之前市区有野兽袭击行人,这实际上是魔物所为。”犬山晓想了想,解释道,“魔物就是魔法少女的敌人,但是我们后来发现那个魔物实际上是人造的,背后是人体实验,而且和Evo有关。”
“那家公司做人体实验我不意外,但你们是如何将这些事情联系起来的?”克拉拉问道。
“是由一位叫启明星的侦探提供了线索!”犬山晓笑着说,“她也在调查那家公司,而且已经有所了解了并且愿意帮助我们,啊你不要去找人家麻烦哦。”
“你这么一说我可能就会去了。”克拉拉嗤笑一声,“你自己回头看看不觉得可疑吗?她说什么你们就信?”
“可是艾克里普也说了可以信任启明星侦探,在这方面你也说了,术业有专攻吧。”犬山晓认真地看着克拉拉说道,“不可以去找侦探的麻烦哦。”
“我不理解魔法相关事务。”克拉拉说着,因为被犬山晓一直盯着而忍不住移开了视线,“行吧行吧我也不了解侦探相关的事务,平白无故不会去对人家动手动脚的。”
“那我就相信你说的好了。”犬山晓点了点头。
“…你知道你这样真的很容易被骗吗?”克拉拉忍不住说道,“不过你确实一直有在跟着那些现代互联网特产行动,算了你开心就好吧反正你生命力很顽强。”
“谢谢?”犬山晓不确定地说。
“总之。”克拉拉清了清嗓子,“人造魔物的目的尚且还不清晰,这种程度的研究如果目的只是无责任杀人的话那还不如给天生目家塞点钱吧。这之后肯定还有更长远更让你们无法理解的目标的,比文化博士毕业论文主题还诡异也是有可能的。”
“我们确实也是这样觉得的。”犬山晓按照她能理解的理解了,并且回答,“而且在这方面我们确实遇到了一些,目的?还是说原因?总之有问题出现了。”
“麻烦就是会像灰尘一样粘上来的。”克拉拉说,“是什么问题让你无法定性发生的起因和时间以及因果关系?”
“这是关于我的一个朋友,森山寺未雅的问题,这个问题似乎很难用魔法解决,所以我们正在考虑从其它途径找到解决办法。”犬山晓郑重地说,“她之前有精神病,后来通过精神魔法变得表面上正常了一点,但现在却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疾病当然得根治才有效,不过精神病的话可没办法从脑子深处开始治,精神魔法我就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好了,它没能对精神奏效吗?”克拉拉问道。
“…这个解释起来也太困难了。”犬山晓绞尽脑汁地思考该怎么表达,“总之,一开始是未央,也就是未雅的双胞胎妹妹在指导后接触了魔物对未雅使用了精神魔法,这个魔法的效果最终是被动吸收情绪,这让她变成了一个,很没有情绪的人。她甚至会尝试杀死自己的妹妹,但却还是想要平静的生活,这太奇怪了。”
“她因为失去欲望变成了一个结局导向的人。”克拉拉总结道,“那个指导,细说一下。”
“哦哦好的。”犬山晓因为对方成功理解了过程而松了口气,又紧张了起来,“这个就更难说明白了,总之那是来自她父母朋友的一张光碟,光碟中记录了一场关于魔物的实验过程。”
克拉拉陷入了思索之中,犬山晓紧张地等待她的回复。
“父母的,朋友,这是她们主观认为的吧。”克拉拉笑了笑说,“不过这还轮不到我来说,那张光碟还存在吗?”
“是阅读后销毁的。”犬山晓说着,补充道,“这个研究人员的名字叫伊提,你有印象吗?”
“要是有个人百科页面的那我可能会愿意有印象吧,而且这是名字还是姓氏?国籍呢?研究方向文献和学位历程呢?”克拉拉看着犬山晓一点点移开的眼睛,“那至少告诉我怎么写吧?”
“这个我问问!”犬山晓迅速摸出了手机发消息询问,消息发出的下一刻就得到了回复,她直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克拉拉,克拉拉一顿,还是接了过来。
Etihw,伊提。
“这也太明显了吧。”克拉拉嗤笑一声,“怎么会有这么没——”
研究人员大忌不说绝对的可能性,她或许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或许,她想起了什么。她忽然突兀一顿,抬手摘下眼镜去确认那过于明显的倒置假名。
“…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的?”克拉拉问,“我是说什么时候出现在她们两个的父母视线范围内活动的,不行,她最后一次和你们见面是什么时候?”
“说是2013年年初。”犬山晓不知道克拉拉为什么这么问,只是回答了问题。
“…还差一点。”克拉拉盯着那个名字看,随即,她意识到了什么,“若是基于假设那么就可以考虑到另一重事实上得到的数据。”
随即,她抬头盯紧了犬山晓。
“你们之前去Evo内部看过了。”克拉拉问道,“有发生什么吗?或者发现什么,什么都可以,哪怕只是一串无意义的字符,有这种东西存在吗?”
“啊!”犬山晓想起来了那张实验单,“有张实验单,上面写着RP-h-CI什么的,说是很久以前的实验的编号,这个有用吗。”
克拉拉掉在地上的眼镜说,当然是有用的。
“哈——”克拉拉长叹一口气,又像是笑太夸张了没来得及下一次呼吸,她单手捂着脸坐回了椅子上,停顿了一会,又迅速站了起来。
“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啊。”克拉拉直视天花板说道,视线因为视力没能飘远多少,又因为思绪而飘到了大洋彼岸的另一个地方,她的语气也飘忽,久久无法落到地上。
犬山晓有些担心对方是不是低血糖了。
克拉拉低下头,视线回来了,思绪回来了,她那从喉咙深处发出的笑声和自信也一起回来了,她先是嗤笑,随即,那长长的气音又因为某件事好笑而加入了持续不断的颤抖。
“我待在这里的原因,是那个东西。”克拉拉指向了医疗区所在的位置,正对着她的手指的是一片不透明玻璃,并非故意挡路,而是早就在这里了,“那是,特异点,或者你们叫它奇点也可以,验证的过程忽略不计反正你也听不懂,以关联性来看,我得到它的原因是自愿赠予,赠送方是我2002年加入的实验室中,那只带了我一年就莫名其妙消失的导师,White。”
“我愿意听你说你的过去,但现在你似乎有别的东西想要强调,那是什么?”犬山晓耐心地说。
“咳咳。”克拉拉清了清嗓子坐起身,“那个大型研究中心的研究方向是生物基因化学,对没错你或许觉得耳熟但是这样的研究所或者实验中心数量并不少,但我作为特殊学生兼助理加入那个研究中心的实验室的原因只是因为那个导师而已,而她的研究方向是药理学。”
“为什么因为那个导师?”犬山晓问道。
“…因为好奇她论文里理所当然的论点,我约谈了她,表示愿意赞助。”克拉拉忽然嗤笑了一声,“然后她向我展现了奇迹,花钱买来的奇迹,现在看来当时她确实是缺钱缺到需要兼职卖艺了,不过就这样她也不愿意卖自己的实验器材。”
“奇迹?”犬山晓有些怀疑,“有可能是魔法吗?”
“那时她已经差不多是个中年人了,当魔法少女有些太晚了吧?”克拉拉顿了顿,继续说,“我说是奇迹是因为那是小概率事件,而不是因为那是不可能实现的事件。那个实验室的样本库比Evo现在的那个还要大一倍,但动态识别建模还是得靠自己建的,更别提伦理问题,那可不是草药那种不上市就没事的好心货。”
克拉拉嘴角咧开,这样的笑容配合她的白大褂,科学怪人形象闪亮登场。
“所以,只有模拟实验,该怎么样才能让你也理解那份美丽呢?那技术路径毫无疑问是不成熟的,但她仿佛被神眷顾了一般从没有考虑过非实现的可能性,就连报错都没想过。血脑屏障这一系统你能用血液感触理解吗?不能的话只记住这是药理学与大脑之间的最大障碍,只能靠优化药物结构或者绕开达成突破,或者买点金转头砸材料学专家。但是她使用口服,甚至不是注射,胃酸何德何能有机会在那台机器上模拟效果啊?”克拉拉尽可能用廉价的词汇来展示她宝贵的经验,但很明显,没用。
“…我记下来了!”犬山晓抬头说。
“那也不错了。”克拉拉顿了顿,叹了口气,“好吧,好吧,算了。总而言之你就当作是你朝北方深冬结了冰的湖面扔泥巴那其中的营养还是被湖里面的鱼吸收了吧。”
“…我理解了!”犬山晓恍然大悟,“有一点点可能,但真的只有一点点诶。”
比如冰面恰好有一条小小的缝,或者恰好之前有来钓鱼的人尝试钻洞把冰面打磨过,或者那条鱼正好被冻在离冰面比较近的位置而且还活着,总之,一点点可能。
“但是她模拟了三次,全都成功了。”克拉拉说到这里倒是没有如一开始那样激动,“后来我发现她确实是用了些伎俩的,但说到底,哪怕是用了些伎俩,那成果也足够任何一个实验人员出席任何一个电视台采访的任何一个黄金档了。”
现在是但是时间。
“但是她失踪了,在2003年,她的失踪甚至没在那个实验室,甚至研究中心里激起什么水花,研究中心的跟进管理根本不管,就好像那结果连同她本身都微不足道一样。但我不这样认为。”克拉拉笑了笑,“不过这可能也就是我的主观猜测而已。后来我主观猜测这背后有什么阴谋,主观热血沸腾,主观横冲直撞。然定位这里,事实是一坐十几年,一事无成。”
“不要这样说啦。”犬山晓皱眉否认道,“虽然你人品不怎么行,但是我一直觉得你挺厉害的,业务能力也强,脑子也很好用,而且见谁和谁说话都特别自信诶。”
“大人都是这样的哦,小犬山,你又见过多少大人呢?”克拉拉这样说着,移开了视线,“不过我确实是天才,这无可否认。”
“…你自己能想开就好。”犬山晓说。
“说回正题,我接手了那个实验室的所有记录数据,也接手了那家伙的研究方向。”克拉拉言辞间对那位不告而别的导师的不满显而易见,“中途东拼西凑卖了点东西也有了些研究成果吧,不过体外和体内实验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受试者。”
“结果?你的那些药物吗?”犬山晓问道。
“一部分,通过那家伙的赠送附言,我还买了个医疗舱改装了一下放那个特异点作为疗法的一部分,那玩意对生物有通过接触甚至间接接触导致昏迷的效果,我想办法给解决了。”克拉拉云淡风轻地说,看向犬山晓。
“哦哦,然后呢?”犬山晓问道。
“…没有然后了。”克拉拉冷笑一声,“说什么你都听不懂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啦。”犬山晓无奈地说,“下次和我讲讲我听得懂的吧,比如你以前在遇到的人,那个实验室我觉得还挺奇怪的,不过就你来看,或许也不是很奇怪吧。”
“你没确切观察不要擅自定论。”克拉拉严重谴责这种行为,“总之我确实缺一位受试者,根据你的描述,你的那位朋友听上去症状可以实验我的药物。”
“主次是不是有点奇怪?”犬山晓问道,又说,“这会有用吗?你不是说术业有专攻,这两边真的能连起来吗?”
“试试看吧!”克拉拉鼓励道,“我不保证有效但你们也没得选吧!”
“我去询问一下她们的意见吧。”犬山晓犹豫地说,“你看上去非常希望我们这么做,出于我对你道德上的了解,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你是大学教授会喜欢的类型呢小犬山。”克拉拉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因为靶向药物的疗效针对性太强了,效果目的简单来说就是杀菌,菌指泥巴中的营养,无菌可杀的话临床试验就永远无法达到确认药效稳定性和不良反应的目标,实验无法迎来结果,无法发表,无法评审,那。”
克拉拉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就是你在这里待着的最终原因,对吗?”犬山晓问道。
“当然啦,小犬山,我可是等了十多年呢。”克拉拉咧着嘴笑了,“那些家伙也是,不过那些家伙永远不会改变吧,直到我拿着结果拍到她们的脸上的那一刻。”
“…这个我觉得我听懂了。”犬山晓认真地说,“你想用这个结果让谁对你刮目相看,是你的导师吗?”
“好了问题到这里结束!”克拉拉摆了摆手,“她失踪,不负责的导师和死了没区别,而我的目标对你对你们来说毫无联系性,有关系的是这次临床试验本身,去联系那位志愿者病人吧。”
犬山晓顿了顿,她意识到克拉拉的那些私事她确实没什么办法和立场去管。
“我记下来了。”犬山晓点头,“无论如何,谢谢你愿意帮助我们。”
“不客气。”克拉拉说着,看向了医疗区,或者说,那其中的什么。
犬山晓也看向那里,隔着单面玻璃她什么也看不到,但毫无疑问,那里存放着她们的希望,虽然效果动机过程全部存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要做的事情和送命没什么区别,不过你们魔法少女的事情我不清楚也不打算往这个无前人给出定论的学科发展,好自为之吧。”克拉拉坐回了电脑前头也不回地说,“还是老样子,别把我抖出去。”
“知道了,这个东西你记得用。”犬山晓指了指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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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头见!”
随后,克拉拉目送犬山晓离开了实验室,才开始翻看手提袋里的东西。那惊喜礼盒之中如往常一样放着许多昂贵名酒,底部还有一些高度,她顿了顿,将酒全部倒出来让它们在地上自由翻滚,并将底部密藏的纸盒拿了出来。
是一个背带式的肩颈背按摩仪,包装上通过中年模特鼓励了用法,调节按钮多到额外附送一个遥控器,由一个著名中老年高端保健器械公司研发,广受上班族好评。
“在她看来我已经到了需要这个的程度了吗?”克拉拉嫌弃地说,随即开始研究怎么用。
另一边,森山寺姐妹跟着启明星给出的地址一路来到了西市区北部偏郊区的某处居民区,从外部看这里的建筑都有些年代了,爬山虎一簇一簇地趴在墙上,公寓前铺设的石板路路面因多年的使用而变得崎岖不平,一旁的灌木丛也因无人打理而生长地额外野性。
公寓并不需要什么钥匙就可以进入大门,二人来到西西路所属的公寓门外,确认附近没有别人或监控摄像头,准备进入。
“我们没有钥匙,怎么开锁?”森山寺未雅问。
“西西路老师的尸体现在应该已经被警察发现了,查到这里估计是迟早的事情,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们直接破门而入就好,记得带手套。”森山寺未央冷静地说着,拿出了一把从艾克里普那里得到的锯子从公寓门的缝隙间插入,很顺利地劈开了锁舌,门可以被拉开了。
森山寺未雅没说话,只是带上手套顺势拉开了门。
西西路所属的公寓并不大,比起公寓更像是一处工作室,从门口进入就可以看清室内的所有空间,除了卫生间。室内因分区不清而杂乱,但统一地看不出什么生活痕迹,家具也只有大概是公寓配置的灰色沙发,餐桌,和餐桌旁的两把靠背椅,以及一台依旧在运转的冰箱。
没有额外的任何家具,甚至没有床。无论是沙发还是餐桌,甚至是沿着墙边的简易厨房区域的台上都凌乱地散布着各种纸张,以及未开封的笔记本和书本,森山寺未央捡起看了看,发现是日之森发放的。
“一会我们也去邮箱那里看一下。”森山寺未央说。
森山寺未雅点了点头,开始收集地上的纸张。
屋子里的纸张太多太乱,二人花费了一定时间才将屋内能看见的纸张全部收集起来,卫生间内也只有简单的洗漱物品,还不如酒店提供的齐全。步入式的衣柜里倒是有些西西路穿过的衣服,以及未开封的一次性贴身衣物,储物室和厨房区域的柜子里内空空如也,没有行李箱也没有食物,就好像这间公寓的主人知道自己只会暂时待在这里一样。
“这些纸张大部分都没用,怪不得像垃圾一样到处丢。”森山寺未雅说。
从屋内得到的那些纸张大部分都印刷着日之森的教学教材,没有与西西路本身相关的信息,于是二人去邮箱处把文件都取了出来,其余空格所属的一部分邮箱肉眼可见地爆满。
这里被遗忘了,公寓也好,多年前就开始修但一直没修好的石板路也好,说要延伸到这个区域但一直没实行的列车也好,全部被拥挤在西部市区的人抛之脑后。
“西西路老师她应该是知道自己会如何的吧,也知道会有人找到这里来。”森山寺未央失望地叹了口气,继续翻看着纸张。
“等等,你看这里,”森山寺未雅拿起一张被折叠过的纸张,明显是从信封中取出的,是一份来自医疗保险公司的账单,“你看这里的名字。”
账单来自圣心生命保险,二人未曾听说过这个保险公司的名字,日之森会给编制下的教师购置医疗保险,但教师也可以自己额外再购买保险产品,比如视力保险之类的。而从西西路的这个屋子就可以看出她那近乎于无的生活热情,二人很难想象她会为了健康额外购买医疗保险。
“亚贝琉西西路,这是西西路老师的全名?可是她的办公室名牌上都只有西西路这个名字。”森山寺未央疑惑道。
“日之森支持学生在校内使用自己偏好的名字,只有在个人证件上会要求显示真实姓名。”森山寺未雅说。
森山寺未央点点头,继续去看账单摘要和详细账单。
医疗服务总费用:50000
保险公司已支付:-45500
您的责任金额:500
医疗服务提供者:神脉医院
服务类型:常规体检,影像检查,视力检查,血液测试,药物单补充。
接下来是支付方式和其它提醒,以及公司的盖章和签名,没有额外的信息了。
“大都是检查类的,时间是在去年十月份,是在她入职之前,可是日之森的学生和老师都是在日之森指定的地点参加的检查,为什么西西路老师要单独在别的地方做这些呢?”森山寺未雅提出了疑点,“这个名字也够可疑的。”
“应该是她背后的人的要求,那这样的话这个医院就确实很可疑了,这家保险公司也是。”森山寺未央思索着说。
“网上应该查得到,”森山寺未雅拿出手机,“这里没信号,我们出去后再找。”
森山寺未央点点头,余下的纸张里再没有出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她没有犹豫将所有纸张都带走了,离开之前二人再次巡视这处公寓。
“应该是真的没东西能找出来了,走吧。”森山寺未雅说。
森山寺未央点点头,二人从公寓门离开,但走到玄关处时,她发现公寓大门内侧的鱼眼盖子上悬挂着一个像是风铃的悬挂装饰物,毛绒表面不反射任何光,尤其低调。她没有从中察觉到奇怪的反应,随即伸手将其摘下,手感柔软,那是看不出造型的毛毡装饰物。
“这是什么?猫毛?”森山寺未雅凑过来看。
“没有标签,是手工的,”森山寺未央忽然想到了,“这个是古河老师送给西西路老师的吧!古河老师她自己也有带着一些,办公室里也有,包上也有。”限制于此,但远不止于此。
“装饰物放在办公室更有用,她基本上不回这里才对。”森山寺未雅不理解。
“已经没法再问她原因了,”森山寺未央说,“就这样带走吧。”
二人离开公寓后不久手机就有了信号,森山寺未雅开始搜寻有关刚才找到的信息相关线索,森山寺未央收到了来自犬山晓的好消息。
“克拉拉说她对未雅的事情有个概率未知的可疑方法。”犬山晓说。
“那实在是太好了!”艾克里普迅速但缓慢地回复,“克拉拉小姐真是敏锐的人,只是普通人却也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不过为什么说是概率未知的呢?”
“其实我也不清楚,克拉拉似乎认识那位伊提阿姨,她们是师生,实验室的研究的方向也和大脑屏障什么的有关的样子,我不是很能懂。”犬山晓说。
“那这次治疗在成功率上应该还是有风险的,如果这次治疗还是没办法奏效的话,就让我来试试看从外部介入吧。”艾克里普说,“治疗过程我也会在现场看着的。”
“那至少现在有个治疗选择了,未央未雅怎么看?”有乐羽生说。
森山寺未央心脏砰砰直跳,她本做好了在这件大事上耗费很长的时间,但她的朋友比她想象中的更可靠,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姐姐说:“有办法了!虽然概率未知但是现在就可以试试。”
“这么快?”森山寺未雅说,“不过越快越好,现在就过去吧。”
“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去试试看!”森山寺未央在聊天群里说。
“未央和未央调查结束了?有什么收获吗?”有乐羽生回复说。
“刚刚没有信号,西西路老师家里几乎没有有用的东西,不过我们找到了一张可疑的医疗保险账单,我准备上网查查相关的信息。”森山寺未央回答说。
“克拉拉说需要准备一下,明天下午放学后大家有时间吗?”犬山晓说。
“我和启明星小姐约好了明天下午见面,不过我很担心未雅这里。”艾克里普犹豫地说。
她没有明说担心的理由,但理由存在,且就在大家的脑子里。克拉拉是个普通人,实验人员,而且研究可疑目标,这几项艾克里普放在一起不看质量克拉拉的临床实验的危险度就和Evo这个当前大敌不相上下。但靶向药临床试验多数如此,只是这次缺少一个质量监控。
艾克里普是最好的保险,所以她担心自己不在时风险超标,也犹豫自己是否应该为了这一可能性耽搁她真正需要考虑的困境。
她在思考一个答案。
“艾克里普就去见启明星侦探吧,未雅这里我会看着的!”森山寺未央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她现在没法对自己负责了,我会替她负责的。”
“我也会在的。”犬山晓说。
“为什么在犹豫?”森山寺未雅看出了自己妹妹正在烦恼,“是因为担心实验出事吗?”
“当然啦,艾克里普一直很担心普通人对我们感兴趣。”森山寺未央点头,“但是晓说那位克拉拉小姐和伊提阿姨认识,并且晓自己也和对方分享了自己的信息,在这一点上我就认为克拉拉并不会贸然对我们做出可疑举动的。”
“想这么多干什么。”森山寺未雅打断道,“实验失败了那也不过是失败了而已,有你们几个在我还能死了不成?”
“…话是这样说没错。”森山寺未央说着,却对那毫无波动的语气感到生气,“你有想过万一你真的死了那怎么办吗?我怎么办?爸爸妈妈怎么办?”
“我想说我不在意。”森山寺未雅说,“但我真正的回答是我不知道,我无法想象我死掉的未来。”
“那我告诉你。”森山寺未央笃定地说,“我们会非常非常的伤心,绝不可能有‘这里还剩一个呢那就这样吧’的妥协出现,你能理解吗?”
“我不能。”森山寺未雅说。
“谁管你能不能啊!”森山寺未央生气地不再看森山寺未雅了。
“总之药物临床试验只要阻断及时就不会出现不可挽回的结果,我会有所准备的。”艾克里普说,“那到时候如果出现了异常情况一定要马上告诉我,我会马上赶到的。”
“当然啦!谢谢你!”森山寺未央说。
“那我也说一下我刚才的发现吧,我有偷偷跑出去回到案发现场看。”有乐羽生说,“之前我们战斗的地方已经完全被警察管控起来了,不过我没看到她们更多的举动。我想办法进去检查了一下当时斗争最激烈的地方,但除了一片废墟以外没有任何其它痕迹了。”
“一点留下的血迹都没有吗?”犬山晓问道,她记得自己做法没那么温柔来着。
“没有,而且当时掉下来的肢体也消失了,警察那边没有发现这件事的迹象,它们认为有易燃物在那里爆炸了,所以才会没有生物痕迹但建筑损坏严重。”有乐羽生说。
“对方应该是有能控制血液的方法,毕竟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她应该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虚弱才对。”犬山晓分析说。
“羽生辛苦啦,也辛苦那些警察处理这件事了,希望建筑重建能顺利呢。”艾克里普说。
“我们在网络上搜索了一些线索,”森山寺未央转述,“这个圣心医疗保险机构没有官方网站,我们根据那份账单上的联系方式尝试搜索,只找到了一家相同联系方式的同名的物流公司,同样没有官方网站,但其物流中心城市分部在Evo园区里面。
而那所神脉医院倒是有在正常营业,现在作为私立医院活动,在当地还挺有名的。但地址在另一座城市中临海的区域,过去需要三四个小时的汽车驾驶时间。”
“这个医院我们也应该去调查一下的,不过距离太远了调查范围也大,需要挑时间。”犬山晓说,“不过我觉得那里可能会有很大的线索。”
“而且我们如果准备动身前往其它地区最好隐蔽行动!”森山寺未央说。
“这样一说确实,我们如果准备坐公共交通就肯定会留下记录的。”有乐羽生思索着说,“但是跨城市的话就只能坐列车了吧,我们没有车可以开。”
“我没听说过这么一家医院,应该是私人的,没有在公共场合宣传过。”艾克里普思索着缓慢地打字,“如果有定点坐标我可以直接带着大家过去,不过我得先找到那里。”
“我们一起行动吧,大家一起的话能找到更多东西的。”森山寺未央这样相信着。
“嗯!”艾克里普很高兴看到这样的话。
几人谈论之间,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宣告这漫长的一日即将步入黑夜。
“今天下午真是发生了很多事呢。”有乐羽生感慨说。
“我其实觉得你们还挺神奇的。”森山寺未雅忽然说道。
“我们四个吗?怎么了?”森山寺未央不明所以。
“说到底,魔法和魔物都是脱离常理的存在,但你们四个每个人都理所当然地就接受了。”森山寺未雅说,“别人我不了解,你不会觉得魔法这种东西和正常的生活有种错位感吗?你们没有考虑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吗?没考虑过风险吗?”
森山寺未央思索了一番,发觉自己确实是对魔法接受得非常快,她在获得那份实验报告的信息之后一开始确实消化了一番才接受,但之后马上就开始尝试了。
“大家都有自己的原因吧,”森山寺未央顿了顿,看着对方说,“我当时觉得,如果你能恢复正常的话那无论怎样都无所谓,不会有比那时更坏的情况了。”
“这样吗?”森山寺未雅听了后愣了愣。当时是什么东西,是什么情况,是什么心情,她通通一无所知,但若是当时比现在更坏,那么,森山寺未雅不禁想,那时的森山寺未央是什么模样呢?
“对啊,你自己是不记得了,我可记得一清二楚呢!”森山寺未央现在对话题选择毫无顾忌,“我每次去里面见你都会被你拿东西砸,医生说的话很悲观,你说的话都乱七八糟的,爸爸妈妈去看你你根本就不愿意见,但我们真的不在你又问我们在哪里。”
之后森山寺未央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那时的经历,她一直以来自己一个人把这些话憋在心里,久而久之脑子都变得沉甸甸地。而现在她将这些事全盘托出,像是在讲出丑的趣事一般兴致勃勃,森山寺未雅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听着。
“不过如果你变回来了的话,是不是会变回那副样子呢?”森山寺未央想到这里停顿住了。
“怎么了?怕我再拿东西砸你吗?”森山寺未雅问。
“不是啦,”森山寺未央想了想,“我害怕我的身边的一切都回到这样之前的样子,我可能不会再有其它办法让你恢复平静了,爸爸妈妈会变得很伤心,你也会——”
说到这里,森山寺未央看着森山寺未雅停顿了一会,她想要以语言来传达自己的感情,好让自己那无法吸收感情的姐姐能以那些字符去思考结果,森山寺未雅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她说出来。
“——你也会变得很痛苦,这就是我最痛苦的事情了。”她轻轻地说。
森山寺未雅一时无言,她感到心里流过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它们没能留住,只是短暂地经过了之后就再也没能停下,她抓不住,但却在每个一瞬间感受到,因为她在呼吸。
如果有一天,森山寺未雅不禁想,有一天她认为自己活着是一件麻烦事,那会如何呢?她发现意外地清楚这样的结果会是什么,却也无法对此感到恐惧和痛苦。
“我不知道,”森山寺未雅问,“痛苦是什么感觉?”
“你会被绑起来,要么一动不动地发呆,要么撕心裂肺地嘶吼着扭来扭去,你会拒绝吃饭,只能靠打针活下去,甚至如果你没有被绑起来,你就会伤害你自己。”森山寺未央越说越难过。
“这样吗?我会变成这样?”森山寺未雅完全不理解为何会这样,这毫无疑问是某种缘由导致的结果,缘由存在,但她忘记了。若是说曾经的自己还未逐渐对一切都失去兴趣,尚且还有着感兴趣的东西,那么那个自己到底是在为了什么而这样痛苦呢?
“也可能会变成其它样子,未雅,明明我们是双胞胎,但为什么只有你在经受这样的痛苦呢?”森山寺未央非常地悲伤,她无法理解自己的姐姐,但却没有放弃过理解她。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害怕变化。”森山寺未雅摇头,“那时的我在想些什么,现在的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如果能再次变成那样,那我反而更——”
这里应该接什么词呢?森山寺未雅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那些情绪一缕缕流过,没有一个在她的舌尖留下一个定语,更好?更正常?更开心?她真的会这样觉得吗?她感觉自己在一个虚无的世界中心百无聊赖地站着,周围的一切都是无所谓的,和她没关系的,她不在乎的。
除了眼前悲伤地看着她的森山寺未央。
“更能理解你吧。”最后,森山寺未雅这样说。
听了这些话的森山寺未央却是哭了,她拿袖子擦着眼泪,一声一声地抽泣着,森山寺未雅掏了掏书包,找出了餐巾纸。
“校服洗起来很麻烦,用纸巾。”森山寺未雅说。
“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会想办法的!”森山寺未央悲壮地说,“无论如何都会有办法的。”
森山寺未雅没去问办法是什么,只是拿着纸巾看着她。
森山寺未央接过纸巾,哭得更大声了,二人就这样一个哭一个看着,直到走回公寓。
30.·····
2024年4月23日,星期二,天气多云。
市劳动标准办公室派出专员与码头工人劳动联合会负责人在咨询后成功合作谈话,就近期物价上涨与薪酬进行友好探讨,城市安全专家参与会议。
日之森短期内出现第二起内部人员死亡案件,校区校董会宣传将联合市警察局对细节进行调查。城市教育办公室对后续发展表达高度重视,住房办公室将参与调查。附近街道将增加巡逻评论。
市议会以6票赞成、3票反对,通过【街道绿化优先条例】,未来五年内将在以西部老城区为例的低收入社区新增3500棵行道树,旨在缩小城市热岛效应不平等现象。反对议员认为该项目可能挤压交通预算。
西部居民区一处独立屋在翻修地下水管时挖出一个封闭地窖,内有布满灰尘的金属箱,箱内放有1940年代风格的笔记本,手写内容晦涩不明,提及“频道频率”、“低频顺从”、“群体视线适应机制”。房主表示:“我不会再住这了。”
第二日清早,日之森发布了关于西西路遇害的悼念信。
亲爱的全体师生、家长及教职员工:
我们怀着沉重的心情向大家通报一个令人痛心的消息:我校教师亚贝琉西西路女士于昨日在校外不幸离世。根据执法部门的初步调查,目前案件仍在进一步处理中,我们正积极配合相关部门调查,确保事实真相得到公正对待。
亚贝琉西西路女士一直是本校敬业负责的教育者,她的离去对整个校园社区都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在这个艰难的时刻,我们向她的家人、朋友及所有受其影响的师生致以最深切的哀悼和支持,今日上午将举行哀悼仪式。
学校为受此事件影响的学生和教职工提供心理支持服务,任何需要帮助的同学和老师可以联系心理咨询室。
为了尊重逝者及其家人的隐私,我们恳请大家避免传播未经证实的信息,并理性对待相关讨论。如有任何与案件相关的重要线索,请直接联系当地执法部门联系方式,以协助调查工作。
如有进一步的官方信息,我们将及时向大家更新。感谢大家的理解与配合。让我们共同度过这个艰难的时刻,并以实际行动表达对逝者的怀念与尊重。
这样的邮件在短时间多次出现,并没有频繁到能让收信的人感到麻木,但更糟,校内氛围变得更加恐慌,有关相关事件的流言蜚语或奇思妙想都多了起来。许多学生家长给学生请了假,表示在案件调查清楚之前不会再返校,日之森内部的安保更是多出了一倍有余,一部分身上穿着警服,一部分是连警服都没有的私人武装部队,进一步渲染了紧张的气息。
那些私人武装部队并没有引起校内人士的恐慌,因为派遣和指挥的人是校董会成员有乐千奈,市警察局联合市长办公室担保可信度,谁问都是这个答案。
早课时间,校内的人纷纷前往演出厅,路上摆满了花圈和白花,西西路作为新的助教老师在校内并不被所有人熟知,大家低声谈论的大多数是关于安全的话题。
演出厅内,森山寺未央看见了坐在前排低头不做声的古河梦久,她的不言语不再是刻意为之的。这让她不禁想起了那个毛毡挂件,她不理解它出现在那个无秩序空间内的理由,她不知二人关系如何,对彼此的印象是如何,而古河梦久对西西路的死亡又作何感想。
公共哀悼会并不是一个合适的询问机会,森山寺未央明白这一点。
【抱歉大家,我母亲让我从今天开始一放向就回家,家教老师放学后就会在家里等我。抱歉今天不能和大家一起行动了。】有乐羽生无精打采地说。
【羽生的母亲或许也是担心安全问题吧,不要道歉啦!】森山寺未央说。
【羽生的母亲她或许也有自己的想法吧。】艾克里普想起了她曾见过的那位顾问,【就我的了解,那位非常善于评估风险之类的责任问题,在没有得到准确信息的情况下确实是不可能理解我们所做的这些事情的必要性的。不过不用担心的羽生,我会看着的!】
【其实总感觉这件事迟早要发生,羽生有什么想法吗?】犬山晓担心地说。
【我果然还是想和母亲谈谈,她大概是不会理解我的吧,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过就行动而言她阻止不了我的。】有乐羽生态度很坚决。
【加油哦羽生,这件事只能你自己去做,不过需要辩论参考的话尽管找我帮忙!】艾克里普鼓励道。
【羽生的母亲我只见过照片啊,不过,她应该是不会喜欢我们的。】森山寺未央感同身受地说道,【被嫌弃什么的虽然很讨厌但没关系我们魔法少女就是这样宽宏大量的啦!】
【…只要她不找到我们面对面说就行,羽生加油。】犬山晓心有余悸地说。
【谢谢大家!】有乐羽生感到被安慰了。
默哀仪式开始,但演出厅里的人数远远不及天生目白的哀悼会人多,人少了连哀悼都显得没那么悲伤了起来。西西路并不被人熟知只是原因之一,另一原因是校内通知是今天早上发送的,许多人并没有做好空出时间的准备。
有些人走上前去安慰古河梦久,她只是摇摇头,并没有说话。
时间因为无事发生很快到了正午,由于校内安全问题,日之森决定取消下午的选修课时间提前放学时间,并且禁止课后社团活动。上午有校内学生猜测校方是准备在校内增加监控设备和防护措施,但无论如何,除了学生会成员没什么人对提前放学表达异议。下午时间日之森校外的安保人数众多,那些黑漆漆的沉默者一边看着学生被接走一边手写记录,这也是新增的安保措施之一,有乐羽生与各位道别和也坐上来接她的车离开了。
“那么我去见启明星侦探,我那边结束后会尽快赶去你们那里的。”艾克里普有些担心地说。
“好,艾克里普如果有事也记得给我们打电话。”犬山晓点头。
“走吧!”森山寺未央神情非常凝重,而且很明显地能看出来昨晚没睡好。
“走吧。”森山寺未雅倒是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几人同行了一路,在市中心的车站分开了。
艾克里普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启明星侦探事务所,她的眼镜使她那异于常人的行动速度没有被路人瞩目,她根据地址达到指定的大楼前,现代玻璃表层反射日光,她发现这栋建筑中只有一层在被投入使用。
穿过大楼正门步入楼梯间,一路既没有“欢迎光临”也没有“此处禁止无关人员造访”,一楼的空旷大厅没有前台,只有几棵迎客松。
以及那藏于天花板闭合处的枪管和无死角的监控,发现这些后艾克里普感到安心了些,为着启明星有安全意识这一难得可贵的好东西。
“叮——”电梯的门缓缓打开,眼前约十平米的空间内左侧是单向落地窗,右侧是用于休息的木质带软垫的沙发和茶几,茶几上有主动散发凉意的金属托盘,用以在日光下冷却其中摆放着的待客小甜品。再往前便是正式的事务所入口,仿木纹材质的合金门的右侧用符合商用建筑内独立工作室制度的不锈钢名牌介绍内容:“启明星侦探事务所”。
艾克里普没有多停留,径直上前拉开了事务所的大门把手。
事务所占大楼二层全部,光线明亮,无肉眼可见的非自然光源。一眼看去事务所内多是与这座现代化玻璃淋面大楼颇具反差感的复古风格木质家具,入内先遇到的空间在功能上明显是会客区。直角型皮制愣格棕色沙发群因自豪与受打理者重视而闪闪发光,无靠枕,沙发的一侧摆放着等人高的绿植,茶几表面空旷。落地窗前没有摆放任何遮挡视线的东西,但地上铺设了地毯。
入口处右手边的墙上挂着许多装饰画,但更多的是荣誉表彰,以及一面全身镜和与侦探这一职业的风格过于符合的自发声落地式钟摆,墙上有门,无标牌。
继续观看右侧其余区域,简单隔断后的办公区域内,跨过承载美梦的摇椅和承载工作的办公桌椅,那背后的书架功能的墙面上有书籍和文件按照厚度高度排序,梯子架在一边,略有磨损,书架墙下方地毯是针织的。
书架墙最靠内的一侧有门,门内神秘侦探私人空间为楼层面积该有的另一半区域。门忽然开了,侦探启明星一边调整着右眼上眼罩的位置一边走了出来,顺势带上了门。
“艾克里普小姐,”启明星微笑着走上前来迎接,“让我为没有来接您致歉,请随意坐吧,看您行色匆匆,我们就不浪费时间了。”
“没有需要侦探道歉的地方,是我没有事先说明就提前到了。”艾克里普摇摇头,顺势坐在了会客厅的沙发上,而启明星从办公桌上拿起了一些文件,坐在了她的对面。
侦探抬头礼貌微笑,弧度和西服同样整齐,现在是工作时间。
“可惜助手还没回来,早些时间我吩咐他去取一件物品。不过这并非紧要线索,让我们从上一次的结尾处开始吧。”启明星说着,从文件堆里取出了一个白色的文件夹,从外表看简陋的得称之为低调风格。
艾克里普点头,顺势看向了那文件。
“亚贝琉西西路的所做所经历的那些想必你们不会忘记,昨日你们去勘探了一番她的私人住址。我很高兴你们动作很快,在昨日夜晚那处公寓就被城市秩序专家这些我没法干涉的外来人员封锁了,你们带给我的线索毫无疑问是珍贵的,并且证实了我的一些猜想。”启明星从文件夹里取出了一些照片。
一张是西西路的照片,照片上的人与在日之森教学的西西路有着相似的五官,五官并不能证明个人性格特征,艾克里普却从这其中察觉到了些许不同之处。另一张照片上的人更稀奇些,艾克里普迅速想起来,这是她曾经从森山寺未央查到的资料中看到的Evo公司的CEO,湛。
“这两位我认识,但和我印象里的不太一样,应该是年龄和微表情的原因。”艾克里普皱着眉拿起两张照片,其中湛的那份带来差异感表现更突出。虽然她只在照片和视频中见过,但她很难将手里照片中这个微笑有些阴沉的人和采访视频里那个意气风发的成功人士看作是一个人。
很难不代表不能,采访视频来自十年前,艾克里普知道,普通人活不了多少个十年的。
“请看这张。”启明星取出的另一张照片,也是湛的,这张照片上的她就和Evo官方网站中被采访的那位没什么区别了,而与前者相比,除开气质之外最大的变化便是那采访视频中不知是否是因为光线原因而微微发蓝的长发末端。
“我与此人从未见过面,但得益于我可靠的朋友,故意中找到了她在以完全不匹配的工作经历上任国际生物基因科技相关的著名公司CEO之前的大学。”启明星语气并没有表达出与内容相匹配的嘲讽或质疑,她在朗读,“但家族化管理的公司重视血缘,这位的就职体验如果愿意写在她的自传里的话或许会受年轻人的追捧吧。”
艾克里普想起湛和西西路共享一个姓氏,但二位从地位到五官差距都太过于戏剧化,人类家族内成员之间的关联视情况而定可以是紧密的也可以是不存在更好的,艾克里普不太在乎这方面的内部故事,但启明星此时提起这件事,她便也思索了起来。
“那么,西西路老师她做出那些事情,说出那种话,难道是因为血缘吗?”艾克里普有些犹豫这个理由的合理性,原因并非轻视血缘,“可是西西路老师被害,动手的人是格雷伊操控的人造魔物,也就是Evo公司中进行人体实验的幕后黑手。”
“是的,所以我个人推荐将她的所作所为的原因归类为洗脑,这并非小概率事件。”启明星说。
“这我明白。”艾克里普点了点头,“能用同类做实验的人做出什么事我都不意外。”
“所以在这一点上,我推测天使众的全员都接受过洗脑。”启明星顿了顿问道,“有个专业相关问题需要询问您,能使用魔力的人,在这世间占比多少?”
“若是您说的是像我们这样的魔法少女的话,那概率论是不可使用的,魔法少女的存在是奇迹,奇迹的出现与否并非能以数字去计算。”艾克里普思索着继续说,“但如果您说的只是‘靠外力达成使用魔法’这一点的话,那只要持有魔法道具就可以做到。但魔法道具的诞生也并非是可以人为控制的,甚至在我的观察中,越是尝试控制越是会减少出现的概率。”
“有可能就要考虑,那就让我们假设对方是在持有魔法道具的情况下进行人体实验以及一系列研究的吧。”启明星说。
“…没错,这样风险控制更彻底一些,您的想法很全面。”艾克里普思索了一番之后肯定道,“魔法道具是魔法的固定化呈现模式,与魔物相反,它只有一个魔法效果但只要存在就会一直奏效。”
“听上去相当有性价比啊!”启明星赞叹道,“魔法道具显存数量如何?”
“稀少,除非形式和隔绝魔力气息的方式特殊,我不会让它们沦落到被人类利用的境地。”艾克里普说着叹了口气,“它们不会考虑自己诞生之后要如何,但我总觉得只要时间充足那它们也是需要选择的权利的,抱歉,话题扯远了。总之这个星球内现存下落不明的魔法道具的数量在考虑各方面因素后不会超过13个。”
艾克里普说这句话时神情郑重,她是这方面话语权最大而且数量唯一的专家。
“那就假设只有一个存在于那些人的手里吧,您认为这个道具的作用会是什么?”启明星想了想补充道,“据我的推测,魔法并非是可以用字面意思去理解的东西,而是更为,开放状态的某种不明确的,东西。”
启明星用词谨慎,但她的表情依然是犹豫的,并非是对自己推测的不确定,而是对自己语言表达能力的不确定。
“您的推测是正确的!”艾克里普欣喜地笑了,“真没想到您能理解到这个地步,是因为思考的开放性吗?未能完全发育的脑部结构在理解这一用途上还未经受认知的打磨所以才能达到这个地步吗?真是太令我惊喜了!”
启明星一言不发地看着艾克里普微笑。
“总,总之。”艾克里普清了清不需要清的部位,“总之就像是您说的那样,魔法的衍生效果很多,光是洗脑这一个效果没法定义源头,不过洗脑的话人类本身就有自己的手段。”
“没错,那么血液控制如何?”启明星问道。
“血液控制。”艾克里普顿了顿,她思索了一番之后才说,“…血液控制效果以魔法解释的话也有很多源,衍生,生长,更新,甚至共享这些并非生物专精的魔法都可以做到。”
“…看来以行为逆推是不行的吗?”启明星若有所思,打开记事本写了些东西,再抬起头微笑着说,“那就先将这些放在一边。关于亚贝琉西西路的死亡,我的推测有三,一为防止信息透露,二为使用期限达到,三为时机成熟,这三个可以共同存在。”
“使用期限达到,您的意思是西西路老师可能也是人体实验的受害者吗?”艾克里普有些意外,“我确认过她体内并没有魔力气息。”
“人体实验也是实验,衍生产品众多,并非只有直通天使一条路。”启明星摇了摇头,“之前的人造魔物也是衍生产品之一,以及,事务所的助手也是,您可以称呼他为六十七号。”
“…好的。”艾克里普犹豫地说。
“他的代号是RP-h067,不必可怜他的称呼问题,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同时比起称呼他有着更在意的目标,也就是,复仇。”启明星说,“六十七号在实验过程中因一些原因被判为瑕疵品,实验人员准备提前结束他的使用期限,所以我想亚贝琉西西路面临的也是同样的境地。”
“六十七号先生真是个豁达的人。”艾克里普皱眉说,“他应该是不想自己的名字被视为数字的,但这个数字也代表着实验体的数量,这并不是一个小数字,他还有说什么别的信息吗?”
“很遗憾,他没有这个权限也没有能力。”启明星摇了摇头,“但他从到目前为止的实验中确实获得了一些东西,比如超乎寻常的自我治愈速度,比如一具超出他心智的躯体,这让他得以从逃亡中生存下来,虽然希望渺茫,但仍旧获得了复仇成功的可能性。不过确实有一个在我看来存疑的信息。”
“会成功的!我们不会放过幕后黑手的!”艾克里普郑重地说,“那是什么呢?”
“天使,或者说所有接受过实验的受试者都无法离开这座城市。”启明星皱眉,“但是无论是亚贝琉西西路还是湛都有过类似的行动,所以可信度存疑,也拜托各位留心观察一下了。”
“这个限制确实很奇怪。”艾克里普说,“您所说的最后一个推测,时机成熟是什么意思呢?”
“据我一个可靠的朋友的消息,亚贝琉西西路的尸体没有被收入市警察局的法医停尸间,也没有被安葬,而是被‘城市垃圾回收专员’带走了。”启明星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个称谓确实是城市公共卫生办公室旗下的职位,但这才是问题所在。她活着没什么大用,但死后有效期未抵达极限,而且使用时出错的可能性更低。”
西西路的尸体被带走了,但去向不明,接手的人是城市政府官方人员。
“这座城市,治安确实一直不太有秩序。”艾克里普委婉地说,“魔物数量在我们的控制下已经不再危险了,虽然表面上看城市的治安没什么问题,但这稳定却是由那些‘专家’和其它外包成员托举起了的,我不认为这是持久的。希望阿尔卡纳国王保佑这里,我会一直看着的。”
启明星听到最后一句眼睛眨了眨,将责任与义务全数托管给宗教的是狂热宗教分子,但若是自身也在努力的卫道士,那她不认为自己有否认其语言的理由,更别提中间还隔着认知障碍。
“这稳定只要那位有乐千奈顾问还在位就再能维持一段可观的时间吧,她看着离退休至少还有一个市长再任期的时间呢,她本人也乐此不疲。”启明星笑着说。
结构性,风险缓冲,与社会稳定,项目,执行顾问,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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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就好理解些了。
“…但若是您的推论是正确的话,那她身处的位置是很危险的。”艾克里普想起这位顾问是有乐羽生那管制严格的母亲,不免对有乐羽生的处境担心了起来,“您的意思是那些渗透城市管理的人的背后有幕后黑手存在,或者控制,对吗?”
“正是如此。”启明星闭上了眼,她叹了口气,将指节不算分明的手指放在了领结上,“飘零半生却依然没法融入这个圈子,真是可惜可叹又令人倍感兴奋啊。”
艾克里普对启明星的话语含义有些疑惑。
“总之,这方面我会额外增加我的存在感的,在我的朋友之中。”启明星笑着说,“也将此作为调查目标的一部分吧,不放过任何线索是侦探成功完成委托的秘诀哦?”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艾克里普郑重道谢,“这些事情我们实在是没什么办法参与,您愿意帮我们处理真是帮大忙了,若是有需要请一定联系我们!”
“当然,我一定不会犹豫的。”启明星点了点头,“那么接下来让我们谈论一下关于您的朋友,森山寺未央小姐过去发生的事情吧。我不得不道歉,那些内容对我而言过于深奥了,以至于我无法从其中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来进行推断,我专业不在此。”
“我可以理解,那孩子所做的事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好在现在有了一个可以解决问题的方法,虽然有些风险,而且是由一个普通人来做。”艾克里普口中的担心溢于言表,“我并非对研究人员这个求真的学者群体有所歧视,但现在这个情况下我很难不对其产生警惕和怀疑。不过克拉拉小姐是晓的监护人,在这方面,我相信晓会看着她的,晓是个很负责的孩子呢。”
“通过科学实验治疗魔法创伤吗?”启明星有些意外。
“是,不过是药物临床试验,所以及时阻断就可以阻止意外发生,这方面魔法的使用晓或许比我要清楚许多吧。”艾克里普说道,“而且就我看来那并不是创伤,而是,变化。”
“…让我后面再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启明星低头记录,“总之以目前的事件发展和事实而言,我不认为那张光碟的所有人是一个可以就这样被带过的角色,推测她有大概率还会留下些什么,毕竟她看上去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工具角色。各位若是去神脉医院调查的话一定能找到与她相关的线索吧,毕竟那里可是私人医院,院长个人出资占大头的那种。”
“您认为我们需要尽快行动吗?”艾克里普担心地问。
“是的。”启明星直截了当地说,“因为最近奇怪的事接连发生,可能此时的某处就正好上演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吧,魔法少女也好天使也好都是许久之前存在但最近忽然开始行动的。而且,最近失踪和死亡人数越来越多了,不仅仅是这个城市内。”
“是这样吗?”艾克里普有些意外,“我许久没有离开这座城市了。”
“并非是您责任范围内的事务。”启明星沉默了一会,继续说,“坦白地说,这或许不是任何人责任范围内的义务,死亡每天都在上演,或许是我因为最近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而过于警惕了。”
“…我明白了。”艾克里普理解了启明星所表达的含义,“不过我信任您的直觉,我们会尽快前往神脉医院进行调查,并带回线索的。”
“当然,最大的线索已经摆在台面上了。”启明星笑着翻出另一张黑白照片,暗淡的发色与因曝光问题而模糊的面部对比强烈,名字是博蒙-阿贝尔,“这位院长与那位CEO不同,从不离开神脉医院半步,请各位一定要从她那里得到些口供。而且我推测神脉医院与Evo的联系恐怕不只是合作,亚贝琉西西路的剩余价值,那具躯体所包涵的是什么,或许各位能从那里找到一份清晰合理但又离奇的答案。”
“我明白了。”艾克里普郑重地说,“若是那里出现了与之相关的物品我会销毁。”
“真是令人安心。”启明星笑了,“那么我就没有可以与您交代的事项了,这些文件请您带走,我在档案中标注了一些特殊的年份以协助您在神脉医院的调查。我明白您时间紧迫,很遗憾六十七号没及时带着有用的线索回归。”
“您要找的线索是什么呢?羽生说她去那里看过了,现场只有建筑废墟。”艾克里普问道。
“就是建筑废墟,或者说在战斗过程中被血液污染过的建筑废墟,内部人员总有特别的渠道能找到些自己人的。”启明星说着又皱起了眉,“采样需要这么久吗?”
“不要紧吗?”艾克里普警惕了起来。
“有事的话他会打电话的,”启明星并不紧张,“反倒是各位不要紧吗?”
“我们吗?为什么这么问?”艾克里普不解地看向启明星。
“你们之前已经遇到了吧,来自天使的袭击,虽然并不是提前埋伏的但也成功探到了路,以后上路者会越来越多的。”启明星说。
“确实,接下去那些人只会越来越过分,而且重要的是她们完全不在乎普通人的生命和城市的安全。”艾克里普神情严肃,“感谢提醒,我们会注意安全的。”
“你们没想过离开这座城市吗?”启明星又说。
这个问题让艾克里普一时愣住了。
“若是假说成立,天使中大部分无法离开这座城市,那么你们离开就好了。她们针对的目标毫无疑问是你们。”启明星说。
“我没想过这个选择,作为魔法少女我不会离开这里,守护这座城市就是我最大的目标,而更别说这座城市里还有我的朋友们和我们珍视的家。”艾克里普摇摇头说,“而且我不认为幕后黑手的所作所为仅仅是为了伤害我们。谢谢您的提醒。”
“这样的话那我也不再多说了。”启明星面露不解,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就在这时,启明星办公桌上的电话忽地响起,铃声短而仓促,启明星向艾克里普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向办公桌,坐在椅子上接起电话。
“您好这里启明星事务——”
“额,咕咕,”电话那一头用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打断了启明星的自我介绍,她低头看了眼号码。
“还能说话吗?”启明星语气不再充满热情充满热情,表情转为无奈,仿佛刚建好的房子被与魔物战斗的魔法少女的巨大光炮摧毁了一般。
“咔——”
“定位呢?”
“额。”
“诶,等着吧。”启明星挂断了电话,“抱歉艾克里普小姐,六十七号身体抱恙,今天大概是没法与您见面了。”
“真的没关系吗?”艾克里普听见电话那一头的声音完全就是气若游丝。
“现在我不得不过去一趟处理员工问题了,那么,期待您的下次光临。”启明星起身,迅速地准备离开了。
“我和你一起过去吧。”艾克里普也站了起来,她实在是不放心这样一个孩子独自跑去危险的地方,哪怕孩子有枪。
“也好,本来他去取的东西就是要带过来给您的,这样一来倒是也算达到目标了,请跟我来吧。”启明星取过拐杖走向事务所门口,艾克里普带着文件跟上,二人离开后启明星在门旁边的隐藏式控制器上摁了几下,有机械运转的声音从门中发出,大概是被锁上了。
“我们是要去哪?”艾克里普问道。
“昨日下午发生事件的废墟,我有通行证可以进入封锁地段,不过免不了被问些问题吧。”启明星说,二人走进电梯,她又叹了口气,“我让六十七号自己行动就是因为不想被发现,没想到遇到了袭击,这大概率也是天使所为吧。”
艾克里普警惕了起来,她认为要隐蔽行动,二人走出一楼后她四处观察了一番,找到了大楼外的一处无人之地。
“启明星侦探知道那里的具体位置吗?”艾克里普问。
“当然,他大概是藏在这里附近。”启明星取出手机打开电子地图,缩放到事件发生地的警局附近的一处位置,艾克里普看了看便在脑海中有了大致的印象。
“请交给我吧,让我们尽快抵达目的地。”艾克里普说,启明星没问什么点了点头,二人来到无人隐蔽处。
艾克里普低头看了看启明星,发现她即使穿了鞋也只有到自己肚脐那样高,而这视线显然让对方意识到了什么,没有被遮住的那只左眼浮现出了挣扎,思考,和妥协。
“好吧,请不用在意我的感受。”启明星最后这样说。
“很快就好了,不用担心,请闭上眼。”艾克里普安慰道,她微微蹲下后单手托起启明星的大腿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随即凝神施法,让二人隐去身形并快速移动到目的地的正上方空旷处。
启明星见状迅速单手扶住艾克里普的肩膀,没有忘记小心地避开对方垂在背后的发丝,移动只是一瞬间的事,下一刻失重感传来,她依旧闭着眼放任艾克里普拖着自己从未知的地点向下坠,但这感受也同样消逝地很快,她感到自己如置身水中一样与地心引力失去了联系,缓缓落在了地上。
31.-····
“可以了。”艾克里普放轻声音说,启明星听罢睁开眼,发现周围正是她指出的地点,分毫不差。
“非常感谢,艾克里普小姐。”启明星一边道谢一边站在地上整理了一番服饰,随后拄着拐杖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观察沉思了不到半分钟后,她迅速地朝着不远处的的一处不显眼也没有刻意隐藏起来的树走去,艾克里普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在树干上用拐杖戳了两下,很快一具勉强看得出是人型的身体从树枝上滚了下来瘫倒在地上,大致是一个较为壮硕的成年男性的大小,很难想象这样一具尸体刚才是如何隐藏在不足他胳膊粗的树枝上的。
此时眼前的这具尸体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头部仿若断了一般斜着,脖子处有明显的裂开式伤口,但暴露在空气中的地方却是已经结痂了,只是喉咙里隐约发出一些不明声音。启明星见状抬起左手想摸右眼的眼罩,但又很快放下了那只手。
艾克里普意识到,这位半死者大概就是六十七号了。
六十七号的身上虽然没有血迹但却是缺少了一些常人该有的肢体,他身上的服装倒是恰如其分地被毁坏得十分严重,原本大概是白衬衫的布料上大面积沾染着污渍和不明黑色液体,大部分已经和皮肤融合在了一起。
艾克里普甚至只能勉强确认他的心脏还在跳动,无法辨认对方还能活多久。
“这位就是那位六十七号吧?他是不是需要一些治疗?”艾克里普有些担心地问道。
“那反倒不需要,请退后一些。”启明星微笑着将手里的拐杖抬起,快速地将其扭动后掰开,长长的拐杖身体被靠在一旁,那留在手里的是一把迷你手枪。她没有介绍侦探的好伙伴的意思,而是快速走上前对准地上的人心脏的位置连开了三枪,三发子弹命中同一处伤口,半死者无动于衷,启明星快速退后大概三米的距离。
手枪只发出了轻微的闷响,反倒是地上躺着的人在被击中之后开始剧烈地挣扎了起来,艾克里普眼睁睁地看着那半死不活的人在心脏中枪之后反倒是爆发出了大量的魔力,那魔力在没有指引的情况下自发地涌入了那人的身体四处受伤和残缺的地方,而下一刻那缺失的肢体开始快速修复,宛如一个真正加速生长的胚胎。
“他在收到致死伤害后会启动再生机制,平时也能快速恢复但断肢再生就做不到了,抱歉让您看到这样不雅观的场面。”启明星皱眉致歉,眼睛看着地上扭来扭去不断生长的人。
“这也是那些实验之一吗?”艾克里普心里止不住地反感,但同时也对眼前经受痛苦的人感到怜悯。
“是的,他实际上本该在最后的一次身体检查之后的不久死去,因为他根本无法承受再生时的重组机制,但他逃出来了,这本来会加速他的死亡,现在您还能看见他活蹦乱跳的还是多亏了您之前提供的药物,那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他精神和□□上的衰弱。”启明星平静地介绍着。
她的平静告诉艾克里普这或许不是她第一次这样做了,但冷静也是侦探的必修课,侦探不是艾克里普的专业。
“他逃出来之后就被侦探您发现了吗?”艾克里普问。
“当然,远在我的雇主认为我‘应该找到他的时间’之前,毕竟他那时完全只知道隐藏自己的气息和血迹,到了现在跟在我身后学习了许久之后才知道怎么聪明点把自己藏起来。”启明星将拐杖组装回了原本的样子,也回归来了其原本的作用。
“那时他是什么样的,有伤到你吗?”艾克里普有些犹豫地问。
虽然启明星开枪时毫不犹豫,但艾克里普依旧担心他这样一个孩子身型的人面对天使那样的存在该如何保护自己。
“放心,他并未如野兽般伤人,他是被加速催化长大的人造人之一,未经过洗脑,没有常识也对人类没有恶意我说服他的过程非常顺利。”启明星说。
艾克里普没有再说话,她为这些人造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以及命运感到悲伤,也为自己未能提早发现并阻止这些事情感到悲伤。
而启明星也体贴地让艾克里普安静地处理自己的情绪,她清楚自己的这位新雇主是一位真正向往和平的人,和平可贵但也贵重,她选择带着对方观看这一出也是想让对方明白幕后黑手所作所为的冰山一角。
而这时,躺在地上挣扎的人也逐渐停下来,以仰面朝上的姿势躺在地上,终于是活了过来。艾克里普才看出来这人其实并不健壮,只是骨架比寻常男性大上许多,全身上下覆盖着的肌肉让他看上去不至于像一具骨头架子。
“六十七号,站起来。”启明星确认对方该长的地方都长的差不多了之后就抬脚走上前,拄着拐杖俯视躺在地上不动的人。
“咳咳,咳咳咳呕呕——”大概是还不适应刚刚长好的气管和食管,他刚支起上半身就止不住地开始咳嗽,呛出了一些血块溅在本来就脏乱的白衬衫上。
“我让你找的东西,要交给雇主的物品呢?”启明星追问。
艾克里普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没有对老板规训自己的员工进行干涉。
“咳咳——放心,拿到了。”六十七号艰难地开口说话,新生的器官尽职尽责地发出声音。
他坐在地上的缓了缓,深呼吸几下总算是平静了下来,他撑着刚刚长出来的膝盖站起身,大概和艾克里普差不多高。他一伸展关节,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咔咔作响,声称自己存在。
六十七号,也就是刚刚站起身的人左手抬起去摸自己的脖子,动作幅度轻缓,同时右手朝自己的西装裤上唯一完好无损的口袋里掏了掏,摸出来一节小小的透明玻璃管放在手心递向启明星,能隐约看见里面装着一些黑色絮状物。
“很好。”启明星见状露出了微笑,她拿起玻璃管确认了一番,之后将其交给了艾克里普。
“这里面是被那两位战斗时溅出的血液污染的尘土,算是委托结果之一。”启明星语气低落地叹了口气,“没想到那些天使还有埋伏。六十七号,你看到了攻击你的人了吗?”
“报告老板,很抱歉我没有看清,她呼吸很轻。”六十七号以颇为符合职场礼仪规范的用词与语气缓慢地回答,“不过我看见了那个人下肢并不是人类的双腿,武器是砍刀。”
“听上去是杀人专精者。”启明星点了点头,看向艾克里普,“那么也请各位小心这一特征的角色吧,六十七号能成功躲藏的原因或许是对方认为他真的已经死了。”
“是的,当时我让自己的心跳停下来了一会。”六十七号礼貌地自豪了一下。
“不错,看来你在控制能力上有所进步。”启明星满意地点头。
“这份样本应该能够作为某些预警手段的素材。”艾克里普确认了血液中渗透出来的魔力,心中有了推断,笑着对启明星道谢,“非常感谢您!我研究之后会将成果也带给您一份。”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启明星对此非常期待,微微扶住领巾弯腰致谢。
“还有这位,六十七号先生,也非常感谢您的帮助。”艾克里普也向站在原地小幅度撕扯黏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的人道谢,她因为对方为了达成目的变成这样有些过意不去。
而听到自己的名字,那人才意识到艾克里普是在对自己说话,他转过头来愣了愣,也停下撕扯衣服碎片的动作。
“礼貌地回应!”启明星用拐杖点了点地面,六十七号才恍然大悟似的张了张嘴。
“不必道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六十七号说着,以一个机械而缓慢的速度笑了。
他被额头前乱糟糟的头发挡住的眼睛也以一个合适的角度眯了起来,若是忽视对方那破烂不堪的衣着确实可以算得上是有礼。而这时艾克里普才注意到这人的头发与西西路的卷发一样隐隐发蓝,心想或许这是天使实验体的特征之一。
“嗯。”艾克里普也象征性地回应了,她在学校以外的地方鲜少与陌生人沟通,并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能说些什么,好在对方的发言很明显是礼貌地回应,不需要认真考虑回复的话,“您身体没关系吧?”
“托您的福,我还能燃烧自己所剩不多的生命。”六十七号咧了咧嘴。
这让艾克里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对方,她无法分辨这是对方发自真心的说法还是在不满他的工作内容,她能看到两者都有,但不知哪种更多。
“不错,这次就不把你的新衣服费用算进你的工资里了。”启明星满意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老板您完全可以不买这个牌子的衣服,它楼下那家更具性价比的品牌面料也不错的。”六十七号转头看向启明星,用委婉的语气说道。
“回去之后把你遇袭的情况告诉我,还有,你的鞋子呢?”启明星忽略了刚才那句话。
“要回去了吗?鞋子应该是在附近,让我找一下。”而六十七号也很快就被转移了话题,开始四处寻找自己的鞋子,启明星皱着眉头看着他光着脚走来走去。
艾克里普意识到六十七号身上具备的礼仪都是启明星教授的,不同的是启明星那信手拈来的风度让她以孩子的外表也能够取信于人,六十七号身上的野生动物气质与那些仪表有着难以忽视的割裂感。
“需要我送你们回去吗?我也差不多该走了。”艾克里普问,她放弃追究之前的问题了。
毕竟想来六十七号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吧,
“感谢您的关心!不过他能给我打电话就代表着现在是安全的,我们会自行返回事务所,顺便还要给他购置新衣服。”启明星摇了摇头,“希望您的事情进展得顺利,有需要请尽管联系我!”
艾克里普听罢便放心地点了点头,自行离开了。
时间回到几人分开的那一刻,犬山晓带着森山寺姐妹继续乘坐电车前往目的地站台,下车后她戴上兜帽,走在前面带路。
“我们也要戴个帽子什么的吗?”森山寺未央疑惑地问。
“这只是我的习惯,”犬山晓解释说,“你们如果不想被人看见脸也可以带。”
听闻,森山寺未央若有所思地将外套上的帽子戴在了头上,转身帮自己姐姐也戴上了。
“我们以后不会来这里吧?”森山寺未雅说着,但也没把帽子摘下来。
“戴着吧,正常来说这个时候学生应该在上课。”森山寺未央说。
这个时候市中心区域道路上人不多,道路两旁的楼里人比较多,在犬山晓带路下,她们很快就走到了目的地。
“这扇门好有实验室风格啊,我在妈妈公司见过类似的。”森山寺未央啧啧称奇,“这种在私人工作室里装的话很麻烦吧,妈妈说过光是组装人员就很难找齐。”
“我也不清楚,不过这里的设备一直在更新,克拉拉可能是个人缘挺好的人吧?”犬山晓不确定地说着通过了扫描,合金门从内部缓缓打开。
“小犬山来了?”克拉拉穿着防护服从内部的消毒室里走出,行动缓慢,声音闷闷在面罩里也能透露出高兴,“新客其中一位就是受试者吧,稍等。”说完又回头进了医疗区内部。
“您好!”森山寺未央连忙打招呼。
“您好,啊回去了。”森山寺未雅看着对方头也不回地离开。
犬山晓熟门熟路地从中间的桌子下摸出圆凳子,“先坐会吧。”
二人坐下,森山寺未央明显特别紧张,但又克制不住好奇心到处打量,森山寺未雅则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撑着脑袋不说话。
“说起来,你们是第一次看见克拉拉吧。”犬山晓想起来她们在校园祭时不一定见过对方。
“是啊,克拉拉小姐看上去就像个专业的研究人员呢,这里也像小说里那种实行秘密实验的地下实验室。”森山寺未央想着那副防护服激动地说道。
“哦哦。”犬山晓意识到了这其中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距,但她没有刻意提出。
“克拉拉小姐是研究什么方面的学者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森山寺未央非常好奇。
“她应该是药物研究者吧,这方面我不太了解,同时她也是我的监护人。”犬山晓回答道,“我们一开始是因为我的个人原因聚在一起合作的,相处了有一段时间了。”
“这样呀。”森山寺未央回应道,她实际上还想问很多东西,但这些问题涉及到了对方的隐私,她并不想这样冒犯别人,尤其是即将要给自己姐姐治病的医生。
比如说为什么犬山晓明明有监护人在学校附近但是依旧选择住在宿舍,克拉拉是一个科研人员的话为何会选择在城市中犄角旮旯的地方建造这样的实验室而不是选择参与其它专业的大型研究中心。
监护人这个称呼更适合出现在文件上,而不是在被监护人的嘴里,但虽然犬山晓这样介绍克拉拉,二者谈话间也并不是寄宿家庭中两边的角色那样僵硬的感觉。
“克拉拉小姐对我们即将做的事情有多少的把握呢?”森山寺未雅问道。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毕竟我其实不太清楚这件事的细节,”犬山晓实话实说,“不过克拉拉似乎能理解你的问题所在,也认识那位伊提阿姨。”
“那确实很可靠了,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出了什么问题。”森山寺未雅点头。
“这样的话那其实治疗方式也不知道吧,难道说要做手术吗?”森山寺未央想着一些脑部手术过程,感到毛骨悚然。
柜子里的脑部神经屏障研究论文和她说你好。
“总比进精神病院要好。”森山寺未雅倒是无所谓,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待着精神病院也挺好的,至少各方面都方便很多。
“你倒是说的轻松。”森山寺未央又低落了起来,这几天她一想到这件事整个人就会不可避免地心情低落到谷底,就像是有只手在无时不刻窥视着她,一有机会就把她绊倒。
看着姐妹二人聊天的犬山晓却是觉得很神奇,她之前也并不了解森山寺未雅,在她看来双胞胎应该是差不多的,哪怕其中一个是魔法少女也不应该有很大的差别,但眼前二人却是一眼就看得出性格上的差异。
按理来说此时正是需要紧张的时候,但森山寺姐妹二人似乎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犬山晓也就顺势聊了起来。
“说起来,你们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未雅才是姐姐呢?”犬山晓好奇地问。
“出生的时候是未雅先跑出来,所以她是姐姐。”森山寺未央并不对这件事感到纠结,对她而言姐妹仅仅是一个称呼而已。
“出生的时候就确定的话,后面不会弄混了吗?”犬山晓觉得婴儿更难分辨。
“妈妈她非常善于区分我们。”森山寺未雅说着微微地笑了,犬山晓看了有些意外。
“是呀是呀,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能记住事情了,所以记得很清楚,妈妈一直很清楚我们两个谁是谁。”森山寺未央对这件事很得意,“哪怕穿一样的衣服,把脸蒙住,甚至干脆躲在被子里面她都能分出来哦!”
“原来是这样。”犬山晓点了点头,心里有些羡慕。
“下次哪天来我们家玩吧?”森山寺未央邀请道,“我们上次的录像带带回去之后,她们都说要邀请大家一起去开派对!”
“咦?可以吗?”犬山晓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期待了起来,她从来没拜访过谁的家,克拉拉似乎就一直住在实验室里。
“可以哦,爸爸说如果你们来的话就给我们做焦糖泡芙塔,应该是因为我们很少邀请别人去我们家里玩。”森山寺未雅也点头说。
“这可是豪华特典哦!我们生日的时候才可能会出现的!”森山寺未央推荐道,“我们还可以一起玩联机狩猎大型怪物的游戏,你们打的很烂也没关系的因为我超级强!”
焦糖泡芙塔是一个听名字就能想象出造型的豪华甜品,犬山晓也不禁在脑子里回忆起了她偶尔会在街边的甜品店橱窗里看到的半人高模型,焦糖光辉夺目,味道不知如何,但甜口圣诞树在聚光灯下亮晶晶地非常惹人注目。
犬山晓的饮食非常健康,每天摄入的糖分和盐分都是有量的,她对于甜品本身并不是非常感兴趣,但当她想象到几人一起围在那样亮晶晶的泡芙塔周围时的幸福场景,便情不自禁地对其产生了向往。
“好啊!”犬山晓笑着答应了。
就在几人谈论间,克拉拉再次从消毒室里走出,她已经脱下了身上厚重的防护服,穿着背心和裤衩披上白大褂走了出来,没有衬衫的遮掩,凸显出了她驼背的问题。
“器械准备就绪,需要治疗的是哪一位?”她扶了扶眼镜问。
“是我。”森山寺未雅适时地举起了手。
“先过来,躺在这里,”克拉拉召唤机械手推来一把构造奇异的轮椅,没有正常供人推行的把手,整体比起轮椅来说更像是一个按摩椅,但内部构造又十分简单,“一会我会给你注射药物,然后它会把你送进医疗区内,你躺着不动就行。”
森山寺未雅听罢,直接走向轮椅。
“等等等等,送进医疗区?我可以也进去吗?”森山寺未央匆忙站起。
“不行,不如说正常人都进不去,现在医疗区内部已经进入特殊状态了。”克拉拉为了自己的实验成果耐心解释。
“无论如何也进不去吗?能不能和我解释一下过程什么的?”森山寺未央没有放弃,眼巴巴地看着克拉拉,“拜托了,或者说我也可以跟着一起躺进去吗?”
克拉拉看着满脸交集的森山寺未央和一脸平静的森山寺未雅,以及看着她不说话的犬山晓,最终叹了口气。和小孩子解释科研内容实际上和投资方解释科研内容的难度差不多,她想了想,决定简单解释一下算了。
“你们的情况小犬山和我说了,说实话我无法确切地说明这次治疗对她的病情是否真的会起效,又能作用多少,这件事晓和你们说过吧?。”克拉拉说着捏了捏鼻梁,“这个药的第一个试药的是我本人,也就是说,我本人躺进去过,我还活着,所以说大不了就是无事发生,安心吧。”
“你自己试药吗?这你可没说过。”犬山晓讶异地问,毕竟克拉拉看上去很珍惜自己的生命。
“毕竟情况特殊。”克拉拉敷衍地解释说。
“谢谢你,”森山寺未央道谢,但还是坚持说,“我无论如何都不能陪她一起进去吗?”
森山寺未雅看着森山寺未央,什么也没说。
“那会是无效的干扰行为,正常状态下的生物在里面无法保持清醒,那个医疗区内部的医疗仓内放着一个特异点,往常容器是封禁状态,现在打开,整个医疗区内部有意识的生物都无法保持清醒,除了被注射过药物的对象。”克拉拉直白地说,
“那个药物对于普通人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人的精神不被任何因素影响,也就是抗抑郁药物的效果,通过你们的说法我认为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十分特殊,和药物效果结合会有特殊的情况发生。”
“我说过了,这件事直到被解决为止我都会陪着你的,”森山寺未雅开口说,“别一个人担心了。”
毕竟担心也没用就是了,这句话她没说出来。
说完,她抬脚坐进了轮椅内部。
“手搁在旁边架子上不要动。”克拉拉说着,拿起一旁的工具开始准备消毒。
森山寺未央抿着嘴看着轮椅内半躺着的森山寺未雅,而森山寺未雅也看着她。
“如果,”森山寺未央开口说,“如果你还是现在这幅样子,那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那样不好吗?”森山寺未雅问。
“不好,”森山寺未央说,“但是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那也没关系,我会一直想办法的。”
“想办法活下去吗?”森山寺未雅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
“对,”森山寺未央说,“想办法让你好好活下去。”
“我当然会活着。”森山寺未雅说。
犬山晓看着二人,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惆怅,她确实完全不知道森山寺未雅为何会是现在这样对一切都无所谓的状态,至少就现在而言,她也与森山寺未央一同悲伤着,但森山寺未雅却并非如此,无法感受到也不感兴趣。
这是一个悲剧,犬山晓心想,普通的姐妹都会珍惜彼此,更别提双胞胎了,她能够理解森山寺未央为何能够以此为原因成为魔法少女。
“好了,这又不是什么临终时刻,我也不是让你们签字的手术医生。”克拉拉说,她打针动作非常快,手很稳。
“接下来就只能等了吗?”犬山晓看着轮椅缓缓移动,消毒室的门关上后内部的门开启,轮椅消失在视线内。
“对。”克拉拉走到电脑旁切换到监控视角,画面内与实验室区域差不多大的医疗区非常空旷,奢侈的空间划分中,除了一处标准的手术台之外只有一些贴着墙的柜子,以及一个单人床大小的白色医疗舱。
犬山晓在这之前没有见过这种医疗器械,在她看来这更像是一个半开着的椭圆形鸡蛋,外部平整光滑,没有任何操作板或按钮,此时向上的一面为开启状态,本来应该合在上面的圆盖子浮在一旁。
按照其中的结构,原本应该是为一个人准备的内舱此时放置着一个不明物体,监控画面中看不清,只能看见那轮椅带着森山寺未央自动行驶到半开放的医疗舱旁边,随即内部抬起,将其放进了舱内,后盖子合上,彻底变成了一个椭圆。
“那个里面放置的是这个。”克拉拉在一旁的屏幕上调出一张图片给另外两个人看,“这是我偶然找到的,每个碰到它的人都会失去意识,并且醒来时失去接触到它之前不久的记忆,在我想办法封禁它之前它的影响范围在逐渐扩大,每次有人碰到它之后它的影响力又会短暂恢复原来的状况。就其物理存在情况而言我将它称为特异点,把它从原来所在的地方搬到这可不容易。”
图片中是一根算不上华丽的杖,约1.5m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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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看上去是木头制成的,通体遍布着奇妙的木纹,但又有着石头的光泽度,看上去重量可观,顶端由不圆滑的圆环封闭。
“约半个小时后她就会醒过来,至少之前的记录都是这样。”克拉拉期待地说。
“之前的那些人后来都怎么样了?”森山寺未央担心地问。
“都死了。”克拉拉不紧不慢地说,“不过别担心,都是被杀的。”
就医疗目的来说不用担心,就道德和伦理来说犬山晓担心了起来。
“是谁做的?难不成是Evo里的人?”森山寺未央被吓一跳,“那些人知道这个东西在你这吗?”
“对,不知道,”克拉拉咧嘴笑着回答说,“你们是除了我之外最新发现这个东西了,新发现有让你们兴奋起来吗?”
“应该兴奋吗?”犬山晓不明所以,“不过这个实验室里确实很安全。”
除了建筑本身的强度以外,这里还配备了单独的应急水电系统。
“伊提阿姨她其实和你很像呢,”森山寺未央怀念地说,“对自己研究的东西坚定不移,她一直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能成功保持一个理所当然的态度,我们小时候觉得她这样又酷又讨厌。”
“是吗?”克拉拉挠了挠脑袋,“你对于那家伙了解多少?”
“不多,毕竟上一次阿姨她来我们家玩已经是十点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她也不常聊什么专业知识,更多的是冷门小知识,人类DNA中8%为古老病毒留下的序列什么的。她和妈妈关系还不错,她说我们两个小孩以后可以考虑去她的母校读书,她会给我们准备推荐信呢。”森山寺未央回忆着说,
“她的临时工作室里面关于她工作的东西其实不多,更像是一个储物空间,什么东西都有但都不是特别重要,但是我上次去发现里面还放着的东西大多数是与研究不相关的东西,妈妈其实一直很担心她,如果之后能见到她就好了。”
“她有说过自己过去的什么事吗?”克拉拉耳朵支了起来。
“有啊,阿姨说她女儿生病了,不然肯定和我们玩得来,”说起这个森山寺未央神情有些悲伤,“以前她还说她女儿也在这个国家,阿姨她不怎么说话的,但是妈妈说以前她每次说话不出十句就会谈起自己的女儿的。”
“她有女儿?!”克拉拉大惊失色,忽然就站了起来。
“你居然不知道吗?”犬山晓对此感到惊讶。
“不知道啊!等等,咦,好像是有那么一两次。”克拉拉忽然回忆起了什么,“她说‘我的孩子’说的原来不是她的研究成果吗?”
“在你眼里她是什么形象啊?”犬山晓忍不住问道,“实在不行你就问一下啊,你们不是师生吗?”
“是啊,该问一下的,”克拉拉叹气,“当时不问,现在想问也没用了。”
“克拉拉小姐和伊提阿姨是多久以前认识的呢?”森山寺未央好奇地问。
“十多年前了,我高中就申请进入她的实验室,心里想着后面换也来得及就没怎么做背景调查。那个研究中心看着挺大的实际上里面都是一群神经病,我说真的有精神病的那种,不过这也不关我的事,就是平时沟通的时候得掌握技巧。我进实验室之后才知道实验室里主要干活的就我们两个人,赞助都得我帮忙拉,更别说她还玩失踪这一套,我只能自己收拾残局。”克拉拉说起这些非常平静,没什么回忆自己职业巅峰往昔的感慨,“当年我可是一代传奇,出门开会一套行头绝对不下六位数,往会议那一站想和我说话的人至少排三张桌子。”
“你上次来看我们演出的那一套那种吗?确实挺适合你的。”犬山晓问,她其实能从克拉拉的一些习惯中感受到这人生活消费水平很高。
“那当然。不过谁能想到在这里我一个月都不一定出门一次,我带过来的几件都是我最喜欢的,那次出门我把能穿的都穿了。”克拉拉挠挠头,“没想到好几件都不能穿了,这里也没人能修。那个隔离服也好久没穿了,头盔里面应该先擦一下的。”
“我以后也想成为这样受人景仰的科研之星。”森山寺未央非常向往这样的场面,“那克拉拉后来为什么来这了呢?因为想找到伊提阿姨吗?”
“我确实是因为查到她在这个国家所以才来这里的,但后来留在这里并不是因为她,这只是一个过程,找到当然好,找不到也没关系。”克拉拉摇了摇手指,“我的目的是为我的研究取得一个耀眼的成果,为此我呕心沥血打造这个实验室并且亲自出门取材,无功而返我绝不接受。”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挺有目标的,我以为你一直待在这是想打造一个地下堡垒把自己藏起来别哪天别人找上门了。”犬山晓笑着说。
“保证安全也是必不可少的,在这一点上还得感谢Evo为我提供的帮助。”克拉拉比了个钱的手势。
“咦?你们还有那种关系吗?”森山寺未央大惊失色。
“交易只是一部分,那边能选择我的实验室作为交易对象可以说是我走狗屎运了,而且还是不需要编制的外包。”克拉拉说,“有这层关系打探消息都倍有面子。”
“那您能不能?”森山寺未央眼巴巴地凑过去看着克拉拉。
“这得看你的姐姐了,她要是出来后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我就得继续按兵不动想办法找别的人试药了,”克拉拉耸耸肩,“要是能给我带来点实质性的结果,那我就可以考虑开始下一步了。”
“下一步是什么?”犬山晓配合地问。
“如果我的药确实有用,算了,一切都还没法下定论,和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克拉拉叹了口气。
在克拉拉的计划中她能在自己被抓走之前发表结果就算是成功,她没有被往日的同行人理解,不过她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除了变得足不出户。
“我们可以帮忙呀,毕竟伊提阿姨的失踪有大概率和Evo公司中的某些人有关,我们的目的是找到那些人,和你要做的事情一定程度上是重合的嘛!”森山寺未央比划着说。
“也有道理,那你们现在调查到哪了?”克拉拉想了想没否认,
“还比较被动,经过一些事后我们已经脱离了起步阶段,现在正在稳定前进中。”森山寺未央委婉地说,“我们可靠的队友已经前去侦探那里寻求线索了。”
“总感觉这段话很耳熟,很多年前经常听。”克拉拉若有所思地说,“不过这样来看你们这群小孩子也很努力了,如果你们哪天遇到了麻烦请别把我搬出来。”
“这里是应该这样说的吗?”森山寺未央问,“您一直与Evo合作的话有什么进展吗?”
“这倒确实有,”克拉拉想了想说,“一段时间前我打听到该公司有实验动物出逃,并且一直没有后续,之前的野兽伤人事件有媒体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但那边却依然没有回复。”
“这不是启明星侦探那边的那件事?”犬山晓想起来对方有说过委托自己追寻目标的雇主与Evo有着一定关系,“她的雇主也是Evo那边的人才对。”
“侦探怎么样我倒是无所谓,倒是Evo那边,我打听到的消息是实验动物的出逃是人为的,该公司内部有人发现了某些不该知道的秘密,并且爆发了不该有的正义感,希望那位正义人士现在还活着吧。”克拉拉无所谓地说。
“你的意思是说,Evo公司园区内并不是所有人都对于我们要查的事情一无所知吗?明明我们之前调查过园区内部找不到任何线索。”森山寺未央思索,“就等艾克里普那边带些新消息回来吧,我们得有个确切的调查方向。”
“我作为外包商要保住工作没办法探查太多,但你们就不同了,亲爱的魔法少女们。”克拉拉笑嘻嘻地说,“谁都可能不知道但签字的CEO一定会知道,不过如果能把那些实验的过程报告或者结果之类的东西带给我参考一下就更好了。”
“之前你不是还说别去送死来着?”犬山晓问。
“这不是没对上情报嘛,你们都能把墙给打塌了总有办法反抗一下从墙体里冒出来的机关枪吧?”克拉拉说,“也能对付没有头还会爆炸的神秘未知动物吧?”
“对方可比机关枪难对付得多,不过你确实说得对,找她问问确实是个办法。”犬山晓若有所思地说,“找到了我们就问。”
“那你们可千万别把我供出来。”克拉拉强调说,“如果要说的话一定记得提前打电话通知我让我准备一下消息封锁。”
“好吧好吧,”森山寺未央无奈地说,她理解了眼前这位绝非能无端做出贡献的好心人,“如果我们能安全度过重重突袭和安保抵达那位CEO大人的身边并且让她乖乖回答问题的话。”
“就是这样,加油吧我会一直在这里给你们加油的!”克拉拉隔着眼镜wink了一下,她的眼镜镜片太厚了,没人看得到。
有乐羽生待在自己的书房里,作业已经没有多余的可以动笔的位置了,但她还是不得不坐在座位上,因为过一会那位家教老师会来检查她的作业内容是否正确。
正确,那么就学习更多的内容,错误,那么就学习过去的内容。若是学无可学了呢?有乐羽生不认为自己能走到那一步,但此时她直接跨越中间的过程直达最终点,开始质疑起了现代教育的程序化与人类知识的用途和局限性。
就在这样的思想愈发膨胀时,她身后书房的门被敲响了,三声,轻而缓,不是那位有些急性子的家庭教师。有乐羽生意外地应声并回头看去,侍者步入书房半步,表示有来电找她。
虽然现在手机已经是默认的通讯手段了,但有乐羽生家中的内线电话还是座机,偶尔也会有外来者拨通座机号码,但那些古板者也大多不是来找有乐羽生这个孩子的。
于是,当有乐羽生在会客厅触摸到电话手柄时,她觉得自己应该做好准备,准备好迎接一个她需要记住的消息。
“羽生。”来电者是天生目清源。
“天生目阿姨,您好!”有乐羽生有些意外于对方的来电,但随即她又因此想起了西西路那被迫半途而废的自白,这令她不由得对天生目清源产生了些许愧疚感。
“那件事,你不可继续接近。”天生目清源说。
有乐羽生所处的空间因声音的停滞而沉重了起来,电话信号的另一边没有任何多余的杂音,天生目清源的声音清晰严肃,内容直白。
“发生了什么事吗?天生目阿姨。”有乐羽生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你的母亲无法完全保护你,我亦然如此,得道者多助,我无法偏离道义。”天生目清源沉默许久后说,“言尽于此,孩子要多听母亲的话,保重。”
通话结束,有乐羽生放下听筒,回到了书房,似乎那只是一通普通的电话,只是她没来得及道别而已。
书本知识恒久不变,有乐羽生提笔,却发现右手异常沉重。
这不是我该做的事,她心想。
32.—···
一墙之隔的医疗区域内,森山寺未雅平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舱门缓缓关闭,她的心里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期待,事实上在得知药效时她一度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需要,毕竟她一直以来都是这幅状态。视野陷入黑暗之中,但她没有闭上眼,她感受到背后的靠垫,以及身侧的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体,下一刻,她感受到了一阵,模糊。
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感觉,森山寺未雅感觉自己的大脑在旋转,亦或者除了大脑以外的身体在旋转,亦或者是世界在旋转,她实际上并不感到晕,就好像在高速旋转的茶杯中只有停下来后才会感觉到眩晕,而在此之前只是在旋转而已。
而这种旋转的感觉越来越快,没有慢下来的迹象,这越来越令她担心这种感觉停下来后自己会不会呕吐,这个医疗舱看上去很难清理的样子。
而就在森山寺未雅这样想着的下一瞬间,一切都静止了下来,旋转停止了,隐隐的机械运转声停止了,她并没有感受到呕吐的欲望,取而代之的是重力的错乱——她本来躺着,现在她觉得自己正在站着。
于是森山寺未雅睁开了眼,然后她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应该从来没有闭上过才对。
眼前是一片俯瞰美景,她所处的位置大概是在某座建筑的顶层,天边偶然飘过几朵云,此时是下午太阳最夺目的时间段,日光之下一切都无所遁形,森山寺未雅接着观察,发现自己脚下的建筑正下方的景色有些眼熟。
熟悉的建筑从另一个视角看的话还是有些陌生的,但特征不变,日之森绿地河与那角落里的温室与她遥遥相望,虽然空无一人,但这里是日之森。
身处熟悉的环境让未知带来的恐慌淡去了一些,森山寺未雅开始观察四周。
按这个视角来看,森山寺未雅分析自己正站在教学楼西侧楼梯间上方的天台,也就是之前天生目白掉下去的地方,但在那之后不久这一处的天台就被完全封锁了,也装上了比人高的防护栏,现在站在天台上的人肯定是看不到这样美丽的风景了。
意识到了异常的森山寺未雅虽然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但一时之间也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她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治病,但那位可疑的研究人员显然没能注意到这奇点之内还存在着另一个世界这样大的空间吧。
“未央?”突然,森山寺未雅左侧传来了耳熟的声音,她偏过头去,看见了一张和她照镜子时能看到的一模一样的脸。
“未央?”她也这样开口,但很快,她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是,”而眼前的人却是很快就明白了现状,“森山寺未雅,也就是我自己。”
这句话说的肯定,森山寺未雅向眼前的‘森山寺未雅’,发现她面色非常地憔悴,远比这几日她看见的森山寺未央的精神状态要差,她的眼部下方黑眼圈清晰得如同另一片眉毛,瞳孔不断颤抖,眼白遍布红血丝,嘴唇干裂且隐隐渗出血,整体看上去异常消瘦,脊椎仿佛无法支撑身体一般佝偻着。
即使是这样,‘森山寺未雅’的目光依旧坚定,她看着另一个自己的出现并未感到太多惊讶,像是和森山寺未雅一般失去了感受的能力,亦或者是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会发生。
“我确实是森山寺未雅,这里是哪里?”森山寺未雅问。
“这里是日之森,如你所见,”‘森山寺未雅’笑着回答说,那份发自内心的温和与焦急是森山寺未雅本身不具备的,“你出现在这里实际上并非是我能预料到的,但我却能隐约猜到原因,有问题的话就请问吧,我还有些时间。”
我有可能变成她这样吗?森山寺未雅不禁想到。
“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未央她希望我的精神疾病得到根治,虽然说我并不觉得我有病吧,你对此有什么头绪吗?”森山寺未雅问。
“…是的,你,或者说我们并没有什么疾病,或者说我们身上出现的问题并不是一种疾病,这也是我这次才明白的。这个问题毫无疑问只有我能回答你,那这样一看你出现在这里或许是命中注定吧。”森山寺未雅嘴角的笑容消失,转而变成一种带着怀念的哀愁,“虽然不知道你为何是这样一副态度,但我觉得这些是你必须知道的,所以接下来的话,哪怕你不感兴趣,觉得没有用,也必须要听下去并且进行思考。”
森山寺未雅听着。
“森山寺未雅和森山寺未央是双胞胎,幼年时我们在外人看来的相似实际上是森山寺未雅,也就是你我努力的成果,你我观察森山寺未央的一举一动,学习她的神情,动作,说话的方式,喜欢的东西,思考她所思考的,想念她所想念的,所以相似的并不是一对双胞胎,而是森山寺未央和一直模仿她的姐姐。你我这样的行为完全是无意识且发自本能的,所以一直以来你我将模仿森山寺未央作为常理,你我模仿的一切就是你我本身。
而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你我对于活下去的渴望,名为森山寺未雅的人从小便没有太多的自我,没有兴趣爱好,没有能喜欢的人或讨厌的人,没有能喜欢的事情或讨厌的事情,仅仅对于活下去这件事极其渴望。”‘森山寺未雅’这样说着,她说起自己的名字像是在说另外一个人那样平静。
“说实话,我现在就是这样。”森山寺未雅说。
“但你之所以来到这里也是因为未央的想法,她察觉到了什么吧,那家伙直觉还挺准的。”‘森山寺未雅’想了想,笃定地说,“你不再渴望活下去了对吗?”
“…我不知道。”森山寺未雅说。
“听了我的那些话你却并没有波动,你一定曾经被揭露过这个事实,也就是‘森山寺未雅所有的一切都源自森山寺未央’这件事,这个事实让你的存在危机爆发。潜伏于深处多年的隐患一朝破土而出是致死的,你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某种魔法所为吧,可能是精神控制,是未央的魔法。”‘森山寺未雅’很快就发现了真相,她毫不犹豫地吐露。
森山寺未雅不知道对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对方没理由欺骗自己。
“确实如此,这个魔法被判定为没有被解除的可能性,所以我们尝试了另一种疗法,也就是从科学的角度去解决这件事,晓让我们从克拉拉那里接触了一个特异点从而让我来到了这里,克拉拉是伊提阿姨的学生,但她表示自己无法抵达这里或者无法留下记忆,不知为何我在这里睁开了眼,虽然不知道这些记忆之后能不能保存,但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解决我的精神问题。”森山寺未雅冷静地解释自己的经历。
“谁判定的?还有,晓是谁?”‘森山寺未雅’面露不解,“伊提阿姨又是谁?你没有说谎的理由,但是我已经来不及去验证这些人的身份了麻烦你说的详细点。”
“艾克里普-阿尔卡纳做出的判定,晓是指犬山晓,日之森的一名学生,和未央她们一样是魔法少女。”森山寺未雅虽然不理解但还是解释了。
“艾克里普是谁?犬山晓这个人我怎么没听说过,和未央一起,这个说法。”森山寺未雅恍然大悟,“你没有成为魔法少女吗?”
森山寺未雅的脸上流露了真心实意的惊讶,但这些感情很快消逝,‘森山寺未雅’没有错过这个线索。
“我明白了,在你的世界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你和我是相同却不一样的。”‘森山寺未雅’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察觉到了差异,瞪大眼睛看向森山寺未雅,哪怕眼睛周围因为被风吹得发干也没有眨眼,“你们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对吗?”
天台上的风吹得发了狂,仿佛要用这风声遮掩过某些不该说的秘密,森山寺未雅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感到迷茫,但‘森山寺未雅’却似乎对一切都明白了,她肩膀因激动而呼吸剧烈地上下起伏着,看着对方的表情几经转折,破碎,又重构,最后停顿在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上。
“很抱歉,让我重新介绍这里,”‘森山寺未雅’笑着说,“这里已经发生过一次时间回溯的我们的世界,而我是唯一记得发生过什么,却什么都不被允许去做的人。
你所说的那些人并不存在于此,或者说没有来这里,你所在那个世界的到底是平行世界还是时间再次回溯的结果?为什么现在才让我知道这些?不,现在才好,才来得及,才有意义!”
‘森山寺未雅’几次深呼吸缓和了情感爆冲,森山寺未雅不理解这是怎么发生的,但她可以思考,那么她就应该去分析。
这个特异点到底是为何而存在呢?森山寺未雅忍不住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就‘森山寺未雅’的言论,她目前所看到的一切已经是时间回溯过后的模样了,那么特异点之外,也就是她原来所在的那个世界与这里的关系是什么呢?
谁能回答这些问题?森山寺未雅抬头,看见了她自己的脸。
“时间回溯,你为何得出这个结论?即使是你拥有发生过的事情的记忆,那也可能是你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被类似‘记忆植入’或者‘预知未来’的魔法影响了,是什么让你如此肯定自己经历了时间回溯?”森山寺未雅问道。
“这个答案我早就准备好了。”‘森山寺未雅’得意地笑了,“因为我的特征魔法是预测未来,是以与未来可能会实现的可能性的时空进行链接与观察的精神魔法,是奇迹的判断者,也是我最后的希望。”
“你看到有谁用了时间回溯魔法?”森山寺未雅问。
“我‘看到了’时间回溯魔法。”森山寺未雅强调道,“我没时间和你解释细节了,但我可以确切地告诉你,我是在我死去之后以灵魂状态看到的,并记录了这个结论,并在时间达成回溯之后,我成为了魔法少女之后将此记起来的。”
“你说,你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森山寺未雅质疑。
“…我不知道,但这并非是我被动什么都做不了,并不是有谁阻止我或者我做了什么结果被修正了,而是我潜意识里认可‘我无法改变’这一事实。”‘森山寺未雅’嗤笑了一声,“就好像有人把一本书塞给我强行让我读,但是读完了就拿走了,我没有编辑内容的资格,即使我就是书中角色。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甚至来到这里,准备跳下去。”
“原来如此,我了解了,你要自杀,这是我最不能理解的,是什么让你放弃活下去?”森山寺未雅问道。
“…你居然没办法理解吗?”‘森山寺未雅’不可置信地问,“从精神病的角度上来看我俩真是不相上下,病根同源。”
“两个世界发生的事情不一样是你说的吧?我为什么会理解?”森山寺未雅问。
“与那些无关,我明白了,你连病因都不记得了,蠢东西。”‘森山寺未雅’嗤笑道,“第一次见治病还得医生说明病情的,那我直白地说明,你我的病因是存在危机,也就是你我自己。未央她,没办法理解我,但是她分走了我痛苦的一半,你也一定已经无法理解她了吧。”
“我无法理解。”森山寺未雅说,“觉得自己活着没有意义又怎么样呢?你说你要从这里跳下去?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原因就结束自己的生命?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我选择在自己活下去的欲望消失之前先一步自己选择死亡?你真的是我吗?为什么你经历过了一遍之后却依旧无法改变这一切?潜意识那种东西骗过去又没什么难的不是吗?”
‘森山寺未雅’一时没有说话,她看着问出那些问题的患者,如看着尝试在岸上活下去的鱼,讽刺又悲哀。她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要再次露出笑容来好好嘲讽这个连病情说明都听不清楚的病患,但在那之前,她的眼泪先落了下来。
“…你流泪了,为什么?我只不过在问问题。”森山寺未雅问,“你要拒绝回答我的问题吗?那你能不能至少告诉我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
呼吸困难的患者想通过拔掉呼吸面罩来获得新鲜空气。
“我都懒得和你说这些东西了。”‘森山寺未雅’钝钝地笑了,眼泪还在下落,“那么在这一步,你就当作是我懒得去做那一切吧,与其处理未来那一大堆麻烦事那还是一跳了之比较方便,这样你就一定能理解了。”
“那确实。”森山寺未雅点头,“可是你在哭,你不该哭的,为什么?”
“…因为我还想挣扎一下,为了我们,为了她。”‘森山寺未雅’说,“我一直觉得我做的还不错,但未央却一直深知我的惰性,甚至默许其存在,她明明无法理解我的,却还是那样做了,小时候也好,精神分担也好。这些都没有用,病并不是止痛了就能当作没有发生过的。”
“然后你就要自杀?你感到愧疚了?还是说你看不到自己痊愈的未来?”森山寺未雅问,“我还是不认为你我说的是同一个问题,至少我的问题不会导致我自杀。”
“真的吗?”‘森山寺未雅’笑着问。
“…我不知道。”森山寺未雅说,“可至少现在要跳下去的人是你不是吗?是森山寺未央的痛苦表现让你感到愧疚和无力的?那你离她远一点不就好了吗?”
大风发了狂,朗朗晴空包下城市以防止大风逃跑,于是气流来回奔逃,过程中偶然撞上些许比风还要无处可去的语句。
“因为我爱我的妹妹,就像她爱着我一样,明明我们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互相爱着彼此活到现在的,你忘记了吗。”‘森山寺未雅’的声音嘶哑,“你一定是病了,你感受不到她的爱,也忘记了爱她,所以你才会这么快就失去活下去的欲望,但她还爱着你对吗?她一定是无比痛苦的,就像我的未央也甘愿忍受属于我的痛苦一样。”
这些话和森山寺未雅心里的风一样猛烈地刮过,她忽然就想起了森山寺未央哭泣时的表情,眼前这人有着与她完全一样的面孔,也同样在哭泣,但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爱着我吗?我也爱着她吗?”森山寺未雅质疑,“怎么可能呢?她怎么会爱着一个一直模仿自己的怪物,我又怎么会爱着一个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没有存在的意义的人呢?”
森山寺未雅质疑这份爱的存在,她的所有感情波动都在魔法的控制下流失殆尽,这件事发生在并不短暂的时间之前,而这段只需要思考结果和逻辑的时间内她成功地对森山寺未央产生了杀意,并且直到现在也不曾后悔。或许曾经这份爱存在过,可现在呢?
“你我心知肚明这份爱是存在的,你忘记了吗?你病了,她用了错误的方法医治你,你做出了令她后悔的事,于是让你来到了这里。”‘森山寺未雅’问,“你想要在自己失去生存的欲望之前先结束她的生命,对吗?”
“…你确实很了解我。”森山寺未雅无话可说。
“时间不多了,我提前来这里看看没想到还能遇见你这蠢家伙,看来多挣扎一下还是有用的。”‘森山寺未雅’重新坚定了起来,“你我为同一人,在这个世界中灵魂个体本不该存在复数输出单位,但我于默认守则下将死,森山寺未雅的存在数量在这个时空点是不定的。你我在此时哪怕灵魂互换也会被视作在同一魔法少女的特征范畴内,同时我猜测这也是你能够保持清醒的原因吧,一会我死去之后你就会被赶出这里了。”
“你准备怎么做?”森山寺未雅问。
“我要改变你精神内魔法的义务与限制的判定,你我灵魂同源,这是只有我能做到的魔法,你就看着吧。”‘森山寺未雅’自信地笑着说,“你能出现在这里对我来说也是个奇迹,我不会浪费这个奇迹的。这也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了,我别无它选。
或许你已经忘记了这种感觉,对于过于擅长接受感情信息的你我来说,思考是生存必要的工作,你我只能从混沌中寻找自己的存在。因为找到自我是任何一个人从小到大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过程,而你我却因为走了捷径而埋下了隐患,任何投机取巧都是无用功,这一点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已经看到了结果。”
“这是你临时决定的吧,明明你也没有实验过却这么自信能成功吗?”森山寺未雅心里流过一缕缕情绪,这里该说些什么呢,是应该说这种事太匪夷所思了,还是说自己还未能准备好呢?
“真是麻烦,对吧?”‘森山寺未雅’笑着说。
对,就是这个,森山寺未雅一瞬间哑口无言,随后那些感情也流走了,她只剩下堵在喉咙的一口气,于是她长长地将它叹出。
“你确实理解我。”她说。
“时间魔法中回溯是毁灭性的,我见证了世界的毁灭,但我确实再次睁开了眼,这世界在我看来真实但也如同只是故事被重演。你提到了伊提阿姨,那个人我不认识,但你这样称呼她那么她一定是影响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东西,那就去很久以前的东西里找。如果你还需要一些活下去的理由的话,那就去寻找这些的答案。”‘森山寺未雅’说着,拍了拍森山寺未雅的肩膀。
那动作非常地轻,但森山寺未雅却觉得自己肩上一瞬间有千斤重担压下,而做出这些事的‘森山寺未雅’却是浅浅地微笑着的,五官上源于疲惫的那部分添加剂缓缓融化了,就好像她并不是即将去赴死,而是准备前往自己旅途的下一个目的地。
“再见啦,我自己。”‘森山寺未雅’轻声说道,轻巧地翻过围栏,往前踏空一步后往下坠去,带着森山寺未雅精神中那如蛛丝般试试缠绕着的那些束缚一起飞向地面。
在晴空之下,她坦然地回归了自己的死。
而就在她消失在眼前的一瞬间,森山寺未雅察觉到自己脑内一直留不住,一直被忽视的那些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涌来,点点滴滴都在质问她的存在。
你的名字是什么?你喜欢自己的名字吗?它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是谁起的?你喜欢它吗?你如何描述自己的性格?别人又如何形容你?你是一个理性的人,还是感性的人?为什么?你面对冲突时会怎么处理?你如何面对失败?你害怕什么?你最容易被什么事情激怒?你最快乐的童年记忆是什么?你小时候有没有被某个事件深深影响?它塑造了你什么特质?你最崇拜的人是谁?你曾经做过最骄傲的事情是什么?你曾经后悔过什么决定?你最信任的人是谁?你有没有恨过某个人?如果有,你会如何对待他/她?你怎么看待“朋友”这个概念?你认为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吗?你如何看待谎言?你会信任别人吗?你觉得别人应该信任你吗?你觉得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你认为自己活着的目的是什么?你害怕未来吗?你认为杀人是否有正当理由?你有道德底线吗?什么情况下你会打破它?
这些以及更多的疑问本应该由她在从小成长的过程中一点一点回答,一点一点确认自己的答案,而这一点一点的答案最终会构成一个人本身的存在。
但她觉得思考这些事很麻烦,这是她的惰性,但也是她对自己无力的一种掩饰,她的本我太过于沉默,发出的声音难以被听见,而眼前就有一个绝对不会离开她的,现成的答案提供者:森山寺未央。
既然是双胞胎,那相似是理所当然的,外貌也好声音也好以上所有的其它答案也好,一个答案复制粘贴之后就是另一个人的答案了。但即使如此,潜意识里的森山寺未雅却恐惧着这件事的真相被发现,就像是一个一直靠抄答案交作业的孩子恐惧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发现,被揭发的那一刻她需要立刻提供以上所有的答案来证明一个答案:
你是谁?
而那正在下坠的‘森山寺未雅’也因为脑中什么感情也不剩获得了久违的宁静,她甚至没有因即将到来的死亡感到恐惧,于是与上次不同,与直立的世界背道而驰的她没有闭上眼。
也因此,她看见了一边呼喊,一边朝自己所在的地方奔来的‘森山寺未央’。
原来你在这里啊,‘森山寺未雅’恍然大悟,她当时特地挑了上一次因故放假的时间来到学校,没想到还是这么快就被对方发现了。
悲伤和快乐都不再眷顾‘森山寺未雅’,她就这样在这一瞬间看着自己的妹妹朝自己跑来。
上一次也是这样吗?上一次的你也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去,而我甚至没有勇气睁开眼去看,抱歉,我以为我们会有更好的人生,至少你可以不用因为我而饱受折磨。
“对不起。”她说。
有些严厉但会尽量满足孩子愿望的父亲,总是十分忙碌但从不缺席重要日子的母亲,有时会找麻烦但也没少给你出头的双胞胎妹妹,以及普普通通的你,这样的四个人组成了一个既常见又难得可贵的幸福家庭。
你自小便知道自己的家人是爱自己的,并且大事小事都可以与家人讨论,想要什么都可以提出来。
但是如果没有想要提出来的问题该怎么办呢?你非常擅长接受别人的好意或者不好意,于是那本不该由你来承担的关于“你该怎么办”的担心也被你主动接过了。刚学会说话不久的你看向自己那似乎永远有说不完的话的妹妹,挑了几句重复了几次,得到了回应。你不需要质量,只需要有,有证明存在。
幼时你的妹妹展现出了超出常人的好奇心,也难以将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上,读书玩耍都会频繁的分心,也很难注意到时间的流逝。但由于她是这样的,于是你就也是这样的才好,你们一同讲述自己的白日梦,但不同的是她的思维真正神游天外时,你真正思考的是她在想些什么。
你们是双胞胎,你总是那么了解她,但你不够了解这个世界的局限性。
“您的孩子患有多动障碍注意力缺陷,虽然发现的有些晚了不必太担心,这是儿童期最常见的慢性神经发育障碍之一,坚持治疗,学习家庭教育和行为管理,并且注意进行沟通,大多数孩子都会在长大后摆脱这些障碍。”
即使是在那样的时候,她依旧只对墙壁上的插画感兴趣,简笔插画那对家长中间的孩子正笑着,她一定是在想类似于“那条忘记被擦掉的草稿线看上去好恶心”这样的事情吧。
“那条线忘记被擦掉了吧,好恶心。”她说,你猜中了。
随后你们的父母走过来摸了摸你们的头,你抬头看不清她们的表情,但孩子生病并不是孩子们自己该担心的事情,也不需要负责。你们手牵手离开诊断区,在儿童乐园里待着等父母完成医院手续带你们回家。
“多动症是什么?动的很多就可以被叫做是多动症吗?”她一边在几个器材间跑来跑去一边问着,原来她也有听见那个医生说的话。
“爸爸妈妈每天也动来动去的,为什么只有我们被带来医院了呢?”你也一边跑一边问,你们两个里面并没有任何一个是负责解答的,这个角色通常是你们的父母,或者学校的老师。
忽然,你听见儿童乐园不远处有人在自以为小声地说着些什么,或许是因为那些人并不认为这些话能被孩子理解或记住吧。
“…那边的孩子也是确诊了儿童多动症吗?”
“八成是了,你看那个样子,不就是很经典的特征吗?也不知道在哪家学校,以后她们的老师和同学可惨了。”
“虽然都说要多元化发展,但其实都希望这种学生不要来自己的学校吧。”
“也不会有人想要这样的孩子吧。”
“为什么?”问出这句话的是一路跑到那些人身前站着的你的妹妹,糟糕,一时不注意居然跟丢了。
忽然被自己的议论对象当面质疑的人面色不太好看,但因为对方只是小孩子,那些人也没有什么害怕的反应,只是有些后悔自己说话被听见了。
“为什么不想要?因为我们动来动去吗?”她执着地问。
“为什么老师和同学会很惨?”你也问。
没有人回答,那几人还并没有坏心眼到特地对有特殊障碍的儿童当面说坏话,那些人只是想以别人的不幸为谈论的话题,咀嚼正当性,凸显自己作为正常人的可贵。
但是你们两个人都认为彼此是正常的孩子,你们一直都很开心,享受每一天,爸爸妈妈以及同学并没有表现出因为你们而过的不好的迹象。
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在说什么,但你就是觉得那不是什么好话,你感觉到了那若有若无的恶意,有些难受但更多的是害怕,你站着她的前面,准备如果对方语气出现不好的情绪就带着妹妹跑走。
“没有人会不想要未央和未雅的,你们的老师和同学也不会讨厌你们。”说话的人是你们的妈妈,她大老远看见自己的孩子围着陌生人就往这里赶来了。
恶意被净化了,你想,爸爸妈妈会用魔法。
“你们在儿童医院说这种话是故意的?”带着几袋子东西跑过来的是你们的爸爸。
那几人本就心虚,匆忙道歉之后就跑走了。
回家的路上,你们两个依旧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
“因为大多数人都一次只能做好一件事,一件事没能做完就去做下一件的话,那最后就什么都做不好了。”你们的妈妈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你感受到了她在隐瞒什么,但你不知道为什么,你看向自己的妹妹,她似乎没有察觉也没有说,所以你也不问。
“就好像爸爸做甜品的时候,如果每次都做到一半就开始做另一个蛋糕,那未央和未雅就永远吃不上好吃的蛋糕了。”你们的爸爸举例解释说明,你感受到了他在曲解什么,但你不知道原意为何,你看向自己的妹妹,她笑了,所以你也笑了。
“但是没关系的!小孩子这样很正常,医生也说这很常见的,不会有人觉得你们奇怪!”你们的妈妈紧急安慰说。
“没错!而且无论有人和你们说了什么不好的,你们都要和老师,以及爸爸妈妈说,好吗?”你们的爸爸认真地说。
“好耶!我要吃蛋糕!别人说的话我会全都记住的!”你的妹妹兴高采烈地说。
“别人说的话我们都会记住的!”你也兴高采烈地说。
“也不用全都记住啦。”你们的妈妈表情有些无奈。
总之这件事对你们来说影响并不大,毕竟那时你们还没开始上小学,诊断是入学前体检时发生的,幼儿园期间大多数孩子表现出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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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心将你们的表现衬托的没那么显眼了。
可是小学开学之后,你们就不可避免地变得显眼了起来,不仅仅是因为双胞胎少见,也是因为你们两个有异于常人的表现。
小学一节课四十分钟,你们两个没有一次能好好在座位上坐完全程的,而且老师布置的活动和安排对你们来说形同虚设,你们基本上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实际上这一点对于你们的同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毕竟小学一年级的孩子哪有什么常识,你们再坐不住也不过是有些烦人而已,远不如午餐难吃带来的打击大。
你们的老师提前被告知了你们的特殊障碍,所以也并不是特别头疼,毕竟一个多动症孩子还需要特地看着点,存在为相似的复数的话,虽然破坏了成倍增加,但好歹能互相看顾一下。
而且就是因为双胞胎少见,即使你们很难和同龄人一直玩到一起,但人气还是很高的!
这份相安无事持续到小学一年级的一次家长会,有家长得知自己孩子口里那个“很有意思的双胞胎同学”居然是多动症儿童后,与自己的孩子和老师进行了谈话。
你们的座位发生了改变,搬到了教室的角落里,周围也尽是一些平时就很调皮的孩子,但实际上你们反而和这群人聊得来一点。除了这些外,你们注意到很多同学都有意识地拒绝和你们一起玩了,甚至会三五成群地在角落里抱团议论你们。你感受到了恶意,爸爸妈妈不在,但她在这里,所以没关系。
“你们在聊什么?”你的妹妹一如既往地凑上去问,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们在针对你们聊天,还以为她们在聊什么有趣的话题。
“你们在看着我们聊什么?”你也凑上去问。
那些孩子看到你们过来后有些退缩,但大概是人数上占优势,她们最后还是没有散开,反而隐隐成包围的形式看着你们。每个人都刺来了名为感情的刀,你感觉有些痛了,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不存在于表面的伤口。
“我可是知道了,你们是那个,多动症对吧?”其中一个人主动开口,这人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要因为同学是多动症就这样对自己的同学,但其它人都这么做了。
“妈妈让我不要和有多动症的同学玩,说会变笨的!”另一个人附和道。
“没错没错,我才不要变笨呢!”另一个人也说。
你们知道你们确实有着名叫多动症的病,但你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因为这件事就对你们产生敌意,你下意识地看向你的妹妹,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其中的恶意,但却是一副生气的表情。
神奇的是,你因为那份理直气壮的生气摆脱了原来的不知所措,你也摆出了生气的表情。
“说什么呢!笨是因为你们本来就笨!才不是因为和我们玩就变笨的!”她怒气冲冲地说。
“笨蛋只会混在一起越来越笨!说的不就是你们吗!”你也怒气冲冲地说。
“才不是呢!”其中的一个人被激怒了,“我们又没有这个多动症!”
“和多动症有什么关系?”你质疑道,“本是智商的问题!”
“你说什么?!”其中的一个人表现出了愤怒,“你说我们智商低?!你再说一遍?!”
“声音这么大做什么?”你的妹妹一脸疑惑,她完全没有发现眼前的人生气了,就单纯地重复了一遍你说的话,“你们如果笨那是你们智商有问题呀?”
随后她看向你,似乎在验证自己说的话没错,这句话确实没有错,但那些越来越强烈的疼痛说明了它或许不应该被说出来。
“轰隆——”那人一气之下翻倒了一张桌子,书本和文具散了一地,圆珠笔滚向远方,教室里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有的看向那个掀翻桌子的人,更多的看向你们。
但其实也就这样了,你想,你看得出来那个人对自己所作所为也有些心虚,小学生也不太懂怎么表达自己的愤怒,那人为了显露气势掀翻桌子已经是用尽全力了。
可是,你的妹妹却没有像你这样想,你看向她时,你意识到了她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眼前这人为什么掀翻桌子,为什么本来好好的教室忽然就变得乱糟糟的,为什么本来很多人说话的环境安静了下来,为什么那么多人看向她,明明她没有说错的话,也没有做错的事。
但是你知道,你全都知道,你知道那些人聚在一起议论你们本质上是想交朋友,那些看着你们的人也并不是全都想看你们的好戏,知道你的妹妹和其它人有着天然的隔膜,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多动症,也有其它的原因。
得去看医生的,你想,就和那天一样,那个医生也说了,虽然发现的晚了,但及时干涉后来也会痊愈。
但你知道,你并没有多动症,你也没有与其它人隔着的隔膜。你是正常人那一边的,你应该站到那边去,说着一些“你故意说那样的话的吗?”的东西让她彻底落入劣势,而你会被大多数人接受,获得很多很多的朋友,你可以模仿那些人的做法,毕竟那些人看上去就像是会喜欢与自己相似的人的样子。
可是那怎么行呢?她可是你的妹妹,正常人的身份哪有她的姐姐的身份重要,不过是一层隔膜而已,只要你一直和她一起站在隔膜的另一边,模仿她,帮助她,你们就会一直处于不败之地的。
而现在你要做的事情,就像是刚才你的妹妹替你生气一样,你要替她质疑对方的愤怒了。
“扶起来。”你看着那个人说,“大家都看见你把桌子掀了,这桌子还不是你的,要么扶起来要么等着老师过来让你扶?”
“就是就是,掀桌子干什么,吓我一跳!”你的妹妹在你身后心有余悸地说。
那人也从本就不算多生气的情绪中缓和了过来,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最后还是尴尬地去把桌子扶起来了,有的人去帮助那个人,获得了感激的眼神。
这样就好了,你想。
“未雅,为什么那些人要那样说呢?”体育活动课上,你的妹妹闷闷不乐地问你。
没有人愿意和你们一起玩,即使你们没有表现出拒绝的样子,最后却还是只有你们两个人陪在彼此身边。
“就是说呀,为什么说和我们玩会变笨呢?”你也问,你们之间没有一个回答者,你基本上不会对这些问题的答案进行思考,复制你妹妹的想法就足够你应付所有人的问题,哪怕那份答案不是属于正常人的答案。
“我们又不笨!不对,难道说那些人觉得我们很笨吗?”她大惊失色,手里的球都不拍了。
“不知道啊,要去问一下吗?”你问。
“…还是不要了。”她表情还是有些害怕的样子。
“那要怎么样才能看上去很聪明呢?”你反问道。
“妈妈说,一件事没做好就去做下一件事就是不太好的,我们只要把每件事都做好之后再去做下一件事就好了吧!”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如此,”你点头,为自己不用出主意而满意,“那就把所有事都做好再去做下一件事吧。”
在你们定下了这一规则之后,往后所有的事都根据这一规则来做。课上你们会将这节课要学的东西完全掌握之后再开始发呆,对新的东西产生兴趣后,你们会完全掌握基本知识之后再把目光投向下一个目标。
这一行为确实增加了你们一定程度上的耐心,但不多,因为你们每次都花不了多少时间。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别人议论你们时不再说你们是注意力障碍儿童,而是说你们是独树一帜的天才,坐不住被说成是行动力强,过于旺盛的好奇心反而被称赞为是好品质。
但是你们依旧没有什么朋友,没有人能忍受你们那过于跳跃性的思维和行动,哪怕你们并不是非得这样做,但既然这样做能获得称赞,那这样做就好。
无论如何,你满意你的生活。
你喜欢妈妈微笑着亲吻你的额头,喜欢爸爸送你上学时回头提醒你有不开心的事情记得说,喜欢妹妹在放学后与你手牵手回家,路上争论最后一点零食渣属于谁。并不是为了什么,这些或许也并非能达成什么,但是你喜欢这些寻常的东西。
曾经这些一切对你来说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并没有对这些感到不满,偶尔会思考若是自己选择与普通人站在一边会怎么样,自己若是没有一直学着妹妹的做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当然,探索自己的可能性对于你这样的少年来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你一直没有真正尝试过踏出那一步,甚至没有产生过“我的想法是什么?”这样的疑问。你的妹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可你认为你不是,在她的身边你只要重复她说的话就能沾上她的存在感,从而成为一个同样能被注视到的存在。
你对于探索自我这一行为给予自己的答案是:关于“森山寺未雅”这个人的一切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重要的,这个世界上聪明的人很多,正确的答案很容易得到,哪怕她再聪明再努力,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聪明的人”这样的评价而已。这个世界注定只把目光聚焦于几个人身上,聪明又独特的森山寺未央或许是其中一个,那么与她相仿的森山寺未雅也一定会有存在的理由。爸爸妈妈也喜欢这样的孩子,老师也已这样的学生为豪。
直到有一天复诊,你忽然意识到年幼时自己的妹妹就是因为有着这样的你在身边才导致从大人的角度看上去没有明显的症状,才延迟了接受治疗的时机,或许她曾经也有机会成为一个正常的人。
如果森山寺未央成为了一个正常的人,那她在失去了自己的独特性的同时,也不再需要森山寺未雅这个人跟在身边了。
那是不是我不存在也没关系呢?既然无论森山寺未央这个人是否独特,森山寺未雅这个人都不被需要的话,那是否这个人确实就是没有存在的必要呢?是不是删除这个角色也可以呢?
假如森山寺未雅=森山寺未央,那是否这其中只需要留下来一个呢?
假如森山寺未雅≠森山寺未央,那这个角色又为何以这个形式存在呢?双胞胎的意义到底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给森山寺未央的角色特性增添一份特色吗?
若是森山寺未雅=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的话,她的人物设定又是什么样的呢?大家可是都看到了,这个孩子一直都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性格特征的呀,她的人物设定根本就是不完整的,她是可有可无的,把她扔到视线之外的某个地方就好了呀?
不需要为她突如其来的精神病问题困扰,不需要为她作为一个独立的存在而感到烦心,不需要考虑她可能会出现在哪里,不需要思考她在想什么,不需要因为她在那里而尴尬地考虑她该怎么办,不需要她做什么,不需要她的自我存在,不需要她。
这就是森山寺未雅被困在精神病院的原因,这个世界短暂地不需要她了,她又不愿意就那样消失,她就那样拼了命地去和谁辩论:森山寺未雅是可以存在的!
用你,用我,用她,用森山寺未雅作为主语去反复思考,去反复尝试,去反复推开橡皮擦和放在删除键上的手指,并拒绝来看曾经那个“森山寺未雅”的爸爸妈妈和妹妹。
“我们也太相似了,比起双胞胎更像是一个人被分成两个。”这句话在那一瞬间让她一直以来避而不谈的默认规则被扯出了潜意识,但她没有准备好,无论是回答这个问题还是彻底放弃自己的存在。
于是曾经她恐惧而疯狂地抗拒这个问题,因为她确实不知道答案,无论是这一个,还是在这之前的无数个。每次一个问题的出现都会连带着一堆其它问题,让她根本思考不过来,当她条件反射地呼喊着自己的妹妹寻求帮助,森山寺未央便会出现,她感到安心,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恐惧。
不是的,森山寺未雅心想,我不是在恐惧你,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我是想要待在你的身边的,我很想你,过去的一切错误都与你无关,我此时这幅模样完全是我自作自受,我心知肚明。
可是该说的这些话都没有被说出口,直到后面的一切发生。
好在一切都来得及,因为爱怎么会消失呢?爱是奇迹,是一旦出现便会一直奏效的奇迹。在这一点上来看似乎奇迹与魔法是相似的存在,其中区别在于魔法需要魔力,魔力耗尽魔法就消失,但奇迹在达成了触发条件之后无论如何都不会消失。
“但是你为我而流泪了。”森山寺未雅说,有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流下,烫得像血,“你因为我的痛苦而痛苦,为我活下去而努力,为我存在而高兴。
因为你就在那里看着我,叫我的名字,所以我也就可以回应你,也就可以存在了,我是森山寺未雅。”
除此之外还有好多答案等着她去回答,但最重要的一个答案已经有了结果。
下一刻,她感到自己被一只手抓住了,随即眼前一黑,重力产生变化,她感觉自己躺下了。
33.—-··
森山寺未央感觉自己的脸上有热流划过,她抬手摸了摸脸,发现居然是湿润的,抬头发现犬山晓正讶异地看着自己。
“我哭了?”森山寺未央感到莫名其妙,“咦?为什么?”
但很快她意识到了什么,她迅速将视线投向监控显示屏幕,医疗区域内依旧一切正常,舱门紧闭,在打开前内里的一切都还是未知。
“是未雅发什么什么事吗?”犬山晓明白了些什么,她从一旁的桌子上取来抽纸递给森山寺未央。
“我不知道。”森山寺未央擦了擦眼泪,依旧紧盯屏幕。
克拉拉没有说话,她凝神确认着另一个屏幕上的信息。
而正如几人内心所期待的那样,原本平静的医疗舱开口处裂出一条黑线,随后舱门平行打开,露出了躺在里面睁着眼的森山寺未雅。
“十五分钟都不到,是非常规的结果,果然特殊状态下的受试者才有用吗?”克拉拉兴奋地对着一旁的麦克风宣布,“身体出现不适的话就眨眨眼。”
躺着的森山寺未雅听见了,并没有眨眼,只是眼珠移动,她缓缓地坐了起来,顺势低头看了一眼刚才接触到的东西,医疗舱内空旷,她刚才只是简单地接触到了放在一旁的石杖。
或许是因为她低下了头,眼泪忽然就如同积蓄了许久一般涌了出来,她抬手擦了擦,校服袖子湿了一块。无论是感受情绪还是流泪对她而言都是太久以前的老朋友了,过了一会,那些悲伤才开始光顾她的心。
“我们,我们还不能进去吗?”森山寺未央焦急地问。
“等一下,”克拉拉继续对麦克风说,“可以行动的话站起来离开医疗舱,如果无法站起来就按一下我之前绑在你左手上的按钮让轮椅把你带出来。”
森山寺未雅听见后深呼吸几次站了起来,扶着医疗舱的边缘翻身离开内部,最后看了一眼留在里面的东西,告别,舱门关闭隔开视线。
“从你左手边的门进入消毒室,等待外门开后就可以出来了。”克拉拉说着敲了敲键盘,消毒室连接着医疗区的门缓缓开启,森山寺未雅见状抬脚走去。
森山寺未央没有再看着电脑屏幕,而是转向消毒室的门,她紧张到说不出话来,双拳紧握,想要第一时间确认状况但又害怕,最后她咬了咬牙,迅速走向那里。
消毒室的门在克拉拉的操作下开启,森山寺未央和森山寺未雅在隔离板被抽走之后不出意外地打了个照面,她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好,森山寺未雅也不说话,场面一时非常安静。
“好了,接下来是我的提问时间,坐吧。”克拉拉完全不在乎姐妹俩的情绪问题,她带着一沓文件就走向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非常激动地准备开始提问。
犬山晓没说什么,把纸巾盒放在了桌上。
“未雅,你,”森山寺未央结结巴巴地问,“你没事吧?”
森山寺未雅面无表情地看着森山寺未央,就好像她之前流泪的样子只是个错觉,她看着森山寺未央从焦急到小心翼翼再到手足无措,终于笑了出来。
“哈哈哈,”她一开始只是简单地笑了一下,但或许是越看越好笑,于是她的大笑没能停下来,“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没事。”
笑的原因是因为她看见自己妹妹手足无措的样子让她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而那些过去的事情又让她想起了更多的,没能及时笑出来的那些过去。
像是要将那些全部一口气补充回来一样,森山寺未雅笑到停不下来。
见状,森山寺未央倒吸一口气,先是惊喜地瞪大眼睛,随后又气红了脸,“你是故意的!”
“哈哈哈什么故意的?”森山寺未雅自顾自地笑着,直到氧气用尽她才逐渐平复下来。
二人相顾无言了一会,森山寺未雅的内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这种平静与之前的无所谓不同,而是稳定地波动着。
“我没事,以后也不会有事了,”森山寺未雅移开了视线,“别看着我了,好啦,对不起。”
而听见这些话的森山寺未央并没有移开视线,她走上前一步抱住了自己失而复得的姐姐,双手环住对方,非常用力,她说:“那就好。”
森山寺未雅条件反射地抱了回去,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样拍了拍对方的背。
二人就这样非常迅速地和好了,犬山晓意识到了这一点,或许在森山寺未央的眼里二人从未决裂过,只是她的姐姐短暂地得了绝症。
“还要多久?我电脑开机了。”克拉拉毫不犹豫地催促到,犬山晓听罢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好了好了,”森山寺未雅最后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背,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了她,“现在就可以,请问吧。”
森山寺未央被推开后搬了条椅子坐在自己姐姐旁边,得意地笑了。
“医疗舱从关闭到再次开启总共十分二十五秒,你全程有失去过意识吗?”克拉拉隔着镜片紧盯森山寺未雅,双手放在键盘上。
“我自我感觉没有失去过意识,但确实有异常情况出现,”森山寺未雅思索了一番该如何复述,“我没有失去过意识,但在接触到医疗舱内的物品后我的视线被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我从原本的平躺变为站立。”
“继续,描述你看到的东西。”克拉拉快速打字。
“我首先看到了周围的环境,是日之森校区教学楼西部天台区域,没有围栏的那种,”森山寺未雅冷静地说,“随后我看到了我的周围有另外一个人,她自称森山寺未雅,并且迅速地理解了我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同灵魂体,她认为我来自平行世界,而她则是在她所在的世界回溯之后还保留着记忆。”
克拉拉听到这里停下了打字,她看向森山寺未雅的脸,思索了一会说道,“继续。”
而森山寺未央和犬山晓则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但她们并没有打断对话。
“那个森山寺未雅非常迅速地理解了我为何会出现,我出现的作用,以及我出现了什么问题,我们在非外界因素影响下的各方面都是相同的存在。她说那个世界经历过一次时间回溯,证据是实际观察,她因为潜意识里的规则无法改变发生过的一切,包括她即将自杀这件事。她使用魔法做到将我的精神与她的精神状态互换,从而达到让我的精神状态恢复正常的目的。”森山寺未雅说到这里语气发生了一些波动,她顿了顿处理好那些波动。
森山寺未央瞬间就明白了那时发生的事,她脸色瞬间苍白,说不出话来,森山寺未雅理解了她的害怕,握住了她的手。
“她为什么理解你的出现。”克拉拉追问。
“她只说两个世界的时间是同步的,她不清楚我出现的原因,只说这是一个奇迹。”森山寺未雅说。
“不同的事指的是什么,时间回溯的原因。”克拉拉头也不抬地问。
而森山寺未雅却是先抬头看了看犬山晓,“原因和手法未知。在那个时间未央和我都成为了魔法少女。而在那个世界这个时间点天生目白似乎并没有坠楼而亡,艾克里普和晓没有出现在我们身边。”
克拉拉抬头看向犬山晓所在的位置,看见她得知这一消息后明显一愣,但没有提问。
“导向的针对性太强了,这个问题算是你们的,你们两个推测导致不同的那个人是谁。”克拉拉问,没有去问犬山晓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她没有给出任何推测,时间也来不及让我们慢慢分析,”森山寺未雅说。
“时间也是魔法不可干涉的禁忌之一。”森山寺未央分析道,“但我有预感这个魔法之后还会被提到。”
克拉拉没有问魔法相关的问题,只是埋头打字,并调出其它文件进行查看对比。她的脑袋在几个屏幕前来回使用视力,偶尔低头。
“量子力学不在我的研究范围内啊,不如说物理学都。”克拉拉头疼地说,“就现在而言特异点的存在与我的研究关联不是很大,定义也出现了一些疑问。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对于我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那里这一点,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再晚一些就什么都来不及了。”森山寺未雅问克拉拉,“而且那个我说的潜意识规则也很可疑,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怎么会有渠道知道你跳楼的时间安排?说到底今天来早一些的不是你们吗?”克拉拉皱眉,“潜意识这种应该归哲学管吧,我再过三十年会考虑开车时转到这个频道的。”
“我们是因为日之森主动因安全原因提早放学,那个世界的日之森是为何停课,现在已经是快期中考的时间了。”森山寺未央也感到不解。
“或许确实是个奇迹吧。”森山寺未雅叹了口气,“而且再多的也没法知道了。”
“…这个可不好说,我觉得奇迹没那么好心,不过我在这方面没有话语权。”克拉拉继续,“这些内容可不够我写几张纸的,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行动?”
“我准备回去找伊提阿姨之前的东西。”森山寺未雅说,“通过她那时的感情波动和言辞,我推测她的女儿大概率已经不在人世了,我不清楚这一事实是否与她的所作所为相关联,但我认为有可能。”
“伊提阿姨的女儿去世了吗?”森山寺未央吓了一跳,“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后来变了很多也是因为这个吧。”
“这件事的真相或许还有待发掘。”森山寺未雅说到这里,忽然,森山寺未央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声,她拿出来查看。
“是艾克里普,她说到外面了。”森山寺未央惊喜地说,“正好能让她帮忙看看那里面的东西。”
克拉拉对此并不排斥,她也想多了解一些自己的试验品,况且艾克里普也是几人的同伴之一,不会暴露自己的秘密。
实验室的门若是没有录入过面孔便只能从内部开启,克拉拉发现一直没人去开门,就回过头看向犬山晓,却发现对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头不语。
“小犬山?”克拉拉顿了顿,说,“你们朋友在外面。”
“哦,艾克里普来了吗?”犬山晓这才回过神,说话有些拖沓仓促,她往门口走去,克拉拉看着她不稳的背影隐约感到有些奇怪。
门开了,艾克里普匆忙地走了进来,发现森山寺未雅和森山寺未央紧挨着坐在一起,总算是松了口气。
“看来是没事了?”艾克里普往里走了几步,欣慰地看向森山寺未雅,“很抱歉这件事上我没能帮上什么忙,不过现在你们总算能好好待在一起了。”
“抱歉,之前我说话很过分。”森山寺未雅感到非常地不好意思,她看了看艾克里普的脸,低头,最后还是抬起来了,“这件事给你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吧,以后我会努力将功补过的。”
“没错没错!”森山寺未央连连点头。
艾克里普这才放心下来,看向坐在左边同样打量着她的克拉拉,二人之前见过面,彼此打了招呼。
犬山晓叹了口气,脸色好看了些,“未雅的精神状态能恢复正常是因为一个特殊物品,她说接触之后会前往一个平行世界,我们接触后会失去意识,只能拜托艾克里普想想办法了。”
“平行世界?”艾克里普非常惊讶,“这不应该存在才对,不过让我先看看吧。”
“那么请稍后。”克拉拉开始操作,很快消毒室的门打开,艾克里普想了想,没有避讳,直接换上魔法少女的装束进入医疗区,并走向逐渐打开的医疗舱,她没有出现异常情况。
“好吧,那就让我也试试看吧,”森山寺未央叹了口气,“大不了就是晕过去一下下。”
“可以,”克拉拉同意了,“那你现在就进去,一会出事了让她把你捞出来。”
随即她再次启动消毒室的门,森山寺未央换上魔法少女装束,跃跃欲试地走了进去。
监控画面下的医疗区中,艾克里普很快就将视线转向医疗舱,她快速上前观察,并看向了躺在里面的木纹石杖,她先是不动,尝试使用魔力接触,石杖也不动。
石杖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艾克里普却感到了一些熟悉,并一眼就认出那个造型是牧羊人的手杖。她轻轻地拿起了它,那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就像是这把石杖天生就应该如此伫立在她的身边。艾克里普听从本能地通过石杖释放魔法,却没有得到一丝一毫反馈。
“这到底是什么呢?”艾克里普感到十分疑惑,这把石杖既有魔法气息却又没有反应,她接触后别说看到平行世界里,连克拉拉所说的昏迷也没有发生。
“我来了!”森山寺未央走进医疗区,对于其中的设备啧啧称奇,不紧不慢地靠近了艾克里普和她手中的石杖,没有昏迷的预兆。
“没有什么感觉啊,”森山寺未央在艾克里普的注视下在她的周围走来走去,最后伸出手,“那么接下来让我摸一下——”
就在森山寺未央接触到石杖的下一刻,她犹如断线的木偶一般向前落下,身上覆盖着的也变回了原本的衣服,艾克里普吓了一跳,赶忙接住对方。她看向手中的石杖,几经考虑,最后将其放回了医疗舱内,舱门关闭。
“怎么样?”看见艾克里普带着森山寺走出消毒室,克拉拉问道,森山寺未雅起身去接森山寺未央,确认对方只是简单的昏迷,和睡着了差不多。
“确实是魔法道具,但目前看来效果只是令人昏迷,”艾克里普皱着眉头说,“之前是发生了什么?”
于是森山寺未雅将之前说的复述了一遍,犬山晓顺便将这件事发在聊天群里让有乐羽说知道。
艾克里普凝重地说,“平行世界是不应该存在的,不过既然这件事发生了那就一定有蹊跷在其中,我们现在无法调查那个世界中的真相,但可以以此为疑点调查目前的事。”
说罢,艾克里普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大家,犬山晓再次低头打字将其发送在聊天群里,一会森山寺未央醒了后也能看。
“这样看来,伊提阿姨所为的一切实际上很难与那些人体实验的存在摆脱关系,无论是否是自愿的。”森山寺未雅叹了口气,“那位侦探也是想借这件事查些什么吧,说自己的雇主针对性强,自己也不差到哪去。”
“启明星侦探是个难以捉摸的孩子呢。”艾克里普笑着说,“不过她既然会帮助我们就不会食言的,而且她的洞察力很敏锐哦,而且有着开放性的思维这一点非常难得。”
森山寺未雅听见这样的称呼一时心情微妙,她之前就感受到了艾克里普身上莫名其妙存在的年长者气质,但她意识到自己提出来的话还要考虑之后自己的回复,于是干脆就不说话了。
“那个六十七号实验体就是之前Evo内部人员擅自违规导致离开实验室的那个,他还活着是准备向实验室,或者说Evo报仇吗?”克拉拉思索着说,“好一出科幻剧,我不会买票的。”
“启明星侦探也是这么说的,”艾克里普皱起眉,把手往袖子里伸,“这样的受害者还有许多,我们要尽快结束这一切,这个是我用得到的血液做成的报警器,大家一定要随身携带。”
说罢艾克里普拿出了一些小瓶子,里面是方才她回到魔法工坊用瓶子里的土做成的几十颗直径大概半厘米,高两三毫米的黑色光面圆柱体,不光彩夺目,她给现场的人每人发了一个。
“只要戴在身上就能随时与你们的魔法产生共鸣,发生动静就是附近有相似血液的存在。”艾克里普介绍说,“虽然没有实验过,但还是带着比较好。”
“谢谢你,我会收好的。”犬山晓道谢说。
“我会保证未央她收好的,谢谢。”森山寺未雅收好两人份的。
“我也有吗?我不能用吧?不过谢谢你。”克拉拉新奇地观察着手里的小东西。
“按您的说法,放在医疗舱内的那个石杖会逐渐开始向外散播的是因为它本身存在的魔力,但其这样做的原因本质我尚且还不能断定。若是将报警器放在合适的位置也能发生反应,不过需要找单独的方法捕捉到这个反应。”艾克里普介绍说,“这个还是需要拜托您收纳一段时间里。”
“好说。”克拉拉没什么意见,“这样做的原因和本质,你认为它并不是一个奇点吗?”
“这是魔法道具。”艾克里普点了点头。
克拉拉若有所思。
“我们接下来要尽快前往神脉医院进行调查。”艾克里普对自己的同伴说,“按照启明星侦探的说法,迟则生变。”
“调查的话未央跟着你们去就够了,我留在这里找一找伊提阿姨可能留下的东西,辛苦你们跑一趟了。”森山寺未雅说。
“未雅可以试试去找启明星侦探谈一谈,或许能有些新的线索。”艾克里普点头,“启明星侦探给出了调查的目标,不过我们怎么过去呢?”
“神脉医院的地址在南边,开车过去的话距离不远。”克拉拉问道,“我倒是可以借给你们车,你们有人会开吗?”
“我会骑摩托车。”犬山晓说。
“我可以尝试。”艾克里普微微笑着说。
“未央会开马丁车。”森山寺未雅说。
“我会开车哦。”有乐羽生说。
“羽生说她会开车,”犬山晓复述消息,“真的吗?我们这个年龄能拿驾照吗?”
“不能,摩托车驾照也不能。”克拉拉一边写东西一边说。
“我对自己的车技非常自信!”有乐羽生激情自荐,“我小学的时候就学会了,初中开过几次,只要不被抓到绝对没问题的!”
小学时的有乐羽生就对各类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大型交通工具非常感兴趣,简单来说就是向往自由,她在尝试了各类电动器械之后她是对平时最经常看见并接触的汽车产生了难以抑制的想法,并在某天向自己家的司机提出了学习汽车驾驶的要求。
对方当然是大惊失色地推辞了,于是年幼的有乐羽生顺势要求坐在副驾驶上观看,对方想了想,便定期在居民区附近的街道带着她兜风,人少的同时也不会有交警管制。
谁能想到这样坐在副驾驶上的小孩居然是抱着学习的态度不厌其烦地在居民区坐车兜风的,终于在身高足够踩到油门和刹车之后,有乐羽生内心燃起了对自己掌控方向盘的渴望。
想来想去,最终她的目光还是落在了自己家的车上,毕竟谁会防着她这样一个初中生拿走车钥匙呢?况且有乐家停车场总有几辆不太显眼而且位置在角落里的车辆,直到管家大惊失色地发现司机还在家里车却被开走了的那天为止,有乐羽生已经在想着要不要往居民区外面开开看了。
结果当然是被管家严词拒绝了,虽然最后这件事没有被家里人知道,但从那以后家里的车钥匙再也不是随随便便地放在车库门旁的柜子里了。现在有乐羽生已经成功为自己争取到了获得更多食物和一定量自己随意支配的零花钱,但开车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没办法。
“那太好啦!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艾克里普完全不对有乐羽生的车辆驾驶技术抱有怀疑。
“看学校安排吧,首先我们需要想办法让羽生自由行动。”犬山晓也放弃了争辩这件事,她认为到时候哪怕翻车了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你们给我小心点开,这里可找不到地方修我的车。”克拉拉对自己几乎没开过的车表达了关心。
“你们加油。”森山寺未雅送上了朴实的祝福,毕竟她不坐这趟车。
几人商讨之后便准备离开了,森山寺未雅谢绝了艾克里普送二人回家的提议,决定等森山寺未央醒来后再启程离开。
克拉拉看着神情恍惚的犬山晓,心里想着今天的事和她关系不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呢?这很可疑。
“最近路上乱得很,走路的时候别发呆。”克拉拉出于好心提醒道,又忍不住问,“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在想如果我现在没有出现在这里的话,还能是在哪,什么的。”犬山晓缓慢地回答说。
“你在想这种事啊,”克拉拉有些意外于这份多愁善感,“日之森又不是这里的唯一一所高中,不如说你在日之森上学才比较出乎意料吧?”
“可是,那个世界的她如果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的话,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我没有成为魔法少女呢?”犬山晓并没有被安慰道。
“你在入学日之森之前不也没见过其它几个人吗?或许只是那个世界的你还没遇到其它人而已啦,现在你们不是才开学没多久吗,概率也是随时间可以叠加的。”克拉拉说道。
“或许那个世界发生了什么,让你没有选择来到这座城市,那么我们不认识也是很正常的了。”森山寺未雅察觉到了犬山晓的犹豫,“而且说实话,我觉得无论是哪个世界,我都不是个会主动交朋友的类型,别想太多了。”
这番话让犬山晓愣了愣,她的表情没有轻松些许。
“…你说的对,”她还是笑了,“至少现在我们能在这里相遇就好了。”
说完,她与几人告别后离开了。
“小孩子就是喜欢想东想西的,真是麻烦。”克拉拉对此嗤之以鼻。
“谁都有想不开的事情,这又不是小孩子的特权。”森山寺未雅持反对的想法。
“算了,你们小时候和那家伙聊天的时候,她有说过自己过去的什么事吗?”克拉拉坐在电脑前背对着二人发问。
“有提起过自己的实验室所在的研究中心和学生。”森山寺未雅明白对方是想听什么,“她说自己的一个学生明明老是一副随时会消失的样子,但从来没缺席过会议和重要实验。”
“那她有表达过后悔或者愧疚什么的吗?”克拉拉追问。
“克拉拉小姐,这些事不如您找到她之后亲自问?”森山寺未雅调侃着说,“您作为她唯一 的学生想必不会被无视吧。”
“我可是她唯一的学生,有问必答是基本的。”克拉拉说着叹了口气,“要是当年我知道她是因为自己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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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原因消失的话我可能就没那么生气了,不,这也说不定。”
“至少在我看来伊提阿姨是个随和的人,当年跨国联络有这么困难吗?”森山寺未雅问。
“这就是我自己的原因的,别看我现在这样好声好气地和你说话,十年前的我可是个连现在的我都不愿意去搭话的人。”克拉拉说起这些倒是没什么怀念感,“十年的时间我变了很多,不知道她又是怎样了呢?”
“我们上一次看到伊提阿姨的时候她变得很沉默,似乎只是来看看我们,很快就离开了。没想到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也没想到还能遇到和她有关系的人。”森山寺未雅说起这件事也感到了迟来的惊讶,“我们的没想到不过是洞察力不够导致的结果,但要说早该想到的那就太像个追悔莫及的大人了所以我不会这么说。”
克拉拉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话让她一瞬间回忆起了十多年前,她从小就明白自己就应该去成为一个传奇人物,于是便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目标中,顺风顺水地一直到自己的导师无故失踪,她恍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当初说的轻松的换一个项目组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开始最初的一步:放弃当前的目标。
“当年她失踪,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在那个像个医院的研究中心等了她几年,也去读了别的学位,毕业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克拉拉望向森山寺姐妹,“那段时间里的每一个瞬间我都可以选择走另外一条路,我有太多的选择,人和物都在呼喊着我。”
“您现在出现在这里就证明了您当初什么都没有选,为什么呢?”森山寺未雅问,她没感觉克拉拉是个多念旧情的人。
“就是因为可以选的太多了,而选择也意味着放弃,我讨厌放弃的感觉。”克拉拉理所当然地笑着说。
“是吗?看不出来您还是个理想主义者。”森山寺未雅歪了歪头,“我进入这个实验室的时候就发现了,您的设备都相当不错,医疗区里那台东西的原型是Evo今年刚研发出来的吧,还没有正式投入市场才对。您当初放弃的不仅仅是在科研上的选择吧?”
“你眼光不错,不过这些我不会告诉你的。”克拉拉笑了。“在你们把有价值的线索带回来之后再谈后续吧。”
“额,这里是哪?”森山寺未央醒了过来,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位置。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森山寺未雅探头去看对方。
“你倒是精神的很,我怎么就昏过去了?”森山寺未央支开对方的脑袋站了起来。
“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克拉拉回头问。
“没有,眼前一黑后到现在为止什么都没有。”森山寺未央叹了口气。
“没什么你们就可以回去了,我这没糖给你们吃。”克拉拉回头继续看电脑。
“那我们走啦,”森山寺未央说,“这次多谢您了!下次一定再来看您!”
“慰问品的话给我带酒。”克拉拉非常直接地提出了要求。
森山寺未央记住后和森山寺未雅一同离开了实验室,合金门关上,室内只剩下了键盘敲击和机器运转的声音。
克拉拉回头环视屋内,心想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如果要去一趟隔壁城市的话,果然得想办法至少空出一整天的时间吧?”有乐羽生在聊天群里问道。
“确实,而且最好不要拖到双休日。日之森在什么情况下会通知停课呢?”犬山晓说。
“除了不可抗力的话,那就只能是校内的重要设施需要维修,比如管道什么的,不过二月份的时候才组织检修过。”有乐羽生迅速回复。
“我们如果往返一趟的话,哪怕是最快也至少需要十二个小时,算上事先准备和意外的话至少要十八小时左右。”森山寺未央分析。
“不可抗力的话,大概是什么程度的呢?”艾克里普问。
“去年暴风雪时就停课了,这里几乎没有发生过地震或者其它自然灾害,这个学期发生这么多次异常事件可以说是近十年来头一回吧。”有乐羽生说。
“如果我们不尽快解决这件事的话那这种事情只会越来越多,毕竟那些人并不会避开普通人。”犬山晓说。
“没错。”艾克里普说。
“我来想办法让学校停课吧,不过需要一些准备时间,不过顺利的话明天下午我们放学后就能出发了。”艾克里普打字有些慢。
“那很好!我们想办法解决一下羽生家里的问题吧?”森山寺未央回复。
“我这里家教大概下午放学后就会在家里等我,一直到晚上七点左右离开,老师她每天都会在教学后和我母亲交流,我得站在旁边,所以我只能在晚上悄悄跑出去。”有乐羽生说。
“听上去非常辛苦啊,每天都这样吗?”森山寺未央大为震惊。
“除了周日,一直到这个学期结束为止。”有乐羽生的文字隐约透出疲惫。
“感觉从老师这里下手很难,要不要试试看让未雅她假扮羽生补习?”森山寺未央提了个点子。
“可以吗?我觉得这太好了!未雅感觉如何?”有乐羽生没什么异议。
“她说可以!不过明天下午最好是一起先过去一趟比较保险。”森山寺未央替没有手机的森山寺未雅回答了。
“我的家人一般到了晚餐时间才会到家,这几天很忙不一定会一起吃晚饭,所以遇到她们的可能性非常小!”有乐羽生乐观地说。
“那么明天就放学后让羽生和未雅互相变装,我们一起去羽生家里确定不会出问题,然后就准备出发前往神脉医院!”森山寺未央说。
这样一说的话就又有点朋友们一起相约去家里玩一样了,有乐羽生不禁期待起了明天。
“你有把握假扮好羽生吗?”森山寺未央看向走在她边上的森山寺未雅,二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也不需要太多的把握,一天而已,即使有哪里不对也没什么关系吧?”森山寺未雅不甚在乎这些问题,“有问题记得给我打电话,短信别指望我及时回复。”
说着她晃了晃手腕上的电子手表。
“所以说你到底是为什么不喜欢用手机?明明你电脑科学课进度就很快。”森山寺未央一直想问这个。
“水彩大师也不会随身携带颜料,这些对我来说不是必要的,拿不带也没关系。”森山寺未雅无所谓地说。
“这一点我以前居然没有发现,说到底我们果然是有些不同之处的吧?”森山寺未央笑了。
森山寺未雅没有说话,却也笑出了声。
“或者说,我以前也有发现的,不过那个时候我没有说出来,或许我希望我们是相似的,也认为这样才对。”森山寺未央说,“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个与我不同的你,也无法想象你不在我身边,所以才忽视了你的异常,抱歉。”
因为对过去耿耿于怀而没能消散的情绪回旋于风中,于二人之间。
“那我们也算是半斤八两了吧?”森山寺未雅说,“现在我倒是能理解你了,像是睡了很久之后终于意识到梦里的逻辑是混乱的一样,我曾经深信的一切不过是梦中自成一套的谎言而已。”
但她没抱怨自己被吵醒。
“一觉醒来发现要做的事情有一大堆,真是够麻烦的。”森山寺未雅抱怨着。
“那对你来说,现在这样比较好吗?”森山寺未央看着对方问。
“比起一个人的话两个人更好一点,所以这样比较好。”森山寺未雅说。
“那今晚的魔物狩猎你也来帮忙!”
“什么?今天不能算在缓冲期里面吗?”
“实习生也要干活啊!来提前适应一下吧!”
“说起来,你之前有拿我的饭卡去买东西吃吧?”
“这你是怎么发现的!?”
“不如猜猜看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吧?”
二人沿着一个又一个路灯的痕迹,一起走向家的方向。
深夜的夜藤工作室中,艾克里普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待在二楼的魔法工坊中,而是坐在一楼的工作桌边,正对着门外的街道思索着些什么。市中心的喧闹传达不到这里,比起人类社会,风偶然吹过时掠过叶子的声音更吵闹一些。
“为何我会对那个东西感到熟悉呢?”令艾克里普最无法释怀的是这一点,她甚至没办法从知识里找到答案,这令她无法思考。
同时,森山寺未醒来后的那一番说辞以及她身上出现的变化也令艾克里普头疼不已,她另一只手扶住额头清理思绪,眼睛从指节缝隙探查外界,物质回馈存在,久违的未知感逐渐攀爬上了她的脊椎。
“我一定要守护好这个城市,守护好大家才行。”艾克里普喃喃自语,“阿尔卡纳殿下,请看着我吧。”
这是她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的最终目的,若是一切的终点无法驶向这个目的地的话,那一切便全都没有意义,但好在,她并不是孤身一人。
这是奇迹,是魔法无法实现的奇迹,艾克里普对此感到珍惜又惶恐。
“艾克里普你啊,如果能交到一些朋友的话就好了。”那个人说出这句话已经是近十年之前了,但艾克里普依旧能完美地在脑内重现当时的一切。
“感谢您的关心,不过对我来说现在这样就很好了。”艾克里普当时是这样回答的,她不明白为何明明身体逐渐衰弱的并不是自己,但被关心的却是自己。
“现在是不够的吧?”她这样说着,不算年迈的她早已清楚自己时日无多了,她隐约察觉到了这位学徒大概并不如表面那样简单,但却依旧担心着对方的未来。
“别担心。”艾克里普心里感到怜悯,因为对方尽管在短暂的生命中尽可能地坚持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但依旧会在不久后的未来被名为时间的存在吞噬一切存在的证明。
而这样的对方却在离开之前挂念着自己的未来,这一定是因为她不清楚自己是怎样的存在,艾克里普发自真心地感到怜悯。
“你的人生一定是我们无法想象的,我祝福你,艾克里普,”那浑浊的双眼里模糊地映出了艾克里普的身影,已经不再清晰了,但用于辨认出对象已经足够,“我祝福你的人生是幸福的。”
“…谢谢您。”艾克里普说,哪怕她并不认为自己能在人类社会中获得真正的幸福。
但当她遇到自己的朋友们,她却隐约察觉到了获得幸福的可能性。
艾克里普呆坐在夜藤事务所中,当初的景象已经变化了许多,哪怕她刻意在翻新时留下了过去的痕迹,也无法避免地发现那些在时间的流过时一点点地被带走了不少。植物变得与过去全然不同,而那些鸟儿也因为它们的生命安全而被送去了别的地方。
仅仅只有夜藤事务所的名牌绝对地宣誓主权,向每一个人倾诉这里的名字,哪怕这里的存在也同样被艾克里普隐藏了起来。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去管桌上的那些信件,转身上楼了。
34.间奏-西西路与古河梦久
在日之森当老师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若是说有谁能,而且愿意为她回答这个问题,那西西路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她自己了。于是,在真正作为老师入学之前她确实是毫无准备的,对校园生活也好,对自己的目标也好,对自己的未来也好。
但是没关系,西西路在整理自己外套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她从不需要准备这些。
好在数学是她擅长的学科,她从曾经还作为受试者的时候就与医护人员沟通过学习来获取更高的个人能力的必要性,没有人阻止她学习,那么,这样做就好。
从出生到12岁,从25岁到28岁,大概15年左右的生长时间里,她对人类发展至今所研究出来的符号系统和逻辑推理有了大概的了解,这种语言去繁化简,只留下最简单的关系和结构,对她而言反而比这个世界的表面现象更有意思些。
西西路的数学学习生涯并没有一个好的老师,这也是她自豪的一点,因为天才无人可教,于是她认为自己毫无疑问是个靠自学就能理解知识的天才,不需要提点或者梳理,她只需要看着,就能理解。
但若是让她作为老师去教些无知的小孩子就有些强人所难了,甚至,她的真实年龄实际上和她们都差不多,这样的情况让西西路感到无所适从又麻烦。可既然她获得了这样的任务,甚至因为这个任务而获得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和名字,那么她就这样做就好。
教学行为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无聊一些,虽然只是助教,但她要做的事情比起普通教师来说并没有少到那里去,至少西西路自己是这样想的。
“所以,我必须要一步步解释怎么得到那个数字的?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这还要教?”第一节课结束的西西路在回办公室的路上不断怀疑着这群私校学生的智商。她知道这所学校的学费远超该地区的家庭教育支出平均线,这让她更为倨傲,那些被家庭托付希望与资源的学生们还不如她呢,西西路想到这里总会得意地笑起来。
“明摆着也得有人指出才能被发现,西西路老师。”古河梦久的声音出现在她左后方,将她之前的抱怨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个人也是,没人和我说过同事居然还能是如此麻烦的存在啊,为什么要在课后时间搭话,担心教学进度吗?西西路整理好表情迅速回过头。
“哎呀,这不是古河老师吗?”西西路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是不好看的,“讨厌啦怎么这么静悄悄地跟在别人后面呢?”
“不是跟着,老师的办公室都在这个方向,我也要回办公室。”古河梦久的表情不变,“你刚才说的话态度很成问题啊,你是怎么通过教师资格证的?”
当然是没有通过,这个学校从地产到人员被控制的还不够彻底吗?西西路在心中这样说。
“笔试和实操果然不太一样啊哈哈,没想到真实的校园生活是这样的呢。”西西路笑着说。
“…这也确实。”古河梦久叹了口气,“我不该这样说一个新老师的,抱歉。”
西西路为这声道歉惊讶到,她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如此愿意积口德。
“不,不,没关系,我。”她说话都结巴了起来,那句道歉太烫了,她双手来回抛以寻找一个合适的接手方式。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还有,作业不可以只批对错,要圈出学生哪个步骤错了,知道吗?”古河梦久说,毕竟助教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批改作业。
“…好吧。”西西路深深地叹了口气,按下心中对说教的不满,她不认为自己会因为古河梦久说的几句话就改变。她的人生早就不需要一个导师了,她靠自己也成长为了这幅模样不是吗?
不过为了目标,西西路还是打算假装一下自己是个好老师的,她一想到要面对那种抄都能抄错的作业就头疼,她当年可是学会了之后就没出过错的,对吧?
细致批改作业的过程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痛苦,就和这段注定不会长久的教学生涯一样。但在达成任务目标之前她都必须忍耐,没错,必须忍耐。
真的必须忍耐吗?西西路想着那些基础性的错误,内心煎熬。
“西西路老师?”
“听得见吗?你在想什么?”
“亚贝琉西西路!”
带着情绪化斥责的人工合成声音让西西路一下子回过神来,背也挺直了。
“抱歉!”她迅速道歉,“刚才我在想学校里的事情。”
“你又在找理由,你总是有找不完的理由。”视频通话对面的人用电子音冷笑了一声,“不过这也是你的优点,和你被选择的原因了吧。”
“是的。”西西路反而自豪了起来。
和她使用电子音进行视频通话的人姑且算是她的同事组长,对方使用电子音并非是为了隐秘,而是单纯的觉得西西路不配让她开口说话而已。这个“不配”的范围包括公司里除了老板和教练以外的所有人,所以西西路并没有为此生气。
而且生气了又能如何呢?西西路不觉得自己能如何。她有自知之明,除了一些特殊之处以外,她并没有能与这些人对话的资本,甚至比起她本身的特殊之处,她能被选择的更大原因更像是运气所致。
“我收到你发过来的报告了。”电子音说,“这方面我没有可以指责你的地方,继续加把劲吧。不过你不需要观察所有人,只有特殊个体需要,知道了吗?”
“…是的。”西西路心想当时说要全面观察的人不也是你吗?
“不过现在来看,你距离目标时间也不远了,在那之后不出意外的话我会接受你的所有物吧。”电子音顿了一下,问道,“你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不,没有了。”西西路的表情真挚地说,“我很荣幸。”
“当然如此!”电子音情绪化地笑了一番,“大家都会等待你的回归的,西西路。”
说完后,通话结束。西西路继续批改作业,一边在心里盘算自己要做的事情。
真的该那样做吗?西西路看着手里的字迹,这个学生之前还会犯基础性错误,在她明里暗里嘲讽了几次之后,这次上交的作业中数字没有再出错。虽然后面她自己也被古河梦久骂了一顿就是了。
这个孩子都能做出如此之大的改变,人类大多相同,那她真的应该那样做吗?为了一个她无从知晓也注定不会看到结尾的目标,抹杀一个学生变好或变坏的可能性。她真的应该这样做吗?目的是什么?意义是什么?
她活着的这15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停顿只有一瞬间,西西路继续批改作业,她不需要思考的,只要那样做就好。
“这些批注我也有看,你做得不错,成长了许多。”古河梦久看着批注夸赞了西西路一番。
“…应该的。”西西路感受复杂,她一方面对于夸赞感到开心,另一方面却是不屑与不服气的。这些不过是她假装出来的,她果然是天才!古河梦久难道以为她夸两句自己就能做出更多的改变吗?不可能的啦!
或许是表情太奇怪了,古河梦久看着西西路皱起了眉。
“怎,怎么了吗?”西西路愣了愣。
“你的衬衫,领口太紧了。”古河梦久说,“不要为了追求时尚牺牲舒适度。”
西西路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确实是太紧了,而且她为了追求整齐而扣上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但即使这样她也不会做出改变的!毕竟这套衣服可是她自己选择的。
“这是设计的一部分。”西西路笑着说,“而且我没有觉得很紧啊!”
“…你觉得没有很紧,但事实就是它会让你无意间呼吸紧张。”古河梦久叹了口气,“这种衣服都是这样的,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穿,你试着解开一颗扣子感受一下就好了。”
但这样的劝诫让西西路产生了巨大的不满,古河梦久的语句像是在否定她的想法和选择一般。关你什么事啊!西西路在心里怒骂道,并没有按照对方的说法做的打算。
“不用了不劳您费心,我就这样就好。”西西路说着,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转身离开了。
“…到底是年轻人。”古河梦久看着对方离开,没说什么了。
日子一天天的近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衬衫领口太紧了,西西路一天比一天感到呼吸困难,她有时会下意识地摸向领口,但很快又放下手,心里斥责古河梦久多管闲事。
不过新买一套也没关系吧?反正工资不用白不用。西西路经过市中心商业街,看见橱窗里的衣物时心中这样想。模特人偶没有脸,没有说话,也没有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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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把西西路拽进店里的动作,只是她自己停了下来,看了过去,内心产生了想法。
她的衣物很少,非常少。
“这套的设计不错。”西西路看着一套春夏季节的衣物喃喃自语,模特头戴墨镜,胸口是舒适的宽领,“不考虑领子,整体看上去也不错,试一下好了。”
这样说着,西西路进了服装店,过了会,拎着袋子出来,遇到了出门遛猫的古河梦久。
“西西路老师。”古河梦久点头致意,她身上着装与往常上班时截然不同,布料柔软地将就着怠惰的躯壳,从过去带来的污渍与磨损留下了印记。她的手上推着双层婴儿车,车里一共四只猫八双眼睛,还有一只被牵引绳限制在一定范围里。
“这,全都是你家的猫吗?”西西路大为震撼,她从没见过古河梦久身上有动物毛发,也没有闻到过动物的气味。
“是的,还有几只不出门,你要摸吗?咖啡和甜甜圈性格很亲人的。”古河梦久介绍着,面带笑容,象征自豪与满意。
“摸,我摸一下。”西西路伸出了手。
咖啡是一只黑猫,与身旁名叫甜甜圈的三花相比非常的瘦,但两位的毛发油亮,一看平时就爱和食物作伴。
“完全看不出来,古河老师居然养猫,还养这么多。”西西路一边感慨一边挠甜甜圈的头顶,听她喵喵叫。
“一开始也没想养这么多,是后来越来越多的。”古河梦久语气闲散地说,“大部分都是野猫,没有生存能力的话在外面很难活下去的。”
西西路顿了顿,看向古河梦久。
“可是,没有生存能力的野猫很多吧。”语毕,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是很多,日之森温室附近就有很多啊。”古河梦久点头,把脚下的暹罗猫抱起来,“还有不少品种猫哦,生病就被遗弃了,她前年被我发现的时候后腿骨折走路都难,现在可一点看不出来了吧?”
“?”暹罗猫黑黑的脸面向凑过来的西西路的脸。
“品种猫也会被遗弃啊!”西西路幸灾乐祸地说。
“遗弃的理由千奇百怪,从小到大都存在。”古河梦久说着晃了晃暹罗猫,“这只被发现时脖子上还有项圈和名牌呢,名字叫汽水。”
“现在呢?”西西路问。
“就叫汽水,没改名字。”古河梦久说,被叫到名字的汽水叫唤了两下。
“您还真是博爱。”西西路笑着说。
“你说话的方式真是有够难理解的。”古河梦久说,“改改吧?至少在学生面前。”
“免了吧。”西西路笑着说。
说话的方式改变的意义是什么?西西路不知道也不需要答案,她心想要改的话,为何不在10年前出现在她面前教她如何说话呢?而是在最后时刻出现,像个伪善的博爱者一样散发善意呢?
“好吧。”古河梦久却没再强求,“每个老师工作时间久了都会会在各方面有所改变的,你目前为止已经做的不错了。”
“…好吧。”西西路说。
第二天的早上,西西路从古河梦久那里收到了一个毛毡玩具,不是什么特殊形状,甚至不是一个完整的圆,但可以推测出,是用猫的毛发扎出来的。
“用汽水的毛做的,她不怎么掉毛,得到这个可不容易。”古河梦久说。
“为什么给我这个?”西西路觉得很麻烦,她没地方,也没时间存放一个装饰品。
“看你挺喜欢汽水的。”古河梦久笑着说,意为分享,“我做了很多,也分你一个。”
这样说来,西西路想起自己确实听说过古河梦久有到处分毛毡玩具的做法,小而独特的手工制作摆件并不是多么珍贵的礼物,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古河梦久分享自己的小爱好。所以,她并不是唯一一个,西西路捏着手里的毛毡玩具,觉得这样才好。
“谢谢啦,古河老师。”西西路笑着说,“我会把它挂在我家里的。”
“这就随便你了。”古河梦久离开前转过身说,“这套衣服也很适合你。”
“毕竟是我自己挑的。”西西路笑了,她原以为自己会将那套衣服丢在角落里,但真的穿上后,却也没再想那么多了。
领口宽敞,呼吸的感觉如此美妙。
35.ūnus
2024年4月24日,星期三,天气晴。
本周一发生在东流湾的海面油污污染事件,目前已证实为柴油泄漏。城市环境保护办公室表示,该事件可能为夜间非法排放所致,正在调取监控录像。海鸟救护中心已接收7只受影响的鸬鹚。
西部市区政府市长办公室宣布,位于海岸线区的两处露营地将于下周清理,转移入住新设庇护中心。旧西部市区无家可归者权益组织抗议称:“这不过是将人从街上赶进仓库,并不等于解决问题。”
市监察局警方巡警在报告中指出,东流港区附近最近两周共发生13起由未成年人主导的打砸财物事件。警方表示大部分涉案青少年未辍学,而是“课余时间无监管”。各区域人类资源相关服务部门承诺将扩大“青少年留驻项目”投入。
城市作家协会年会火药味十足,新小说《饥饿者之歌》被批“把都市贫穷当恐怖元素”。小说讲述一名快递员在送餐途中看见“城市的阴影因饥饿而在吞噬人类”,但被作协评论员批评为“借用边缘群体痛苦搞怪力乱神”。
凌晨市区遭遇一系列“微震”影响,科学家推测为地壳轻微滑动,但未排除“地下水位波动对城市地基的长期影响”。市交通局启动地铁支架检测计划,预计3条支线短期内会限速运行。
凌晨三点半多一点,犬山晓从无梦中惊醒,她的背部离开床铺表面后皮肤感受到了丝丝凉意,那是冷汗,她不该出汗,也不需要出汗,她用魔力捏住交感神经系统与与血管以达到控制体温与情绪的目。但黑色的虚无中对处理信息与决策的理性失调倒置了其没能搞定它们本该做好的工作,或许她就不该睡觉的,但事已至此,这种仿佛背上被野兽舔过的感觉称不上舒适,她准备起身换件衣服。
犬山晓每天睡眠时间不会超过五个小时,比起睡眠更像是学习常人如何度过洗漱完毕之后与明日太阳升起之中夹缝的时间。通常来说她是不会做梦的,偶尔几次在梦中睁开眼时看到的东西也一定被她会在天亮之后抛之脑后。
家是暗的,且安静,因为她没忘记在睡前关上窗户。犬山晓掀开被子跳下床,脚踩到地毯上后才能将飘忽着的思绪逐渐收回大脑里面,她没有开灯,如不想惊扰这寂静的家中其它不存在的休息者一般悄然靠近更衣室。
更衣室因闯入者而亮起感应灯,犬山晓被晃了下眼睛,她扶了扶额头,从衣架上找出一套新的居家服换上,舒适的面料盖在皮肉之上,就如往常一般。她将换下的衣服放进脏衣篓,抬头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脸色不太好看,那是血流被刻意控制的结果,不是生病了。她用脸贴镜面,观察瞳孔。
一切如常,犬山晓离开更衣室,床没有吸引她,于是她离开卧室,走过和蔼的客厅布置,她推开阳台的门欢迎月光与夜风光临,随后拉开高脚椅坐了上去。
夜晚,房间之外比室内更加明亮,不仅仅是因为室外的人造灯光,同时也要归功于天上的明月,那皎洁之物反射着日光彰显自己的存在,日复一日,每个夜行者都有机会感谢这颗远在天边的白色星球的。
对于犬山晓而言月亮有着特别的意义,每当她看向月亮,那与多年前如出一辙的美丽星球也这样无言地看着她。犬山晓听说月亮已经死了,她不太信。
就在这样安静的时刻,犬山晓的脑内却轮番展现着过去的一些画面,她看见自己的朋友们,她们在这个城市中各自有着属于自己的位置,她看见克拉拉带着她回到那个实验室,问她家在哪里,看见日之森的钟响了一次又一次,人们来了又走。
她想起每当有人问她关于过去的事情,她总得想办法模糊其词或者避而不谈,不仅仅是因为她不擅长说谎,也因为她自己都不愿意去回想起。那是不计时日的,无家可归的白日与黑夜,那些没有实感甚至没有目的的战斗,受伤又痊愈,只能通过窥视普通人的生活去学习如何成为一个人而不是野兽的日子,已经随着她的努力逐渐远去了,她不愿再想起,所以当然不愿谈论。
犬山晓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皮肉骨架神经脂肪都和普通人的没什么区别。她在课上从同学的探讨中得知一个人的手骨长度和身高是成正比的,她的身高在朋友们之间是最矮的那个,但放在大众之中不算特殊到引人注目。只是她偶尔会想起自己很久之前的一次低头,确认自己新长出来的手是否完好时,那与现在低下头时看到的没什么变化。
就像是天上的那一抹圆月,多年前是如何的,现在依旧如何。多年前犬山晓在无助时抬头向月亮吐诉自己的心声以抚慰心灵,如今月光一如既往地照拂与她,提醒着她过去抬起头时身处的是一副怎样的情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好在月亮不会说话,而犬山晓也有了属于一个普通人该有的一切。可只要她活一日,月亮就存在一日,她想方设法将过去撇下,可月亮就在那里。
这让她怎样才能忘记自己的过去?
犬山晓没有再看月亮,转而去看放在客厅沙发旁边的吉他,她又想起那次演出,每当她困于过去时,存在那过去的记忆之中的演出总能很迅速地将她带回现实。她跳下高椅去拿吉他,现在并不是一个合适的练习的时刻,犬山晓抬手在自己的周围画了个圆,她的周围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她坐在沙发上开始弹奏,原木吉他特有的浑厚音调随着她的指尖跳出。
艾克里普说,犬山晓是不使用魔法作为主要战斗方式的魔法少女,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魔法对她而言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就像是人类与空气一般,她没办法想象自己若是没有魔法,那自己的人生会是个什么模样。
在音乐之中,她想起森山寺未央和森山寺未雅的派对邀请,想起有乐羽生歌唱时高兴的模样,想起艾克里普看着所有人微笑的样子,她也低垂着头,露出了微笑。
未来无论怎样都好,但至少在天亮之前,她可以一直弹吉他。
不知不觉窗外亮了起来,于是犬山晓收好吉他,站起身拉伸了一会,准备开启新的一天。
手机屏幕亮起,日之森发来简讯,大意是校内增添了许多安保人员,今日暂时停课,同时社区内近期并不安全,街道上会有安全员确认学生不会在外徘徊。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犬山晓皱眉,她昨日夜里没去西部市区看过。
想了想后,犬山晓将问题发送到聊天群里。
“学校今天停课的原因大家有什么头绪吗?我会去市区看看的,我们要不要提前开始行动?”犬山晓发送消息之后便开始做自己的事情,毕竟现在天刚刚亮,时间还早。
过了一段时间后,手机有消息提醒。
“我听管家说是有大量□□成员在准备什么活动,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我的父母也很早就出门了,但今天我的家教老师说会正常来给我补课。”有乐羽生的消息透露出她郁闷的心情。
这个消息让犬山晓又不免想起了天生目白,但她不准备提起这。
“居然是□□吗?我们这里倒是没怎么被波及,那些人到底是准备做什么会让日之森收到消息让停课啊。”森山寺未央过了一会发来消息,好奇心充沛。
“具体细节现在就真的无从得知了,不过每年都会发生类似的事情,就是普通的聚集活动,酒会或者纪念日什么的,毕竟最近没有出现哪个首领被捕的新闻。这段时间内犯罪率会升高不少但在控制下不至于出现街头暴力事件。今年停课可能是校方考虑到了之前的恶性事件吧。”有乐羽生有些了解但并没有太在意,“总之我认为并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行动。”
这些事情有乐羽生在学生会时就没少听其它成员讨论,有乐千奈也不时在餐桌上以每年活动最终的结果教育有乐羽生政治敏感性以及一些节日守则。
“这样说的话其实也没有很危险,不过居然每年都这么做吗?那城市治安部门还真是辛苦啊。”犬山晓有些惊讶,她印象里往年城市中很少出现大规模暴动事件。
“那些巡警或者带队拿枪的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是辛苦的啦,卡点下班去喝酒比我们半夜抓魔物还积极。街道的和平是因为这里的城市治安承包商有一半多被合法分额给了别的灰色组织,而且类似的活动十年以前更频繁一点,现在无论是哪种武器都没办法随随便便带出门,于是大家的交锋方式就转变为酒桌活动了,酒精烟草生产和税额倒是都有这群人的贡献呢。”有乐羽生说。
“这样来说其实对我们的行动也没什么大影响,我们今天甚至不会在这个区域活动,不过这种情况下街道的管制会变得严格。我们上车后尽量快点上高速吧。”森山寺未央说。
“这确实是个需要注意的点。不过我还是有些在意日之森停课的理由,日之森校区基本上算近山区了。而且即使校董会得到了会有□□活动的消息,一般活动都会在特定俱乐部或者酒庄,实在是想不通和我们上学能有什么关系呢。”有乐羽生还是有些不解。
“这件事我倒是有所耳闻,昨晚我在布置的时候看见许多区域的街道上多了些看守者,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穿着警察制服。那些人看上去是盲目的,但我并没有刻意去问,所以我也不清楚是出了什么事。”艾克里普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消息,“不过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咦?居然就在街上?难道说那些□□也开始重视街道管理了吗?市中心的红绿灯倒是不需要再增添些指手画脚的人了呢。”有乐羽生说。
“我的直觉告诉我好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看守者的身份很可疑啊,如果目的不是确保活动不波及群众的话,那还会是什么呢?难道说是在监视?示威?”森山寺未央觉得不太对劲。
“我们还得从市中心离开,克拉拉的公寓位置在市中心,果然还是得提前去看一下吧?”犬山晓有些担心。
“那我们今天要提前开始行动吗?早点去也能早点回来。”有乐羽生问。
“提前开始也不错,等羽生的父母出门之后我们就去你家找你吧!”艾克里普说。
“好!我的地址在这里。”有乐羽生说着把定位发在了聊天群里,离市中心有半小时左右的车程的距离。
“居然离我们这里还挺近的,到时候我们就说是去送作业文件什么的吧,居然要去参观别人家了有点紧张诶不过好好奇羽生家里长什么样子啊进门需要过安检吗?”森山寺未央说。
“不用紧张!没关系啦,我提前说好会去门口等你们的。”有乐羽生说。
“我也是第一次拜访朋友家,是不是应该带水果或者花篮?”艾克里普说。
“我们家没有人可以拜访哦?不过大家记得准备好要带上的东西。”有乐羽生说。
“那我去准备一下,大家一会见吧!”犬山晓说。
“我也得去准备一些晕车药了。”森山寺未央说。
“未央居然晕车吗?会不会很严重?”有乐羽生问。
“我之前近视后就开始晕车了,后来近视好了但晕车却没好,不过也就是吃饱了撑着的程度吧。”森山寺未央说。
“我会尽量把车开稳的!”有乐羽生说。
放下手机后,犬山晓迅速换上了便服赶往市中心,她想在出发前打听一些关于街头□□行动的消息,她在建筑之间跳跃,城市如影随形。很快就在街头巷尾发现了一些穿着相似披风外套的人,五官刻板得可以。这些人数量不均匀但频繁地出现在市中心街道上,小组之间服装颜色刻意地有所不同,多元化到经过的上班族都不太敢直接去看这些人。
不知道和那个白夜社有没有关系,犬山晓心中猜测,但也不确定。
根据犬山晓的了解,这些漫无目的者都仅仅是最底层的成员。犬山晓曾刻意避免和本地的□□有所交流并全数外包给克拉拉,这位监护人朋友对本地灰黑产业链的生态圈不感兴趣,只在乎个别消息对她的生意是否有影响,简而言之,她按需购入影响力但不干涉。
视线转动,犬山晓很快锁定了一个看上去无精打采正在打哈欠的人,他站着的位置与其它人稍有距离,主动被动尚且不知,总之单独落在一个拐角处。
“哈啊——”男人又打了个哈欠,面上有着对自己处境的抱怨但又有没法真的将其说出口的厌世和自视甚高,这样的人犬山晓在同一条街上能看见四五个,她减少呼吸频率,快速跳下并掐住那人的喉咙将其彻底拖进拐角处。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犬山晓低声问,手下用力确保对方若是有所动作她能第一时间反应。
“额?”男人明显一副没能反应过来的样子,他下意识地挣扎了起来,脸色逐渐浮现出愤怒的神色,但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脖子被不知名尖锐冰凉的物品抵住时,又非常适时地冷静了下来。
“我,我不知道,我就是个外围成员。”那人颤抖着回答,恐惧不似作伪。
“你收到的命令是什么?”犬山晓不为所动。
“就是在这里站着,站一天。”那人腿开始抖了,下一刻他发现控制住自己的力量不见了,迅速站直了转身看自己身后,那里当然是什么都没有。
“你们背后的组织是什么?”犬山晓继续问。
“我,我是犬山家族中直属干部山泉干部旗下西区三组河野组的成员管理的!”那人报出一长串身份证明时气都稳了些,犬山晓因为这个姓氏顿了顿,但也没有太在意。
“其它的呢?”犬山晓问。
“…我,我不清楚。”那人见犬山晓不为所动后声音就漏了气,“那边那些应该是北野的,应该也有天生目的,其它的我就不认识了。”
此人提及的其余姓氏的含义对犬山晓来说太过陌生了,她记下这些,又觉得只是记个名字没什么意义,便干脆放开此人转为捕捉别的目标。
接下来犬山晓接连问了好几个这样的人,她得到的回复大多数相同,“在这里站着,巡视附近,在街头徘徊”。下命令的人根本没有将真正的目的告诉这群外围人员,巧了,这群人刚好也毫无怨言,亦或者说不敢有。
即使是这样,人群沉默的聚集也是异常现象,更别提人群还会打哈欠。犬山晓在街头上能看见的外围成员就有三百多人,这些毫无目的只是站着的人甚至不算被承认的正式帮派基层。但也因为这些人仅仅是站着,没什么特别举动身上也没有武器,警察们也没动作可以做,只能增添一些人手在街头。
犬山晓对现况不明所以,她收到有乐羽生的消息,不准备继续在这里耗下去了。
“我在街头观察了一下,确实出现了很多奇怪的人,什么组织的都有但地位都很低。我问了,这些人唯一的目的就是站着。”犬山晓把这些信息发到聊天群里。
“只是站着等待命令的话那可能是在示威吗?不过这些人如此密集地分布在街上的话,管理者下达命令让底层人士抛头颅洒热血挣功勋也只是一个电话的事情,难道说日之森是提前知道了会有帮派斗争才停课的?”森山寺未央猜测。
“我觉得可能是这样,这些人已经严重影响到上班早高峰的交通了,希望不要影响到我们正常行动。”犬山晓说。
“我问一下启明星侦探吧!”艾克里普说着打了个电话给启明星。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早安,艾克里普小姐。”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自信且精力充沛,“想必您也觉得街头上蜂拥着的蚁群们非常扰人清梦吧?”
“是的,启明星侦探,”艾克里普并不意外对方消息灵通,侦探大多如此,“我们的学校因为这件事停课了,所以我们准备提前开始行动,希望从您这里了解一下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我们。”
“您并不是唯一为此困扰的人,近期事务所邮箱吵个不停,无论本职工作为何的大家都想知道影响。”启明星笃定说,“对各位而言的话,结果就是,不必担心!”
“那就好。”艾克里普只关心最后的结果。
“几位是准备驱车前往目的地吗?”启明星问道。
“是的,劳烦您帮忙处理后事了。”艾克里普说。
“这倒是小事,不过。”启明星难得地犹豫了一会,“今日出现这种混乱行径,一方面为处理后事打了掩护,一方面也为其它可能发生的混乱盖上了一层遮羞布。”
“您的意思是帮派会在市内做出什么大事吗?”艾克里普忧心地问,“这座城市中的黑色和灰色产业链在之前还算是有规律可循,若是要出现打破规则的暴动的话那应该有预兆才对。”
“艾克里普小姐,请安心,在我看来均衡还未被打破,就天生目家族议事堂成员天生目忍遭到狙击去世一事在顾问的双向沟通下暂时不需要考虑冲突问题。混乱本身才是威胁,我推测你们会遇到混乱本身,也就是那些天使,这一点你们要小心。”启明星说。
“可是我们的行动临时提前了,我想我们应该不会遇到这些人?”艾克里普不确定地问。
“遇到是一种概率,但并不是每一次相遇都是巧遇,黑手党卡莫拉家族曾为了达成暗杀目的让暴徒聚集在广场吸引警方,虽然大多数情况下这些吃税金饭的都派不上太大用处,但重要的点在于其正确性和象征意义。”启明星顿了顿,直白地说,“我们尚且未能断定幕后黑手与□□,尤其是白夜社的确切关系,我可以给我的委托人一些乐观的答复,但无法影响她们的选择,更无法影响天使的行动规则。”
“我清楚了,感谢提醒。”艾克里普郑重地说。
“不过即使出现了一些小差错也不用太担心就是了,告诉我就好,请各位加油吧,真相的燃料就靠你们啦!”启明星鼓励着结束了这通话。
艾克里普将这段对话进行了总结,艰难地打字输入发送到群里。
“其实我还蛮好奇这些人在大街上站着到底要做什么的,毕竟现代□□虽然已经不是那么恐怖了但还是离普通人的生活很远,突然离这么近有点冒犯社交距离了吧。启明星侦探推测部分□□与天使的行动有利益相关,在这一点上我很好奇其中哪边更占优势些。不过这样一来我也能猜出来那些人体实验的部分资金来源是什么了可恶啊,用黑心钱做黑心事真是太黑心啦!”森山寺未央说。
“这样说的话,我见过的那些□□人士其实仅仅是很少的一部分,身份比起帮派成员更像是社会人士呢。就那些人而言我很难想象她们与天使有关,不过人不可貌相,我们到目前为止也没见过几个天使。我们的目标也不是□□人士而是天使和做人体实验的人。”有乐羽生说。
“这种人沾上了就甩不掉,还是离远一些比较好吧?”犬山晓说。
“对的哦,无论怎么说都是暴力份子,果然还是不要了解太深了吧。”有乐羽生说。
“你们觉得幕后黑手会与□□有直接的联系吗?并不是普通的利益交换,而是更深层的合作关系或者控制关系。”森山寺未央问。
“如果真的有的话那可就麻烦了,□□就和下水管道一样平时看不见但到处都是而且消失了影响很大。”犬山晓过了会才说。
“很精彩的比喻,不过就启明星侦探的推论也支持这一点,她的话中意为将□□与天使的行动准则和目标分开看,如果真的联系起来的话我们要做的事情就很多了。未央为什么会这样想呢?”有乐羽生说。
“是未雅说的,她说西西路老师那边找到的物流的线索很可疑,她查到圣心物流公司虽然运输网络规划非常简单,但记录在案的技术支持,运输调度配置,启动资金都可以可以与国际物流媲美,而这家物流仅仅成立了十年左右。物流行业是内部外部管理都非常严格的行业,如果以这样的角度去看这家物流的规模很难想象它仅仅为Evo这一个公司服务。她还说,启明星侦探无法确切地了解其中联系是正常的,她在接触到我们与六十七号先生之前大概率没有直接接触过相关事件,也没有见过天使。”
“确实如此,启明星侦探在与我初次见面时说过这一点。”艾克里普想起了她委托启明星时对方所说的话,“而且就我一直没能找出其行动轨迹来看,对方是有意隐瞒自身存在的,即使是与其合作的普通人也应该会被要求做同样的事。”
“在这一点上确实很可疑,按照合作的关系来说的话,Evo暗地里以这家物流公司作为套皮手段与其它存在有经济上的暗中往来那确实是合理的。”有乐羽生说,“而且天生目白的养母天生目清源与我有过通话,话语间禁止我继续接触那个事件,那是内线电话,我的母亲不知情。在这一点上我同意□□,或者说白夜社与幕后黑手有直接关联,至少天生目家有。”
“好吧,看来现在是没办法脱开关系了。”犬山晓说。
“至少我们可以使用隐身魔法!不过圣心物流与Evo并非同一出生。”森山寺未央过了一会补充道,“虽然其西部市区的物流中心在Evo园区内,但圣心物流和圣心医疗保险是独立的,且管理人与Evo董事会成分完全不重合。我搜了一下,它们居然是鲸岛集团旗下的,这个集团近几年还成立了娱乐公司也太多才多艺了吧!之前在绿地那边的体育馆演出的双人偶像组合就是。”
“你是说这家公司实际上才是与幕后黑手有关的那边吗?比起Evo来说?”犬山晓问。
“Evo作为挡箭牌无疑是显眼又拉风的,但我并不认为它仅仅是单纯的挡箭牌,至少那位CEO肯定对这些事知道些什么。如果要知道确切线索的话我们得去调查一下□□,或者干脆从天使开始调查?如果能一步到位当然更好啦但我直觉她们要做大事所以调查这边可能是有点捉襟见肘房子着火异变突生期中考试了啦。”森山寺未央说。
她很激动。
“我明白这方面涉及社会问题的确实是复杂又难以控制的,不过这些果然还是等到我们从神脉医院调查结束之后再说吧,现在大家都到哪了?”艾克里普说。
“我在附近了。”犬山晓发了个定位。
“我们也来啦!刚刚下电车,今天天气不错诶,我们从来没来过这一块。”森山寺未央说。
“哎呀大家快到啦!那位补课老师要晚一点,不过也正好。”有乐羽生非常兴奋。
临中心湖最北端湖区的居民区正是几人的目的地,南居民区,这里是本地著名高收入人员居住地,古宅,艺术陈列馆与带喷泉的公园的所在地,很遗憾未能拥有一个特别一些的名字来夸耀其引以为豪的俯瞰景观。
几人在车站集合之后沿着规整绿化带走,脚踏整洁彩砖,偶尔点评一番被枝叶雕塑包起的房屋外设。她们路过三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周围却越来越安静,偶尔缓缓移过几辆车也带不起多少噪音。抬头看便能看到高楼,但看不到楼里装着的,区内建筑最高不过五层,但占地面积很好地补足了这一点。就好像城市化的大手偏偏放过了这里,让它们得以保留过去的样貌。
“我还从来没来过这里,好安静啊。”森山寺未央打量着绿化带说,“这里比起墙,绿化带更多一点啊这里的隔离,树也很高。”
“毕竟这块地方的居住人口加起来大概还没有我们学校教学楼一栋的人多,植物比人多不失为一种弥补因看不到辛勤工作的人而感到寂寞的手段。”森山寺未雅眺望远方的人造湖,有园林工作者在捕捞浮游生物。
“寂寞能用植物来弥补吗?植物又不会说话吧。”犬山晓从导航界面分出神来问。
“不会说话才好,人说话那些人又不听,植物说话那些人会跑。”森山寺未雅摊手。
“哈哈哈——”森山寺未央笑了,犬山晓若有所思。
“这里的建筑总感觉近五十年一直没变过,这一点倒是和日之森很像呢。”艾克里普笑着说,“不过安静确实是罕见的,这一点在城市里很难见到。”
“这里街上基本没有人或商店,离车站也很远,住在这里出门就只能开车了吧。”犬山晓看着导航说。
“这里就要谈一谈植物的薪水问题了。”森山寺未央叉着腰说。
不远处的绿墙之内就是定位目的地,镶嵌在植被中的黑色金属铁艺大门此时关着,有几位看上去是侍者打扮的人推着小车从侧门走出来,看见几人后主动开口打招呼。
“几位想必就是羽生小姐的客人吧,请从前方的正门进,小姐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侍者地说完之后微微鞠躬,推着小车离开了。
“我突然就紧张起来了!”森山寺未央背微微挺直了。
“反正马上就走了,反倒是未雅需要适应一下吧?”犬山晓看向森山寺未雅,发现对方没什么反应,有些欣慰。
“别担心,学习是我擅长的事情,奴役别人也是。”森山寺未雅点点头。
“是这样吗?”艾克里普意外地说,“未雅是很有礼貌的孩子,看不出会这样做呢。”
“礼貌是手段的一环哦。”森山寺未央说。
几人沿着路再往前走了几十米,左拐,视线前方左侧原本关着的大门面上有一小块敞开一条缝,有乐羽生从缝隙中探出脑袋。
“你们来啦!”有乐羽生惊喜地推开门走出来,后方有谁伸手将门拉开,金属门的行人小门停顿在直角处不动了,等候行人穿过。
“辛苦你们跑一趟了,走吧走吧现在家里完全没人!”有乐羽生凑到几人身边后转身和大家一起往大门走去。
“你每天都从这里出发去学校吗?”犬山晓问道。
“是呀,我知道,很远对吧?”有乐羽生无奈地说。
“这里简直像博物馆或者美术馆一样啊,老房子博物馆。”森山寺未央感慨道。
“有几栋建筑确实是这种形式的,并没有人居住,你们一路上都没怎么看见人吧?”有乐羽生说。
“是呢,这里很安静,就连路灯都很少。在这里生活的话思绪会很平静呢,植物也会掩盖很多人为的噪音。”艾克里普点头。
几人说话间走进了大门,有乐家的户外园林每个角落里耸动的阴影都有可能变成一个完整的人,此时有工作人员看见有乐羽生带着别人进屋,纷纷投来了自以为隐蔽的视线,但没有人说话,若是遇到了近处的人对方也仅仅是点头致礼。
“这个是我们家的家规,我的母亲禁止家里的人说没有意义的话,并不是她们故意这样的。不过她们现在都不在家。”有乐羽生介绍说。
“总感觉很紧张呢,人很多但是都不说话的话有种被人盯着考试的感觉。”森山寺未央感到十分不自在。
“确实像是在比谁更能墨守成规一样,你平时在家里也不说话吗?”森山寺未雅问。
“差不多,除了要说的事情,其它时候只是点头或摇头。”有乐羽生想了想补充道,“我也不会主动去看别人,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看正前方或者谈话对象。”
有乐羽生带着几人走过正门,与管家点头致意之后带着几人到换鞋处换鞋。脚下改装完毕,随后几人穿过功能区分不太明确的主要会客厅和私宴厅并从楼梯口前往二楼,站在二楼楼梯口回头,几人看见正下方大门入口处和会客厅的沙发如装饰品一般陈列。一眼望去地面就像是样板房一样空旷又精致,但细看就能发现站在角落里与阴影融为一体的侍者。
“这些画总感觉在哪里见过,这样不盖东西摆在这里不要紧吗?”森山寺未央打量着一路走来墙壁上就没断连过的各种画作。
“这些经常会换,换上其它人送的,换下的又送给其它人,画作本身倒是不重要了,不过我父亲非常喜欢收藏这种东西,母亲更在乎其中的价值。”有乐羽生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还要挂上去呢?”犬山晓觉得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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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是让它们自我介绍。”森山寺未雅说。
“差不多啦!”有乐羽生笑了,“也有听不懂的客人哦,但那些大多数都会摆出一副‘原来如此啊’的表情表达自己理解了一幅画为什么能卖那么贵,有时候真想让她们仔细说说呢。”
“这些画作的本身反而没那么重要了。”艾克里普说着,叹了口气,“有些作者会因为这个原因讨厌上自己的作品,但作画时却又是热情的,真是悲哀。”
“…是啊。”有乐羽生说。
二楼往左便是有乐羽生的个人所属空间,她带着几人进入会客房关上门,松了口气。
“这里隔音很好!虽然那些侍者们都不说话,但果然还是没人看着比较好吧。”有乐羽生说。
“确实啊,而且这个屋子里的监控摄像头真是有够多的,园子里也是。”犬山晓也叹了口气,她很难忽视那些自以为隐蔽的打量。
“母亲她很重视这些呢,不过房间内是没有的!”有乐羽生安慰说。
“平时羽生会在这里弹琴吗?”艾克里普走向角落里的三角钢琴,对其制作痕迹与材质附带的年代感感到惊讶,“这台钢琴内部维护的很好呢。”
“是的,如果有客人来我还得在一楼弹琴给客人看,不过我不讨厌钢琴啦。”有乐羽生说。
“感觉比想象中的简单一些,我们来谈谈你平时的行动方式吧?”森山寺未雅从会客房的窗户往外看,园林脉络中,刚刚推着车离开的侍者此时从客厅旁的小门进入。
有乐羽生向森山寺未雅暂时自己平时站立走路吃饭是怎么做的,并且简单介绍了平时会发生的事情,有乐家的家规让这件事简单了不少。
“还有这个得交给未雅。”有乐羽生将自己的手机交给了森山寺未雅,“这台手机上应该有我母亲的定位工具,如果你要出门就把它放在书房抽屉里就好。”
“…没关系吗?”森山寺未雅看着有乐羽生问。
“嗯?”有乐羽生疑惑地回应,“没关系的哦,母亲也不是随时都会查看监控的。”
“算了。”森山寺未雅拿起手机看了看,“希望我不会遇到你的母亲。”
“放心啦!”有乐羽生安慰道,“她们很忙的,而且我不认为母亲能认出我。”
“这我就先不思考了,那位补课老师对你了解如何?”森山寺未雅问。
“我们才见过一次,不过那位老师是很会观察学生的类型呢,说不定已经写好了关于我的观察报告了?”有乐羽生笑着说。
“确实有这种可能呢,现在的补课老师可是很恐怖的。”森山寺未央叹了口气。
“确实,果然还是要读读看你写的作业吗?”森山寺未雅想了想,“能给我看看你们上次见面时用到的材料吗?”
有乐羽生郑重地点了点头,转头去书房里取了些资料,森山寺未雅坐在沙发上翻着看了会便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那我来施法。”艾克里普站了起来,走到森山寺未雅身前,她左手手掌朝内右手手掌朝外向森山寺未雅,两手之间隔了大概2厘米的距离,随后她双手一翻,恍惚之间,森山寺未雅的外形模糊了一瞬间,下一刻,站在艾克里普身前的人已经完全变成了有乐羽生的模样。
“哦哦!”有乐羽生非常感兴趣地绕着森山寺未雅看,一圈又一圈,镜子里看到的自己和真正用双眼看到的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森山寺未雅站着不动任她感兴趣。
“如何?”艾克里普站在一旁笑着问。
“完全一模一样啊,不过总感觉还有一些差别?”犬山晓总感觉有些违和感。
森山寺未雅听后将嘴角微微上扬到一个无法称为喜悦的微笑,双眼眯起到一个友善温和但并不亲近的角度,眉头放宽,眼神放远,脖子在后收的同时下巴微微扬起,双手自然地贴在身侧垂下。
“完全一模一样啊!”犬山晓惊叹道。
“原来我平时是这样的吗?”有乐羽生若有所思,她本人确实没察觉到自己的习惯。
“自己的话很难看到吧,毕竟拍照和照镜子都是有意识的。”犬山晓点头说。
“这不是很厉害嘛!”森山寺未央惊叹着走来走去比较二人。
“幸好只有一天,这样端着还挺累人的。”森山寺未雅稍微偏了下脑袋,表情瞬间就不一样了。
“我摆出这样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呢?”有乐羽生尝试着偏头,眼睛不做动作地看向空中的某处,嘴角下撇。森山寺未雅就看着她模仿自己的面部松弛感,不给予评价。
“看上去是生气了呢。”艾克里普评价说。
“真是神奇,未雅她这样的话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很无聊的样子。”犬山晓来回看两个人。
“情绪表现也是一种天赋吧?”森山寺未雅耸了耸肩,这也是有乐羽生不会做的动作之一。
随后艾克里普再次施法让有乐羽生变化成森山寺未雅的模样,虽然说她完全模仿不出来森山寺未雅本人的神态,但好在这并不重要。森山寺未雅随着几人一起走到宅子门口,让管家吩咐司机送几人到市中心附近,避开早高峰的公共交通。
管家自然是完全没有看出来什么异常,几人坐上车后面面相觑没怎么说话,直到站在市中心街道上才开口。
“走吧走吧!我准备好开车了!”有乐羽生非常期待地笑着说,丝毫没有考虑过自己正顶着另外一个人的脸,或者说其实是有的。
“哇,未雅绝对不会露出这样明显开心的表情,我可以拍一下吗?”森山寺未央感慨说。
“拍吧拍吧!”有乐羽生点头,又挤出几个友好又亲切的表情,引得森山寺未央连连竖起大拇指。
“那你呢?努努力照镜子的话不也能看到吗?”犬山晓问道。
“这样来说的话其实我应该也不会,不过我觉得我还挺开朗的。”森山寺未央思索着说,“这种表情如果不是发自真心地去做还是很奇怪的,不过我觉得我还是挺开朗的!”
“毕竟都是孩子嘛,有事情解决了就不会有压力了。”艾克里普说。
“是这个道理。”犬山晓点头笑着说。
有乐羽生和森山寺未央对视一眼,都没说什么。
再往里走一段路就能逐渐看到那些在街头站着的帮派成员了,虽然说只是外围成员,但普通居民即分不清也不在乎地位,只要看到街头出现了大量□□莫名其妙地站着就有足够的理由被吓到了。这让本就繁忙的路面交通变得更加缓慢拥挤,有警察在与一些帮派成员攀谈,但看双方的表情其并没有得到好结果。
“这些人到底是想做什么事呢?光是站在这里不动的话也会招致后果的,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那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有乐羽生一边摇晃特大杯冰焦糖蔓越莓燕麦拿铁一边用余光看那些可疑人士。
“这样一看确实挺吓人的,老大和小混混站在一起也会被统一称为帮派成员的,这样聚众难道说是故意想威胁交通部门吗?”森山寺未央吸了口桃子冰绿茶,冰块咕噜作响。
“大家都很害怕。”艾克里普捧着热抹茶忧心忡忡地说,“无论是居民还是警察还是那些帮派成员都是,学校里的大家一定也一样吧。”
“希望不会影响到我们,不过这样的话堵车会很严重吧。”犬山晓捧着蜂蜜柠檬水皱着眉观察不远处的车辆通行情况。
早上八点半多一些,进入市中心后以毁灭性的速度繁忙的街市展现出了清晨的城市特有的毁灭性忙碌氛围,前往工作者脚步匆匆,接连翻过营业牌的咖啡厅和连锁餐厅摆出招牌。部分商业大楼和餐厅还不到开门的时候,但有需求者自知自己寻求的对象,各家店铺里多的是排队的或者坐着工作聊天的人。对这样的街景大为好奇的有乐羽生虽然已经吃过了早饭,但依旧坚持不懈地挤进人堆里购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连带着其余几人也参与进了早餐的浪潮之中。
好在今日情况特殊,排队并不长,几人很快便离开咖啡店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也就是克拉拉停车的地方。按犬山晓的说法这个时间点克拉拉绝无清醒的可能,好在她提前说明了自己车辆所在的位置并交付了车钥匙。
“绝对不可以在车里面吃有味道和会掉渣的东西,知道了吗?”克拉拉尤其叮嘱了这件事。
她的车停在市中心一处管理相当严格的公寓停车场内,据其本人所说她住在那里,但就犬山晓而言她从未见过克拉拉出现在实验室以外的地方。公寓停车场的进入并不需要许可,开进开出都是自动化管理,十分省心。
沿着车位寻找不久后,出现在几人眼前的车位中停着一辆金属灰色的轿车,车身是上个世纪常见的低矮型,车头宽扁,与之相比轮胎的尺寸就很大了。车尾略微上翘,整体圆润而不夸张,车头的圆形大灯非常闪亮,看得出其主人有定期保养的习惯。
这是一辆来自上世纪生产的保时捷跑车,不知为何出现在大洋彼岸的公寓停车场里,但它的价值值得每一位住户在路过它时驻足观赏三分钟。
有乐羽生接过钥匙准备去拉开右侧的车门,但又注意到驾驶座在前排左侧,就意外地绕行到了另一边上车。一打开,略带灰尘味道的皮革气息扑面而来,但并没有发霉的味道。
“这居然是进口的,就年代和设计来看这辆跑车的收藏价值远超在城市中的实用价值,真没想到克拉拉小姐那样的研究人员居然会选择开这种车。”有乐羽生惊叹着坐进驾驶座,其它三人也坐进车内,森山寺未央坐进副驾驶,艾克里普和犬山晓分别排列在后座。
座椅的真皮被时间打磨得柔软了起来,赛车车座特有的包裹性支撑着年龄不太合适的来客的身体,有乐羽生小心抬手,摸索着仪表盘的五连表和自动变速箱的排挡杆。
“这家族感的布局,触感一如当年啊。”有乐羽生感慨道。
“小姐请问您当年碰它时年龄还是二位数吗?”森山寺未央对这样的感慨感到感慨,她打开手机导航确认方向和路况,“接下来由我来为大家导航!我们要穿过几个红绿灯从市政府区域旁边上108号公路,向南开。”
“这一点请各位放心,我那时已经是个初中生了。”有乐羽生自信地说。
“好厉害呀!”艾克里普觉得初中生开车很了不起。
“是很厉害。”犬山晓觉得让初中生开车的人很了不起。
有乐羽生按耐住内心的激动,轻轻转动钥匙点火,引擎并没有立刻启动,而是发出一声老式油车特有的沉闷的低吼,随即进入稳定的怠速状态。
“总感觉在路上总能遇到特地这样做的人,亲身体验的话就感觉还不错了。”森山寺未央乐呵呵地说。
“大家都系好安全带了吗?”有乐羽生从后视镜回头看问道。
“好了!”艾克里普说。
“好了,不过一开始记得开慢点。”犬山晓担心地说。
得到确认后,有乐羽生紧张又兴奋地轻踩油门,指针迅速跳动,排气管喷出一阵低沉的轰鸣—,不刺耳,不高调,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底气。握紧方向盘,她深吸了一口气,踩下刹车,松开手刹,挂入D挡。
许久没有活动过的车缓缓滑出座位,刚开始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有些生疏。
“我依稀记得那些曾经坐在那里的身影,那些曾同行的人,那些已然远去的日子。”有乐羽生忽然开始背诵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语句,仿佛年纪轻轻就有了三十年驾龄。
“你喜欢看公路片吗?”森山寺未央问。
“不喜欢哦,不过我很向往公路旅行,跨洲路牌,旧皮卡,永不完结的夏日夕阳和高速公路!”有乐羽生说着唱了起来,这不是一首已有的歌。
她在停车场内部的小路上缓缓行驶,感受着车辆的重量、油门的反馈、变速箱的轻微换挡冲击,只是手脚的配合还需要一点时间找回一些的默契。当第一个弯道到来,她知道自己必须真正地驾驶了。方向盘左转,身体轻微侧倾,后轮轻微调整角度,悬挂系统柔和地吸收着路面的不平。它稳定、顺畅、优雅得近乎从容。
“哦哦,很熟练嘛!”森山寺未央捏了一把汗。
“我迟早会成为汽车的朋友的!”有乐羽生非常自信,嘴角轻轻勾起了一抹微笑,此刻她知道她可以驾驭它。
今天是个晴天,路况不应该太糟,可惜出现了对公共交通有害的人。如来时一样车流依旧缓慢,发动机的低频震动混杂在周围车辆的鸣笛声中。
有乐羽生轻叹了口气。前方的车停停走走,刹车灯的红色此起彼伏地亮起又熄灭,像是无声的催促,偶尔有正常右座驾驶座的车辆隔着车窗打量几人的座椅。
“第一视角堵车的感受如何?地图上说通行至少要十分钟。”森山寺未央说。
“我们从十字路口那里走过来其实也才十五分钟吧?”有乐羽生有些无奈。
“也怪不得大家都在摁喇叭,虽然很吵,堵车谁都不好受呢。”艾克里普叹了口气,她眉头紧皱着,非常不适应被困在噪音牢笼里。
交通灯变绿,有乐羽生踩下油门,车缓缓前进。
终于到了高速入口,前方的车流分散了些许,喧闹的城市灯光在后视镜中渐渐模糊成一片。车辆靠近收费站的自动通行通道,很快显示可通行,有乐羽生一脚油门正式驶入高速公路。
当车轮驶上笔直的路面后车速提升到 80 km/h 以上,车内的震动感突然减少了许多。这条108号公路算不上宽阔、顺畅、笔直,两侧的路灯间隔着撞上余光死角,像是某种规律的节拍。偶尔有几辆货车从旁边驶过,低沉的引擎声在空气中轰鸣片刻,随即远去。
有乐羽生感到满意,这里没有堵车,没有红灯,没有目光,只有路,向前延伸,一直通向下一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