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要约谈女儿,城阳公主只得去。
但要带上驸马,额。
确定要带那个脑子不好使的驸马么?
送走孙祥贞,萧灵鹤形迹可疑地回到屋中,见到不知何时,她那如花似玉的美人驸马又把假头皮给扣脑门上,圆光水滑的一颗煮蛋头,映出窗外薄薄的天光,及白光中一撇淡雅的木兰疏影。
他垂落的眼皮,仿佛干净透光,从细细密密的睫羽里间,筛出心惊动魄的圣洁与美丽。
萧灵鹤半是气恼半是无奈,走过去,将他脑袋顶上的假皮撕下来,随手抛出了轩窗,他微微震动,抬眸起来,眸中有些微愠意。
萧灵鹤蹙眉道:“别鼓捣这玩意,本公主跟你说个事儿。”
谢寒商一动不动。
萧灵鹤的手掌抵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告诫他:“太后要见我们。注意,是我和你。”
谢寒商的眉心泛起涟漪:“贫僧适才听见,女官说的是,太后要见驸马。”
萧灵鹤:“嗯哼。”
谢寒商望着她,觉得她分外荒谬:“贫僧不过一介僧人。”
萧灵鹤气笑,讥诮地道:“要是我的驸马死掉了呢?”
他显然愣住。
萧灵鹤道:“是这样的,我的驸马英年早逝,我是一个寂寞的少妇,于是在一次偶然与大师的邂逅中,对大师见色起意,将你掳了回来。全因大师你眉眼样貌,与我那早死的亡夫生得简直是一模一样。我见大师如明月,遂让大师顶替了我驸马的位置,在外面人人都知道,大师你就是我的驸马。”
谢寒商确凿是被她荒唐到了。
他震惊无比。
就是天雷滚滚的话本子,也很少有这样写的,否则作者就别想销量了。
“大师在我公主府中这么久,难道就不想出去走走看看么?”
萧灵鹤一直不明白,怎会有人,如谢寒商那般无趣。
一心就扑在他的阁楼里,自己把自己封禁起来,像个与世隔绝的死人。
外面的大千世界多么美妙,怎么会有人不想拥有啊!
谢寒商十足是个怪人。
当然,他不肯出门,萧灵鹤又不会拿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走出画地为牢的囚笼,图什么。
现在姓谢的脑子坏了,不知道会不会转变态度。
他果然有一瞬的挣扎与迟疑,但却比萧灵鹤想象的要好说话多了,“也可。”
萧灵鹤嘴角翘起来:“作为我放大师出门的条件,大师需扮演我的驸马,只今日一天,如何?”
见他不动,萧灵鹤摇晃了几下他的肩,嗔道:“大师救苦度厄,怀慈悲之心,也怜怜我吧,若母后知晓,我掳掠法门寺佛子,囚禁公主府,只怕要打杀我也。我虽恶劣,却罪不至死,大师何妨度我?”
外面的世界果然很诱人,他平静地抬眸,与椅上端坐,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她。
这个眼神不知怎的看得她的心里一时直毛毛的。
“贫僧……”
设定里的出家人奉行慈悲为怀。
而谢寒商屈从内心莫名其妙的驱使。
“也可。”
他竟答应了,萧灵鹤万分惊讶欢喜,伸手放肆地揽过大师的肩膀,亲密狎昵地搂住他。
“大师,那么便说好了,既是戏,便要做足整套,你得答应我,今日不得在我母后跟前乱说话,不要说什么‘贫僧’‘小僧’的,也不要念经。”
他为难地蹙眉:“那么,贫僧该如何行事?”
萧灵鹤一本正经想了想,一本正经对他道:“到了太后面前你自然一点儿就成。”
他神情不自然:“如何……自然?”
萧灵鹤仰起嘴角:“像这样。我抱着你,你依偎过来,我俩看着就像一对。”
“……”
谢寒商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公主的怀抱。
此事议定。
过了晌午,城阳公主与她的驸马便打算出门了。
看侍女为自己挑选宫装时,她单手托腮,对竹桃道:“这好像还是他嫁我以来,第三次跟我出门,上一次还是三年前。你们说哪有这样的媳妇儿。”
竹桃笑吟吟地为公主选了一身与驸马适配的杏子黄薄罗绣花单衣,下边只要配条翠绿洒金的百褶花笼裙就弥足好看了,她转身抱了衣裳来,笑说:“不对,民间好多足不出户的娇滴滴的媳妇儿呢!”
萧灵鹤觉得不可理喻,困惑地道:“难道嫁了人就得守着别人的宅子,把自己一生都困在门匾上题着别人姓氏的宅子里么?你看我老说贵阳古板迂腐,她也不这样啊。她那座公主府邸可比我的还要气派,她那个男人被她使唤得长工一样。”
竹桃不假思索:“因为公主是官家的姐姐,自是不同的。”
早几年萧灵鹤倒也不会有这种感慨,大概自己长大了,这几年成熟了一点儿,再看自己对待谢寒商那种将之视同掌中之物的态度,与民间男子拿捏妻子的态度没甚么不同,确实值得诟病。他是嫁给了自己,不是卖给了自己,换了出嫁的女孩子们也是一样。
但是吧,想和做是两回事。
城阳公主知道自己是个坏蛋,但她就是不想改掉自己的缺点。
一时的口碑,和纵情肆意地由心胡来,还是后者更让人舒泰啊。
舒泰得很。
在上了马车之后,城阳公主就毛手毛脚地抱住了她的“驸马”。
谢寒商极其不自在,手拿起来,似乎想念经,但想到她说的话,指节又僵硬地一寸寸放下了。
萧灵鹤微眯着眼,看到了他抬起又放下的手,从自己的袖下,探出自己的柔荑,握住他放下的那只手,触感温凉,在他垂下眼皮时,萧灵鹤自动荡的马车里轻轻一晃,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上。
“大师,我晕车,晕得紧,你怜我一下吧。”
他不知她说的真话假话,只听说她难受,便连被她握住的手也没有再挣扎。
诡计得逞。
萧灵鹤将脸伏在谢寒商的颈边,朱唇轻绽开淡淡的笑容。
他则侧身向外,眼神已化入窗外的漫天灯火。
心不静,竟生涟漪。
纵使心中再默念万遍经文,也抵挡不住公主的万种柔情了。
也许,在他失忆以前,那不知多少次的欢喜禅,皆是他心甘情愿为之修行。
千盏灯火在长街尽头苏醒,光泽璀璨,比起那双明亮勾魂的瞳眸原来也有不及。
马车停在宫门口,入宫后另有软轿来载。
谢寒商与萧灵鹤各乘一顶软轿,一路晃荡地被抬进了朱雀门,入了长秋宫。
入宫之后谢寒商的感受变了,尤其是,在面对王太后凛凛打量的视线时,谢寒商觉得,自己就是个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一个见不得光的姘头。
太后就是下令将他浸猪笼沉塘,都是他死有余辜。
这种感觉在吃饭的时候更加浓烈。
这顿饭食之无味,谢寒商几乎不曾动筷。
王太后停箸询问:“寒商,是饭菜不合胃口?你不曾来向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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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省,哀家确实不知你的口味。”
谢寒商动不了筷子,因为他面前的,是酱烧鸡、八宝卤鸭、熊掌脍鹅肝、鸳鸯炸肚、清蒸鲈鱼。
他纠结了许久了,被太后一问,险些脱口而出:“出……不食荤腥。”
王太后奇怪:“你向来就不食荤腥?怎么从不曾听人说起过,瑞仙,你也不知道?”
萧灵鹤心想,他这毛病才得两天呢。
她笑容满面地道:“驸马他刚刚受了伤,近来饮食清淡些,把口味调过来了。”
王太后颔首,对身侧林女史道:“那就让御厨,再做几样小菜。”
林春芫领命去了,让长秋宫的庖厨又烹饪了几样不带荤腥的。
正好也都停筷了,王太后对谢寒商耐心询问:“寒商,瑞仙待你还好?”
当着公主的面,谢寒商微不可查地抿了薄唇,缓声道:“公主温柔端方,寒商得之我幸。”
萧灵鹤呢,本来打算给谢寒商递眼色的,让他识趣儿点,在母后的跟前多说自己的好话。
不过她的秋波还没送出去,那边就已有了回答,一个完全出人意料的回答。
谢寒商居然说出这种肉麻的情话!
好好听哦。
姓谢的那冰块脸,居然能说出这么烫人心窝的话。
王太后也万没有想到谢寒商是如此一个体贴人意的人物,当年他身负重刑,被逐出军营之前,战则必捷,是何等骨头不屈的一个人物,也正因如此,王太后看中了这个年轻人这一点,虽他已经不能为将。
他的性格,与先帝颇有相似之处,但王太后没想到的是,他比先帝更加柔和,懂得体惜妻子,即使他说的是假话,但他愿意为了妻子去圆融,这是先皇陛下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思及此,王太后感觉到更遗憾了。
官家替瑞仙挑了一个极好的夫婿,倘使她有半分真心的话,都不会闹成这个样子。
她不识人间疾苦的女儿,从前,她盼望着她永远不必懂事,现在北人之患倾轧,大雍每年割肉饲虎,这种苟图衣食、潜身缩首得来的太平,能维持多久?儿女们都当真是该要长大了。
“寒商,你是个好孩子,过来,哀家有话对你说。”
谢寒商不明所以,看了一眼身旁的公主。
萧灵鹤没有阻拦,他知晓自己是被赶鸭子上架,今日要太后好好盘问一番了。
躲不掉,便只有过去。
谢寒商起身,向太后走近。
太后令他就在自己身旁落座,以免瑞仙在桌子底下用各种踩脚、拉手的动作给他暗示,知女莫若母,不要当她真的老眼昏花。
王太后对谢寒商极为怜悯:“你受苦了,哀家只瑞仙一个亲生的女儿,她有些专横,只怕不是肯好好与人做妻的,只是哀家实也没想到,她居然还有如此荒唐的一面,竟然将青楼的男倌儿引进家门来,铸下如此大错。”
太后的版本太过落后。
以至于谢寒商听完震惊了:“倌儿?”
太后也跟着震惊了:“怎么,难道你竟还不知?”
瑞仙荒诞至此,不但金屋藏娇,还将自己夫婿瞒在鼓里?
谢寒商的声调扬了起来,过于激烈的震动之中,没有看到萧灵鹤在身后的比划,脱口而出:“不是和尚吗?”
太后失声道:“什么?!”
除了小倌儿,难道还有一个和尚?
太后的眼睛突然开始犯晕了,她朝林女史招手。
“春芫,快来扶住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