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种荒谬到让他感到有些恐慌的情绪袭击了他,深见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都听的十分清晰,但是当那些熟悉的字眼连接在一起时,他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不,不是无法理解,而是不敢理解。他的直觉、身体、血液在叫嚣着不要让大脑运转起来,更不要去试图理解其中的含义。
“什么……意思?”中原中也艰难地开口道。
“中原君在问哪一个?”
中原中也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选择了一个最安全的话题展开:“……食脑魔,为什么你会知道它?”
“因为材料。”
深见说着伸出手来,纤长的手指从深蓝色和服的衣袖中探出来,袖口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滑落,最终堆积在臂弯,露出光洁的小臂。
中原中也随着他的动作看去,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走到了堆放深见的货物的仓库。驻守的黑手党们见到中原中也带人过来,识趣地安静让开,而沉浸在震惊情绪的中原中也竟然没有注意到。
“虽说是出手大方的客户,但是对比港口黑手党的体量,我也不过是个小虾米罢了,只是一些不值钱的货物损毁,哪里用得着重力使出面招待?”深见的声音依旧十分舒缓,但是中原中也却从中听到了一丝残酷的冷漠,“无利不起早,这是黑手党的准则,能劳驾重力使出面,说明其中一定别有所图。”
“要么是我的货物让港口黑手党心动,想要分一杯羹,要么是我的货物出了问题,你们想要以我为饵掉条大鱼上来。”深见说着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道,“我自认为自己进口的材料只是平平,因此能让您如此兴师动众的原因,只剩下一个:”
“我的货物并非无辜受难,而是被有目的地袭击。”
深见看向中原中也,因撞击损坏的眼镜不由自主地下滑,堪堪架在鼻梁上,那双深邃的、浓郁的、甚至有些令人窒息的深蓝色眼睛,在此刻失去了镜片的遮挡,毫无保留地闯入中原中也的眼中。
像寒潭、像沉渊、像终年不化的墨色冰川。
“你们想要知道的就是这个吧,黑手党。”
中原中也听到他冷酷的声音。
简直和刚刚的样子判若两人,中原中也在心中想,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和太宰治一样擅长变脸的人。
他动了动手指,但最终还是没有把双手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来,只是压低了声音,做出一副压迫感十足的样子:“啊,就是这个。既然你已经清楚了,那么就请你把知道的一切,完完全全地告诉我们吧。”
“没问题哦。”深见突然笑了一下。
“啊?”中原中也愣住。
“都说了我也想和邻居打好关系的嘛。”深见推了推眼镜,又恢复了以往那副有些娇俏的样子,“再说啦,我孤身一人在横滨总有不方便的时候,以后还要多多仰望港口的诸位才是。”
“呃……那你刚刚是……”
深见眨眨眼:“开个玩笑,现在我可以进去看看现场吗?”
中原中也深感无力,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随性让他条件反射地想起某个难搞的搭档,难怪太宰治走的这么干脆利落,恐怕早已预见到其中天大的麻烦了。
“走吧。”中原中也转身,带他进入了仓库。
港口黑手党的仓库布置的十分专业,货物有序地排列整齐,因袭击损坏的地方都被标明,做了现场保护,深见的货物更是原封不动地放在原地,只有一些因袭击而散落在外面的材料,被从四周收集回来,妥善地摆在一旁。
深见走上前去一一查看这些材料,从木料到石料,从金属到玉石,甚至是一些晒干的动植物标本,他“进口”来的货物比起旁边存放的枪支弹药,显得如此温和无害。
中原中也看着他熟练地观察现场,小心地避免接触,防治损坏现场,忍不住开口:“你刚刚说它是我的‘同类’,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深见一面说着,一面抬起手,戴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手套,小心地搬起一块被损坏的木材,“我的材料虽然有些比较珍惜,但没有什么利润空间,也没什么使用价值,唯一能值得称道的,就是收藏价值。”
“但是收藏家不会行事如此粗暴,因此袭击我的货物的家伙,所图一定不是它们的常规价值,而是某种‘特殊’的作用。”深见顿了顿,指着这块木材向中原中也展示,“这些东西是制作人偶的绝佳材料,一部分还是我的老师推荐给我的,它们在属性上和人体相契合,能够更好地替代人类的□□。”
“那家伙中意的,恐怕就是这一点吧。”深见叹了口气,将木材放回去,“人类也好、非人类也罢,自古以来生物进行劫掠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我资源的匮乏。”
“缺什么,抢什么。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的人,所图也必然与我一样——”
“人偶制作。”
深见吐露出那个词汇来。
“那家伙的身体状态恐怕不好,才打算找些材料来弥补自己的□□,不过……”他有些犹豫地四下看了看,仿佛遇到什么难以解释的事情来,“它并没有带走适合修补身体的材料,反而……怎么说呢,它带走了一个蝴蝶标本。”
“标本?它带走那东西有什么用?”中原中也奇怪地问。
“……不清楚。我本来是打算把它当作装饰品来使用的,但是我猜它可能误会了什么。在欧洲,蝴蝶曾经被看作是灵魂或者心灵的象征,它只带走了这个,恐怕寻求的并非是□□的填补,而是……灵魂的。”
深见的话停顿了一下,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它可能把我当作什么邪道巫师之类的三流货色了,以为我在用蝴蝶指称灵魂,制作灵肉合一的人偶?这么说来……难道它打算更换灵魂吗?”
中原中也也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这种事情能做得到?”
“不、当然不能。”深见很快地否定了这个理由,“灵魂和□□是完美的匹配对象,岂能随意更换?食脑魔……那家伙在不停地制造杀戮,被害者的大脑都被破坏,所以……”
深见想到什么,声音有些干涩,“中也,那家伙恐怕走上了不得了的歪路,它知道灵魂难以更换,所以他所图的也并非是灵魂本身,而是……脑。”
“那家伙,恐怕是想把自己的大脑都换掉。”
大脑……换掉。
这样诡异的词语组合让中原中也感到一阵眩晕,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自脑中弥散开来,仿佛感受到危机的器官在用神经信号叫嚣着自己的重要性,中原中也从未像此刻一样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大脑的存在。
“所以,它杀人的目的是……更换自己的大脑?”中原中也的声音有些干涩,“把脑子都换掉,那还是人类吗?”
“那家伙本来就不是正常人。”深见取下眼镜擦拭着,“那种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的三流货色,只是‘弗兰肯斯坦’罢了。”
“□□拼接组成的怪物,因为意外突然获得意识,却将这偶然的巧合当作是天然的高贵,奢望不属于自己的、属于人类的价值。”深见嗤笑一声,“笨蛋吗,脑才是关键,□□不过是可以更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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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材罢了,就算是劫掠也要选对对象啊。”
中原中也看着他完全撕开伪装的模样,出租屋里那个双手被绑在身后,柔弱、礼貌、温和、亲切的形象正在逐渐崩塌,取而代之的是现在这个傲慢、冷酷、残忍的“深见”。
正当他感觉到巨大的割裂感时,深见突然重新将眼镜戴上,话锋一转,语气重新变得温和起来,仿佛刚刚做出辛辣点评的并非他本人一样。
“请放心,它不会成功的。不经处理的材料无法代替灵魂赋予它知性,更换大脑对生物来说更是违背自然本性的亵渎行为,哪怕它再执着于错误的道路,□□也会拒绝它的选择。”
他看向中原中也:“但是与之相对的,一旦它意识到自己的方法是错误的选择,那么它一定还会再来,到那个时候——”
中原中也压低帽檐,“港口黑手党会将受到的攻击加倍奉还。”
深见满意地笑了:“合作愉快,中原君。”
与此同时,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
太宰治再度乘坐电梯,在眩晕感过后抵达了首领所在的楼层。
皮鞋踏在地毯上,声音在传入耳道前就被地毯吸收,只留下一下沉闷的、令人压抑的恐怖氛围。
厚重的大门在他眼前展开,漆黑的房间内,戴着红色围巾的森鸥外成为其中唯一的“光源”,浓郁的黑暗在他身后环绕,几乎要将人吞没殆尽。
“太宰,你来了。”他笑着和太宰治打招呼。
太宰治踏着悄无声息的步伐,进入首领室,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首领室的黑暗将他也一起吞噬,也将二人的对话彻底封锁。
“森先生。”太宰治打了个招呼。
“宇多源美代的事情,调查的如何了?”
“就那样吧。”太宰治有些懒散地站在森鸥外面前,将宇多源美代的事情讲述了一遍,露在外面的一只眼睛凝视着虚空,显然正在一心二用地走神。
森鸥外听完他的叙述,盯着太宰治看了一会,虽然面带微笑,但是那宛如机器一般量身定制的笑容却让人感到生理性的不适。
“太宰,遇到有趣的事情了吗?”
太宰治一顿,目光移动到森鸥外脸上,没有说话。
“死而复活也好,恶意操纵也罢,那些暂且放一放吧。”森鸥外交叉双手抵在下巴上,做出一个充满威慑力的姿势,下达命令,“去帮中也吧,太宰。”
太宰治收敛了所有表情,黑色的眼眸死气沉沉地盯着森鸥外,语气不善:“森先生之前才答应过我这次不和小矮子搭档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出现意外了嘛,中也一个人可解决不了。”
“那家伙不是一个人。”太宰治补充。
“红叶吗?恐怕她现在正为宇多源美代的事情焦头烂额,无心支援。”
“不,我说的是另一个。”太宰治打断他,“那个叫深见的,你认识他?”
“为什么这么说?”
“再大的客户也用不着中也去接待吧?□□对外关系部的人都死光了?需要重力使当掮客?”
“中也是最合适的。”森鸥外制止了这个话题,“去吧,太宰,你分明也感兴趣不是吗?而且我有预感,这次你说不定能见到想要的东西。”
森鸥外语气一遍,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这是首领的命令。”
太宰治安静地凝视他,似乎在确定什么,但是森鸥外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依旧是一副定制般的微笑。
讨厌的感觉。
太宰治垂下眼帘,微微欠身,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