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表决通过
整理好审讯资料，审讯人员也道：“这花只在他们夫妻两是否知道林佳绪是异形上有所犹豫，其他问题回答得很配合，而且从前面那套题中分析，这花的逻辑思维确实更像成年人。”
所有人面面相觑，没人开口。
其实领导们也并不是完全相信这花是真的有意识，因为花朵所系之处是林佳绪，谁也不敢肯定是不是他控制了花动起来。
只是林佳绪的出现，让他们清晰认识到问题所在。
不一会儿老领导叹口气道：“异形能成人，人也能变成异形。看来世界真要发生巨变了。”
领导们这会儿都凝重起来，此刻他们的心神无瑕顾及林佳绪了。
是啊，最近一件又一件异常事件的出现，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他们匆匆把花还回去，抓紧时间开会处理林佳绪去留问题。
部分领导走后，李元璐看着里面似人非人的异形，突然问了一个猝不及防的问题。
“林佳绪，你觉得你是异形吗？”
林佳绪却没有丝毫犹豫就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是人。”
铿锵有力的话音落下，终迁和的闻教授都看向了他，脸上满是错愕。
终迁真正对林佳绪感到好奇起来，他认真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人？”
“我生来就是人。”
“我妈妈是人，我爸爸也是人，我当然是人。”
清澈稚嫩的童音不停回荡在空旷的审讯室中，仿佛敲击在所有听见这句话的人鼓膜上。
林佳绪平静地拨弄着手上的花。
从他在妈妈的保护下出生起，林佳绪就认定了自己的身份。
妈妈想要他做人，那他永远都会是人。
这个回答足足震撼了终迁十几秒。
“好！好孩子！”
闻教授愣过之后，站起来慢慢走到林佳绪面前，他的语气表情中蕴含着林佳绪此刻还不能理解的郑重和深沉。
“既然你选择做人，那我也替你投上一票。希望你以后还能记着今天的话——”
“你是人而不是异形。”
“我当然会记得。”
小孩歪歪头，他记忆力很好的。
闻教授笑着摸摸他毛绒的黑脑袋，没有解释也没有说话，转身朝门口走去。
林佳绪茫然看这个穿着厚厚防护服的陌生人慢慢吞吞走了。
小孩不解问道：“投什么票？”
“决定你去留的票。”
终迁神情复杂，再看林佳绪，他此刻很难再单纯把眼前的小孩定义为生出智慧的异形或敌人。
“去哪？”
林佳绪道，“我不想留在这里。”
“不是留在这里。”
终迁摇摇头，却没解释。
李元璐此刻也被林佳绪的回答深深触动，她回过神，抓起话筒。
“那么，我再问一个问题……”
“昨晚你是怎么把污染完全收回去的？或者这么问，身为异形，你为什么不会污染你所在的区域？”
“我不知道。”
林佳绪脑海里就没有考虑过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
他能把空气中其他的污染源吸收掉，他天生就可以这么做。
所以他根本不理解为什么其他的异形做不到，也理解不了为什么自己和其他的异形差距那么大。
他从自己的身上牵出一缕非常细微的雾气，连警报都没有触动就搓成了个黑色的小珍珠。
林佳绪摊开小手说道：“这个可以吸收掉你们说的污染。”
黑色光泽的小珍珠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的污染气息，可所有人都非常清楚的看着，那个珍珠是从林佳绪身上的雾气转变而来的。
“小迁，把那个黑球拿来。”
李元璐说道。
终迁从小孩手心里抓过黑色的珍珠，异能者因污染异变，对污染的气息非常熟悉。
他仔细的端详片刻后，认真起来：“里面确实存在污染，只是好像被隔离了，只要没人打破这枚黑球，里面的污染气息就不会泄露。”
即使这样李元璐也不可能让几位教授真的接触到黑球，几位教授让研究员拿出了检测仪器去测量。
“怎么样？”
研究员激动道：“教授，真的没有检测到污染！污染指数没有发生变化！”
所有人都非常的惊讶，然后是欣喜激动。
虽然他们研究了异形很多年，也研究出了一些隔离污染的材料，但那些材料或多或少都存在着缺点。
要么造价昂贵，需要非常精密的仪器和作业才能造出那么一点，连使用都要小心翼翼，更别说大面积使用，甚至是完全隔离石湖山这样一片污染区了。
而现在林佳绪做出来的黑色珍珠，又给了他们全新的研究方向，怎么可能不激动。
到这里，该问的问题也问得差不多了。
而林佳绪本人的特殊和重要性也在一次次的谈话中奠定了下来。
他的存在让所有人都重视起了异形以及异形未来的变化。
而林佳绪会是他们了解异形的最好切入点。
会议上，领导们都有些沉默和焦急，因为时间不多，他们并没有沉默太久。
很快有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大家的想法，林佳绪的存在确实有利于我们了解异形，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控制不了他，那到时候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危险？”
其中一位领导慎重道：“我们不能赌，我们不能拿全国上下十几亿人来赌。”
老领导和几位远程会议的最高级别领导表情严肃，都没有说话。
李元璐知道，这时候该自己出来了，“各位领导，教授，我知道大家这时候还无法决定，心中对林佳绪还有很多疑问。”
“不妨多看看资料再做决定如何，这是我们这些年对林佳绪的追踪资料，还有他的个人心理性格分析，都是局里的心理专家和几位教授辅助进行研究分析的资料。”
张宏远把资料发给所有领导，情况紧急，他们没有太多时间准备，不过也好在关于林佳绪的资料数据很全面。
他们紧赶慢赶的，今天就直接让人在异处局就给林佳绪做了非常全面的检查和检测后，很快提交了一份很厚的，关于林佳绪的分析报告。
看了这份报告，那几个提议关押或杀死林佳绪的领导也沉默了。
首先第一点就阐述了林佳绪到底是什么，人还是异形。
其次是林佳绪的危害性与存在的必要，接着是林佳绪的心理分析，最后则是几位教授给出的关于如何处置林佳绪的方案，或者也可以说是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林佳绪的建议。
报告中阐述，无可否认的林佳绪是一个高等级并具有智慧的异形，但同时他也切实的只是一个八岁出头的人类孩童。
他会流血，会呼吸，有心跳，也有人类的脑电波，他会和普通人那样发脾气……
一切属于人类的生理特征他都有。
更重要的是，他的DNA和林承和徐依暖匹配度超过99.95%！
这说明什么，说明林佳绪有人类血缘，是由人类生出来的孩子！
并非纯粹的异形！
当然，让领导们最终对林佳绪态度改变关键的一点是，他从未做过危害人类的事，也没产生过任何危害人类的念头。
当然他在安山森林里刚刚诞生的那一段经历无疑是血腥和可怖的。
只是那一片区域的污染很快就在阑市异处局的监管下被清理干净了，没有人在那场污染中死去和受伤。
而且除了安山内的污染外，其他地方并没有因为他出现污染，尽管有人为那片区域的生态而感到些许气愤，但没有人能拿这个指责他。
毕竟对一个刚刚诞生没有理智，还饥饿的野兽谈论道德和法律实在是有违法律，也实在是一件非常不道德的事。
想要对一个人进行审判的前提也得保证他不是精神病人，更何况野兽和孩童。
林佳绪现在还是个八岁孩童。
认真谈论起来，这个异形除了出生时，还有每次和异形战斗时把大家轰动一番之外，还什么也没做过。
最近还做了不少好事，在他父母去世之后，他清理了阑市一大片低级异形，后来在那个平安夜里还帮忙解决了两只异形，避免了更多伤亡和经济上的损失。
如果异形的事情对外公开，他们反而还要考虑要不要给他送上一面“最佳市民”的锦旗才对。
李元璐有条不紊道：“林佳绪不吃人，不喝人血，不杀人，甚至还保护人。敢问领导，如果要杀了林佳绪，那么请问理由是什么？”
她神色凌厉：“就连杀人犯杀了人也要经过法律判定才能决定他的生死。现在，我们连一个做了好事的孩子都容不下吗？”
跟她有些不太对付的另一个阑市基地领导拍桌子站起身。
“你别跟我扯这套，他可不只是个孩子，还是个异形！”
“是，我知道他是个异形，但他不仅仅是个异形，还是个留着人类鲜血的异形！前所未有的智慧型人形异形！”
“全世界可能仅此一个！”
李元璐一字一句反驳道。
“就凭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够我们慎重的，重新审视起他的重要性吗！”
此刻持反对意见的领导也哑然无声。
见领导不在说话，她缓和了语气：“当然，我也清楚各位领导的担忧，作为阑市异处局分局局长，我同样对阑市人民有保护责任，我绝不会忽视林佳绪本身带来的危险和危害。”
李元璐清楚，什么别的劝说都不如真正的数据来得有用，出于人类角度考虑，自己给出的这些还不够有说服力。
接下来李元璐把说服领导的关键交给了几位教授。
闻教授面对满屋领导叹道：“我就不说那些空话了，领导们都知道我是个什么性子，在这件事上我不会为了自己的私心劝说大家。”
领导们点点头，都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闻教授年纪不小了，他一生几乎都奉献给了科研工作，自从十三年前世界突然出现污染后，他连家都很少回，几乎所有时间都在基地中研究异形和污染。
如果要说谁最希望能消灭污染和异形对人类的危害，那闻教授和相关的科研工作者当其不让。
“我只说一点，那孩子生理上是人类，心理上也认为他自己是人类。”
闻教授平静道：“仅仅凭这点，我就没办法看着他这样死了。”
闻教授放出之前林佳绪坚定说出自己是人的那段音频。
领导们有一个算一个的神色出现松动。
“这孩子不错，他爸妈把他教得很好。”
“敢作敢当，是个有血性的孩子！”
大部分领导都有孩子，甚至还是爷爷辈的人，听着音频中那稚嫩童音，很难不心生触动。
尤其是知道林佳绪有人类血缘部分的时候，都很自然的把林佳绪划分到人类范围圈里。
清楚为父母报仇杀异形这事的领导，更是毫不掩饰的夸赞起来。
闻教授和李元璐不动声色交换眼神，都明白了是否能说服这些领导就看现在了。
目前，林佳绪是他们发现唯一一例智慧型人形异形，他的存在就给基地的科研发展带来了很多跨越性的灵感和思考方向。
“这个世界上真的只有他一个智慧型异形吗？是不是还有其他存在智慧的异形？”
“智慧异形的出现代表了什么？”
又或者他怎么做到对环境，对人无污染的？
“我们是不是能从他身上研究出污染因子感染的原因，还有污染的真相？”
还有林佳绪做出的黑色球状物体又为什么可以隔离并吸收污染？
“我们是不是能从林佳绪身上找到隔离污染的真正办法？”
“还有……”
闻教授说到这里并没有停下，他掏出更多资料和数据。
每一份资料都在肯定着林佳绪的特殊性。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林佳绪身上的未解之谜。
他们现在进行的大部分研究也不是完全安全的，或多或少都会有抓过异形进行实验和分析，如果仅仅只是因为畏惧和害怕而选择放弃已经放到面前的提示和考题，那还不如从此停下所有对异形的研究。
也是因为闻教授，还有科研人员们提交的资料，领导们也慎而又慎的重新审视起林佳绪存在对他们的意义。
所有的领导都犹豫起来。
……
表决的时间到了，不少人都做出他们的选择。
看着最终投票，赞同留下的意见超过了60%，李元璐和张宏远心里的大石真正落地。
李元璐笑着道：“异处局和特队都会加强对林佳绪的看管，绝不辜负领导们今天的信任和支持。”
结果是投票出来的，即使有部分持的反对，但也没有再对结果说什么。
离开会议室，老领导走在前面笑道：“我听说你们准备搞什么异能者特训？把那孩子留在异处局里？”
李元璐道：“留在异处局里更方便看着他，毕竟最近的污染和异形爆发太过频繁了，人手有些欠缺。”
老领导听到污染和异形爆发问题也叹口气，不过他要说的还是林佳绪。
“既然人手不够，那就把孩子送去基地那边吧。”
“基地？”
李元璐一惊，“但是基地那边大都是科研研究区，万一他……”
“那更合适了，”老领导打断她的话，笑呵呵道：“那孩子住在那里，更方便老闻进行他们污染和异形的研究了不是吗？”
沉默片刻，李元璐道：“我会安排人去基地那边做好准备工作。”
第42章 第42章同事们
另一边等领导和教授们都离开审讯室后，终迁拉着小屁孩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把人往自己的椅子上一丢。
“你在这儿坐会儿。”
接着他拿起桌上自己的杯子撕了一包速溶咖啡倒了进去，又走到接水机前接水。
他顺便看了眼腕部终端，都要下午了：“出来这么久了？”
还好他和提前和于若淑打过招呼，说要带林佳绪去做异能检查，要不然这会儿他们该来电话找人了。
林佳绪一屁股坐下，脑袋趴在桌子上瘫着。
在审讯室里虽然不缺吃喝，但是环境好不到哪去，到了这里他才觉得自在了一点。
小孩眨巴眼睛，看着办公室里各自埋头噼里啪啦工作的人。
大家见到他们两个进来，还跟着一帮武装齐全的战士，竟然没有上来说句话，甚至对他也没有丝毫警戒和戒备，有一个算一个的都在全神贯注工作。
偶尔还传来几句低声交谈声。
他摸摸耳朵，表情露出怀疑，感觉自己好像还听到什么“狗屎”“垃圾”“我绝对要早衰”之类的骂声。
除此之外，没有人对他们的出现有任何表示，一丁点儿反应也没有。
林佳绪茫然看着终迁接水，杯子里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终迁不是说他们还不能走吗？
那干嘛带他来这里？
这里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的办公室而已啊。
“我们就在这里吗？我想回家。”林佳绪出声问道。
终迁：“再等等，等领导通知。”
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林佳绪觉得终迁对他的态度好像变得更怪了。
小孩身为异形的直觉和小孩本身的敏锐，让他感受到了终迁的身上的那种松弛，不亲近却也没有敌意。
大人们的态度一变，小孩的屁股就粘不住椅子了。
林佳绪眼珠子转了转，他把不大不小的办公室打量了一圈后就觉得无趣了，开始闹腾他只认识的终迁。
“我也想喝。”
小孩对着终迁道。
终迁没理他，接好了水，搅拌均匀又喝了口。
林佳绪以为他没听到，继续道：“我说，我也想喝。”
终迁慢悠悠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放下杯子，从旁边空出来的位置拉过来一张椅子，把林佳绪连人带椅子挪开到旁边再坐下。
终迁自顾自的打开了自己的办公电脑，准备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
看着屏幕亮起，林佳绪伸手挡住屏幕，大声喊道：“我在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偷偷地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悄悄地转头看向这边。
“哦——”
终迁总算舍得把视线给小孩了，他状似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在跟我说话啊？不好意思，你没说名字，我还以为你在自说自话呢。”
林佳绪忍气道：“你又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
“是吗？原来我没说过吗？真是不好意思。”终迁动作随意拍了拍他的脑袋。
林佳绪刚挣扎着要把人拍开，终迁陡然转过头，脸庞忽然贴近林佳绪。
林佳绪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少年唇边勾起笑意，看着这抹笑容，明明是一身黑色冬衣的装扮，林佳绪却瞬间想到了昨天硕大异形上，朝自己奔来少年那金橙色的身影。
但是下一秒林佳绪还没升起的好感直接消散的无影无踪。
只听终迁道：“那现在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终迁。送终的终，迁坟的迁。”
“所以小孩，以后喊人帮忙记得叫名字，要不然……”
他笑眯眯的在小孩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懂了吗？”
林佳绪大为震撼，头次感受到人类语言的带来威胁感这么强。
小孩目光在他帅气的脸庞和乌黑头发上徘徊纠结半晌，慢吞吞颔首表示。
他懂了。
小孩扬扬下巴：“终迁，我也想喝咖啡。”
终迁嘴角一抽，有理由怀疑这个小屁孩是故意的。
“……这个不算，你很没礼貌哎小屁孩。你比我小那么多，就算不说你也该知道，喊人的时候要*记得加个哥哥什么的吧。”
林佳绪歪着头想，他都还没有叫过徐乐晨哥哥呢。
终迁哥哥？
好恶心的词啊。
而且一想到要叫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哥哥，林佳绪的脸瞬间生动起来，扭曲成一片，以及夸张的吱哇的乱鬼叫和作呕的呕吐声。
“呕……”
“我才不是小屁孩。你也不是哥哥。”
“哦，那我不管，不叫人我就不给你接水了。”
终迁一点没有被嫌弃的自觉，他无所谓的捏了捏小孩脸颊，一副不叫就继续骚扰他的表情。
还别说，这手感真不错。
林佳绪一瞬间恢复面无表情，不带一点情绪的念道。
“终迁。”
终迁：“……”
念得跟机器人一样……仿佛真要给他送终迁坟似的。
不过好歹是叫人了，那声哥哥就算了吧，他真喊出来他也受不住。
终迁叹口气，决定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孩计较，起身拿了一个全新没用过的杯子出来洗干净。
不过在给他冲咖啡前问了一下，“你会喝咖啡吗？要不要给你拿瓶牛奶？”
林佳绪是喝过咖啡的。
林承爱喝咖啡，小孩自然尝试过，那味道对小孩来说，当然是很苦，很难喝。
只是到了这种时候，他是为了喝咖啡吗？
明明是为了那一口气。
小孩目移，纠结了好几秒，还是坚强地说道：“我就要喝咖啡。”
看出小孩的倔强特意递台阶给他下的终迁：“……”
行吧，你要喝就喝。
到时候喝不下去可别赖他。
终迁给他冲了一杯咖啡，放到他面前就坐下来，小孩伸出手，终迁挪开：“这时候记得说什么吗？”
“……谢谢。”
两字林佳绪说得同样不情不愿。
终迁发现了，从上午和半夜的相处中就观察到，这小孩好像有点没礼貌，说话不会喊人，也不会说谢谢。
不戳他一下，他就摆烂不动。
那张小脸明明很可爱，结果绷着个脸，看起来就很不高兴，也非常冷漠，就好像所有人在他看来都是无关紧要似的。
平白拉低了那张脸的颜值，多适合卖萌啊，要是撒撒娇，说不定局里大部分领导对他都不会那么警惕。
终迁一心二用，一边整理着昨晚的任务，准备写汇报用的报告。
同时心想林佳绪这个情况是性格原因导致的，还是因为他是异形，所以对人的态度天然不同？
林佳绪不知道他在分析着自己，小孩低头瞪那杯咖啡好半晌，小手抱着杯子，非常艰难地拿了起来，小口小口的抿。
喝一口，表情就痛苦一分。
他后悔了，早知道就不逞这个强了……
林佳绪偷偷吐舌头，他偷摸着低头想要找地方把咖啡吐掉时，终迁阻止了他的小动作。
终迁头也不抬道：“浪费可耻，是谁刚刚说他要喝咖啡的，记得把这杯都喝完，不然……你知道后果的哈。”
林佳绪犹如晴天霹雳。
他只是喝了一点点而已，就喝不下去了，还要他喝完？
你还是人吗？
“我不喝！”
林佳绪生气地把咖啡用力放回桌上，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还溅出了不少水渍。
就不喝，你能拿我怎么样。
终迁被猝不及防被溅上了一点水，他立刻停下手中工作，转头冷冷看着他。
小孩也微微仰起头，瞪圆了眼睛。
两个人不说话。
终迁低头看了眼桌面，好在桌上没有放纸质资料，只是桌面脏了而已。
很好，跟他玩这招是吧。
终迁把纸巾盒拿过来，放到林佳绪面前，冷冷看着他，看得林佳绪以为他要动手时，他慢悠悠道：“把桌子擦干净。”
林佳绪不说话了。
他也不是真的什么也不懂，知道自己继续犟下去肯定要挨揍，小孩慢慢从他手里的纸巾盒中抽出纸巾，低头对着桌子哼哧哼哧的擦几下。
然后小孩站起来对终迁的耳朵大声喊。
“我擦好了！”
终迁揉了揉耳朵，淡定道：“嗯，下次小心点。”
小孩动作粗鲁，说是擦桌子，不如说是把咖啡抹匀了，考虑到这小混蛋只有八岁，可能智商还有点问题。
终迁忍了下来，自己再擦了一遍。
*
同事们工作时余光看了好一会儿他们两互动，这时终于停下手里工作。
前座的同事转头笑着问道：“小迁，你的名字真是个意思啊？”
燕嘉谊回来了，看着终迁旁的林佳绪，心有余悸地躲了躲，找到自己座位坐下。
她顺道回答了同事的问题，“当然不是了，我听李局说过，小迁的名字好像是因为他出生的时候，他们家房子刚好拿到拆迁费，所以他爸妈一高兴，就给取名叫迁了。”
同事举起大拇指，赞道：“这名字好，吉利！”
林佳绪嘀咕：“不如送终迁坟好玩。”
终迁无语：“好玩什么好玩，我觉得你比较好玩。”
下手捏脸力度加大，他本意是吓唬人好吧。
“唔，唔嗷！”
林佳绪捂脸怒瞪，手脚并用反抗。
前座同事拍了下终迁办公桌的挡板，开口问道：“小迁，这小孩是李局家的？”
“不是，异形。”
终迁反手抓住小孩想要搞小动作的手，抽空回了一句。
“哦，是觉醒的异能者啊，什么能力啊？”他自言自语，看起来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下一秒，他愣了。
“等会儿，什么东西，异形？？”
“对，异形。”
终迁丝毫不管同事内心受了多大冲击，笑眯眯添砖加瓦道：“就是昨晚咱们阑市引发了最高级别高危警报的那个哦。”
他表情恍惚：“哦哦，异形啊，最高级别警报……”
昨晚各地异处局都异常忙碌，更别说他们阑市几乎每晚都会出现的高危级别警报，尤其是昨晚还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这事在异处局里不是秘密，大部分人都知道了有那么个异形的存在。
只是这会儿还没人把眼前的小孩和那个据说非常危险的超S级别，人形异形联系上。
同事恍惚了瞬，下一秒总算把短路的脑子接上线。
大老爷们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一秒带着椅子瞬移到门口，大惊失色。
“不是？！”
“啊？他，那啥，啊？异形？？”
“你就这么带回来了？！！”
终迁指了指门外一排特队人员：“不是我，还有永望哥他们，领导要求的。”
燕嘉谊和办公室里的同事们欲哭无泪，就算是领导要求，你们也不能这么大大咧咧的把人，不对，把异形带进来吧。
听说还是超S级，他们连S级的异形都没见过呢。
要不是看特队的人都在，他们真想说，小迁你可别开玩笑了。
他们加班加点工作到现在，这小心脏真受不得惊吓。
燕嘉谊深吸气，替大家问出来：“你回来时，也没给他搞个隔离措施什么的？”
终迁瞅了眼一脸无辜的小孩，似乎还没意识到大家这么激烈的反应是因为自己。
他摊开手：“哦那些啊，教授他们也没安排啊，李局也没说。”
这次任务其实跟终迁没什么关系。
终迁表示自己只是恰好在徐家睡了一晚，恰好和林佳绪在一块，恰好遇到特队执行任务，自己恰好顺路帮一把，把人带回来，然后又在李局要求下顺便陪着参加了一场审讯而已。
至于李局还在开会，也没人告诉他要怎么处理啊。
燕嘉谊捏紧了拳头，面无表情道：“超过两次的巧合不叫巧合。”
终迁咳了一声，“反正他也不会污染人，就当普通小孩，别理他就行了呗？”
林佳绪面无表情抬头看他一眼。
他还在这里呢。
追溯源头的话，还是因为终迁跟林佳绪打了一架。
不过不得不说，此刻看大家这么激动，终迁承认自己的恶趣味得到了满足。
大家一个接一个的，现在看一大一小的人，再仔仔细细看乖巧努力喝咖啡的小孩，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是异形。
“迁儿啊，”有同事表情深沉，沉重过来再次确认：“你真没开玩笑？”
“当然没有，不然你现在问问燕姐还有永望哥他们？燕姐中午还陪同听审讯了。”终迁笑着转移视线。
林佳绪就看着大家立刻转头望着门外其他特队人员，还有燕嘉谊，很快得到了确认的答案。
大家非常坚定以及肯定的点头。
哦，是真的。
同事恍惚地走回原位，坐回工位上。
燕嘉谊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不就是异形吗？你看，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人模人样！”
这点惊吓算什么，小孩还乖乖什么也没做呢，她自己短期内绝对忘不了之前林佳绪给她带来的恐怖压迫感。
恍惚了几分钟后，大家反而接受了这个说法，都平静了下来，还开起玩笑。
同事幽幽道：“如果今天吓死在工位上，你们说局里会给我家里人发赔偿金吗？”
另一人接上：“肯定会发的，就是不知道被异形吓死和异形杀死哪个赔偿金多一些。”
“对了如果是吓死的话，应该能留个全尸吧？”
被异形杀死后尸体得立刻处理火化，要不然污染会蔓延。
但吓死就没有这个问题了，大家想了下，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林佳绪好奇看着这些人情绪“唰”的变来变去，一会儿激动，一会儿低落又颓丧的，心里写满了困惑。
他们到底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情绪起伏这么大？
终迁在大家说得差不多时，笑着说：“没事，这个异形暂时很安全，不会引发异变和污染。”
大家这才长舒了口气。
就说嘛，局里怎么可能一点措施也没有的就让异形出现在这里。
第43章 第43章他哭了
回过味儿来的燕嘉谊幽幽盯着终迁。
“小迁你学坏了……”
“他本来就坏。”
林佳绪突然开口。
大家齐齐转头看向他。
一时间同事们都有些惊奇，有点想开口问两句，不过碍于林佳绪的异形身份，谁都没靠过来。
“啊，我吗？”
终迁想了想也没反驳：“这么说也没错，对你来说，那我确实是坏。”
同事这会儿看着不大点的小孩，还是不大相信他会是异形，但局里也不可能搞错。
他软和道：“小朋友你叫什么？你为什么觉得小迁哥哥坏？”
林佳绪忽视那个小迁哥哥的称呼，然后厉声谴责终迁昨天的行为：“他打我，一直拎我脖子，很难受。说要杀了我，放火烧人，还抢我的床睡。”
想了想，林佳绪又补充了一下，“他还骂我不是人。”
说完，小孩恶狠狠地和终迁对峙。
也不管这些都是自己不认识的人，也没想他们跟自己不熟，不会站在自己这边的事。
这话一出，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一个算一个的，大家神情格外诡异和扭曲。
虽然但是……前面那些杀人放火他们不太理解，不过大家都能肯定事实和林佳绪描述存在出入终迁。
还有不是人那句，好像只是陈述事实，终迁根本不是在骂人吧？
认真说起终迁要杀他这件事，大家不仅是理解，还全持着赞同票。
毕竟终迁面对的并非人，而是异形。
这一点大家也不会和林佳绪解释，只是林佳绪后一句话，有些人听着心里有些古怪了，感觉到了小孩语气里的一丝怪异。
他不是异形吗？
为什么一个异形会因为被骂不是人而感到气愤。
这显然是是不合常理的。
终迁对林佳绪的谴责接受良好：“先说一下，我拎的是你的衣服，不是脖子，还有火是我的异能，打架的时候也没见你不用你的能力啊。”
多亏昨晚林佳绪在家人面前直言不讳的形象，小孩现在在他心里已经烙下一个标签。
那就是耿直。
这小孩好像没经过多少毒打，非常好骗又好欺负，欺负起来非常有意思……
终迁想着，下意识摸摸小孩脑袋。
别说，头发还真软。
“那就是抢他床的事是真的咯，”燕嘉谊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了看终迁，问道：“小迁昨晚跟你睡啊？”
终迁飞快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是因为任务需要近距离监视，才跟他住一间房。他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而已，不睡他的床我睡哪？”
“那你是把他踢下床了？要不然他怎么记这么清楚？”燕嘉谊笑着把锅丢回去。
“没有，不要把我描述得就像一个不良少年或者恶霸一样……”
终迁有气无力地说。
“但你说的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终迁转头道：“那你来说，我昨晚有没有把你踢下床？”
林佳绪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但是这是不是踢下床的问题吗？
“没有，可是你想霸占我的床！”
他生气道。
“你看就是这样，那么大张床一人睡一边绰绰有余，睡觉时我还帮你把外套脱了，不跟我道谢也就算了，还生气，”终迁好整以暇的摊开手，“明明是你脾气差，一说就生气。”
林佳绪愣了一下。
昨晚挣扎着脱衣服半天都没脱掉，后来突然一下轻松了，原来是他帮忙脱掉的啊。
小孩顿时有点心虚了。
但想了想，他还是强调道：“明明是你先欺负我，你还想杀了我。”
终迁：“但是你也想杀了我啊。”
“是你要杀我，我才动手的。而且杀人是犯法的！”
气蒙了的林佳绪终于从林承的教育里找到了能反驳的话，可喜可贺。
终迁：“……”
大家的表情也有点开裂，你一个异形跟我们说杀人犯法，这场景怎么就那么魔幻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
这车轱辘话他们吵过不止一遍了，林佳绪飞快接上：“我是人！而且是你先说要杀我的！”
终迁卡壳，他想说什么来着：“纠正一下，虽然你认为你是人，但不等于本质是。”
“我是！”
“你不是。”
“我是我是——”
“你不是你不是。”终迁飞快道。
“我是！”
“你不是……”
两个人幼稚的来来去去就这一句。
同事们无语的揉了揉耳朵，完全不想听小孩吵吵闹闹。
燕嘉谊这一瞬间对林佳绪还是有点怜爱的，这小孩的脾气在她看来还是太好的点，要她直接甩脸走了。
林佳绪完全被终迁绕了进去。
不过，下一秒她收回自己的怜悯。
她嘴角抽搐看着吵不过干脆上手的林佳绪跳起来趴在终迁身上，短短的手脚很努力的又打又踹。
不过碍于身高体型区别太大，林佳绪的一切攻击都犹如浮云。
终迁淡定地拍了拍自己似乎被剐蹭了一下的衣服，拎着小孩重新丢回他的座位里去。
小孩转了个身，还想爬起来继续，终迁一只手撑着他脑袋看着他像是个扑腾的乌龟怎么翻也翻不过来。
“好了，不跟你玩了。再来我打你屁股了。”
林佳绪挥舞的拳头瞬间就停滞下来。
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过。
林佳绪憋闷不已。
从出生到现在，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里，他就生了好多回气。
小孩头一次受这么大的委屈。
他难受得不行。
从昨天积累的所有的憋屈和难受在这一刻一股脑儿涌上心头，打不过，骂不过，还不能回家。
他就没这么委屈过！
小孩脸对着靠椅慢慢爬了下去，然后在一群大人好奇的目光里，委屈地抹起眼泪。
燕嘉谊眼神瞬间惊悚，颤抖起来：“他，他哭了？”
“……假的吧？”
终迁怀疑地戳了下林佳绪，“小鬼，你哭了？”
昨天他和这小孩打的天崩地裂的都没见他哭，怎么这会儿说他两句就哭了。
“呜呜……”
林佳绪撅着屁股蹲角落里不理他们，他不停地抽噎，吸着鼻子。
“他真的哭了哎？”
燕嘉谊预想中的场景可不是这样的，她看向终迁有点恍惚。
“好像是真的……”
“原来异形还会哭啊。”
“他哭起来跟普通人类小孩完全没有区别！”
大家万分惊奇的围在林佳绪身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窃窃私语”。
“呜哇——”
不但没有被安慰，还被围观的林佳绪顿时哭得更大声了，声音刺耳又洪亮。
“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回家——”
所有人总算意识到了不妙，手忙脚乱的开始哄小孩。
“别哭别哭，哥哥姐姐们逗你呢。”
有人假装打了下终迁：“那要不哥哥帮你揍他啊？”
“哇——”
小孩嚎的更大声了。
当他看不出来是假打吗？
他又不笨。
“要吃饼干吗，不吃啊，那要不要吃苹果？也不吃啊？”
一位丧气的同事把自己桌上用来果腹，但对小孩没什么吸引力的零食拿出来哄道，失望地又放回去。
燕嘉谊有点崩溃地喊道，“小迁，还有老冯你快来，快想想办法啊！”
她期待地看向路过的冯天空。
冯天空作为更擅长异常事件研究专家兼异处局作战心理辅导专家，此刻正要装作若无其事路过，被喊住瞬间，表情有点僵硬。
“我不会哄小孩……”
冯天空手足无措。
他的心理辅导对象大都是和异形长期作战产生心理问题，或受到异形精神污染后精神状态出问题的作战人员，而这些人在面对异形前，都拥有着绝佳的心理素质和成熟的心理状态。
即使他们精神状态再不好，再癫狂也绝对不是眼前这中状态——一个会和小孩一样嚎啕大哭的，哭得眼泪鼻涕黏在一起的异形。
他有着非常多的战斗人员心理辅导经验，但那些经验完全不适用于小孩。
“你试一下，试了再说！”燕嘉谊把人推进来。
冯天空来到了哭得鼻涕眼泪一起的小孩面前，他板着一张臭脸，严肃地说道。
“小朋友，你先别哭了。”
林佳绪抬起头，打了个嗝。
小孩眼角挂着眼泪，和他对视几秒后，哭得撕心裂肺：“你，你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呜哇——”
“妈妈，我要回家——”
犹如魔音贯耳，等李元璐回来时就看见局里平时沉稳，处理事情干脆利落的一群同事这副手忙脚乱哄孩子的场景。
“这是又怎么了？”
李元璐问守在门口目不斜视，死活不肯靠近办公室的几位特队人员。
广永望指了指办公室里面：“问小迁，您问他去。”
终迁双目无神地捂着耳朵。
开始回想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好像是因为他说要打小孩屁股来着？还是跟他吵架来着？
李元璐和几位过来的教授面面相觑，哭笑不得地过来帮忙。
这次闻教授哄孩子的技术派上了用场，只见他拿出几个钥匙扣挂饰，又掏出个平板打开动画片塞给林佳绪。
只是林佳绪完全不吃这套，发起脾气来不管不顾，好说歹说，在几位教授耐心和蔼的声音里慢慢停下哭声。
小孩抱着平板一边抽泣，一边打嗝，小脸哭得红润润的，眼角还挂着泪珠。
终迁掏出纸巾给他擦了擦眼角，指腹轻柔滑过眼尾。
小孩抿着唇，要哭不哭地瞪圆了眼睛看他。
终迁挑眉：“干嘛？还想哭啊？”
“哼。”
林佳绪甩开脸。
终迁笑了笑，这小孩哭比不哭要有趣多了，委屈得不行了还满脸倔强，怪可爱的。
虽然嚎起来时那嗓门大了点。
终迁多少还是能理解林佳绪为什么哭。
小孩在这儿没有一个熟人，也没有让他能产生安全感的人，又是接受审讯了好几个小时，到现在才哭其实才有点意外。
这一哭，终迁多少认清了点现实，眼前的小孩不管是人类还是异形，有一点是肯定错不了。
那就是林佳绪在怎么样，他都是个正儿八经的幼崽。
同事们总算松了口气，感觉这班上得筋疲力尽。
“呼，也太能哭了。”
“所以说养小孩折寿是有理由的。”
“还是我家乖崽听话。”
一位教授感觉自己本就稀疏的头发经过这么一遭，好像变得更少了。
李元璐说起正事：“会议结束，领导们走了。”
终迁精神一振：“领导们怎么说？”
李元璐笑道：“放心吧，领导那边都赞同了留下他，接下来老张。”
“在。”张宏远道。
“你那边加快进度，让他家里人尽快同意……”
林佳绪止住抽泣，悄悄竖起耳朵。
李元璐余光看了眼小孩，笑着说：“同意让林佳绪参与异能者人才培养计划。”
“是。”张宏远应下。
林佳绪失望地低下头。
所以他还是不能留在家里。
昨天发生的事情还有一堆后续事项需要处理，李元璐没有时间耗在这里。
她看了眼终端上不断传来的消息，说道：“好了，大家先停一停手中的事去会议室，准备开会。至于小迁，你陪他回家吧。”
“好嘞！”
同事们纷纷回到座位，加快进度处理或暂停工作，拿上笔记本起身离开。
小孩背对终迁：“我不要他！”
反驳无效。
终迁摸了摸小孩脑袋：“我怎么了，我不挺好的？”
林佳绪仰头瞪着眼睛，终迁只是淡定看着他。
林佳绪左看右看大家都离开了，再哭也没人理他，小孩哭声慢慢止住，最终还是只能看向终迁。
“行了，带你回家。”
终迁关上电脑。
他看着是看林佳绪哭得太伤心，还有周围一圈人都愿意哄他才没说什么。
可清楚见过林佳绪真正面目的终迁无比清楚，这个小孩所展露出来的一切，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感觉到了威胁，所以才用这种看似示弱的表现给所有人看。
林佳绪黑漆漆的眼睛对上了终迁一如既往随意的眼神，终于意识到有个人从始至终就不吃他这一套。
他愤愤地牵起了终迁的手。
把林佳绪送回家后，终迁没多留，很快就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时间里林佳绪经常看到终迁三五不时就来他家里一趟，经常一坐就是大半天，林佳绪跟他的关系突飞猛进。
不用异能和各自力量，只用拳脚，幼稚园小孩打架方式愈来越娴熟的那种突飞猛进。
终迁稳稳钳住小孩双手双脚，把人压在沙发上。
“你松口。”
林佳绪死死咬着他刚好的伤口，白白的牙齿下是清晰的咬痕，嘴里含糊不清道。
“我不，你先松开！”
终迁之前和林佳绪打架出来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也拆了纱布，这会儿看着自己胳膊上清晰可见的红牙印，还沾满了小孩湿漉漉的口水。
“不松是吧，你不放开我也不放！”
终迁翻身又跟小孩打闹成一团。
今天，徐乐语他们准备出院。
昏迷第二天他们三个就醒来了，不过在医生的建议下还是在医院观察几天，在医院里住了快一个星期直到今天才出院。
而有关林佳绪的培养计划，徐开畅也在前两天找时间和家里商量刚过了。
家里老人和林瑜蓓原本听到这个什么异能者，还有培训，都满脸不相信，并且还表示抗拒。
“别开玩笑了！”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这种离奇的事儿！”
但在林佳绪表演了一次自己确实有特殊能力后，老人们都沉默了。
经过徐开畅他们的解释和分析后，老人们心情很复杂，他们到这个年龄，很多东西都不容易再改变，比如三观和对世界的认知，但是在儿女们的劝说下，最终还是同意了让林佳绪去那个培训基地。
张宏远看着林瑜蓓签下协议，心中大石真正落下。
林佳绪本来在协议签下后就跟着张宏远他们准备离开，但是小孩和家里人都想要他等着几个孩子们出院回来再走。
所以林佳绪暂时还在家里，今天和终迁在家里等徐开畅他们去接人回来。
“他们什么时候到？”
林佳绪看时间有点久，忍不住跑去问管家。
终迁本来也想去医院，但是由于徐乐晨他们在醒来后得知终迁是异能者，还瞒着他们可能有好几年后，三人知道的那瞬间都生气了。
所以终迁除了确认他们醒来的那天去过一趟，已经躲着他们三个好几天了。
这会儿看着时间刚到中午，终迁道：“你急什么，一会儿就回来了。”
但林佳绪却坐不住，时不时看眼时间。
倒是一旁的管家看出了点什么，心中隐隐约约猜到可能是之前父母出事给孩子留下了些心里阴影。
陈实想了想道：“要不我给先生他们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时候到。”
“好。”
林佳绪眼睛一亮。
终迁奇怪地看了眼管家，陈实看出他的疑惑，悄悄对他说：“之前小少爷父母去的时候，小少爷一个人在家里等了很久。”
终迁怔住，没想到小孩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焦躁不安。
他沉默片刻，干脆拉着小孩起来：“阿姨他们应该快到了，既然这么想他们不如到门口等着。”
“我才不想。”
小孩嘴硬，却诚实地起身跟在终迁身后。
终迁笑着说：“对对对，你不想，我想行了吧。”
林佳绪恼羞成怒，加快速度跑起来超过他。
到门口等了没多久，林佳绪就看到了徐乐晨他们从车上下来。
徐乐语看见小孩就瞬间咧嘴笑了：“佳佳！想姐姐了没有呀！”
小孩飞快地朝他们过去，诚实地点点头。
慢一步过来的终迁：“……”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表示的，说好的傲娇呢。
他无语了下，这小孩还挺双标。
“好佳佳，我也想你啦。”
徐乐语高兴地抱抱小孩。
“来来，给哥哥也抱一下！”
徐乐晨挤过来。
林佳绪抬手也抱了抱他。
转过头看到终迁时，三兄妹弟冷笑，一致撇过脸去：“哼！”
终迁：“……”
行，你们一家人。
一个脸色，都双标。
我懂，我都懂。
自知理亏的终迁摸摸鼻子后退几步，把温馨时光交给他们一家。
艳阳高照下，欢声笑语中。
终迁的终端此刻突兀响起了任务所代表的指示声。
第44章 第44章新城沦陷
庆祝孩子们出院的大餐到底没吃上。
“我有事要处理，和佳佳先走了！”
终迁他双手搂过小孩胳肢窝，把人抱起：“回来我会跟你们解释的！一定会！”
他身影飞快消失在他们面前，舅舅舅妈抬起手还没说话呢，就看着终迁在他们跟前把林佳绪带跑了。
吃了一脸灰尘的徐乐晨和徐乐语懵了几秒，随后气炸。
“啊啊啊！你把我弟还回来啊！”
“终迁，我跟你没完！”
终迁跑出大门时就叫了车，等距离徐家有段距离了他才敢把小孩放下。
他要说点什么，低头一看，小孩面无表情看着他，凶狠地仿佛要扑上来咬他了。
“咳，事出紧急，所以采取了紧急方案，”终迁掏出糖果，熟练拆开塞进他嘴里，“别生气，是真的有事。”
林佳绪咬碎糖果，依旧面无表情盯着他：“可是你有事情，为什么要带我跑？”
“你也有事。”
终迁打开终端给他看，“喏，指名道姓的要我把你带上了。”
林佳绪看到了，上面确实说要终迁带他一起去。
“我不去。”
他转身往回走。
“不行。”
终迁下意识拉住他衣领。
小孩瞬间被卡脖子，他顿时怒瞪，终迁立刻改成抓手，认真说道：“真的不行，你现在也算是我们的一员了，有任务你也需要一起执行任务。”
林佳绪看着不远处的家，抿着唇不说话。
终迁蹲下来：“这次是我不对，等我们回来后我和领导说，让你在家里多待几天，好不好？”
林佳绪勉强答应了：“好吧，我们要去哪里？”
“出任务，具体哪里我也不清楚。”
终迁现在联系张队，准备回异处局。
张宏远接通了电话，声音有些急促地传来：“小迁，你和林佳绪不用回异处局了，直接打车去高速公路口，我让永望在那里等你们了。”
终迁微顿，察觉出他语气里的紧迫感：“是。”
匆匆挂了电话，终迁叫的车也刚好到，车上终迁和师傅改了行程，直接朝高速路口去。
等他们抵达时，广永望在车里等着了。
“来了，快上车吧。”
终迁上车便看到车上放了他的制服还有随身装备，他脱去外套衣服换上制服，顺便问道：“张队他们呢？”
广永望开车，一边回道：“这次任务紧急，张队他们已经赶过去了。”
他们说着话，林佳绪坐在车里左看右看，看见座位上放着的东西，他忍不住伸出小手。
“啪”的一声，终迁把他的小手拍开，“坐好，这些不是给小孩玩的东西。”
小孩眼睛依旧黏在那些武*器上，好奇地嘀咕：“我就是看看。”
“这样你也能看，”终迁把东西放到自己身边，“任务是什么？”
后一句是问广永望。
广永望表情很不好，他沉重道：“最新消息传来，临江省那边的新城镇沦陷，成了污染区。”
终迁顿住，呼吸凝滞。
“污染区？整个镇子？”
“一半，不过消息传来，再过一段时间可能会扩散到整个镇子。”
广永望解释起情况：“在24号那天临近傍晚时，全国各地异形和污染区发生剧烈变动，以往盘踞在森林或人迹罕至地区的异形大量出现在了城市中，那天多地城市受到异形袭击。”
终迁点头，这件事他清楚。
也是因为那些突然活跃起来的异形吸引了国家的注意力，才没让他们及时发现更深层次的危险。
等国家从忙碌清除异形活动中回过神来，却发现单个行动的异形其实都算不上什么。
那些无法预估的污染不知道什么时候侵袭了一片片城镇，人类平和的城市里出现了人类也无法涉足的高危污染区。
“到了第二天，监测污染的监督员通过卫星发现新城的污染指数突破了高危标准，整座城都沦陷在污染中。”
“新城是临江省边陲的一座小城镇，人口不算多。因为那里的人大都外出打工，留在城里的人更多的是孤寡老人，我们才知道新城在24号晚上就和外界失去了联系。新城外围的人员都接触了污染发生异变，国家已经在三天前派人隔离封锁了整个城市。”
林佳绪被他们的谈话吸引：“有一个成长这么大的异形吗？”
他对这些了解还是太少，在阑市他就只见过一些低等级的异形，最厉害的就是他自己，国家对污染的消息封锁的又严密，他根本不知道污染对这个世界，以及人类而言到底意味什么。
终迁解释道：“不是异形，是污染，也就是你身上释放出来的黑雾里的东西。”
林佳绪还是不太明白，他只见过异形，没有见过污染，所以异形和污染在他这里是相等的关系。
终迁慢慢道：“目前我们所了解的污染源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自然污染源，这类污染由蓝星自身变化或自然界某种未知因素引起的污染现象，蕴含了极高浓度的污染因子。一般来讲这种自然污染会形成一个或大或小的污染面积，对环境和生物影响极大。”
他目光一转，落在林佳绪身上：“而另一种污染源就是异形本身，异形身上携带的污染因子对它们周围接触的环境和生物同样会造成污染，等级越高污染越深。”
“目前异形带来的污染因子可以随异形消灭而消失，自然污染区中的污染因子随时可以在污染区中再生而成，无法人为清除。”
“哦，就是我的力量范围。”
林佳绪好像明白了，但还是颇为好奇道：“我还没见过自然污染源。”
广永望插嘴道：“那这次你可能有机会见到，新城是国内目前唯一一个，也是最先被污染侵占的城市。”
林佳绪半知半解：“所以新城是自然污染区吗？”
终迁否认道：“只是说有可能，目前还不清楚是自然形成的污染区，还是高级异形污染形成的污染区，这得等我们进入新城才能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副驾驶的广永望有些惊讶终迁给林佳绪解释得这么清楚，“说得这么清楚，他听得懂吗？”
小孩略带不满的反驳，“我听得懂。”
“他听得懂。”
终迁笑了下，因为对林佳绪的初始印象很深，他没把林佳绪当成懵懂无知的小孩来看待。
“不好意思啊。”
广永望笑了笑。
林佳绪这才转开了头，想起了之前终迁说那里被封城围起来了，问道：“那在污染区里的人是不是都死了？”
“不清楚，”广永望叹道，“最初刚开始察觉不对跑出来的人都已经撤离了，但也只是住在外围和部分接近外围的人，警方排查一圈，污染中心的人几乎没有出来。”
“我们要去做什么？”
林佳绪仰起头，双眼清澈地看着终迁。
“时隔一个星期，谁也不清楚里面的人是否还活着，”广永望心情沉重，“国家派去调查的人进入新城后，很快就失去了联系，一连三天都没有消息传出。所以这次的任务有两个，一是救人，二是查清污染为什么会突然蔓延。”
本来新城也不是他们省的，这件事也不归他们管。
但新城发生的事情太大了，现在国家一连派去的人都是有进无出，只能从其他各省的特别行动队调派高阶异能者过去。
而他们这里还有唯一一个从S级污染区走出来的终迁，也是阑市最强战力，这一趟不论如何他们也必须去。
终迁垂眸，摩挲着自己腰边的金属方块。
林佳绪突然问道：“为什么我也要去？”
终迁去有理由，可是他没有。
林佳绪只是反问，完全没有那种动画片里积极热血小孩的模样。
这些事在他的想法里，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我说过的，因为你也是我们的一员。”终迁也不清楚领导为什么要让林佳绪一起，但林佳绪现在身份确实挂在了特队中。
小孩撇了撇嘴，是不是他心里清楚。
终迁多少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多半就是不听话不听指挥之类的。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就算不清楚张队他们的安排，终迁也知道张队不可能真是想要让小孩完成重要任务。
他们之间本就没有多少信任，指望他，那根本是添乱而不是帮忙。
终迁换好制服，佩戴好装备，抽出一把短刃递给他，“这个给你拿着防身，你会用吗？”
林佳绪摇摇头，他碰过最锋利的刀就是剪刀，不过剪刀连刀都不是吧。
“不会用也没关系，遇到危险的时候挡一下也行。”
这柄短刃泛着金属银色，不长不短的长度到了林佳绪手里很合适，他低头转了一圈最后把短刃塞进了自己羽绒服的大口袋里。
短刃再怎么样也有二十多厘米，他的羽绒服可装不下，终迁找出一个背包给他，把他的短刃塞进去。
一小时后，他们和张宏远的队伍在新城外围汇合。
几辆涂有特殊涂料的漆黑色装甲车停靠在警戒线外，林佳绪他们下车朝他们走过去。
新城不新，就是个小镇子。
这个小镇和大多数不是很发达的地区很像。
但不清楚是不是污染的缘故，林佳绪感觉这里的楼房有些灰扑扑的，和城区和那些一二线城市比也显得老旧破败。
很普通的城镇。
非要说的话，只看建筑和风景有点像一个古朴的老城，和新城这个名字半点关系也没有。
一层又一层的警车和军人围住了整片区域，车开到一个入口前，车窗下拉，张宏远掏出证件并核验身份，巡查人员很快就给他们放行。
车开到一处空旷地带，那里停留几辆军车，几位身穿军装的人笔挺的站在那里似乎在争执着什么，看见他们过来才停下争执。
林佳绪看见张宏远他们对那位站在最中间的明显是个军官的人行礼。
张宏远显然是认得那位长官的，他敬礼道：“路上校。”
路上校看了他们的制服和徽章后，“嗯，你们是阑市特队的人？”
“是，阑市特队全员都到齐了。”
林佳绪仰头看路上校。
这个人长得有点像大部分基地里那些严肃又板正的领导，威严无比，但他脸上一直都是皱着的，似乎一直被什么事情困扰，显得焦躁。
路上校微微低下头看了眼林佳绪，小孩没有行礼，当然别人也不会跟一个小孩计较这个。
路上校似乎很久没好好休息了，声音略显沙哑道：“你是林佳绪？”
“嗯，你认得我？”
林佳绪有点纳闷，上次他不认识李元璐，但对方一样认识自己，然后直接跟他打了招呼。
感觉自己平时哪里也没去过，但好像很多人都认识他。
小孩的苦恼太显而易见。
路上校抬手摸了摸小孩的头，眼中不乏惊讶和审视：“很多人都认识你。”
没想到阑市异处局说的那个异形像人，从外表来看，竟真的和人类别无二致。
“哦。”
小孩点点头，直勾勾看着他。
这个人身上有排斥感，他不喜欢自己。
路上校看着小孩冷漠的眼神，不动声色把这小孩危险程度提到了最危险分区中。
不过他表情并未出现太大变化，看过林佳绪后，路上校把目光重新放回了特队身上。
“时间紧迫，我给你们说说这次的任务，”路上校让人把这几天他们收集到的资料给他们，他严肃道，“这一次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深入城中心调查里面的情况。如果遇到危险及时撤离，不要犹豫，及时撤离！”
张宏远正要应下，听见任务内容猛地一顿。
他迟疑道：“上校，这似乎和我们刚开始收到的任务不一样？”
第45章 第45章鼠群
路上校眉头紧紧皱着：“我们派进去的调查人员和临江省特队在前不久失去了联系。”
污染和异形来势汹汹。
其他省市本身也因为此次异形爆发出现不少问题，各个省市的特队人员都被派去了各地高危级别的污染区调查和执行任务。
而新城污染区的情况发现太晚，最初判定的污染指数不算高，所以只派了本省的特队和军队深入救援。
但三天过去，谁知污染指数飞快攀升，新城的人没出来，而派进去的军队和特队人员也陷了进去，阑市特队本次是临时调遣过来参与救援调查。
路上校接到任务赶来后，看到眼下新城情况，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这次你们的目的是调查清楚里面的情况，保护好你们自己把消息带回来，听明白了吗？”
所有人道：“是！”
路上校缓了缓脸色：“卫光，你把这几天搜集到的资料和情况告诉他们。”
卫光站了出来：“是，你们跟我来。”
林佳绪被终迁牵着一块跟上。
卫光的长相并不起眼，普普通通的，丢在人群里一般没人会特意去记的那种类型。
来到另一辆装甲车前，卫光给他们一人一套防护服道：“这是防护服，还有隔离污染的面罩，都是京都那边改进后新赶制出来的，还没试验过，这里又是高污染区，作用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不过肯定比原来的要好些。”
大家非常清楚流程，他们没有异议，拿上装备立即开始换上。
张宏远边换边道：“里面的污染强度多少？”
卫光脸色不怎么好，接连失去联系的人太多：“污染指数波动很大，一开始连D级也没有。”
“D级也没有？”大家有些震惊。
林佳绪坐在一边吃着糖等他们换衣服，听得聚精会神。
D级异形有多强他也是知道的，终迁有跟他科普过一点，是那些他以前随手就能嘎嘣好几个的类型。
卫光：“所以刚开始时临江这边也没有那么担忧，以为情况能解决，结果……”
所有人都没有想过低级污染级别会这么快变成高危污染区。
而一开始进去的人目的是为了救人，带的更多是防护服和其他救助物品，都没有携带多少杀伤性武器，如果对上高危级别的异形怕是难了。
他们谁都清楚，污染区中的人失联将近一周，如果再没消息，很可能已经……所有人略过了这个话题。
“不过现在污染指数趋近于缓和，数据分析员那边估计最终会在A级左右。”
广永望松口气：“等级强度和那几个禁区比起来好像还行？”
卫光也是这么认为的，这要是换了那几个禁区，别说污染中心区域了，连外围都不敢进不去。
终迁表情不变，A级吗……
那里面的人活着的机会又大了一些。
“这是数据资料还有可以防低污染干扰的设备。”
卫光把准备好的设备和电脑交给他们，讲解新城最新的情况，给他们梳理目前所有知道的信息。
张宏远看着那寥寥数语就能总结完的资料，万分头疼：“污染中心没有动静，外围除了那些撤离还想要回家的人外，也没有任何异况出现？”
卫光摇头：“没有。风平浪静，就连进去的人也一点动静也没传出来。”
这也是他们头疼的原因，刚刚路上校就是在和其他领导打电话，他不想再继续派人进去。
这种有进无出的情况太危险了。
临江损失了不少人手，派去的特队人员都没回来，现在国内其他地方也不平静，国家特队的人此刻全都散出去前往各地原本就存在的高危级别污染区执行任务，这时候根本不可能把人调过来。
如果阑市特队也折进去，而新城也彻底沦陷为污染区，那恐怕路上校会申请上面彻底封锁新城，终止本次救援行动。
眼下异动四起，他们不能再在这里损失更多人了。
张宏远合上了资料，沉声道：“走吧，我们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等所有人都换好了衣服后，严阵以待，只有林佳绪老神在在地玩着终端单机游戏。
终迁：“队长，这小孩呢？”
林佳绪不满：“我不叫这小孩。”
“嗯嗯呢，小崽子。”
终迁敷衍道。
林佳绪气得直接扑到他身上，终迁穿的防护服很厚，这一扑不由踉跄了几下一只脚后退撑着站稳。
小孩眼前一亮，抱着厚厚的终迁不肯撒手。
像游乐园里的大玩偶，好玩。
张宏远一时间还真没记起林佳绪，主要是小孩子个头也不大，他精神全放在新城上了便没怎么注意到他。
这次出任务前，几位领导说是要再测试一次林佳绪对人类的感情和态度，让他们把林佳绪带上观察。
张宏远顿了顿道：“他也和我们一起进去。”
卫光赶紧说：“这里没有小孩的防护服。”
终迁一手扛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孩：“没事，他不用穿。”
林佳绪的身份虽然在上层和其他基地领导那里有了底，但不代表其他人也清楚。
暂且还不清楚领导们对林佳绪的安排，阑市特队的人没有对林佳绪身份多做解释。
卫光只以为林佳绪是最近觉醒的特殊异能者，自己有抵抗污染的特别能力，还有特殊作用，所以阑市特队的人才把他也带了过来，并没有过多细究。
所有人重新上了车，因为清楚这次进去后可能时间不会很短，背包里都带了足够的食物，都是矿泉水和压缩饼干。
只有林佳绪那里还有不少糖果，他拆开一个又一个的糖果塞进自己嘴里，咬得嘎嘣脆，一边好奇地看着这里不同的风景。
车灯很早就打开了，里面的太阳仿佛被遮住，不开车灯就像是在晚上。
一片死寂，没有人，也没有动物鸟叫之类的声音，非常的安静也没有任何异动出现。
林佳绪一路赶来已经发困了。
这种安静的环境没给他带来一点不适，还有种难得的静谧安心感，小孩打了个哈欠，然后蹭蹭靠背，慢慢趴在座椅上睡了起来。
终迁看了眼：“不要吃着糖睡觉，牙会坏掉。”
“没有吃糖睡觉，我吃完了。”
小孩嘟哝说着，舌头顶起糖果用后牙用力的把糖咬碎，不一会儿就闭着眼睛舔了舔嘴唇，好像还在回味刚刚的甜味儿。
终迁不再管他，所有人警惕着外面的变化。
但车继续开了二十几分钟还是一片寂静，这种感觉没有让他们觉得轻松，反而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前方可能酝酿着更大的危险。
广永望憋不住开口道。
“还真是安静。”
张宏远琢磨不透这是什么情况：“这里不是外围，住在这里的人没有撤离，他们都去了哪里，不该那么安静……”
广永望一边观察路况一边问：“会不会是他们躲起来了？”
“希望如此。”张宏远叹道。
尽管他们携带的仪器中没有检测到附近存在生命痕迹，但所有人还是说拒绝去思考那个最有可能，也最绝望的可能。
终迁一手拦着睡着的小孩以防掉下：“队长，你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进来的临江特队人员？”
他们要去调查的是污染最中心区域，所以几辆车并没有停下来。
“我看看，还是联系不上。”
张宏远腿上放着卫光交给他的特制电脑。
他看着上面的显示，除了他们之外还是没有其他信号波动出现。
张宏远摇摇头，正当他要开口说什么时，污染区里一片不怎么规则的块状中，表示着他们的小红点突然啪嗒的消失。
此时他们距离污染中心位置大概还有十五至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
他心中一紧：“信号断了。”
几辆车紧急刹车，终迁抓住睡迷糊了往下滑的林佳绪。
广永望开着车，紧张问道：“队长，我们还要继续走吗？”
“唔？”
林佳绪也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
外面好像变得更黑了，不是天色暗淡，而是如同被某种雾气遮盖的黑。
小孩眨了眨眼，感觉外面的雾气和自己的雾气有点像，不过自己的雾颜色更纯粹均匀，外面的雾灰黑深浅不一，仿佛水流流动般的起起伏伏。
没有了信号他们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张宏远打开车门：“先下车，我们在这附近看看。”
究竟是什么影响了信号。
信号会受到污染因子浓度影响，污染值越高，信号越差，直到任何电子设备都用不了。
但这里他们并没有从监测中感觉到超出监测范围的污染浓度，张宏远皱了皱眉，信号不该这么快就受到干扰。
所有人都下了车，一下车车上隔离污染的材料顿时没了作用。
林佳绪立即感觉到那种被隔离开的感觉消失。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污染气息，浓度很高，也很舒服，小孩眼睛发亮，像是泡在蜜糖罐子里似的，恨不得敞开了大吃大喝。
但林佳绪一转眼就瘪起嘴。
路边那些了无生趣的房子给林佳绪那种灰暗和暮气沉沉的感觉很重。
他不喜欢。
即使空气里的味道再舒服，他也不喜欢这种暗淡的颜色。
或许是诞生之初于黑暗中见到那抹灯的关系，他喜欢一切明亮的东西，排斥黑暗，尽管他生于黑暗。
“跟在我身边。”
终迁牵着小孩的手，终迁暖暖的温度从防护服层层驱逐了寒气。
小孩下意识握紧了他。
只是听到终迁的话时，他哼哼道：“我又不怕异形。”
终迁多少也摸到小孩的口是心非，他笑道：“你不怕，是我怕你走丢。”
“我不会走丢，我不怕黑，能看清路。”
终迁目光从四周扫过，一边回答他：“是我怕黑，我会走丢。”
“这么大了还怕黑。”
小孩小声嫌弃。
“谁说大了就不能怕。”
这话有点道理。
纠结了一会儿，林佳绪舍不得这股暖意，决定勉为其难的帮他一下好了，便没撒开手。
张宏远声音压低：“大家小心点，注意四周！”
“是！”
所有人小心谨慎排查着附近的危险。
不远处是一片广场，广场很空旷没有人，只有绕着广场四周种下的一片片花圃。绕着花圃种下的树挺高，树冠繁茂，树的树龄应该不小。
林佳绪跟着环顾了一圈，他没有感觉出这里有什么危险。
终迁眉头紧皱，他其实也没感觉到危险，只是这里处处透露着不对劲，他完全不敢松懈。
直觉告诉他这里肯定有不对的地方。
终迁来到车边问道：“探测器有反应吗？”
广永望在各个设备上操作：“没有察觉到污染波动强烈的地方，也没有出现生命迹象。”
林佳绪歪歪头，他觉得有。
小孩看向路边的树底下。
鼻尖是熟悉的那种异形身上的恶臭味，但好像又不是异形，林佳绪嘴里嚼着糖，一边吃小薯片，含糊道。
“那里有东西在动。”
终迁立刻转过头，目光落在一处高大行道树上：“是那边的树下？”
“嗯，就是那里。”
大家瞬间紧张了起来，他们看向了林佳绪说的那块地方，就是刚刚他们远远看到的广场。
终迁不动声色靠近，越靠近大树给人的感觉越加怪异。
他突然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
临江省虽然是南方，但是地处南北分界线区域，这里冬天的植物不可能还这么繁茂，而且污染区里的温度受污染影响，车上的温度计上显示，已经低到了零下十度左右。
可偏偏这些树在这样有污染影响，温度反常恶劣的环境里，竟然长得这么茂盛，甚至还有枝条长长的一条条垂落呈现放射状散开。
这本身就是异常之处。
而且，那树下的枝条影影绰绰的似乎在动。
不是错觉。
那些枝条速度不慢，正在悄无声息地朝他们靠过来。
终迁压低声音提醒道：“那些树有问题，它好像在往我们的方向过来。”
张宏远也看到了，他立刻道：“所有人上车！”
污染区里的异动未知，他们迅速后退朝车跑去。
林佳绪不想上车。
他想开口说，那个树和那些东西给他的感觉都很弱，但他还没来及就被终迁拎起来塞进了车里。
一进车里隔开了污染，林佳绪顿时产生了一股憋闷感。
之前没有那么浓郁的污染时他在车里还没什么感觉，但现在的林佳绪就像泡在软乎乎甜滋滋的棉花糖罐子里，然后还没怎么品尝到甜味儿，就被人强行拎走了，甜味儿慢慢消散。
他郁闷看着几辆车重新启动，他悄悄摸到窗边，想开一点窗。
枝条似乎发现了猎物，它们追逐着车辆身后，逐渐加快了速度。
终迁余光注意到小孩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林佳绪道：“车里闷，我想开窗。”
“不能开，”终迁扣在他小手上，止住了他的动作，“乖，外面的污染浓度太高了，开了污染会在车里扩散。”
“车里难受。”
林佳绪还是扒着窗不放，感受过那种舒适感后，再被重新封闭起来，那种感觉非常难受。
与林佳绪的感觉恰恰相反，所有人回到车里后都好受了很多，终迁自己并不怕在这种程度的污染环境，但他也会感觉不适。
开窗污染气息会弥漫进车里，他们不能一直接触污染的环境，异变值上升并不是什么好事。
终迁能理解，小孩是异形，会喜欢在污染区里也正常。
他摸摸小孩毛绒脑袋，林佳绪憋了一会儿，倒是也没非要开窗了，只是还盯着窗外那片行道树看。
“我感觉不到外面的那些东西了。”
“你是说那些树？你能感觉到那些树的情况？”终迁靠在他小脑袋旁看。
“不是树，是树下的东西，好像树上也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它们小小的，还会动。好像有很多，”林佳绪说，“但是很弱。”
虽然多，但是弱。
不需要在意的小东西。
小孩心里总结道。
前面开车的广永望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不是树枝吗？怎么听这描述更像虫子？”
“没有那么小。是会动的，可以用眼睛看见。味道和异形很像。”
林佳绪很难形容那种和异形很接近的味道，“它们很臭，很小。那能不能开窗啊？”
终迁还是给他开了窗，也给自己拿了望远镜看：“你帮忙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两人靠在窗边看着那些枝条。
那些地面上的黑色长藤速度似乎越来越快，而被长藤踏足过的地方或多或少留下了些许啃食过的痕迹。
林佳绪头趴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后，突然惊叹又是兴奋喊起来。
“哇，好多老鼠！”
望远镜里密密麻麻的老鼠在地面快速行动，终迁脸色跟着变了。
“队长，那不是树的枝条！是老鼠！”
“老鼠？”
张宏远下意识回头望去，那地面所谓的树枝飞快的形成片片黑色阴影，他脸色立刻紧绷。
终迁催促道：“非常多，那些都是老鼠！它们速度很快，还会啃东西，我们快离开这里！”
大家顿时浑身冒气一股凉气。
“大家保持警戒，加快速度！”
张宏远从后视镜看见了那长条隐约间冒着无数红点。
那是老鼠的眼睛，与寻常老鼠不同，眼下的老鼠仿佛嗜血般，狂风过境似的席卷而来。
一路被甩在后头的东西都被啃得坑坑洼洼，谁也不敢赌它们能不能啃得动金属。
一时间几辆车开车的特队人员都踩死了油门，在杳无人烟的街道上上演一次次激动人心又疯狂的漂移。
第46章 第46章炸了
林佳绪系上了安全带还感觉自己随时都有被甩出去的危险，胃里不停翻涌。
小孩懊恼起来，不应该吃那么多零食的，现在有点犯恶心了。
终迁和其他人似乎都习惯了这种速度，除了表情一个比一个的严肃外，都没太大变化。
小孩双手捂住嘴，转头诚恳道：“我有点想吐。”
终迁大惊失色，赶紧拿出糖，又开了瓶矿泉水喂他：“坚持住，我这里还有柠檬味的糖，你吃一个压压。”
小孩把水推开，含住糖果，强烈的酸味弥漫在口腔中。
车上颠簸得厉害，终迁抓稳小孩，林佳绪泄气地窝成一团。
“再忍忍，后面的老鼠还追着这会儿停不了车，”广永望看着后方紧追不舍的鼠群，还有心情调侃道：“说起来我还没在公路上开过这么快的车，幸好这里的交通系统瘫痪了，要不然咱们是不是还得交罚单？”
“你也可以写检讨认错，回头在局里念给大家听。”终迁提议道。
“呜嗯嗯！”
小孩捂嘴艰难举手表示赞同。
广永望：“……”
听我说谢谢你，哦不，你们。
张宏远也笑了笑，不过旋即又叹道：“看来污染区里的动物也被污染发生异变了。”
前阵子开始陆续有消息传到各处分局里，高污染区外围出现了异常动物活动的迹象，现在看来很可能那些动物应该就是发生了异变了。
终迁凝眉道：“恐怕是。我们要做好准备，可能污染区里不只有老鼠发生异变。”
张宏远顿时重重呼出一口气，如果真是这样，情况更糟了。
“它们速度很快，快跟上我们了，”开车的广永望看着后视镜说道，“有辆车掉队了。”
张宏远立刻转头看去，是夏雯琳他们的车，他拿起对讲机道：“冯斌，能跟上吗！”
“能！”
冯斌打满方向盘，车头一转车尾甩开，立刻重新跟上前方的车。
张宏远紧皱的眉间微松。
这里不是那种宽敞的公路，无法同时容纳四辆车，他们速度再快，也要顾虑四周七拐八拐的街道情况。
林佳绪被颠来颠去，缓了一会儿后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手里的藤蔓忽然长了出来，他用藤蔓把自己牢牢地和车靠背绑在一起，小孩挪着屁股找到合适的坐姿。
这样一来就舒服多了。
终迁刚看见藤蔓冒出来时还以为他要做什么，等看见小孩被裹成一团，他无语了下。
行吧，这也是个办法。
他摸摸小孩额头：“还难受吗？”
林佳绪摇摇头：“不难受了。”
其实他也就是一开始不太适应，等缓了过来后他又生龙活虎起来。
林佳绪借着荆棘支撑靠在车窗边，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外面，还有其他车里的特队队员开始清理鼠群。
终迁同样开了窗举起枪，对着地上扫射。
“砰砰砰——”
他们的车已经开出十来分钟，后方的队员也在不断的射击，手里的手榴弹，炸弹一个接一个的丢出去，炸出一个个坑，死了一大片。
异形用普通的枪械武器是打不死的，像是炸弹那种砸下去炸成块状很快又会重新聚在一起。
但这些老鼠只是异变生物，所以炸弹炸下去，立刻就不动弹了。
偏偏那些老鼠数量不见减少，它们跑起来几乎形成一道道残影。
终迁干脆把枪换成榴弹抛去，凝重道：“队长，老鼠的数量太多了。继续这样下去恐怕没办法突破包围。”
“让我想想……”
张宏远更换弹夹，他清楚终迁的意思，只是……
“队长，再犹豫我们恐怕出不去了。”广永望握紧了方向盘，呼吸不自觉有些急促起来。
林佳绪从车外看向车里，感觉大家的呼吸好像越来越重了。
这点时间高速开车还不至于让这些特队队员筋疲力尽，但问题是这里是污染区中，他们上车又下车期间，污染就已经进入车中，污染因子随时都在对他们的身体造成影响。
终迁自己也感觉到污染因子的渗透，防护服的隔离作用*在慢慢失效，污染开始透过防护服进入他们的体内。
“队长，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能再纠缠下去了，大家不能再污染环境里太久。”
张宏远清楚现在的情况不好，接触污染的时间越久，影响越大，他们撑不了多久。
他再次启动红外侦查仪和其他设备，确认附近没有除了他们没有其他动物生命迹象后，冷声发出了命令：“各就位！启动车载炮，给我炸了他们！”
“是！”
其他几辆车同样应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林佳绪顿时睁大了眼睛，他随着车上阵阵机械扭动声，看向其他车辆上的顶端。
“咔咔——”
四辆车瞬间急速散开拉开了各自的距离，车辆顶端部分逐渐突出，折叠组装完成一个圆筒炮塔，炮塔缓缓转动，寻找着最佳的角度。
几辆车车载炮弹齐齐对准了那群老鼠，只听一声声震响。
“轰隆——”
林佳绪只觉得自己的耳朵被炸开，阵阵耳鸣，下意识往后靠。
这时一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他转头看，是终迁的手隔着防护服紧紧放在他耳边上。
终迁嘴张张合合的好像在说什么。
小孩眨了眨眼，“我听不见。”
终迁又说了几声，林佳绪只摇摇头，他没好气地指了指把小孩往外推了推。
这小孩一个激动站起来，一屁股又直接坐到他身上来了，还干脆就坐这里看热闹了是吧。
小孩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终迁腿上了，还一个劲往后靠，厚重的防护服再压上个人，终迁差点呼吸不上来。
小孩心虚地往前挪挪，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继续看外面。
炮弹持续炸了四次还是五次。
远处的空气硝烟四起，隔着冰凉的车窗林佳绪仿佛也能感觉到那股热浪，似乎直直冲击进入他的胸膛。
*
新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至少对路上校他们来说，绝对不算大。
在十几公里外，路上校等人已经失去阑市特队联络信号。
他们沉重焦急等待重新恢复联系，并思考如果真的完全失去联系，接下来该如何处理新城污染区。
正在此刻，所有人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阵阵巨响。
路上校立即站了起来，这是炮弹的声音。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凌厉道：“什么情况？！哪里传来的声音？”
所有人立即忙碌的操作勘测仪器，“声音来源在污染区深处，应该是有人用了炮弹。”
路上校竖起眉头，一时分辨不出这炮弹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能查到是哪只队伍吗，还有声音传来的具体位置。”
“可以。”
操作仪器的数据分析人员说道，“卫星传来的地点距离污染中心区域很近，不过还没到污染中心。”
路上校并没有因为炮弹声和数据人员给的信息心情好转，反倒更糟糕。
不论是之前进去的军队还是刚刚进去没多久的阑市特队，主要职责都不是清剿异形，而是救援和调查。
前几天污染区的污染指数还没有这么高，那时进去的特队和军队最主要的任务是救人，更不可能会携带这种强度的武器。
能有这种武器的估计也就是今天的阑市特队。
不过他一开始说的是让他们调查，这几个人怎么还这么莽撞，竟然还带了这种武器？
从声音中可以判断出炮弹的攻击范围不小，也不知道污染区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连这种规模的武器都用了。
新城中的人恐怕凶多吉少。
路上校心下越发沉重。
正在这时，分析员看着电脑中的数据突然急忙道：“上校，污染区中的污染短暂下降了一瞬！我们接收到了信号，是阑市特队的信号源，不过很快又断开了。”
路上校忽然想起阑市异处局的局长是李元璐，而阑市特队在她的带领下行事风格同样生猛。
他板正的脸微微抽动，点点头道：“好，你继续看着，一旦又恢复有信号了立即通知我。”
“是！”
不管外界听见这一声声巨响有什么反应，此刻林佳绪已经彻底被震声刺激兴奋起来。
他两只眼睛紧紧看着炮弹炸成一片片火光，漆黑的瞳孔仿佛映入了火红色。
外面的老鼠几乎都被炸死了。
同时被炸的还有靠近那一片区域的几栋楼和房子。
看着那些房子张宏远有点头疼，虽然已经预料到使用炮弹的后果，但是看到这种场面还是下意识心痛被毁掉的房屋。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好在房中没人，他们也不用担心直接使用武器会伤到人。
“停车吧，我们在这里等等。”
张宏远沉着脸下车，等待灰尘硝烟散去。
林佳绪推开车门，拽着终迁一起往下走：“那是什么，是不是火箭炮，它好酷！我也想试试！”
终迁把小孩从身上扒下来：“不行，不是火箭炮。就是基地里研发针对异形的炮弹，应该是车载榴弹炮的一种。如果你实在是很想的上手的话……”
他使用出了大多数家长都会用的忽悠大法，“你好好学习，等你长大说不定就能实现梦想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骗小孩。”
“知道你还问，快下车去。”
终迁操碎心，一手抓着他胳膊不许跑远，两人也下了车。
林佳绪眼巴巴道：“那让我看看好不好？”
“这里也能看。”
“我想近一点看……”
终迁不为所动：“这里也很近。”
林佳绪看他怎么也不松口，生气转过头，绕在车边转来转去仰头看着车顶上的车载炮。
另一边张宏远和其他特队人员已经小心谨慎走到死老鼠边，蹲下翻看它们的尸体。
广永望松了口气：“太好了，这些老鼠终于死了。”
这个啮齿类动物外形变化不大。
皮肤还是那么黝黑，它们的身形和原来差不多大，可能是污染的时间还短所以异变的情况不是很严重，唯一特别的是那一嘴牙。
夏雯琳是特队里的医疗兵，她小心地掰开一只老鼠的嘴，戴了手套的手试着掰下几颗牙，她的力气不算小了，但也不能轻松掰下堪比合金钢板的牙齿。
她和广永望废了好半天劲儿，牙还是纹丝不动，“小迁，你来帮下忙，把这牙掰下来。”
“来了。”
终迁转头道，“你在这里玩着，别乱跑。”
林佳绪眼睛直勾勾看车载炮，胡乱点头：“嗯嗯。”
终迁走了过来帮忙拔牙，他手中使劲，突然顿了下。
“是不是拔不动？”
“能拔。”
就是费了点劲，终迁使了巧劲，慢慢来回拧才把尖利的门牙从老鼠嘴里骨头抠下来。
车顶上的车载炮被收起来了。
林佳绪看他们围在一起好像很热闹，跑了过来看：“这是老鼠的牙齿吗？”
终迁点头：“是老鼠，不过它们都异变了，也不知道还算不算是老鼠。”
夏雯琳带着手套拿起这颗牙，觉得有些惊奇，“这牙怎么长的，居然这么硬。”
林佳绪左看右看，蹲下来掏出终迁给他的防身短刀，对准这个老鼠剩下的骨头敲得邦邦响。
又使了劲划几道，这老鼠上仅剩的皮肉随着他的力道脱落，但骨头却还是完好无损。
“刀坏了。”
林佳绪无辜地把刀递给他看。
“这刀是给你防身的，不是用来剥皮削骨。”终迁无语了阵，这刀刚到小孩手里还没半天就坏了，他都不知道是质量问题还是这老鼠的问题。
“刀就是拿来用的。”
林佳绪掏出湿纸巾擦了刀刃好几遍，才把刀收进刀鞘里。
不过看着刀上的豁口明显又清晰，终迁也有点惊叹，琢磨道：“这老鼠骨头很硬啊，堪比钢刀硬度。”
张宏远低头观察：“这些老鼠体内的污染含量都不算低，超过异变的最低标准值了。”
林佳绪挪到终迁身边，闻到终迁手上传来的气味，他捂住鼻子又绕到张宏远身后，“你好臭。”
“臭？”
终迁下意识看了下自己穿着连体防护服的手，脏了也是防护服脏。
“很臭，你们还玩老鼠！臭死了。”林佳绪嫌弃得不行。
终迁气笑，“你刚刚也玩了。”
这小孩怎么好意思说他的。
“可是我没有用手摸。”他从头到尾只是用到去捅了老鼠，根本没碰到过一点。
“我也没用手摸。”
终迁闻了闻自己身上，没什么味道。
一群老鼠味道会很大，但要他去分辨几颗老鼠牙的味道还是为难他了。
他把这几颗牙给夏雯琳塞进密封袋里，用矿泉水洗了洗，让小孩给他湿纸巾擦擦，又往防护服手部位置上喷了消毒液。
终迁：“现在呢？”
林佳绪闻了闻，“还可以吧。”
没了臭味，小孩才慢吞吞的站在他身边。
“就你讲究。”
终迁拍了拍他脑门。
小孩赶紧跑开：“不要用手摸我头！”
“是手背。”
“手背也不行……”
张宏远抽空看了一眼他们两个，摇了摇头，倒也没对他们玩闹有意见。
终迁是本次的任务安全保障，却不是任务的主要执行人，他们年龄还小，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不到危险时刻也不需要他们做什么。
大家收集了老鼠尸体后，张宏远说道：“大家上车休息一下。”
第47章 第47章寻人
这里是污染区他们不能逗留太久，简单的在车上休息缓和后，他们就继续朝着中心区域出发。
前往中心区域的路上，大家再次经过了之前的那个广场。
广场附近还有一些没有追出去的老鼠，还有那几颗树怎么看都还是不对劲，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准备在这里消耗更多的时间了。
张宏远果断指挥抛下一枚炮弹，等这片树被轰死后，他们等待片刻才下车展开调查。
一下车所有人就发现了不对。
“这是老鼠咬的吗？”
林佳绪左右看看。
这里的房屋和停在路边的车辆都有被老鼠啃食过的痕迹，一片片坑坑洼洼的，甚至距离那几棵树最近的房子，几乎都被啃得就剩个钢筋骨架了，就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眼前场景触目惊心，终迁至今没有看到一丝人影，他蹲下来碰了下这些建筑，是真的建筑材料。
“这些老鼠还真是可怕，这哪是异变了牙齿，明明是长了个饕餮胃吧。”广永望倒吸一口气。
“它们怎么什么都吃？”
林佳绪困惑不已。
它们啃的东西如果是能吃的食物还好说，但车子房子这是能吃的东西吗？
广永望欲言又止，要说起来林佳绪和这群异变生物更接近一些，林佳绪都搞不懂这群老鼠的想法，他们哪里会知道为什么。
“它们也算是异形吧？吃什么应该和异形差不多？难道异形也吃这些东西？”
但小孩这次反倒异常认真地道：“它们不是异形，那些丑东西跟老鼠不一样的。”
终迁：“哪不一样？”
林佳绪能感觉到它们和异形之间的不同，但知识量限制了他的表达。
他卡壳一会儿，哼道：“味道，还有长得不一样，反正就是不一样。”
终迁若有所思，那就是说这些异变的动物虽然异变了，但本质没有发生改变，还算是原本的生物。
广永望观察了一阵：“你们说它们是不是可能饿狠了，所有才啃房子？”
林佳绪持不赞同意见，“可是饿了它们可以找能吃的食物吃啊，还可以啃树皮。”
他站在树底下直勾勾看着，指着完好无损的树，树的倒影下，树梢似乎动了一下。
“这么说也对。”
广永望琢磨道，“奇怪了，难道动物异变后连食谱也变了？”
林佳绪思绪被打断，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这些老鼠异变的时候把不怎么大的脑子也搞坏了，所以才会什么都啃。
小孩这时候下意识忽略了自己刚出生时同样荤素不忌的模样了。
他斩钉截铁道：“是这些老鼠太笨了。”
终迁视线从笔直不动地树上收回：“……”
你高兴就好。
张宏远用终端记录下附近的景象，叹道：“也幸好我们从这里走看见了这些老鼠，如果没发现才是麻烦。”
虽然他们也不想遇见这些异变老鼠，但是能越早发现污染中的异况，对国家才是越有利。
而且如果他们没有发现这里的老鼠，等未来这群老鼠跑出污染区，那危险的地方就不只是新城了。
“走吧，我们两个去那边看看。”
他们在这里检查，终迁带着林佳绪到了另外一边，两人在附近转了转。
林佳绪朝着一处超市走去，超市门是开着的，里面本来应该摆满物品的货架全都空了。
东西东倒西歪的，看得出拿东西的人似乎有些手忙脚乱。
他捡起地上散落的东西。
林佳绪好奇地拆开一袋包装完好的零食，里面已经浸透了污染因子，裹挟着污染因子的小零食此刻散发出强烈的诱惑气味。
小孩悄悄吞了下口水，一边偷偷看终迁，发现他没有注意到这里，快速吃了一口，放到嘴里那瞬间他瞪大了眼睛。
浓郁的小牛肉干味道和污染浓稠的甜蜜，像是沾了蜂蜜的零食，甜滋滋的还不失原来的味道。
林佳绪立刻爱上了这种味道。
“好吃。”
小孩动作飞快地又吃了好多个。
等嘴里塞得鼓鼓的，他背着手悄悄地捡起好几个包装完好的零食，一边看着终迁的背影，然后快速塞进宽大外套的口袋里。
林佳绪咽下嘴里的零食擦擦嘴，愉快地蹦跶回终迁身边，“你在看什么？”
他抬头看了下终迁的表情，又看了下地面上的散落物资，和他刚刚捡起来的东西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终迁回神道：“我在想这里的人都去哪里了？”
附近店铺门大都是开着的，上面留有砸痕和暴力打开的痕迹，里面的东西也东倒西歪，乱糟糟的看起来像是出现过争斗，但是却没有血迹和人尸体或别的踪迹。
而且附近这么大动静也没有人出来，他们在小区里转了好一会儿，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死的活的都没有。
终迁思索道：“奇怪，这里的人真的都死了？”
感觉不像，这里没有丝毫血迹，但处处又证明这里曾经有人活动的痕迹。
盯着这些东西看了半晌，终迁忽然产生一个想法。
“这里的人该不会在哪个地方藏起来了吧？”
对啊，这也不是没可能。
如果他们提早注意到了不对劲，却又被什么东西限制住了离开的脚步，那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躲藏起来。
他再一看，就发现这里货架上和地上的东西虽然散落了很多，但大部分还是被人拿走了。
很可能是情况太危险，所以没来得及把东西都带走。
终迁马上意识到关键所在。
这说明新城中的大部分的人可能还活着！
他立刻想向张宏远说出他的发现，转过身时脚步却顿了下。
终迁看见林佳绪鼓得异常明显的外套口袋，口袋都快鼓成大肉包子了，他伸出手碰一下，“你口袋里放了什么东西？”
林佳绪立即躲开，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有！你看错了！”
小孩反应不对，肯定藏有猫腻。
“让我看看。”
终迁眯了眯眼，提溜起想跑的小孩，从他口袋里拿出几袋零食。
“零食？”
“对啊，就是零食而已！”
林佳绪眼神闪了闪，飞快去抓他的手，“还给我。”
“你什么时候带的零食？”
终迁无语了一下，他还以为是什么东西，不就是零食吗，至于这么防着他么？
看小孩这么着急，他反而不想还回去了，笑着把手抬高，撕开了一袋，“正好我也饿了，分我一包。”
“我的我的！是我的！”
小孩急切扑过去。
“我吃了，啊——”
终迁拆好了一包，正要假装吃掉，他看着手里几乎被污染侵袭变色了的零食，动作一停，“怎么污染了？”
“我也不知道。”
林佳绪心虚，也不去抢他手里的零食了。
终迁看了眼不远处散落一地的零食，还有手上零食外面的些许灰尘，他立刻明白了什么。
他抬手轻松拦住想跑的小孩：“我说呢，我记得我们出来得急，那时候你都没带什么东西，哪里来的零食，原来是捡的。”
林佳绪没跑掉。
小心思被戳破了，他干脆大声道：“对啊！就是捡的怎么了！浪费可耻！”
“那也不能吃坏掉的食物，吃坏了我可没办法赔你家里一个小孩。”
终迁没好气地伸出手，“把零食都拿出来，想吃回去我给你买，这些就不要了。”
“我不，我就要吃这个！”
林佳绪不给，甚至还趁他不注意把他手里拆开的那袋也抢走了，抓起一把就塞进嘴里吃起来。
终迁手里一空，他脸色大变：“你快吐出来！真吃坏了有你受的！”
终迁手忙脚乱地想伸手去抠出他嘴里的零食，但他防护服手套还刚抓过老鼠，只好抓着林佳绪的肩膀脑袋，一通乱扯乱晃。
“快吐啊！你别真咽下去了！”
他怎么不知道这小孩还是个贪吃鬼，明明在家里的时候除了爱吃糖，也没看出很喜欢吃什么东西啊。
小孩捂住嘴，被晃得头晕目眩都不肯吐，一会儿他吞咽了下去：“我吃完了。”
小孩还吧唧着嘴，回味无穷。
终迁累个半死，干脆停了下来，一个劲盯着他看。
小孩被看得发毛，挡住口袋大声喊：“看我干嘛？”
终迁忽然想到一点，这些零食包装完好，还在货架上售卖，看情况也没有过期。也就是说除了被污染之外，其实零食本身没太大问题。
终迁总算放下心，拉着小孩往张宏远那边走，故意道：“看你什么时候吃死了，好给你家里打电话收尸。”
“才不会，很好吃的。”
林佳绪见他不再制止自己了，甩开他的手又去拿了几包。
等他回来，终迁已经和张宏远说清了自己的发现，其他人也有发现这一点，他们心情都有些激动。
广永望道：“也就是说新城的人可能还活着？”
终迁颔首，看向张宏远道：“我们是要继续寻找踪迹，还是现在就出去说明调查情况？”
他们进来后虽然和鼠群消耗了些体力，但时间并不久，张宏远做出决定：“继续调查，我们现在还不清楚这些人到底为什么失踪，又去了哪里，现在出去汇报后还是要进来，一来一回浪费的时间太多，污染区里的幸存者未必等得起。”
“是！”
大家重新整装上车。
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的林佳绪忽然一个激灵振奋起来。
有人在躲猫猫？
小孩好奇归好奇，但是这里的人确实不见了。
他们都哪去了。
等终迁和张宏远谈完话要上车时，就看见小孩一边吃东西，圆脑袋还来回晃悠。
终迁带他上车，目光停留在零食上，“真的很好吃？”
“好吃。”
林佳绪抱回来很多，都塞进了旁边终迁给他的迷彩背包里，满满一背包，很大方的分给终迁一半。
终迁都怀疑他不是来执行任务，而是来进货来了。
终迁看着举到自己面前的泡芙，还是拿起了一个。
反正他体质特殊，对污染抗性高，污染对他几乎没有影响，吃了也没什么。
他把泡芙塞进了嘴里。
“呕！”
下一秒终迁瘫着脸从车上掏出一个垃圾袋，把嘴里干瘪泥灰似的，还一股怪味的泡芙吐掉。
他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林佳绪还没反应过来，“你不吃了吗？”
终迁脸色青黑，整个人仿佛刚被荼毒一遭：“难吃。”
林佳绪大怒，自己喜欢的东西好心分享还被别人说难吃，有比这个还要过分的事情吗？
没有！
“好吃！超级好吃！”
林佳绪生气地大口大口吃，“我再也不给你分吃的了！”
终迁开了瓶矿泉水漱口，一脸便秘：“不给就不给。世界上绝对没有比这个还要难吃的东西了，绝对没有！”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广永望插嘴道：“什么吃的？给我也来一个尝尝呗，我绝对不嫌弃。”
“不，你绝对会嫌弃，”终迁阻止了小孩想要继续分享的举动，“是被污染过的零食，你吃不了。”
“吃什么？”
广永望微微张嘴，怀疑他耳朵出了错，“你两吃被污染过的食物？！”
那他确实会嫌弃，可能还不仅仅是嫌弃，还恨不得躲远远的。
张宏远也转过头看他们，表情写满了不赞同：“你们两怎么回事？污染过的东西也拿来吃？”
终迁把小孩的举动说出来，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点污染也没什么影响，就想试试是什么味道。”
结果两人还是被严厉批评了一顿。
林佳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大包零食被没收，呆滞地嚼了嚼嘴里的泡芙，感觉都没有那么香了。
张宏远一阵头痛，没想到任务期间还得教育小孩，他有想过林佳绪会在任务中添乱，但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添乱法。
“就算污染没多大影响，也不能别乱捡东西吃！你们两个听到了没？”
“……听到了。”
跟着一起挨批的终迁灰头土脸，幽幽看了眼小孩。
林佳绪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赌气地把屁股挪到车门边。
要不是终迁告状，他的零食也不会被没收。
都是他的错。
小孩趴在车窗上，无聊起来就想到刚刚张宏远他们说的人。
顿时，林佳绪微微撑起身，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视线从一栋楼又一栋楼略过。
终迁转头就看见小孩的圆脑袋来回转悠的寻找着什么。
终迁抬手摁住他的脑袋，“找什么？头都转快掉了。”
“在找人，”林佳绪朝一个方向兴奋道：“找到了！在那边有人！”
人？
大家激动起来，连忙转眼四处观察。
终迁也挪过来趴在窗上看：“人在哪？”
林佳绪抬手指着：“在那边，最那边的那个房子那边。”
“我怎么没看见？”
“就是最靠边的那里呀。”
车停下了，终迁顺着他的手指往最远处的房子看去。
他嘴角抽了抽，林佳绪指的地方距离这里少说也有七八百米，要是能看见才奇怪了。
他拿出望远镜看了片刻，“看不出有没有人在。”
林佳绪：“就是有！我看见了。”
“好，”张宏远克制住情绪，深呼吸道：“我们过去看看！”
第48章 第48章树形异形
路上，张宏远问道：“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人？”
“我‘看见’了，”林佳绪又想到他们看不见，想了想道，“但不是用眼睛看的。”
张宏远愣了一下：“不用眼睛怎么看？”
林佳绪眨眨眼，无辜道：“闭上眼睛然后努力往想看的地方‘看’去，就看到了呀。”
终迁扶额，这小孩的描述太玄学了，这谁能理解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琢磨道：“异形特有的能力？”
“不知道，反正我能做到，还有不准叫我异形。”
林佳绪脸颊微微鼓起，他不喜欢这么称呼自己。
终迁：“没说你是异形，只是客观事实而已。”
小孩皱了皱眉，还是很讨厌被说和异形是一类，“我是人。”
“好，你是人。”
终迁笑了笑，不闹的时候小孩还挺听话，倒也没必要故意说这些。
不过这小孩对异形的排斥真是到了肉眼可见的程度啊。
小孩心里舒服了，补充道：“除了这个，还有感觉和气味，那边有人的气味和异形的味道。”
以防万一，终迁掏出一个无线耳机给林佳绪，“这个你自己戴上。”
“你怎么做到的？”
广永望羡慕了。
林佳绪理所当然道：“生下来就会啊。”
这些都是他生来就会的技能，谁会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吃饭这种事情，反正他不会。
终迁看他光顾着聊天，伸手帮小孩把耳机带了上去：“所以你看到了远处的人，还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嗯。”
林佳绪自己动了下，把耳机调整好，点点头道。
这些显然都超出了人能做到的程度，不过终迁自己本身也有对污染和异形的特别感知能力，就是范围没有林佳绪这么大，对此倒是接受良好。
几辆车前后有序的前行，林佳绪指路。
开着开着路逐渐颠簸，起起伏伏的，张宏远往地面上一瞧，好好的一段路地面碎裂，还有好几个坑。
根据地面和附近墙面的乌黑痕迹判断，这里似乎发生过交战，张宏远有点高兴，有越多人类活动的痕迹就越说明他们找对了方向。
这里说不定真的有人。
“要小心，”终迁道，“这里有战斗痕迹，附近可能有危险。”
为了让林佳绪好判断情况，他靠着的那边车窗开了条缝。
小孩定定看着前方起起伏伏的公路，影影绰绰的似乎有什么在重叠又分开。
这个场景和之前林佳绪圣诞时见过的废弃楼很像，之前的废弃楼是突然把他拉进去，这里空间重叠在了一起，厚厚的东西挡在公路中间，可是又看不见。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小孩苦思冥想着。
车很快就要开到了那堵看不见的楼前，林佳绪猛地道：“快停车，前面没有路！”
广永望一个急刹车，所有人被惯性甩了一下，终迁眼疾手快抓稳林佳绪，两个人又重重摔回座椅上。
林佳绪头撞到防护面罩上，哼唧了一声：“唔痛！”
车停稳，林佳绪靠着终迁重新坐起来。
看着前方公路空空荡荡，林佳绪还是没搞懂为什么到了这么近，他用肉眼还是没能看到那个“看见”的地方。
“前面有东西，我真的看到了。”林佳绪道。
终迁：“是幻境，利用污染力量制造的幻境有蒙蔽眼睛的作用，所以你虽然感知到了，但用肉眼并不能发现幻境在哪。”
林佳绪眨眨眼，低头沉思：“原来是这样……”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制造幻境，感觉也不难，好像他也可以做到？
小孩悄悄观察起幻境，准备回去后就尝试尝试。
终迁凝眸，眼睛明亮橙黄色一闪而过，看见污染在前方迅速聚集。
终迁把手放在腰间金属块上，“队长，这里有异形，等级应该不低。”
张宏远也感知到了那股污染气息，喝道：“所有人做好作战准备！”
短短那么几秒钟，隐藏起来的异形似乎是知道他们发现了它。
空无一物的公路陡然出现了一颗巨大的树，那树和之前他们遇到老鼠那地方的树极为相似。
不同的是，这个树的树冠摇摇摆摆，下一瞬猛地变成各种枝杈。
锐利的朝他们刺来，划破风的声音擦着车刺穿了车后方的地面。
危急时刻广永望打了个漂移。
装甲车划出去一段路，但很快又重重的甩在看不见的墙面上。后方车上的队友当即掏出机关枪对准这些刺过来的枝条扫射，为他们争取了一点时间。
林佳绪这时突然说道：“这个树和之前那些老鼠爬过的地方长的树一样。”
终迁脑海中突然划过之前隐约觉得古怪的地方，难道这个树和之前的老鼠之间存在什么关联？
但眼下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异形攻击在即。
“队长，要直接炸了它吗！”
广永望喊道。
“要炸吗？可是前面有人。”
林佳绪开口道。
终迁也赶紧阻止道，“不能炸，幻境里确实有人！”
终迁看不见人在哪里，但这个距离范围里他靠自身感知能力，已经能感知到附近有非常多的幸存者。
而那些人很可能就在这片空间中，只是被异形的能力遮掩住了身影。
“我明白了！”
广永望不再想着一轰了事，马上调转方向避开四面八方袭击而来的枝条。
眼前巨型树根本不给他们离开的机会，无数树枝从地面穿透水泥，如同巨大的树桩齐齐挡住后方队友的车，堵住了他们来时的路。
“队长，我们车开不出去了，现在怎么办？”
终迁起身：“我去对付它。”
张宏远也换上武器，作为队长不可能让队员一个人独自面对战斗，即使他清楚这个异形对终迁算不上威胁。
张宏远：“这里污染浓度很高，不过异形等级应该刚超过A级，你们别下车，看准时机突围，我和小迁去牵制它！”
所有人：“是！”
林佳绪看着终迁开了车门走下去。
下车前张宏远看了眼电脑上的位置，此刻红色的范围和代表他们的标记点重合在一起。
他们正处在新城的污染中心。
趁着他们下去的机会，林佳绪悄悄扒着门跟在终迁身后跑了下来。
他看*了眼这棵张牙舞爪的大黑树，判断了一下它和自己的差距，嘴里嘀嘀咕咕着：“比我弱，不过比上次那个多头多手怪厉害一点点。”
林佳绪找了个比较安全的马路边边蹲下，看了好一阵已经变成发光灯泡的终迁。
终迁穿着防护服也不见速度变慢，他快速抓着树枝和不断攻击自己的枝条，利落砍断大树刺到他面前的枝条，马上就要冲到树上了。
小孩有点郁闷，这次作为旁观者来看，感觉终迁好像比他要强那么一点点，打起来都不怎么费劲。
“哼，等我长大了我也会那么厉害。”林佳绪站起来，不想再看下去。
小孩一溜烟朝那个异形构建的幻境跑了过去，几道光晕轻轻在空气中晃动。
什么东西猛地从广永望面前晃过去，又一眨眼消失在了广永望的眼中。
广永望愣了一下，那道小小的身影还挺眼熟，他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连忙回头看了眼车里，座位上空荡荡的。
还真是那小孩啊。
“这小孩什么时候下的车？”
他着急起来，广永望连忙对张宏远他们喊道：“林佳绪下车了，他在前面突然消失，可能是进入幻境里了！”
终迁砍怪的动作一顿，这小孩可比这异形要危险也更重要，可不能把他弄丢了。
幸好他有所准备，左手轻碰耳机，垂眸搜寻小孩踪迹，“小鬼，你在哪里？”
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小孩看着幻境里平和的和公路外没什么两样的场景，他说：“我在幻境里面。”
“你进去做什么？”
“我要找人。”
林佳绪从知道新城里的人没死，还躲起来后，就非常好奇他们躲在哪里了。
比以前那些非要跟他玩躲猫猫的幼儿园小孩要厉害多了。
哼，那群小孩笨笨的。
不是沙发背后就是门后，厕所……他都不用找就看见他们躲在哪了，玩起来一点意思也没有，还是这些人躲得好，他找起来应该没那么快。
小孩左顾右盼，当成游戏四处搜寻了起来。
“不准走远，自己注意安全，有事就说一声。”终迁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没说让他回来的话。
小孩的武力值挺高，这里又是在污染区中，算是他的主场地，打不过异形还可以跑，应该没有能伤到他的东西。
可以放心。
“嗯嗯，知道了。”
小孩敷衍地应道，快速结束说教通讯。
他现在还忙着找人呢。
在林佳绪进了幻境后，终迁接近了巨型树的主干本体。
长刀幻化出数道明亮的残影，刀光闪现划破天穹。
在这样的攻击下，本该击中巨树核心的长刀只是划破了巨树木质化的表皮，皮糙肉厚打了一圈似乎只是刮痧而已。
终迁轻道一声“麻烦”，叹气道：“又是个难杀的怪。”
终迁身形变换，身上猛然爆发出炽热火光，头发的颜色瞬息更加鲜艳明黄，被灼热的空气吹起。
手里漆黑长刀一转，他霍然挥斩下去，周围的污染和空气随之引动。
巨树枝条挥舞，漆黑的躯干发出滋滋灼烧声。
瞬间地面剧烈震动起来，巨树迅速收回枝条，消失在空旷的公路中。
终迁身形矫健的跳开，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在地面上：“逃了？”
“它这是逃跑了？”
大家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个幻化成植物的异形似乎有点脑子啊，发现无法猎食这次的猎物，果断选择逃走了。
终迁有点无语，最近碰上的怎么都是这种异形，小屁孩也是这样，打不过就抓着人嗷嗷叫。
他收起刀，望着那异形逃跑的方向，走向公路幻境折叠处，伸手碰了一下，手掌穿透了空间触碰到了空气墙。
“这里有堵墙。”终迁道。
张宏远走过来，也试了一次，“进不去。”
也不知道林佳绪是怎么进去的。
“那就直接破开好了。”
找不到路也没关系，就是麻烦了点。
终迁眼神凌厉，举起刀狠狠的在空气墙上划了一道。
“嘶喇——”
灼热的火气从空气墙传来，燃烧出一个几米宽大的空洞，透过空洞里他看见了空旷公路尽头的楼房。
“它应该是逃进幻境里了，我先进去。”终迁说道。
张宏远：“小心点。”
终迁从洞口进入：“是。”
张宏远拍拍灰，转身回到车上，和其他队员开着车冲进了那破开的裂口。
第49章 第49章有点冷
林佳绪循着自己感觉人多的地方走去。
这里比外面还安静，外面有枪声和乱七八糟的打斗声，可是隔着一面之墙的幻境里却是一片死寂。
四周街道楼房如同墙外的延伸，几栋仿佛被火烧过遗留烧焦痕迹的楼房伫立在面前。
林佳绪来到了一栋楼下，突然停了下来。
这里的地面同样是有不少烧焦的痕迹，而他面前的这个灰扑扑大楼下正躺着一只异形，它正挡在楼房的大门口处，用它身躯挡住了出口。
“咦，有异形？”
林佳绪道。
小孩并不怕这只异形，因为他能感觉到这只异形很弱，非常弱，自己随便揍两下就完事了的那种。
林佳绪没有立刻过去。
他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幻境里还有异形，外面明明有一只异形了不是吗？
而且不止一只，楼里还有十几只，异形什么时候扎堆出现了，他以前明明都是一个个地方跑来跑去才找到的。
圣诞夜那晚也是。
林佳绪困惑地走上前，他感知到的人似乎就在这栋楼里。
只是这些异形都没有外面那棵树强就是了。
“咕噜？”
小孩慢慢走过来，长着数只触角的异形“咕噜”一声，直起身体看着林佳绪，似乎是在想眼前的小孩是同类还是人类。
长得像人类，但是气味是同类，异形脑子打结成一团，直到林佳绪来到它面前也迟迟没有动手。
小孩在异形旁边蹲下。
他在思考是要杀死这些异形，还是告诉终迁他们。
这只滑腻腻的长着一对弯曲怪角的异形警惕地看了一会儿林佳绪，确定闻到林佳绪身上同类的气息后，它慢慢放松了下来。
朝旁边挪了挪，把进楼的路让开。
林佳绪思考不过几秒，就做出了决定，“好多好多异形，都是我的了。”
他才不要告诉终迁，妈妈上次受伤还没养好，在这里妈妈恢复的速度变快了，他要是用这些异形喂妈妈的话，应该会恢复等更快吧。
小孩欣喜地想着，对异形露出浅浅的笑容。
“不怕哦，很快就好了。”
手里的藤蔓立即攻击向这只异形，残暴的把异形撕扯成两半，荆棘瞬息刺入异形的身体里，不过几下就把这只异形的力量吸收得一干二净，枝条恢复了些许光泽，似乎强壮了些许。
妈妈果然恢复得比之前要快。
“太好了，可以饱餐一顿。”
林佳绪开开心心抱着荆棘蹭蹭贴贴，笑着眯起眼睛，随后抬起头仿佛要穿透房子的墙壁盯上其他异形。
妈妈的大餐，他来了！
小孩已经忘记自己想找人玩躲猫猫的想法了。
楼上，某个房间的人通过望远镜看见了这一幕。
小孩黑漆漆的眼睛，脸上诡异的笑容印在他脑海中。
这个负责盯梢的人打了个寒蝉：“那小孩怎么笑的那么渗入？不对，他怎么是从外面进来的？”
是他们安排的整个污染区里的人撤离躲到这里的，不可能还有漏下人，这个小孩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而且他的举动和行为……
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曾队，楼外有个小孩！”
他赶紧把刚刚看见的那一幕告诉队长。
曾康平赶紧拿过望远镜看，只看见小孩走进楼里的背影，他眉头紧锁，“这孩子有些不对，你们注意着些。”
曾康平隐约听基地里有说其他基地似乎发现了人形异形。
该不会他们现在遇到的这个小孩也是异形？
他摸不准这小孩是人还是异形，但曾康平还是沉着脸快速道：“快通知那边的人注意这个小孩！他很可能是异形。”
“什么？！”
“我们现在就去！”
几个特队人员立马站了起来朝那栋楼跑去。
林佳绪一路轻松走上楼，水泥灰色的楼道里只有异形，他没看见人。
他不客气的把这几只异形收下了，荆棘摇摆着把异形吸收一干二净，几道影子从三楼某处木门的房间一晃而过。
李湘觉得奇怪，外面怎么这么安静。
“大家小心些，异形的声音消失了。”
特队人员手中持枪严肃点头，紧张地隐藏在墙后。
李湘小心地探出头，见外面只有一个小孩愣了愣，她脸色一冷，还以为是哪个不负责任的父母把孩子丢了。
“不是都提醒了那些人别乱来吗？怎么连个小孩都看不住。”
她赶紧跑到林佳绪面前：“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来这边了？你爸爸妈妈呢？”
几个特队人员也连忙跑过来。
不过小孩看见他们时眨了眨眼，恍然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事。
原来他忘记找人啊。
只是林佳绪困惑抬头，并没有要和他们走的意思，“我不认识你们。”
在幻境中的军方特队人员不少，李湘只以为小孩不认人：“没事，你跟着我们不要乱跑就好，知道吗？”
林佳绪定睛一看，这几人身上穿着和终迁他们一样的制服，微末的区别就是制服两侧的竖纹和胸口处的徽章。
他想了想，这些人大概就是之前那个路上校说的其他特队人员吧。
小孩数了一下，有十六个人呢。
小孩脆生生道：“好。”
他开心的收起荆棘就要朝那几人走过去。
突然一只有房间大小的异形从楼道墙壁缓缓显出身影，奇形怪样不成型的异形冲向了林佳绪。
李湘和其他特队人员脸色大变，立刻攻击异形。
“小心！”
“危险快躲开！”
眼前的异形“咯咯”地叫着，似乎是在兴奋和嘲讽，强度比刚刚那些异形都要强多了，它用力捏紧了林佳绪的身体。
小孩胸腹部一紧，呼吸微滞，脸色顿时涨红。
扭曲的触手即将拧断他的头骨，异形此刻却忽然僵住。
它缓缓地朝林佳绪看去，小孩呼吸不畅神色却丝毫未变，垂落的双手攥紧，荆棘猛然刺穿了它的身躯！
“吼！”
异形哀嚎一声，绑住小孩的肢体松开，旋转摔打在墙面上。
特队和军方人员奔向异形和小孩的脚步微顿，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什，什么情况？”
林佳绪没回答，他冷冷看着卡在墙上的异形。
他现在很生气。
这是第一个把敢把他抓起来打的异形，没有第二个。
小孩低头看着自己全身上下都是异形诡异而腥臭的粘液，脸色更加冷漠。
荆棘碰碰小孩脸颊和四肢，似乎是在询问他有没有事。
小孩情绪瞬间消散，摇摇头道：“没有，我好好的。”
林佳绪被荆棘环住，慢慢放在地上，小孩摸了摸脖子，他感觉自己脖子可能留下了红印。
这个异形勒住他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
荆棘把小孩放下来就朝异形飞去，异形哀嚎声不绝于耳，飞舞的肉块散落一地。
林佳绪愣住，还是头次见到妈妈这么生气。
“妈妈生气了？”
林佳绪茫然道。
妈妈生气，四舍五入就是他也生气。
片刻后，小孩对不自觉抖动起来的异形弯了弯圆圆的眼睛，露出浅浅的笑意：“算了，你本来就该死。”
随后不远处的特队人员就瞪着眼睛看着荆棘疯狂的抽打着异形。
“吼——”
异形哀嚎着发出一声又一声尖锐的叫喊。
然后小孩举起了手，所有人莫名的心悸间，只见异形被无形的空气碾压，不停地压缩着。
“砰——”
那扭曲黑色的躯体猛地炸开。
犹如浓黑的墨汁四溅，肉块撕裂成了碎片，从半空坠落。
而那小孩站在异形的血泊里，脸上还挂着那诡丽的笑容。
楼中寂静无声。
所有人默默后退几步，攥紧了手里的武器。
这时窗户玻璃传来破碎声。
几道人影像是原始森林里的猿猴似的抓着几根长长的绳子，从高处一甩破窗一跃而入。
林佳绪被这些人的动作惊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追着人，只听他们大声喊道。
“不要靠近这小孩！”
这是他们的队友，李湘等人愣住：“什么？”
那几人蹬在窗户框上跳了进来说道：“这小孩是从异形的幻境外面进来的，可能是异形。”
不用他们说，但凡刚刚看清了这里发生了什么的人，谁都不会觉得那小孩是普通人。
破碎的玻璃距离林佳绪很近，小孩只顾着看人，等反应过来连忙往后撤退用手挡住脸，只是有些晚了，玻璃碎片四散碎裂。
小孩转过头幽幽看向他们。
原本在楼里的特队人员冷汗直流，他们急忙眼神示意那几人安静。
不知道林佳绪是要做什么，杀了异形后下个目标是不是他们。
林佳绪很委屈。
实际上小孩现在在想只是被破开的窗冷风吹到，他低头摸摸自己的衣服。
他穿的衣服挺厚，玻璃只是划破了衣服，但划破的地方有点多，好几道，羽绒服的内芯绒毛从这些破了洞的地方飘了出来。
窗户破了，衣服也破了。
冬天风很冷很大，轻飘飘的绒毛顺着风飘出了窗外，小孩就这样茫然了一会儿。
然后在所有人严阵以待的目光里，小孩吐出一句话。
“有点冷。”
所有严肃又警惕的其他基地特队人员：“……”
这个异形好像还，还怪委屈的。
他们又不确定了起来。
会不会有的人异能就是看起来比较诡异？
“他真的是异形吗？”
“不过刚刚是他帮忙杀了异形的，异形应该不会对异形攻击吧。”
“而且他穿的是衣服？异形应该不会穿衣服吧，他刚刚是不是说冷……”
临江的特队人员们小声说道，越想越感觉不对。
这小孩该不会真是个小孩而已吧。
虽然诡异了点，那些荆棘张牙舞爪了点，但他好像对他们没有敌意。
然后他们面面相觑。
“那什么，曾队也只是猜测，也没肯定说一定是异形。”
大家都有些尴尬，确实只是猜测这小孩不太对，但也没说肯定是异形。
李湘深呼吸，决定突破僵局。
她稍微走进了几步，问道：“小朋友，姐姐想问问，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在这里？”
林佳绪不是很怕冷，但他不喜欢冷。
冷的感觉和阴沉的空气一样让他憋闷，小孩把自己裹紧了试图堵住衣服破洞的地方。
他看了看李湘，又看看后面几个人，就是这几个人从窗户进来割破了他的衣服的，他们是一伙儿的。
小孩生气地转过身不理她。
李湘摸摸鼻子。
这么有人性，应该不是异形。
林佳绪捣鼓一阵，对着耳机另一边的终迁道：“我找到人了，有人问我从哪里来的？”
第50章 第50章幸存者们
另一端的终迁刚进幻境里。
他正要找藏匿起来的异形，进来后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虽然没有林佳绪的嗅觉和奇特的感知力，但他看见了熟悉的涂有隔离污染材料的装甲车。
他们的车还在外面，那这里停放的车自然只能是其他基地特队的了。
再看地面上的打斗痕迹和空气中还没完全消散的硝烟气味，这股气味很浓，正从前方那栋灰暗林佳绪刚走过的楼里传来。
终迁环顾一圈，暂时是找不到那个异形的影子了。
他问道：“你在哪？问你的人是不是其他行动队的人？”
“在一个破破烂烂的楼里。他们穿的衣服跟你们一样，黑黑的，还有各种颜色的徽章，”林佳绪抬头观察完又低下头，格外委屈和愤怒：“我的衣服被他们割破了。”
终迁迟疑了会儿：“……衣服破了？”
不需要林佳绪解释，在场的李湘等人都听懂了林佳绪和终迁的对话，此刻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完蛋了。
他们好像欺负了其他特队的小孩。
此刻这栋楼中其他地方还有人正在和异形战斗。
终迁赶过来，顺手清理干净了附近两栋楼里的异形。
仅仅是和其他特队人员汇合的一打眼，终迁便发现这些比他们要早进来几天的特队人员状况不是很好。
他们身上的衣服有点单薄，虽然都是冬装，但冬装和冬装之间也是存在差别的，显然他们身上穿的冬装都不是那种足以应付零下十来度的衣服。
而且一个个看起来绷紧过度，眼袋和黑眼圈非常重，军人们都是衣服疲倦又不得不撑起精神的模样，看起来已经绷到了极点。
终迁主动和他们打招呼：“我是阑市特队的，本次是深入新城污染区调查污染情况和人员失踪情况。”
“你好，我们是临江特队。”
他们看见到终迁也没能放松，反而浮现了更深的忧虑。
终迁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是这个情况，只是等待张宏远他们过来后，再跟随其他基地特队人员一起去和其他人汇合。
十分钟后，林佳绪看见终迁时就飞快的抱住他。
“你慢点。”
终迁挡了半天还是没挡住非要往自己身上爬的小孩，无奈的把人抱起来。
林佳绪整个人趴在终迁怀里不肯下来，舒服得眯了眯眼，终迁浑身暖洋洋的，非常暖。
“衣服怎么破成这样了？”
终迁看着他身上的衣服大惊，“难道你遇到会啃衣服的异形了？”
林佳绪斜眼瞪着旁边那些特队人员，用鼻子哼道：“哼。”
一通解释后，阑市特队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噗。”
终迁忍不住笑。
他和林佳绪打架的次数最多，比这些人都清楚林佳绪打起架来时是什么模样。
确实有点渗人。
“你还笑。”
林佳绪怒了，要不是他现在需要靠终迁取暖，早就狠狠揍人跑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想到竟然是阑市那边派来的救援，真的对不起！差点误伤战友了。”
李湘忙道歉，身后的其他队友也满脸尴尬。
这次丢脸丢大了。
差点把人家异能者小孩当异形砍了，有比这个要更乌龙的事情吗？！
“没事没事，不知者不怪嘛。”
广永望瞄了小孩一眼，也有点心虚，虽然但是，他们的怀疑没错啊。
“对了，你们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
他想赶紧把这个话题带过去，这些人和异形战斗了这么久，也是对异形感官最差的时刻，现在可不是揭露林佳绪身份的好时候。
“跟我来，我们曾队一直想和外面联系上。”
李湘带着他们往他们的藏身之处走去，临江省特队人员身上没有穿着防护服，身上有不少泥灰和战斗后残留的痕迹。
楼里的异形差不多都被林佳绪解决了，他们踏进另外一栋像是酒店装潢的楼里。
林佳绪被终迁抱在怀里取暖，他的脸靠在终迁肩膀上，眼睛扫过某处，忽然眼前一亮。
他看见了好多人。
那些在新城里消失不见的人都在这里。
“我们进入污染区后就着手安排所有人撤离，但是没想到在离开的路上遇到了鼠群，我们身上都没有携带大规模杀伤武器，只能逃跑。”李湘给他们说起现在的情况。
“可是出路遍布老鼠，没办法我们只能逃进这个幻境里，幻境里有异形，那些老鼠不敢进来，所以我们就在这里躲着了。”
“那你们刚刚是？”
张宏远总算是搞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人都不见了。
得知新城中的人还活着，他们情绪都缓和了许多，精神也没那么绷着了。
李湘叹道：“在想办法离开这里。”
临江省特队人员神色都有些黯然。
“物资不够了，我们带来的抑制药物也用完了。而且受污染影响，很多人身体或多或少都开始发生异变，有不少人都没能度过异变期……”
阑市特队的人心中顿时一紧，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过不去异变期的人都发生了什么。
“他们死了？”广永望艰难开口道。
李湘苦涩一笑：“每天都有人死。”
污染区中还活着的人都在这里，他们被外面的那个巨型树状异形困在幻境空间中，根本出不去。
新城人口少说也有几千，这几天他们的粮食吃得快差不多了，这段时间接连不断死去的人，还有越来越少的物资，让生存环境更加严峻。
如果不是他们和军方人员还在的话，怕是不用异形动手，早都乱遭一团。
那栋楼是他们昨天商议后专门放出的缺口，就是为了寻找机会拖延住异形，趁机让普通人离开幻境。
他们没有时间拖延下去了。
面对此时的情况张宏远也感受到了军方的为难，他叹口气道：“辛苦你们了。”
李湘闻言笑了：“没事，我们知道上面肯定不会放弃的，这不就等到救援了嘛。”
终迁看了她一眼，没说上面在得知快一周没有消息之后，要放弃新城里幸存者的可能，“所以你们是打算突围幻境离开这里？”
并不是说突围不对，只是如果这次不是林佳绪帮忙，他们刚好找到了这边，那他们即使突围到了外面，也没办法带这么多普通人逃脱。
终迁和刚刚那只A级树状异形战斗过，无比清楚这些临江特队和军方人员的情况，以他们的身体素质根本没办法和那只异形抗衡。
即使突围很大可能也是送死而已。
李湘哪里看不出他的不赞同，她苦笑道：“是，我们其实也知道根本打不过那只异形，但是如果再不离开，我们和那些幸存者留在这里也是死。”
“倒还不如拼一把，有人能逃出去也好过全死了不是。”
大家沉默了。
李湘说的也没错。
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而现实也往往不能按照理论来做判断。
进入灰扑扑的酒店，李湘指着前面躺或坐在地面上的普通人，“他们是住在新城的人，大部分幸存者都在这里和后面的房子里了。”
林佳绪好奇地转头，打量着这些幸存者。
地上铺满了酒店的床单，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时间有些久了，这些床单都不再洁白，甚至还有不少血渍和污泥，幸存者就直接穿着衣服躺在那上面。
酒店里的军人们和特队人员还好些，但幸存者们的情况似乎很糟糕。
这倒不是说他们的吃穿和衣服，物资和服饰上其实这些幸存者们都要比军人们和特队人员要好很多，厚厚的衣服把他们裹紧了，看起来比军人们穿的要厚实。
但所有人却一个个无力的躺在酒店客厅。
林佳绪能听到他们微弱的呼吸，很沉重，比张宏远他们的呼吸都要重很多，几乎快到喘不过气来的程度了。
见到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也仅仅是抬眼看了一眼，从他们的衣服上撇过去就闭上眼睛了。
那眼神麻木又绝望，只是三天污染区的生活，他们就成了现在这样。
阑市特队的人沉默地跟在临江特队身边，他们都明白了。
击垮这些幸存者的不是吃喝，是污染区里悄无声息入侵的污染和异形，以及越发渗透骨髓的阴寒和三天没有白天黑日的黑暗。
他们所有人身上浮现了林佳绪曾经在徐乐晨他们身上看见过的斑块。
只是这些斑块颜色比徐乐晨他们身上要深，红得发黑，一块一块密密麻麻的甚至还蔓延到脸上，像极了那些生了怪病的病人，格外扎眼。
“我不喜欢这里。”他小声说。
“我也不喜欢，不舒服就闭上眼睛吧。”终迁略皱起眉，这是接触污染太久体内发生异变了。
林佳绪把脸靠在终迁脖颈里闭紧了眼睛。
“我不管了，死就死，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一道崩溃的声音压抑道。
“你小声点，别让他们听见了。”有个苍老的声音急促阻止道。
“听见就听见，我说的话又没有什么不能让人听的。”
林佳绪刚闭上的眼睛睁开，瞬间抬起头看去。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老人，老人神情紧张地抓着那个男人的胳膊，又戒备地看着守在客厅里的军人们。
这番话在沉闷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军人士兵们自然是听见了这话，但他们也只是沉默地转过头去，并未有所表示。
“他们也快顶不住了。”
李湘恍惚道。
新城里被困住的人大都是中老年群体还有儿童孩子。
抑制药物用完后的那天，污染在他们体内爆发，很多人就没躲过去。
所有人包括特队他们自己，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异变迹象，也是多亏了最先赶来救援的临江特队人员，他们当时是带着救人的任务来的，所以车上装了足量的抑制异变药物。
但三天过去，他们带来的异变抑制药物早已经用完，随后的时间里就只能硬撑着。
他们特队和军队的人还好，大家是身体强健的年轻人，即使身体也时刻接触污染，却没有这些老弱妇孺反应严重。
这么多天来每天都有人因为异变死去。
往往最先撑不住的都是体质比较弱的老人和孩童，偏偏还有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异形，悄悄拖走几个人，所有人都心惊胆颤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或他们的家人。
一边是食物物资的威胁，一边是随时可能没命的威胁，让大家精神越来越不好。
再这样下去还不等食物消耗完，他们就要精神崩溃了。
就在这时，一阵哭声从另外一边楼道传出，空气里顿时安静得只剩下哭声。
“怎么了？”
张宏远快速走向那边。
拐过走廊，林佳绪看见几个特队人员对他们摇了摇头，地面上躺着的那个老人失去了呼吸，她身上布满了斑块，却安详的睡着。
她身边的一男一女眼里闪着泪花，抱头痛哭出声。
“不，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活下去吗？为什么……”
张宏远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个人因为异变而死了。
除了阑市基地几人有些受到冲击，其他人早已经习惯了这几天的生死离别，脸色都没有多少意外和变化，只有眼神中隐约流露出几分难过和哀伤。
林佳绪默默看着那些军人和这对子女拉扯着把尸体抬到后门，后门处还躺着几十具同样盖着白布的尸体。
林佳绪下意识拨弄手腕的花。
动作急切又粗鲁，两朵小白花却轻轻的一下又一下的抚摸安慰。
渐渐的，林佳绪重新平静了下来。
不过回头凝视后门的眼神中却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绪。
此刻他未必是真的在意那些人的生死，但因为父母的死亡林佳绪还是逐渐理解了生死含义。
生命消逝产生的波动触动他内心深处的弦音，无声地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