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暴露
林佳绪定定和她对峙，就不回答。
他就不回答。
“小孩，你说不说话？不说——”
终迁缓缓把还没收回去的刀放在了他的脖子处，威胁地露出微笑。
“那我就当你是异形，杀了你哦。”
林佳绪的眼睫颤了颤，在选择爆发还是置之不理中犹豫。
小手被荆棘紧紧缠绕，林佳绪到底没有做出什么反抗的举动，不过还是梗着没回答，倔强地撇开脸。
李元璐不知怎么想，只是静静看着终迁威胁，没有开口打断。
有了上司的默认，终迁动作更加跃跃欲试，他甩着手里的刀道：“你也别不服气，我杀你了你天经地义。你的确不是人吧？”
林佳绪横眉冷眼。
不听，他就是人，谁说都不管用。
“不回答也行，只要把你往检测的仪器上一丢，是人还是异形立马就能分辨了，到时候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手下留情的。”
终迁没在开玩笑，刀柄和头发再次染上金黄色泽，熠熠生辉。
他就笑看着林佳绪。
本能再次在林佳绪脑海里疯狂且急促的警鸣。
他逃不掉，真的会死。
终迁脸上的笑在林佳绪眼里格外恶劣，他总算意识到，自己现在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林佳绪，八岁。”
生死之间，选择总是那么简单，林佳绪回答了。
林佳绪一开口，终迁总算收起身上的压迫感，轻松道：“早这么乖不就好了？”
实际上他心里想的是，小孩还真是好糊弄。
如果检测仪器这么容易就能分辨得出来的话，他早就直接动手了，就算有李局在，他也能直接把人杀了。
哪里还用得着跟他兜圈子。
不过并不妨碍终迁骗一骗什么都不懂的小鬼。
乖？
林佳绪回答归回答，但绝对不受气。
他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乖巧，小孩张开嘴对终迁的手狠狠下嘴。
“嗷呜！”
“嘶——你居然咬人，快松嘴！”
终迁龇牙咧嘴地把自己的手从小孩嘴里救出来，他低头一看，手掌边缘青青紫紫的一圈牙龈，还带着红血丝。
林佳绪看着这圈痕迹满足了。
让你欺负我，哼。
终迁无语地甩了甩手：“痛死了，你是狗吗？”
“你才是狗。”
“不是狗你还咬人，我看看，你这嘴里长的是不是狗牙？”终迁捏着他下巴。
“唔唔……”
林佳绪嘴闭不上，他愤怒了。
扑过去用行动告诉终迁，自己除了牙，拳头抓挠同样不在话下。
“局长，他们这是？”
两位监视人员过来是想汇报情况，谁知就看见这两人不玩了，反倒打了起来。
还不是那种正儿八经扛刀扛枪的打，跟小孩子一样你一拳我一拳的。
不过说是打，其实准确说法是林佳绪一个人在挨揍，小孩不论*力气还是身高都比不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终迁妥妥的全面压制。
两位监视人员欲言又止，“要不让他们停下来吧？”
李元璐没有出声制止，目光幽幽，终迁下手有分寸，说是打不如说是试探，一点点试探着小孩的真正底线。
不一会儿，林佳绪眸色渐渐变深，赤红色重新染上双眸。
他真的生气了。
林佳绪准备撒开手直接跟终迁认真打一场，终迁却收手了。
他抬手一抓又把小孩提溜起来，笑得张扬。
“不打了。欺负小孩没意思。”
林佳绪拳头落空，正懵着听见这话拳头又握紧了，整个人明眼看着就要气炸了。
“小迁，别闹了。”
李元璐不再旁观，脸上瞬间重新挂起温和：“林佳绪，第一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阑市异处局局长。”
林佳绪动作一顿，收敛愤怒，漆黑的眼眸直直看向她，仿若深渊。
“异处局是什么？”
李元璐看着他的眼睛，心下微沉。
这双眼睛……不似人。
“一个处理非正常事件的部门，”监视人员的汇报李元璐不是天天都看，但大部分还是看过的，对小孩性情自然也有所了解，她笑了笑道：“以你的认知，大概就是涉及超能力和怪物的这类事件或案子都归我们管。”
“哦。”
林佳绪没有对此有太大反应。
李元璐道：“老实说，我有点意外，我设想过不少次见面的场景会是怎么样，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李元璐打开了特殊处理过的终端，可以不受微弱污染干扰，她调出林佳绪从出生起就标记在重点名单里所有资料。
“八年前在安山森林里消失的那个……是你吧。”
她省去了异形二字，不过语气非常肯定。
这件事并未得到真正的证实，没人见过安山里的那个异形，监测到的污染波动也与林佳绪如今身上的污染波动不同，变化的不仅有时间，还有随着时间变化的实力。
林佳绪早就不像最初时那么弱小。
她没说完，但林佳绪却清楚了。
她知道。
她，还有那两个监视自己的人，以及之前每个晚上跟踪自己的人，他们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李元璐有点意外，她以为林佳绪会害怕或震惊，但没有。
小孩此刻异常平静，漆黑眼眸一片古井无波，似乎完全不在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李元璐又抛出新的信息：“那个医院里死而复生的孩子，还有这段时间隐姓埋名解决了那些为害阑市异形的无名人士，也都是你吧。”
林佳绪回望她，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狠狠的往地上一甩。
他以为他们是最近知道，但李元璐却表明他们知道的其实更早也更多。
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包括真正诞生之时起，所有的一切。或许这些年来，他们一直都在监视着自己。
林佳绪胸膛起伏，温暖的小手莫名有些冰凉，他看了看终迁，又看了看李元璐，心里异常愤怒。
自己以为完美的隐藏，其实全都暴露在别人眼下，甚至其实一直在他们的监控中。
林佳绪怒火冲天，反而冷静下来。
这些人既然早就发现自己的不对劲，既然不杀他，肯定有理由。
他在赌，赌他们现在也不会动手。
此刻林佳绪脸上完全不见和终迁打闹时的愤怒，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仿佛李元璐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也无关紧要。
李元璐与他对视片刻，最先败下阵来。
她和基地里的专家分析过小孩的性格，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类型，越是和他对着干，他越是不会在意，而且他的忍耐性极强。
林佳绪能平平安安的长大，不仅仅多亏夫妻两的照顾，也多亏他自己谨慎，除了暴露出一些和异能极为相似的能力外，在他父母去世前，其实都没有露出过原形，更谈不上威胁。
因为看不清面前的这孩子，到底算是异形还是人……异处局才会一直没有对他采取行动。
也是到了最近，他们才真正认定了林佳绪的身份。
如果自己非要揭穿到底，不是不能，但今夜突发的事情极多，她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他纠缠下去。
旋即李元璐又想到林佳绪最近暴露出异常的原因，终是心下一叹。
如果林承和徐依暖还活着，也许这只小怪物真的能够安安分分过一辈子吧。
但她还不至于因此而怜惜林佳绪，她身后的不仅是自己和家人，还有整个阑市甚至国家人民。
李元璐很清楚自己的责任。
刚刚说的那些话，还有前段时间低级异形的事，也不是同情，不过是试探而已。
试探林佳绪对人类的真正态度。
可惜这小孩油盐不进，如果继续和他试探下去，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李元璐道：“你的情况有点复杂，本来我是打算找个时间和你谈谈，但……现在时机不合适。”
林佳绪道：“聊什么？”
李元璐笑了笑：“很多，比如你自己或者异形，但是我很忙，今天就算了，下次有机会在谈谈吧。我会让人把你送回去。”
林佳绪这会儿是有点惊讶了，他能感知到她说的话是真的，并没有在骗自己。
小孩真正放心了，缓缓松开荆棘。
终迁很意外，没想到这小孩还能被放走：“这么说，他真是人？”
可如果不是异形的话，李元璐的态度也不对，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嗯，目前算是吧，”李元璐对林佳绪露出了一个还算友好的微笑，“你说是吗？”
林佳绪飞快点头：“我是人。”
终迁晃了晃手里的小孩，想帮他把脑子里的水晃出来。
他都有点可怜这小鬼的智商了。
他到底懂不懂什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是缺某样东西的人才会越高声强调证明自己拥有这个东西。
终迁沉思道：“他体内的污染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元璐沉默片刻，也清楚隐瞒不下去了。
“让他们给你说吧，我还有事情要做。”她让两位监视人员过来，自己在其他行动队队员催促下重新回到工作中。
既然李元璐没有打算对林佳绪做什么，终迁也没必要再抓着林佳绪，他把小孩放下来了。
林佳绪一下地，“嗖”地就想离开。
终迁把人拽回身边，“就站这里，不许跑。”
“她说我可以回家了。”林佳绪道。
“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
林佳绪很生气道：“我家人在找我。”
“家人？”终迁道，“异形哪来的家人？”
虽然李元璐和两位监视人员态度不对，但终迁不觉得自己在林佳绪身份上的猜测有错。
“我说了，我不是异形！”
林佳绪生气地举起电话手表给他看，上面是几十个标着舅舅舅妈打来的电话。
终迁：“……”
一旁的监视人员也沉默了。
差点忘了，这个小孩在人类社会里是有身份的。
还是一个没成年的，有监护人的八岁小孩。
他尴尬道：“这小崽子确实有家人。”
看着这一连串电话终迁妥协道：“等会儿，等他们把情况说清楚再走。”
监视人员也表示道：“放心，一会儿我们会送你回去。”
终迁看了眼终端上的任务系统，没有派给自己的任务，他便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坐下来细细听。
林佳绪挣扎不过他，被迫着蹲在一边。
跟着听了自己从安山中出现，还有作为一个婴儿死亡半小时后又很快自己活过来，不仅吓惨林承，还吓惨整个阑市异处局的惊魂故事。
当然在这里安山出现的那个异形是把林佳绪当成怀疑对象，单独进行讲述的故事。
终迁听得津津有味，不仅没有害怕甚至感叹道：“看不出来，你短短几年的人生还真是丰富。”
林佳绪支着下巴，瘫着一张脸。
“你听完了，我能走了吗？”
“当然不能。”
终迁收起脸上一直没怎么认真起来过的表情，神色骤然凌厉。
林佳绪脖子一凉。
他侧头看去，冰冷的刀锋不知何时再次落在自己脖颈上。
林佳绪缓缓仰头，与他璀璨金色眼睛对上视线。
只听终迁声音中带着杀意：“故事我听完了。所以你杀死了一个婴儿，占据了他的遗体，取代那个孩子的身份，彻底成为他——是这样吗？”
第32章 第32章打起来！！
当然不是！
林佳绪出奇的愤怒了。
比之前身份暴露，被人说是异形，还有威胁生命都要更怒火中烧。
小孩站起来，一个字一个字道：“妈妈只有我，没有别人。”
他不允许有人凭空捏造出另外一个孩子。
“妈妈是我的！”
终迁：“你说错了，没有谁是属于谁，每个人只属于自己。”
他对眼前的小孩一直没有放下过警惕。
在看见李局之前他并不能完全肯定林佳绪是异形，这也是最开始他没有坚决动手的原因。
至于之后，他也发现大家对林佳绪的态度，眼前的异形既然拥有了人类的躯体，局里对他多半也有打算，既然这样他之前也不能硬碰硬，他就稍微转变方式来试探。
不得不说，和人谈话什么的，比他和异形大战一场还要累。有很多话还得斟酌着能不能说再开口。
终迁抬起胳膊动了动，没有让人看出自己的疲累，他漫不经心道：“还有，你漏了一点，人类可生不出异形。”
林佳绪情绪剧烈波动，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眨直勾勾看着他，他收回自己之前说的话。
这个人一点也不好，和妈妈的温暖温柔完全不一样，很讨厌，非常的讨厌。
他不喜欢被人骂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孩子，也不喜欢别人说他是异形。
他忍了很久，忍了一晚上。
如果不是手袖里的荆棘不允许，他早就直接动手了。
怪物从来都不会真正在意人类的生命，除了所爱之人。
林佳绪撕碎一切伪装。
“我要杀了你——”
“是吗，”从终迁身上爆发出来的异能瞬间锁定目标，“只要你能做得到的话。”
终迁身上佩戴的微型检测仪器，以及四周还未撤去的仪器同时爆发出尖锐的声音。
警示声和红色的警示灯疯狂昭示存在感。
代表着污染值的数字疯狂攀升，直至这个微型检测仪无法衡量的地步，而停在制高点的污染指数已然超过了S级。
终迁一跃而起，橙黄光芒如炬火灼烧，直接朝他砍去。
荆棘倏地变长，猛然把小孩朝后拉扯躲开，长刀落在地面上扬起一片尘土烟尘。
眼看终迁再次挥刀，荆棘缠绕上去，却又与厮杀异形时不同，仅仅只是把人困住，连荆棘上的尖刺都没有出现。
但终迁不会手下留情。
他身上光芒闪过，荆棘便燃烧起来，燃烧速度极快，眼见要烧到主枝，林佳绪立刻变回原型。
几道裹挟污染气息的空气刃切断了荆棘燃烧的地方。
荆棘瞬间缩小，终迁脱困的刹那手里的刀也跟着丢出去，可惜他晚了一步，荆棘被黑雾包裹卷起。
终迁走过去抽出刀来却没有立刻动手。
他重新握住刀柄，叹口气有气无力道：“S级异形果然难杀，真麻烦，今天要加好久的班了。”
小孩的杀性已被他激出，不能继续留在这里，这里还有人，以林佳绪身上爆发出来的污染气息，危险程度绝不亚于高危污染区。
一旁的两位监视人员已经懵了，没想就这么一瞬间，他们就打了起来。
“不，等等，你们怎么……就打起来了？！”
还不是之前玩闹似的打，他们互看一眼，神色陡然凝重。
其中一位深吸口气道：“这小兔崽子……保不住了。”
另一人知道他说的是林佳绪。
本身局里在发现林佳绪异形身份时就该采取行动了，是李局把猎杀计划一而再再而三的按下，却没想到还是……
远处的李元璐在污染波动出现瞬间，就注意到了这里，但她离得到底远了点，等她赶过来的时候，林佳绪和终迁之间的战斗已经进入水深火热地步。
即使是她也很难打断。
李元璐看着前方打得难舍难分的黑雾和模糊发光的人影，深吸一气，沉下脸朝两位监视人员走去。
“他们两个怎么回事？”
他们三言两语把话说清楚。
“你是说小迁认为林佳绪杀了那个婴儿？然后占据了他的身体？”李元璐脸色平淡，望着远处战斗的区域不知在想什么。
“是，所以终迁才会对林佳绪出手。”到这里他们脸上都异常严肃，彻底改了之前私下里对林佳绪的称呼方式。
她身后匆匆来接手异形袭击后续的魏梓悦闻言皱了皱眉。
林佳绪的身份局里一直有在调查，她多少也清楚点内情，该知情的人其实都在观望，两人闹出这一出，反倒打乱了局里和基地许多领导的计划。
魏梓悦摇摇头，小迁还是太冲动了。
当然心里想的是一回事，但这种时候她不可能干看着，怎么说也是在局里长大的孩子，也得给闹出事儿来的混小子说几句话。
她面不改色道：“局长，您也别怪小迁，他现在本来就是愤世嫉俗的年纪，我们本就和异形敌对，他愤青，他暴躁，他……咳，总之他年纪还小，听见了那些事情，冲动点儿也可以理解。”
“回头您多揍几顿就是了，可别气坏了。”
李元璐又是一阵深呼吸。
听听，这是劝她不要揍人吗？
分明是劝她多揍几下。
“行了，我心里有数。”
李元璐看着远处终迁的身影却是不断沉思。
终迁不太对，这次行动太鲁莽了。
他真是一时气急动手吗
终迁并不是冲动的人。
那么这次的事……他是有意为之？
那孩子究竟在想什么，李元璐发现，她从前不懂那孩子的心，到了现在，终迁性情更内敛之后，她更不懂了。
三年前终迁从石湖区出来，那之后对异形的戒备心越来越强，总是有意无意提醒她和局里领导警惕异形的成长速度，自己的训练强度也是不断增加。
所以……石湖区中的异形真的危险到让他这么戒备？
李元璐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
今晚一连串异形袭击事件，还有终迁对林佳绪玩闹的表现，让她差点忘记了终迁对异形本就怀有强烈的恨意。
当时就该让人直接把林佳绪送回去。
李元璐神色复杂，叹息道：“不怪他，是我没安排好。”
*
另一边。
荆棘不愿意伤到其他人，林佳绪不想让父母为难，他变回原形飞向从幻境出来的地方。
终迁还想走更远一些，但林佳绪觉得这里已经足够了，黑雾直接卷起了终迁不让他再继续离开。
黑雾骤然以林佳绪为中心，凝聚成黑影自虚空中涌出，仿佛深渊张开了吞噬一切的巨口。
不同于寻常的烟雾，林佳绪本身拥有着自己都不明的诡异生命力，能够无视常规的物理规则，黑雾自由地扭曲、蔓延。
终迁看向了恢复原形黑雾状态下的林佳绪，扬眉笑了：“你看，不管你否认再多次，你都是异形。”
才不是！
不要把我和那种丑东西混为一谈。
林佳绪瞬间憋不住脾气，原本柔和的黑雾开始膨胀。
终迁垂下眼眸，手里陡然出现一个方块状的黑色金属，手里的东西几经变换后组装合成了之前林佳绪所见过的那柄漆黑长刀。
可惜黑雾说不了话，终迁没有听到他内心强烈的反驳。
这小鬼，好像比以前见过的异形要强……
终迁缓缓举刀，唇边勾起恣意张扬地笑容：“来吧，看看究竟谁会赢。输的话就别怪我把你剁成泥了！”
黑雾边缘倏地变得锋利！
如同千万把无形的刀刃，以极其迅速的速度切割向面前变成了如太阳般橙黄明亮的少年。
终迁一个闪身灵巧的后跳，刀锋闪过，长刀冲开了面前的所有雾气，被挥斩开的雾气向四周涌去，撕碎这一片空间中的冬眠枯黄的植物。
黑色的雾影中显现出一双黑红色的瞳眸，眼中似乎刻印着某种奇异的纹路。
终迁神情一凛，想要移开视线，但还是晚了一步。
对上双眼的瞬间，终迁仿佛看见了无数疯狂无法描述的不祥与黑暗，耳边似乎听见了恒古幽远的哀嚎咆哮，以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呢喃。
“唔！”
终迁冷汗淋漓，不由一手捂住头。
被黑雾触及瞬间，他仿佛被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侵袭全身，意志受到侵蚀，陷入恐惧与绝望之中。
这些声音似乎如同地狱深处冒出来的骨爪，不断地把他往地狱下拽。
“是精神污染……”
终迁强迫着自己闭上眼睛。
橙黄发的少年双手双手颤抖的握紧了刀柄，拿了起来又狠狠朝自己左手划下！
刺红的颜色瞬间浸染冬季厚重的制服。
一呼一吸间，他重新睁开了清明凌厉的双眼。
手中长刀再次举起。
如烈火般明黄色的游龙直直刺向那团黑影中的诡异眼睛，尘土飞扬。
弥漫着无数的尘土和雾气的空气在刀光划破之际，轰然被炸裂发出剧烈的爆破声。
“砰砰！”
震得远处不断撤离的人员心惊不已。
之前那个山丘大小的怪物都让人恐惧了，眼前这个怪物看着不过一团云雾，所有人却升不起与之对战的想法。
逃，只想逃得更远。
这不是普通人能参与的战斗。
*
呼——
说实话，或许还是残留了些许精神污染，终迁此刻除了感觉到了非常强烈的危机和危险，还无法抑制内心和脸上的疯狂和兴奋。
不是棋逢对手，也不是对强者的追求，而是对宇宙中那未知的着迷。
他甚至有点舍不得林佳绪死了。
“小鬼，你还行不行？如果没别的攻击手段了，那么——接下来该我了！”
半空中的黑雾抖了抖，林佳绪立即变换形态，黑色的雾气团犹如龙卷风似的扭动躲开攻击。
生气！
非常生气！
林佳绪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打不过他。
他不停攻击的同时也在思考着刚刚的事情，暂时略过妈妈的事情不谈，小孩总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
这个人一直不让他走，肯定是一开始就没想放过自己。
林佳绪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他更生气了！
“轰隆——”
阵阵巨动下，只见原本的地方已经被震碎。
还没完，终迁的攻势越发强烈，他不断的斩出一道道越来越强的刀光，烈焰的火红和明黄交织着不断燃起，如烟火般璀璨耀眼。
好漂亮……
林佳绪有些震撼，他很想学这个。
但此刻面前的光刃犹如劈开的电闪雷鸣不断的在他身边轰炸，黑影被逼迫得开始剧烈收缩。
林佳绪顿时意识到自己不能在继续维持雾状。
他会被一点点的烧掉，自己诞生多年从来没有专研过打架的技巧，也没有遇到过强敌，碰上真正的对手时，立即输的一败涂地。
林佳绪感觉到了不妙。
自己确实打不过这家伙。
逃跑吗？
可他的家就在附近。
不逃吗？
可是他又打不过。
他该怎么办？
第33章 第33章污染因子
林佳绪从来没有去想过这么复杂的问题，来回被两种想法拉扯着，陷入两难的境地。
此刻，被林佳绪塞到雾气团最中心地方的两朵荆棘之花急得不行。
他们不过是伤势太重，眯了一会儿，自家小孩怎么就这么莽了上去，你说打就打了，偏偏还打不过。
打不过你赶紧跑啊！
但小孩这时候还真没想到过逃跑这个方法，或者说，他看着下方攻势愈发猛烈的终迁，他不想跑。
他不想认输！
长刀再次挥起——眼见黑雾如果再被，荆棘如几根粗壮的藤蔓不顾黑雾阻拦，从黑雾中心猛地窜出。
黑红诡异的枝条布满了尖锐的倒刺，闪烁着寒光，一根接一根地从各个方向伸出，在终迁身边形成了一个密集的包围网，再次收缩禁锢。
尽管这次长出来了尖刺，终迁也认得这是刚刚的荆棘。
终迁还以为这是林佳绪的招式，他扬了扬眉说道：“第二次了，可惜重复的方法对我不管用。”
能烧掉一次，他就能烧掉第二次——
正当他要直接把荆棘烧掉时，却见一直停滞在半空中的黑雾突然变回了人形，林佳绪朝终迁跑过来。
小孩直接抱住了他的腿，慌张地大声喊道：“不要！”
“……”
还被荆棘绑着的终迁异能停滞，看着自己腿边小孩就是很无语。
“你在搞什么？”
林佳绪抱住人后赶紧把荆棘收回来，他不敢把荆棘放在手腕上，想了想努力的把荆棘藏到本体中，才放心的继续和终迁说话。
小孩面对大人的时候有自己一套思维方式。
林佳绪试探过终迁的能力和态度后，意识以自己现在的实力确实无法反抗，他立即乖的不像话。
正好爸爸妈妈也不想要他打下去了，林佳绪踮着脚尖心虚的说。
“我不打了，我要回家。”
终迁手里的刀堪堪落在林佳绪面前：“……？”
终迁很无语。
拜托，他们是在生死搏斗吧？
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好像个笑话。
“你搞错了一件事，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活着。”
“不管你怎么说，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终迁颇为遗憾道。
林佳绪：“为什么？”
林佳绪真的很困惑，他不明白终迁对他哪里来的这么大敌意。
忽略掉林佳绪喜欢的那些光芒，小孩勉强分辨出终迁身上对自己那些许情绪。
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他啊？
林佳绪小脸都要拧成一团了都没想明白，自己的感知能力出现紊乱了？
终迁手里的刀在荆棘被收起那瞬间，锋利的刀刃再次横在了林佳绪的脖子上。
但小孩完全没有发现，这一次终迁手里的长刀与之前几乎贴近脖子的时候不同，甚至没有碰到他的衣服。
终迁视线落在林佳绪身后远处，李元璐做了手势让他停下动作。
他眼眸动了动，笑眯眯道：“小鬼，你知道我们要为什么杀异形吗？”
“为什么？”
林佳绪也很想知道。
他杀异形是为了给妈妈报仇，还有补充能量，那其他人杀异形是为了什么？
林佳绪看过的动画片不少，“因为异形是坏人？”
“坏人？”终迁轻笑，“它们连人都不是。”
为什么国家会把异形归类为敌对，因为异形是怪物？
老实说，异形奇异的外形和超凡力量本身这点在现代还真不至于被一个国家视为敌人。
大不了还可以当成新出现的生物做研究，为科研做贡献，又或者置之不理，哪个可能都比直接把一个具有超凡能力，也远比人类强大的怪物当成对手要划算得多。
能真正成为一个国家的敌人，它必然与国家存在无法缓和的相悖之处。
比如异形吃人……
林佳绪觉得终迁说得很有道理。
小孩很认真地思考问题，随后掷地有声道：“我知道了！因为你们要吃了异形！”
终迁：“……”
终迁面无表情用另一只没有拿刀的手狠狠地敲他脑袋好几下，“我让你吃异形，异形长得像是能吃的东西吗？！”
“可是吃了可以补……”
“你当人类是异形啊，还吃什么补什么？人类补成异形吗？”
终迁嘲笑道：“你自己都不想跟异形长一样，凭什么觉得人类会喜欢长成异形的样子！”
“！”
林佳绪捂住头，眼神呆滞。
好，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林佳绪敢怒不敢言，心里愤愤道，可是爸爸妈妈就吃啊！真的很补！
终迁这一顿揍下去总算有了实感，比刚刚砍一团雾气要痛快多了。
他神清气爽，非常好心地给他解释：“行吧，看着你是个笨蛋的份儿上，我告诉你理由。”
“你才是笨蛋！”
林佳绪大声喊道。
小孩的这点反击造不成一点伤害，终迁压根不看在眼里。
但终迁还是磨刀霍霍威胁小孩，似笑非笑道：“你刚刚说什么？”
林佳绪闭嘴了。
小孩目光直勾勾望着终迁，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看着小孩的眼神，终迁挑挑眉，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忍呗，反正他现在全面压制，以后也不会给他成长反击的可能。
但此时终迁心中多少也能理解了，为什么局里会对眼前的异形另眼相待。
不一样，林佳绪和那些只会杀人吃人，没有脑子思考的异形完全不同。
比起异形，他更像是人。
终迁心里想着，转而接上刚才的话题，“因为异形会猎杀人类并以人为食。”
成为异形食物链上的食物，又怎么可能还和异形友好共处。
羊也不可能和狼。友好相处。
听见异形会吃人瞬间，林佳绪沉默着没有说话。
……所以，那些杀了妈妈的丑东西，原来是想吃了妈妈吗？
终迁继续道：“其次，异形的存在本身就对人类构成了威胁。”
林佳绪不解道：“靠近异形会死？”
“准确说，是污染因子。”
终迁表情淡淡。
“接触到污染因子的人会发生异变。即使异形什么也不做，只要它们存在的地方，就会让人类的生存之地变为死寂之地，以及产生人类无法避免的污染异变。”
“绝大多数陷入污染区的人根本来不及逃离，沾染上污染后，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就彻底失去了生命，而幸运一些异变觉醒了异能的人也逃不过加速死亡的命运。”
等待他们的是永远无法预知的死亡时刻，就连自己和特队里那些异能者，他们只不过是拖延了死神的脚步而已。
只要一直接触污染，就永远也别想逃脱异变。
只会在接触越来越多的污染后，等待异变的指数超脱了正常范围，在某一天彻底撑不住，崩溃异变成和异形一样的怪物，要么承受不住异变，直接死去。
林佳绪仰头问：“污染因子是什么？”
“污染因子就是……等等，你释放出来的雾气呢？”
终迁正想说他释放出来的雾气中就含有浓郁的污染因子，忽然发现了不对，他抬起头看了半晌。
终迁凝神：“污染浓度不对，太低了。”
林佳绪早已把自己释放的黑色雾气收回，此刻空气中连一丝一毫的污染气息也没有，留下的只有他们刚刚打斗过后的满地残骸。
李元璐他们已经来到林佳绪身后，听见这话，脚步不约而同放缓。
几人纷纷面露惊愕。
魏梓悦喃喃道：“是啊，污染呢？”
他们刚刚着急过来，没有穿防护隔离污染的防护服，此刻皮肤暴露在空气中，只是感受到了微弱的污染气息，这点污染浓度，丝毫不像是出现过S级异形。
想到这里，大家再次想起了林佳绪本身隐藏污染气息的能力。
如果不是他刻意释放，除非是异能者和他近距离接触，否则根本察觉不出来！
魏梓悦眼前一亮：“对啊，怎么忘了，这小孩经常晚上出行，都没有留下污染痕迹，他肯定有处理污染的办法！”
大家不由看向她，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解决污染因子残留问题困扰所有人很久，听见这话李元璐也不免产生了些期待。
或许，林佳绪真的有解决办法呢？
终迁看了眼终端上的检测数据，已经恢复了正常值。
就好像刚刚所爆发出的警报完全不存在，安静得不行。
终迁“哇哦”了一声，咂摸道：“你是怎么把污染收回去的，就是你刚刚放出来的那些雾气。”
林佳绪没回答，他茫然地看了终迁一眼。
终迁好像不想杀自己了。
他确实没有从终迁身上感觉到杀意或敌意，难道说他放弃了吗？
真是奇怪，大人的态度怎么变化这么快？
“快说说，怎么回事？”
终迁催促道。
林佳绪想了想，没想通，果断不为难自己。
“很简单啊！”
林佳绪抬抬下巴，小手咻咻两下，雾气一会儿从身体里冒出来，又瞬间收了回去。
“就这样，这样，然后再那样……就可以了呀！”
这一举动可以说得上完全靠本能，就像生来该怎么吃饭睡觉，自己就是黑雾，黑雾就是自己，他生来就会把自己释放出去的雾气收回。
终迁：“……”
终迁忍不住扶额，虽然林佳绪表述确实没错。
但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说话真的很费劲。
他说的并不是仅仅简单收回雾气和释放的行为。
污染为什么会被称之为污染？
那黑暗一样的未知物质如同病毒般快速在整个世界蔓延扩散。
只要污染出现的地方，就像大风刮过终会遗留痕迹，所有沾染到污染的物体和建筑，就不可能还完好无损。
犹如附骨之疽般，侵蚀着一切接触沾染过污染的物体和人，就连*空气也无法逃脱。
按照终迁以往所见过的异形和污染区情况所设想，这里应该会在他杀死或解决控制了这个异形之后，这一整片区域都会遍布着难以祛除的污染痕迹。
没看之前那两个异形死了以后警戒线还拉着，不仅是因为异形被隐瞒在现实之下，更是因为普通人不能接触到污染。
S级别的污染源区所污染的范围可大可小，刚刚林佳绪所覆盖的范围还算是小的。
最强的那一处污染区终迁曾见过，是在石湖山自然景区，总面积达到上千平方公里。
这样的污染范围太大了。
直到现在他们都无法用现有的技术和科技彻底清除恢复的石湖山上的污染。
石湖山最深处所有人都无法踏足，即使是装备精良，全副武装的特战队人员进入其中，也失去了联系，再也没有回来过。
如今国家完全不清楚那里究竟存在着什么，亦或是里面有着多少只超过A级，S级的异形。
他们能做到的，只是封锁了石湖山污染所涉及的范围，并阻止污染继续扩张而已。
而面积虽然没有石湖区大，但相似情况的污染区国内少说也有十数个。
终迁收起回忆，对着林佳绪看了又看，他觉得自己对林佳绪是异形的猜测可能出了点差错。
“你真的是异形吗？”
“不是，我是人。”
小孩坚持初心，果断否认。
他才不承认自己和那些丑了吧唧的玩意儿是一种东西。
有着从出生到现在记忆的林佳绪理直气壮把自己单独划分出来，刻意忽略了自己作为异形诞生时的丑陋模样。
“人？真稀奇，异形一直以人类为食，居然有异形会觉得自己是食物？”
终迁把小孩举起来像看什么新奇玩意儿，看了好一会儿后才把他放下。
林佳绪面无表情，他觉得自己都快习惯终迁把自己甩来甩去了，“我不是异形，我不吃人，我吃饭。”
他在脑海里把异形和吃人划了个等号，自己并不吃人，所以他不是异形，没毛病。
林佳绪在心里暗暗点头。
终迁思考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本来就会把污染收起放出来？是你自己的能力？”
林佳绪尚且不知道，真正的污染源其实是自己，只要他存在，污染随时可以出现，而那些污染因子不过是自身溢出的能量。
小孩想了想，自己的超能力就是能做到收放自如，果断点点头道：“对啊对啊。”
大家纷纷失望，刚刚被带偏的思路这时也转过弯来。
林佳绪这段时间来只有他猎杀异形时才会产生污染波动，但凡他不用时就不会出现污染，显然这不是某种处理办法，而是他自身的能力和天赋。
李元璐摇摇头，“可惜了。”
她反倒希望林佳绪真有什么解决办法，基地里的研究人员们也就不用再为遏制持续扩散的污染心力交瘁。
“行吧，勉勉强强算你过关。”
终迁低喃道。
解决一桩事，在李元璐等人开口前，终迁和林佳绪对上视线。
他神情认真起来，凝视道：“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杀了刚刚故事里的那个婴儿？”
话题回到最初，林佳绪又要生气，他瞪大眼睛就要跳脚，但还没开口，荆棘不知从哪冒出来。
长出来的两片叶子一把捂住小孩的嘴。
两朵白色小花疯狂摇头。
他没有！
这就是我崽儿！
亲爸/亲妈亲自作证！
第34章 第34章医院
答案自然是没有。
但是眼下林佳绪怎么否认，大家也不可能完全相信。
但在林佳绪梗着脖子，强行扒开荆棘叶子，硬邦邦说出没有的时候，终迁缓缓把刀和异能都收了回去。
一身闪烁的光消失，他的头发重新变回黑色。
“我知道了。”
终迁平静道。
林佳绪戒备地后退几步，等了一会儿，终迁都没再做什么。
林佳绪抓着荆棘的手一顿，困惑仰起头，他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不会又是故意耍自己吧？
但这次还真不是，终迁此时和刚刚玩闹时的模样完全不同，神情冷淡地从林佳绪身边走过，对李元璐几人微微点头。
“我先回去了。”
李元璐目光落在他身上和林佳绪战斗时被空气刃划出的细碎血痕，皱了皱眉道：“等等，我让人送你去医院。”
终迁笑了笑道：“小伤而已，我回局里包扎一下就好。”
李元璐眼神中露出不赞同。
终迁：“李姨，我真没事。”
李元璐只是瞥了他一眼，抬手在他伤口上碰了下，终迁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她收手道：“还说没事，听话，梓悦你带小迁去那边包扎一下，等会儿我让人带你去医院。”
“好嘞，”魏梓悦笑着转过头，“小迁？”
“来了。”
终迁叹口气，捂着伤口走了。
就这么走了？
林佳绪茫然不解，即使再怎么想不通，还是能隐约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这态度很不对。
此刻还站在原地的只有两位监视人员和李元璐，没有人跟他解释到底怎么回事。
李元璐看着小孩笑了笑，说道：“闹腾了一晚，你也该回家了，让他们送你回家吧。”
林佳绪当即把不对劲的地方抛之脑后，“回家回家。”
李元璐望着小孩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等那辆两位监视人员开来的车离开视线之后，她收回目光，朝另一边包扎伤口的终迁走去。
终迁见她过来，微微侧头，手中动作不停：“初步判断，这只人形异形的等级超过了S级。”
魏梓悦呼吸一滞：“你确定？但是他好像完全打不过你啊。”
“只是现在打不过而已。”
终迁随手撕下医疗胶带，把手上纱布贴紧，“他本身体内蕴含的力量远超过我，但在战斗中行动生涩，就算异形形态下，那小孩也是一通乱打，没有章法技巧。”
“你们之前说过他一直生活在人类家庭中，我觉得很可能是缺乏狩猎捕食经验，或可能是年幼的关系，还未完全成长起来，所以表现出来的实力才会和他本身强度不符。”
“挺好，可以放心了。”她松了口气道。
终迁似笑非笑道：“放心？现在那小孩是不足为惧，但如果放任不管，以后绝对会是我们的一大强敌。”
李元璐微微凝眉，让人看不出表情：“你有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啊……”
终迁打了个哈欠，淡淡道：“简单呐，现在就杀了他。”
李元璐果断道：“不行。”
能杀她早就杀了，还用等现在？
终迁叹口气，虽然不意外这个答案，但还是有些可惜。
“那就只能立即采取措施，彻底控制住他。”
“污染浓度在逐年上升，扩散速度在最近一段时间也在飞快上涨，以后世界会因为污染而发生什么变化我们都不清楚，变化注定要发生，我们无法阻止，只能接受。”
李元璐如今担心的也是这个。
终迁淡淡道：“到那时，你们还觉得我们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顾及林佳绪这边吗？”
魏梓悦愣了愣，她自然听出来终迁还是坚持着要彻底解决忧患，沉思道：“但这孩子到现在也没有做过什么危害人类的事情，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他现在没有别的想法没错，但以后呢？”
终迁忍不住笑出声：“他会越来越强，思维方式也会越来越成熟，你们能保证他会一直按部就班，坚持现在平淡的生活吗？能保证他不会产生回归异形群体的想法吗？”
“还有，如果有天他腻味了人类的生活，以他的实力足够彻底脱离了我们的监视……”
“那时就是阑市的末日。”
魏梓悦喃喃道。
“不，是所有人类的末日。”
终迁冷冷道，脸上没有丝毫笑意：“魏姐，你忘了吗？他有脑子。”
声音如惊雷划破耳际。
魏梓悦深吸一口气，手微微颤抖起来，心猛地下坠。
是啊，她怎么给忘了。
林佳绪不只是异形，还是一个有脑子，有智慧的异形。
智慧足够改变一切。
林佳绪拥有足以成为异形领袖或王者的能力，而那时他们要面对的绝不是一个超过S级的人形异形，而是整个庞大异形队伍！
他们不能不管，也不能放任不管。
想通了的魏梓悦沉默下来，和终迁齐齐看着没有开口说话的李元璐。
李元璐经过终迁分析后，哪里能不懂他的想法和顾虑，心中同样升起深深忌惮。
终迁等了一会儿都没听见回答，眨了眨眼道：“局长，给个准话？要杀不？”
斟酌许久，李元璐表情恢复如常，摇摇头道：“现在不能杀。”
不是她不想杀，而是不能杀。
在没有摸清楚异形这类生物的底细前，领导们都认为杀了一个弱小的林佳绪的作用是弊大于利。
意思就是，林佳绪的生杀大权，其实并不在她这里，而是更上层的领导人手中。
“现在不能……”
终迁若有所思，那就是说以后能。
可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他嗤了一声，希望到那时候，林佳绪还会乖乖的站在原地让他砍。
*
林佳绪最终还是没有被送回家。
话说到徐乐语他们打电话给司机，让司机来接他们的时间。
大半夜在家等了很久的夫妻两都没睡。
徐开畅在家里走来走去：“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他们给我等着。”
他生气得不行，正想等孩子们回来好好教育一顿他们。
怎么能带弟弟出去玩那么晚才回家，但他们没有等到孩子们。
将近半小时后夫妻两接到了司机焦急的电话，以及三个小时后警方和医院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徐开畅，他惊得从沙发上站起来：“好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医院！”
“谁的电话，什么去医院？孩子怎么了？”于若淑心瞬间慌乱起来。
他嗓音干涩：“是警察的电话，三个孩子都在医院里。”
徐开畅以为警方说的三个孩子中还有林佳绪。
于若淑一阵眩晕，她着急忙慌地和徐开畅赶往医院。
而林佳绪在他们到了医院后，也接到了舅舅舅妈的电话。
“佳佳？！”
电话对面的于若淑看见电话接通，瞬间激动起来。
“你在哪？有没有事？舅妈这就去接你！”
林佳绪这才知道，他们在医院里没有找到自己，误以为自己出事要更严重。
也好在林佳绪的电话手表还好好的，他接了电话让监视人员改了方向，转去医院。
阑市医院急诊部。
经过官方隐藏在急诊部门里，单独成立的污染类患者救治区的一间病房中，三个孩子呼吸平缓的躺在病床上。
程和志的父母还有徐开畅和于若淑都在已经到了医院。
这时徐开畅和于若淑也收到了林佳绪安全无恙的消息。
本来于若淑是想亲自把孩子接过来，但听到孩子是被警方送过来，但被徐开畅劝阻下来。
他们两个现在心神不宁，此刻没有比警察亲自护送孩子回来要更安全。
于若淑心想也是，便没有开口要去接孩子，转而把心放在面前昏迷不醒的三个孩子身上。
她焦心道：“医生，我家孩子怎么样了？”
医生道：“大概明天就能醒过来了。身体没多大问题，就是被歹徒摔得有点狠，内脏受损，回头多休息，补充营养才行。”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
几个家长赶忙道谢。
天知道他们收到警方消息说，自己的孩子意外卷入恐。怖袭击事件时有多慌张。
还好几个孩子，虽然受了点伤，但四肢健全，勉强算是平安无事了。
林佳绪正好这时候到了医院。
“佳佳！”
于若淑看见他时立刻抱住孩子，“佳佳，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林佳绪摇摇头。
他和终迁战斗中消耗不少，但只要没有伤到核心，他就没有任何问题，消耗的能量慢慢养也能养回来。
于若淑把林佳绪的外衣脱了，仔细看了个遍，确认他是真的一点伤都没有才松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会儿回过神，她赶忙道谢，“谢谢两位警察同志！”
徐开畅同样道：“真是太谢谢两位了！”
“没有没有，不用谢。”
两位监视人员都有点尴尬，说起来林佳绪回来这么晚，他们也有点责任，“那什么，人送到了我们就先走了。”
夫妻两这会儿也没心情去思考人情世故，他们现在还在医院里，又出了这么多事儿，只是让徐开畅去送送人就回来了。
在他们招呼人的时候，林佳绪走到病床前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三人。
也不知道医院怎么做的，徐乐晨他们皮肤外的红色斑块都已经消失了。
但林佳绪能感觉到，昏睡过去的三人并没有外表那样展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那些污染已经渗入他们的体内，而他们的沉睡也是因为污染因子的缘故。
林佳绪抬手放在徐乐晨的手上，瞬间，徐乐晨体内的脉络清晰出现在他脑海中。
污染气息盘踞在徐乐晨的身体各处，他体内的细胞也在不断的和污染做斗争，抗争的过程似乎有一股力量在缓慢诞生。
林佳绪“咦”了一声。
忍不住深入查探了一下，发现徐乐晨的身体在吸收污染源，并转化为他自己的力量。
污染在缓慢的消失。
林佳绪眼睫微颤，立即睁开了眼睛。
很熟悉的力量，那股转化而成的力量和终迁，还有那些会发光的战斗人员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很像。
林佳绪歪了歪头，盯着徐乐晨看了好半晌都没搞清楚这股力量怎么来的。
小孩自然而然想到终迁。
他觉得还是这些人的光芒都不如终迁，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是最强烈的，异常的耀眼。
虽然他欺负自己时也异常顺手。
林佳绪气得鼓了鼓脸颊。
等着吧。
他迟早有一天会打赢他的，然后——把人捆起来绑在自己身边，自己就可以天天欺负报复他了。
林佳绪把小心思放进心底，看了眼自己有点脏兮兮的小手。
又琢磨片刻，他眼也不眨地看着那丝丝缕缕微弱的污染气息在徐乐晨体内经过某种自己不理解的方式，倏地转化成了那股力量。
咦，这么看的话，他也有污染力量，是不是也可以做到？只不过因为污染即他本身，所以该怎么做才好呢？
林佳绪看着自己小手上红色印子，他突然悟到了什么。
小孩兴奋起来。
我好像也可以发光哎。
他也是人啊。
只需要把自己的一部分力量转化到人类的躯体上，并让自己的身体吸收掉那一部分力量，然后就可以了吧。
好像很有意思！
林佳绪想现在就尝试一下，但不行。
监视人员他们走了，但这里还有好几个家长们和今晚处理恐怖袭击事件的几位警察，病床里也不只有他们一家人。
林佳绪偷偷听到，还有其他地方受到恐怖袭击的患者。
小孩眨眨眼，恐怖袭击？
可是他感觉那些人身上的伤好像有丑东西的味道啊，难道是他感知又出错了？
小孩困惑不解。
压根不知道恐怖袭击不过是一种说辞而已，实际就是异形袭击事件。
于若淑他们送走了医生后，就回到了病房，看着在自己儿子病床前的小孩，以为林佳绪是在关心孩子，心头微暖。
她走过来摸摸孩子的头，低声关怀：“佳佳也累了吧？困不困？”
这会儿她可不敢让人把林佳绪送回家。
两个孩子还在床上躺着，现在她犹如惊弓之鸟，根本不敢让林佳绪离开病房和大人太远，生怕再出什么事。
林佳绪摇摇头，“不困。”
然后搬了张椅子坐下。
其他病人父母正和屋内的几个身穿警察制服的警察交谈。
林佳绪悄悄竖起耳朵偷听。
他们心神惶惶地问道：“警察，咱们这儿真的有恐。怖袭击吗？”
只见一位身形健壮的警察面不改色的念出编好的剧本。
“警局里调查过了，不是恐怖袭击，只是几个想要报复社会的不良分子蓄意报复社会，从网上学习了怎么制造炸弹，自制了数百个炸弹埋在了阑市各地，想要制造影响和恐怖袭击。”
“警方收到消息提前疏散了人群，只是有些地方埋藏的炸弹没有找到，这才……”
话也不说全，只说一半，剩下的就含糊过去。
“数百个炸弹？”
于若淑和林佳绪惊呆了。
很离谱。
但如果这件事真实发生了，所有人只会惊讶震惊和谴责，而不是质疑。
“什么？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居然做出这么多炸弹，也不怕遭天谴！”
所有人的怒火被点燃，毫不留情破口大骂起来。
警察们面对大家的怒火也束手无策，擦擦汗等大家发泄得差不多了，才说道：“你们放心，犯罪分子已经落网，不会再发生危险了。”
“太好了。”
大家也松口气，他们也怕这样的人逍遥法外，谁的小命不是命啊。
“一定要判刑！死刑！”
“太谢谢警察同志了！”
“辛苦你们了。”
警察们没有待太久，安抚好大家后还贴心的替他们关上了门。
屋内的家长们此刻都缓和下来，满面愁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家人。
至于警察的话，不管是真的信了，还是没信，反正他们表现出来的模样是都信了。
毕竟人本身就是这样一种离谱的生物，有人能做出想要炸掉整个阑市这么离谱的事情也很正常。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一件事太过离谱，有些聪明人就会半信半疑，而不是全信。
于若淑狐疑看着警察离开，总觉得他们隐瞒了什么，事实真是这样吗？
但林佳绪信了。
小孩瞪大眼睛惊叹不已。
这个平安夜好热闹！
第35章 第35章偷偷拐
等病房的门关上了后，疲惫了一晚上的家长们也松弛了下来，为了避免影响到病人，他们或低声交谈，或沉默守在病床前。
程和志家还有其他孩子，家里不能没人，他父母不清楚孩子什么时候醒，只留下一个人在这里守着，另一个先回去，回头还能轮流看护。
于若淑抱着林佳绪，声音很轻地问道：“佳佳，可以告诉舅妈，你们遇到了什么吗？”
林佳绪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一旁的徐开畅也在等着他的回答。
小孩脆生生问道：“警察没有说吗？”
于若淑惊讶了，他们刚刚讨论得很大声，林佳绪应该听清楚了才对，她沉吟道：“说了，警察叔叔说的是有人报复社会，但佳佳遇到的这件事不是对不对？”
林佳绪沉默了几秒，打结的脑子转过弯来，终于把刚刚警察说的事情和自己今晚遇袭的事情对上号。
他憋闷道：“嗯。”
于若淑深吸一口气，和徐开畅对视一眼，两人脸色沉重。
果然，警察隐瞒了事实。
于若淑道：“那佳佳可以告诉舅舅舅妈，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林佳绪不是善于撒谎的人，或者说他不认为有什么事情存在撒谎的必要。
而他在许多外人面前彻底暴露了自己非人身份之后，更是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还有什么事需要隐瞒。
所以，他简单的复述了一遍事实的真相。
一开始夫妻两还在心里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能让警察编个恐怖袭击的故事都要把真相隐藏起来，还能有比恐怖。袭击还要跟恐怖的事情？
夫妻两想破脑袋都只能想到美丽国打过来，但在林佳绪讲述下，他们逐渐从怀疑人生变得心惊肉跳，胆寒颤栗。
于若淑僵硬道：“异形？是那种动画片里会出现的怪物吗？”
“嗯，他们是这么称呼那些丑东西的。”林佳绪点点头，并没有因为她说的怪物二字产生多余反应。
反正说的也不是自己。
“可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存在？”于若淑表情渐渐控制不住。
如果不是顾虑到这是在医院，还是多人病房中，她都要发出强烈的质疑了。
但这时她只能压低了声音，除了他们三人，屋内的其他人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一直都有，只是你们看不见。”林佳绪抬起手撩起手袖，黑雾从荆棘花朵上轻扫而过。
于若淑和徐开畅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们看到了缠绕在林佳绪雪白的手腕上的血红荆棘之上绽放的白色之花，那荆棘还是活的，两朵花有些激动地和他们打着招呼。
其中一朵格外洁白的花朵滑动伸长了荆棘，似乎想要碰一碰徐开畅。
徐开畅：“……”
他认不出这是自己妹妹，只是颤抖着手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松了松衣领，莫名有点呼吸困难。
于若淑捂着眼睛又松开，低喃道：“居然是真的？”
她倒是没有徐开畅那么紧张，或许是因为怀里的林佳绪给了她勇气，她并没有避开那荆棘，而是鼓气勇气，指尖微微碰触摸了一下花朵。
花瓣很冰凉，很柔软，就和普通的花朵一样。
没什么感觉。
于若淑渐渐平静下来。
安慰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和普通植物也没什么区别？
给了他们时间消化了一会儿后，林佳绪才把荆棘收起来，撂下了衣袖。
重新刷新了三观的夫妻两面面相觑，忍不住扶额。
一时间连话都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孩子还瞒着他们这些怪事，还是惊叹世界居然还有这种超脱认知之外的东西。
于若淑叹口气：“这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徐开畅沉默片刻道：“辛苦警察同志了。”
难为他们为了普通人岌岌可危的三观编出了这么离谱的故事。
而离开异形袭击现场后，被拽着来医院的终迁在检查身体时意外得知自己的好友兼同学们被异形袭击住院了，就在阑市医院中。
终迁看着报告名单上三人的名字，一个可能是同名，三个都同名就不可能认错。
他心下一沉，想起了他们之前约定出去玩的地方，正是自己刚刚离开的那条商业街附近。
他猛地起身，到前厅服务区询问道：“你好，我有几个朋友住院了，请问……”
*
这时于若淑从一连串刺激中缓过神，她正想继续问，病房门传来了敲门声，顿时停下说话声。
徐开畅开门，抬头看到来人有点惊讶，“小迁？你怎么来了？”
“叔叔……”
终迁站在门口。
此刻脸上完全不见和林佳绪对峙时的云淡风轻，就像犯了错的少年，脚死死钉在地板上挪不开一步。
徐乐晨他们遇到异形后各种惨状和可能他都在脑海中想了一遍。
他也想过或许他们没事呢，或许大家还好好的。
可终迁不敢保证，每一种最坏的可能都是他无法接受的结果。
如果今晚他没有离开，而是跟着他们一起去，又或者提醒他们别出门也行。
此刻涌现出来的自责和愧疚把他压得无法喘过气来。
于若淑道：“谁来了？”
林佳绪听着声音朝门口看去。
不确定，但有点耳熟。
“是小迁，快进来吧。”
徐开畅有些奇怪终迁怎么这时候在医院，要知道现在还是大半夜。
突然看到他身上的纱布和绷带，一惊：“你受伤了？”
终迁回过神，说道：“小伤，我来医院包扎一下，刚好听说乐晨他们也在医院就过来看看，叔叔，乐晨他们怎么样了？”
“医生说没事了，就是到现在还没醒。”徐开畅疲惫地笑了笑道。
终迁听着徐开畅说的话心缓缓放了回去。
这边都是污染和异形出事的人，自然清楚医生说的话经过了些修饰。
医生说没事多半没大事。
走进病房中，终迁第一眼看到病床上，他余光一撇，视线落在于若淑怀里那小崽子，表情顿时凝固了。
“……”
不是，你怎么在这儿啊。
小孩探头探脑，看见来人是终迁的那瞬间，小脸猛地皱起，眼睛瞪大，内心同时和终迁想法对上。
不是，怎么是你啊？
碍于长辈在场，终迁无视了林佳绪，决定先关心一下病床上的朋友。
于若淑感激道：“谢谢你来看小晨小语了。”
终迁看着安然沉睡的三位好友，隐约感觉到了他们体内的异能能量，缓缓露出笑意：“没事的阿姨，我也是顺道过来。”
于若淑看着他身上的伤，不由关心道：“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你今晚也遇到怪……恐怖袭击了？”
终迁自然知道警方这个用来掩人耳目的说辞，不想再另找借口解释，便点点头道：“是。”
谁知听见他的回答，两人表情立刻变了。
徐开畅靠在他身边，低声询问：“你们真的遇到那种叫异形的怪物了？”
终迁眼皮直跳，到底没有选择扯谎：“叔叔，您从哪知道这件事的？”
看着他的模样，夫妻两彻底定心。
佳佳说的是真的！
徐开畅苦笑道：“是佳佳告诉我们的，他和乐晨他们也遇到那些怪物了，还好你们都没事。”
终迁看了眼自己几乎都是和林佳绪打出了的伤痕，“所以他这么说，你们也信了？”
他有点不可思议。
不是，这种事情大人不是听了以后都会觉得孩子在开玩笑或者看错了吗？
还有你这个异形崽，就这么大大咧咧说出异形，也不怕自己的身份也暴露了？
到底是胆大还是自信，终迁看着林佳绪眯起眼。
这时，夫妻两异口同声道：“信啊，为什么不信。”
从来没有遇到过不信任情况的林佳绪点点头。
是啊，为什么不信？
林佳绪完全不觉得舅舅舅妈的表现有什么奇怪的，因为他的父母对待他时就是这样。
虽然林承一直都害怕着自己，但林佳绪感觉得到他的恐惧是来自于自己刚醒来时给他的威胁感，而非这种超凡的事。
毕竟他们在发现自己在家里玩闹的举动之后，很快就接受了不是吗？
终迁：“……”
他面无表情抹了把脸。
好。
是他落伍了行吧。
于若淑期盼道：“小迁，佳佳年纪还小很多事情说得不清楚，你能给阿姨再讲讲吗？”
林佳绪说话很简洁，也很跳跃，非常不连贯。
能快速截取到话里信息主要还得多亏了林佳绪说的异形，怪物，丑东西这种名词太直接概括了。
实在是他们想自欺欺人都难。
林佳绪低头无聊戳自己的电话手表，感受到那股滚烫的视线，他抬起头，见终迁幽幽看过来，他用力瞪大眼睛反瞪回去。
因为病房里还有人在休息，终迁带着他们另外找了一间没人的空房坐下来，顺便捞了一下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林佳绪。
他冷哼道：“你也一起。”
林佳绪：“……”
好吧，还是没躲过去。
林佳绪平静地把他的手拍开，跑到于若淑身边，又悄悄地朝他做了个鬼脸。
终迁在两个大人看不到的地方对他冷笑，无声道：给他等着！
小屁孩，什么都往外说，就你诚实！
“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你们会相信？不是都说年纪越大，对新鲜事物的接受程度越低吗？”终迁嘀咕道。
于若淑失笑，没想到他在纠结这个：“小迁，佳佳是个好孩子，他不会骗人的，而且我们也见过他手上的花了。”
谁？
是他耳朵聋了吗？
要不然怎么听到有人夸这个还刚对自己做了鬼脸的小孩乖？
终迁忍住想要揉耳朵的冲动，不尴不尬地笑了下。
偏偏终迁还不能在小孩家长面前打孩子，他心里暗暗记账，迟早有天他会亲自噶了这小崽子。
终迁沉吟，试探地问道：“那个叔叔阿姨，我想问问这个小孩都跟你们说了什么？”
“叫他佳佳就行，该说的都说了吧。其实除了异形外，佳佳还说有很多人会发光，身上的头发都变成了五颜六色，很漂亮。”于若淑其实是不太理解林佳绪说的是什么。
不过小孩没有骗人的必要，而且怪物都有了，人会发光算什么，小事一桩。
夫妻两淡定得很。
“啊……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行，他这会儿真信这小孩是什么都说了。
他本来以为林佳绪只是说了异形而已，准备只是简单透露出一些消息就行，但眼下林佳绪除了自己异形身份外，什么都说了。
终迁想起徐乐晨他们正在*觉醒的异能，眼前划过一抹微光。
终迁稍加思考，便道：“我联系几个人，让他们来跟您解释吧。”
这个时候终迁能收工来医院，基本冒头袭击人的异形都被解决得差不多了，特队这时候也有了休憩时间。
张宏远接通电话，耳边传来终迁欢快地声音：“张队，你们快来医院，我有办法把小孩拐回去了！”
“拐小孩？！”
张宏远怀疑自己听错了，声音都带上了点不可置信，“你在医院里干嘛现在！”
广永望听到队长说话，“啊”了一声，“啥小孩，有人拐卖小孩？”
在张宏远生气前，终迁给他解释了一番自己的打算，并不是真拐，而是打算借此机会，把林佳绪带回异处局。
张宏远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不是真拐小孩就行。
终迁添了把火：“错过了这次，以后可不一定还有机会把人放到跟前了。而且今晚很多人都看到了他的原形，领导那边不能继续装聋作哑，总要给其他领导一个交代吧？”
张宏远沉思着，拍板道：“你等着，我现在联系基地那边的领导！”
终迁挂了电话，回到空病房心情颇好的对林佳绪温和一笑。
林佳绪默默挪着塑料小凳子退后，再退后。
这个人笑得好阴险。
林佳绪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左看右看都没见到危险从哪来，而且本能也没有丝毫警示。
他只好当成错觉，跟着舅舅舅妈等待终迁说的人过来。
他们等待的时间不长，不过十分钟张宏远就带着特队人员马不停蹄赶来了。
这时候，空出来的病房内，于若淑正在笑着和小孩说话，“是吗？原来你还遇到了小迁哥哥啊？”
“哇，是橙黄色呀？还会发光，肯定很好看。”
林佳绪点点头：“特别好看！”
于若淑是知道小孩喜欢颜色鲜亮的东西的。
林佳绪很少会说喜欢什么，能这么说那绝对是真的非常的喜欢了。
于若淑不受控制看了眼终迁的头发，乌黑散乱倒是没什么特别的，笑着道：“黑发也好看，好久都没见到你来家里找小晨他们玩了，一眨眼都成帅气的大小伙子了。”
终迁下意识想抬手抓自己头发，见小孩直勾勾看着他头发，硬生生忍下来。
终迁愧不敢当：“也没您说得这么夸张吧。”
快别夸了。
等会儿自己把小孩带走时，于若淑就不会这么想了，不揍自己都算好的。
满脸无辜的林佳绪点点头，很诚实道：“会发光，很好看。像会变魔法。”
忽略掉令人讨厌的本人，终迁好看的不止头发，还有他体内还在如太阳一样明黄渐变为纯净白色的明亮光芒。
终迁忍不住捂脸。
够了，真的。
他不需要彩虹屁。
而且别以为这么夸他，他就会心慈手软，不可能的。
第36章 第36章忽悠
特队的人就是这时候推门进来，一个个绷着黝黑的脸，实际都在忍着尴尬。
广永望表情尤其怪，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开口解释好像更不对劲。
老实讲，他们自己没有任务的时候，也时常拿发色变化来互相调侃，但这还是头一次觉得这么羞耻。
关键是还是被一个小孩子夸。
如果真像小孩说的那样好看也就算了，可问题是，他们厚着脸皮也憋不出自己，黑黝黝皮肤，还在头上顶个跟LED灯似的发光头发好看。
这鬼样子，没人吐槽都算礼貌了。
但林佳绪小脸上非常认真，显然心里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于若淑笑了，抬手摸摸小孩脑袋，侧头见到这几个身穿制服的人忙站起来打招呼。
“请问你们是？”
“你好，我们是阑市特别行动队，小迁应该和你们说过了吧？”张宏远沉声道。
于若淑他们忙点头道：“是，您就是张队吧，你好你好。”
在今天之前，他们没见过也没有听说过这个编制队伍。
但他们并不怀疑他们的身份。
首先是张宏远他们身上那股军人气概，其次是他们身上的武器和制服，都明显的表露出他们的身份正当。
其次终迁的身份夫妻两其实很了解。
终迁父母是烈士，在他还很小时就殉职了，后来被爷爷奶奶带着长大到十一二岁，后来爷爷奶奶也走了，就被父母的战友收养，他本人从底子上那是生长在根正苗红的家庭环境里，要说他故意忽悠他们，根本不必。
而且收养终迁的李元璐就在刚刚也有打电话和他们联系过。
所以此时于若淑他们只是心里有些忐忑终迁把这些人叫来做什么，但不会觉得终迁有意要害他们。
他们忙寒暄招呼。
病房不是合适的谈话地方，本身特队也没有太多时间，不过为了最终目的，张宏远还是决定先不要一开始就进入正题。
他隐晦地看了眼林佳绪，笑着道：“我听小迁说，两位对异形的事情有点不明白？”
“是这样没错，小迁说要等你们来了才能说。”
看着这几人目光隐约停留在林佳绪身上，于若淑似乎察觉到他们的来意并没有那么简单。
林佳绪在看见张宏远时就认出来了，这个人曾经跟踪过自己。
他望着屋里一圈人，朝于若淑身后躲去。
终迁淡定道：“对，因为涉及到保密内容，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告诉您，所以把队长叫来了。”
他这就完全是在瞎编了。
张宏远尴尬了一下，还是接上话道：“对，是这样。不过现在可以说了，不能说的事情我会提醒的。”
“小迁，阿姨也不跟你客气，我想知道，小晨和小语他们真的是摔伤了吗？”
于若淑紧张问了几个孩子的伤势。
“不是，”终迁正色道：“他们的情况是被污染了，身体出现了异变。”
“污染？那是什么？这个异变是什么？”于若淑瞬间紧张了起来。
“污染……您可以理解为那些怪物他们身上携带的某种物质，被我们称之为污染因子，类似于病毒却又不是病毒，只要生物近距离接触到了就会被感染，无一例外。”
面对两位普通人，终迁还是隐瞒了一些事，污染并非是这些低级异形所带来的，它们也只是携带者和传播者而已。
真正的污染源来自那些无法踏足的污染区，还有高危级别异形。
在异处局已有的发现中，真正能被称之为污染源的只有S级异形，和那些A级以上的污染区。
那是可以源源不断蔓延污染的源头，而林佳绪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人类见过的第一个超过S级别异形。
但这只是目前的记载，终迁曾见过其他S级别以上的异形，只是那时的他并不知道那些异形有多强。
终迁敛了敛眉说道：“而被污染的人身上所产生的变化，我们称之为异变。异变有正向异变也有负向异变，正向的异变会让人有概率会觉醒异能，异能就是……”
说到这里终迁看向了林佳绪，撒了个小谎，“就是跟佳佳手上荆棘差不多的特殊能力，我们叫做异能。至于更多的细节我不能跟您和叔叔说了。”
“如果没有觉醒呢？怎么判断是不是正向异变？”
两位夫妻想到躺着的孩子，手脚都有些瘫软，万一他们身上的异变是负面的……
“其实异变的正负影响只是对异变造成的结果描述。小晨他们目前的感染情况暂时都是可以控制的，叔叔阿姨不用太担心，他们送医很及时，异变已经被压制下去了。”
终迁的声音很有安抚力，为了让他们能放松一点，笑着说：“至于觉醒，没有觉醒也不会有什么影响，顶多是世界对他们关上了超凡世界的大门，继续回归普通人的生活而已。”
“我倒是宁愿他们永远是个普通人。”于若淑苦笑。
他们心中不安，敏锐感觉出孩子们一旦真的觉醒了，或许会走上一条连他们都无法理解的道路。
但现实并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机会，他们能做的只有面对。
这一刻，徐开畅顿时想到了林佳绪，他赶忙问道：“那佳佳他这是已经觉醒了？”
“对，他现在已经是异能者了。”
终迁眼也没眨的就给林佳绪套上一层异能者的皮。
撒谎。
大骗子。
林佳绪撇撇嘴，不过倒也没揭穿。
小孩垂着脑袋拨弄属于林承的这朵花，心底里并不太想让家人知道自己非人的身份。
说到这里，终迁坐直，朝张宏远使了个眼色。
张宏远立刻明白，接过话道：“咳，关于林佳绪的异能，他的能力有些特殊，力量还不能完全掌控，我们需要带他回一趟异处局。”
“这觉醒了还会有问题吗？”于若淑瞬间抱住林佳绪，紧张起来。
张宏远硬着头皮扯道：“他已经觉醒了异能，身体必然是发生了异变。医院只能简单处理低污染造成的异变，觉醒之后异变值会发生变化，医院是检查不出来的，所以我们想带他回异处局检查一下身体，如果污染程度太高……”
他没把话说完，可夫妻两此时已经在心里把各种可能会出现的后果。
不局限于变成丧尸，腐烂不成人形的怪物……那些在科幻末日片里看见的场景在他们脑子里联想了个遍，想到那些可能，他们不由担忧焦虑起来。
“终迁说的没错。林佳绪的能力需要练习学会掌控，否则可能会力量不受控制爆体而亡。”
张宏远面不改色，默念了一堆从教授们那听来的报告。
“……基于这点，我们异处局有建立专门帮助异能者掌控异能的训练基地，如果孩子天赋不错，我们还会特招进国家部门，林佳绪现在年龄还小，我们会着重培养他，还会给他申请特殊津贴和相应编制福利……”
末了，他诚恳道：“我们保证，一定不会亏待孩子。”
能不能听懂另说，至少他唬住了徐开畅和于若淑。
一项项优待给出，于若淑他们都格外震惊。
仅凭这点于若淑就能看出，他们绝不是说着玩，而是很认真的想要招揽林佳绪。
于若淑低头看着林佳绪，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但她还是笑着夸了句，“我们佳佳真厉害。”
林佳绪木着一张脸，完全高兴不起来。
终迁朝张宏远投去钦佩的目光。
不愧是队长，这说法比自己一开始随口编的异能者统一培训要好。
“佳佳他一定要去吗？自己在家练习不行吗？等孩子再大点吧？”
于若淑抱紧了林佳绪。
她并不在意那些特招什么的，自己孩子才多大，连十岁都没有，就算是国家队，她也不可能放心孩子去。
张宏远叹道：“培训基地里会有专业的团队和训练官针对每个人的异能培养。我认为孩子现在还小，越早接受正确引导更有利于他自身的成长。”
于若淑和徐开畅都沉默了。
其实他们能看得出这些人态度的坚决，虽然是在商量，但其实更希望他们让林佳绪跟他们走。
徐开畅倒是严肃思考起来。
毕竟从张宏远的说法中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危害，而且林佳绪因为自身原因也没有去学校，所以眼下张宏远所说的培训基地明显对林佳绪更好，也更适合他。
他们怎么着都该替林佳绪高兴才是。
于若淑还有点乱，一边是从他们的说法中确实是为了孩子好，一边又是自己的私心，私心却舍不得孩子，“这个异处局又是什么地方？”
张宏远：“异处局，也可以叫异常事务处理局，简而言之也是官方设立的负责解决因为异形而产生的异常事件的机构。”
……
聊了很久，徐开畅和于若淑表情都有所松动，商谈的过程中他们要求要和孩子每天保持联系，还要有时间看望孩子。
前一个要求张宏远一口应下，至于能不能回来，他说不准，不会会尽量保证让林佳绪能有机会回家。
夫妻两心中都有所倾向了，其实如果事实真是张宏远所说那样，林佳绪去那个培训基地本身利大于弊。
但于若淑还是歉意道：“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做不了主，还要和孩子姑姑商量商量。”
毕竟林佳绪虽说是住在他们家里，但户口实际上是在林家，林瑜蓓那边，他们不可能随意就把孩子交给别人。
广永望听见这话心里打了个响指，这把稳了。
张宏远笑了笑，起身道：“当然。考虑好了随时联系，这是我的电话，如果打不通也可以找小迁。”
“好。”见他们非要他们今天就答应，夫妻两都松了口气。
林佳绪在一旁早就呆滞了。
想不通这些大人为什么每次聊着聊着，自己就连家都不能回了。
小孩愤怒，试图反击：“我不……”
终迁及时出手，趁大人不注意时把小孩抱到角落里，不停嘘嘘道：“别吵吵，带你去玩还不乐意？”
林佳绪已经不是几个小时前的林佳绪了，他哼道：“你骗人！”
终迁海豹鼓掌：“哇哦，你居然看出来了。”
林佳绪更生气了，这家伙连骗人都这么敷衍。
“我不去那个培训，我要在家。”
“不行，你必须得去。”
短短几个小时里终迁观察到林佳绪对家人的感情并非虚假。
而林佳绪竟然是自己朋友家里的孩子，他心里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终迁看着眼前连愤怒都这么真实的人形异形，漫不经心笑道：“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虚伪，但是我先提醒你，今晚你的行动有很多人看到了，局里不会继续采取之前的方法对你放任不管。”
林佳绪倔强道：“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当然不会有事。只是你的家人以后可不一定还能平安普通的生活，会有很多人，无时无刻的监视着他们。吃饭睡觉，就连洗澡都会在有人监视着哦。”终迁睁眼胡诌道，“还有，你现在不听话，他们肯定很生气，到时候会不会欺负你家里人？”
“我可以打回去。”林佳绪硬气道。
终迁道：“那可不一定哦，欺负的方法可多了，比如让你家人赚不了钱，公司倒闭，哥哥姐姐上不了学等等……”
“当然更重要的是，以后你家里人要是知道这些事都是因为你不听话闹出来的，你说叔叔阿姨他们会不会难过生气？”
林佳绪脸色僵硬了，小孩怀疑道：“真的会生气？”
终迁脸不红心不跳道：“真的。所以你听话一点，和我们走。”
林佳绪没再说话，但终迁清楚，小孩心里在意家人。
不说话就是妥协了。
终迁在心里默默比了个耶。
感慨着想，小孩真好骗。
一点都没有忽悠小孩的心虚。
特队的人在离开前，让徐开畅和于若淑签了一份保密协议。
“异形的事情还请保密。”张宏远道。
这倒是没什么，徐开畅和于若淑能理解这些东西如果公布出去会对国家和人民造成多大震动。
所以他们飞快拿起了文件看了看，没有什么问题，都签上了名字。
签好了协议后，林佳绪和舅舅舅妈回到原来的病房中。
第37章 第37章同床不共枕
特队的人走了，终迁没有跟着离开。
于若淑看终迁身上还有伤，虽然还挺精神但脸色难掩疲惫，便说道：“小迁，我让司机送你和佳佳回去吧？今晚你也别走了，就在家里睡吧。”
终迁以前也经常在他们家里住，所以于若淑会开口让他住在徐家并不突兀。
“是啊，小晨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来，你们不如先回去休息。”徐开畅也说道。
林佳绪看了眼还在昏睡的哥哥姐姐，又看了眼一直半阖着眼的终迁，他感觉自己好像也有点困了，于是期待地扯了扯终迁的衣服。
他仰头道：“回家。”
终迁拽下自己的衣袖，没拽动，小孩抓得还挺紧：“……”
他确定了，这小孩是真不怕他。
终迁心情有点古怪。
那些异形见了他就没有不害怕的，即使是S级的异形看见他后也会恨不得离得远远的。论理，这小孩不管是不是人吧，反正被自己忽悠了好几回，怎么都该讨厌他才是。
这小孩果然问题很大。
不过对于若淑他们说今晚回徐家的事，终迁倒是接受良好。
局里已经给他请假了，这几天不用上学，而且今晚应该也没有任务要出。
徐乐晨的家他又不是没去过，住哪里他也无所谓。
眼见不回答小孩不罢休，终迁道：“行，那谢谢叔叔阿姨了。”
“没事，老康应该还在医院，我给他打个电话接你们回去。”徐开畅说道。
“谢谢叔叔。”
只要不是对着这个臭小鬼，终迁一直都是有礼貌的。
等两个孩子离开后，徐开畅两个人脸上的温和慢慢消失，变得忧虑和沉默。
只是出去玩了一趟，两个孩子生死不知，一个还小，懵懂无知，却又牵扯上了什么异处局。
想想也知道，他们怎么可能真的平静。
乍然得知真实世界另一面的夫妻自然是心情复杂又混乱的。
作为大人，面对这种情况他们总不能先乱了手脚。
沉默半晌，徐开畅看着于若淑疲惫憔悴的面容，搂着她的肩膀轻拍，“先休息吧，其他的事等孩子们醒了再说。”
“晶茹他们到哪了？”于若淑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沉睡的孩子，声音压低。
“在机场了。”
徐开畅揉了揉太阳穴。
因为事发突然，现在又是晚上，他们怕长辈们受不住，没敢告诉老人孩子们出事了，只通知了徐乐语的父母，也就是林佳绪的二舅舅和舅妈。
本来也该通知林家一声，但林佳绪没什么事，他们现在也没那么多精力，便先压下了异处局的事情，准备等孩子们醒来后，再解决林佳绪这边的问题。
徐乐语的父母收到消息时就立即往回赶了，不过他们离得远，紧赶慢赶也得差不多天亮后才到。
于若淑：“佳佳的事怎么办？还有孩子们的事怎么说？”
徐开畅摇摇头道：“佳佳这边不急，回头再商量吧。至于小晨小语……”
刚刚在场的人不只有终迁和行动队的人，或许是看出他们的疑虑，张宏远叫来了警方相关人员，拿着保密协议一起过来。
也是因为警察在，而他们的警号也可以在官方警网系统查到，徐开畅他们这才放心，二话没说的签订了协议。
“就按照警方那边的说法来吧。”徐开畅叹道。
*
另一边上车回家的林佳绪坐在前面，终迁靠在后座座椅，后背闭着眼休息。
两个人之间泾渭分明，连交谈都没有。
康志行从后视镜看到两人，还以为终迁是和林佳绪他们一起出去玩了才会在这里。
现在一个个都面无表情的坐着，他心中怅然，心想恐怕徐乐晨他们伤得很严重，倒是不好在这时候开口问医院里几人的情况了。
夜晚的公路没多少车，很快就回到了家。
一下车林佳绪就噔噔地就往楼上跑。
开门，关门。
一气呵成——等等，门怎么关不上。
林佳绪顶在门后用力推，推，推不动。
他抬起头，看见了那只抓住门边缠着绷带的手，再往上移动些许，是终迁的那张脸。
不知道是熬了太久还是本身太累，现在一副随时都能睡过去的状态，整个人就直直挡在了他的门前，朝他眨眼微笑。
“你跑的可真快。”
林佳绪不满地道：“我要睡觉了。”
终迁卡在门缝轻松推开门，走进去，“我知道，我也要睡觉。”
他环视一周，发现林佳绪房间里的床还蛮大的，睡他一个，外加一小孩完全绰绰有余。
“不错，看样子不用打地铺了。”
“你要在我的房间里睡？”
林佳绪呆了呆，然后暴跳如雷地把他往外推，“家里有客房！”
“是啊。从此以后我缠上你了，你去哪里我就在哪里。”
终迁蹲了下来和林佳绪平视，笑眯眯地说着最狠的话：“想要我离开其实也很简单——除非你现在就跟我走。”
“凭什么？我都同意去那个什么地方了。”
终迁道：“因为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反悔啊。万一在我们没注意的时候，你突然反悔了，不想跟我们走了，直接飞走了怎么办？”
“所以我当然要看紧一点了。”
小孩气得抓狂，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终迁见他真要生气时，又若无其事的站起来，恢复了之前懒洋洋的态度：“陪你打一架全身伤，真亏。”
林佳绪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纱布，再看看自己，除了脏点什么伤也没有，嘀咕道：“明明是你先要杀我。”
他才会反击动手。
终迁：“嗯，所以呢？”
“所以是你先欺负我的。”
“哦，可是你是异形。”
林佳绪怒气值上涨：“我不是，而且你也打我了！”
“嗯，但你确实是异形啊。”
“都说我不是了！”
林佳绪更生气了，“而且是异形你就能随便打吗？”
“是啊，可以。”
终迁毫不犹豫的回答把小孩干懵了。
偏偏终迁还大言不惭：“新鲜的异形用300°C异能火来烤最合适，滋滋响的，还不会一下子烧炸了……”
林佳绪果断转身爬上床，他再跟终迁多说一句话，他就是傻子！
林佳绪生气了，终迁就开心了。
只是瞧着小孩栩栩如生的表情，他脸上的笑容又渐渐落下去。
啧，长得这么像人干嘛。
他都不好意思欺负狠了。
小孩憋着气，盖上被子在床上自己生气。
生了好一会儿气，林佳绪忽然想起来什么。
他别别扭扭地又挪到终迁身边，眼睛亮晶晶的看他：“你刚刚是怎么变成那样的？可以教我吗？”
“什么变什么？”
“就是发光。”
小孩说着一边比划，嘴里biubiu咻咻的描述终迁挥舞出刀光剑影的样子。
“那个啊，”终迁嘴角一抽，“你想学？”
“嗯。”
小孩翻身起来，矜持地点了点头。
终迁惊讶道：“你不生气了？”
“不生气了。”
小孩摇摇头，生气是什么，他一点也不生气。
林佳绪暗戳戳想，等他以后打得过他了就立马报复回来。
“这样啊，”终迁故意慢慢说，看着小孩迫不及待的样子，他话头一转，低头道，“那你就慢慢想吧。”
刚刚还想着杀他，转眼就想偷师学他的本事，这小屁孩想得还挺美。
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
“不教就不教！”
林佳绪气急败坏，衣服也没脱就跳上床，抱起被子把自己全卷成了个大鼓包。
骂不过，打不过。
他要睡觉了。
终迁本来还想着他会继续纠缠呢，结果转头一看人都跑上床去睡觉了，他瞬间无语。
这算什么？
说不过就直接跑，还真是孩子气的行为。
这样也好，也省得他接下来还要继续费力气和小孩周旋。
终迁敲击着终端，把对林佳绪的初步观察记录下来，还有他和林佳绪打的那一架也得写报告，终端中的字数一点点增加。
终迁心情凝重，忽略掉林佳绪异形形态，越接触越能发现，林佳绪的一举一动和人的区别越小。
等把刚刚发生的事情汇报了之后，终迁坐到床边正准备要睡觉。
摸到床边，他气笑了。
床上那个不大点的小屁孩呼呼大睡，偏偏睡不安稳手脚张开，被子揉成团，一个人就占据了整张床。
“小屁孩人不大，占地面积还不小。”
终迁试了几次被子都抽不出被子。
是把小崽子叫醒呢，还是丢下床呢，还是把他踢到角落里呢……
终迁心里想着好几个解决方法，最后一伸手，不客气的隔着被子把小孩像鸡蛋卷似的，卷吧卷吧成一个长条，然后往右边滋溜一推，空出一大片。
“行了。”
终迁拍拍手，直接躺倒了空出来的位置闭上眼睛。
今天这一觉，林佳绪睡得很难受。
总感觉憋闷又束缚，几乎没做过梦的小孩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噩梦，还很热，浑身发汗。
林佳绪睡了没几个小时，自己就醒了。
还没完全清醒的林佳绪半睁开眼，想要把被子拿开，刚一动，他就发现自己被裹得特别紧，费了好大劲才踢开被子。
拿开被子后，林佳绪看着自己身上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衣服，脏兮兮的，自己还带着围巾，他才记起来自己睡觉前好像没有换衣服。
他为什么睡觉不换睡衣啊……
林佳绪模模糊糊想着，闭上眼睛，一边费劲地脱外套大衣。
终迁在林佳绪动起来时就醒了。
因为长时间的训练和战斗习惯，即使他再困也不会睡死过去，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人形异形，他在林佳绪开始乱动的时候就醒过来了。
不过他只是睁开了眼睛，躺着没动，想看看林佳绪要做什么。
结果等了半天，就看见这小孩哼哼唧唧的，脱了半天衣服还没脱下来。
躺在他旁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小孩闭着眼睛一阵蛄蛹。
他嘴角一抽。
这玩意儿真是异形？
不过他想了想以前见到的那些只会嚎叫厮杀的异形，感觉异形的脑子确实不大好使，林佳绪这样的已经很优秀了。
嗯，不能要求太高。
异形有脑子不是什么好事，笨点挺好。
十分钟过去……
林佳绪热出了一身汗，衣服纹丝不动。
不，应该说，半睡半醒的状态下，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扯衣服的力气有多小。
终迁看不下去了。
感觉再这么盯下去，他今晚彻底不用睡了，他干脆上手帮小孩脱掉了厚厚的外套。
林佳绪总算舒服了，小孩白嫩还有点脏的脸颊蹭了蹭被子，抓起被角又把自己卷了起来，然后睡了过去。
看着被他蹭得全是灰尘印子的被子，终迁压紧自己这部分，朝床边挪去，坚决不给小孩能蹭到的机会。
*
林佳绪醒来时，已经睡蒙了。
他抓了抓头发，揉揉眼睛，茫然看着外面的太阳，又看了眼手上的电话手表，已经十一点了。
他睡了这么久吗？
而且管家爷爷也没有来叫他吃饭上课。
房间里响起细微的笔记本敲击声，林佳绪转过头，就看见了终迁。
午时高照的阳光从窗帘洒在他身上，细碎的刘海微微遮住他的眉眼，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还缠着白色纱布。
林佳绪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换了，不再是昨天的制服，而是普普通通的常服，旁边还放着一件脱下来的黑色大衣。
“醒了？”
终迁抬头，准备收起笔记本。
笔记本上并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他习惯了早起，即使睡得再晚，也只是稍微把醒来的时间往后稍微延长了一些，也没有林佳绪睡得久。
在徐家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他干脆和管家借了笔记本，补上了这段时间，以及接下来可能会缺席的课。
毕竟他现在还是一个高中生。
“嗯。”
林佳绪慢半拍应道。
终迁：“既然醒了那就赶紧起来洗脸刷牙，一会儿出门。”
“去哪？”
林佳绪的意识清醒了一点，他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异处局。”
林佳绪慢吞吞道：“哦。”
嗯？
终迁顿了顿，这反应不对啊。
不该是问他为什么要去异处局？
终迁抬起头，就看见小孩乖乖爬下床去洗漱。
他琢磨了一下，这是睡醒了了还是没睡醒，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脑子还没转过弯的林佳绪在刷牙洗脸后真的清醒了。
他第一时间噔噔地回到卧室，看着自己房间一片狼藉，被子床上仿佛被出去玩了一身泥的猫咪滚过，地板上也是各种鞋印。
还有他的衣服，被人堆在一起放在椅子上，林佳绪立刻转头看终迁。
终迁扬扬眉，穿上大衣：“看我干什么？这又不是我做的。”
他也不至于这么幼稚。
林佳绪抓起被子想了会儿，“哦”了一声，想起好像是自己干的，他昨晚没脱衣服就睡觉了。
林佳绪嘀咕道：“不是就不是，我也没说是你。”
终迁哼笑道：“是吗？但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小孩心虚地把被套床单拆掉，和衣服丢脏衣篓里，拖着出来放在门口。
终迁跟着他身后走了出来。
第38章 第38章阑市异处局
走到客厅，陈实忙道：“午饭做好了，小少爷要吃吗？”
林佳绪点点*头：“嗯。”
“好的，稍等一下。”
陈实走进了厨房。
非常简洁的一段对话。
小孩回答后，自己坐到了椅子上，坐直了身子，平静的等待着管家爷爷把午餐端上来。
完全没有一点不适应，非常的理所当然。
终迁顿了顿，拉着椅子也坐了下来，“麻烦也给我准备一份午饭。”
作为一位合格的管家，不用终迁说，陈实也不会忽略了他，端上来的菜够两个人吃了。
终迁颔首道：“谢谢。”
“不客气。”
陈实笑呵呵道。
林佳绪拿起了勺子给自己舀了一勺米饭塞进嘴里，全程没抬起头。
出门时，终迁随意的找了一个要带小孩出去逛逛的理由，本以为会需要费点劲，结果却很轻松的就出门了。
不过等到和终迁一起上了车后，林佳绪才后知后觉注意到这不是去医院的路上。
好像他刚醒来没多久的时候，终迁还和他说过要去哪里来着。
“我们要去哪？”林佳绪问道。
这小孩总算回过神了，终迁道：“异处局，我和你说过了。”
“其他人呢？”
“没有别人，就我们两个。”终迁知道他问的不是车上的人。
“可是你昨天不是说要等我家里人同意吗？”林佳绪左看右看，除了他们坐的车外，外面还有两辆黑色的车一直跟在身后，他下意识的想把车窗放下飞出去。
终迁似乎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抬手在车门上挡住。
“是，昨天是说过要经过你家里人同意才会送你去参加培训，不过那是另外一件事，跟今天的事情没关系。”
“那我们今天去异处局做什么？”
“你身份的问题，”终迁淡淡道，“我昨天就说过了，你不会以为我们打了一场，你的异形形态还暴露在这么多人面前，什么事情也没有吧。”
说实在的，终迁以为在他说要去异处局的时候林佳绪就会问他这个问题了。
没想到这小孩反射弧那么长，等上了车人都快到了才察觉不对劲。
局里和基地的高层领导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客观看待，或接受林佳绪的身份。
也是因为昨晚异形暴动的关系，高层领导都在紧急忙碌，根本没有时间管他，这才让没有当场就把人抓回异处局。
但今天临近中午，阑市这边该处理的事情已经基本解决，领导们也陆续抽出时间，自然不可能忽视了这边的事情。
甚至还有其他省市分局和基地领导，他们也很在意此次关于这个超乎寻常的人形异形处置情况。
面对这么多高层领导，即便是张宏远和李元璐有心阻拦，也无力改变高层对昨晚发生的事情问责的既定事实，更无法随意参与这次对林佳绪的审问调查。
负责押送林佳绪的是昨晚林佳绪见过的阑市特别行动队，张宏远有事并没有来，但其他成员差不多都在。
他们这一晚根本就没睡，每一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不过稍稍喘息的空余后，又接到了这个任务。
不但要处理解决之前异形暴动的后续工作，除此之外，终迁和林佳绪打架的那个地方才是最难解决的地方，现实被两个异形毁了大半，结果林佳绪再打上一架，所有房子彻底毁了。
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有人来处理。
还偏偏不能爆出异形的存在，结果这种情况下，他们还得抽出人手来按照领导要求，必须把林佳绪押送到异处局。
其实他们谁都清楚，昨晚张队其实已经和部分领导达成了共识，也对林佳绪做出了处置方案。
但到底不是所有人都赞同把林佳绪留下来，所以才会有今天出尔反尔这一出。
这一趟，林佳绪非去不可。
“你又骗我！”
林佳绪生气喊道。
终迁接受了指责：“对，骗的就是你，笨蛋小鬼。”
林佳绪死死瞪了眼终迁，然后抓着门把手想开门或者开窗，但这个车不知道用的什么材质做的，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打开车门，连车窗都开不了。
更没办法变成原形，也没办法穿透出去。
“别看了，这门制作材料特殊，专门防异形的。”终迁好声好气道。
不过这话显然完全没有安慰到小孩就是了。
林佳绪更生气了。
要是自己能逃得掉，他早就飞回去了，哪里会在这里干坐着。
林佳绪气闷地抱胸坐回去了。
同时对于负责此次任务的人员来说，这一趟名义上并不是带林佳绪去异处局，而是押送人形异形。
林佳绪乘坐的车也是针对异形专门特制的，据说使用的是能隔离高危级别90%污染的材料。
还在车上隐蔽的位置也装载了针对异形非常有效的，杀伤力极强的武器弹药，此外，几辆车上的特队人员也是阑市异处局中最强的几位异能者。
在这种规模的防护之下，只要林佳绪一有异样，立即就会有人下达指令，武器弹药会齐齐发射，所有人也会对他出手。
不说能绝对杀死S级异形，但异形绝对会身负重伤，行动不便。
受伤后的异形更难逃脱，也利于他们抓捕或击杀。
看看任务用词，还有武装程度，广永望都忍不住心惊肉跳，生怕林佳绪真的气上心头，直接撕破脸。
明明张队和李局很努力的创造出更有利于他们的局面，也更平和的方式让林佳绪接受他们的安排，结果不到一晚上，一切又将近毁于一旦。
所以负责押送林佳绪的所有的人除了终迁之外，谁都没办法保持平静，非常紧张，时刻提防警戒着，就为了防止林佳绪突然暴起。
只是警惕着警惕着，大家就发现他们的警惕有点多余。
只听见那两人旁若无人的聊着。
终迁见林佳绪神色不安，语气放缓几分：“别慌，有张队他们在，领导不会太为难你的，很快就结束了。不过待会儿记住了，问什么答什么，别多话，乖一点，明白吗？”
“你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小孩憋了好一会儿，憋出这么一句。
“……你要这么说也对。”
终迁没法反驳，他和异处局所有人的所作所为从林佳绪的角度看，确实是在欺负他。
“我不喜欢你了。”
终迁二丈摸不着头脑：“……你什么时候喜欢过我？”
他们昨天晚上才认识的吧？
“昨天，我说过你好看。”
终迁想了想就记起来之前在医院里这小孩好像是夸过他头发亮晶晶的，很好看……
他气笑了：“那不算，小孩子家家的搞什么一见钟情，跟我打起来的时候也没见你放水。”
终迁把厚厚的冬衣撩上去，露出胳膊上大大小小的纱布，把手搁到林佳绪面前，“看看，我还被你打得一身伤呢。”
林佳绪撇了撇嘴，小声嘟哝：“该打。我打不过你，要是打得过……”
那他可以把终迁杀死做成花，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了，“那就可以和妈妈一样，一直陪着我了。”
小孩瞳孔中倒影出终迁的面孔，有些想象不出那会是一朵多大多漂亮的花。
林佳绪不由憧憬，肯定是发着光的，非常耀眼的那种。
此刻，林佳绪深深感觉到自己太过弱小，要不然也不能连喜欢的东西都没办法得到。
终迁只听见了“该打”二字，没听清他后面的嘟哝，不客气地敲他脑袋：“找打呢。”
坐在副驾驶的广永望从后视镜看终迁的动作，心里有些惊讶。
终迁这举动是不是太随意了点，万一惹恼了任务目标怎么办？
但没想到林佳绪只是摸摸自己的头，试图用眼神杀死终迁外，什么也没做。
而终迁似乎也摸准了林佳绪的态度，一边随口撩拨起林佳绪的小脾气，又飞快的改口把人安抚下去。
两人之间的相处出乎意料的和谐。
广永望稍稍放松，调侃道：“真没想到啊，小迁你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居然跟个小孩子较劲。”
终迁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反驳：“您是不是忘了。我也还没成年，有点孩子气不是正常？而且我是在跟他玩，可没欺负小孩。你自己问问他，对不对？”
广永望一噎：“那你也比他大个……六七八九岁，不照样是欺负小孩？”
“不对，我没跟你玩。”林佳绪完全不站他这边。
“哈哈哈，”广永望笑出声，“你看，他都说不想跟你玩了！”
终迁也没生气，笑眯眯道：“哦，那就是欺负了，能拿我怎么样。他本来就不是人，我也没必要用对人的那一套来对待他。”
他还没说另外一个事实。
如果局里领导坚决不肯接受李局和张队的建议，非要把林佳绪杀了或关押在异处局中。
那他们今天可有得操心了。
而且林佳绪这一走，可能彻底回不了家了。
终迁拍拍小孩脑袋，怜爱地把从他家里带出来的几个橘子塞给林佳绪，“吃吧，多吃点好的。”
以后说不定没得吃了。
看他对小孩多好，都没有告诉他这么残酷的事实。
林佳绪狐疑，想不明白终迁给他橘子是几个意思。
不过东西不吃白不吃，还是终迁给的，小孩一手一个橘子，全剥了塞嘴里，塞得脸颊鼓鼓的。
广永望打闹的心思瞬间蔫了。
对啊，这个小孩可是异形，谁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在迷惑他们。
广永望摇摇头，重新摆正了态度。
他只不过凭着林佳绪这么几句话，对他的态度就有所转变，看来这小孩迷惑性很强。
他立即提高了戒备，不再试图攀谈。
小孩完全不清楚特队队员的心路历程，林佳绪这会儿在想，等一会儿车门开了他就直接跳下去飞走。
一秒也不会多停留。
可惜林佳绪的小主意没打成。
车开近了市中心一处宽阔的街道。
远远看去那里耸立着几栋普通的大楼，从外表看很接近社区办事中心的行政大楼。
不过不同的是，这里外面还有武装人员手持枪械站岗，进出严格，里面大楼上面还大咧咧的挂着九州办事处的牌子。
林佳绪不知道政务中心到底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九州办事处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中州明面上根本没有这样一个政务办事处。
小孩只是一路跟着车队进入其中，然后看着车在大厅门口停下来。
“到了，走吧。”
终迁甚至都懒得给他带手铐或者压着人走，看林佳绪下车费劲，还顺手抓他衣领，提溜下来。
林佳绪猝不及防被抓起，脖子一缩又是一勒，顿时气得手脚乱舞：“不许抓我衣服！”
终迁没想到他还生气了，想了想也不差这点路，便尊重小孩意见：“那你自己走，我看着呢，你跑不了也别想跑啊。”
终迁看他心虚了，“哟，真想跑啊？”
林佳绪的小心思被戳破，顿时知道自己跑不掉了，气哼哼跟上：“没有！”
“没有就好。”终迁笑着走在他身后。
把人送到异处局，特队的人紧绷的精神多少能明显看出比之前要缓和了许多。
终迁扫了眼，看来大家虽然都没表现出来，但他们还是很担心林佳绪会做出什么事。
从楼梯上去，林佳绪跟着来到一个办公室，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办公室。
简单的摆设，一个个格子似的办公桌，还有桌脚处乱堆乱放的杂物堆，大约有十四五张办公桌。
所有人桌子旁要么放着一杯咖啡，要么放着一杯浓度极高的茶，一个个打着哈欠挂着跟大熊猫有的一拼的黑眼圈，对着电脑噼里啪啦的敲。
林佳绪眨了眨眼，这些人比他以前在林承公司里的员工还要勤快，明明好困的样子，偏偏态度又认真得不行。
如果林承公司里的员工也能那么勤奋，林承应该就不会经常叹气了吧。
“永望哥，你去找李局，就说人已经带来了。”终迁对广永望说。
其他特队人员就围在办公室外，广永望点了点头。
“行，你和……林佳绪就在这里先坐着。”
第39章 第39章审讯
林佳绪来到了一个像是马赛克似的，墙面有许多金属方块房间。
终迁推了推林佳绪后背，郑重说道：“林佳绪，你来这里的目的不用我们多说你应该也猜得到。所以接下来为了避免在谈话的过程中出现其他的干扰和影响，你需要在这个房间里接受审讯。”
林佳绪年龄到底还小。
李局和张队据理力争，争得了领导的同意，让终迁陪同，一是安抚，其次也是对他的看管，以防林佳绪在审讯时做出什么事。
终迁：“别怕，接下来我会陪着你一起。”
林佳绪第一次从终迁的嘴里听见他完整认真的喊自己的名字，黑漆漆的瞳孔倒映着终迁的身影。
小孩倏然收敛了表情，平静接受了安排。
“好。”
他问道：“只要我回答了就能回家？”
小孩瞬间变化的态度让所有在金属房间外，通过单面玻璃墙注视他们的领导吃了一惊。
其中一位领导皱起眉头：“这孩子……”
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终迁却笑了笑。
这才是真实的林佳绪。
这小孩在面对他们看似只是孩童的行为，他却隐隐能感觉出，林佳绪是通过自己的一举一动在试探，试探着他们的态度和底线。
当然也可能是他想多了。
但前提是，眼前这个孩子真的是孩子而不是异形。
但对林佳绪回家的期待，终迁没办法给他保证，只是拍拍他脑袋，和小孩往房间中央走去。
审讯人员在荧幕面前点击了几下。
林佳绪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地面移动，四周突兀的出现了几个地板块，重新组装整合成了像牢笼一样方格子，把林佳绪牢牢困在中间。
小孩对着笼子用力推，一会儿就放弃了。
打不开，而且他的力量大半都用不出来。
终迁就在四四方方的笼子外找了个靠近点的位置，席地而坐：“别挣扎了，来吃点好吃的，放松点。”
林佳绪哼哼地一把抽走所有橘子，一个也不给他留。
“都是我的！”
终迁不知道从哪个口袋又掏出橘子，得意地挥挥手里的橘子。
“我还有。”
林佳绪盯着他看，把橘子塞进嘴里，用力地咬，仿佛吃的不是橘子，小脸恶狠狠的。
从房间外看到两人互动的领导们一阵无语。
有位老领导倒是乐呵呵，笑着说：“那是小迁？这孩子今年也十七了吧？长大了不少啊，我还记得以前刚见到的时候，才那么点大。”
老领导比划着，说的是从石湖区里救出终迁时的模样。
李元璐摇摇头道：“哪里，都快十七了还是一团孩子气，看看，这么大人了和小孩子打闹像什么样子？”
她似乎是随口一说，仿佛里面关着的不是异形，而是一个普通小孩。
老领导眯着眼，也不知道是听出来了没有，目光透过玻璃望向房间内，与外面从各地抽空赶来的领导之间严阵以待的气氛截然不同。
他意味深长地笑道：“是吗？我倒是觉得，小迁这孩子有胆识，更难得还有几分真性情，”语气中带着赞许，“能这么坦然决定和异形一同面对审讯，这种心态，可不是随随便便能装出来的。”
听到这话，李元璐也不免带上长辈心态，笑道：“您过奖了，这孩子还是要多历练才行。”
……
“九年前，阑市异处局检测到了安山森林出现污染波动……”
“经过调查，该时间段只有一辆车经过了森林公路……”
林佳绪随着审讯人员的讲述，记忆也回到了曾经初见妈妈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自己刚刚诞生，面对着整片森林只有一个念头。
他很饿。
所以他吃了森林里所有的动物，勉强吃饱了之后他看见了雨夜里明亮的灯光，那是刚生出来见过的第一缕光，所以他追了过去。
而那也是他和爸爸妈妈的初次见面。
林佳绪刚刚出生时很懵懂。
无意间造成的动静太大，即使有意识的隐藏了自己，可作为新生的异形他的隐藏能力又能有多好，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
不得不说，当时林佳绪遵循本能被徐依暖孕育出生的选择实在是太恰当不过，要不然他也不能活到现在。
异处局和基地里研究人员研究了很久，都没搞明白林佳绪到底是怎么变成人的。
不过根据林佳绪这些年的活动痕迹，他们还是能整理出些许关联。
林佳绪在阑市医院出生时，因为不熟悉人和如何做人，造成了明显的异动，也是因为异常的污染波动，他们立刻锁定了目标。
才能从徐依暖夫妻两的身份和差不多一年前的安山森林事件联系上。
小孩握住手里的荆棘之花，耳边听着房里念着资料的声音有些失神。
当初初见时，妈妈惊恐害怕的神色此刻清晰出现在脑海中。
那时的自己……
好像吓到妈妈了。
审讯人员的声音还在继续。
“……一年后，徐依暖在阑市三甲综合医院生下了一个婴儿，在医护人员救治下，还是很快失去了呼吸心跳以及脑电波，被医护人员定为死亡的婴孩。但却在半小时后，婴儿重新恢复呼吸心跳。”
林佳绪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异处局的污染分布监测网也发出警报，检测到阑市医院出现了高危级别的污染波动。”
“根据调查，阑市医院中出现唯一特殊的异常，只有一个产妇生下来的孩子在半小时后奇迹般的醒了过来。”
到这里，外面的各位领导神情肃然。
而审讯人员也顿了顿，继续念道：“而我们的人员经过调查后，发现那个婴儿醒来的时间也正好是警报发出的时间。”
虽然当时的检测多次表明这孩子没有问题，可当时在医院里见过他的行动队队员和经验丰富的警察都有感觉到婴儿的怪异，尽管他们并不能用更科学的依据分析出他的怪异之处。
当然苦于没有证据，警方最后还是离开了。
不过从那时开始，异处局下达了监视林佳绪的命令，并到现在，都没有停止下对林佳绪的观察。
而根据定期负责监督观察林佳绪的人员汇报，这么多年来这个孩子除了表现出一些特异功能之类的事之外，也没有更特殊的表现了。
“死而复生啊。”
有领导感慨道，“你说那孩子真的死了吗？”
对于林佳绪到底是否杀死婴儿，又是否占据婴儿身份至今还没有定论。
李元璐笑了笑，没有回答，她也知道领导不需要她回答，目光平直望着审讯室内的林佳绪，满是凝重。
这是对林佳绪最为不利的地方，也是她对林佳绪存疑的地方。
当然，这并不是说林佳绪杀死一个婴儿的事情，比他自身是异形这件事还要严重。
他们在意的是，如果异形真的能借由婴儿达到获得与人类相似的容貌，获取人类身份，那么是不是说明，异形有办法取代人类……
终迁听到这里，也回头看了眼林佳绪，小孩低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他想了想，敲敲笼子，“想什么？”
林佳绪抬起头，神情格外认真：“妈妈生了我，我是妈妈生的。没有其他的小孩子。”
“从来没有。”
终迁看得出林佳绪对这件事的在意，沉默片刻道：“一会儿问你的时候记得再说一遍。”
里面的声音完全被收录下来，还没开始询问的审讯人员飞快几下他们的对话。
林佳绪平静的听他们讲述着自己出生时的场景。
“听说你当时还吓到了你的父亲？”审讯人员并没有直接进入正题，闲谈般道。
林佳绪点点头：“嗯，因为那时候我刚醒。”
负责审讯的人员顿了顿，他问道：“刚醒是什么意思？”
“那时候我刚刚出生，什么都不会，所以才会吓到人。”
“所以你只是吓到了林承？”
“因为林承认出了我，妈妈那时在哭，没有发现我醒了。”
“林承，是你的父亲？”
“嗯。”
小孩第一次承认了那是自己的父亲。
“那么请问你是怎么吓到他的？”
林佳绪回想了一下林承曾自言自语说过的话，“林承胆子很小，他说看见我的眼睛变成红色，他就害怕了。”
旁边负责记录的人员飞快的记录，终迁蓦地想到了昨晚看见的那双眼睛。
终迁忽然开口，补充道：“这小孩的眼睛可以造成精神污染，那个林承估计在他睁眼的那一瞬间可能被影响到了。”
精神污染……
外面的领导神色又是一紧。
“好的，下一个问题，你是安山森林里出现的那只异形吗？”
“是。”
“你是怎么从异形变成了徐依暖的孩子？是附身于那个死去的孩子尸体，还是……”
他没说完就被林佳绪打断，“不是。我一直都是妈妈的小孩，没有别的小孩！”
“好的好的，我明白。你别激动，慢慢说是怎么回事……”
审讯人员放缓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徐依暖从始至终怀的都是你吗？你是徐依暖生出来的？”
“对！”
见他立即领会了自己的意思，林佳绪眼睛微亮，开心道：“我是妈妈生出来的，从小小的一个慢慢的长大。”
林佳绪比划自己进入肚子里时，被怀上时的大小。
很幼稚的答案。
但林佳绪回答的非常肯定。
林佳绪的叙述有些混乱，但大家还是理解了。
在外的所有领导和听讯人员神色都变了。
如果林佳绪的回答是真的，那意味着所谓的被杀死的婴儿并不存在，从始至终都是林佳绪。
审讯人员紧紧地盯着林佳绪的表情，点头说道，“他没有撒谎。”
李元璐呢喃：“怎么回事？”
前一秒林佳绪还很肯定的说他就是安山森林里的异形，下一秒又说自己是被徐依暖生出来的，前后矛盾的让人难以理解。
“你来这样问……”
一旁的闻教授忽然开口道。
审讯人员听完后，嘴角抽了抽，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林佳绪，你说你是安山里的异形，不过也是被你妈妈生出来的对吗？”
“嗯。”
林佳绪不清楚他们怎么又重复问了一遍，不过他还是回答了。
“所以是身为异形的你投胎成了徐依暖的宝宝？”
林佳绪喜欢他说自己是妈妈的宝宝，小孩眼睛发亮，“对！我看见了妈妈，跟着妈妈回家，进了妈妈的肚子里成了妈妈的宝宝！”
所有人陡然瞪大了眼睛。
终迁“啊”了一声，觉得很有意思道：“哇，还可以自己挑妈妈的吗？”
“只有我可以哦。”
林佳绪很高兴地显摆道。
终迁承认有被炫耀到。
虽然他也很爱自己妈妈，但是想想出生前能自己选妈妈的话，怎么想都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啊。
“可恶，被你装到了。”
终迁叹气道。
他不高兴，林佳绪就开心了。
小孩开开心心的显摆自己手里的花。
看，他爸爸妈妈还可以陪着他呢。
终迁不知道小孩的意思，但他能看懂林佳绪的得意，他果断转过头，不给林佳绪得寸进尺的机会。
……
“怎么可能，异形居然能变成人类的孩子？”
“他是不是在撒谎？”
“如果以后异形能成为人类，那我们到底算是人还是异形？”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否认他是异形的事实！”
审讯室外，大家争吵语气变得激烈。
审讯人员呼吸也急促了一瞬，他冷静了一下又继续问：“你当时是自己想要变成徐依暖的孩子吗？”
“我不知道，感觉很危险，就一直跟着妈妈，等醒来时就在妈妈肚子里了。”
林佳绪想了想，他也不太理解当时的感觉，更像是有种危机感萦绕在身边，然后身体和本能都在催促着他要这么做。
闻教授也做着他的研究记录，他沉思道：“不是自主选择，更像是生物的本能吗？”
“你的食物是什么？”
“你吃过人吗？”
“你是异形吗？”
“你是人吗？”
……
“你知道异形从哪来的吗？”
“最近异形的变化你清楚是怎么回事吗？你知道它们为什么突然扩大活动范围吗？”
“昨晚异形的异动是由什么引起的？”
……
问题一个接一个。
从一开始的温和到后来的尖锐，听审讯的几位教授和研究员都觉得有点喘不过来气。
可林佳绪原来态度如何，现在依旧如何。
这才是他们在资料上看到的林佳绪。
平淡冷漠，仿佛什么都无法让他产生激烈情绪，刚刚面对终迁时表情生动活泼的那个反倒像是个虚幻。
“昨晚异形的事和你有关吗？”审讯人员声音重重道。
所有人都盯紧了他的表情。
林佳绪继续回答道：“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异形会突然出现。”
他昨天白天在家，晚上和哥哥姐姐们玩得很开心，完全不清楚异形的事，也不清楚异形的变化。
甚至他玩得很尽兴，连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察觉到。
就是突然之间，自己和家人就遭遇了危险。
这时的林佳绪，还不清楚发生异形袭击的不止一个地方。
审讯还在继续。
在专业的审讯人员面前，小孩的微表情很容易看出很多内容，林佳绪甚至连掩饰都没有。
“没有撒谎。”审讯人员说道。
随着林佳绪的回答，李元璐放松了不少，点头道：“我知道了。”
即使他们不可能只凭他的一面之词就全信，但这些信息有效帮助他们分析和调查异形现状。
而且小孩配合的态度让大家对他的态度或多或少都有了些变化，至少想要直接把林佳绪杀死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
第40章 第40章荆棘真相
两小时后，审讯停止。
大家暂时休息一下，李元璐打开了禁锢林佳绪行动的金属方块牢笼，让终迁拿了些水和食物给林佳绪。
林佳绪确实饿了，他拆开饼干就吃了起来。
李元璐道：“小迁，你继续留在这里陪他，半小时后会开会做下初步决定。”
这场会议上，领导们的意见决策会决定林佳绪未来是生是死。
终迁听懂了李元璐的意思，他看了看小孩，点头：“我知道了。”
林佳绪听着抬起头：“我还不能回家？”
李元璐笑了笑道：“别着急，中场休息而已，等会儿还有问题要问你。”
林佳绪“哦”了一声，完全没有关心他们开会要做什么。
虽然全程林佳绪很配合，但终迁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和他相处的时候，这小孩可没有那么听话。
就在他思考时，一旁来给他们送午饭的燕嘉谊蹲在小孩身边，看着他手腕上的荆棘，好奇问道：“你手里的花是什么？是你的能力吗？”
高等级的异形拥有着不同的，无法用目前科学进行解释的特殊能力。
比如之前林佳绪他们偶然被卷入其中的幻境，也是那只后来出现的A级异形的能力，仿佛真的创造出了一个的异度空间，让人身临其境。
不过当幻境被打破时，想要再次重现出一个完整的幻境，需要消耗的能量应该非常大或者存在限制，要不然后来那只异形也不会再也没有施展过幻境的能力。
林佳绪捂着自己的手避开她，啃了口饼干，慢慢回答：“嗯。”
藤蔓是因他的能力而生，这一点没有错。
燕嘉谊：“哎？那这花有什么用，可以做什么呢？”
“花就是花。”
林佳绪不想让他们注意到自己的花，爸爸妈妈只需要陪伴就够了，他们什么也不需要做。
说完小孩专心地吃着东西，不再理她。
“那就只有装饰作用咯？”她自言自语道。
终迁想起自己昨天被荆棘两次捆起来的事，坐下来拆开快餐盒，嗤笑道：“能把人捆起来打的装饰？那我也想要一个。”
林佳绪瞪他：“是我的！”
“知道是你的，我就是说我也想要而已。”终迁把小孩的那份盒饭给他。
小孩骤然生出强烈敌意，他夺走终迁手里的盒饭，一个人跑到笼子另外一角坐着。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小孩背影，看不到他的正面，更看不到他手里的花了。
终迁看着空落落的手，有些若有所思起来。
燕嘉谊询问那花的时候，小孩态度就异常戒备，好像昨天他要烧了那花，林佳绪也是这么生气。
这小孩似乎很在意他的花啊。
终迁果断朝他走去，问题抛向他手里的花。
“你手里的花是什么，有什么作用？”
空气瞬间冷凝。
林佳绪眼中凝聚浮现杀意，房间之中警报陡然响起，红色光芒不停闪烁。
一瞬之间所有在审讯室内外的人都都感觉到无法挣脱的压迫感，大家冷汗淋漓，手脚发软，连动都困难。
终迁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是错觉，那花确实对林佳绪有着不寻常的意义。
似乎再继续问下去，林佳绪可能连生死都不顾就直接掀盘。
李元璐还没走远，立刻赶回来，启动防护光膜，同时开启了其他防护系统。
在场大部分领导，还有教授和研究员只是普*通人，他们的身体素质并不如终迁和李元璐这种异能强者还可以用异能抵挡黑雾。
在防护膜隔绝了弥漫出来的黑雾后，所有人才倚着墙或椅子喘息。
“呼，呼……”
燕嘉谊还在审讯室中，她感受最为真切。
这一刻，她彻底明白了为什么领导和上面会对一个异形这么关注。
她捂着胸口冷汗涔涔。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恐惧，恶意，无法反抗……种种感受扑面而来。
她永远都不想再有这样的感受。
终迁把她扶到一边，自己倒是没有多少不适，这点压迫感还没昨天和林佳绪打架的三分之一。
他对上冷冷望着自己，满眼杀意的林佳绪，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逼迫小孩把花的秘密说出来，不过看小孩这样，估计是宁愿打一架也不肯说。
他思考间，房间内的警报灯突然熄灭，安静了下来。
林佳绪自己把威压收了起来。
林佳绪根本不想告诉这些欺负自己的人他手里的花是什么，经过一番审讯他其实早想掀翻这里了。
妈妈是他最后的底线。
而终迁锲而不舍的追问，触及了他隐藏最深的秘密。
林佳绪准备强闯离开。
林承却无法看着小孩一错再错。
昨天林佳绪和终迁打起来已经让这些人对他抱着非常大的敌意，这里又戒备森严，林佳绪那点小心思林承哪里能看不出。
这些人不可能放他活着离开。
小孩想要强闯，那只有一个下场。
死。
荆棘之花微弱的意识疯狂阻止他，不停把自己的意识和想法传递给小孩。
小孩身上的杀意和浓雾都消失了。
“怎么回事？”
李元璐推开审讯室，她走进来，目光严肃：“小迁，你来说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终迁目光落在小孩上。
小孩看着他，把手藏在了身后试图用这样的办法遮住手上的花，终迁笑了笑，把事情发生的起因经过简单解释，“……大概就是这样。”
审讯人员和部分领导回来了。
但这次林佳绪怎么都不肯开口。
“他不肯说了。”
“你们有没有别的办法让他开口？”
终迁也在和小孩闲扯，“干嘛不说话了？我知道你的花可以变成很大，还能打人捆人，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是说你的花是——”
林佳绪急急转过头，以为他猜到了，大声喊道：“不是，才不是！”
终迁话音落下：“……异形？”
“异形？”
林佳绪卡壳了，若无其事蹲角落里去，“不是。”
小孩小声嘀咕道：“妈妈才不是异形。”
那些丑东西怎么配和妈妈相提并论。
“不是异形？”
终迁没听到他嘀咕的那句，过来戳戳小孩肉嘟嘟的脸颊，“那到底是什么，你看连异形我都能接受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就说说看怎么样？”
林佳绪还是不肯说。
无奈之下，之前给出过一次主意的闻教授斟酌道：“或许我们可以思考一下，他为什么不愿意说？”
李元璐：“教授的意思是？”
“小迁连异形都猜了，那小孩还是不可能说，说明那花危险性可能比异形要高。”闻教授对林佳绪充满了研究兴致，来了之后就没有离开过，小孩的表现从始至终都被他看在眼里。
“不过这点不太可能，那花再危险也没有他自己危险程度高。”
这倒是，李元璐点点头。
闻教授笑了笑，“所以还有一种可能，要么那花对他可能很重要。”
大家恍然大悟，不过这样一来问题也就出来了，看小孩对那花在意的程度，他们不可能从小孩嘴里问出什么了。
李元璐皱了皱眉：“那不是没办法知道那是什么了吗？”
闻教授乐呵呵道：“是啊，你们都不了解小孩，这孩子闹气脾气来，比谁都犟。我家里小辈多，有经验，不如让我来跟他谈吧。”
闻教授说着就要往审讯室走去，李元璐顿时头疼，感情闻教授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些教授们确定林佳绪异形身份后，就很想深入观察和研究研究林佳绪了，但一直被李元璐和其他领导拦着，这次有机会见到林佳绪，闻教授早就想近距离接触一番了。
闻言，其他教授们纷纷扼腕，他们怎么就没想呢。
“不行，现在审讯室里都是污染，您不能进去。”刚刚林佳绪那一通，释放了不少污染，李元璐担心闻教授下去后身体会出问题。
“没事，我穿防护服进去就行了。”
闻教授摆摆手，快速让人拿来了防护服换上：“好了，再吵下去只是拖延时间，一会儿就开会了，别说了，说了我去就我去！”
等闻教授穿着厚重防护服进来时，就看见终迁百无聊赖，一个劲戳着面前装蘑菇的小孩。
闻教授声音从防护服中闷闷传出来：“快别戳了，你小子是在捣乱啊还是在帮倒忙。”
终迁转头看，认出是谁，赶忙站起来：“闻教授你怎么进来了？”
闻教授哼道：“再不进来，这小孩都要被你戳自闭了。”
终迁怀疑道：“有吗……”
林佳绪转头大声道：“有！”
终迁不怀疑了，继续戳戳：“您看，这不是活蹦乱跳的？”
林佳绪恨恨张嘴。
终迁立即收回手，嫌弃道：“不嫌脏啊你，还咬人。”
眼看林佳绪又要转过头缩回去，他掰住小孩身体不肯他动，“你过来，好了好了，我让你咬几下，不生气了好不好？”
“不咬，你脏。”小孩不屑道。
“行吧，那你不生气了是不是，”终迁笑眯眯道，“我不知道你这么在意你的小花，对不起啦，还有昨天不该烧你的花。”
林佳绪下意识摸摸小白花，也想起了昨天这个人还烧了妈妈的事情，气得撇嘴道：“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好，是我想要道歉。”
终迁笑了笑，小孩虽然说不接受道歉，但也没有要生气的意思。
“你看，你不说这花是什么我们怎么知道有多重要？”
终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循循诱导道：“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接触的机会，你什么也不说，我又怎么知道要怎么对它。说不准就当成干柴一把火全烧了。”
“不行！”
林佳绪一想到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时候，妈妈就被烧成灰，他能气炸。
终迁：“是啊是啊，所以才需要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啊。”
小孩犹豫了。
“那我说了你们不会把花抢走？”
“不抢，那是你的花，我们抢来干嘛。”终迁飞快答道。
同时给闻教授使了个眼色。
解决了。
闻教授沉默了，怀疑自己其实多余进来这一趟，他不进来，终迁也能搞定这小孩。
小孩最终还是同意说出荆棘的事。
主要是还有个林承在一旁催促他，所以小孩的反抗没有那么激烈。
既然林佳绪同意了，终迁便道：“教授，您先出去吧。”
闻教授瞪他一眼，这么好近距离接触全新类型的异形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进都进来了，闻教授找个不影响审讯的地方坐下，“你们问你们的，我就在这里看看。”
终迁：“……”
外面的领导们一阵无奈，到底还是没说什么，李元璐挥了挥手让周围隐藏的武装人员放下武器，不用再戒严。
不多时，林佳绪解了他们的疑惑，所有人都听见他说。
“这是爸爸妈妈。”
大家缓缓瞪大眼睛，沉默片刻，发出震动。
“他说什么？”
“爸爸妈妈？是更高等级的异形？”
李元璐呼吸也乱了几分，但只要多加思考，她就明白不可能是异形。
她和张宏远对视一眼，同时道：“是林承和徐依暖！”
“谁？”
张宏远沉声道：“是生育了林佳绪的那对人类夫妻。”
很快小孩三言两语的解了他们的疑惑。
审讯人员习惯了小孩的说话方式，他飞快翻译道：“你的意思是说，五个月前，你爸爸妈妈死了，你在医院见到他们的尸体，然后……你把他们的灵魂变成了花？”
终迁在听见林佳绪把父母变成花陪着自己的那瞬间，沉默下来。
“……怎么办，真的有点羡慕了。”他垂眸低声呢喃道。
如果所有的父母死去并不是真正死去，而是作为花朵陪伴在孩子身边，那该多好。
“嗯。”
林佳绪不情不愿回答道。
他不是很喜欢回答有关于妈妈死亡的问题，或者说他不喜欢妈妈和死亡扯上关系。
他心里不痛快，就生气的说道：“妈妈才没死呢，妈妈一直都在陪着我！”
终迁忽然说道：“所以你刚刚一下子收回能力，还变得这么乖，这些都是你妈妈教你的？”
小孩卡壳，黑色瞳孔瞬间变化为赤红色，冰冷的视线对上终迁。
眼看小孩要失控，终迁笑了笑，状似随意道：“我只是问问，没人打你妈妈的主意。所以真是你妈妈教你的？你们能交流啊？好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
终迁这时倒是理解了林佳绪为什么那么抗拒说出这花是什么。
小孩对父母都会有格外特殊的占有欲，而他们的表现，也会让小孩觉得他们要和自己抢花。
只要不抢他妈妈，小孩就不会生气，他又乖了下来。
林佳绪脆生生回答道：“可以交流。但不是妈妈，是林承教的。”
妈妈是人的时候身体就不太好，变成了花之后还是比林承弱了一点，昨天还受了重伤，现在正在沉睡。
即使是刚刚闹的那么大动静，妈妈还是没有醒来。
审讯人员：“你们怎么交流的？”
等问了之后才知道，小孩说的交流和他们理解的交流并不是一回事。
他们以为林佳绪能和林承非常流畅的沟通，结果只是单方面的沟通而已。
两朵花的意识非常微弱。
只有花朵非常强烈的情绪波动时才能让林佳绪稍微感知到一点父母的情绪和感情，更多是林佳绪依靠着他们长期以来，相处出来的默契去理解了花朵所要表达的意思。
从林佳绪的态度中感觉出了两朵花的区别，审讯人员和身后的李元璐沟通后，问道：“我们可以单独问问林承几句话吗？”
“可以。”
林佳绪很爽快的放走了林承，一点也没有不舍的情绪。
大家立马就懂了。
这小孩更在意的是另外一朵花，而不是那朵被放走的。
终迁一阵无语：“这么区别对待你也不怕你爸难过？”
“为什么要难过？”林佳绪困惑道，“我爱妈妈，林承也爱妈妈，林承肯定也想保护妈妈的。”
终迁琢磨一下，翻译过来就是，这两都宁愿审讯的是自己，而不是徐依暖。
行吧。
终迁敷衍夸道：“好孩子，你爸也是个好丈夫。”
林佳绪皱皱眉：“我好，林承不好。”
林承让自己一个劲的退退退，不给动手，也不给发脾气，就是个胆小鬼。
手腕处一朵荆棘花摇摇摆摆掉到地板上，跟着其他人走了，被单独隔离在旁边另外一个审讯室的金属方块中。
每问一个问题，林承就左右上下摇晃几下。
虽然没有说过一句话，但配合积极的态度和面对不同问题逻辑都非常清晰，显然比林佳绪要高效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