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有时,我双手合十,轻声说道:“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在上,在下麻衣陈家传人陈汉生,这厢有礼了。菩萨有一信徒黄宗涛,每日敬拜,十分虔诚,眼下却行踪全无,生死不知,在下恐其为歪魔邪道之人所掳,有莫测之危,故借贵宝地一用,施法问路。此事不仅系一人生死,还关乎一城安危,倘有不敬之处,还请菩萨海涵。”
说完,我提起麻衣相笔,饱蘸朱砂,在香案上画下图形法阵。
拿来铜炉、蜡烛、毛发、黑香、白纸,按次序摆放整齐。
提笔写下黄宗涛的姓名、籍贯和生辰八字,然后撂下。
呼吸吐纳,运转真气,来回一个周天。
点燃蜡烛,看火苗窜动,没有异样。
准备工作已然就绪。
没有祠堂,没有祖宗牌位,那就不问鬼神,问苍天!
“天地玄黄,魂魄渺茫。今以信物为引,叩问幽冥之关……”
我口中低颂,指尖微弹,一缕精纯罡气注入烛火,火苗“噗”地一跳,颜色转为幽蓝,随即又恢复正常。
捻起一根黄宗涛的毛发,以此火点燃,丢进铜炉,烧成灰烬。
“嗤——”
一缕极细的青烟袅袅升起,随即消散。
再点燃三根黑香,插进铜炉。
三缕烟气汇聚成一束,笔直如柱,冉冉升腾。
我凝神看香,心中默念黄宗涛生辰八字:“丁巳年,乙巳月,丙戌日,己亥时……”跟着手指变幻,掐诀捏印,默念咒语。
咒语无声,心念如潮。
片刻之间,异象陡生!
那一束原本笔直的烟气,骤然变得扭曲、盘旋,如同一条挣扎的青色小蛇,在堂屋内高耸的梁柱间疯狂盘绕!
好家伙,果然有一股邪异之力在作祟,防备我以此法寻觅黄宗涛的下落!
我冷笑一声,当即运转三魂之力,自双眸迸射,跟了上去!
“告诉我,黄宗涛身在何处?”
烟气在空中散乱重组,隐隐要形成文字,可转瞬间,就又乱了起来!似乎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撕扯,所束缚!纵使有我三魂之力相助,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摆脱,就连消散都不能!
只在方寸之地形成了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青色烟瘴!
好好好,斗法是吧,奉陪到底了!
我迅速又捻起一根黄宗涛的毛发,烧了,丢进铜炉——
“魂兮!魄兮!受此信引,显尔真形!吉凶福祸,昭告分明!麻衣神相,急急如律令!”我厉声呵斥。
“嗡——!”
面前的香案猛地剧烈震颤起来!
仿佛有一把看不见的重锤在朝它砸落!
蜡烛所燃烧成的幽蓝火苗“噗”地一声,瞬间暴涨,又急剧萎缩,跟着闪烁不已,忽明忽暗,最终恢复正常,却变幻成了一种令人心悸的惨绿色!
整间堂屋被映照得愈发鬼气森森!
就连佛龛中的菩萨像,都微妙起来。
原本慈悲的面目,如今像是带了点嘲弄的神色,像是在讥讽我技不如人。
与此同时,置于青烟之下的写了黄宗涛姓名、籍贯、生辰八字的白纸也骤然发生变化!
此前鲜红的朱砂字迹,眼下开始变黑,如同浸染了墨汁,甚至开始渗出粘稠、暗红的脓液!
脓液蜿蜒流淌,在纸上蔓延、侵蚀,迅速将朱砂写就的字迹染得模糊、污浊!
我心头微震,这么邪门的嘛?
拼了!
索性捻起第三根毛发,点燃,丢进铜炉!
然后我起身,朝着佛龛中的菩萨像拜了一拜,说道:“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您就不要作壁上观了吧?为您的信徒着想,也为苍生计,特请菩萨纡尊降贵,为我镇住台子!”
言罢,我捧起塑像,放在了香案上。
倒是有效,那香案一下子就不颤动了!
“多谢菩萨。”
我心想黄宗涛这经常叩拜还是有用的啊,于是重新坐下,运转三魂之力,灌注在菩萨像上,心中默默说道:“求借黄宗涛愿力一用,追香寻踪!”
“咔~~”
一声细微脆响猛然响起,那塑像表面居然浮现出了数道细密的龟裂纹路!
裂纹之中,同样渗出丝丝缕缕的暗红色血线!
我大吃一惊,连忙看那白纸,但见脓液与青烟交织,疯狂蠕动、汇聚,最终凝成八个扭曲狰狞的血字:
“一叶飘零,形销骨立!”
我呆了一呆,什么意思?
“嘭嘭嘭~~”
接连几声轻微的炸响,三根黑香全都崩断了!
烛火也瞬间灭掉!
堂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但我夜眼看得分明,白纸上那些莫名渗出的脓液如活虫般迅速蜿蜒游动,好似钻进土壤泥沙中,消失不见!
连同刚刚显示出来的八个狰狞血字,也都一并隐去了!
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似的!
忽有两道幽光扫来,我遽然一惊!抬望眼,但见是菩萨像的双眸在黑暗中熠熠闪烁!
我心头剧震,凑近了看,却听“咔嚓”一声,那塑像爆裂开来,炸得稀碎!
两道黑光从中飞出,直袭我双眸!
亏我开了夜眼,视黑暗如同白昼,反应也快,迅速往后避趋的同时,拂袖揽去,将那两道黑光卷在袖子里,然后抖落在地,定睛一看——
居然是两枚鬼眼钱!
鬼眼还都睁着!
靠!
果然又是顾星梦!
虽说早有预料,但证实之后,我还是勃然大怒,差点破口大骂!
这老妖妇,也太可恶了!
“大哥?!”
屋门被猛然推开,汉琪站在那里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我听见动静不对——”
“没事。”
我应了一声,又说道:“结束了。”然后走到门口处,把电灯给拉开了。
毕竟是大户人家,城中的高官,家里还是通了电灯的。
吕明翰和沈佩兰也都来到了门口。
沈佩兰还算矜持,吕明翰则伸长了脖子往屋里张望,一脸好奇且紧张的表情。
我说道:“可以进来了。”
汉琪立刻掠进了屋里,沈佩兰跟着入内,吕明翰探头探脑了一阵,最后才进。
“鬼眼钱?!”汉琪瞥见地上的鬼眼钱,惊怒交加,“居然拿让大哥说中了,那老妖妇没离开九江,黄宗涛失踪,还真是她干的?!”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苦笑道:“冤魂不散啊。”
“什么鬼眼钱?”吕明翰凑上来乱瞄。
“别看!”我当即喝止他,但这货向来手快心贱,俩小眼已经和鬼眼对上了!
油腻的胖脸开始浮现出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