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要你放弃一切随我走,你可愿意?"
玄霄的问题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刺入云澈心脏。月光下,两人呼吸交错,云澈能清晰地看到玄霄眼中那抹近乎偏执的光芒。
"你疯了?"云澈声音发颤,"我是云岚宗嫡传弟子,你是魔宗少主,我们——"
"回答我。"玄霄打断他,手指收紧,黑玉扳指硌得云澈指骨生疼。
云澈突然发力挣脱,后退几步拉开距离:"不可能!今日你率众攻打我云岚宗,杀我同门,毁我山门...现在又要我背弃师门随你走?玄霄,你到底想干什么?"
玄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随即冷笑:"我想干什么?"他一步步逼近,"我想看看,当年那个在青冥山上说要与我做朋友的云澈,是不是也和那些虚伪的仙门中人一样,满口仁义道德,实则背信弃义!"
"我没有!"云澈激动地反驳,"这十年来,我从未忘记过我们的约定!但你呢?你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却隐瞒自己是魔宗少主!今日还带人攻打我云岚宗——"
"够了!"玄霄突然暴怒,一掌拍向身旁的岩石,坚硬的石壁顿时龟裂,"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他声音陡然低沉,"云澈,你根本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澈怔住:"什么意思?"
玄霄却没有回答。他抬头望向远处,云岚宗各峰仍有点点火光——那是战后弟子们在收拾残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突然抬手掐诀,一道黑气如灵蛇般窜出,瞬间缠绕上云澈的身体。
"你——"云澈刚要反抗,却发现全身灵力如泥牛入海,竟无法调动分毫。黑玉扳指突然变得滚烫,内里的血丝疯狂游动,仿佛活了过来。
"别费力气了。"玄霄走到他面前,手指轻抚过云澈苍白的脸颊,"这枚扳指里有我的一滴本命精血,十年来它早已与你的灵力交融。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封住你的修为。"
云澈瞳孔骤缩:"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玄霄没有回答,只是将失去行动能力的云澈打横抱起,纵身跃入夜色中。
"放开我!玄霄!"云澈挣扎着,却连手指都动弹不得,"你要带我去哪?"
"幽冥山。"玄霄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冰冷,"既然你不愿自愿跟我走,那我就只好...强求了。"
云澈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意。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石室的地上,四周墙壁上镶嵌着散发幽蓝光芒的灵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鬼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某种草药的气息。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云澈勉强撑起身子,看到玄霄坐在不远处的石椅上,手中把玩着那枚青色玉佩——十年前云澈送给他的信物。
"这是哪里?"云澈声音嘶哑。他尝试调动灵力,却发现经脉如同被铁锁封住,稍微运转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玄霄轻笑:"幽冥山地牢。专门关押...特殊囚犯的地方。"
云澈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腕和脚踝上套着漆黑的镣铐,上面刻满了诡异的符文,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发光。
"你囚禁我?"云澈难以置信地看向玄霄,"就因为我拒绝跟你走?"
玄霄站起身,缓步走到云澈面前蹲下,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不全是。"他的声音轻柔得可怕,"云澈,你我之间有一笔账要算。"
"什么账?"
"双生劫。"玄霄松开手,站起身背对着他,"你听说过吗?"
云澈皱眉:"那是什么?"
玄霄突然转身,一把将云澈从地上拽起来,拖到石室中央的一面铜镜前:"看清楚了!"
铜镜中,两人的影像诡异地扭曲着,最终化作两团纠缠的光影——一黑一白,彼此排斥又相互吸引,如同阴阳两极。
"这是..."
"我们出生那天的天象。"玄霄声音冰冷,"血月当空,万鬼哭嚎。魔宗命盘显示,我命中注定有一生死大敌,一人强则另一人必衰,一人活则另一人必死。"他盯着云澈的眼睛,"那个人就是你。"
云澈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不可能...这太荒谬了..."
"荒谬?"玄霄冷笑,"那你怎么解释我们的灵力在接触时产生的异象?怎么解释这十年来,每当我修为精进,你就会莫名其妙地灵力滞涩?"
云澈猛然想起那些修炼时突如其来的不适,那些师尊也查不出原因的灵力阻滞...难道真的是因为...
"不..."云澈摇头,"就算真有这种诅咒,也一定有办法破解。玄霄,我们可以一起——"
"破解?"玄霄突然大笑,笑声中满是苍凉,"我母亲为了破解这个诅咒,冒险潜入云岚宗偷取秘典,结果中了你们宗门的''千机毒'',至今昏迷不醒!"
云澈震惊:"什么?我...我不知道这件事..."
"你当然不知道。"玄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你们仙门中人,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用的手段比魔宗还要阴毒百倍!"
他一把抓住云澈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知道我为什么带人攻打云岚宗吗?因为只有云岚宗的''净世莲''能解千机毒!可你那亲爱的师尊宁愿看着宗门覆灭,也不肯交出解药!"
云澈呼吸困难,却仍挣扎着说:"如果...如果真是这样,我可以帮你要来解药...玄霄,你先放开我..."
玄霄盯着云澈涨红的脸,突然松手,任由他滑落在地:"帮我?"他讥讽地勾起嘴角,"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仙门弟子的承诺?"
云澈剧烈咳嗽着,勉强抬起头:"那你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玄霄沉默片刻,突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血红色的丹药:"吃了它。"
"这是什么?"
"噬心丹。"玄霄平静地说,"服下后若无解药,每月月圆之夜将承受万蚁噬心之痛。你若真心想帮我,就服下它,以示诚意。"
云澈看着那粒丹药,又抬头看向玄霄的眼睛。那双曾经在青冥山上对他微笑的眼睛,如今只剩下冰冷与猜疑。
他伸手接过丹药,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玄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冷漠:"很好。现在,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用你的灵力为我疗伤。"玄霄解开衣襟,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这是被你们云岚宗的''青冥剑气''所伤,寻常药物无效。"
云澈艰难地挪到玄霄身前,颤抖着将手覆在伤口上方。即使灵力被封,最基本的疗伤术还是能施展的。他闭目凝神,尝试调动体内残存的灵力。
一丝微弱的白光从他掌心浮现,缓缓渗入玄霄的伤口。就在两股灵力接触的刹那,异变突生——
云澈只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玄霄体内传来,自己的灵力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与此同时,一种奇异的快感顺着经脉蔓延全身,让他忍不住轻颤。
"啊..."玄霄也发出一声低吟,伤口处的青紫逐渐褪去,但两人的灵力却越发纠缠不清。云澈想要抽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像是黏在了玄霄皮肤上,无法分离。
"玄霄...这是...怎么回事..."云澈声音断断续续,灵力的大量流失让他头晕目眩。
玄霄同样不好受,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双生劫...的反噬..."他咬牙道,"我们的灵力...相生相克..."
就在云澈即将昏厥之际,玄霄猛地将他推开。两人同时跌坐在地,大口喘息。
"看来..."玄霄平复着呼吸,"古籍记载没错...我们的灵力确实...不能直接接触..."
云澈虚弱地抬头:"那为什么...还要我..."
"测试。"玄霄整理好衣襟,声音恢复冷静,"我想看看古籍记载是否属实。"
云澈苦笑:"所以...我只是你的...实验品?"
玄霄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走向石门:"好好休息。明日开始,你要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破解双生劫。"玄霄回头,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既然我们的灵力不能直接接触,那就换一种方式...交融。"
石门轰然关闭,留下云澈一人在冰冷的石室中,思索着那句暧昧而可怕的话语。
接下来的日子,云澈被囚禁在幽冥山深处的地牢中,每天只有一名哑仆送来简单的饭食。玄霄每隔三日会来一次,每次都会带来一些古籍残卷,让云澈尝试解读上面的咒文。
"这些都是关于''双生劫''的记载。"玄霄将一摞竹简扔在石桌上,"你身为云岚宗嫡传,应该比魔宗更擅长解读这类上古符文。"
云澈拿起一片竹简,上面刻满了扭曲的符号,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不清:"这是...古仙文?"
"不错。"玄霄坐在他对面,"据说破解之法就藏在其中。"
云澈仔细研读着那些符号,眉头渐渐皱起:"这上面说...双生劫是上古时期两位大能斗法时留下的诅咒...一人强则另一人必衰..."
"这些我都知道。"玄霄不耐烦地打断,"关键是破解之法!"
云澈继续往下看,突然神色一变:"这...这不可能..."
"什么?"玄霄一把夺过竹简,"上面写了什么?"
云澈脸色苍白:"上面说...破解之法需要...需要..."
"需要什么?"玄霄逼近。
"需要一方彻底吞噬另一方的灵根。"云澈声音发抖,"而且...必须在月圆之夜...以血为引..."
玄霄沉默片刻,突然冷笑:"果然如此。"
云澈猛地抬头:"你早就知道?"
"猜到了。"玄霄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所以我才要你服下噬心丹。月圆之夜,正是药性发作之时...也是最好的时机。"
云澈如坠冰窟:"你...你要吞噬我的灵根?"
玄霄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放心,不会很痛的...比起我母亲承受的千机毒,这已经算是仁慈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云澈一人在石室中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云澈从恍惚中回过神,发现石桌上还散落着几片竹简。他颤抖着拿起其中一片,上面记载的内容让他瞳孔骤缩——
"若双生劫双方灵力交融而不吞噬,则可逆转诅咒,成就''双生共济''之体,威力无穷..."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已经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情""血""契"几个字。
云澈心跳加速。难道除了互相吞噬,还有另一种破解之法?他急忙翻找其他竹简,却再没找到相关记载。
正当他失望之际,石门突然开启。云澈下意识藏起那片竹简,抬头看见玄霄站在门口,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喝了它。"玄霄将药碗放在云澈面前,"你灵力损耗过度,需要补充。"
云澈警惕地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这是什么?"
"放心,不是毒药。"玄霄讥讽地勾起嘴角,"在你还有利用价值之前,我不会让你死的。"
云澈犹豫片刻,还是端起碗一饮而尽。药汁入喉,一股暖流顿时从胃部扩散至全身,连被封住的灵力都似乎活跃了几分。
"谢谢。"他低声道。
玄霄似乎没料到这句道谢,愣了一下,随即冷声道:"不必。我只是需要你保持最佳状态...为了月圆之夜。"
云澈抬头直视他的眼睛:"玄霄,在你吞噬我的灵根之前,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
"这十年来..."云澈声音轻颤,"你可曾...哪怕一瞬间...真心把我当朋友?"
石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玄霄背对着光,表情隐藏在阴影中,只有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内心的波动。
许久,他转身走向石门:"好好休息。三日后就是月圆之夜。"
云澈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道:"玄霄!当年在青冥山上,你为我挡下山魈的那一击...也是算计好的吗?"
玄霄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径直离开了。
夜深人静,云澈蜷缩在石室的角落里,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了一阵琴声。那旋律哀婉缠绵,似曾相识...
他挣扎着爬起来,循着声音来到石室唯一的小窗前。透过铁栅栏,他看到不远处的一座高台上,玄霄独自一人抚琴的身影。
月光洒在他身上,为那袭黑袍镀上一层银边。琴声如泣如诉,正是当年在青冥山上,云澈曾经哼唱过的那首山野小调。
云澈的眼眶突然湿润了。他缓缓滑坐在地,听着那熟悉的旋律,思绪飘回十年前——
两个少年并肩坐在悬崖边,看着远处如血的夕阳。
"这曲子真好听,叫什么名字?"玄霄问。
"没有名字。"云澈笑着说,"是我小时候一个游方道人教的。他说这曲子能安抚人心中的野兽。"
"野兽?"
"嗯,每个人心里都关着一头野兽。"云澈认真地解释,"当它躁动不安时,就需要这样的音乐来安抚。"
玄霄若有所思:"那你心里的野兽...是什么样子的?"
云澈想了想:"大概...是一只白色的小鹿吧。你呢?"
"我?"玄霄望向远方,"我心中的野兽...是黑色的。像影子一样...无处不在。"
琴声戛然而止。云澈从回忆中惊醒,看到玄霄已经站起身,正望向自己所在的方向。他急忙后退,躲回阴影中。
片刻后,石门被推开。玄霄站在门口,月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睡不着?"他问,声音出奇地平静。
云澈没有回答。
玄霄走进来,在石桌旁坐下:"我母亲最喜欢这首曲子。"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小时候每当我做噩梦,她就会弹给我听。"
云澈惊讶于这突如其来的坦诚,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个怎样的人?"
"温柔,坚强...固执。"玄霄轻声说,"为了给我破解双生劫,她不惜冒险潜入云岚宗...结果..."
他的声音哽住了。云澈不由自主地靠近一步:"玄霄...也许我们可以找到不伤害彼此的破解之法..."
玄霄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怎么?你怕死了?"
"不..."云澈摇头,"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怎样?"玄霄站起身,逼近云澈,"朋友?知己?还是..."他突然掐住云澈的脖子,将他抵在墙上,"你以为几句软话就能让我改变主意?"
云澈呼吸困难,却仍坚持道:"我...相信...当年的玄霄...不会...真的...想杀我..."
玄霄的手微微发抖,最终松开了:"你太天真了。"他转身走向门口,"三日后月圆之夜,准备好迎接你的命运吧。"
就在他即将踏出石门的刹那,云澈突然喊道:"如果我说我愿意呢?"
玄霄停下脚步。
"如果我说...我愿意放弃一切随你走..."云澈声音颤抖,"你会放过云岚宗吗?会...放过我吗?"
玄霄没有回头,声音冷得像冰:"晚了,云澈。从你拒绝我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个结局。"
石门关闭,琴声不再。云澈滑坐在地,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左手那枚黑玉扳指。在月光照射下,扳指内的血丝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活跃,如同有生命般缓缓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