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出生的那夜,魔宗上空血月当空,万鬼哭嚎。
他睁眼的瞬间,整座幽冥山剧烈震动,山巅千年不化的玄冰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魔宗宗主——他的父亲玄天冥站在产房外,手中命盘疯狂旋转,最终"咔嚓"一声裂成两半。
"双生劫。"玄天冥盯着命盘上浮现的血色符文,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此子命中注定有一生死大敌,一人强则另一人必衰,一人活则另一人必死。"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云岚仙宗,一道清光直冲九霄。刚出生的云澈被掌门师尊抱在怀中,襁褓中的婴儿不哭不笑,只是睁着一双澄澈如星的眼睛,安静地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此子命格清奇,却有一劫。"白发苍苍的掌门轻叹,"他命中注定与另一人命运纠缠,此劫不解,终成大患。"
十五年后,青冥山。
玄霄单膝跪在悬崖边缘,黑袍被凛冽山风撕扯得猎猎作响。他右手死死抓着岩缝中突出的树根,左手握着一株通体血红的灵芝——九转还魂草,魔宗秘典中记载能解百毒的圣药。
"少主!"山崖上传来随从焦急的呼喊,"快上来!这山中有古怪!"
玄霄充耳不闻。他今年不过十五,却已是魔宗年轻一代最出色的弟子。三天前,他瞒着父亲独自离宗,只为寻找这株能解母亲所中奇毒的灵药。
就在他准备借力跃上山崖时,脚下的岩石突然崩塌。玄霄瞳孔骤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万丈深渊坠去——
一道白影如流星般掠过,稳稳接住了他。
"小心。"来人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
玄霄抬头,对上了一双如星般明亮的眼睛。那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眉目如画,唇角带着温和的笑意。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额间一点朱砂,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芒。
仙门弟子。玄霄瞬间绷紧了身体,魔气在经脉中奔涌。
"别紧张。"白衣少年似乎没察觉他的敌意,轻轻将他放在安全处,"我叫云澈,是云岚仙宗的弟子。这青冥山近日有妖兽出没,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玄霄沉默地打量着对方。云澈——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但看那额间朱砂,分明是云岚仙宗嫡传弟子的标志。若是平日,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可此刻母亲命在旦夕...
"多谢。"玄霄生硬地道谢,转身欲走。
"等等!"云澈突然叫住他,"你受伤了。"
玄霄这才注意到自己右臂被岩石划开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腕滴落。不等他反应,云澈已经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
"这是云岚宗的玉露膏,对皮外伤很有效。"云澈动作轻柔,眼神专注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你也是为了九转还魂草来的吗?"
玄霄身体一僵:"你怎么知道?"
"这半个月,已经有十几批人来过青冥山了。"云澈包扎好伤口,抬头冲他笑了笑,"不过他们都无功而返。这山中的妖兽很厉害,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玄霄皱眉:"我不需要——"
话音未落,整座山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接着是树木倒塌的巨响。
"是山魈王!"云澈脸色骤变,一把拉住玄霄的手腕,"快走!"
两人刚跑出几步,一个巨大的黑影便从天而降,拦住了去路。那是一只足有三丈高的山魈,通体漆黑,獠牙上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分头跑!"玄霄猛地推开云澈,自己则迎着山魈冲去。他双手结印,一道黑气如利箭般射向山魈的眼睛。
山魈吃痛怒吼,巨掌横扫而来。玄霄侧身避开,却见那畜生突然调转方向,朝云澈扑去——
"小心!"玄霄不假思索地扑过去,将云澈护在身下。山魈的利爪划过他的后背,顿时血肉模糊。
云澈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化作决然。他双手掐诀,一道清光自指尖迸发,化作万千剑影将山魈笼罩。
"天罡剑阵?"玄霄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这是云岚仙宗的镇派绝学,非嫡传弟子不得传授。
山魈在剑阵中哀嚎着化为灰烬。云澈脸色苍白,显然这一招消耗极大。他踉跄着走到玄霄身边,声音发颤:"你...为什么要救我?"
玄霄没有回答。后背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还是强撑着站起来:"我们两清了。"
云澈却一把扶住他:"别动,伤口会裂开。"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青色玉佩,轻轻按在玄霄血流不止的伤口上。玉佩发出柔和的光芒,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这是..."玄霄盯着那枚玉佩,上面刻着复杂的云纹,中央一个"澈"字清晰可见。
"我的本命玉佩。"云澈笑了笑,"带着它,伤口会好得快些。"
玄霄皱眉:"为什么要帮我?"
云澈望着远处渐渐西沉的落日,轻声道:"我从小在云岚山长大,除了师尊和师兄们,几乎没有朋友。今天遇见你...我很高兴。"
玄霄沉默片刻,从拇指上取下一枚黑玉扳指:"拿着。"
云澈接过扳指,只见通体漆黑的玉石内里似有血丝流动,在夕阳下泛着诡异而美丽的光泽。
"这是..."
"我的信物。"玄霄别过脸,"若你日后遇到麻烦,持此物来幽冥山,无人敢拦你。"
云澈眼睛一亮:"那我们算是朋友了?"
朋友?玄霄心中嗤笑。魔宗少主与仙门弟子,怎么可能做朋友?但看着云澈期待的眼神,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云澈笑得眉眼弯弯,"等师尊允许我下山游历,我一定去找你!"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
十年后,幽冥魔宗禁地。
玄霄站在古老的命盘前,手中握着那枚已经十年不曾离身的青色玉佩。二十五岁的他早已褪去少年青涩,轮廓如刀削般锋利,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查到了吗?"他声音冰冷。
身后的长老躬身道:"回少主,根据古籍记载,''双生劫''确有其事。您命中注定有一宿敌,此人应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且..."
"切什么?"
"且与您命格相克,一人强则另一人必衰。"长老声音发颤,"古籍最后记载,此人应是...云岚仙宗嫡传弟子,名唤云澈。"
玄霄手中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他缓缓低头,看着玉佩上那个"澈"字,十年前青冥山上那个白衣少年的笑脸浮现在眼前。
原来如此。
原来那个愿意为他挡下山魈利爪的少年,那个赠他本命玉佩的少年,那个笑着说要与他做朋友的少年——
正是天道为他安排的,不死不休的宿敌。
玄霄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苍凉。他五指收紧,玉佩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却终究没有碎裂。
"云澈..."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要将它刻进骨髓,"这一次,换我来找你。"
窗外,血月当空,与二十五年前他出生那夜,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