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这道充满敌意的念力,我竟是再一次看到了雄关所在的地方。
眼看着尸堆如山,血流成河,眼看着天柱崩折,人族罹难。
此时此刻,我心中没有一丁点快意,只看着那一具具或陌生、或熟悉的尸体飘向虚无深处,目光复杂到了极致。
最终,我的目光落在一个男子身上——天人族族长。
找到了!
在第十龙庭中被我吞噬掉的那道格外强大、且敌意极浓的念力,正是源自于这位天人族族长。
“找错了,你不是我要找的人!”
我微微摇头。
天人族族长远在现世之外,正在那道雄关处作战,应该与海帮没什么关系。
至少,至圣在海帮这一环节设下的杀招,应该与其没什么关系。
我最后看了一眼混乱的战场,又盯着坐在巨树下的女子看了片刻,深深的记下了对方的面孔。
“多保重。”
我心里默默说了一句,随即终止了对这道念力的挖掘审视。
混乱的画面破碎。
紧接着,我再次将一枚血色泡沫摄取过来,以精气神将血色泡沫上蕴藏的念力吞噬。
一恍惚的光景,眼前景象已再次发生变化。
这是一口不知地处何方的山洞。
洞中昏暗,石壁上爬满墨绿色的苔藓,几支火把是唯一的光源,照的整个山洞光影摇曳。
一张铺着兽皮的椅子上,一个女子静默无声的坐在那里,大半边脸颊都覆盖在阴影之下。
见到这女子的刹那,我无声扬了扬眉。
太平道,南宫家,南宫野狐!
或者应该称呼她为——南宫老祖,南宫无罪!
这个人的出现,确实出乎我的预料,在遂木之山时他曾寄宿在古庙神像上,借遂木之山的造化力量,获取了神话族群的血脉力量,被我击败后逃逸无踪。
不曾想,如今居然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进入我的视野当中。
除南宫无罪外,昏暗的山洞中,竟还有三人。
一人是个西番僧的打扮,身上穿着破旧的僧衣,只是却无半点僧人该有的气度,一颗光头上长满大大小小的瘤子,有些瘤子破开,竟流淌出粘稠的黑色血液,那黑色血液无比污浊,却散发着让人心悸的气息。
另一人,同样是个僧人打扮,只不过此人生的高鼻深目,却不是个中原人的样子,应是个胡僧,他身上的皮肉不停的起伏着,仿似皮下寄生着许多活物似得,让他颇为不适,坐在那里不停的动弹着,时而抓挠一下这里,时而又抓挠一下那里。
第三人,是个道人打扮,却无半点道人该有的洒脱,目光阴森,双唇发黑,低头正细细看着自己的手掌,指甲长而锋利,漆黑似铁。
这三人身上皆有一股古怪的气息,体内似乎有很特别的力量,透过第十龙庭观察他们,我仍旧觉得不适,让我莫名想到了那些不可名状的生灵。
诸如,同时兼具雌雄生殖特征的巨人,高耸的肉山等…… 那些生灵的气息就让我不适,其实是一种敬畏感,但眼下这三人,气息雷同,却谈不上敬畏,只感觉到腐败和堕落,仿佛他们是人间至污至秽的东西,靠近就会被污染,会让自己变得不洁。
南宫无罪忽然抬头,目光看向那胡僧,阴沉沉的问道:“迩娑婆寐,你那边的人到哪里了?”
胡僧抓了抓腋下,道:“应是快到中原了!”
南宫无罪又看向那道人,问道:“郭京,你那边呢?”
道人说道:“算算时间,应该是进了三晋地界儿了。”
最后,南宫无罪又看向西番僧。
西番僧擦了擦额头的上留下的黑血,慢吞吞的说道:“我的人早已就位了,咱们差不多也该动身了。”
四人小声密议着。
郭京、迩娑婆寐……
我微微皱眉,愈发惊疑了。
这些名头……都极为响亮!
郭京是北宋末年人,此人最有名的一件事情,便是在靖康之变时,金军兵围东京,宋钦宗慌乱,他自称自己有“六甲法”,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布阵,能击退金军,宋钦宗深信不疑,放弃守城,让他用六甲法对敌,结果七千多人被杀得狼狈逃窜,靖康之变由此发生。
此人可以说是在那个荒唐的时代里,遇上了最荒唐的皇帝,然后用最荒唐的谎言,做下了最荒唐的事情,说是祸国殃民一点不为过,不知害了多少人,可以说是一个千古罪人。
至于那迩娑婆寐,则是害了唐太宗李世民的元凶之一。
太宗晚年,欲求长生,迩娑婆寐自天竺而来,自称自己能炼制长生不老药,几年后,药练成了,唐太宗服药后病倒,驾崩于含风殿。
而那个西番僧,同样是有些来历。
从这四人密议当中,我听出了一些端倪。
此人,应当是远超时期的西番僧之一。
这些西番僧更加凶残毒辣。
他们修习演揲儿法和秘密大喜乐禅定,这都是所谓的双修房中术,更是弄什么天魔舞。
最残暴的,便是在四月佛诞之际,将童男童女杀害,鲜血灌入四个巨大的容器里,紧接着,选一名孕妇,用金银制作的吸管刺入身体,活生生的吸取乳血,再将身体剖开,分割食用其肉,腹中胎儿亦不放过,最后将母子头颅割下,制成杯碗等餐具,供人食用。
不秃不毒,不毒不秃。惟其头秃,一发淫毒。
这句话,说的便是这些西番僧。
终元一朝九十年,这些西番僧带着他们的佛法,就像是毒瘤一样扎根在中原,让文华之地尽染腥膻,野蛮与蒙昧残暴遮天蔽日。
人之恶,这些西番秃驴演绎的淋漓尽致。
这些过去人族杂碎,本应腐烂在时光长河中,却不知是何缘故,竟然苟延残喘至今。
从四人的密议中,我倒是渐渐听明白了,这四人竟是各自代表着一股势力在此聚首。
郭京代表的是那些方士妖人。
西番僧代表的正是蒙元时期的那些西番僧,听其口吻,那个时期流毒于中原的妖僧秃驴,竟是有不少都活到了今日。
至于那迩娑婆寐,则是身边围绕着一股从西域来的邪修。 南宫无罪身后,自然是太平道。
千载悠悠,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些人族的烂疮,竟从未远去,遗留至今,到现在竟是怀揣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又聚首至此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