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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以其无私,故成其私(8)

作者:留一大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众人忙了一晚上,也算是有所收获,陆陆续续跨过桥头回了村。


    小马软了软性子,拜托几位抓着偷树人的村民,“麻烦几位叔叔把人带到祠堂,明早林业局的人来领,给他们吃的喝的,千万不要动。”


    面对小辈的千叮咛万嘱咐他们挥了挥手,“知道知道,放心吧,打坏了自个儿还要坐牢不划算。”


    几人哄笑一阵,带着人也回了村。


    等她们回头,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只剩下碎了一地瓷器碎屑和一摊淤泥,小马打着灯,几人把小财弟送了回去。


    农村往往夜不闭户,他家大门敞开,灯也大开着,铺到了院子里。几人刚走了就进去就听到如雷的鼾声,小孩没撒谎,破旧布艺沙发上的李叔酒气冲天,张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气温有些低,小马进屋拿了一条毯子随意往男人身上一丢,“你爸怎么喝这么多?”


    “今天来了几个叔叔,爸爸高兴。”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回答。


    宋知弯腰,“太晚了,你赶紧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呢。”


    “老师,你们明天就走了吗?”


    “嗯,明天上午给你们上完课就走。”夏枳捏了捏他的小脸,嫩嫩的。


    好像格外的舍不得这几位姐姐,小孩又问:“老师,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


    杭澈摸了摸他的脑袋,“只要你好好学习,我们一定能再见面的。”


    小家伙小点了点头想了想,接着让她们等等,转身跑进右边的小房间,只听见一声铁罐子打开的声音,不一会他走了出来,手摊开里面四颗绿皮边缘透明包装的薄荷糖。


    几人相视一笑,收下了这份心意。


    小家伙满足地被姐姐们送进了右边的小房间,小马和她们带了大门回村委会。


    几人走在路上,风吹得有些凉,夏枳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山里冷,我们走快些。”小马在前面带路。


    夏枳走上前和她并排,双手上下搓着手臂,“那女人先前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开始砸人?”


    小马没有马上回答,偏了偏头看了眼宋知,其余人也看了她。


    “可能是,你说你是律师吧。”


    这是什么道理?夏枳不理解,“宋知本来就是律师啊!我们这不是帮她吗?不识好人心。”


    小马下了台阶,回身用电筒照着抬手扶夏枳和后面的杭澈宋知,等她们下了台阶又继续走到前面开路,“她是哑巴,之前和打伤前村长那件事,家里其实是请了律师的。”


    宋知跟在她身后,小马啧了一声,“但是律师根本看不懂她说什么,听说她在庭上极力辩解,法官问律师她说了什么,律师说她在认罪。”


    宋知心里非常清楚,聋哑残障人士打官司有多困难,很多残疾人的手语和专业的呈堂证供相差万里,冤假错案早不稀奇,当事人明明急切地表达着自己根本没有犯罪,而出的报告确是供认不讳的情况也有耳闻。


    因为他们不能说话,甚至有些无良律师会因此高额索要代理费用,而本身作为弱势群体的他们多半并不富裕。


    之前律师协会做交流的时候,宋知听说一位律师呼吁,希望越来越多的律师关注这个群体,为他们发声。


    这是一位专门为残障人士做辩护的律师,姓唐。


    辩护无声,正义长鸣。


    宋知心里生出了抱歉,为曾经那个没有尽责帮女人辩护的律师,为自己这两年摇摆不定的内心,为刚才自以为是的伸张。


    原来是这样,所以女人本能地对律师产生排斥,才会做出那样的过激行为,等等,过激行为?


    “你背上是不是受伤了?严不严重?”宋知担心地开口问。


    杭澈满不在意,“就是吓到了,其实距离挺远的,不疼。”


    “不信,回去给我看看。”宋知苦笑着,语气里都是心疼。


    夏枳回头夸杭澈,“还好你反应快,不然就要砸到宋知的脑袋了。”


    小马突然停下脚步,捏了捏衣角,其余三人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纷纷闭了口。


    最后她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请求,“这件事,我能不能拜托你们不要追究?”


    宋知不说话,夏枳也不好替她表态,杭澈看着大家,忽然笑了下,“真的没事,不信回去给你看嘛。”


    她这么一说,这个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小马岔开话题回头问:“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知道偷树的人今晚会在山上呢?”


    夏枳云里雾里,不知道小马这句话什么意思。


    杭澈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看着脚下的路,“如果早上大肆宣传,偷树的人会有所顾忌,不敢再露面。你装不在意,他们便会放松警惕,觉得事情没那么严重,或者觉得你为你要照顾我们几个无暇分身。”


    “夏枳也说了那些树不是小数目,他们要是知道林业局的人明天来拿,肯定舍不得,一旦铤而走险,就只有今晚能运,而且今天中午碎石还会被清理,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


    “所以你中午去村口是为了散播消息?”宋知想起村口的那群老人家。


    杭澈点了点头。


    夏枳终于反应过来,“你故意说孩子丢在山上,村民为了抓人饭子,等他们小心谨慎地从两边路口包抄上山,那群人自然就落入包围了。”


    真是妙计。


    杭澈却否定了她的猜想,摇了摇头,“是也不是,我原本和小马商量的是晚上九点号召大家去抓偷树贼。”


    她还真没直接想到这一招,但很明显,比起抓偷树的人,抓人饭子更能激起民愤。


    宋知捋了捋事态的发展接着说:“可是刘富丢了,村民的突然造访打乱了她们的计划。”


    杭澈笑了笑,“嗯,所以我们只能将计就计。”


    小马咧着大白牙,“而且有这么多村民都看见了偷树贼,想跑也跑不掉。”


    她们经过一条小溪,上游是村口那条大河,这只是一条分支,枯水季只有不到一米的水宽,流水潺潺,在深夜显得格外动听。


    夏枳忽然回头问,“那万一偷树的人没在呢?”


    “即便没有抓到人,大家看到那么多树,心里都会不平衡,如果是同村的,到时候随便有个轻举妄动都可能被举报,反而会消停一段时间。”杭澈耐心地解释。


    也许是作为主播对选品的职业习惯,夏枳一向对感兴趣的事情有刨根问底,“可是那些人不是都是村外的吗?也没听说大家认识啊?”


    “昨天那些人跑了他们之后只要出村,能看到路口堵住了,车进不来也出不去,这样没法拉树,昨晚肯定运不走。他们更不会大白天做这件事,只能今晚。”


    杭澈回答得很肯定,事情一切尽在掌握。


    “万一他们今晚就是不来了?”夏枳又提出另一种可能。


    杭澈只是笑,她确实无法决定那群人的动态,“那今晚我们就算是扑空,明天树也会被林业局运走,至少树不会落在他们手里。”


    这是退而求其次的收获。


    夏枳点了点头,然后瞪大眼睛,“可是孩子丢了!你们只顾着去找树?”


    这难道不是本末倒置?真是不敢置信!


    杭澈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也愣了一下,看了眼小马,她似乎也很想知道,开口问:“是啊,你当时悄悄和我说孩子肯定不会丢是为什么?”


    当时一众人把她们堵在村委会,刘婶哭天喊地的时候,杭澈却悄悄在她耳边说,“广播找孩子,我把人引到山上。”


    “这个时候还去抓他们?”没想到杭澈还想着原计划,小马以为自己听错了。


    杭澈语气坚定,“你放心,孩子不会丢。”


    于是她们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小马跑进了广播站,这完全是出于特殊情况下对杭澈的信任,她当时只是犹豫了几秒而已,现在想一想,也是一场豪赌。


    杭澈缓缓分析,“孩子是七点到九点之间丢的,人饭子怎么知道他这个点会出门,又怎么会刚好把他抓走?夜里偷树容易,偷人未免挑战太大,大家都睡得这么早,所以这样的可能几乎没有,孩子一定还在村里。”


    其他人听她说完,仔细琢磨了之后确实是这个道理。


    宋知点了点头,补充说,“何况刘富心眼子多,怕是遇到人饭子能把人饭子拐了。”


    大家一想到刚刚小孩在那么多人面前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很难不赞同这句话。


    成年人总是自以为是的,杭澈今晚百密一疏,终究还是被这个孩子上了一课。


    不知经过哪家门口,惊醒了狗的美梦,一只黑色的狗大叫起来。


    宋知条件反射往左边靠,靠近了杭澈怀里,连忙分开,杭澈把她拉到自己左边,阻隔了狗吠。


    果然一只叫了,就会此起彼伏。


    安静的村里时不时传来村民的叫骂声,听到主人厌弃的怒吼,狗狗们渐渐平息下来。


    夏枳一路还在想杭澈说的那些话,终于想明白之后才发现一件可恶的事,“你怎么连我都瞒着?”


    杭澈看了眼宋知,宋知憋着笑,小马也假装看路,这个还真不好解释,当时她们说晚上去抓人本来就在她们房间,后面也没必要单独再说一次。


    其实就是夏枳在兢兢业业帮她们上早课,而她们忘了告诉夏枳。


    杭澈被问住了,愣在那,宋知见好就收,走上去扶着她肩膀往前推着走,“要是提前告诉你了,你也不会演得那么逼真嘛,这叫沉浸式表演。”


    夏枳伸手指着她们三个,最后落在了杭澈的方向,“果然是演戏的。”


    “演戏的?”小马不理解。


    夏枳吐着舌头摇晃着脑袋,表示自己就是故意的,这叫以牙还牙。


    宋知又忙着给杭澈兜底,侧头看着小马解释,“她是说这家伙特别爱演,都不知道哪句话真哪句话是假的了。”


    小马没过多怀疑,只是点了点头。


    “诶,那个女人是有点疯疯癫癫,但推小孩这事小马主任最好还是还她一个清白。”夏枳拍了拍小马的肩膀。


    “嗯,这件事我会处理的,村里人暂时不会把她怎么样,其实大家都挺怕她的。”


    “怕也只是因为她不要命罢了。”夏枳幽幽地说,“一开始众人可是恨不得把她盖棺定罪,再次送到牢里去才好。”


    听到这句话,宋知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道,“□□犯在监狱里最不受待见。”


    夏枳冷笑一声,“那这群犯人还挺有正义感。”


    “犯人怎么可能有正义?”小马疑惑。


    杭澈也慢悠悠地纠正,“有正义的人怎么可能犯罪。”


    夏枳不说话,宋知放在她肩膀两侧的手放了下来,“□□有背景,惹不起,杀//人//犯不要命,不敢惹,经//济//犯高智商,会算计。强///奸///犯呢?只敢欺负女人,所以最好欺负。”


    宋知眼神犀利,露出一丝寒意,这是她去探视当事人的时候,门口的看守员告诉她的规律。


    夏枳摇了摇头,牵着宋知的手,“所以你好欺负的时候,即便你是个坏人,也一样会被比你更坏的人欺负。”


    宋知低声说,“这个和好坏没有任何关系,仅仅是因为你太弱。”


    偷树贼虽然人多,但他们惜命见了村民只顾着跑,村民一拥而上人也就绑住了,疯婆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是她豁出去,惹急了这能和你往死了拼命,所以大家不敢拿她如何。


    谁都想收拾她,但谁都不想冲上去送死。


    走了一晚上的路可算是到了村委会院子,夏枳走到院子中间桌子前拿起地上的保温瓶。


    【注:中国首位手语律师 唐帅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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