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般的黑色烟气霎时舞动起来，将胡慕紧紧缠住、裹成了一个黑色的茧。卫舒赶忙翻身爬起来，蛄蛹着远离祭台中央。
哪怕是不在最中央，也能感受到黑色烟气透出一股透骨的寒凉之气。卫舒手脚还被绑着，艰难地往祭台外缘逃跑，只觉得那彻骨的凉意已经钻进了身体里，刺得他四肢百骸都在发痛。
楚行渊赶到卫舒身边，背身挡着替卫舒隔开那烟气。“小心，这种阴寒之气若是深入骨髓，很难根治。”
说来奇怪，卫舒只觉得楚行渊一靠近，那触手般的烟气慢慢退开去，那股彻骨的寒意也消失不见了。
楚行渊动作敏捷地帮卫舒解着手脚上的绳子，他握着卫舒的脚腕，看到上面已经被勒出一道深深的红痕。他像是看到了什么碍眼的东西似的，皱眉在上面狠狠揉搓了一下，却只把那一块肌肤揉得更红了。
以一个这样的姿势被握住脚腕，卫舒颇为不自在。他轻咳一声，挣动了一下，楚行渊如梦初醒，倏然松开了手。
外面还在地动山摇，触手在吞食着胡慕，似乎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几乎要装满整个祭台。
胡慕被紧紧缠着，已经变了脸色，他磕磕绊绊对着两人求救：“救、救……”
他还来不及说完一句求救的话，触手就已经将他的眼睛、口唇全部缠住。一声漏气似的轻响过后，黑色的茧倏然瘪下去。
等到触手再度张开的时候，早就不见了胡慕的身影，只剩下他残破的衣片，散落在触手之间。
但是情势似乎有些不对，那邪神吞食了祭品之后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挥舞着触手、向着二人这边袭来。
卫舒大惊：“怎么回事啊，那什么神君没吃饱吗？而且它怎么还不出血条！”他朝着触手砍砍砍，触手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伤害。
楚行渊眸色一冷，大概是他身上与这邪神同根同源的邪气正吸引着它。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似乎正盘算着要吞噬他。
他冷笑一声，若不是自己在这具纸傀儡里无法显现出完整的状态，就凭这东西，连靠近自己半步都不敢。
他并不想在卫舒面前暴露，只是扛起卫舒，往旁边轻巧一跳，躲开了那触手的袭击。
『滚。』
楚行渊在神识中低喝一声，眼中有寒芒闪过。
卫舒没怎么反应过来，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是楚行渊把自己扛起来了。接着便悚然一震，感觉身边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紧紧攫住，让他不得动弹。
好厉害，这大概就是修真小说里写的威压？
接着，祭台上的触手们竟像是惧怕了一般，发出震得人耳膜发痛的嘶鸣声，就这样扭曲着如潮水般褪去了。
楚行渊轻轻将卫舒放下来，衣襟都未曾沾到半分尘土。
系统弹出了提示： 【委托任务成功】
[啊？发生什么事了？]
[啊？发生什么事了？]
卫舒也想问发生什么事了，他愣愣看着楚行渊，心中几乎确信，刚才情势忽然的转变正是得益于于楚行渊。
这是一个普通NPC会有的实力吗？
不知怎的，卫舒脑海中忽然现出游戏加载时的小tips：【遇到无法解决的强敌，不妨试着寻求强者的帮助！除此之外，天材地宝也是很强劲的助力哦。】
有没有一种可能，褚沅就是系统分配给他的金手指呢？
仔细想想确实很奇怪，从他进入游戏开始便遇到了褚沅，即便短暂分开又会不断偶遇，最后还跟他组队做起了任务。搞得跟褚沅故意跟着他一样，巧合也没有这么巧的吧！
卫舒悟了：系统都给出这么明显的暗示了，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他喜上眉梢，转头就想对楚行渊伸出友好试探的小手——然而才转过头，就见楚行渊蹙眉捂着胸口，一副虚弱痛苦的模样。
“卫少侠，我……咳咳咳……”
卫舒赶忙上去搀他：“褚兄，你怎么了？”
他的金手指还没用上呢，可别出什么好歹啊！
“卫少侠，那邪魔实在太强，我实在……咳咳，拼尽全力才勉强敌过……”强大的邪魔本魔如是说。
卫舒垮脸，有点失望，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这个NPC好像也没有那么强。
而事实上，被楚行渊攥在手里的缩小版触手怪正瑟瑟发抖，『不知前辈是哪号人物，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千万别跟我计较……』
『闭嘴。』楚行渊狠捏了一把，以示警告。
装病虽无耻，但有用。楚行渊只在一息之间就做出决定，不如借此机会，再狠狠骗一波卫舒这笨蛋的怜惜。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完好”，他刻意在手腕和脖颈等露出肌肤的地方聚集了许多邪气，造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淤痕。
“你可别说话了，赶紧歇着吧，我带你回去。”
“又要给卫少侠添麻烦了……”
楚行渊低头，嘴角上扬了一个很隐晦的弧度。
卫舒点了点药庐的面板，叹道：“这下好了，幸好没把你踢出药庐，现在都不用重新把你邀进来了，又要有五十个善功拿了。”
他又习惯性地看了一眼背包里的善功，上次救死扶伤的奖励和这次寻人任务的奖励加起来，已经有一百个了。
有弹幕问：[咦？任务自动结算了诶，这次不用跟NPC讨要善功了嘛]
卫舒皱眉，也感到有些违和。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原因，无奈道：“委托人都给那什么神吃了，我也没法儿跟人家讨啊。”
他架着虚弱的楚行渊，点击地图上的传送点。
等等，传送好像不能带人，看来只能双脚丈量大地了。
卫舒看了看空掉的肩头消失的楚行渊，尴尬一笑，重新传到最近的传送点、飞奔向祠堂祭坛。
看着卫舒消失又出现的楚行渊：……
不过他飞速调整表情，委屈道：“我以为卫少侠把我丢下了……”
卫舒：“怎么会！你可是对我十分重要的人！”
我的金手指！
有弹幕很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话说……刚刚主播有点对话键吗？]
[咦？咦？好像真的，NPC自己主动说话了]
[细思鼻孔，粗思也恐]
卫舒本来正一边往青岚宗走着、一边随意浏览着弹幕，他看着看着便蹙起了眉。对啊，自己有多久没点过对话键了？自从褚沅在自己身边待的时间越来越长，自己几乎已经把他当做一个真人了。
他忙打开设置选项：自己的【高智能语音交互】依旧处在关闭状态，照理来说，NPC不会在自己没按下对话键的状况下作出反应。
这下是真的细思极恐了。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楚行渊，喊了他一声：“褚兄弟？”
楚行渊应：“嗯？”
卫舒：“……没什么。”
弹幕炸开了锅：[截图为证，主播没开高智能语音交互，也没点对话键]
[什么鬼？AI觉醒？智械统治人类？]
卫舒本可以借此机会大肆炒作，直播间的热度一定会节节攀升。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找补道：“哎呀哎呀，看给你们吓的，逗你们玩儿呢，我其实悄悄开了的。”
卫舒干笑。
次日是周一，早上九点整，卫舒摁掉闹钟，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钻出被窝。身体醒了，脑子还在神游。昨晚熬夜打游戏，梦里都是被BOSS按在地上杀来杀去。
从家里开车到学校要半个小时，九点四十就要开始上课。卫舒匆匆吃了早饭，被司机风驰电掣送到了学校。
赶在上课前两分钟，卫舒踩点进了教室。他抬头，和室友黄睿铭对上视线。虽然卫舒已经不住宿舍有一段时间了，但和舍友们还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两人相视一笑，不愧是同一个宿舍出来的，都是踩点大王。
这个点后排的位置显然已经短缺，两个人只能坐到最前排，还不死心地挣扎了一下，坐到了第一排最靠墙的位置。
卫舒抓住上课前最后的时间摸鱼，旁边同样在刷手机摸鱼的黄睿铭忽然戳了戳他，“卫舒卫舒，我刷到你那个直播切片了，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卫舒直播的事情室友们都知道，在线下被揭老底的感觉还是有点羞耻，他问：“哪个？我被BOSS摁地上揍的那个吗？”
“不是不是，那个我早看过了，今天刷到的是这个——”黄睿铭把手机往卫舒这边推了推，屏幕上出现了面对面呆立对峙的卫舒和BOSS楚行渊。
“你跟BOSS干啥呢哈哈哈大眼瞪小眼的，太有节目了，你怎么老是能遇到奇奇怪怪的BUG。”
切片man在视频里加入了各种特效和让人忍俊不禁的配乐音效，让本来就很好笑的场景节目效果翻倍。
等播放到卫舒和楚行渊那段“情意绵绵剑”的时候，更是贱嗖嗖地配了一段《Careless whisper》作为BGM。
一声莫名其妙的屁声作为转场，画面跳转到卫舒被一剑捅穿的画面，《流浪者之歌》适时响起，搞得黄睿铭差点无视讲台上的老师放生大笑起来。
“太暧昧了太暧昧了，虐恋啊。”
卫舒的脸涨得更红了，打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用第三人称视角看，怎么越看越奇怪！一定是切片man的锅，这都配的什么破烂BGM！
黄睿铭笑够了，低声问卫舒：“你要是真的去攻略一下BOSS，肯定更有节目效果。话说还没见你开好感度系统，是不爱玩恋爱板块吗？”
卫舒：“啥？这游戏还有好感度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