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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休养生息

作者:张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黑暗。粘稠、冰冷、仿佛凝固了千万年的黑暗。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觉。


    只有一片虚无的混沌,包裹着我早已破碎的意识。


    像沉在无底的海沟,被万吨海水挤压,灵魂都被碾成了齑粉。


    痛...是唯一残存的感知。


    不是具体的伤口,而是整个存在都在崩解的剧痛。


    经脉寸寸碎裂的灼烫感,皮肤下焦黑裂痕的撕裂感,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扯着神魂深处被混沌雷力反噬的、如同亿万根烧红钢针穿刺的酷刑。


    我...还活着?


    这个念头本身就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激不起任何涟漪。


    存在与否,似乎都失去了意义。爹解脱时嘴角那抹弧度,林仙核心崩解时的湮灭白光,沉渊镜黑水倒映中被扭曲的我...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沉船的碎片,在意识的深海中无序漂浮、碰撞,带来更深的撕裂感。


    “...哥...”


    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刺骨冰冷和绝望哭腔的声音,如同穿过层层厚重冰幕的游丝,断断续续地钻入这片死寂的混沌。


    思朔?


    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麻木。


    一股强烈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猛地攥住了我残破的心脏,或者说,那团还在勉强搏动的血肉。


    “...要撑住...我们...都要撑住...”


    那嘶哑干涩的声音,带着水汽的冰冷,带着血的味道,更带着一种近乎崩溃边缘却死死抓住悬崖的、令人心碎的倔强。


    思朔...她在!她还活着!她在叫我!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剧痛!恐惧不是来自死亡本身,而是来自这声音背后所代表的——她还活着,却濒临绝境!


    而我...我在这里,在这片该死的虚无里!动弹不得!


    “呃...”


    一声极其微弱、连我自己都几乎听不到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伴随着这声呻吟,一股冰冷粘稠的液体猛地涌上喉头,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是血。


    身体的感知如同生锈的齿轮,被这剧烈的呛咳和血腥味强行撬动,开始艰难地、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重新啮合。


    冰冷。刺骨的冰冷包裹着全身,湿透的衣物紧贴着皮肤,像裹着一层冰壳。


    身下是坚硬、湿滑、硌人的石头。


    远处是持续不断的、沉闷如雷的轰鸣,震得身下的岩石都在微微颤抖。


    水汽弥漫在冰冷的空气里,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年墓穴深处散发的、混合着金属锈蚀和某种腐朽植被的阴郁气息。


    我...在哪儿?


    <span>记住本站:</span>    眼皮重逾千斤,每一次试图掀开的努力都牵扯着额头上剧烈的刺痛。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温热的、带着微弱刺痛感的液体正顺着额角缓慢滑落,流进鬓角。


    血?不,感觉更粘稠,带着一丝...极其微弱却熟悉的安抚气息?是思朔的血!她在用血画符!


    她在试图救我!


    这个认知像一剂猛药,狠狠刺激着我濒临溃散的神魂。


    给我...开!


    意志如同濒死的困兽,爆发出最后一声无声的咆哮!


    混沌的识海中,那沉寂的、布满裂痕的雷纹核心,极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暗金光芒一闪而逝。


    “呃啊...”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低吼,我的眼皮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黑暗。


    依旧是浓稠的黑暗。


    但不再是绝对的虚无。


    头顶极高处,一些微弱得如同遥远星辰的、惨绿色的磷光,如同垂死的萤火虫,附着在巨大、嶙峋的钟乳石上,勉强勾勒出这个巨大地下空间的、令人窒息的轮廓。


    巨大的石笋如同巨兽的獠牙,从下方黑沉沉的水潭中刺出。水潭边缘,就是我身处的这片湿滑石阶。


    视线模糊而摇晃,如同隔着一层晃动的水幕。剧痛和眩晕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刚刚凝聚的意识。


    “哥...?”


    一个颤抖的、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巨大恐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艰难地、一寸寸地转动着仿佛锈死的脖颈。


    视线艰难地聚焦。


    思朔的脸,近在咫尺。


    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湿透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和脸颊,几缕发丝被凝固的血块黏住。


    脸颊上布满细小的划痕,一道较深的伤口从眉骨延伸到鬓角,皮肉外翻,还在缓慢地渗着血丝。


    她那双曾经明亮、带着倔强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窝深陷,红肿不堪,泪水混合着泥水和血水不断地滑落。


    她正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因为极度的激动和寒冷而剧烈地颤抖着。


    她的怀里,枕着她的腿,是赵绾绾。


    赵绾绾安静得如同没有生命的玉雕。


    脸色灰败,嘴唇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紫色。只有心口处,那破碎刺青的裂痕深处,一丝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温润如水的白色光芒,如同黑暗中倔强燃烧的星火,极其缓慢地流淌着。


    这光芒映在思朔绝望的眼底,成了唯一支撑她的东西。


    <span>记住本站:</span>    “绾...绾...”


    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牵扯着喉咙和胸腔的剧痛。


    “她...怎样?”


    思朔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拼命摇头,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光...光还在...哥...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她冰凉颤抖的手紧紧抓住我同样冰冷的手,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视线越过思朔的肩膀。


    不远处的水潭浅滩边,水生庞大的身躯蜷缩着,像一头受伤的巨熊。


    他背对着我们,面朝黑暗,身体剧烈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令人揪心的嘶鸣和压抑不住的咳嗽。


    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能看到他后背道袍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横贯肩胛,皮肉翻卷,被冰冷的潭水泡得发白,边缘凝结着暗红的血块。


    他似乎在极力压抑痛苦,不想让我们担心,但那压抑的咳嗽和身体的颤抖却暴露了一切。


    更远处,苏南静静地躺在一块相对干燥的碎石地上。


    半边身体焦黑的痕迹在磷光下显得更加狰狞可怖,如同被地狱之火舔舐过。


    他完好的那条手臂被水生用撕下的、同样湿透的布条草草包扎过,但布条早已被血水浸透,颜色深得发黑。


    他脸色死灰,嘴唇紧闭,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绝望的画面。比最深的噩梦还要残酷。


    “水生...苏南...”我的喉咙像是被烙铁烫过,声音破碎不堪。


    “水生哥...内伤...后背伤得很重...苏南哥...一直没醒...”


    思朔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抬起手,用同样冰冷的手背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水和血水,眼神却强迫自己变得坚定。


    “哥...你别动...你伤得最重...我...我再去看看苏南哥...”


    她想把我放平,动作小心翼翼,却依旧牵扯到我全身的伤口,剧烈的痛楚让我眼前一黑,几乎再次昏厥。


    皮肤下那些焦黑的裂痕,如同活物般传来灼烧和撕裂感。每一次呼吸,胸腔深处都像是插满了碎玻璃。


    “别...管我...”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努力抗拒着再次沉沦的黑暗。


    “你...自己...怎么样?”


    我看到了她额头的血符,那微弱却清晰的安抚力量,正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勉强维系着我破碎的神魂。


    这符,是以她的精血和神魂为引!


    思朔避开我的目光,声音低了下去:“...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她苍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出卖了她。


    神魂透支的代价,远非“有点累”可以形容,那是灵魂被反复撕裂的痛楚。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去看苏南,身体却猛地一晃,差点栽倒。


    “坐着!”我用尽力气低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嘶哑。


    <span>记住本站:</span>    我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哪怕只是片刻的喘息。


    思朔的身体僵了一下,最终无力地坐回冰冷的石阶,依旧紧紧抱着昏迷的赵绾绾,目光却焦急地望向苏南和水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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