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命换命:我死后全村跪求复活》
第186章 毁灭核心
张思朔和赵绾绾同时闷哼一声,捂住耳朵,面露痛苦之色。水生和苏南也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恶心。
啸声刚落,异变骤生!
我们身后通道入口处覆盖的“蛇蜕”壁,突然如同活物般向内收缩、蠕动,瞬间将退路彻底封死!
同时,祭坛周围的岩壁上,那些原本静止的“蛇蜕”网格纹路骤然亮起幽绿光芒!
光芒如同活水般在纹路中飞速流淌,瞬间点亮了整个腔室!
光芒亮起的刹那,地面松软的“虫毯”下,响起密集的“沙沙”声,无数指头长短、通体漆黑、长着锋利口器的硬壳甲虫如同潮水般钻出,形成一片蠕动的黑色浪潮,朝着我们汹涌扑来!
“小心尸蠊!沾身即钻!”赵绾绾强忍头痛,金针已扣在指间。
“护住阵型!水生挡前!思朔护住绾绾!苏南策应!”我厉喝一声,雷纹瞬间在体表蔓延,青紫色的电弧噼啪作响。
对付这种数量庞大、个体弱小的虫潮,范围性雷法最有效!
“五雷敕令,邪祟退散!”我并指如剑,引动雷炁。
狂暴的电蛇以我为中心,呈扇形向前方地面猛烈炸开!
“轰隆!”
刺目的电光瞬间吞噬了冲在最前面的尸蠊虫潮,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焦糊味。
然而,更多的尸蠊悍不畏死地踩着同类的焦尸涌来,仿佛无穷无尽。
更麻烦的是,那雷击的巨响似乎刺激了祭坛上的痋心,它的搏动骤然加剧!随着它的搏动,另外几朵人脸尸烛花也开始颤动,眼看就要睁开“眼睛”发出那恐怖的九音厉啸!
“不能让它继续叫!”张思朔急道,离火符出手,化作火球砸向一朵即将睁眼的人脸花。
火焰轰击在尸蜡花朵上,虽然将其烧得滋滋作响,黑烟直冒,花朵痛苦地扭曲,却并未能阻止它“眼睛”的睁开!
“呜咿——!”第二声厉啸响起!
比第一声更加尖锐,叠加的冲击让赵绾绾直接呕出一口鲜血,苏南的战术平板“啪”地一声黑屏!虫潮的攻势更加疯狂!
“物理攻击效果有限!它们在吸收能量!”苏南甩掉报废的平板,战术匕首精准地削掉几只扑到近前的尸蠊。
“阵眼是那颗心!阵脚是九朵花!必须同时破坏!”
赵绾绾咳着血,目光死死盯着祭坛顶端的痋心,她心口的刺青此刻灼热得如同烙铁,与那颗痋心的搏动产生强烈的共鸣,仿佛要将她的魂魄吸扯过去!
“公子!用雷!但不要直接打心!打那九根青铜针!针是锁,也是弱点!打断针,怨魂反噬,阵脚自溃!”
九根针!同时打断!这需要极其精准的控制和瞬间的爆发力!
“掩护我!”我低吼一声,将体内雷炁催动到极致。
周身雷光不再是散射的电蛇,而是凝聚成九道细如发丝、却凝练到刺目的青紫色雷弧!
每一道雷弧都如同拥有生命般,在我精准的神念操控下,划出诡异的弧线,避开疯狂扑咬的尸蠊和弥漫的毒雾,直刺祭坛上九朵人脸尸烛花花蕊处的青铜针!
“滋啦——!”
九声轻微的、却无比清晰的脆响几乎同时响起!
九根刻满符文的青铜针,在蕴含破邪天威的雷弧轰击下,应声而断!
第187章 幽兰兽骨
那里,在坍塌的兽骨堆后面,岩壁上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爬行的、倾斜向下的狭小洞口,一股比之前更加阴冷、古老、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寒气,正从洞口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那股逃逸的意念,就是钻进了这里。
“这下面…恐怕才是真正的‘巢’。”
苏南捡起一块琥珀碎片,碎片边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如同蛇蜕般的纹路,与洞穴入口处的“蛇蜕”材质相似,但更加古老凝练。
“巢?”水生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刚才的冲击让他也受了点内伤。
“林仙的巢。”赵绾绾望着那幽深的洞口,灰瞳中映着寒意,“那颗痋心,恐怕只是它延伸出来的一个‘子巢’,或是…一个未完成的‘化身’。真正的东西,还在更下面。”
她心口那刚刚平复的刺青,此刻又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仿佛在呼应着洞口深处散发出的气息。
“爹的烟袋锅指引我们到了这里,”我握紧了手中依旧温润的枣木烟杆,那小小的凹痕硌着掌心,“答案,就在下面。走。”
我们清理开坍塌的兽骨,露出完整的洞口。洞口边缘异常光滑,像是被什么巨大的生物常年摩擦形成。
阴寒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从洞内涌出,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寂灭感。
没有犹豫,依旧是水生打头,我们依次爬进了这通向未知深渊的倾斜隧道。
越往下爬,温度越低,洞壁覆盖的“蛇蜕”物质越厚、越古老,内里封存的痋虫尸骸也越大,
有些甚至有拳头大小,形态狰狞。隧道深处,隐隐传来一种极其低沉的、如同巨兽沉睡般的呼吸声,伴随着一种…细微的、连绵不绝的、如同无数算珠在黑暗中自行碰撞的清脆声响。
林仙的阴影,如同这无边的黑暗,将我们彻底吞没。
它的真身依旧隐匿,但每一步靠近,都伴随着更深的寒意和更诡异的陷阱。
这通往最终巢穴的隧道,本身就是它布下的、最后的迷局。
隧道倾斜向下,坡度陡峭,洞壁覆盖的古老“蛇蜕”层厚得如同凝固的琥珀。
内里封存的痋虫尸骸形态愈发狰狞可怖,有些甚至呈现出半人半虫的扭曲形态,在头灯晃过的瞬间,那僵死的复眼似乎仍残留着怨毒的微光。
阴寒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从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不断上涌,穿透衣物,直渗骨髓。
先前在祭坛腔室隐约听到的那种低沉呼吸声,此刻变得清晰可辨,每一次悠长的“呼——”都伴随着整个隧道的轻微震颤,仿佛我们正爬行在一头沉睡巨兽的喉管之中。
而那连绵不绝的“噼啪”脆响,也愈发清晰。
不再是模糊的背景音,而是如同就在耳边拨动——正是无数青铜算珠相互碰撞、跳跃的声响!
清脆、密集、带着一种冰冷的韵律,在这死寂的隧道中回荡,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这声音…听得老子脑仁疼!”水生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出大团白雾。
低温让动作变得僵硬,湿滑的“蛇蜕”壁更难攀附。
“它在计算…或者说,在编织。”赵绾绾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她落在队伍最后,由张思朔半搀扶着。
她心口的刺青随着那算珠的碰撞声,传来一阵阵细微却清晰的悸动,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
“整个隧道…都是它延伸的‘算盘’。”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当我们转过一个近乎垂直的弯道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隧道豁然开朗,变成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的垂直深井!深井的直径超过十丈,深不见底,下方只有一片吞噬光线的浓稠黑暗。
第188章 算心魔
金针寒气爆发,瞬间在瘴气周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壳,将大部分毒瘴暂时冻结在半空,只有少量逸散出来,被水生屏息躲过。
“坤位厚土,艮位止息…它算到我们会走石阶,算到水生打头,算到毒瘴能阻路…”
赵绾绾脸色更白,刚才的预判和施针显然消耗极大,“公子,它学得很快…下一次攻击,会更精准。”
果然,我们刚下几级台阶,侧方一口石棺表面刻着的模糊符咒突然亮起血光!
符咒扭曲,化作一个狰狞的鬼爪虚影,带着凄厉的尖啸,无视物理阻碍,直抓向队伍中间、状态最弱的赵绾绾心口!
目标明确——那与林仙力量共鸣的刺青!
“天地玄宗!”张思朔早有防备,一直捏在手中的三清护身符瞬间燃烧,化作一面金光小盾挡在赵绾绾身前!
“嗤啦!”
鬼爪虚影抓在金盾上,发出烙铁烫肉般的声响,金盾剧烈波动,瞬间黯淡下去,张思朔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鬼爪虚影也被金光灼伤,变得稀薄,但仍固执地穿透金盾残余,指尖堪堪触及赵绾绾的道袍!
“滚!”我怒喝一声,一道凝练的雷弧后发先至,狠狠劈在鬼爪虚影上!
“滋——噗!”
虚影应声溃散,化作几缕黑烟消失。
但赵绾绾的道袍心口位置,已被鬼爪的阴气蚀穿一个小洞,露出底下灰败的刺青皮肤,刺青似乎又黯淡了一分。
“它…在针对我。”赵绾绾捂着心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刺青被攻击的瞬间,一股冰冷恶毒的意念仿佛顺着攻击传导过来,在她脑海中留下一声充满贪婪的嘶鸣。
算珠的碰撞声更加急促,“噼啪”声如同催命鼓点。光网流转,新的卦象正在飞速形成。
我们如同行走在由无数卦象陷阱构成的雷区,每一步都可能触发致命的攻击。
毒雾、落石、阴风、幻听、乃至直接作用于精神的冲击…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指向我们的弱点或制造最大的混乱。
“这样下去不行!”水生用铲子格开一块从头顶棺椁缝隙砸落的尖锐骨片,气喘吁吁,“这鬼算盘没完没了!得让它算不过来!”
“让它算不过来?”张思朔眼睛一亮,“哥!干扰它!像之前在磨盘那儿一样!”
干扰?我心中一动。
之前用爹的算珠干扰菌丝卦图有效,但这里的算阵规模庞大复杂百倍,普通的干扰恐怕杯水车薪。
目光扫过深井中那无数口棺材和流动的光网,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
“水生!苏南!攻击你们侧后方,巽位第三层那口裂开的石棺!
别打棺材,打它连接光网的那几根能量丝线!”
我迅速指了一个方向。那口石棺的能量丝线相对稀疏,是光网的一个次级节点。
水生和苏南虽不明就里,但毫不迟疑。
水生怒吼一声,工兵铲带着蛮力狠狠劈向那几根发光的能量丝线!
第189章 巨棺
张思朔的脚步硬生生顿在半空,身体因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微微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死死盯着下方石台上那个熟悉的、佝偻的背影。
那飘来的旱烟味是如此真实,混杂着泥土和汗渍的气息,与她记忆深处无数次在祠堂门口等爹回家的味道别无二致。
“爹…真的是你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渴望与挣扎。
“朔丫头…”石台上的人影似乎听到了呼唤,肩膀的耸动停止了,一个苍老、疲惫却无比熟悉的声音带着叹息传来,正是张怀义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指了指下方无边的黑暗,“别下来…回去…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哥!”张思朔猛地转头看向我,眼中满是祈求,“是爹的声音!一定是爹!”
赵绾绾的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鬓角,她捂着心口,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刺青处的绞痛如同毒蛇噬咬,每一次那“张怀义”开口说话,这痛楚就加剧一分。
“公子…它在利用…思朔的心念…声音…气味…都是算出来的…是陷阱!”
她急促地喘息着,灰瞳中映着下方石台,充满了痛苦和警醒,“刺青…在尖叫…下面…有大恐怖!”
深井中的算珠碰撞声在“张怀义”开口后,变得异常低沉而有韵律,仿佛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
光网流转,代表我们所在区域的算珠再次凝聚卦象——坎上震下,水雷“屯”卦!卦象艰难,动乎险中。
卦象形成的刹那,我们脚下的螺旋石阶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震动!
不是局部,而是我们立足的这一段近十米长的石阶整体都在晃动!
覆盖其上的发光苔藓寸寸碎裂剥落,露出底下布满裂纹的岩石本体,碎石簌簌滚落深渊!
“石阶要塌了!”
苏南低吼,战术匕首狠狠扎进旁边覆盖着“蛇蜕”的岩壁,试图稳住身形。
水生也慌忙用工兵铲卡住石阶边缘的缝隙。
“爹!救我们!”张思朔在剧烈的摇晃中,下意识地朝着石台方向伸手呼喊,声音充满了无助。
石台上,“张怀义”的身影终于缓缓转了过来。
头灯的光束交织着算阵的幽绿磷光,照亮了他的脸。
是张怀义!那饱经风霜的皱纹,那总是带着愁苦和疲惫却偶尔闪过慈祥的眼神,那被劣质烟叶熏得微黄的牙齿…分毫不差!
“唉…晦娃子,朔丫头…”他深深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们,充满了无奈和担忧,
“你们…怎么就不听话呢?”他抬起手,那只骨节粗大、布满老茧的手,朝着我们伸来,
似乎想将我们从崩塌的石阶上拉过去。
“抓住爹的手!快!”
那只手,在光影中显得无比真实。张思朔几乎要挣脱张思朔的搀扶扑过去!
“别信!”赵绾绾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微弱金光的精血喷在手中的金针上!
金针瞬间燃起幽蓝色的火焰!“那手…没有烟油味!爹的右手食指…常年夹烟…指甲缝是黑的!他的…是干净的!”
这细微到极致的观察,如同惊雷炸响!
我瞳孔骤缩!没错!爹的右手食指和拇指内侧,永远残留着洗不掉的烟油痕迹,指甲缝里也是黑的! 而石台上那只伸来的手,虽然粗糙,却异常“干净”!
就在这心神剧震的瞬间,我捕捉到“张怀义”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的、非人的恶意!
那不是爹的眼神!那是…林仙的窥伺!
“假的!”我暴喝出声,体内雷炁再无保留,轰然爆发!
目标却不是石台幻影,而是我们脚下即将彻底崩碎的石阶!
“五雷镇岳,给我定!”
狂暴的雷霆之力不再是攻击,而是化作无数道粗壮的青紫色电蛇,狠狠灌入我们立足的这段石阶!
电蛇在岩石裂缝中疯狂游走、炸裂!
这不是摧毁,而是以霸道的雷霆之力强行“焊接”、“加固”这段即将崩溃的石阶结构!
“轰隆隆——!”
碎石飞溅,电光闪耀!整段石阶在雷霆的强行禁锢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震动被硬生生遏制!
崩裂的趋势暂时止住,但表面布满了焦黑的雷击纹路,摇摇欲坠。
“走!别停!继续下!”我厉声催促,额角青筋暴跳,维持这雷霆禁锢消耗巨大。
水生和苏南立刻反应过来,顾不上惊魂未定,抓着摇摇欲坠的石阶边缘和岩壁凸起,迅速向下方的稳固石阶转移。
张思朔被赵绾绾死死拽住,强行拖离原地。
“爹!”张思朔泪流满面,回头望着石台,眼中充满了被欺骗的愤怒和更深的心碎。
石台上,“张怀义”的脸上露出一丝极其诡异的、如同面具剥落般的失望表情,随即又化作更深的悲苦:“朔丫头…连你…也不信爹了么?爹在这里…等得好苦啊…”
他的声音充满了令人心碎的孤独感,配合着那浓郁到化不开的旱烟味,直击心灵最柔软的部分。
“闭嘴!”赵绾绾突然厉喝,她手中的幽蓝火焰金针猛地甩出,并非射向幻影,而是射向我们头顶上方光网中几颗正在疯狂推演、锁定张思朔心神波动的算珠!
“它在放大悲伤!扰乱心神!思朔,念《清心咒》!快!”
金针带着幽蓝火焰刺入算珠群,寒气与火焰交织爆发,几颗算珠瞬间冻结、爆裂!
张思朔一个激灵,如同被冰水浇头,猛地咬紧牙关,强行压下翻涌的悲恸,嘴唇翕动,无声地念诵起天师府的《清心咒》法诀,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但那份被至亲幻象所伤的痛楚却深深刻在眼底。
幻象见情感攻势被破,那张“张怀义”的脸突然扭曲起来!
慈祥悲苦的表情如同融化的蜡油般剥落,露出底下空洞、冰冷、只有两点幽绿磷火闪烁的骷髅面孔!
它张开嘴,发出的不再是爹的声音,而是无数男女老少混杂在一起的、充满无尽怨毒与诅咒的嘶吼!
“留下来——!”
“成为算珠——!”
“融入吾身——!”
这恐怖的嘶吼如同实质的音波炸弹,狠狠冲击着我们的神魂!
同时,石台周围的能量光网骤然收缩,化作数十道闪烁着符文的幽绿锁链,如同毒蛇般朝着我们缠绕而来! 锁链未至,那股冻结灵魂的阴寒已经降临!
“离火燎原!”张思朔强忍神魂刺痛,将最后几张离火符全部甩出,化作一片火墙暂时阻隔锁链。
“水生!苏南!震位第七层那口缠满铁链的墨玉巨棺!打断棺头正中的那根能量主脉!”我一边维持着脚下石阶的雷霆禁锢,一边嘶声指挥。
那墨玉巨棺是这一片区域算阵的重要节点,主脉粗壮,一旦打断,反噬巨大!
水生和苏南再次展现出惊人的默契。
水生怒吼着,将全身力量灌注于工兵铲,如同开山巨斧般狠狠劈向那根最粗的、散发着浓郁绿光的能量主脉!
苏南则如同鬼魅般贴近,匕首带着高频震荡,刺向主脉与墨玉巨棺连接的核心点!
“铛!!!滋啦——!”
震耳欲聋的撞击与能量湮灭的刺响同时爆发!
工兵铲被巨大的反震力弹飞,水生虎口彻底撕裂,鲜血淋漓!苏南的匕首瞬间结满寒霜,崩碎成几段!
但那根粗壮的能量主脉,也在二人合击之下,应声断裂!
“嗡——!!!”
如同被斩断了大动脉!整个深井的算阵光网猛地一暗!
以墨玉巨棺为中心,一大片区域的能量丝线瞬间崩断、消散!
数百颗青铜算珠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扫过,噼里啪啦地脱离光网,朝着深渊坠落下去!
那朝着我们缠绕而来的幽绿锁链也瞬间溃散了大半!
第190章 镜
石台上那扭曲的骷髅幻影发出一声充满愤怒和不甘的尖啸,身影如同信号不良般剧烈闪烁、扭曲,最终在剧烈波动的光网中彻底溃散、消失。
那股浓郁的旱烟味也随之消散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脚下的石阶在失去幻影力量支撑和算阵紊乱的双重影响下,震动终于停止。
但雷击加固的部分也布满了裂痕,随时可能彻底崩塌。
“走!”我收回部分雷炁,感到一阵虚脱。
众人不敢停留,迅速下到下方稳固的石阶上。
心魔幻象被破,但代价巨大。
水生双手血肉模糊,苏南失去了武器,张思朔神魂受创脸色苍白,赵绾绾更是摇摇欲坠,心口的刺青颜色灰败得如同死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颤抖。
深井下方那沉眠般的呼吸声,此刻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带着一种…被惊扰的、不耐烦的韵律。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下方不再是无边的黑暗。
在深渊之底,隐约可见一片巨大的、由无数巨大而规则的青铜几何体构成的阴影!
那些几何体棱角分明,表面刻满了流动的、更加古老繁复的符文,它们相互咬合、缓缓转动,发出低沉而宏大的、如同洪荒巨兽磨牙般的“隆隆”声,取代了之前算珠的碰撞声,形成一种更加沉重、更加原始的压迫感。
仿佛那里,才是整个算阵真正的核心引擎,是林仙沉睡的“脑”之所在。
螺旋石阶即将抵达尽头,下方就是那片缓缓转动的青铜几何体构成的深渊之底。
然而,在石阶尽头与那片青铜“脑域”之间,隔着最后一道天堑——一片笼罩在淡紫色迷雾中的、死寂的黑色水潭。
水潭不大,直径不过十丈,水面平滑如镜,不起一丝波澜,倒映着头顶混乱残留的光网和坠落的算珠残影,显得诡异而静谧。
水面之上,漂浮着九盏造型古朴的青铜灯。
灯盏无芯,灯油是凝固的暗红色蜡状物,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和…一种奇异的、类似檀香的味道。
九盏灯的位置,隐约构成一个倒悬的九宫格。
“无波死水…九盏尸蜡魂灯…”赵绾绾的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望着那片黑水,灰瞳中第一次流露出近乎绝望的神色,“这是…‘沉渊镜’。
水面倒映的…不是光,是魂。踏水而行,魂魄会被吸入灯中,成为灯油…永世煎熬。”
她心口的刺青传来一阵微弱的悸动,仿佛在警告她,这片黑水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绕不过去?”水生看着那看似平静的水面,头皮发麻。
“唯一的‘路’就在水面。”苏南指着水潭中央,那里倒映着九盏灯的位置,水面之下,隐约可见九块微微凸起的、刻着卦象的黑色石碑碑顶。
“灯与碑…一阴一阳…或许…”
就在这时,我手中的烟袋锅突然变得异常温热!
枣木烟杆上那个小小的凹痕处,竟自行渗出了一滴晶莹剔透、散发着浓郁醇厚烟油香气的液体!
这滴液体仿佛拥有生命般,在烟杆上滚动,最终滴落,坠向下方的黑水潭!
烟油滴入镜面般死寂水面的刹那——
“啵…” 一声轻微到极致的涟漪荡漾开来。
平滑如镜的水面,以烟油滴落点为中心,瞬间浮现出无数细密、繁复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卦象纹路!
这些卦纹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水般在水面之下流淌、碰撞、重组!整个黑水潭,化作了一面巨大无比的、流动的先天八卦水镜!
与此同时,漂浮在水面上的九盏青铜尸蜡魂灯,灯盏内凝固的暗红色蜡状物无声地融化了,化作粘稠的、散发着血腥甜香的“灯油”。
九点豆大的、幽绿色的火苗,在灯盏中心凭空燃起!
绿光映照在流动的卦象水镜上,光怪陆离。一股无形的、针对魂魄的拉扯力,悄然笼罩了整个水潭区域。
通往林仙最终巢穴的最后一道关卡——沉渊镜,在爹的烟油指引下,于焉开启。
它的破解,恐怕不再依靠蛮力或算术,而是…魂魄的博弈。
烟油滴落,涟漪荡开。流动的先天八卦水镜铺满黑潭,九盏青铜尸蜡魂灯幽绿火苗无声摇曳,
将变幻的卦象纹路投射在四周古老“蛇蜕”覆盖的岩壁上,光影扭曲,如同无数只窥伺的鬼眼。
那股针对魂魄的无形吸力悄然增强,仿佛潭底有无数冰冷的手在轻轻拉扯。
赵绾绾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她心口那灰败的刺青此刻如同一个贪婪的漩涡,与潭中魂灯散发的吸力产生强烈的共鸣,仿佛要将她的三魂七魄硬生生扯出躯壳!
张思朔死死扶住她,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冰冷和轻微的战栗。
“公子…这镜…在映照魂魄的‘缺’…”赵绾绾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魂魄被撕扯的痛苦,
“灯油…想要填补那‘缺’…”
“缺?”水生看着平滑如死的水面,又看看那九盏幽幽的灯,只觉得头皮发麻,“怎么过去?飞过去?”
“飞不过去。”苏南紧盯着水面下隐约可见的九座黑色石碑碑顶,它们的位置与水面上九盏魂灯构成的倒九宫格隐隐呼应。
“灯为阳引,碑为阴基。阳引魂,阴载魄。或许…需要魂魄层面的‘渡’。”
“魂魄渡?”张思朔脸色更白,“怎么渡?元神出窍吗?那肉身怎么办?”
“不一定是出窍。”我摩挲着手中依旧温热的烟袋锅,枣木杆上的凹痕似乎更深了些。
爹留下这烟油,绝不只是为了开启陷阱。
目光扫过流动的卦象水镜,最终停留在水面倒映的、我们五人扭曲晃动的身影上。
“镜映魂…灯引缺…或许,答案就在这‘映照’之中。”
我深吸一口气,将一丝精纯的意念混合着微弱的雷炁,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平滑如镜的水面。
意念触及水面的瞬间,并未沉入,反而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油面,激起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涟漪中心,并非潭底景象,而是飞快地闪过一幕幕模糊的画面碎片
这些画面碎片一闪即逝,却如同冰冷的钢针扎入脑海!
尤其是最后父亲那无声的唇语,我无比清晰地“读”懂了:“…晦儿…替爹…斩了这孽…解…脱…”
“爹…”我心神剧震,握着烟袋锅的手微微颤抖。 这些被沉渊镜强行勾起的记忆碎片,带着强烈的情感冲击,尤其是父亲那无声的遗愿,如同巨石压在心头。
就在我心神失守的刹那,水面倒映的“我”的影像突然扭曲、放大!
那影像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诡异的笑容,眼中雷纹不再是青紫,而是染上了丝丝缕缕的漆黑!一股暴戾、嗜血、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念顺着那意念的连接,如同毒蛇般狠狠噬向我的神魂!
“不好!”赵绾绾的惊呼带着金针破空的锐响!一枚淬着寒气的金针精准地刺向我眉心印堂穴!
冰寒刺骨的感觉瞬间驱散了那入侵的邪念!我猛地回神,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水面倒映的“我”恢复了正常,只是眼神更加冰冷。
“公子!镜映心魔!你越是在意什么,它就越会勾出什么,然后…扭曲、放大、反噬!”
赵绾绾喘息着,刚才那一针耗费了她仅存不多的力气,“不能沉溺…不能被它牵着走…要…找到‘路’!”
“路…”我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和父亲的遗言,目光再次投向水镜。
第191章 残存守护
这一次,我刻意不去关注那些流动的卦象和倒影,而是将意念凝聚在烟袋锅上,感受着那温润包浆中残留的、属于爹的坚韧与守护的意念。
烟袋锅似乎有所感应,微微发热。我尝试着,将这股守护的意念,混合着自身稳固的雷炁,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向水面。
这一次,意念不再激起回忆碎片,而是如同投入水中的一颗“锚”,稳稳地沉入。
意念沉入点对应的水面下,那座刻着“震”卦(雷)的黑色石碑碑顶,忽然亮起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雷炁同源的青紫色光芒!
光芒一闪而逝,但在那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脚下稳固的石阶与那座石碑之间,似乎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联系!
“有反应!”苏南敏锐地捕捉到那丝光芒和水面极其轻微的波动,“烟袋锅的意念是钥匙!能沟通石碑!”
“震卦…雷…”张思朔若有所思,“哥,用你的雷炁引路试试?”
我依言而行,将一缕精纯的雷炁通过意念连接,缓缓注入烟袋锅,再通过它传导至水面下那座“震”卦石碑。
“嗡…”
石碑顶端的青紫色光芒再次亮起,这次稳定了许多!
同时,水面上方,倒九宫格中位于“震”位的那盏青铜魂灯,其幽绿色的火苗猛地蹿高了一寸,光芒变得更加凝实,散发出的吸力似乎也…减弱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灯与碑…阴阳互济!”赵绾绾灰瞳一亮,似乎抓住了一丝生机,“公子用雷炁沟通石碑,如同点亮了‘锚点’,能稳固对应的魂灯,削弱其吸力!
当九座石碑都被‘点亮’,九盏魂灯达到某种平衡…或许就是生路!”
这方法可行!但消耗巨大!刚才仅仅沟通一座石碑,维持其感应,就消耗了我近一成的雷炁!
而且,这沉渊镜显然不会让我们轻易得逞。
“水生!坤位地面!有东西钻出来了!”苏南突然示警。
只见我们立足的石阶边缘,那覆盖着发光苔藓和虫壳碎屑的地面,突然鼓起几个土包!
几具浑身覆盖着粘稠黑泥、关节反折成诡异角度的“人俑”破土而出!这些人俑没有五官,脸部是平滑的泥板,只有心口位置镶嵌着一颗幽绿的、如同魂灯火苗般的珠子!
它们动作僵硬却迅捷,带着浓烈的土腥和死气,直扑向正在集中精神沟通石碑的我!
“是痋土傀!护住公子!”水生怒吼,不顾双手血肉模糊,抡起工兵铲就砸!
铲刃劈在痋土傀身上,如同砍进坚韧的橡胶,黑泥飞溅,却未能阻止其扑势!
那心口的绿珠骤然发亮,一股阴寒的死气顺着铲柄蔓延,水生如遭电击,手臂瞬间麻木!
张思朔的断桃木剑燃起最后一点离火,刺向另一具痋土傀心口的绿珠!
火焰触及绿珠,“滋啦”作响,痋土傀动作一滞,但绿珠光芒更盛,反而将离火吸了进去!
张思朔手中的断剑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珠子是核心!用金针!刺珠缝!”
赵绾绾强提精神,几枚金针带着破邪寒芒脱手而出,精准地刺入第三具痋土傀心口绿珠与黑泥连接的细微缝隙!
“噗嗤!”
金针没入,寒气爆发!绿珠的光芒瞬间黯淡,痋土傀的动作猛地僵住,体表黑泥寸寸龟裂,化作一地腥臭的泥块!
有效! 但赵绾绾也因强行施针,身体一晃,呕出一小口黑血,心口的刺青灰败得近乎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苏南!配合绾绾!专攻珠缝!”
我一边维持着对“震”位石碑的雷炁沟通,一边分心指挥。
这沉渊镜的凶险远超想象,它不仅在魂魄层面设下陷阱,更会实体化守护者进行干扰!
战斗在狭窄的石阶边缘爆发。
水生的蛮力、苏南的精准、张思朔残余的离火、赵绾绾搏命的金针,艰难地抵挡着不断从土里钻出的痋土傀。
每一次击杀,都需要精确打击那微小的珠缝,消耗巨大。
而随着战斗持续,那水潭中的沉渊镜似乎也在“学习”,后面钻出的痋土傀心口绿珠的保护层越来越厚,珠缝几乎难以寻觅!
更麻烦的是,随着我持续沟通“震”位石碑,水面倒映的“我”的影像再次出现异动!
那影像不再试图直接攻击,而是开始“演绎”!
影像中的“我”,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脚下踩着水生的残躯、张思朔断裂的桃木剑、赵绾绾枯萎的身体、苏南破碎的装备…
而“我”手中,正握着那杆烟袋锅,烟锅处滴落的不是烟油,而是粘稠的、暗红的血!
影像中的“我”抬起头,脸上带着疯狂而满足的笑容,眼中漆黑的雷纹跳动,对着现实中的我无声地说道:“…看…这才是力量…斩断牵绊…方能…自在…”
这充满诱惑与扭曲的幻象,伴随着一股强烈的、想要摧毁一切、追求绝对力量的黑暗冲动,狠狠冲击着我的意志!
维持雷炁沟通的意念顿时不稳,“震”位石碑的光芒剧烈闪烁!
“公子!守住本心!”赵绾绾嘶喊,一枚金针带着她最后的力量射向我脚下地面,寒气蔓延,暂时冻住了两只刚钻出的痋土傀,“它在用你的恐惧和欲望…蛊惑你!”
我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我瞬间清醒!
影像中那疯狂的笑容和尸山血海如同镜子般碎裂!
烟袋锅传来的守护意念再次变得清晰。
我强行稳固心神,将暴动的雷炁重新收束,注入石碑。
“震”位石碑的光芒重新稳定下来。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沟通一座石碑就如此艰难,后面还有八座!
而且,每一座石碑的沟通,恐怕都会触发更深层的心魔幻象和更强大的实体守护。
“水生,还能撑多久?”我沉声问,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他奶奶的!手断了也能用牙咬!”水生吐掉一口带血的唾沫,将一只痋土傀狠狠踹下深渊。
“苏南?”
“匕首没了,还有拳头和脑子。”苏南喘着粗气,侧身躲过一具痋土傀的扑击,精准地一脚踹在其膝盖反关节处,趁其失衡,赵绾绾的金针及时补上,刺入珠缝。
“思朔?”
“《清心咒》…还能念…”张思朔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断剑上残余的离火虽弱,却顽强不灭。
“绾绾?”我看向她,她心口的刺青灰败得如同死物,气息微弱,但灰瞳深处那点求生的火焰仍未熄灭。 “…无妨…”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又咳出一口血沫。
脚下的石阶冰冷,前方的黑潭死寂。
九盏魂灯幽幽燃烧,如同九只贪婪的眼睛。水镜中的卦象无声流转,倒映着我们疲惫不堪的身影和深不见底的绝望。
林仙的呼吸声在下方青铜脑域的“隆隆”转动中清晰可闻,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沉渊镜的试炼,是魂魄的叩问,是意志的煎熬,更是团队在极限绝境下的最后坚持。
通往最终巢穴的路,就在这九盏魂灯与九座石碑的平衡之中,每一步,都踏在心魔与死亡的刀锋之上。
第192章 虺玉
“下一个,”我的目光投向倒九宫格中“坎”位的那盏魂灯,以及水面下对应的那座刻“坎”卦的黑色石碑。
“坎陷为险…小心了。
“坎”位,水之卦象,主险陷、隐伏、深渊。当我的意念锁定水面下那座刻着坎卦的黑色石碑时,一股比“震”位强烈数倍的寒意顺着意念的连接逆袭而上!
这寒意并非单纯的冰冷,而是带着一种粘稠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绝望感。
烟袋锅传递的守护意念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这股绝望的寒潮压制。
水面倒映的“我”的影像并未演绎力量诱惑,而是骤然变化——影像中的“我”站在一片漆黑死寂的冰原上,脚下是万丈寒渊。
冰面之下,父亲张怀义被无数青铜锁链缠绕,半截身体已化作森森白骨,他仅存的眼睛死死盯着冰面上的“我”,嘴唇无声开合,重复着那个无声的遗愿:“…斩了这孽…解…脱…”
而冰面上的“我”,手中紧握的斩蛟剑残刃,正滴着暗红的血——那血,竟是从赵绾绾心口刺青处流淌出来的!
绝望!无力!至亲被折磨的惨状与手刃同伴的罪责感如同两座冰山,狠狠撞向我的神魂!
维持意念沟通的雷炁瞬间紊乱,“坎”位石碑毫无反应,水面倒映的影像嘴角却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
“噗!”心神激荡之下,我喉头一甜,一口逆血涌上,又被强行咽下,嘴角溢出一缕血丝。
沉渊镜对“坎”位的凶险推演,远超预期!
“哥!”张思朔看到我嘴角的血迹,惊呼出声。
“坎位主绝望…公子…别去看影像!看灯!看碑!”赵绾绾的声音如同游丝,却带着最后的清醒。
她自己也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心口的刺青在“坎”位气息的牵引下,灰败的表面竟开始浮现出细密的、如同冰裂般的纹路,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破碎,将她的魂魄彻底释放给那九盏贪婪的魂灯!
与此同时,“坎”位的实体守护降临!
“哗啦——!”
我们脚下的石阶边缘,那平静的黑水潭突然掀起波澜!
并非巨浪,而是十几条由粘稠黑水构成的、滑腻冰冷的触手猛地探出水面,如同毒蟒般卷向立足最靠边的水生的双腿!
触手尖端没有吸盘,而是裂开一张布满细密利齿的环形口器!
水生反应极快,工兵铲横扫,铲刃劈在触手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如同砍进胶泥,触手被斩断一截,但断裂处瞬间再生出新的口器,更多的触手缠了上来!
一股恐怖的吸力从口器中传来,水生只觉双腿的气血和力气都在飞速流失!
“他奶奶的!这鬼东西在吸人精气!”水生怒吼,双腿肌肉贲张,青筋暴起,试图挣脱,
但触手力量奇大,且带着滑腻的粘液,工兵铲难以着力!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
“离火焚邪!焚!”张思朔不顾神魂刺痛,将残余的离火尽数灌注于断剑,狠狠刺向缠住水生的几条触手!
火焰触及黑水触手,“滋滋”作响,黑烟升腾,触手痛苦地扭曲收缩,吸力稍减。
水生趁机发力,猛地挣脱,踉跄后退,但双腿已留下几圈深可见骨的牙印,伤口处发黑,流出的血都带着寒气。
苏南则扑向另一侧,那里几条触手正悄无声息地卷向精神恍惚的赵绾绾!
他手中没有武器,只能徒手去抓! 手指刚触及那滑腻冰冷的触手,一股刺骨的寒意和吸力瞬间顺着手臂蔓延!
他闷哼一声,手臂肌肉瞬间僵硬发黑!
“断!”千钧一发之际,赵绾绾强提最后一丝清明,一枚金针带着破邪寒芒射出,精准地刺入缠住苏南手臂的那条触手核心!
寒气爆发,触手应声冻结、碎裂!
但这一针仿佛耗尽了她最后的生机。
她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张思朔怀里,心口刺青的冰裂纹隙瞬间扩大,灰败的颜色中透出一丝诡异的、如同玉石般的温润光泽,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她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灰瞳失去了焦距,只有嘴唇还在无意识地翕动,似乎在念着什么。
“坎位…水…阴寒…吸噬…”张思朔抱着赵绾绾,泪水滴落在她冰冷的额头上,“绾绾姐…撑住啊…”
水生和苏南背靠背,抵挡着不断从黑水中探出的触手,两人都受了寒气侵蚀,动作明显迟缓。
局面岌岌可危!
“坎陷…绝望…但水无常形…亦能载舟…”我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那绝望的幻象,目光死死盯着水面下那座冰冷的“坎”位石碑。
爹的烟袋锅在掌心发烫,守护的意念在绝望的寒潮中顽强闪烁。不能放弃!
放弃就意味着所有人,包括赵绾绾,都将成为魂灯的燃料!
我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带来瞬间的清明!
不再试图用雷炁强行沟通——那只会被“坎”位的阴寒特性克制抵消。
我将意念完全沉入烟袋锅,感受着那枣木烟杆中蕴含的、爹在无数个不眠之夜吞吐的愁苦、坚韧与…那一丝对儿女深藏的、如同地火般炽热的守护之心!
这股意念,不再是刚猛的雷霆,而是化作一股绵长、深沉、如同地脉暗流般的坚韧力量,顺着意念连接,缓缓注入那座“坎”位石碑。
这一次,没有强烈的光芒爆发。
水面下那座刻着“坎”卦的黑色石碑,只是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碑体表面那些古老的刻痕仿佛被无形的流水浸润过,泛起一层极淡的、温润的、如同包浆般的光泽。
与此同时,水面上方,倒九宫格中位于“坎”位的那盏青铜魂灯,其幽绿色的火苗猛地摇曳了一下,光芒似乎…柔和了一丝?
虽然那吸魂之力依旧存在,但其中那股令人绝望的冰冷感,似乎被这温润的包浆光泽中和了少许。
有效!
但效果极其微弱!
而且这种沟通方式对意念的消耗更加巨大,如同在冰原上点燃一簇随时会被寒风吹灭的篝火,需要持续不断地投入心神去维持那一点微弱的暖意!
“水生!苏南!退回来!守住石阶内侧!”
我嘶声喊道,声音因意念的巨大消耗而沙哑。这种沟通无法分心他顾,必须有人护法!
水生和苏南且战且退,利用石阶狭窄的地形,勉强将黑水触手的攻击范围限制在边缘。
张思朔抱着昏迷的赵绾绾退到最内侧,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断剑横在胸前,警惕地盯着水面。
时间在冰冷的绝望中缓慢流淌。
我如同一个苦行僧,将全部的心神意志都倾注在那一点温润的意念连接上,与“坎”位石碑的阴寒绝望进行着无声而惨烈的拉锯战。 水面倒映的影像依旧冰冷,但那双眼睛深处,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它似乎无法理解这种非刚非柔、纯粹依靠守护意志的沟通方式。
就在我即将油尽灯枯,意念连接摇摇欲坠之际——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共鸣响起。
不是来自“坎”位石碑,也不是来自魂灯,而是来自…我怀中的赵绾绾!
她心口那布满冰裂纹隙、灰败中透出玉质光泽的刺青,突然自主地亮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温润的白色光芒!
这光芒与烟袋锅传递的意念、与“坎”位石碑表面那层包浆光泽…竟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仿佛干涸的河床遇到了地下暗流!
“坎”位石碑表面的包浆光泽骤然变得明亮、稳定!
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水面上方,“坎”位魂灯的幽绿火苗猛地向内收缩,光芒凝练如豆,散发出的吸力与绝望感瞬间减弱了至少三成!
而赵绾绾心口刺青的冰裂纹隙,在那温润白光亮起的瞬间,似乎停止了扩散!
她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气息,也奇迹般地平稳了一丝!
“这是…”张思朔惊喜地看着怀中赵绾绾的变化。
“虺玉…是虺玉的力量!”我瞬间明悟!
第193章 生机和绝境
赵绾绾体内那半块虺玉的力量,在刺青濒临破碎、魂魄被沉渊镜牵引的极限状态下,被烟袋锅的守护意念和“坎”位石碑的阴寒特性意外激发,产生了某种共鸣!
虺玉本就是极阴之物,与“坎”水同源,其力量在守护意念的引导下,竟成了沟通石碑、稳固魂灯的绝佳媒介!
这意外的变故,如同绝境中的一道曙光!
然而,沉渊镜的反扑也来得极其凶猛!
“轰隆隆——!”
整个黑水潭突然剧烈沸腾起来!
不再是触手攻击,而是潭水中央猛地向下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一股难以抗拒的恐怖吸力骤然爆发!
这一次,吸扯的不再仅仅是魂魄,连我们的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向着漩涡滑去!
石阶边缘的碎石、苔藓,甚至那几具被冻结碎裂的痋土傀残骸,都被卷入漩涡,瞬间消失!
九盏青铜魂灯的幽绿火苗在这吸力下疯狂摇曳,光芒暴涨,仿佛九只贪婪的巨口张开!
水面流动的卦象纹路彻底扭曲、混乱!
“不好!它要强行吞噬!”苏南脸色剧变,死死抓住石阶边缘一块凸起的岩石,但身体已被吸得悬空!水生也用工兵铲死死卡住缝隙,双脚离地!
张思朔抱着赵绾绾,被吸力扯得向潭边滑去!
昏迷的赵绾绾心口刺青的白光在吸力拉扯下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千钧一发!我眼中厉色一闪!不能再犹豫了!
“思朔!把绾绾给我!”
我猛地中断对“坎”位石碑的意念沟通,身体如同炮弹般冲向滑向潭边的张思朔,一把将昏迷的赵绾绾抢过抱在怀中!
与此同时,我将全身残余的、融合了本体之力的狂暴雷炁,毫无保留地灌注进手中的烟袋锅!
枣木烟杆承受不住如此狂暴的力量,瞬间布满裂痕!
“爹!助我!”我心中怒吼,抱着赵绾绾,朝着那疯狂旋转的黑色漩涡中心,将濒临破碎的烟袋锅狠狠掷了下去!
“嗖——!”
燃烧着刺目雷光的烟袋锅如同一颗坠落的流星,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瞬间没入那深不见底的漩涡中心!
“滋啦——!!!”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空间被撕裂的怪响!整个黑水潭猛地向下一沉!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精纯雷炁、醇厚烟油香、以及一丝古老虺玉阴气的冲击波,以漩涡为中心猛地向上爆发开来!
“轰——!”
平静的黑水潭如同被投入了万吨炸药,黑色的潭水混合着粘稠的阴气被狠狠炸上半空!
那九盏青铜尸蜡魂灯首当其冲,灯盏瞬间被狂暴的能量撕碎!
凝固的尸蜡灯油被点燃,化作九团散发着恶臭和磷火的火球四散飞溅!
水面流动的先天八卦水镜如同破碎的琉璃,瞬间溃散!那股恐怖的吸力戛然而止! 爆炸的冲击波将我们所有人狠狠掀飞,重重撞在后方的岩壁上!碎石簌簌落下。
我紧紧护住怀中的赵绾绾,后背结结实实撞在覆盖着“蛇蜕”的岩壁上,喉头一甜,大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赵绾绾的道袍前襟。
烟尘、水汽、磷火弥漫。
当一切稍稍平息,眼前的景象让劫后余生的我们倒吸一口凉气。
黑水潭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
坑洞底部,隐约可见九座断裂的黑色石碑基座,以及散落一地的青铜灯盏碎片。
而在坑洞对面,那片缓缓转动的、由巨大青铜几何体构成的“脑域”核心,此刻清晰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它比远处看更加庞大、冰冷、充满压迫感。无数道流动的古老符文在几何体表面明灭,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那沉眠般的呼吸声,此刻带着明显的震怒,如同闷雷般在坑洞中回荡。
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由断裂石碑和灯盏碎片勉强搭成的、摇摇欲坠的“桥”,横跨在坑洞之上,连接着我们所在的石阶尽头与那青铜脑域的入口。
烟袋锅…碎了。爹留下的最后一件遗物,用它最后的毁灭,为我们炸开了通往终点的路,也暂时压制了沉渊镜。
代价是我的重伤,以及赵绾绾心口刺青上那层温润的白光彻底消失,冰裂纹隙再次扩大,灰败的死气重新弥漫。
她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我们相互搀扶着站起来,看着坑洞对面那如同洪荒巨兽心脏般缓缓转动的青铜脑域,听着那充满愤怒的呼吸声。
最后的路,就在脚下。
最后的敌人,就在前方。而我们的状态,已跌落谷底。
“走。”我抹掉嘴角的血,将昏迷的赵绾绾背在身后,用撕下的道袍布条紧紧绑住
目光扫过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同伴,“该…做个了断了。”
踏上由沉渊镜碎片搭成的“桥”,每一步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和碎石的滑落。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坑洞,残留的阴寒气息如同冰冷的舌头舔舐着脚踝。
前方,那片由巨大青铜几何体构成的“脑域”核心,如同洪荒巨兽的心脏般缓缓搏动、转动,表面流淌的古老符文发出低沉而宏大的“嗡嗡”声,带着被强行唤醒的、如同闷雷般的愤怒呼吸,冲击着我们的耳膜和神魂。
距离越近,那青铜造物的压迫感越强。
它并非浑然一体,而是由无数个大小不一、棱角分明的青铜立方体、锥体、多面体咬合嵌套而成,结构精密到令人窒息。
符文的流动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遵循着某种冰冷、绝对、超越人类理解的算术逻辑,每一次流转都带起周围空间的细微涟漪。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味、陈年油脂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无数精密齿轮高速运转后散发出的臭氧气息。
“这…这东西是活的?”水生喘着粗气,拖着寒气侵蚀、行动不便的双腿,看着眼前缓缓转动的庞然大物,眼中充满了原始的惊悸。
“是算阵的终极形态…也是它的‘躯壳’和‘大脑’。”
赵绾绾趴在我背上,微弱的气息喷在我颈间,她的声音如同游丝,却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冰冷,“符文的流转…就是它的思考…它的…呼吸。”
她心口那灰败刺青上的冰裂纹隙,在靠近这青铜脑域的瞬间,如同感应到母体般,再次传来微弱的悸动,灰败中透出的那丝玉质光泽似乎又清晰了一分,带着一种诡异的吸引力。 脑域唯一的“入口”,是一个位于我们正前方、不断开合变化的几何形孔洞。
孔洞边缘锐利,内部幽深,如同巨兽择人而噬的口器。每一次开合,都伴随着内部齿轮转动的沉闷“咔哒”声和能量汇聚的“滋啦”声。
没有退路。
我将赵绾绾往上托了托,背部的伤口在重压下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鲜血浸透了布条。“跟紧我,注意符文变化!”
我低吼一声,眼中雷纹强行亮起,迈步踏入了那不断变化的几何孔洞。
进入的瞬间,仿佛穿越了一层粘稠冰冷的能量膜。
外界的声音瞬间被隔绝,只剩下内部巨大齿轮咬合、轴承转动的轰鸣,以及符文流动发出的高频“嗡鸣”,如同亿万只金属蜜蜂在颅内振翅,令人头晕目眩。
内部空间并非想象中的广阔,而是被无数交错移动的青铜几何体分割成无数狭窄、扭曲、不断变化的甬道!
墙壁、地面、头顶,全是冰冷光滑、刻满符文的青铜!
符文并非静态,而是在金属表面如同活水般流淌、碰撞、重组!
每一次重组,都伴随着甬道结构的瞬间改变——墙壁平移、地面倾斜、头顶的几何体轰然砸落!
我们如同掉进了一个由绝对算力驱动的、永不停歇的死亡魔方!
“坎位三步!墙要合拢!”
苏南嘶声示警,他的战术素养在这种环境下发挥到极致,凭借对几何体移动轨迹和符文流向的瞬间判断,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张思朔从两道猛然合拢的青铜墙之间拽了出来!
第194章 林仙苏醒
墙面撞击发出沉闷巨响,缝隙不足一指宽!
水生则依靠蛮横的直觉和身体反应,在倾斜的地面变成垂直滑道前,用工兵铲卡住一道移动的齿轮缝隙,强行稳住了差点滑入下方布满旋转利刃陷阱的身形,火星四溅!
我背着赵绾绾,行动最为不便。
每一次符文流转、结构变化,都需要预判路径,将雷炁灌注足底产生瞬间的吸附力或爆发力进行规避。
背上的重量和剧痛严重拖慢了反应速度。一次头顶多面体锥尖的突然下坠,我避之不及,只能侧身硬抗!
“嗤啦!”锋利的青铜锥尖擦着我的肩膀划过,带起一溜血花!
剧痛让我眼前一黑,踉跄半步,脚下符文突然亮起,地面瞬间软化,如同流沙般要将我吞没!
“哥!”张思朔尖叫,离火符脱手,却打在坚硬的青铜壁上,只溅起几点火星。
“震宫生门!踏乾纹!”赵绾绾虚弱却急促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她灰瞳半睁,紧盯着我即将陷落的地面符文流动,“左二…右七…踏坎水逆行位!”
几乎是本能,我强忍剧痛,按照她指示的方位和顺序,将残余雷炁灌注足底,在流沙般的陷阱彻底吞噬前猛地踏出三步!
“咔哒…嗡…”
脚下的符文随着我的踏步骤然改变流向!
软化的地面瞬间凝固!头顶下坠的锥尖也在即将触及我头顶时被旁边移动的立方体撞偏!
险之又险!
“它在算我们的每一步!但符文流动有迹可循…是爹教我的‘三鼠穿墙’的变式叠加‘九宫飞星’!”
赵绾绾急促地喘息,每一次开口都耗费着仅存的生命力,“公子…我指路…你走…”
她心口的刺青剧烈搏动着,那丝玉质光泽与周围流淌的青铜符文产生了更强烈的共鸣,仿佛在“读取”这座活体算阵的部分信息流!
“好!”我精神一振。赵绾绾此刻成了我们在死亡魔方中的唯一灯塔!
“水生!左前!劈‘离火’位凸起齿轮!苏南!右后!点‘坤土’位符文交叉点!思朔…护住我侧面…‘巽风’位有刃轮要弹出…”
赵绾绾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却依旧精准地报出一个个节点和应对。
她的灰瞳仿佛能穿透冰冷的青铜,看到这庞大算阵最细微的破绽。
水生和苏南如同最精密的执行者,不顾自身伤势,在移动的陷阱间奋力完成指令。
工兵铲劈砍在指定齿轮上,匕首精准点刺符文节点,每一次成功的干扰,都能让一小片区域的符文流动出现短暂的迟滞,为我们争取到关键的喘息和推进空间。
张思朔则如同忠诚的护卫,紧贴在我和赵绾绾身侧,燃烧着最后的精神力,用断剑和离火符抵挡着从机关缝隙中射出的淬毒弩箭、突然弹出的切割利刃、以及弥漫的、带着神经麻痹效果的淡绿色金属蒸汽。
这是一场在刀尖上跳舞的死亡行军。
每一步都踏在算阵推演的死角,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致命的威胁。
赵绾绾的指引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水生的双腿冻伤加重,动作越来越僵硬。苏南的手臂被一道弹出的利刃划开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染红了半截衣袖。
张思朔的神魂刺痛让她脸色惨白如纸,离火符的光芒微弱得如同萤火。 而更可怕的是,林仙似乎被这顽强的抵抗彻底激怒了。
整个青铜脑域的“嗡嗡”声骤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符文流动的速度猛地加快!
甬道结构的变化更加频繁、剧烈、毫无规律!赵绾绾的指引开始出现短暂的延迟和错误!
“它…加速了…算力…过载…”赵绾绾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一次剧烈的结构重组!我们所在的狭窄甬道瞬间被压缩!
前后左右四道布满尖刺的青铜墙如同粉碎机的巨口般猛然合拢!空间狭小到无处可避!
“完了…”水生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不!”赵绾绾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从我背上挺起身!
双手死死抓住自己心口那布满冰裂纹隙的刺青!灰瞳中爆发出最后一点、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决绝的光芒!
“以吾残躯…饲尔痋神…开…生门!”
“噗——!”
她双手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心口!不是物理的刺入,而是某种魂魄层面的献祭!
那布满冰裂纹隙的刺青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混杂着灰败死气与温润玉光的诡异光芒!
光芒如同实质的触手,狠狠刺入周围流淌的青铜符文之中!
“嗡——!!!”
整个青铜脑域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金属悲鸣般的巨响!以赵绾绾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符文流动瞬间陷入彻底的混乱!
光芒闪烁不定,如同失控的电路!四道合拢的尖刺墙在距离我们不足三尺的地方,硬生生僵住!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星四溅!
生门!以自身魂魄和刺青为祭品,强行干扰算阵核心,在绝境中炸开了一条缝隙!
“走啊——!!!”赵绾绾的声音带着魂魄撕裂的痛楚,尖锐得如同泣血!
没有时间犹豫!我双目赤红,背着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从僵硬的尖刺墙缝隙中猛冲出去!
水生、苏南、张思朔紧随其后!
冲出生死甬道的瞬间,眼前豁然开朗,却又陷入更深的死寂。
这是一个巨大的球形核心腔室。
腔室中央,悬浮着一颗直径丈许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缓缓搏动的“心脏”!
心脏呈半透明状,内部流淌着青黑色的、如同活物般的粘稠能量,表面缠绕着无数由青铜符文构成的锁链。
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和浓烈的怨煞之气——正是林仙的本源核心!
而在“心脏”下方,并非虚空,而是一座由无数细小青铜算珠堆砌而成的、复杂到极致的立体祭坛。
祭坛中央,盘膝坐着一具身披破烂道袍的枯骨。枯骨低垂着头,双手结着一个古老而扭曲的法印。
其天灵盖处,插着半截锈迹斑斑的青铜烟杆——正是爹那杆烟袋锅缺失的烟嘴部分!
烟嘴尾部,还残留着几点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烟油痕迹。 枯骨的心口位置,赫然烙印着一个与赵绾绾颈后、冰尸心室上一模一样的、青紫色的衔尾蛇图腾!
只是这个图腾更加巨大、凝练,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与上方悬浮的“心脏”能量核心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爹…?!”张思朔看着那枯骨身上的道袍碎片,失声惊呼,随即被巨大的悲伤和荒谬感淹没。
赵绾绾伏在我背上,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心口刺青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与枯骨心口的巨大蛇纹共鸣着。
她灰瞳涣散,望着那枯骨,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钥…匙…归…位…”
就在此时,悬浮的“心脏”能量核心猛地一缩,随即剧烈膨胀!
一股混合着冰冷算力、滔天怨煞、以及…一丝属于张怀义灵魂烙印的恐怖意念,如同风暴般席卷整个腔室!
“尔等…蝼蚁…坏吾…道果…”
冰冷、宏大、非人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脑海中炸响!
伴随着这声音,核心腔室四壁的符文骤然亮起,无数道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青铜锁链凭空生成,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如同囚笼般朝着我们绞杀而来!
林仙的意志,终于彻底苏醒!而爹的残躯,竟成了它核心祭坛的基石!
第195章 执念守护
冰冷、宏大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冰海,瞬间淹没了核心腔室。
悬浮的怨煞能量心脏剧烈搏动,每一次收缩都带起青黑色的能量潮汐,冲击着摇摇欲坠的我们。
那由纯粹能量构成的青铜锁链,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和冻结灵魂的寒意,如同无数条来自九幽的毒蟒,已绞杀至眼前!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绝望的嘶吼从我喉中迸发,不是攻击,而是将体内残存的所有雷炁、连同燃烧生命本源激发的潜能,尽数化作一面巨大的、布满龟裂雷纹的青紫色光盾,死死挡在众人身前!
“铛!铛!铛!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炸响!
能量锁链狠狠抽打在雷盾之上!每一下都如同重锤砸在心脏!
光盾剧烈波动,雷纹疯狂闪烁,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巨大的冲击力透过光盾传来,
我双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背上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如泉涌出,瞬间浸透了赵绾绾冰冷的身体!
“噗!”巨大的反噬让我再次喷出大口鲜血,眼前阵阵发黑,雷盾的光芒急剧黯淡!
“小晦哥!”水生目眦欲裂,不顾双腿冻伤的剧痛,将染血的工兵铲狠狠插入地面,整个人如同蛮牛般顶在我身后!
苏南也闷吼一声,用那受伤的手臂死死抵住水生的后背!两人以血肉之躯,化为支撑雷盾的最后支柱!
张思朔则跪倒在赵绾绾身边,双手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不顾自身神魂刺痛,将微弱却纯净的《清心咒》法力源源不断地渡入赵绾绾体内,试图护住她最后一丝游离的魂魄,对抗着上方能量核心散发出的、针对她刺青的恐怖吸力!
“滋啦——!”
一条能量锁链如同毒蛇般绕过雷盾边缘,狠狠抽在苏南抵住水生的手臂上!
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被冻结、发黑!
苏南闷哼一声,身体剧颤,却依旧死死抵住!
“蝼蚁…挣扎…徒劳…”林仙那非人的、混合着张怀义声线的冰冷意念再次响起,带着绝对的漠然与一丝被蝼蚁挑衅的愠怒。
悬浮的能量心脏猛地一胀!更加粗壮、缠绕着密集符文的锁链凭空生成!
这一次,锁链的目标不再是雷盾,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分袭四方!
数条锁链如同钻头,狠狠刺入我们脚下的青铜地面!
地面符文瞬间被激活,化作一片粘稠的能量沼泽,强大的吸力传来,将我们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另几条锁链则如同灵蛇,闪电般射向核心祭坛——目标直指赵绾绾和张思朔!
锁链尖端裂开,露出旋转的、由符文构成的能量钻头,要将她们彻底洞穿、吞噬!
而更多的锁链,则在半空中交织,符文流转,瞬间构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青铜算盘虚影!
算珠疯狂碰撞,每一次跳跃都带起空间的涟漪,一股冰冷到极致的“抹杀”意念牢牢锁定我的神魂!
它在推演我所有可能的应对,推演我力量的薄弱点,推演…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将我们彻底从这个世界上“删除”!
绝对的算力压制!绝对的规则囚笼!
在这由它掌控的脑域核心,我们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连挣扎都显得如此可笑! “爹——!”看着那刺向赵绾绾和张思朔的死亡锁链,看着祭坛上枯骨心口那搏动的巨大蛇纹,一股混合着绝望、愤怒、不甘的滔天悲怆在我胸腔炸开!
那被强行压制的、属于本体本源的力量,在这极致的情绪刺激下,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我口中炸响!双眼瞬间被纯粹的、混沌的暗金雷光充斥!
周身龟裂的雷盾轰然炸碎!狂暴的、失去控制的混沌雷力如同亿万条失控的狂龙,以我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疯狂肆虐!
“轰隆隆——!!!”
毁灭性的雷暴席卷腔室!袭来的能量锁链首当其冲,在狂暴的混沌雷力下寸寸崩断、湮灭!
刺向赵绾绾和张思朔的锁链被雷光扫中,瞬间化为青烟!
脚下能量沼泽的符文被硬生生抹去!连那悬浮的巨大算盘虚影,也被这蛮横不讲理的毁灭性能量冲击得剧烈扭曲、波动!
林仙那冰冷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带着一丝…惊愕?
“哥!”
“小晦哥!”
张思朔和水生惊骇地看着被暗金雷光包裹、如同魔神降世的我。
这股力量太狂暴、太陌生,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气息!
然而,这失控的爆发只是饮鸩止渴!混沌雷力不分敌我地肆虐,首先冲击的就是我自身!
经脉寸寸碎裂的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神智!
背上的赵绾绾被雷光波及,本就濒死的身体剧烈抽搐,心口刺青的灰败死气被雷光驱散些许,但冰裂纹隙却加速蔓延!
祭坛上爹的枯骨,也在这狂暴能量下微微颤动,天灵盖处那半截烟嘴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不…能…”残存的意志在咆哮!这样下去,敌人未灭,同伴和爹的残骸先要毁在自己手里!
“公子…核心…算珠…爹的烟嘴…是…锚点…”就在这失控的边缘,赵绾绾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断断续续地传入我狂暴混乱的意识。
“引雷…入算珠…借它的力…破它的阵…”
如同惊雷炸响!混沌的思绪被强行劈开一丝清明!
算珠!祭坛是由无数青铜算珠堆砌!烟嘴插在爹的天灵盖!
那是林仙算阵的实体核心,也是…爹残魂最后的锚点!
借它的力,破它的阵!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在濒临破碎的神魂中成型!
我强行收束那狂暴肆虐的混沌雷力,如同驾驭着即将脱缰的亿万匹野马。
将绝大部分毁灭性能量强行导向自身承受,只分出一缕相对“温和”、却依旧蕴含破灭气息的暗金雷弧,不再攻击林仙的能量核心或锁链。
而是如同灵蛇般,狠狠刺向下方祭坛——目标,正是那无数堆砌的青铜算珠,以及枯骨天灵盖上插着的半截烟嘴!
“滋啦——!!!” 暗金雷弧刺入祭坛算珠群的瞬间!
整个青铜脑域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锐到刺破耳膜的金属悲鸣!
无数堆砌的算珠如同被投入烧红铁块的冰水,瞬间沸腾、炸裂!
狂暴的雷力顺着算珠之间无形的连接疯狂流窜,所过之处,算珠纷纷爆碎,释放出内部禁锢的、混乱驳杂的算力乱流!
这股由林仙自身力量构成的混乱算力,在张若晦混沌雷力的引动下,如同被引爆的炸药桶,瞬间反噬向掌控它的主人!
“嗡——!!!”
悬浮的能量核心剧烈震颤!
表面流淌的青黑色怨煞能量如同沸腾的油锅,翻滚起无数怨毒的面孔!
那冰冷宏大的意志发出一声饱含痛苦与愤怒的尖啸!绞杀而来的能量锁链瞬间溃散了大半!
而刺向半截烟嘴的那缕雷弧,在触及烟嘴尾部那几点干涸暗红烟油的刹那——
“嗡…”
一声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共鸣响起!
一股极其坚韧、温暖、带着无尽沧桑与守护执念的意念,顺着烟嘴,顺着雷弧的连接,逆流而上,狠狠撞入我狂暴混乱的识海!
是爹!
是张怀义残留在烟嘴中、守护了二十年的最后一点执念!
第196章 解脱
这股守护的意念,如同定海神针,瞬间抚平了识海中狂暴的混沌雷力风暴!
失控的力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收束、梳理!虽然依旧狂暴,却不再混乱无序!
“晦…娃…子…”一个微弱、破碎、却无比熟悉的声音直接在我灵魂深处响起,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解脱,“…斩…断…它…与…吾…的…连…接…解…放…吾…亦…解…放…尔…等…”
爹的残念!他在指引最后的破局关键!
斩断林仙能量核心与他残骸枯骨的连接!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借着爹残念的指引和守护意念的梳理,我强行驾驭住体内那依旧翻江倒海的混沌雷力。
眼中暗金雷光凝聚如实质,死死锁定悬浮的能量核心与下方枯骨心口那搏动着的巨大衔尾蛇纹之间的、那条由无数符文锁链构成的能量连接!
“爹…走好!”心中无声的诀别伴随着滔天的杀意!
我将所有收束的、被守护意念暂时“驯服”的混沌雷力,连同燃烧生命和神魂激发的最后力量,尽数灌注于双手!
双掌并拢如刀,指尖跳跃着刺破空间的暗金雷芒!
“给——我——断——!!!”
一道凝聚了毁灭、守护、解脱与无尽悲愤的暗金雷刃,撕裂空间,无视了林仙仓促间重新凝聚的能量锁链阻隔,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斩向那条连接核心与枯骨的、最为粗壮的符文能量锁链!
暗金雷刃,凝聚着混沌的破灭、守护的执念与解脱的悲愿,撕裂了粘稠的能量乱流,无视了林仙仓促间重新凝聚的数道符文屏障,如同审判之矛,精准无比地斩在了那连接怨煞能量核心与枯骨心口巨大蛇纹的、最粗壮的符文锁链之上!
“铮——!!!”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仿佛天地琴弦被强行崩断的、清越到刺穿灵魂的锐鸣!
暗金雷刃与符文锁链接触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万分之一瞬。
紧接着,那由无数冰冷算符构成的、承载着林仙本源力量与张怀义残骸联系的锁链,如同被投入王水的黄金,从斩击点开始,瞬间溶解、崩解、化为无数细碎的、闪烁着青黑色幽光的符文尘埃!连接…断了!
“不——!!!”
一声超越了愤怒、蕴含着无尽惊恐与难以置信的尖啸,如同亿万怨魂在深渊中齐声哀嚎,从剧烈震颤的能量核心中爆发!
整个青铜脑域发出更加凄厉的金属悲鸣,巨大的几何体结构疯狂扭曲、错位,符文洪流彻底失控,化作毁灭性的能量乱流在腔室内肆虐!
悬浮的怨煞能量心脏失去了与下方阵眼的锚定,如同被斩断了根系的大树!
青黑色的粘稠能量剧烈翻腾、膨胀、失控!
心脏表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面孔,有张怀义年轻时的模样,有无数被吞噬的天师府弟子,有痋谷沉沦的苗民,甚至隐约有赵绾绾婴儿时的轮廓!
这些面孔都在无声地尖啸、挣扎,仿佛要挣脱这束缚了无数岁月的怨煞囚笼!
枯骨心口那巨大的衔尾蛇图腾,在连接断裂的瞬间,光芒骤然大放,随即如同烧尽的灰烬般,寸寸碎裂、剥落!
枯骨本身发出一阵“咔嚓”轻响,一直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空洞的眼窝仿佛穿透了时空,望向被暗金雷光包裹、濒临崩溃的我。
嘴角那干瘪的皮肉似乎极其艰难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微小的、解脱的弧度。
随即,枯骨连同身下那爆碎了大半的算珠祭坛,开始无声地风化、瓦解,化为簌簌飘落的灰白色尘埃。
那插在天灵盖的半截烟嘴,“叮当”一声掉落在地,滚动了几下,停在尘埃之中,尾部那几点暗红的烟油,在混乱的能量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爹…!”张思朔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泪水汹涌而出,是悲伤,也是看到父亲终于解脱的释然。
失去了阵眼的锚定和束缚,林仙的本源核心——那颗膨胀到极限的怨煞能量心脏,终于迎来了最终的崩解!
“吾…不…甘…”
冰冷宏大的意志发出最后一声充满无尽怨毒与算尽一切却终遭反噬的叹息。
随即——
“轰隆隆隆——!!!”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能量爆发了!并非定向的冲击,而是全方位的湮灭!
青黑色的怨煞能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疯狂地向外喷射、膨胀!所过之处,构成青铜脑域的坚硬几何体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消融、汽化!
失控的符文乱流被卷入其中,化作毁灭性的能量风暴!
核心腔室瞬间被青黑色的毁灭性能量填满!
光线、声音、空间…一切都被这纯粹的湮灭之力吞噬!
“结阵!守魂!”我发出最后一声嘶哑的咆哮,将体内残存的、被爹的守护意念梳理过的混沌雷力尽数外放,形成一个极不稳定的暗金光罩,将我们四人连同地上赵绾绾的身体死死罩住!
这光罩在毁灭风暴中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疯狂闪烁、变形,随时可能破碎!
水生、苏南、张思朔也爆发出最后的求生意志,将微薄的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光罩。
水生怒吼着,用血肉模糊的双拳捶打地面,仿佛要将大地的力量借来;苏南紧闭双眼,额头青筋暴跳,精神力透支到极限;
张思朔则紧紧抱着赵绾绾冰冷的手,一遍遍念诵着《安魂咒》,泪水混合着血水滴落。
毁灭的风暴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那湮灭一切的青黑色光芒终于开始黯淡、消散时,我们所在的核心腔室…已经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近乎球形的、边缘还在流淌着暗红色熔融金属的恐怖空洞!
空洞的“壁”上残留着巨大的、扭曲的几何体断茬,如同巨兽被撕裂的伤口。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金属蒸汽和一种…万物归墟般的死寂气息。
青铜脑域,这座由绝对算力构筑的囚笼和堡垒,被它主人最终的崩解,从内部彻底摧毁了大半!
我们五人倒在空洞底部一片相对“平坦”的、由扭曲金属和冷却熔岩构成的废墟上。
暗金光罩早已破碎消失。
每个人都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伤痕累累,气息奄奄。
张若晦身上的暗金雷光彻底熄灭,皮肤下布满蛛网般的焦黑裂痕,那是力量反噬和经脉碎裂的痕迹,他意识陷入深沉的黑暗,只有微弱的脉搏证明他还活着。
水生双臂低垂,冻伤的双腿血肉模糊,昏迷不醒。
苏南半边身体焦黑,手臂伤口深可见骨,失血过多让他脸色惨白如纸。
张思朔神魂透支严重,七窍都渗着细微的血丝,却依旧紧紧握着赵绾绾的手,固执地向她体内渡着微不可查的《安魂咒》法力。
而赵绾绾… 她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金属废墟上,心口处,那布满冰裂纹隙的刺青,此刻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灰败的死气并未完全消散,但那些狰狞的裂痕中,却流淌着温润如水的、纯净的白色光芒——那是被净化后的虺玉本源之力!
光芒如同有生命般,在她心口缓缓流淌、修补,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新生的坚韧。
她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在这白光的滋养下,竟然重新变得平稳、悠长了一分!灰白的脸色也似乎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
她没死!
第197章 绝处可逢生
在虺玉本源被林仙核心崩解时的纯净能量乱流意外冲击、以及张思朔不顾一切的《安魂咒》护持下,那献祭破碎的刺青,竟成了净化后虺玉力量的容器和通道,吊住了她最后一丝生机!
空洞死寂。
只有熔融金属冷却时发出的“滋滋”声,以及远处青铜结构崩塌的沉闷回响。
林仙…那扭曲的、算尽天机的存在,连同它囚禁的无数怨魂,连同承载它的青铜囚笼,终于在这自我湮灭的终极崩解中,化为了这片巨大废墟的一部分。
结束了?
沉重的、混合着血腥与金属锈味的空气吸入肺中,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张思朔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这如同地狱般的巨大空洞,看着身边昏迷濒死的同伴,看着赵绾绾心口那抹微弱却顽强的白光。
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无尽的悲伤。
爹的残骸化作了尘埃,烟袋锅只剩半截烟嘴,九黎观、天师府、黄河、痋谷…一路走来的牺牲与谜团,似乎都随着林仙的陨落而画上了句号,又似乎…留下了更多无法言说的沉重。
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拂去赵绾绾脸上沾染的灰烬,泪水无声滑落。
“我们…赢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在巨大的废墟空洞中,显得如此渺小。
回答她的,只有废墟深处,熔岩冷却的“滋滋”声,以及…头顶那被爆炸撕裂的、不知通往何处黑暗的、巨大破口中,隐隐传来的…水流声?
张思朔的喃喃自语在死寂的熔岩空洞中消散,只有熔岩冷却的“滋滋”声如同嘲弄的回响。
头顶那被爆炸撕裂的黑暗破口处,水流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带着冰冷的湿气弥漫下来。
不是幻觉。
“水…有水下来了!”张思朔猛地抬头,嘶哑的声音带着惊恐。
那破口边缘,浑浊的水流正裹挟着泥沙和破碎的青铜碎块,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速度极快,转眼就在我们下方的废墟洼地积起浑浊的水洼,并且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崩塌并未停止。
远处,被林仙核心湮灭能量严重破坏的青铜结构,在失去内部能量支撑和水流冲击下,发出更加密集、更加令人心悸的金属扭曲和断裂声!
巨大的几何体断茬如同垂死的巨兽骨骼,接二连三地从洞壁剥落,砸进下方迅速上涨的浑浊水流中,激起滔天水浪!
这不是出路!这是催命的洪水和崩塌的坟墓!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张思朔刚刚升起的一丝为赵绾绾生还而产生的微弱希望。
她看着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哥哥,看着双腿血肉模糊、无知无觉的水生,看着半边焦黑、生死不明的苏南,再看向怀中赵绾绾心口那抹微弱却顽强跳动的白光…
走?怎么走?
凭她一个神魂透支、力量枯竭、连站稳都勉强的人,如何带着四个濒死的同伴,穿过这急速上涨的洪水、躲避这不断坠落的死亡金属,找到那不知在何处的生路?
水位已经漫过脚踝,冰冷刺骨。
一块桌面大小的、边缘锐利的青铜板擦着她的头皮呼啸砸落,深深嵌入不远处的泥水中,溅起的泥浆糊了她一脸。
“不…不能死在这里…”张思朔抹掉脸上的泥浆,泪水混合着泥水滑落,眼中却爆发出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爹…绾绾姐…哥…大家…都付出了那么多…不能就这么…” 她猛地低下头,目光死死盯住赵绾绾心口流淌着温润白光的刺青!
那光芒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纯净的、新生的坚韧,仿佛在对抗着周遭的毁灭与死寂。
虺玉…净化后的虺玉本源!
一个疯狂而渺茫的念头在她残破的神魂中闪现!
她不再犹豫,用尽最后力气,将赵绾绾小心地放在一块相对高些、尚未被水淹没的扭曲金属板上。
然后,她跪在冰冷浑浊的水中,双手颤抖着,猛地撕开了自己道袍的前襟!
白皙的心口皮肤暴露在冰冷潮湿的空气中。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绝,染血的指尖狠狠刺入自己心口!
不是自杀!而是用指甲,在心口皮肤上,硬生生刻画起来!
没有朱砂,没有符笔,只有她的血和破碎的指甲!
她忍着剧痛,以自身精血为墨,以心口皮肉为符纸,疯狂地刻画着一个极其古老、极其繁复的符咒——那是天师府秘传的、以燃烧自身生命本源和神魂为代价的“燃魂引路符”!
此符一旦刻画成功并引燃,施术者将魂飞魄散,但能在极短时间内,为指定目标开辟一条指向生机的“血魂引路”!
她要牺牲自己,燃烧最后的一切,为昏迷的同伴们,引出一条生路!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她一边刻画,一边念诵着《金光咒》的起手诀,试图凝聚最后一点微薄的法力注入符咒。
每刻一笔,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神魂的刺痛就加剧一倍!
鲜血顺着心口的刻痕汩汩涌出,染红了冰冷的肌肤。
符咒刻画到一半,头顶又是一声巨响!
一根断裂的、布满尖刺的巨大青铜轴承如同天罚之矛,带着毁灭的呼啸,朝着她和下方金属板上的赵绾绾狠狠砸落!
张思朔瞳孔骤缩!躲无可躲!
她下意识地扑向赵绾绾,想用身体护住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赵绾绾心口那流淌的白光骤然一亮!一股温润却坚韧的力量猛地扩散开来!
“嗡!”
那根砸落的巨大青铜轴承,在距离她们头顶不足三尺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层无形的、流动着水波般光纹的屏障,硬生生顿住了!
轴承尖端与屏障接触的地方,发出“滋滋”的湮灭声,坚固的青铜如同被高温灼烧般迅速变红、软化!
屏障只维持了一瞬,便如同泡沫般碎裂消失。
巨大的轴承继续砸落,但速度被阻了一阻,方向也发生了微小的偏斜!
“轰隆——!!!”
轴承狠狠砸在距离她们不到半米的水中,溅起的泥浆巨浪将张思朔彻底掀翻!
她呛了几口冰冷的泥水,挣扎着爬起来,心口未完成的血符剧痛无比,神魂仿佛要裂开。 但她的目光,却死死锁在赵绾绾身上!
刚才那一瞬间的屏障…是虺玉的力量!
是赵绾绾在无意识中,用最后的力量保护了她!
而更让张思朔心神剧震的是——在那屏障破碎的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一条路!
不是肉眼所见,而是通过那温润白光与周遭毁灭能量的短暂对抗,在神魂层面“感知”到了一条极其微弱、极其不稳定、如同蛛丝般延伸向头顶巨大破口某个特定方向的…
“生”之脉络!那脉络的尽头,水流声最为湍急,但也带着一丝…外界的新鲜空气!
虺玉的净化本源,在与林仙残留的毁灭能量碰撞时,竟意外地标记出了一条可能的逃生路径!
代价是巨大的。
赵绾绾心口的白光在爆发后瞬间黯淡下去,几乎熄灭。
她那刚刚平稳一丝的呼吸,再次变得微弱、急促,灰败的死气重新从刺青裂痕中弥漫出来。
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她强行凝聚的最后一点生机。
但,希望出现了!一条需要搏命去闯的、转瞬即逝的生路!
“走!”张思朔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甚至压过了神魂透支的痛苦!
她不再刻画那自杀式的燃魂符,而是将最后一点残余的、用来维持清醒的《安魂咒》法力,尽数注入自己的声音,发出了一声穿透水流与崩塌轰鸣的嘶喊:
“水生!苏南!醒过来!抓住身边的东西!哥!抓住我的手!”
第198章 绝望的张思朔
她一边喊,一边不顾一切地扑向离她最近的我,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沉重的、布满裂痕的身体从水里拖起来,架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冰冷的泥水混合着鲜血浸透了她的道袍。
也许是同伴濒死的危机刺激,也许是张思朔那蕴含《安魂咒》法力的嘶喊起了作用,昏迷的水生和苏南竟真的抽搐了一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勉强睁开了眼睛,眼神涣散而迷茫。
“水…水生哥!抓住…抓住那个凸起的铁架!”张思朔指着旁边一根半埋在泥水中的、扭曲的青铜支架。
水生本能地伸出伤痕累累的手臂,死死抓住了冰冷的金属。
“苏南!右边!那块斜着的石板!”苏南挣扎着,用那完好的手臂和受伤的腿,艰难地爬向那块倾斜的金属板,死死抵住。
“绾绾姐…”张思朔看着金属板上气息奄奄的赵绾绾,又看向头顶破口处那条感知中越来越模糊的“生”之脉络。
她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带着两个人!时间不等人!水位已经涨到腰部,崩塌更加密集!
她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却无比决绝。
她猛地将自己破烂的道袍撕下大片布条,将昏迷的我牢牢绑在自己背上!
然后,她踉跄着扑到赵绾绾身边,用尽最后力气,将她冰冷的身躯打横抱了起来!
一个神魂透支、力量枯竭的少女,背着一个重伤昏迷的成年男子,怀里抱着一个气若游丝的女子,站在齐腰深的冰冷洪水和不断坠落的死亡金属中!
这画面,悲壮得令人窒息。
“跟着我——!!!”张思朔嘶声力竭,眼中只剩下那条即将消失的“生”之脉络!
她不再看脚下,不再看头顶,爆发出身体里最后一点源自血脉的潜能,朝着感知中那条路径的方向,迎着倾泻而下的泥水和坠落的碎石,深一脚浅一脚地、如同赴死的战士般,奋力冲去!
每一步,都踩在崩溃的边缘。
沉重的负担让她数次踉跄摔倒,冰冷的泥水呛入口鼻,坠落的碎石擦破她的脸颊和手臂。
但她死死护住怀里的赵绾绾,用身体为背上的我抵挡溅落的伤害,咬碎了牙关也不松手!
水生和苏南,凭借着求生本能和同伴的指引,也挣扎着在洪水和崩塌中艰难挪动,紧随其后。
头顶的破口越来越近!
那湍急的水流声如同雷鸣!生路就在前方,但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无数泥沙、碎石、青铜碎片如同瀑布般从那破口涌出!
张思朔眼中只有那条即将断裂的“生”之脉络!她在齐胸深的水流中猛地跃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怀中的赵绾绾朝着破口处感知中“生”机最浓郁的一点,狠狠抛了上去!
“绾绾姐——活下去——!!!”
赵绾绾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浑浊的水流裹挟着,向上冲去,瞬间消失在破口的黑暗和瀑布般的水幕之中!
与此同时,张思朔背上的我,似乎被这剧烈的动作和妹妹绝望的呐喊所触动,紧闭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混沌雷光,在他布满焦黑裂痕的指尖一闪而逝!
就是现在!
张思朔借着抛掷的反作用力,背着我,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朝着赵绾绾消失的方向,猛地扎入那汹涌倾泻的水流之中!
冰冷刺骨、沛然莫御的水流瞬间将他们吞没!
水生和苏南也怒吼着,紧随其后,扑入了那象征着未知生死的激流入口! 下一秒,一块巨大的、燃烧着暗红色余烬的青铜穹顶残骸,轰然砸落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将那片区域彻底埋葬在沸腾的水汽和熔岩之下。
冰冷的、湍急的、充满泥沙的黑暗水流,裹挟着五个早已失去意识的、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身体,在崩塌的青铜遗迹内部疯狂冲撞、沉浮,朝着未知的黑暗深处,奔涌而去。
只有赵绾绾心口那几乎熄灭的、流淌着温润白光的裂痕,在冰冷的河水中,如同最后一点倔强的星火,时隐时现。
冰冷。
刺骨的、裹挟着泥沙与死亡金属碎屑的黑暗,是唯一真实的触感。
湍急的水流如同无数只无形巨手,撕扯、揉搓着五具早已失去意识的躯壳。
我、赵绾绾、水生、苏南、张思朔——曾经的挣扎、爆发的力量、燃烧的意志,此刻都沉寂在无边的混沌水流里,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在冰冷的冲刷中维系着那一丝微弱的心跳。
我们像被投入冥河的死魂,在崩塌的青铜遗迹内部随波逐流。
巨大的几何体残骸如同沉没的古神骸骨,在浑浊的水中投下狰狞的阴影。
不时有锐利的青铜碎片如同水鬼的利爪,划过肌肤,留下新的、微不足道的伤口。
更致命的是那无处不在的碰撞——在激流的裹挟下,身体狠狠撞上坚硬的、半融化的金属断壁,发出沉闷的骨肉撞击声。
张思朔是第一个在剧痛和窒息中恢复一丝模糊意识的。
冰冷浑浊的泥水呛入她的口鼻,肺部火辣辣地灼痛。
神魂透支带来的撕裂感并未因昏迷减轻半分,反而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扎在脑髓深处。
她感觉自己像一块破布,被狂暴的水流反复摔打。
求生的本能驱使她胡乱地蹬踹,试图摆脱这溺毙的绝望。
混乱中,她的手触碰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熟悉的道袍布料,即使在冰冷的水中也带着一丝微弱的气息。
是哥哥!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电流刺穿了她的混沌。
她猛地张开嘴,又呛进一大口泥水,剧烈的咳嗽让她眼前发黑。
她死死抓住我的手臂,用尽残存的力气,试图将他沉重的头颅托离水面。
指尖传来我皮肤下焦黑裂痕的粗糙触感,那是混沌雷力反噬的烙印,也是我守护至最后留下的勋章。
“哥…咳咳…醒醒…”她的声音被水流撕碎,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就在这时,一抹极其微弱、却在这绝对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的温润白光,在她眼角的余光中闪烁了一下。
赵绾绾!
她就在不远处的水流中沉浮。那抹光,来自她心口——灰败刺青上那蛛网般的冰裂纹隙深处。
白光如同活水,在裂痕中极其缓慢地流淌、浸润,对抗着弥漫的死气。
每一次水流冲击带来的剧烈颠簸,都让那白光剧烈地明灭,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却又在下一刻顽强地重新亮起一丝。
这微光成了张思朔在绝望深渊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绾…绾姐…”她艰难地扭动身体,一只手死死抓着我,另一只手拼命划水,试图靠近那点白光。
冰冷的水流拉扯着她的四肢,每一次划动都牵动着神魂的剧痛,如同在硫酸中挣扎。
突然,一股更大的暗流涌来,裹挟着几块尖锐的青铜碎片!
张思朔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将张若晦的头护在自己胸口,用后背迎向碎片!
“嗤啦!”
锋利的金属边缘狠狠划过她的肩胛,道袍撕裂,皮开肉绽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几乎再次昏厥。
温热的血液瞬间在冰冷的水中晕开一丝腥红。
剧痛也带来了短暂的、残酷的清醒。
她不能死在这里!哥哥不能!绾绾姐也不能!还有水生和苏南!
第199章 求生意志
求生的意志压倒了肉体和精神的痛苦。
她不再试图对抗水流,而是顺着那股将她推向赵绾绾方向的暗流,如同一条濒死的鱼,奋力扭动身体靠近。
终于,她的指尖触碰到了赵绾绾冰冷的手腕。
那微弱的白光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接触,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
抓…抓住…”张思朔用尽力气,将赵绾绾的手腕和自己的手腕缠绕在一起,用撕破的衣角死死打了个结。
同时,她另一只手和双脚拼命蹬踏,试图在激流中找到一个相对稳定的姿态,让三人的口鼻能间歇性地露出水面喘息。
就在她精疲力竭,感觉意识又要被冰冷和剧痛拖走时——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从斜后方传来!
是水生!
这个体格最为魁梧的汉子,凭借着强悍的生命力和冻伤带来的麻木感,竟在接连撞上几块漂浮的青铜残骸后,被剧痛激得恢复了意识。
他呛咳着,巨大的身躯在激流中像一块顽石般翻滚,双手本能地四处抓挠。
“水…水生哥!这边!”张思朔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嘶哑地呼喊,声音在轰鸣的水流中依旧微弱。
水生浑浊的目光循声望来,看到了水中沉浮的三个人影,尤其是张思朔背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双臂爆发出最后的蛮力,用工兵铲狠狠劈开挡路的漂浮物,朝着我们挣扎过来。
每一次划水,他那双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冻伤双腿都在水中拖出淡淡的血痕,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中只有那个需要他守护的目标。
“朔…丫头…哥…”他靠近,巨大的手掌一把抓住了我垂落的手臂,分担了张思朔大半的重量。
他的加入,瞬间让我们三人在激流中稍微稳定了一些。
“苏南…苏南哥呢?”张思朔喘息着,焦急地四处张望。
浑浊的水流中,只有漂浮的碎块和翻滚的泥沙。
水生也努力睁大眼睛搜寻。
突然,他指向斜下方一处水流更急的漩涡边缘:“那!”
只见苏南的身体正被一股强劲的吸力拖向漩涡中心!
他半边焦黑的身体在浑浊的水中若隐若现,完好的手臂无力地垂着,受伤的手臂伤口被水泡得发白外翻,生死不知。
“抓住他!”张思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水生没有丝毫犹豫,低吼一声:“抓紧俺!”随即,他将工兵铲塞给张思朔让她暂时固定,
自己猛地吸了一口气,魁梧的身躯如同炮弹般朝着漩涡边缘扎了下去!
激流的力量超乎想象。
水生刚靠近漩涡范围,就被那股强大的吸力猛地拽向深处! 他怒吼着,双腿在水中疯狂蹬踹,对抗着水流,一只手死死伸出,在苏南即将被彻底卷入漩涡中心的刹那,险之又险地抓住了他的腰带!
巨大的拉扯力传来,水生感觉自己像要被撕裂。
他另一只手死死抠住旁边一块嵌入岩壁的巨大青铜齿轮边缘,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响声,虎口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锈迹斑斑的金属。
“水生哥!”张思朔看得心惊胆战,却无能为力。
水生脸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如同负重的公牛。
他一点点,一点点地将昏迷的苏南从漩涡的死亡边缘往回拖拽。每一次发力,他冻伤的双腿都传来钻心的痛楚,仿佛有无数冰针在骨髓里搅动。
终于,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甩,将苏南的身体甩离了漩涡的核心范围,朝着张思朔的方向推去!
张思朔连忙用尽力气划水,接住了苏南沉重的身体。
而水生自己,却因为反作用力和瞬间的脱力,被漩涡的边缘吸力猛地一带,整个人狠狠撞在那块巨大的齿轮上!
“砰!”一声闷响。
水生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在水中,瞬间被冲散。
他强撑着没有松手,死死抠住齿轮的缝隙,才没有被彻底卷走,但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水生哥!”张思朔带着哭腔喊道。
“没…没事…”水生艰难地喘息,嘴角溢出血沫,他挣扎着,一点点挪动身体,重新游回张思朔和漂浮的赵绾绾身边。
他看了一眼被张思朔临时拽住的苏南,后者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但胸口还有起伏。
五人,在付出了新的代价后,竟奇迹般地在冥河般的激流中短暂地重新聚拢。
张思朔一手死死抓着绑住她和我的布条,一手与赵绾绾的手腕相连,还要分神照看苏南。
水生则用宽阔的后背挡在水流最急的方向,一只手抓住苏南的胳膊,另一只手和双腿拼命划水,试图维持着这个小团体的浮力和相对位置。
赵绾绾心口的白光,成了这片绝望水域中唯一的光源。
它微弱地闪烁着,映照着众人苍白、染血、布满伤痕的脸。每一次水流冲击带来的剧烈颠簸,都让那白光剧烈摇曳,张思朔的心也随之揪紧。
“坚持…绾绾姐…坚持住…”她喃喃自语,仿佛在祈祷,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水流似乎进入了一段相对宽阔但更加曲折的地下河道。
速度稍缓,但水中的青铜碎片和坍塌物更多了。他们如同穿行在巨兽的肠道,四周是冰冷的、布满锋利边缘的“岩壁”。
突然,前方水流的轰鸣声变得异常沉闷、宏大,仿佛有巨大的落差!
“前面…有瀑布!小心!”张思朔嘶哑地警告,声音充满了恐惧。
话音未落,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猛地攫住了他们!
五人组成的脆弱团体瞬间被扯散,如同落叶般被狂暴的水流裹挟着,冲向那未知的黑暗深渊!
“啊——!”
张思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身体便如同被巨锤砸中,瞬间失重!
失重的感觉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随即是更猛烈、更彻底的冲击! “轰——!!!”
身体狠狠砸进冰冷刺骨的水潭底部,巨大的冲击力让张思朔眼前彻底一黑,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腥甜的血气瞬间涌上喉咙。
浑浊的潭水带着巨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疯狂地灌入她的口鼻耳道。
溺毙的冰冷绝望再次扼住了她的咽喉。
这一次,连挣扎的力气似乎都耗尽了。
身体像灌了铅,被水底无形的淤泥和杂物死死吸住。
意识如同风中的烛火,在冰冷的黑暗与窒息的痛苦中迅速飘摇、黯淡。
‘要死了吗…哥…绾绾姐…大家…’
破碎的念头在即将熄灭的意识中闪过。
就在这时,一抹温润的触感从她紧攥着的手腕传来。
是赵绾绾!
即使在深沉的昏迷和濒死的边缘,赵绾绾体内那被净化后的虺玉本源,似乎仍保留着一丝守护的本能。
那心口流淌的白光,在冰冷黑暗的潭底,如同感应到了张思朔生命的急速流逝,骤然间明亮了数分!
白光穿透浑浊的潭水,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它并非照亮四周,而是如同温暖的泉水,顺着两人手腕相连的肌肤接触点,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张思朔冰冷僵硬的身体。
这股力量极其微弱,远不足以疗伤或驱散寒意,却像一针强效的强心剂,狠狠刺入了张思朔濒临崩溃的意志!
“呃…咳咳!”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混合着白光带来的微弱暖流,让她猛地弓起身体,爆发出剧烈的呛咳!
浑浊的潭水混合着血沫从口鼻中喷涌而出。
求生的本能被这外来的刺激再次点燃!
她开始疯狂地蹬踹双腿,双手不顾一切地向上划动。
背上我的重量此刻成了最大的负担,但她死死咬着牙,甚至用牙齿咬住了绑住两人的布条一角,防止松脱。
另一只手,依旧死死扣着赵绾绾的手腕。
向上!必须向上!
肺部的空气早已耗尽,每一次划动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和眩晕。
视线一片模糊,只有赵绾绾心口那团在浑浊中指引方向的、越来越近的微光。
一米…两米…
意识再次模糊,划水的动作变得机械而无力。
突然,她的脚踝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第200章 星星之火
不是水底的淤泥,更像是…人工开凿的石阶?
这个发现如同最后的强心针。
她爆发出最后一点潜能,双腿猛蹬那石阶边缘,借着反作用力,身体终于向上窜了一大截!
“哗啦——!!!”
头颅猛地冲破水面!
冰冷、潮湿、但带着一丝不同于水下封闭空间的、微弱的“新鲜”气息的空气,瞬间涌入她火烧火燎的肺部!
她贪婪地、剧烈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重新回到了岸边,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呕吐,吐出更多的泥水。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拖着背上的我和手中拽着的赵绾绾,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那坚硬的、湿滑的石阶。
冰冷的石面硌着她伤痕累累的身体,却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瘫倒在石阶上,浑身湿透,剧烈地颤抖,如同刚从地狱爬回人间。
背上的我毫无声息,只有微弱的脉搏透过湿冷的衣物传来。
旁边的赵绾绾心口的白光在她脱离水面后,似乎消耗过度,再次黯淡下去,但并未熄灭,裂痕中的温润感仍在。
“水生…苏南…”她喘息未定,惊恐地望向依旧翻涌着浑浊浪花的潭面。
刚才那一摔,他们彻底失散了!
就在她心沉谷底时——
“噗!咳咳咳——!”
距离她不远处的下游潭边,一个巨大的身影猛地从水里冒了出来!
是水生!
他如同搁浅的巨鲸,狼狈不堪,浑身是泥泞和血污,趴在水边剧烈地咳嗽呕吐,每一次咳嗽都牵动内伤,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但他还活着!
几乎是同时,在更下游一点的地方,一个瘦削的身影被水流冲上了浅滩。
是苏南!
他面朝下趴在冰冷的碎石上,半边焦黑的身体触目惊心,完好的手臂无力地摊开,生死不知。
“苏南哥!”张思朔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浑身脱力。
水生听到了喊声,抬头看到了张思朔和苏南。
他低吼一声,不顾自身的重伤和冻伤的双腿,手脚并用地在湿滑的岸边朝着苏南爬去。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在泥泞中拖出长长的血痕。
他爬到苏南身边,用颤抖的手将他翻过来。
苏南脸色死灰,嘴唇发紫,毫无反应。水生将耳朵贴在他焦黑的胸口,屏息凝神。
几秒后,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张思朔,艰难地点了点头。
记住本站: 还有心跳!虽然微弱至极!
水生小心翼翼地抱起苏南,将他拖离水边,放在相对干燥的碎石地上。
他自己也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倒在苏南身边,大口喘息,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
张思朔看着这一幕,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松弛了一丝,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无力地躺在冰冷的石阶上,望着头顶。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地下溶洞的一部分。
他们坠落的瀑布在身后发出持续的轰鸣,水汽弥漫。溶洞顶部极高,隐没在浓稠的黑暗中,只有一些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附着在洞壁,提供着聊胜于无的光源,让巨大的钟乳石如同垂下的巨兽獠牙,投下幢幢鬼影。
空气潮湿阴冷,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淡淡的、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
水流声、水滴声是这里的主旋律,更远处似乎还有某种空洞的风声呜咽。
暂时安全了。但这里绝不是终点。
未知的黑暗溶洞,五个濒临极限的重伤员,赵绾绾心口那随时可能熄灭的白光,我体内沉寂却随时可能反噬的混沌雷力创伤,水生和苏南的重伤…每一个都是致命的威胁。
张思朔挣扎着坐起身,将昏迷的赵绾绾小心地挪到自己身边,让她枕着自己的腿。
她伸出手,颤抖着探了探赵绾绾的鼻息,微弱但持续。
心口的白光虽然黯淡,却依旧在裂痕中顽强地流淌。
她又看向不远处的我。
我静静地躺着,脸色比死人还要苍白,皮肤下的焦黑裂痕如同破碎的瓷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显得异常艰难。
他的眉头紧锁着,即使在深度昏迷中,似乎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水生挣扎着坐起来,撕下自己破烂的衣襟,开始笨拙地给苏南清洗、包扎手臂上那深可见骨、被水泡得发白的伤口。
他的动作因为冻伤和脱力而显得格外僵硬,但眼神却异常专注。
张思朔看着水生,看着苏南惨白的脸,看着怀中赵绾绾微弱的气息,再看向无声无息的兄长。
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再次击垮。
爹的解脱,林仙的覆灭,一路走来的牺牲…换来的难道就是在这黑暗的地底无声无息地流尽最后一滴血吗?
不!
一个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她想起了爹枯骨嘴角那解脱的弧度,想起了赵绾绾在沉渊镜中指引生路的决绝,想起了哥哥爆发雷光时的守护,想起了水生一次次用身体挡在前面的怒吼,想起了苏南在算阵中精准的判断…
还有此刻,赵绾绾心口那缕顽强不灭的白光。
不能放弃!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肺部,却也让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丝。
她轻轻放下赵绾绾,挣扎着爬到我身边。
她撕开自己早已破烂不堪的道袍内衬,露出相对干净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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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涌出,带着微弱灵气的温热。
她用手指蘸着自己的血,在张若晦布满焦黑裂痕的额头上,无比专注、无比艰难地,画下一个极其简单、却蕴含天师府最本源固魂安神之意的血符。
每一笔落下,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本就透支的神魂如同被再次抽走一缕。
但她眼神坚定,动作没有丝毫颤抖。
画完最后一笔,她虚脱般晃了晃,强撑着没有倒下。
她将带血的手指按在符文的中心,闭上眼睛,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精神力,念诵起最基础的《安神咒》。
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清光在血符上一闪而逝,随即隐没。
我紧锁的眉头,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丝丝。
那微弱到极致的呼吸,似乎也稍微平稳了微不可查的一分。
这微不足道的改变,却让张思朔眼中燃起了微弱的光。
她抬起头,望向溶洞深处那片未知的、被微弱磷光和浓稠黑暗分割的领域。
风声呜咽,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他们活下来了。
在这地底深渊的角落,带着满身的伤痕和沉甸甸的过往。
前路依旧黑暗,危机四伏,但至少,那代表生机的微光,还未曾熄灭。
张思朔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将赵绾绾冰凉的手紧紧握在自己同样冰冷的手中,目光扫过身边每一个昏迷的同伴,最后落回兄长苍白的脸上。
“哥…”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重的力量,“我们…出来了。你…要撑住…我们…都要撑住…”
她的低语,在空旷死寂的溶洞中,很快被瀑布的轰鸣和水滴声吞没。
只有赵绾绾心口那抹温润的、如同星火般的白光,在浓稠的黑暗里,微弱而执着地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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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休养生息
黑暗。粘稠、冰冷、仿佛凝固了千万年的黑暗。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觉。
只有一片虚无的混沌,包裹着我早已破碎的意识。
像沉在无底的海沟,被万吨海水挤压,灵魂都被碾成了齑粉。
痛...是唯一残存的感知。
不是具体的伤口,而是整个存在都在崩解的剧痛。
经脉寸寸碎裂的灼烫感,皮肤下焦黑裂痕的撕裂感,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扯着神魂深处被混沌雷力反噬的、如同亿万根烧红钢针穿刺的酷刑。
我...还活着?
这个念头本身就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激不起任何涟漪。
存在与否,似乎都失去了意义。爹解脱时嘴角那抹弧度,林仙核心崩解时的湮灭白光,沉渊镜黑水倒映中被扭曲的我...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沉船的碎片,在意识的深海中无序漂浮、碰撞,带来更深的撕裂感。
“...哥...”
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刺骨冰冷和绝望哭腔的声音,如同穿过层层厚重冰幕的游丝,断断续续地钻入这片死寂的混沌。
思朔?
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麻木。
一股强烈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猛地攥住了我残破的心脏,或者说,那团还在勉强搏动的血肉。
“...要撑住...我们...都要撑住...”
那嘶哑干涩的声音,带着水汽的冰冷,带着血的味道,更带着一种近乎崩溃边缘却死死抓住悬崖的、令人心碎的倔强。
思朔...她在!她还活着!她在叫我!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剧痛!恐惧不是来自死亡本身,而是来自这声音背后所代表的——她还活着,却濒临绝境!
而我...我在这里,在这片该死的虚无里!动弹不得!
“呃...”
一声极其微弱、连我自己都几乎听不到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伴随着这声呻吟,一股冰冷粘稠的液体猛地涌上喉头,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是血。
身体的感知如同生锈的齿轮,被这剧烈的呛咳和血腥味强行撬动,开始艰难地、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重新啮合。
冰冷。刺骨的冰冷包裹着全身,湿透的衣物紧贴着皮肤,像裹着一层冰壳。
身下是坚硬、湿滑、硌人的石头。
远处是持续不断的、沉闷如雷的轰鸣,震得身下的岩石都在微微颤抖。
水汽弥漫在冰冷的空气里,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年墓穴深处散发的、混合着金属锈蚀和某种腐朽植被的阴郁气息。
我...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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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温热的、带着微弱刺痛感的液体正顺着额角缓慢滑落,流进鬓角。
血?不,感觉更粘稠,带着一丝...极其微弱却熟悉的安抚气息?是思朔的血!她在用血画符!
她在试图救我!
这个认知像一剂猛药,狠狠刺激着我濒临溃散的神魂。
给我...开!
意志如同濒死的困兽,爆发出最后一声无声的咆哮!
混沌的识海中,那沉寂的、布满裂痕的雷纹核心,极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暗金光芒一闪而逝。
“呃啊...”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低吼,我的眼皮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黑暗。
依旧是浓稠的黑暗。
但不再是绝对的虚无。
头顶极高处,一些微弱得如同遥远星辰的、惨绿色的磷光,如同垂死的萤火虫,附着在巨大、嶙峋的钟乳石上,勉强勾勒出这个巨大地下空间的、令人窒息的轮廓。
巨大的石笋如同巨兽的獠牙,从下方黑沉沉的水潭中刺出。水潭边缘,就是我身处的这片湿滑石阶。
视线模糊而摇晃,如同隔着一层晃动的水幕。剧痛和眩晕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刚刚凝聚的意识。
“哥...?”
一个颤抖的、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巨大恐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艰难地、一寸寸地转动着仿佛锈死的脖颈。
视线艰难地聚焦。
思朔的脸,近在咫尺。
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湿透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和脸颊,几缕发丝被凝固的血块黏住。
脸颊上布满细小的划痕,一道较深的伤口从眉骨延伸到鬓角,皮肉外翻,还在缓慢地渗着血丝。
她那双曾经明亮、带着倔强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窝深陷,红肿不堪,泪水混合着泥水和血水不断地滑落。
她正死死地盯着我,嘴唇因为极度的激动和寒冷而剧烈地颤抖着。
她的怀里,枕着她的腿,是赵绾绾。
赵绾绾安静得如同没有生命的玉雕。
脸色灰败,嘴唇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紫色。只有心口处,那破碎刺青的裂痕深处,一丝微弱却极其坚韧的、温润如水的白色光芒,如同黑暗中倔强燃烧的星火,极其缓慢地流淌着。
这光芒映在思朔绝望的眼底,成了唯一支撑她的东西。
记住本站: “绾...绾...”
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牵扯着喉咙和胸腔的剧痛。
“她...怎样?”
思朔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拼命摇头,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光...光还在...哥...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她冰凉颤抖的手紧紧抓住我同样冰冷的手,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视线越过思朔的肩膀。
不远处的水潭浅滩边,水生庞大的身躯蜷缩着,像一头受伤的巨熊。
他背对着我们,面朝黑暗,身体剧烈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令人揪心的嘶鸣和压抑不住的咳嗽。
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能看到他后背道袍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横贯肩胛,皮肉翻卷,被冰冷的潭水泡得发白,边缘凝结着暗红的血块。
他似乎在极力压抑痛苦,不想让我们担心,但那压抑的咳嗽和身体的颤抖却暴露了一切。
更远处,苏南静静地躺在一块相对干燥的碎石地上。
半边身体焦黑的痕迹在磷光下显得更加狰狞可怖,如同被地狱之火舔舐过。
他完好的那条手臂被水生用撕下的、同样湿透的布条草草包扎过,但布条早已被血水浸透,颜色深得发黑。
他脸色死灰,嘴唇紧闭,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绝望的画面。比最深的噩梦还要残酷。
“水生...苏南...”我的喉咙像是被烙铁烫过,声音破碎不堪。
“水生哥...内伤...后背伤得很重...苏南哥...一直没醒...”
思朔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抬起手,用同样冰冷的手背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水和血水,眼神却强迫自己变得坚定。
“哥...你别动...你伤得最重...我...我再去看看苏南哥...”
她想把我放平,动作小心翼翼,却依旧牵扯到我全身的伤口,剧烈的痛楚让我眼前一黑,几乎再次昏厥。
皮肤下那些焦黑的裂痕,如同活物般传来灼烧和撕裂感。每一次呼吸,胸腔深处都像是插满了碎玻璃。
“别...管我...”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努力抗拒着再次沉沦的黑暗。
“你...自己...怎么样?”
我看到了她额头的血符,那微弱却清晰的安抚力量,正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勉强维系着我破碎的神魂。
这符,是以她的精血和神魂为引!
思朔避开我的目光,声音低了下去:“...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她苍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出卖了她。
神魂透支的代价,远非“有点累”可以形容,那是灵魂被反复撕裂的痛楚。
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去看苏南,身体却猛地一晃,差点栽倒。
“坐着!”我用尽力气低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嘶哑。
记住本站: 我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哪怕只是片刻的喘息。
思朔的身体僵了一下,最终无力地坐回冰冷的石阶,依旧紧紧抱着昏迷的赵绾绾,目光却焦急地望向苏南和水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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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艰难处境
巨大的无力感和沉重的责任感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了我的心脏。
我是兄长,是这支残破队伍名义上的核心。
可我现在,连动一根手指都痛不欲生,连维持清醒都耗费了全部的意志,遑论保护他们?
目光落在赵绾绾心口那点微弱却执着的白光上。
虺玉的净化本源...是它吊住了赵绾绾的命,也是它在沉渊镜中意外点亮了生路,甚至在刚才,可能还刺激了我意识的回归...
它现在如此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
必须做点什么。
不能就这样躺在这里等死,或者等着思朔耗尽最后一点精血。
我尝试着,极其极其轻微地,调动一丝意识,沉入那如同废墟般的丹田气海。
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意识瞬间被撕扯得近乎溃散!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我喉咙里挤出,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额头的冷汗混合着血水滑落。
“哥!”思朔惊恐地看向我。
“没...事...”我喘着粗气,眼前金星乱冒。
不行,强行调动力量是找死。
经脉如同被雷霆犁过又遭烈火焚烧的焦土,任何一丝力量的流转都会带来毁灭性的反噬。
那沉寂的混沌雷力如同最危险的炸药库,稍有不慎,未伤敌,先自毁。
绝望更深了。
就在这时,一阵空洞、呜咽的风声,穿过瀑布的轰鸣,从溶洞的深处幽幽传来。
那风声...不太对劲。
不像是单纯的气流穿过洞穴。
那呜咽声中,似乎夹杂着一种极其微弱、极其遥远、却又带着某种...规律性的摩擦声?
像是沉重的石头在移动,又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鳞片在岩石上刮擦?
极其微弱,在瀑布的巨响和水滴声中几乎难以分辨。
若非我此刻意识被剧痛折磨得异常“清醒”,对周围环境的声音极度敏感,恐怕根本捕捉不到。
一股寒意,瞬间压过了身体的疼痛,沿着我冰冷的脊椎爬升。
这死寂的深渊溶洞...并非空无一物!
思朔的啜泣声低了下去,她太累了,抱着赵绾绾,头一点一点,几乎要陷入昏睡。
但她强撑着,每一次头点下去又猛地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苏南的方向,仿佛要用目光吊住他那微弱的生机。
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在我这具残破的躯壳里反复啃噬。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进了滚烫的砂砾,在破碎的肺叶里摩擦。
记住本站: 皮肤下那些焦黑的裂痕,更像是无数条烧红的铁线,深深嵌进血肉,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灼烧的悸痛和撕裂的警告。
混沌雷力反噬留下的创伤,远比任何刀劈斧砍都更恶毒,它在摧毁我的身体,也在蚕食我的意志。
我躺在冰冷的石阶上,动弹不得,连转动眼珠都牵扯着额头上思朔留下的血符带来的、带着微弱安抚的刺痛。
视野依旧模糊,只能勉强分辨近处思朔苍白染血的脸,和她怀中赵绾绾心口那点微弱却不肯熄灭的白光。
远处,水生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和咳嗽断断续续传来,每一次都带着血沫喷溅的湿润声响。
苏南那边,则是一片死寂,只有潭水拍打浅滩的单调声音,如同为他敲响的丧钟。
无能。彻头彻尾的无能。
这个念头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残存的自尊。
爹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思朔用精血画符吊着我的命,水生拖着残躯还在试图守护,赵绾绾在沉渊镜里燃烧自己炸开生路...而我呢?
只能像一堆破败的烂肉躺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走向毁灭?
“呃...”喉咙里再次涌上腥甜的铁锈味,被我强行咽下。
额头的血符传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暖流,是思朔残存的神魂力量在固执地维系着我。
这力量如同细小的溪流,试图滋润我干涸龟裂的识海荒地,却更让我清晰地感受到她自身力量的枯竭。
不能放弃。就算是为了思朔这份不顾一切的守护,我也不能放弃。
我强迫自己忽略那几乎要将意识撕碎的剧痛,将全部残存的心神凝聚,不再试图调动力量,而是像一块冰冷的石头,被动地感知着周遭。
冰冷坚硬的石阶触感。湿透衣物紧贴皮肤的粘腻阴冷。
空气里浓得化不开的土腥、水汽、金属锈蚀和那丝挥之不去的、如同腐朽棺木深处散发出的阴郁气息。
远处瀑布沉闷如雷的轰鸣,震得身下的石头都在微微颤抖。
水滴从高处的钟乳石尖坠落,砸在水潭或岩石上,发出单调而空洞的“嘀嗒”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就在这无数混杂的声响中,那阵风,又来了。
呜——呜——
空洞,悠长,带着一种非自然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尾音。
它并非持续不断,而是间歇性地从溶洞深处那片浓稠的黑暗中渗出,穿过瀑布的巨响和水滴声的缝隙,钻进我的耳朵。
这一次,我听得更真切了些。
那呜咽声本身,像是气流穿过巨大而曲折的孔洞。
但夹杂其中的摩擦声...沉重,滞涩,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刮擦感。
不像单纯的石头滚动,更像是...某种巨大、坚硬、带着棱角的东西,在粗糙的岩石表面极其缓慢地...移动?拖行?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皮肤下的焦黑裂痕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仿佛在回应着这份寒意。
这感觉...不对!绝对不对!
死寂的深渊溶洞,崩塌的青铜遗迹深处...怎么会有这种带着明显“行为”痕迹的声音?
记住本站: 是幸存的痋傀?还是这鬼地方滋生了别的、更古老、更邪异的东西?
恐惧,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恐惧,瞬间缠绕上我的脊椎。
不是怕死,而是怕在我毫无反抗之力时,那些东西会扑向思朔,扑向毫无知觉的赵绾绾,扑向重伤垂死的水生和苏南!
“思...朔...”
我用尽力气,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思朔猛地一激灵,从半昏睡的状态惊醒,布满血丝的眼睛茫然又惊惶地看向我:“哥?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又痛了?”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碰我的额头,又怕弄疼我,手僵在半空。
“听...”我艰难地朝溶洞深处的黑暗方向偏了偏头,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风声...里面有...东西...在动...”
思朔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她的神魂透支严重,感知远不如平时敏锐。
但片刻之后,她那惊恐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呜——呜——滋...啦...”
那空洞的呜咽和沉重的刮擦声,再次穿透了水幕的轰鸣,清晰地传了过来!
“是...是什么?”思朔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身体下意识地缩紧,将怀中的赵绾绾抱得更牢,仿佛这样能汲取一丝安全感。
她惊恐地望向那片吞噬了微弱磷光、只剩下无尽黑暗的溶洞深处,仿佛那里随时会扑出择人而噬的巨兽。
“不...知道...”我咬着牙,努力对抗着因紧张而加剧的痛楚,“...小心...叫醒...水生...”
水生虽然重伤,但毕竟体格强悍,意识清醒,是眼下唯一能指望的战斗力,哪怕只是象征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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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无处不在的眼睛
思朔立刻反应过来,朝着水生蜷缩的方向,带着哭腔喊道:“水生哥!水生哥!醒醒!有...有动静!”
水潭浅滩边,水生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那压抑的咳嗽声戛然而止。黑暗中,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扭过头来。
借着极远处洞壁那点微弱的惨绿磷光,我看到他脸上糊满了泥水和干涸的血迹,眼睛却猛地睁开,瞳孔在黑暗中收缩,如同被惊扰的猛兽,瞬间爆发出一种濒死反扑般的凶悍和警惕。
“啥...动静?”他的声音嘶哑粗粝,如同砂石摩擦,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后背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被牵动,痛得他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在...在里面...”思朔指着溶洞深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风声...有东西...在刮石头...”
水生浑浊的目光死死盯向黑暗深处,侧耳倾听。
那呜咽的风声和沉重的刮擦声,如同死亡的丧钟,再次悠悠传来。
水生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粗重的喘息更加急促。
他猛地伸手,不顾背后的剧痛,一把抓住了就放在身边、那柄沾满泥泞和暗红血渍的工兵铲!
冰冷的金属触感似乎给了他一丝力量。
“他奶奶的...”他低声咒骂着,声音里充满了困兽般的绝望和暴戾,“阴魂不散...真当俺们好欺负...”
他试图撑着工兵铲站起来,但冻伤的双腿和后背的重创让他尝试了两次都重重跌坐回去,溅起一片泥水,发出痛苦的喘息。
“水生哥!别动!”思朔带着哭腔喊道,又焦急地看向我,“哥...怎么办?”
怎么办?我也想知道怎么办!
我躺在这冰冷的石阶上,像一具等待解剖的尸体。
眼睁睁看着恐惧在唯一的妹妹眼中蔓延,看着重伤的同伴徒劳地挣扎,听着黑暗中那未知的、带着恶意的声音步步紧逼...
这种无能为力的煎熬,比任何肉体的酷刑都更令人窒息。
额头上思朔的血符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热感,仿佛在回应着我翻腾的绝望和焦躁。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就算拼着神魂彻底溃散,我也要...
就在我即将不顾一切,试图再次强行凝聚那足以毁灭自身的混沌雷力时——
“咳...咳咳...”
一阵微弱到几乎被风声盖过的咳嗽声,从苏南躺着的方向传来!
不是水生!是苏南!
思朔和水生同时猛地转头看去!
只见碎石地上,苏南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他完好的那条手臂的手指,极其艰难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微微弯曲了一下。
紧闭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似乎在与沉重的黑暗搏斗。
他那死灰般的脸上,痛苦地皱紧,喉咙里发出断续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抽气声。
记住本站: 他要醒了?!在这个最要命的关头?!
思朔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几乎是爬着就要扑过去:“苏南哥!苏南哥!”
“别...别过来...”苏南的眼睛还没睁开,喉咙里却挤出了几个极其模糊、带着巨大痛苦和急切的气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别动...有东西...在...看...我们...”
这句话,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思朔眼中的狂喜,让她僵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苏南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凿穿了溶洞里本就稀薄的空气。
“有东西...在...看...我们...”
那气若游丝、带着巨大痛苦的声音,却蕴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
他不是在猜测,更像是在昏迷中被动承受了某种冰冷视线的窥探,此刻被强行唤醒,带来了这致命的警告!
思朔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成惊恐的冰雕。
她下意识地缩回手,身体猛地后退,紧紧靠在我身边冰冷的石壁上,仿佛那粗糙的石头能提供一丝屏障。
她的目光惊恐地扫视着周围浓稠的黑暗,仿佛每一块嶙峋的岩石后面,每一根垂下的巨大钟乳石阴影里,都隐藏着无形的、充满恶意的眼睛。
水生也猛地绷紧了身体,尽管这动作让他后背的伤口再次崩裂,渗出暗红的血水。
他死死攥着工兵铲,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发出“咯咯”的轻响。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受伤的孤狼,凶悍地扫视着黑暗,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在哪?!他娘的在哪?!”
恐惧,冰冷的、粘稠的恐惧,如同实质的毒雾,瞬间笼罩了我们所在的这片小小的、被微弱磷光勉强照亮的“安全岛”。
连远处瀑布的轰鸣和水滴的“嘀嗒”声,此刻都变成了某种未知存在嘲弄的鼓点。
我躺在地上,残破的身体在剧痛和这突如其来的、无形的威胁下微微颤抖。
苏南的警告绝非空穴来风。
他精通战术,感知敏锐,在算阵中无数次提前预警。即使现在重伤濒死,他那被生死边缘磨砺出的直觉,也远比我们这些被剧痛和恐惧蒙蔽了感官的人更可靠!
“看”?什么样的东西在“看”?是实体?还是某种无形的怨念?
是林仙湮灭后残存的痋傀?还是这溶洞本身滋生的、更加古老邪异的存在?
额头上思朔的血符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仿佛被那无形的视线灼烧。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残存的心神凝聚,不再试图感知力量,而是像一张无形的网,极其微弱地、被动地铺向四周的黑暗——感知“目光”。
这是一种极其模糊的、属于精神层面的感应。
寻常状态下,我或许能清晰捕捉。
但此刻,经脉寸断,神魂布满裂痕,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在布满玻璃渣的神经上行走,带来尖锐的刺痛和眩晕。
黑暗。死寂。冰冷。瀑布的轰鸣和水滴声是背景噪音。
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
就在我心神即将被剧痛和虚无感淹没的瞬间——
记住本站: 一丝极其微弱、冰冷、粘稠的“意念”,如同滑腻的毒蛇,极其诡异地触碰到了我铺开的、脆弱不堪的感知边缘!
这意念没有任何具体的情绪,没有愤怒,没有贪婪,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骨髓冻结的“观察”。
它并非来自一个固定的方向,更像是...弥漫在溶洞深处那片黑暗中的、无处不在的、如同冰冷水银般的...场!
它“看”到了我残破的躯体,“看”到了思朔的恐惧,“看”到了水生徒劳的戒备,“看”到了赵绾绾心口那点微弱却异常醒目的白光...
它甚至...“看”到了我试图感知它的行为!
就在我的感知触及它的刹那,那冰冷粘稠的意念猛地一“缩”!
如同受惊的毒蛇,瞬间消失在感知的黑暗深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只留下一种被更高维度的存在漠然扫视过的、令人头皮炸裂的寒意!
“呃!”我闷哼一声,如同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了一下眉心,本就混乱的识海一阵翻江倒海,额头的血符光芒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差点熄灭。
一口逆血再次涌上喉头,被我死死压住。
“哥!”思朔吓得魂飞魄散,冰凉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
“它...退走了...”我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不是...实体...像...像无处不在的...眼睛...”
我无法准确描述那种感觉,那是一种超越物理存在的、冰冷而漠然的“注视”,仿佛我们只是它冰冷观察下的几只蝼蚁。
“无处不在的...眼睛?”思朔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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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无声处听惊雷
这种无形的、未知的威胁,远比看得见的怪物更让人绝望。
水生也听懂了,他脸上的凶悍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面对绝对未知的无力感。
他握着工兵铲的手,指节依旧发白,但手臂却微微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苏南那边又传来动静。
他似乎被我们这边的紧张气氛再次刺激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在惨淡的磷光下,没有焦距,充满了血丝,瞳孔却缩得极小,如同受惊的野兽。
他完好的那只手猛地抬起,死死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抽气般的痛苦声响。
“苏南哥!”思朔又惊又怕,想过去又不敢。
苏南的目光空洞地扫过我们,最终死死定格在溶洞深处那片吞噬了风鸣声源的黑暗。
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在积蓄力量。
终于,几个破碎的音节,带着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警告,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挤出:
“...石...石像...活的...看...看...”
话音未落,他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眼睛猛地翻白,身体一软,再次陷入深度昏迷,
只有胸口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石像?活的?!
苏南最后那句破碎的警告,如同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我们紧绷的神经里。
声音断了,他再次沉入无边的黑暗,只剩下胸口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起伏。
但“石像”和“活的”这两个词,却像带着倒刺的钩子,死死钩住了恐惧的源头,在死寂的溶洞里反复回荡。
石像?活的?
思朔猛地抽了一口凉气,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赵绾绾,仿佛那微弱跳动的白光能驱散这无孔不入的寒意。
她的目光惊恐地扫视着周围磷光勾勒出的嶙峋怪石——那些垂下的巨大钟乳石,那些从潭底刺出的狰狞石笋,那些洞壁上凹凸不平、在光影中扭曲变幻的阴影...
此刻,在苏南的警告下,它们仿佛都活了过来,化作了沉默的、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石像守卫,正用无形的视线将我们牢牢钉死在这片浅滩上。
“他娘的...”水生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暴躁。
他试图再次撑起身体,后背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被狠狠牵动,皮肉撕裂的痛楚让他额头的冷汗如同小溪般淌下,混杂着泥水血污。
他闷哼着,魁梧的身躯剧烈摇晃,最终还是无力地跌坐回去,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工兵铲被他死死攥在手中,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那是他仅存的、对抗这无形恐惧的依仗。
恐惧,如同冰冷粘稠的沥青,灌满了这片小小的空间。
连远处瀑布那沉闷的轰鸣,此刻听来都像是某种巨大石兽沉睡的鼾声,随时可能惊醒。
我躺在冰冷的石阶上,残破的身体在剧痛和这无形的注视下微微痉挛。
记住本站: 苏南的警告,印证了我刚才那瞬间捕捉到的、冰冷粘稠的“意念”感知。
不是错觉。
这溶洞深处,确实存在着某种非实体的、如同冰冷水银般弥漫的“注视”。
而苏南,在昏迷的混沌边缘,或许捕捉到了这“注视”的源头——某种形态的“石像”?
石像...活的...算阵核心崩解后,那些散落的青铜碎片,那些铭刻着冰冷符文的几何体残骸...
是否在某种残留的、扭曲的算力驱动下,依附于这溶洞中本就存在的古老岩石,形成了新的、更诡异的存在?
额头上思朔的血符传来一阵阵温热而微弱的刺痛感,如同细小的针,试图刺穿笼罩心神的恐惧迷雾。
这力量源自她透支的神魂,每一次波动都让我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虚弱和勉强支撑。
不能慌。
绝对不能慌。
我是这里唯一还勉强保有“清醒”意识的人,尽管这清醒伴随着无时无刻的酷刑。
思朔的意志已经绷紧到了极限,水生重伤濒危,苏南昏迷,赵绾绾全靠那点白光吊命...
任何一点额外的恐慌,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思朔...”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门轴在转动。
每一次发声都牵扯着喉咙和胸腔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碎玻璃在里面搅动。
思朔猛地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惶和无助,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水...”
我看着她干裂起皮、沾着血污的嘴唇,艰难地吐出这个字。
剧烈的疼痛和失血,让干渴如同火焰般灼烧着我的喉咙。
更重要的是,水是眼下唯一能稍微缓解我们濒死状态的东西。
冰冷的潭水虽然浑浊,但至少能润湿干裂的嘴唇,补充一点点流失的水分。
思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怀中的赵绾绾,让她平躺在冰冷的石阶上。
赵绾绾心口的白光在她移动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在抗议,但终究没有熄灭。
思朔踉跄着爬下石阶,靠近水潭边缘。
浑浊的水流裹挟着细小的泥沙和不知名的碎屑,在微弱的磷光下泛着诡异的色泽。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双手捧起一捧水。
水很凉,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
她先凑近闻了闻,除了浓重的土腥和金属锈蚀味,似乎没有其他怪味。
她捧着水,小心翼翼地爬回我身边,跪坐下来,将手凑近我的嘴唇。
“哥...慢点...”
记住本站: 冰冷、浑浊、带着泥沙颗粒的水流入干裂灼痛的喉咙。
那滋味绝不好受,带着浓重的土腥气,甚至有细小的砂砾摩擦着咽喉。
但这股冰冷的液体,却如同甘霖般暂时浇灭了喉咙里那团灼烧的火焰,带来一丝短暂的、生理上的慰藉。
我小口地吞咽着,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胸腔的剧痛,但身体对水分的本能渴求压倒了一切。
思朔捧了两捧水给我,又挣扎着爬过去,同样小心翼翼地给昏迷的赵绾绾润湿了嘴唇。
赵绾绾毫无反应,但那微弱的心跳和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极其微弱的一丝。
做完这些,思朔自己才捧起水,大口地喝了起来。
冰冷的潭水让她苍白的脸色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气,但身体的颤抖依旧没有停止。
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着气,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
“水生哥...你也喝点...”
她朝着水生蜷缩的方向虚弱地喊道。
水生没有回应。
他依旧面朝黑暗,背对着我们,身体微微起伏。
压抑的咳嗽声变得极其微弱,仿佛连咳嗽的力气都快耗尽了。
他那只完好的手臂垂在身侧,手指微微蜷曲着,沾满了泥泞和凝固的血块。
“水生哥?”思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
水生庞大的身躯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哝,像是在回应,又像是无意识的呻吟。他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动。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
水生伤得太重了。
内伤、冻伤、后背那道可怕的撕裂伤...
冰冷的潭水浸泡,失血过多...他还能撑多久?
就在这时,溶洞深处那空洞、带着诡异摩擦尾音的呜咽风声,再次幽幽传来。
呜——呜——滋...啦...
这一次,那声音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一些。
刮擦声更加滞涩、沉重,仿佛拖着什么巨大的、沉重的东西在粗糙的岩石上移动。
而且...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比之前更近了?
虽然极其细微,但在这种死寂的环境下,在紧绷的神经感知中,那一点点的靠近都如同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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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门
思朔的身体瞬间绷紧,惊恐地看向黑暗深处,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再次变得惨白如纸。
水生也猛地一颤,他那庞大的身躯极其艰难地、如同生锈的齿轮般,缓缓地、一点点地转了过来。
借着洞壁上那点微弱的、如同垂死萤火的惨绿磷光,我看清了他的脸。
那张曾经憨厚、此刻却布满泥污和干涸血痂的脸上,一双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却缩成了针尖大小,里面布满了血丝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剧痛、恐惧和濒死疯狂的浑浊光芒。
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他死死地盯着溶洞深处那片黑暗,握着工兵铲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白色。
他看到了什么?或者说,他感觉到了什么?
那空洞的风声呜咽着,如同冰冷的嘲弄。
沉重的刮擦声如同巨兽的爪子在岩石上拖行,越来越近的错觉折磨着每一根神经。
时间,在这冰冷的恐惧和沉重的伤势中,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我们如同被遗弃在巨大石兽胃袋里的残渣,等待着被无声无息地消化,或者被那黑暗中移动的“石像”拖入更深的绝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我模糊的视线,似乎捕捉到溶洞深处那片浓稠黑暗的边缘,在极其微弱的磷光映照下,靠近水潭的某处石壁底部...
似乎有一点不自然的、极其微弱的反光?
不是磷光的惨绿,也不是水光的浑浊。
那是一种...更沉、更冷、带着金属质感的...暗哑光泽?
而且,那处的石壁轮廓,似乎...过于规整了?与周围嶙峋的天然岩石格格不入。
像是一道...被水流半掩住的...缝隙?或者...门?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极其微弱的电光。
就在这时,思朔带着哭腔的、虚弱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哥...水生哥他...他好像...不行了...”
她惊恐地看着水生那急剧起伏又骤然停顿的胸膛,看着他眼中那迅速涣散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凶悍光芒。
水生的呼吸,正变得断断续续,越来越微弱。
他握着工兵铲的手,指节微微松开了些。
思朔带着哭腔的惊呼,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我本就被剧痛和恐惧撕裂的神经。
我猛地抬眼,视线艰难地穿过模糊的水汽和昏暗的光线,聚焦在水潭浅滩边那个蜷缩的庞大身影上。
水生背对着我们,那宽阔的后背曾经像一座山,此刻却在剧烈地、不规律地起伏着。
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发出破风箱被强行拉扯到极限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嗬...嗬...”声。
每一次呼气都伴随着剧烈的、压抑不住的颤抖和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带着血沫的微弱咳嗽。
他握在手中的工兵铲,那冰冷的金属握柄上,沾满泥泞和暗红血渍的手指,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地、一根一根地松开...
那仅存的、代表着反抗意志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凶悍光芒,正在他眼中迅速涣散、熄灭!
记住本站: “水...生...”我嘶哑地低吼,声音被喉咙里的血沫堵住,破碎不堪。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我残破的心脏,比任何肉体的痛苦都更甚。
这个一路用血肉之躯挡在最前面的汉子,这个冻伤双腿也要死死抓住齿轮拉回苏南的兄弟...也要倒下了吗?
就在这冰冷的、绝望的深渊里?
“水生哥!”思朔彻底慌了神,她不顾一切地就要爬下石阶冲过去。
“别...动!”我用尽残存的意志嘶吼,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和一丝破音,“...危险...还在...”
思朔的身体猛地僵住,停在石阶边缘,泪水汹涌而出。
她看看濒死的水生,又看看溶洞深处那片吞噬了诡异风声的、如同巨兽咽喉的黑暗,巨大的无助和恐惧几乎要将她压垮。
就在这时,溶洞深处那令人心悸的呜咽风声,带着沉重的刮擦尾音,再次幽幽传来。
呜——呜——滋...啦...
声音似乎比刚才更清晰了几分。
那刮擦声更加滞涩、沉重,仿佛拖着千钧重物,在粗糙的岩石上碾磨。
而且,这一次,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真的...更近了!
不再是错觉!那冰冷的“注视感”也如同跗骨之蛆,再次悄然弥漫开来,带着一种漠然的、观察猎物濒死挣扎的耐心。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咽喉。
思朔的身体抖得像筛糠,紧紧抱着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手臂的皮肉里。
连昏迷中的赵绾绾,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无形的压力,心口那点微弱的白光急促地闪烁了几下。
水生那濒死的喘息声,在这诡异的背景音下,显得更加微弱、更加绝望。
不能!绝不能在这里放弃!水生不能死!我们都不能死!
一股混合着不甘、愤怒和守护的意志,如同滚烫的岩浆,在我这具残破躯壳的深处猛烈地冲撞!
额头上思朔的血符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灼热刺痛,仿佛感应到了我剧烈波动的情绪!
“思...朔...”我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喉咙里抠出来的,“...水...给我...水...”
思朔被我的声音惊醒,茫然地看着我,随即反应过来。
她连滚带爬地扑到水潭边,双手捧起冰冷的、浑浊的潭水,踉跄着冲回水生身边。
“水生哥!喝水!喝水啊!”她带着哭腔,颤抖着将水凑近水生干裂出血的嘴唇。
水生似乎还有一丝模糊的意识。
他紧闭的嘴唇微微张开一条缝隙,浑浊冰冷的潭水混杂着泥沙流了进去。
他本能地吞咽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加剧烈的咳嗽,更多的血沫从嘴角溢出。
“水生哥!坚持住!”思朔哭着,不顾一切地再次捧水,试图喂给他。
我也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试图调动一丝哪怕最微弱的力量,哪怕只是给思朔一点支撑。
记住本站: 但回应我的,只有经脉寸断处传来的、足以令人昏厥的毁灭性剧痛。
皮肤下的焦黑裂痕如同活了过来,灼烧感更加炽烈。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我模糊的视线,死死锁定在溶洞深处那片浓稠黑暗的边缘,靠近水潭石壁的底部。
那里,在极其微弱的、如同垂死萤火的惨绿磷光映照下,刚才惊鸿一瞥的、那点不自然的暗哑反光,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
不是磷光,也不是水光。
那是一种沉冷、厚重、带着金属质感的...暗铜色光泽?
而且,那处的石壁轮廓,在嶙峋的天然岩石中,确实显得过于规整、过于生硬!
像一道...被潭水和岁月沉淀的淤泥半掩埋着的...门?
或者...一个嵌入石壁的...巨大金属构件?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我濒临崩溃的意识中疯狂滋长。
那里...会不会是出路?或者,至少是一个可以暂时躲避这无处不在的“注视”和那诡异风声的藏身之处?
总比暴露在这空旷的浅滩上,等着被黑暗吞噬强!
“思.朔”我再次艰难开口,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丝不顾一切的急切,“看那边石壁水边.有东西.反光.像.门...”
思朔猛地抬起头,顺着我示意的方向,惊恐又茫然地望向那片黑暗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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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进门
她的神魂透支严重,视线比我更模糊,在微弱磷光和浓重水汽的干扰下,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扭曲的黑暗轮廓。
“哥...我...我看不清...”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无助。
“扶...扶我...起来...”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我必须看得更清楚!必须确认那是不是唯一的希望!
“不行!哥!你不能动!”思朔惊恐地摇头,她看到了我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看到了皮肤下焦黑裂痕因用力而渗出的细微血珠。
“快!”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甚至带上了一丝濒死的疯狂。
额头的血符剧烈地灼烧着,仿佛要融入我的颅骨。
思朔看着我眼中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不顾一切的意志,终于颤抖着点头。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水,用尽全身力气,双手穿过我的腋下,试图将我沉重的、布满裂痕的身体从冰冷的石阶上搀扶起来。
“呃啊——!”身体被移动的瞬间,如同被无数把烧红的钝刀同时切割、搅动!
剧烈的痛楚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我残存的意识,眼前彻底一黑,喉咙里涌上大股腥甜的液体,又被我死死咬住牙关压了回去。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本就湿冷的衣物。
“哥!”思朔吓得魂飞魄散,双手却不敢松开。
“看...那边...”我喘着粗气,眼前金星乱冒,模糊的视线死死钉在黑暗中的那个点上,几乎是吼出来的。
思朔用肩膀死死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一只手紧紧搂着我的腰,另一只手颤抖地指向那个方向,努力地眯起眼睛,凝聚起最后一点残存的神魂力量去感知。
时间仿佛凝固。只有水生的濒死喘息、远处的诡异风声、以及我们剧烈的心跳声在死寂中回响。
几秒钟,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
终于,思朔的身体猛地一震,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微弱到几乎熄灭的希望:“...好像...好像是...有个...方方的角...嵌在石头里...颜色...不一样...是...是有点...像铜的...”
是了!那暗哑的铜色反光!那规整的轮廓!不是天然形成的!极有可能是一道门!或者一个通道的入口!被崩塌的岩石或者沉积的淤泥半掩埋了!
希望!哪怕只有一丝丝,也如同黑暗中陡然亮起的火种!
“水生...苏南...必须...过去...”我喘着粗气,身体因为剧痛和激动而剧烈颤抖,全靠思朔死死支撑才没有倒下。
那地方距离我们所在的位置,至少有二三十米远,中间隔着湿滑的浅滩、嶙峋的碎石和冰冷的潭水。
对于五个重伤濒死的人来说,这无异于天堑。但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好...好!哥,我们过去!我们带水生哥和苏南哥过去!”
思朔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那是对生的最后渴望。
她小心翼翼地、几乎是拖拽着将我重新放平在冰冷的石阶上。
我如同虚脱般瘫倒,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濒死的破音。
思朔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扑向濒死的水生。
她用尽吃奶的力气,试图将水生那沉重的身体翻过来,拖离水边。
水生的身体如同灌了铅,意识已经模糊,只剩下本能的、断断续续的沉重喘息。
“水生哥!你醒醒!我们要走了!去那边!有门!”
记住本站: 思朔一边哭喊着,一边用瘦弱的肩膀顶着水生的后背,拼命地将他往相对干燥的碎石地上拖拽。
水生的后背伤口在粗糙的地面摩擦,渗出更多的血水,但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发出无意识的、痛苦的呻吟。
拖拽了几米,思朔已经累得脱力,跪倒在水生身边大口喘息,汗水和泪水混合着流下。
她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苏南,看着气息奄奄的水生,再看看石阶上毫无知觉的赵绾绾和动弹不得的我...
巨大的绝望再次袭来。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溶洞深处的风声呜咽着,刮擦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似乎又近了几分。
那冰冷的注视感,如同实质的蛛网,将我们牢牢缚住。
就在思朔濒临崩溃之际,一直昏迷的苏南,身体再次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他那只完好的手臂,竟然极其艰难地、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微微抬起,指向了溶洞深处那黑暗的方向,指向那点暗哑的铜色反光所在的位置!
喉咙里发出一个极其模糊、却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音节:
“...快...”
苏南那只艰难抬起、指向黑暗深处的手臂,如同黑暗中劈下的一道无声惊雷!
那一个模糊却带着强烈求生意志的“快”字,像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思朔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苏南哥!”思朔失声惊呼,随即被巨大的、不顾一切的冲动攫住。
她猛地扑到苏南身边,冰凉颤抖的手紧紧抓住他抬起的手臂。
那手臂冰冷僵硬,却传递着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后的指引。
“哥!水生哥!我们走!去那边!”思朔的声音嘶哑尖利,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不再看溶洞深处那令人心悸的黑暗,不再听那越来越近、如同巨兽磨牙般的呜咽风声和刮擦声。
她眼中只剩下苏南手指的方向,那片黑暗中隐约透出的、象征着渺茫生机的暗哑铜色反光!
她松开苏南的手臂,转身再次扑向水生。这一次,不再是徒劳地拖拽。
她跪在水生身边,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他沉重的手臂,试图将他那庞大的身躯架起来。
水生的身体如同一座正在崩塌的肉山,冰冷、沉重、毫无反应。
后背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移动中被狠狠牵扯,暗红的血水混合着浑浊的泥水汩汩涌出,但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剩下喉咙里那断断续续、如同破旧风箱漏气般的“嗬...嗬...”声。
“水生哥!站起来!求你了!站起来啊!”
思朔哭喊着,瘦弱的肩膀死死顶着水生的腋下,纤细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青筋在白皙的皮肤下虬结。
她的双腿在湿滑的碎石地上打滑,身体因为巨大的负荷而剧烈颤抖,几乎要被水生沉重的身体压垮。
“呃...”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被思朔的哭喊唤醒,或许是身体最后的回光返照。
水生那如同灌了铅的眼皮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浑浊的瞳孔里映出思朔泪流满面、绝望又倔强的脸。
他那条完好的手臂极其微弱地、如同生锈的杠杆般,极其缓慢地向上抬了抬,似乎想撑住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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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朔抓住这瞬间的支撑,用尽吃奶的力气,猛地向上、向后一顶一拉!
“起——来——!!!”
伴随着一声力竭的嘶喊,水生那庞大的身躯,竟然被她硬生生地、踉踉跄跄地架了起来!
尽管他身体的大部分重量依旧压在思朔瘦弱的肩膀上,尽管他冻伤的双腿如同两根冰柱,根本无法支撑,只是拖在地上,但他终究是...站起来了!
“走...走...”水生喉咙里挤出两个模糊的音节,眼神涣散,仅存的一点意识似乎都凝聚在思朔指出的方向上。
思朔架着水生,如同扛着一座随时会将她压垮的大山,一步一挪,极其艰难地朝着黑暗深处、
那点铜色反光的方向移动。湿滑的碎石和冰冷的潭水让她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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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钥匙
水生的身体不断下滑,她只能一次次地咬牙将他向上顶起,每一次发力都牵动着她透支的身体和神魂,眼前阵阵发黑。
而我,躺在冰冷的石阶上,眼睁睁看着妹妹如同背负着泰山的蝼蚁,在绝望的泥沼中挣扎前行。巨大的无力感和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要将我吞噬。
皮肤下的焦黑裂痕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灼烧得更加强烈,仿佛有岩浆在皮下流淌。
额头上思朔的血符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提醒着我她正在承受着何等巨大的负担。
“呃啊...”我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试图挪动哪怕一根手指去帮她,回应我的只有全身骨骼和经脉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呻吟和更猛烈的剧痛。
溶洞深处的风声呜咽着,刮擦声如同跗足在耳后,冰冷粘稠的注视感如同实质的蛛网,死死缠绕着艰难移动的思朔和水生。
那声音,那感觉,似乎因为他们的移动而变得更加...“兴奋”?
就在这时,思朔架着水生,踉跄着经过昏迷的赵绾绾身边。
赵绾绾依旧安静地躺在冰冷的石阶上,脸色灰败。
然而,就在思朔和水生靠近的刹那,她心口那点微弱流淌的白光,毫无征兆地、极其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亮,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强烈的、近乎“警示”般的波动!
那温润如水的白光瞬间穿透了湿冷的空气,甚至在思朔和水生身上投下了一层极其短暂、转瞬即逝的白色光晕!
这突如其来的光芒,让艰难挪动的思朔猛地一滞!
她惊恐地看向赵绾绾心口,又看向前方那片越来越近、却依旧被浓稠黑暗笼罩的铜色反光区域。
白光剧烈闪烁的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一股更加强烈、更加冰冷的注视感,如同无形的冰锥,从那铜色反光的方向...刺了过来?!
“绾...绾姐...”思朔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惧和茫然。这白光...是在提醒危险?还是...在指引方向?
“走...快走...”水生沉重的身体又向下滑了几分,喉咙里挤出更模糊的催促。
他涣散的瞳孔里,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思朔看着水生死灰的脸,感受着他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再看向赵绾绾心口那迅速黯淡下去、却依旧执着流淌的白光。
巨大的矛盾几乎要将她撕裂。但她已经没有时间思考!身后的风声和刮擦声,如同追命的丧钟!
她一咬牙,不再看赵绾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架住水生,几乎是拖着他,朝着那点越来越清晰的暗哑铜色反光,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呻吟和泥水溅起的声响。
终于,他们扑到了那片石壁前!
思朔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和水生一起重重摔倒在冰冷湿滑的石壁下,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
水生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彻底失去了意识。思朔也瘫倒在水生身边,大口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借着洞壁上那点微弱的、如同垂死萤火的惨绿磷光,还有赵绾绾心口白光刚刚剧烈闪烁残留的一点视觉印记,我终于看清了那暗哑铜色反光的全貌!
那根本不是什么天然形成的石壁!
那是一扇...门!
一扇巨大、厚重、散发着沉冷死寂气息的青铜巨门!
门扉深嵌在粗糙的天然岩壁之中,边缘被厚厚的、湿滑的墨绿色苔藓和灰黑色的淤泥覆盖、包裹,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
只有靠近底部的一角,因为水流长期的冲刷和侵蚀,露出了巴掌大小的一片区域,才显露出那沉冷暗哑的青铜本色——正是我之前和思朔看到的那点反光!
门体表面布满了极其古老、繁复、早已被岁月和苔藓侵蚀得模糊不清的阴刻纹路。
那些纹路扭曲盘绕,隐隐透出一种不属于道门正统、甚至不属于林仙算阵的、更加原始蛮荒的诡秘气息。
门扉紧紧闭合着,门缝处被厚厚的淤泥和某种如同沥青般的黑色胶质物彻底封死,严丝合缝,仿佛亘古以来就未曾开启过。
而在两扇紧闭的青铜巨门中央,在齐胸高的位置,镶嵌着一个巨大的、凸起的圆形构件。
那构件同样由青铜铸就,直径约有两尺,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铜锈和污垢,中心处似乎是一个...深陷的、布满复杂凹槽的孔洞?
像是一个巨大而古老的锁孔,又像是...某种仪轨的枢纽?
这扇门,沉重,死寂,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和岁月的腐朽气息。
它不像生路,更像是一座尘封了无数岁月的古老墓门!
思朔瘫倒在冰冷的淤泥里,仰望着这扇近在咫尺、却如同天堑般无法撼动的巨大青铜门,眼中刚刚燃起的那点微弱的希望之光,瞬间被巨大的绝望和冰冷浇灭。
“门...打不开...”她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哭腔和彻底崩溃的茫然,“...封死了...打不开...”
她徒劳地伸出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了推那冰冷坚硬、纹丝不动的青铜门扉。
回应她的,只有指尖传来的、如同触摸万年寒冰般的刺骨寒意,和掌心沾上的、带着浓重腥腐气味的滑腻苔藓。
身后,溶洞深处那呜咽的风声和沉重的刮擦声,仿佛已经近在咫尺!
那冰冷的注视感,如同无数根无形的冰针,瞬间刺穿了思朔最后的意志堤防!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绝望的泪水混合着泥水无声滑落。
她看着身边气息奄奄、彻底昏迷的水生,看着远处石阶上依旧昏迷不醒的赵绾绾和苏南,最后看向我躺着的方向...
“哥...”她发出了一声如同幼兽濒死般的、微弱而绝望的呜咽。
思朔那声如同幼兽濒死般的绝望呜咽,像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我残破的神魂里。
她瘫倒在冰冷的淤泥中,仰望着那扇近在咫尺、却又如同天堑般无法撼动的巨大青铜门,眼中最后一点光彻底熄灭了。
身边是彻底昏迷、气息奄奄的水生,远处是同样毫无声息的赵绾绾和苏南。
而我,只能像一堆被雷霆劈焦的烂木头,躺在冰冷的石阶上,连爬过去的力气都没有。
溶洞深处那催命的呜咽风声和沉重的刮擦声,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仿佛那黑暗中的“石像”巨兽,正拖着它沉重的身躯,一步步踏碎嶙峋的岩石,朝着我们这最后的“安全岛”碾轧而来!
那无处不在的冰冷注视感,也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加重,死死锁定了瘫倒在门前的思朔和水生!
绝望,冰冷粘稠的绝望,彻底淹没了这片小小的空间。
“不...不能...”一股混合着不甘、愤怒和守护的意志,如同滚烫的岩浆,在我这具残破躯壳的深处疯狂冲撞!
额头上思朔的血符传来前所未有的灼热刺痛,仿佛感应到我濒临崩溃的意志,那微弱的力量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疯狂地摇曳、挣扎!
我的视线死死钉在思朔身上,钉在那扇散发着沉冷死寂气息的青铜巨门上!
那巴掌大小的、露出暗哑铜色的区域,那门扉中央巨大而古老的圆形枢纽,那深陷的、布满复杂凹槽的孔洞...如同冰冷的嘲弄。
等等...凹槽?!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荒谬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微弱电光,瞬间劈开了我绝望的思绪!
第208章 青铜巨门
凹槽...复杂的、深陷的凹槽...
赵绾绾!她心口刺青的裂痕!
那虺玉净化本源流淌的、如同蛛网般复杂而玄奥的白色光路!
那形态...那走向...那核心处凝聚的、如同漩涡般的节点...与这青铜巨门中央枢纽上的凹槽...竟隐隐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相似性?!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我混乱的识海中激起滔天巨浪!
不可能!这太荒谬了!虺玉是上古异宝,与这深埋地底、布满诡异纹路的青铜巨门有何关联?难道是巧合?
可那冰冷的注视感已经如同实质的冰锥刺来!那催命的刮擦声仿佛就在耳后!
没有时间思考了!这是唯一的、渺茫的、近乎不可能的希望!
“思...朔!”我用尽残存的意志和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声音嘶哑破裂,如同破旧的风箱在鼓动,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喉头涌上的血腥,“...绾...绾...抱她...过来!门...门上的洞...放...放她...心口...贴上去!”
我的声音在巨大的瀑布轰鸣和诡异的刮擦声中显得如此微弱,但其中蕴含的、不顾一切的疯狂和决绝,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思朔濒临溃散的意识里!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被泪水模糊的眼睛惊愕地看向我,又猛地看向远处石阶上昏迷的赵绾绾,最后死死盯住青铜巨门中央那巨大而古老的圆形枢纽,那深陷的、布满复杂凹槽的孔洞!
“哥...你是说...绾绾姐...她...?”思朔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颤抖。
“快——!!!”我几乎是用尽生命在咆哮,额头的血符灼热得如同烙铁,皮肤下的焦黑裂痕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彻底一黑,意识在剧痛的边缘摇摇欲坠!
没有时间解释了!那催命的刮擦声,仿佛已经踏碎了最后一块岩石,即将出现在磷光照亮的边缘!
思朔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燃烧生命的疯狂!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从淤泥中弹起,不顾一切地扑向远处石阶上的赵绾绾!
她的动作快得像一道虚影,湿透的道袍在身后猎猎作响。
她冲到赵绾绾身边,没有丝毫犹豫,双手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将那冰冷柔软的身体抱了起来。
赵绾绾轻得像一片羽毛,心口那点微弱的白光在她移动时剧烈地闪烁了几下,仿佛在抗拒,又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
思朔抱着赵绾绾,如同抱着最后的希望之火,转身朝着青铜巨门狂奔!
湿滑的碎石和冰冷的潭水在她脚下飞溅。
她的身体因为巨大的负荷和透支而剧烈摇晃,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随时可能摔倒。
但她咬着牙,眼中只剩下那扇冰冷的巨门和门中央那个深陷的孔洞!
“绾绾姐...对不起...撑住!”思朔嘶哑地低语着,冲到了青铜巨门前。
没有丝毫犹豫!她踮起脚尖,用尽全身力气,将怀中赵绾绾的身体高高托起,让赵绾绾心口那布满灰败裂痕、流淌着微弱白光的刺青,对准了青铜巨门中央枢纽上那个巨大、深陷、布满复杂凹槽的孔洞!
“嗡——!!!”
就在赵绾绾心口的刺青白光接触到那冰冷、布满铜锈和污垢的孔洞边缘的刹那!
异变陡生!
赵绾绾心口那原本微弱流淌的白光,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爆发刺目的、纯净的、带着温润玉石光泽的白色光芒,猛地从她心口炸开!
那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被光芒填满,变得晶莹剔透,仿佛破碎的玉石被瞬间修复、激活!
与此同时,那扇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青铜巨门,猛地发出了一声低沉、宏大、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嗡鸣!
嗡——!!!
整个洞壁都在微微震颤!覆盖在门扉上的厚重苔藓和淤泥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剥离,簌簌落下!
门体表面那些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的古老阴刻纹路,在爆发的白光映照下,竟然如同活了过来!
扭曲盘绕的线条中,流淌起极其微弱、却与虺玉白光同源的、温润的玉色光晕!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那巨大枢纽中心、深陷的、布满复杂凹槽的孔洞深处,竟然也亮起了一点极其微弱、却与赵绾绾心口白光遥相呼应的、温润的玉色光芒!
两股光芒,隔着冰冷的青铜和空气,剧烈地共鸣着!
“咔...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如同巨大锁簧被拨动的金属摩擦声,从青铜巨门内部传出!
紧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沉重门扉,在虺玉本源之光的牵引下,在内部那点玉色光芒的呼应下...竟然...极其极其轻微地...向内...松动了一丝!
一道比发丝还细的缝隙,在严丝合缝的门扉中央...悄然裂开!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新、带着奇异生命气息的、如同初春雨后山林般的气息,混合着古老尘封的土腥味,从那道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门缝中...悄然渗透了出来!
这气息极其微弱,瞬间就被溶洞中浓重的水汽和腐朽气息冲淡。
但对于我们这些在死亡边缘挣扎了太久的人来说,这丝气息,却如同沙漠中濒死之人嗅到的第一缕水汽!
它拂过思朔汗水和泪水交织的脸颊,拂过水生死灰般的气息,拂过远处苏南冰冷的身体,也拂过我残破焦灼的躯壳...
如同久旱逢甘露!
思朔抱着赵绾绾,保持着托举的姿势,整个人如同石化般僵在原地。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爆发出刺目白光、仿佛被瞬间点亮的玉人般的赵绾绾,又看向青铜巨门中央那裂开的、透出一丝生命气息的细微缝隙,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早已透支的神魂,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开...开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巨大的不真实感。
而更神奇的变化,正悄然发生。
就在那丝蕴含着奇异生命气息的“活风”从门缝中透出的瞬间,一直昏迷不醒的苏南,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他那死灰般的脸上,眉头极其艰难地皱起,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巨大痛苦的呻吟。他那条完好的手臂的手指,再次极其微弱地、如同痉挛般蜷缩了一下。
而瘫倒在青铜门前淤泥中的水生,那如同破风箱般濒死的沉重喘息,在吸入那丝“活风”的刹那,竟然极其微弱地...平稳了一丝丝?!
尽管依旧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那种随时可能断气的窒息感,似乎...稍稍缓解了那么一丁点?!
就连我,躺在这冰冷的石阶上,当那丝微弱却无比清新的气息拂过口鼻时。
那如同被亿万根烧红钢针穿刺的神魂剧痛,那灼烧撕裂着每一寸血肉的焦黑裂痕带来的酷刑,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被这缕清风极其微弱地...抚平了那么一丝丝!
如同滚烫的烙铁被滴上了一滴冰水,虽然微不足道,却带来了瞬间的、令人战栗的舒缓!
虺玉叩门,死水微澜,一线生机...竟真的从这尘封万古的青铜门后,悄然透出!
门,裂开了一道缝。
那一声细微却如同天籁的“咔哒”轻响,那道比发丝还细、却透出清新“活风”的门缝...
第209章 灵泉
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灯塔,瞬间刺穿了笼罩在思朔心头的绝望坚冰!
她抱着赵绾绾,保持着托举的姿势,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怀中,赵绾绾心口爆发的刺目白光正缓缓收敛,重新化为温润的、在灰败裂痕中流淌的光流,但那光芒明显比之前凝实、稳定了许多,仿佛被那古老的青铜枢纽注入了一丝新的活力。
赵绾绾那灰败的脸色,在光芒的映照下,似乎也恢复了一抹极其微弱的、玉石般的温润光泽。
“开...开了...”
思朔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巨大的不真实感和劫后余生的颤抖。
她看着那道细微的门缝,感受着从中透出的、那缕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奇异生命气息的清风拂过脸颊,如同久旱龟裂的大地终于尝到了第一滴甘霖。
这缕清风,如同拥有神奇的魔力。
瘫倒在门前淤泥中、气息奄奄如同风中残烛的水生,在吸入这丝清风的刹那,那如同破风箱被撕裂般的沉重喘息,极其微弱地...停滞了那么一瞬!
随即,那随时可能断掉的呼吸,竟然奇迹般地...稍稍拉长、平稳了一丝丝!
尽管依旧微弱得令人心焦,但那种令人窒息的、濒临断绝的绝望感,被这缕生机强行撕开了一道微小的口子!
更远处,躺在冰冷碎石地上的苏南,死灰般的脸上,眉头极其艰难地皱紧,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带着巨大痛苦的呻吟。
他那条完好的手臂的手指,再次痉挛般蜷缩了一下,指尖微微颤动。
就连躺在石阶上、如同被世界遗弃的焦炭般的我,当那缕蕴含着奇异生机的清风拂过口鼻,
沁入肺叶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感瞬间席卷了被剧痛和灼烧反复蹂躏的残破身躯!
“嘶——”
我猛地抽了一口凉气,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如同冰泉浇灌滚烫烙铁般的舒爽!
皮肤下那些如同烧红铁线般灼烧撕裂的焦黑裂痕,传来的剧痛仿佛被这缕清风极其微弱地...抚平了那么一丝丝!
虽然依旧痛入骨髓,但那如同跗骨之蛆、永无止境的酷刑感,似乎被这缕生机强行稀释、打断了一瞬!
连带着识海中那翻江倒海、如同亿万钢针穿刺的神魂剧痛,也被这股清凉的气息稍稍安抚,
混乱狂暴的思绪如同被投入了冰水,瞬间清醒了一丝!
这感觉...太神奇了!这青铜门后的气息...蕴含着某种强大的、滋养生命本源的力量!
“思朔!推门!”我嘶哑地低吼,声音因为激动和剧痛的缓解而带上了一丝力量。
希望就在眼前!必须进去!
思朔被我的喊声惊醒。
巨大的狂喜和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身体的透支和神魂的刺痛!
她小心翼翼地将怀中光芒收敛、气息似乎平稳了一分的赵绾绾放在水生身边相对干燥的淤泥上。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那缕奇异的清风似乎给了她新的力量。
她站到那扇巨大、沉重、布满古老纹路的青铜巨门前。
双手按在冰冷、湿滑、覆盖着剥落苔藓的门扉上。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但门缝中透出的生机气息又让她精神一振。
“开——!!!”
思朔发出一声力竭的嘶喊,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肩膀死死顶住厚重的青铜门扉,双脚在湿滑的淤泥中奋力蹬踏!
“嘎吱——吱呀呀——”
令人牙酸的、仿佛沉睡巨兽被强行唤醒的、沉重到极致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
那声音刺耳无比,在巨大的溶洞中回荡,甚至短暂压过了远处瀑布的轰鸣!
那扇尘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青铜巨门,在思朔拼尽全力的推动下,那一道细微的门缝,正以极其缓慢、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一寸...两寸...
随着门缝扩大,那股蕴含着奇异生命气息的清新“活风”更加浓郁地涌了出来!
如同打开了通往生命源泉的闸口!
风拂过瘫倒的水生,他沉重的呼吸肉眼可见地又平稳了一分,紧锁的眉头似乎也舒展了一丝。
风拂过昏迷的苏南,他手指的颤动更加明显,喉咙里发出更清晰的痛苦呻吟。
风拂过赵绾绾,她心口流淌的白光似乎更加温润灵动。
门缝扩大到一尺宽!
思朔已经彻底脱力,身体软软地靠在被她推开一道缝隙的青铜巨门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如同小溪般从她惨白的脸上淌下,混合着泥水和泪水。
但她脸上,却绽放出一个疲惫到极致、却又充满了巨大希望的笑容。
“哥...开了...门开了...”她虚弱地朝我喊道。
透过那道一尺宽的门缝,借着赵绾绾心口流淌的白光和水生身边剥落苔藓后露出的、被门内气息激活的、散发着微弱玉色光晕的古老纹路,我看到了门内的景象!
那是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溶洞!
洞顶极高,隐没在门内更深的黑暗中。
地面并非天然岩石,而是相对平整的巨大石板铺就,虽然布满厚厚的灰尘和从门缝渗入的少量淤泥,但依旧能看出规整的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封已久的土腥味,但其中蕴含的那股奇异的、滋养生命的清新气息,却如同实质般浓郁,与门外溶洞那腐朽阴郁的气息形成了天壤之别!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门内空间的中央,靠近洞壁的位置,竟然有一汪...小小的水潭!
那水潭不大,直径不过丈许。
潭水在赵绾绾心口白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极其纯净、近乎透明的浅碧色!
水面平滑如镜,不起一丝波澜,散发着比门外涌出的“活风”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的生命气息!
水潭边缘,是天然形成的、光滑的岩石围拢,上面同样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靠近水面的岩石缝隙里,却顽强地生长着一些极其微小、散发着极其微弱荧光的、类似苔藓的植物!
而在水潭正对着青铜巨门的洞壁上,有一个碗口大小、形状规则的圆形孔洞。
一股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带着清新水汽的微风,正从那个孔洞中缓缓吹出,拂过碧色的潭水,再通过青铜门的缝隙涌向门外!
那正是我们感受到的“活风”源头!
更重要的是,在那孔洞的边缘,镶嵌着一圈极其微小、却散发着与青铜巨门纹路同源、此刻正被“活风”微微点亮的玉色符文!
这显然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通风口!
有水!而且是蕴含着强大生命精气的灵泉之水!
这个发现,如同最后一剂强心针,狠狠注入我们濒临崩溃的意志中!
“水...灵水...”思朔也看到了那汪碧潭,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她挣扎着,几乎是爬着,冲进了门内。她扑到那汪浅碧色的水潭边,不顾一切地用双手捧起一捧水。
第210章 暂时安全之所
那水入手冰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润感。
水质纯净得不可思议,捧在手中如同捧着一块凝固的碧玉。
浓郁的生命精气顺着皮肤接触点丝丝缕缕地渗入,瞬间驱散了部分疲惫和寒意。
思朔先小心地尝了一小口。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甜和冰凉瞬间席卷了她的味蕾,顺着喉咙滑下,所过之处,如同久旱的河床被甘泉滋润,干涸撕裂的喉咙瞬间被抚平,透支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力量!
连带着神魂深处那撕裂般的刺痛,都被这清凉的气息稍稍安抚!
“能喝!哥!是灵水!能喝!”思朔狂喜地喊道,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力气。
她立刻转身,小心翼翼地捧着水,冲到门外的水生身边。
“水生哥!喝水!快!”她将水凑到水生干裂出血的嘴唇边。
这一次,水生的吞咽顺畅了许多。
几口蕴含着浓郁生命精气的灵水下肚,他那如同破风箱般的沉重喘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稳下来!
惨白死灰的脸上,也极其极其微弱地泛起了一丝极其淡薄的血色!
虽然依旧昏迷,但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命之火,被这灵泉之水强行稳住,甚至...隐隐有了一丝复燃的迹象!
思朔又捧了几次水喂给水生,直到他呼吸彻底平稳。然后她立刻冲向昏迷的苏南,同样小心地喂他喝下灵水。
苏南在清凉灵水的刺激下,痛苦紧皱的眉头明显舒展了一些,手指的颤动也更加有力。
最后,思朔捧着一捧最满、最清澈的灵水,小心翼翼地来到我身边。
“哥...慢点喝...”她跪坐下来,将水捧到我的唇边。
冰凉、清甜、蕴含着磅礴生机的灵泉之水流入我灼痛干裂的喉咙。
那感觉,如同久旱的沙漠迎来了滔天洪水!
清凉的气息瞬间席卷全身!皮肤下那些灼烧撕裂的焦黑裂痕,传来的剧痛如同被投入了冰海,瞬间被压制、抚平了大半!
虽然那深入骨髓的创伤依旧存在,经脉的碎裂无法逆转,但这股清凉的生命精气却像最温柔的良药,强行浇灭了那灼烧灵魂的酷刑之火!
连带着识海中翻腾的混沌和剧痛,也被这股清凉的气息强行镇压、梳理,意识从未有过的清醒!
我贪婪地小口吞咽着,每一口都带来巨大的舒缓。
思朔喂了我三捧水,直到我感觉干涸的身体似乎被重新注入了些许活力,那濒临崩溃的虚弱感被强行拉了回来。
做完这一切,思朔才自己捧起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灵泉之水入腹,她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身体的颤抖也渐渐停止,眼中那因为透支而涣散的光芒重新凝聚起来,虽然依旧疲惫,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希望。
她靠在冰冷的青铜门框上,长长地、满足地舒了一口气。
目光扫过门内空间——平整的石板地面,中央那汪散发着莹莹碧光和浓郁生机的灵泉,洞壁上那个持续送来清新空气的通风孔...这里,简直就是绝境中的天堂!
“哥...我们有水了...有救了...”她看着我,脸上露出了一个疲惫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我躺在冰冷的石阶上,感受着体内被灵泉之水强行压下的剧痛和恢复的一丝力气,看着门内那汪救命的碧潭,看着水生和苏南平稳下来的呼吸,看着思朔眼中重新亮起的光芒,看着赵绾绾心口那稳定流淌的温润白光...
一线生机,终于在这尘封万古的青铜门后,化作了真实的、可以触摸的希望。
休养生息,在这片死寂深渊中意外发现的庇护所里,终于成为了可能。
灵泉之水入喉,清凉甘冽,如同九天甘霖,瞬间浇熄了体内那肆虐的酷刑之火。
每一口下咽,都带来清晰的、几乎令人落泪的舒缓。
灼烧撕裂的焦黑裂痕被强行压制,虽然那深入骨髓的创伤和寸断的经脉依旧如同蛰伏的毒龙,但至少不再疯狂地撕咬我的神魂。
混乱狂暴的识海被这股清泉般的生机梳理,剧痛消退大半,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明。
三捧灵水下肚,干涸的丹田气海仿佛被注入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流,那濒临溃散的虚弱感被强行拉回。
虽然依旧无法调动一丝力量,甚至连挪动手指都牵扯着钻心的痛楚,但至少...能清晰地思考,能感知这具残破躯壳的状态,而不是在无边的痛苦和混沌中沉沦。
“哥,感觉怎么样?”思朔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
她靠坐在青铜门框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喝了灵泉之水后,透支的神魂似乎被这生命精气滋养,眼中的血丝淡了些,多了一丝活泛的光彩。
“好...多了...”我嘶哑地回答,声音虽然依旧破碎,但不再带着那种濒死的漏气感。
目光扫过四周。
水生庞大的身躯依旧瘫倒在门内石板地的边缘,靠着冰冷的门框。
但呼吸已经彻底平稳下来,不再是那种令人揪心的破风箱声,而是均匀深沉的、带着微弱鼾声的沉睡。
他后背那道恐怖的撕裂伤,在灵泉之水蕴含的生命精气滋养下,边缘翻卷的皮肉似乎停止了渗血,呈现出一种缓慢愈合的淡粉色。
冻伤的双腿浸泡在门缝渗入的少量潭水中,那死灰般的青紫色也似乎褪去了一些。
苏南被思朔费力地拖进了门内,安置在靠近灵泉的一块相对干净的石板上。
他半边焦黑的身体触目惊心,但喝了水后,紧锁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呼吸悠长平稳,显然陷入了更深层的修复性昏迷。
那条被草草包扎、浸透血污的手臂,布条下的伤口似乎也被灵泉的气息滋养着,不再散发出腐败的阴冷感。
赵绾绾被小心地安放在灵泉边,距离那汪散发着莹莹碧光的潭水最近。
她心口那流淌着温润白光的裂痕,在浓郁的生命精气环绕下,光芒似乎更加凝练、稳定,如同破碎的玉石被无形的巧手精心温养,正在缓慢地弥合。
她那灰败的脸色褪去了死气,透出一种玉石般的、极其微弱的温润光泽,仿佛沉睡在灵泉滋养的梦中。
思朔自己,则像一只终于找到安全巢穴的、筋疲力尽的小兽,蜷缩在门框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用撕下的、相对干净的衣襟蘸取的灵泉之水,润湿干裂的嘴唇和喉咙。
每一次吞咽,她脸上那透支的疲惫似乎就减轻一分。
死寂被平稳的呼吸声取代。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尘封的气息,但更浓郁的是那汪碧潭散发出的、令人身心舒泰的清新生机。
远处瀑布的轰鸣被厚重的青铜门隔绝了大半,只剩下沉闷的背景音。
溶洞深处那催命的呜咽风声和诡异刮擦声,也仿佛被这扇古老的巨门彻底隔绝在外,连同那冰冷粘稠的注视感也消失无踪。
安全了。至少暂时安全了。
紧绷了不知多久的神经,在这难得的平静和生机滋养下,终于有了一丝松懈的余地。
巨大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我看着身边陷入沉睡或深度昏迷的同伴,看着思朔强撑着守夜却眼皮打架的模样,一股深沉的倦意也悄然爬上我的意识。
休息...必须休息...恢复一点力气,才能面对未知的前路...
我缓缓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放松紧绷的肌肉,感受着灵泉气息在体内缓慢流转带来的微弱滋养。
剧痛如同退潮的海水,虽然依旧在深处涌动,但至少不再狂暴地冲击意识的堤坝。
时间在尘封的寂静中缓慢流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久。
就在我的意识即将沉入修复性的浅眠时——
嗡...
一丝极其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感,顺着身下冰冷的石板,极其轻微地传递到我的脊背。
第211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震动感...并非来自门外瀑布的轰鸣余波。
它更轻,更...规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脉动”感?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极其遥远的地方,或者...就在这巨大空间的深处,极其缓慢地...移动了一下?
我的眼睛猛地睁开!
残存的警惕如同被惊扰的毒蛇,瞬间昂起头颅!
额头上思朔的血符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仿佛也在示警!
我屏住呼吸,将全部心神凝聚在感知上。
身体残破,力量全无,但属于猎手和求生者的直觉却前所未有的敏锐。
嗡...
又来了!比刚才清晰了一分!
那震动感,如同沉睡巨兽极其轻微的心跳,带着一种冰冷的、非生命的质感,穿透厚重的石板和尘封的岁月,清晰地传递过来!
方向...似乎来自溶洞深处,来自那扇隔绝了危险的青铜巨门...之后?!
怎么可能?!那诡异的风声和刮擦声不是被隔绝了吗?难道门后...还有东西?!
一股寒意瞬间沿着我的脊椎爬升!
我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死死盯住那扇只推开了一尺宽缝隙的青铜巨门。
门内一片死寂。
思朔靠着门框,头一点一点,似乎终于支撑不住,陷入了浅眠。
水生打着鼾,苏南和赵绾绾毫无声息。
灵泉的碧光幽幽地映照着布满灰尘的石板地面和洞壁。
一切如常。
但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又回来了!
不是之前那种弥漫在溶洞中的、如同冰冷水银般的注视。
这一次,那感觉更加...具体!更加...有针对性!
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无形的眼睛,正透过那扇青铜巨门的缝隙...死死地、贪婪地...盯着门内...
盯着灵泉...盯着我们这些闯入者!
“呃...”我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试图引起思朔的注意。
但声音太微弱,她睡得太沉。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青铜巨门内侧的门框边缘——那里,之前被思朔推开时震落了大片苔藓和淤泥,露出了下方古老、繁复、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的阴刻纹路。
在灵泉幽幽的碧光映照下,那些原本沉寂的、如同死物的纹路...似乎...有极其极其微弱的光晕在流淌?!
不是虺玉那种温润的白光,也不是门扉中央枢纽被激活时的玉色光芒。
那是一种...更加幽暗、更加深沉、带着一丝...粘稠的...暗绿色泽?!
那暗绿的光晕极其微弱,如同濒死萤火虫的最后一点光芒,在纹路的凹槽深处极其缓慢地、极其诡异地...流动着!
每一次流动,都伴随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恶意意念,如同毒蛇吐信般悄然弥漫!
这些纹路...是活的?!
它们...在“看”着我们?!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我的意识!
“思...朔!”我用尽力气,嘶哑地低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恐惧!
思朔猛地惊醒,布满血丝的眼睛茫然又惊惶地看向我:“哥?怎么了?”她显然也感觉到了我语气中的巨大不安。
“门...门上的...纹路...”我艰难地抬手指向门框内侧,那流淌着暗绿幽光的区域,“...在动...在...看我们!”
思朔顺着我的手指看去,目光落在那些在碧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阴森的古老纹路上。
起初她似乎没看出什么,但几秒钟后,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啊!”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身体猛地向后缩去,撞在冰冷的石壁上,脸上瞬间褪尽了刚刚恢复的一丝血色!
她看到了!她也看到了那在纹路深处极其缓慢、却无比诡异地流淌着的暗绿幽光!
那光芒如同有生命般,在古老的凹槽中蜿蜒爬行,散发着冰冷、贪婪、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那感觉,就像被无数只冰冷的、由光线构成的毒虫,爬满了皮肤!
“是...是活的!这些鬼东西是活的!”思朔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一直沉睡的水生,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闷哼!
他庞大的身躯在睡梦中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后背那道正在缓慢愈合的恐怖伤口边缘,竟毫无征兆地渗出几缕极其细微的...暗绿色的血丝?!
那血丝在灵泉碧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妖异!
更远处,靠近灵泉的苏南,身体也极其轻微地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梦魇般的痛苦呻吟。
他焦黑的那半边身体,皮肤下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暗绿色光点...一闪而逝?!
连昏迷中的赵绾绾,心口那稳定流淌的温润白光,也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干扰,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光芒中似乎也混入了一丝...极其淡薄的暗绿阴影?!
青铜门上的“活纹”!它们在散发某种无形的、侵蚀性的力量!
它们透过门缝,在窥伺,在渗透,在污染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生机之地!
休养生息的庇护所,转瞬间化作了被无数活体诅咒纹路窥伺的囚笼!
思朔那声短促的惊叫,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门内死寂的平静。
“是...是活的!这些鬼东西是活的!”
她惊恐的声音在尘封的空间里回荡,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她蜷缩在冰冷的石壁上,脸色惨白,目光死死钉在青铜门框内侧那些缓慢流淌着暗绿幽光的古老纹路上,仿佛被无形的毒蛇缠住了脖颈。
几乎同时——
“呃啊——!”
水生庞大的身躯在沉睡中猛地弓起!
后背那道刚刚停止渗血的恐怖伤口边缘,毫无征兆地撕裂开来!
这一次涌出的不再是暗红的血液,而是几缕粘稠、妖异的暗绿色液体!
那液体在灵泉幽幽的碧光映照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如同溃烂的脓汁!
水生痛苦地闷哼着,额头上青筋暴跳,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因剧痛而剧烈痉挛!
“滋...”
更远处,苏南焦黑的那半边身体皮肤下,数个极其微弱的暗绿色光点骤然亮起,如同被激活的鬼火!
皮肤表面瞬间鼓起几个黄豆大小的、蠕动着的脓包,随即破裂,渗出同样粘稠的暗绿色脓液!
苏南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沉嘶吼,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
连昏迷在灵泉边的赵绾绾,心口那稳定流淌的温润白光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扭曲起来!
纯净的玉色光芒中,赫然混入了几丝极其顽固、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绿阴影!
白光与阴影在她心口裂痕处激烈地纠缠、搏斗,每一次碰撞都让赵绾绾灰败的脸色浮现出巨大的痛苦,身体微微颤抖!
青铜门上的“活纹”!它们不仅仅在窥伺!
它们正透过门缝,透过空气,甚至可能透过灵泉的气息,散发着某种无形无质、却恶毒至极的侵蚀力量!
它们在污染生机,在唤醒沉疴,在侵蚀我们刚刚被灵泉之水勉强稳固的生命本源!
“哥!”思朔发出绝望的哭喊,巨大的恐惧和无助几乎要将她再次压垮。
她看着痛苦挣扎的同伴,看着门框上那如同毒蛇般蠕动的暗绿幽光,第一次感觉到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庇护所,变成了一个被诅咒的、缓慢收紧的死亡囚笼!
巨大的愤怒和冰冷的决绝如同火山,在我这具残破躯壳的深处轰然爆发!
额头上思朔的血符传来前所未有的灼热刺痛,仿佛感应到了我沸腾的杀意!
不能再等了!必须毁掉这些邪异的纹路!否则,这扇门后不是生路,而是通往更绝望深渊的入口!
“思...朔!”我嘶哑地低吼,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带上了一丝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离火符...还有吗?!”
思朔猛地一激灵,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手忙脚乱地在破烂的道袍内衬里摸索。
片刻,她颤抖着掏出了两张仅存的、边缘焦黑、灵光黯淡的黄色符箓——正是天师府的离火符!
虽然光芒微弱,符纸也破损不堪,但上面残留的朱砂符文依旧透着一丝微弱却纯正的正阳破邪之力!
“有...还有两张!但是...哥,你...”她看着我布满焦黑裂痕、连动都动不了的身体,眼中充满了担忧和恐惧。
“不是我用!”我急促地打断她,目光如同淬火的刀子,死死钉在门框上流淌着暗绿幽光最浓郁的区域,“...贴!贴在纹路上!用你最后的神念...引燃它!”
第212章 门内生机
思朔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看到水生后背不断渗出的暗绿脓液,看到苏南皮肤下蠕动的鬼火,看到赵绾绾心口白光中纠缠的阴影...那丝挣扎瞬间被不顾一切的决绝取代!
“好!”她咬牙应道,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燃烧生命的凶悍!
她深吸一口气,那缕从通风口持续送来的、带着奇异生机的“活风”似乎给了她最后的力量。
她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从地上弹起,手持两张残破的离火符,不顾一切地扑向那散发着冰冷恶意的青铜门框!
门框上流淌的暗绿幽光仿佛感应到了威胁,流动的速度骤然加快!
那冰冷的恶意意念瞬间变得尖锐、狂暴!
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阴寒气息猛地扩散开来,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向扑来的思朔!
“呃!”思朔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神魂透支带来的撕裂感被这阴寒恶意瞬间放大!
但她冲势不减,眼中只有那片蠕动的邪纹!
就在她即将扑到门框的刹那——
“水生!接住!”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
瘫倒在地、痛苦痉挛的水生,那如同灌了铅的眼皮猛地掀开!
浑浊的瞳孔里没有清明,只有被剧痛和侵蚀激发的、如同受伤猛兽般的狂暴凶性!
他听到了我的吼声,听到了思朔的闷哼!
那魁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源自生命本能的蛮力!
“吼——!!!”
一声如同困兽般的咆哮从水生喉咙里炸响!
他完好的那条手臂如同巨蟒般猛地探出,带着一股腥风,后发先至,一把抓住了思朔纤细的脚踝!
水生手臂上肌肉瞬间贲张,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
他无视后背伤口因用力而喷涌出的暗绿脓液,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猛地将前扑的思朔向后、向上一拽!
思朔的身体被这股巨大的力量带得凌空飞起,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无形阴寒气息最锋锐的攒刺!
而她手中那两张残破的离火符,也借着这股冲势,如同两道燃烧着最后意志的飞镖,精准无比地射向了青铜门框上暗绿幽光流淌最核心的两处区域!
“啪!啪!”
符纸带着微弱的灵光,紧紧贴在了冰冷的、布满污垢和铜锈的青铜纹路上!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思朔人在半空,被水生拽向后方,口中却爆发出声嘶力竭的咒诀!
她双目圆睁,眼中血丝密布,额头青筋暴跳,将透支的神魂中最后一点、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意念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那两张残破的符箓之中!
“离火!焚邪!燃——!!!”
轰——!!!
两张仅存的、灵光黯淡的离火符,在思朔不顾一切的催动下,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残焰,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赤红色光芒!
不再是之前那点微弱的火星,而是两团凝聚着最后正阳破邪意志的、炽烈燃烧的火焰!
赤红的火焰瞬间点燃了符纸,疯狂地舔舐着青铜门框上那流淌的暗绿幽光!
火焰与幽光接触的刹那,发出“嗤啦嗤啦”如同滚油煎肉般的刺耳声响!
大片大片墨绿色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烟雾腾空而起!
“吱——!!!”
一声尖锐、凄厉、非人的惨嚎,仿佛从青铜门内部,从那些古老的纹路深处,甚至从整个尘封的空间里猛地炸响!
那声音充满了被烈火灼烧的痛苦和无尽的怨毒!
门框上流淌的暗绿幽光如同被投入沸水的活蛇,疯狂地扭曲、挣扎、试图逃离火焰的灼烧!
但思朔这搏命催发的离火,如同附骨之疽,死死地缠绕、焚烧着它们!
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幽光扭曲的滋滋声、非人惨嚎的尖啸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效果立竿见影!
水生后背伤口处渗出的暗绿脓液瞬间停止了流淌,那妖异的色泽如同潮水般褪去,重新变为暗红的血液!
他痛苦痉挛的身体猛地松弛下来,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沉重喘息,再次陷入昏迷,但气息却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苏南皮肤下蠕动的暗绿鬼火如同被掐灭般瞬间消失,破裂的脓包不再渗出绿液。
他压抑的嘶吼停止,身体停止了抽搐,虽然依旧昏迷,但眉头不再紧锁。
赵绾绾心口那纠缠白光的暗绿阴影,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融、退散!
纯净的温润白光重新占据主导,稳定地流淌起来,她脸上的痛苦之色也随之消散。
两团赤红的离火在青铜门框上疯狂燃烧着,将大片大片的暗绿幽光焚烧成腥臭的烟雾。
那冰冷的恶意意念和腐蚀性的阴寒气息如同雪崩般迅速消退!
思朔被水生拽回,重重摔在布满灰尘的石板地上,剧烈的撞击让她眼前一黑,哇地喷出一小口鲜血。
神魂彻底透支的剧痛如同无数钢针扎进脑海,让她瞬间蜷缩成一团,身体剧烈地颤抖,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意识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
但她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却无比快意的笑容。
成功了!这邪异的活纹...被压制了!
我看着门框上那两团熊熊燃烧、正将最后一点暗绿幽光焚烧殆尽的赤红离火,感受着那令人心悸的恶意和侵蚀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心中紧绷的弦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丝。
水生和苏南的伤势被暂时稳住,赵绾绾心口的白光也重新稳固。
思朔虽然彻底透支,甚至可能伤及了神魂根本,但至少...命保住了。
然而,那两团离火也在迅速黯淡下去。符纸本就残破,思朔的神念更是油尽灯枯。
赤红的火焰在焚烧掉最后一片蠕动的暗绿幽光后,如同完成了使命般,不甘地跳动了几下,终于彻底熄灭,只留下门框上两片被烧灼得焦黑发红、散发着刺鼻腥臭的痕迹。
青
铜门恢复了死寂。
那些古老的纹路重新隐没在黑暗和污垢中,仿佛刚才那活物般的蠕动和恶毒的侵蚀从未发生过。
但空气中残留的腥臭烟雾,门框上焦黑的灼痕,以及同伴们身上刚刚褪去的邪异症状,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刻。
危机,被思朔和水生联手以近乎自毁的方式暂时击退了。
门内空间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灵泉幽幽的碧光和众人或沉重或微弱的呼吸声。
但这一次的寂静,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沉重和挥之不去的阴影。
那些被烧退的“活纹”,真的被彻底消灭了吗?
这扇尘封的青铜门后,除了这汪救命的灵泉,还隐藏着多少未知的凶险?
那溶洞深处令人心悸的风声和刮擦声,是否真的被彻底隔绝?
休养生息,暂时击退了第一波危机,但更大的阴影,已然笼罩在这片尘封的庇护所上空。
离火熄灭,腥臭的烟雾在尘封的空间里缓缓弥散、沉降,最终被灵泉持续散发的清新生机气息中和、驱散。
死寂重新降临。但这一次的寂静,不再令人窒息,反而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重的安宁。
门框上那两片焦黑的灼痕如同丑陋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与无形邪物的搏杀。
青铜巨门彻底恢复了死物般的沉寂,那些古老的纹路重新隐没在黑暗与污垢的阴影里,再不见一丝暗绿幽光流淌。
第213章 活的金属
水生瘫倒在门边,后背伤口不再渗出那妖异的暗绿脓液,只有暗红的血迹在灵泉气息的滋养下缓慢凝固。
他沉重的鼾声重新响起,比之前更加平稳悠长,如同疲惫的巨兽陷入深沉的修复睡眠。
苏南焦黑的身体也不再抽搐,皮肤下那蠕动的鬼火彻底熄灭,紧锁的眉头彻底舒展,呼吸均匀,显然也进入了更深层的恢复状态。
危机暂时解除。
思朔蜷缩在布满灰尘的石板地上,身体还在因为神魂透支的剧痛而微微颤抖。
她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残留着一丝血迹,额头上全是冷汗。
刚才那不顾一切的催发离火,几乎榨干了她最后一点神念本源,如同将灵魂放在烈火上灼烤。
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不住颤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微的、痛苦的抽气声。
“思朔...”我嘶哑地开口,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忧。
她的状态比任何人都危险,神魂的创伤最难愈合。
思朔极其微弱地摇了摇头,眼睛没有睁开,只是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气若游丝地说:“...哥...我...没事...睡...睡一会儿就好...”
说完,她紧绷的身体似乎彻底放松下来,呼吸变得细弱悠长,陷入了深度昏迷般的沉睡。
额头上那道以精血画下的血符,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却依旧顽强地维系着最后一丝守护的力量。
看着她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这一路走来,她承受了太多太多。
爹的离去,队伍的崩解,神魂的透支...最后这搏命的一击,更是将她推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份守护的执念,沉重得令人心疼。
我的目光转向灵泉边。
赵绾绾安静地躺在那里,心口流淌的温润白光已经彻底稳定下来,纯净的玉色光芒如同有生命般在她破碎的刺青裂痕中缓缓流转、浸润。那几丝被离火逼退的暗绿阴影消失无踪。
在浓郁灵泉生机的滋养下,她灰败的脸色褪尽了死气,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玉石般的温润光泽。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悠长平稳,如同沉睡在母亲怀抱中的婴孩。
虺玉的净化本源与这灵泉的生命精气似乎产生了奇妙的共鸣,正在加速修复她濒临崩溃的躯体和魂魄。
这是唯一的好消息。
我躺在冰冷的石阶上,感受着体内的情况。
灵泉之水带来的清凉和生机,如同最温柔的良医,强行压制了混沌雷力反噬带来的、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酷刑。
皮肤下那些焦黑的裂痕不再灼烧撕裂,虽然依旧传来阵阵深入骨髓的钝痛,但至少不再是无法忍受的酷刑。
识海中翻江倒海的剧痛也被平息,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明。
但这只是压制,而非修复。
丹田气海如同被天雷犁过又遭地火焚烧的焦土,一片死寂的废墟。
寸寸碎裂的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别说调动力量,任何一丝气息的流转都会带来毁灭性的反噬和难以想象的剧痛。
那沉寂的、属于本体本源的狂暴混沌雷力,依旧蛰伏在废墟深处,如同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危险而不可控。
力量...我依旧一丝力量都调动不了。
连挪动一下身体,都需要耗费巨大的意志去对抗那随之而来的、如同潮水般的剧痛。
无奈。深深的无奈。
我们被困在这尘封的庇护所里,靠着这汪神奇的灵泉吊住了性命,击退了第一波诡异的侵蚀。
但出路在哪里?这扇隔绝了外部危险的青铜巨门,是否也隔绝了唯一的生路?
门后这巨大的空间,除了这汪灵泉和那个送来“活风”的通风孔,是否还隐藏着其他未知?
那些被离火烧退的“活纹”,真的被彻底消灭了吗?
一个个疑问在清明的思绪中盘旋,带来沉重的压力。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
灵泉幽幽的碧光如同亘古不变的星辰,映照着沉睡的同伴和布满灰尘的古老石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更久。
水生庞大的身躯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重的、满足的鼾声。
他后背那道恐怖的伤口边缘,在灵泉气息持续的滋养下,竟然开始缓慢地结痂、收拢!
虽然距离愈合还早,但那新生的肉芽呈现出健康的粉红色,与之前的惨烈景象判若云泥。
他那双冻伤的双腿,死灰的青紫色也明显褪去,肿胀消减了不少。
苏南那边也有了动静。他焦黑的半边身体,坏死的皮肤开始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底下新生的、带着嫩红色的皮肉。
虽然过程缓慢而痛苦,但每一次剥落都意味着新生。
他偶尔会在睡梦中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但呼吸始终平稳悠长,强大的生命力正在与创伤顽强抗争。
思朔依旧沉睡,脸色却比之前红润了一些,虽然依旧苍白,但不再是那种透支的惨白。
额头的血符光芒似乎也凝实了一丝。
透支的神魂在深度睡眠和灵泉气息的滋养下,开始了极其缓慢的修复。
变化最大的是赵绾绾。
她心口流淌的白光越来越凝练、越来越明亮。那蛛网般的灰败裂痕,在白光的浸润下,边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圆润、弥合!
一些细小的裂痕甚至已经完全消失,皮肤恢复了白皙光滑,只留下淡淡的、如同玉石纹理般的印记。
她那玉石般的温润脸色,也透出了一丝极其淡薄、却真实存在的血色红晕。
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依旧带着虚弱,却比之前明亮了无数倍的灰眸。
瞳孔深处,那点求生的火焰已经重新燃起,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澄澈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困惑。
她醒了!
赵绾绾的目光有些茫然地扫过四周。看到焦黑的门框灼痕,看到沉睡的思朔、水生、苏南,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她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想开口,却又有些虚弱。
“醒了?”我嘶哑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赵绾绾微微点了点头,目光最终落在那汪散发着莹莹碧光和浓郁生机的灵泉上。
她的灰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像是困惑,又像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感应?
她没有说话,只是支撑着还有些虚弱的身体,缓缓坐起身。
她挪到灵泉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探入那纯净透明的浅碧色泉水中。
指尖触水的刹那,她心口流淌的白光骤然明亮了一瞬!
一圈极其微弱的、如同水波般的涟漪,以她的指尖为中心,在平滑如镜的泉面上悄然荡开!
赵绾绾的眉头微微蹙起,灰眸中那丝困惑之色更浓。
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手指没有离开水面,反而缓缓地、沿着泉底光滑的岩石,向下探去。
她的动作很慢,很专注。灰眸微微闭上,似乎在用心神感知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灵泉依旧平静,只有幽幽的碧光映照着赵绾绾专注而苍白的侧脸。
突然!
赵绾绾的手指在泉底某处停了下来!她的身体猛地一颤!紧闭的灰眸骤然睁开!
瞳孔深处,那点温润的白光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她猛地抽回手指,仿佛被什么东西烫到一般!
“怎么了?”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赵绾绾没有立刻回答。她低头看着自己刚刚探入水中的指尖,又猛地抬头看向灵泉深处她刚才触碰的地方,灰眸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泉底...有东西!”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清晰,“...不是石头...是...是金属...冰冷的上面...有纹路...活的!它在...看我!”
第214章 苏醒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清晰地回荡在尘封的空间里。
那双刚刚恢复了几分神采的灰眸,此刻死死地盯着灵泉深处她手指触碰过的地方,瞳孔深处那点温润的白光剧烈地波动着,如同受惊的烛火。
泉底?金属?活的纹路?!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爬升。
刚刚被灵泉之水强行压下的不安感,如同蛰伏的毒蛇,再次昂起了头颅!
这尘封的庇护所,果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看清楚...是什么?”我嘶哑地问,目光也死死锁住那汪依旧散发着莹莹碧光的潭水。
水面平滑如镜,倒映着洞壁模糊的轮廓和赵绾绾苍白震惊的脸,看不出丝毫异常。
赵绾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灵泉深处,灰眸中白光流转,显然在调动虺玉本源的力量进行更深层次的感知。
“方形的...很大一块...嵌在泉底最深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深深的困惑,“...很冷...像冰...但感觉...比冰更沉...更死寂...上面刻着...很多纹路...很古老...很复杂...”
她停顿了一下,眉头紧紧蹙起,似乎在努力分辨着感知到的信息:“...那些纹路...是活的!不是刚才门上那种...恶意...但...很冷...很...‘空’...像...像在沉睡...又像...在‘看’...”
她找不到更准确的词来形容那种感觉,只能重复着“看”这个字眼,带着一种被无形之物锁定的寒意。
沉睡的?冰冷的?空的?在“看”?
这描述,让我瞬间联想到了门外溶洞中那无处不在的、如同水银般弥漫的冰冷注视感!
难道...源头在这里?在这灵泉之下?!
就在这时,一直沉睡的苏南,身体突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他猛地睁开眼!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初醒的茫然,只有一种被极度危险惊醒的、如同鹰隼般的锐利和警觉!
他的目光瞬间扫过四周,最终死死定格在...那汪平静的灵泉上!
“不对劲...”苏南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焦黑新生的皮肉被牵动,痛得他闷哼一声,额头上渗出冷汗,但他依旧死死盯着泉水,“...水...波动...有东西...在下面...动!”
波动?有东西在动?
我和赵绾绾立刻凝神看向水面。
起初,水面依旧平滑如镜,倒映着幽幽的碧光。
但几秒钟后,在苏南指出的位置——正是赵绾绾刚才触碰的泉心深处——水面极其极其轻微地...荡漾开了一圈涟漪!
那涟漪微弱得如同蜻蜓点水,几乎难以察觉。
但在绝对平静的潭面上,在苏南那被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如同野兽般敏锐的感知下,这微小的波动被无限放大!
紧接着,又是一圈!更微弱,更难以捕捉!
不是水流自然形成的波纹!那涟漪的中心点...在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移动?!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泉底那块冰冷的金属板上...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感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
皮肤下那些被压制的焦黑裂痕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电流穿过般的麻痒刺痛!
“它...醒了...”赵绾绾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她心口流淌的白光似乎受到了刺激,光芒变得有些躁动不安。
“思朔!水生!醒醒!”我嘶哑地低吼,声音带着急迫。危机迫在眉睫!
思朔被我的声音惊醒,猛地睁开眼。透支的疲惫依旧写在脸上,但眼中已经恢复了神采,带着被惊醒的警惕。
她立刻看向我示意的方向,看到了泉面那极其微弱的异常涟漪。
水生庞大的身躯也动了一下,沉重的鼾声停止。
他极其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浑浊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扫过四周,随即被灵泉的碧光吸引,最后也落在了那微不可查的涟漪上。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哝,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后背结痂的伤口被牵动,痛得他龇牙咧嘴,但眼中的凶悍和警惕已经重新燃起。
所有人都醒了!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泉底的异样!
门内空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无比。
刚刚才被灵泉之水滋养恢复的一丝生气,被这泉底未知的、仿佛正在苏醒的冰冷存在带来的巨大压力所取代。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那汪碧潭依旧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以及泉心深处那每隔十几秒便极其轻微地荡漾开的一圈涟漪,如同死神的脚步声,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是什么鬼东西?”水生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后背的疼痛让他额头青筋跳动,但他依旧死死盯着泉水,粗大的手掌下意识地握紧了放在身边的工兵铲柄。
“不知道...”苏南的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完好的那条手臂支撑着身体,焦黑新生的半边身体让他动作僵硬,但眼神却锐利如刀,“...但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比外面的风声...更危险...”
思朔挣扎着站起来,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坚定。
她走到赵绾绾身边,将她挡在身后,目光同样死死盯着泉心:“绾绾姐,能感觉到更多吗?它...想干什么?”
赵绾绾闭着眼睛,灰眸中的白光流转到了极致,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似乎在极力沟通、感知泉底那块冰冷的金属板和其上“活”着的纹路。
片刻,她猛地睁开眼,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它在...‘吃’!”
“吃?”思朔和水生同时失声。
“不是吃...是...吸收!”赵绾绾急促地纠正,灰眸中充满了困惑和巨大的不安,“...它在吸收...灵泉里的...生机!那些‘活风’带来的生命精气...它在...偷走!”
她的话如同惊雷,瞬间炸响在我们心头!
吸收灵泉的生机?!
难怪!难怪这汪灵泉蕴含的生命精气如此磅礴,却似乎只能勉强压制我们的伤势,修复的速度极其缓慢!
原来...大部分生机,都被泉底这诡异的金属板和上面的“活纹”偷走了?!
这哪里是救命的灵泉!这根本就是泉底那东西维持自身“活”性的养料池!
“他娘的!”水生怒骂一声,挣扎着想站起来,“砸了它!”但他刚一动,后背的剧痛就让他闷哼一声,重新跌坐回去。
“不行!”苏南立刻出声阻止,声音急促,“动静太大!会惊醒它!而且...水...”他看了一眼那纯净的碧潭。
毁了泉底的东西,这救命的灵泉是否还能存在?谁也不知道!
“它在吸收...那它在苏醒...”思朔的声音带着寒意,“如果让它彻底醒来...”她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那后果。
一个能吸收生命精气的、冰冷的、带着“活”纹的未知存在,一旦彻底苏醒,对我们这些重伤未愈、几乎毫无反抗之力的人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必须阻止它!在它彻底苏醒之前!
第215章 筑神基
可怎么阻止?思朔神魂透支,离火符耗尽。
水生重伤,苏南半边身体几乎废掉。
赵绾绾的虺玉本源似乎对那东西有感应,但也仅仅是感应。
而我...依旧是一堆动弹不得的焦炭!
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聚焦在那汪碧潭上。
泉心深处,又一圈极其微弱的涟漪荡漾开来。
这一次,似乎...比刚才更清晰了一分?那移动的“东西”...动作似乎...加快了一丝?
冰冷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头。
时间,在无声的恐惧和泉底那如同心跳般的涟漪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喘息之地,转瞬间又化作了倒计时的死亡沙漏。
赵
绾绾那声“它在吸收”如同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我们刚刚因喘息而稍暖的心口。
泉底那冰冷的金属板,那“活”着的纹路,竟在窃取灵泉的生命精气!
这救命的甘霖,竟成了滋养怪物的养料!难怪我们的伤势恢复如此缓慢!
死亡的沙漏,在泉心深处那如同心跳般、越来越清晰的涟漪中,开始倒计时。
“必须...阻止它...”我嘶哑地低语,每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
目光扫过同伴:思朔脸色苍白,眼神疲惫却坚定;
水生喘着粗气,后背的伤口让他动弹艰难,但眼中的凶悍如同被激怒的野牛;
苏南靠坐在石壁边,焦黑新生的半边身体让他如同半身石雕,唯有完好的手臂紧握成拳,眼中闪烁着冷静的锐利;
赵绾绾站在泉边,灰眸中白光流转,与泉底那冰冷的窥伺无声对抗。
力量。我们需要力量!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的视线最终落在赵绾绾身上,落在她心口流淌的温润白光上。
虺玉本源...是唯一能直接与泉底那东西产生感应,甚至...对抗的力量!
“绾绾...”我艰难地开口,“...你的力量...能...干扰它吗?哪怕...让它慢一点...”
赵绾绾的目光从泉心收回,落在我身上。
她明白我的意思,灰眸中闪过一丝决然,随即又被巨大的凝重取代。她缓缓摇头:“...很难...它的‘根’...很深...很冷...我的光...像火苗靠近冰山...只能...让它‘看’到我...也许...能分散它的注意...但吸收...停不下来...”
分散注意?让它的“视线”聚焦在赵绾绾身上,从而暂时减缓对灵泉生机的掠夺?
这几乎是饮鸩止渴!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试试...”我咬着牙,“...小心...”
赵绾绾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
她走到灵泉边,盘膝坐下,闭上双眼。
心口流淌的温润白光瞬间变得明亮、凝聚!
那光芒不再仅仅局限于心口,而是如同实质的、纯净的玉色丝绦,丝丝缕缕地透体而出,在她周身形成一层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白色光晕!
她将双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下,虚按在平静的泉面上空。
周身的白光如同受到指引,缓缓流向她的双掌,在掌心凝聚成两团柔和却明亮的玉色光球!
“嗡...”
光球形成的刹那,泉心深处那如同心跳般的涟漪猛地一滞!
紧接着,一圈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剧烈的涟漪猛地荡漾开来!
仿佛泉底那沉睡的冰冷存在,被这突然出现的、同源却又带着“异物”气息的光芒瞬间惊醒、激怒!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冰冷、粘稠的意念,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穿透泉水,狠狠刺向赵绾绾!
“哼!”赵绾绾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一晃!掌心的两团玉色光球瞬间明灭不定!
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在承受巨大的冲击!
但她紧咬牙关,灰眸紧闭,硬生生稳住了身体和掌心的光芒,甚至将更多的白光注入光球!
她在用自己的虺玉本源为饵,强行吸引泉底那东西的“注意”!
如同在黑暗的深渊中,点燃自己作为灯塔,吸引捕食者的目光!
效果...竟然真的出现了!
泉心深处那如同心跳般的涟漪,在最初剧烈的波动后,竟然真的...放缓了!
虽然依旧存在,但间隔明显拉长,幅度也变小了许多!
那冰冷粘稠的意念,如同被磁石吸引,绝大部分都死死锁定在赵绾绾和她掌心的光球上,对灵泉生机的掠夺似乎...被强行分散、减弱了!
灵泉幽幽的碧光似乎都明亮、活跃了一丝!空气中弥漫的生命精气也似乎浓郁了一分!
“有效!”思朔惊喜地低呼,但看着赵绾绾苍白颤抖的样子,眼中又充满了担忧。
水生也死死盯着泉水和赵绾绾,粗重的呼吸都放缓了,仿佛怕惊扰了她。
然而,这只是暂时的!赵绾绾的额头上冷汗越来越多,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她掌心的玉色光球虽然依旧明亮,但维持这种强度的输出和对抗,对她刚刚恢复的身体和虺玉本源都是巨大的消耗!她撑不了多久!
“快!趁现在!”苏南嘶哑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振奋!
他挣扎着,用那条完好的手臂支撑着身体,极其艰难地挪向灵泉边!
他的目标,不是泉水,而是泉边洞壁上那个碗口大小、正持续送出清新“活风”的通风孔!
“苏南哥!你要干什么?”思朔惊问。
“堵住它...或者...破坏它!”苏南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动作却因为半边身体的僵硬而显得格外笨拙和痛苦。
他焦黑的皮肤在移动中摩擦着地面,渗出淡红的血丝,但他毫不在意。
“...活风...是它的养料来源之一...断了风...或许能...拖得更久!”
堵住通风口?
思朔和水生瞬间反应过来!水生低吼一声,不顾后背剧痛,挣扎着爬向通风孔的方向。
思朔也立刻冲过去帮忙。
通风孔离地不高,碗口大小,边缘镶嵌着一圈极其微小、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玉色光晕的符文。
一股带着清新水汽和浓郁生机的微风正持续不断地从中吹出。
水生和思朔扑到洞壁前。
水生用巨大的手掌试图去堵那孔洞,但那持续吹出的风带着一股柔韧的推力,竟然将他的手掌微微顶开!
而且孔洞边缘那些微小的玉色符文似乎受到刺激,光芒微微闪烁,风势竟隐隐有加强的趋势!
“堵不住!”水生怒吼,额头青筋暴跳。
“砸!砸烂它!”苏南已经爬到近前,完好的手臂抄起一块拳头大小、边缘锋利的碎石,狠狠砸向通风孔边缘镶嵌的符文!
铛!
碎石砸在坚硬的洞壁上,火星四溅!那圈微小的符文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但并未破碎!
洞壁的岩石极其坚硬,苏南重伤之下力量不足,根本无法造成有效破坏!
“让我来!”水生眼中凶光一闪,他抓起那柄沾满泥泞血渍的工兵铲,用尽全身力气,铲刃带着蛮横的力道,狠狠劈向通风孔边缘!
铛——!!!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在封闭的空间内炸响!火星如同烟花般迸射!
通风孔边缘的岩石被劈开一道浅浅的裂痕!那圈微小的符文光芒瞬间黯淡了大半!持续吹出的“活风”也猛地一滞,风势明显减弱!
有效!
水生精神一振,不顾后背伤口崩裂的剧痛,再次抡起工兵铲!
然而,就在铲刃即将再次劈落的刹那——
轰隆隆——!!!
整个青铜空间,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第216章 算阵
不是地震!那震动感极其沉闷、均匀,带着一种冰冷的、非自然的质感!
仿佛沉睡的巨兽被强行唤醒,整个躯体都在翻身!
覆盖着厚重灰尘的石板地面在跳动!洞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灵泉的水面剧烈地荡漾起波涛!
“怎么回事?!”思朔惊叫,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赵绾绾更是如遭重击!她闷哼一声,掌心的两团玉色光球瞬间溃散!
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布满灰尘的石壁上,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心口流淌的白光剧烈地明灭不定,几乎熄灭!泉底那冰冷粘稠的意念失去了压制,瞬间变得更加狂暴、贪婪!
泉心深处,那如同心跳般的涟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泉底那块金属板位置...猛地向上凸起了一下!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狠狠顶撞!
更恐怖的是
嗡...嗡...嗡...
一阵低沉、宏大、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金属嗡鸣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不是来自泉底!而是来自...整个青铜空间本身?!
洞壁上那些之前沉寂的、覆盖着灰尘的、属于人工开凿痕迹的纹路和几何线条...此刻,竟然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唤醒,开始流淌起...幽暗、粘稠、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青色光芒!
光芒如同活物,在冰冷的金属表面流淌、汇聚!
一股比泉底冰冷意念更加古老、更加沉重、更加漠然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
这意志没有具体的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存在感”!
仿佛我们惊扰的不是某个怪物,而是...一个沉睡万古的、由冰冷金属构成的...庞大生命体的...核心!
青铜...在低语!
整个庇护所...活了?!
那一声低沉、宏大、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金属嗡鸣,如同沉睡巨兽被惊扰的咆哮,瞬间撕裂了空间的死寂!
轰隆隆——!!!
整个青铜空间剧烈地震颤!不是天崩地裂的摇晃,而是如同一个巨大、冰冷、精密的金属造物被强行启动时,内部无数齿轮轴承咬合、能量管道贯通的、带着绝对规则质感的震动!
覆盖着厚重灰尘的石板地面在均匀地跳动、嗡鸣!
洞壁上沉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灰尘如同雪崩般簌簌落下,露出底下更加清晰、更加繁复、此刻正流淌着幽暗粘稠暗青色光芒的几何纹路!
那光芒,如同凝固的、带着剧毒的血液,在冰冷的金属表面缓缓流淌、汇聚!
一股比泉底那冰冷意念更加古老、更加沉重、更加漠然无情的“意志”,如同无形的、粘稠的冰海,瞬间淹没了我们所有人!
这意志没有愤怒,没有贪婪,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存在感”和“被惊扰”的漠然!
仿佛我们不是闯入者,而是几只无意间爬进了精密钟表内部的蚂蚁,此刻,这座沉睡万古的青铜巨钟...正在启动它的自检和...清除程序!
“呃啊!”赵绾绾首当其冲!她本就因强行对抗泉底意念而遭受重创,此刻被这更加宏大冰冷的意志扫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她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心口流淌的白光瞬间黯淡到几乎熄灭,灰眸失去了焦距,彻底陷入昏迷!
“绾绾姐!”思朔惊叫,挣扎着想扑过去,却被剧烈的震动掀翻在地。
水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震得踉跄后退,后背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刚结痂的皮肉,他怒吼着用工兵铲撑住地面才没摔倒。
苏南最惨,他本就半边身体僵硬,剧烈的震动让他如同滚地葫芦般摔了出去,焦黑新生的皮肉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渗出大片血水,痛得他闷哼连连。
而我,躺在这如同巨大共鸣箱般震动的石阶上,感觉全身的骨骼和碎裂的经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皮肤下那些焦黑的裂痕再次传来灼烧撕裂的剧痛,仿佛被这冰冷的金属意志强行激活!
额头上思朔的血符疯狂地闪烁着,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如同最后的悲鸣!
嗡鸣声持续着,如同巨兽永不疲倦的低吼。
流淌在洞壁上的暗青光路越来越亮,越来越快,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在疯狂游走、交织!
整个空间被这幽暗粘稠的光芒映照得一片光怪陆离,充满了令人窒息的非人感和压迫感!
更恐怖的是,灵泉那边!
失去了赵绾绾的压制,泉底那冰冷的意念彻底失去了束缚!
泉心深处那块金属板的位置,不再仅仅是顶撞,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向上掀起!
轰——!!!
碧色的潭水猛地炸起数米高的巨浪!纯净的生命精气瞬间被狂暴的能量搅乱!
浑浊的水花裹挟着水底的淤泥和碎石,如同暴雨般砸落!
在炸开的潭水中央,那块赵绾绾感知到的、冰冷的金属板,终于露出了狰狞的一角!
那根本不是一块简单的金属板!而是一块巨大无比、方方正正、通体呈现出一种沉冷死寂暗铜色的...青铜碑?!
碑体大部分还浸没在浑浊的水中,但露出的部分足有桌面大小!
碑体表面布满了与洞壁上流淌的暗青光路同源的、更加古老、更加繁复、如同活物般扭曲盘绕的阴刻纹路!
此刻,这些纹路正散发着比洞壁光路更加刺目、更加粘稠的暗青色幽光!
而在这巨大青铜碑的中央,在无数扭曲纹路的拱卫下,赫然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散发着幽幽灰白色光芒的...石头?!
那石头的光芒极其黯淡,如同垂死星辰的余烬,但其散发出的气息...冰冷、死寂、带着一种...与虺玉本源极其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更加蛮荒、更加...充满不祥的阴寒感!
是它!就是它在吸收灵泉的生命精气!
是它在维系着泉底这青铜碑的“活”性!也是它...此刻正被整个苏醒的青铜空间的意志所驱动,成为了能量汇聚的核心!
嗡——!!!
青铜碑上的暗青光芒猛地暴涨!那颗灰白色的石头仿佛受到了刺激,光芒虽然依旧黯淡,却剧烈地波动起来!
一股比之前强大百倍、冰冷粘稠到如同实质的吸力,猛地从青铜碑上爆发出来!
哗啦——!!!
整个灵泉的碧水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吞噬,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中心直指青铜碑!
浓郁的生命精气被疯狂地抽离,如同百川归海般涌向那颗灰白色的石头!碧色的潭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浑浊!
“它在抢水!抢灵气!”思朔失声尖叫,巨大的恐惧让她声音都变了调!没有灵泉之水,我们所有人,包括昏迷的赵绾绾,都必死无疑!
水生怒吼着,想冲过去阻止,但空间的剧烈震动让他寸步难行。
苏南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半边身体的剧痛让他无能为力。
绝望,冰冷的绝望,再次如同巨手般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在混乱和震动中,无意间扫过洞壁上一个被震落大片灰尘的区域——那里并非流淌着暗青光芒的活纹,而是一片...由无数个极其微小、同样由暗青色金属构成的、规则的几何点构成的...图案?
那些几何点并非杂乱排列,而是遵循着某种极其精密的、充满数学美感的轨迹!
点点相连,构成了一副...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星图?!
不!不是星图!那些几何点之间的连线,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随着整个空间的震动和能量的流转...发生着极其微妙的...位移?!
这...这像什么?
像...像之前林仙算阵中...那些推演卦象的...青铜算珠?!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劈下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我混乱的思绪!
算阵!推演!节点!能量流动!
这整个青铜空间,这苏醒的庞大意志,这流淌的暗青光路,这正在疯狂吞噬灵泉生机的青铜碑...它们本身,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活体算阵!
第217章 星图之二
而洞壁上那片由无数几何点构成的、缓慢位移的图案...很可能就是这个庞大算阵的...核心控制节点!
或者至少是...能量流动的关键枢纽!
如果能干扰它...如果能像之前在深井算阵中那样,干扰关键节点,制造混乱...是否就能打断这恐怖的吞噬,甚至...影响整个空间的苏醒进程?!
“思朔!”我用尽残存的意志嘶吼,声音在巨大的嗡鸣中显得如此微弱,“...看...洞壁...左上方...那片...移动的点!像...算珠!”
思朔正死死抱着昏迷的赵绾绾,试图躲避砸落的泥水,听到我的嘶吼,她猛地抬头,顺着我示意的方向望去!
布满灰尘的洞壁高处,那片在暗青光芒映照下若隐若现的、由无数几何点构成的、正在缓慢位移的复杂图案,映入她的眼帘!
“那是...”思朔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继承了爹的算术天赋,对算阵推演有着远超常人的直觉!
虽然那图案复杂无比,但其中蕴含的冰冷逻辑和能量流转的轨迹,瞬间被她捕捉到了一丝端倪!
“...是节点!能量汇聚的节点!”思朔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一丝抓住救命稻草的狂喜,“哥!它在变!像...像在推演...维持整个空间的运转...也在控制下面那个碑!”
“干扰它!”我嘶声力竭,“...像之前...打断算珠轨迹!”
怎么干扰?用什么干扰?
思朔的目光瞬间扫过全场!她神魂透支,离火符耗尽!水生重伤,苏南半废!赵绾绾昏迷!
我动弹不得!唯一能动的...只有她自己!而她...没有力量!
不!还有!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灵泉边,那个被水生劈砍过一次、符文黯淡了大半、风势减弱的通风孔上!
那通风孔边缘镶嵌的微小符文...此刻正随着整个空间的苏醒和能量的流转,同样闪烁着极其微弱、却与洞壁上那片“星图”节点遥相呼应的...暗青光芒!
它们是连接的!是算阵的一部分!
“水生哥!苏南哥!”思朔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尖利,“...砸那个通风口!用最大的力气!砸烂那些符文!快——!!!”
水生和苏南瞬间明白了思朔的意图!
“吼——!”水生爆发出困兽般的咆哮,无视后背喷涌的鲜血,双手紧握工兵铲,如同开山巨神般,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将铲刃狠狠劈向通风孔边缘那圈闪烁的符文!
苏南也挣扎着,用那条完好的手臂,抓起一块更大的、棱角尖锐的碎石,怒吼着砸了过去!
铛——!!!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和石头碎裂声几乎同时炸响!
通风孔边缘坚硬的岩石在两人合击下,终于崩裂开一个更大的豁口!
那圈本就黯淡的符文瞬间光芒尽灭,如同被掐断了电源!持续吹出的“活风”戛然而止!
就在通风孔符文熄灭的刹那——
嗡——!!!
洞壁高处那片缓慢位移的、由无数几何点构成的“星图”,猛地剧烈闪烁了一下!
其中一个边缘的几何点,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拨动,瞬间脱离了原本的轨迹,与旁边的另一个点狠狠撞在了一起!
整个精密运转的“星图”,因为这微小却关键的一点错位,瞬间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轰——!!!
整个青铜空间的剧烈震动猛地一滞!
那持续不断的、如同巨兽低吼的金属嗡鸣声,出现了一个极其刺耳的、如同齿轮卡死般的杂音!
流淌在洞壁上、如同活蛇般的暗青光路,瞬间变得紊乱、扭曲!光芒明灭不定!
而最直接的影响,来自于灵泉中央!
那颗正在疯狂吞噬灵泉生命精气的青铜碑,碑体上暴涨的暗青光芒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猛地一暗!
碑体中央那颗灰白色的石头剧烈地闪烁起来,发出的吸力骤然中断!
哗啦——!
巨大的漩涡瞬间溃散!
被卷上高空的水流如同失去了支撑,轰然砸落回潭中,溅起滔天水浪!
浑浊的潭水剧烈地翻腾着,碧色的光芒在混乱中艰难地重新亮起!
吞噬...被打断了!
虽然只是暂时的!虽然整个空间的震动和嗡鸣在短暂的卡滞后,正带着更加狂暴的愤怒重新恢复!
虽然洞壁上的“星图”正以更快的速度重新调整、推演,试图恢复秩序!
虽然那颗灰白色的石头光芒虽然黯淡,却依旧在顽强地闪烁,贪婪地汲取着残存的生机!
但这一瞬间的打断,如同在绝对黑暗的囚笼中,撬开了一道透入光明的缝隙!
希望!反击的希望!
“思朔!看准它重新推演的薄弱点!”我嘶吼着,眼中燃烧着疯狂的光芒,“...下一次!打断它!”
那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和随之而来的、如同齿轮卡死般的刺耳杂音,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信号弹!
洞壁高处那片由无数暗青色几何点构成的、精密运转的“星图”,在通风孔符文被砸碎的瞬间,猛地一滞!
其中一个关键的节点如同被无形的手指狠狠拨乱,瞬间偏离了轨道,与邻近的光点狠狠撞在一起!
嗡——!!!
整个青铜空间那宏大、冰冷、如同巨兽低吼的嗡鸣声,被强行掐断了一瞬!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充满混乱和愤怒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尖啸!流淌在洞壁上、如同活蛇般冰冷的暗青光路骤然扭曲、明灭,光芒乱窜,仿佛精密的电路瞬间短路!
灵泉中央,那疯狂吞噬生机的青铜碑如同被扼住了咽喉!
碑体上暴涨的暗青光芒猛地一暗!中央那颗灰白色的石头剧烈地闪烁、明灭,发出的恐怖吸力戛然而止!
哗啦——!!!
失去了吸力支撑的巨大漩涡瞬间溃散!
被卷上半空的浑浊水流如同失去牵引的巨蟒,轰然砸落回潭中!
滔天的水浪裹挟着淤泥碎石四散飞溅,整个灵泉剧烈翻腾,如同沸腾的锅!
那纯净的碧色光芒在混乱的水浪中艰难地重新透出,虽然黯淡了许多,却带着劫后余生的顽强!
吞噬,被打断了!
“成了!”水生发出一声夹杂着痛楚和狂喜的嘶吼,巨大的身体因为脱力而晃了晃,后背的伤口在刚才的爆发下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刚凝结的血痂,但他死死握着工兵铲,凶悍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盯着洞壁上那片陷入短暂混乱的“星图”。
苏南也重重地喘着粗气,半边身体因为剧痛和用力而剧烈颤抖,他靠着洞壁滑坐下来,焦黑新生的皮肉上渗出血珠,但他眼中那锐利如刀的光芒却亮得惊人,紧盯着“星图”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思朔被巨大的水浪溅了一身泥水,狼狈不堪,但她顾不上擦拭,连滚带爬地扑到昏迷的赵绾绾身边,焦急地检查着她的状况。
赵绾绾心口的白光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但终究没有熄灭。
在混乱的能量冲击下,她灰白的眉头紧蹙着,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呼吸尚存。
“绾绾姐...撑住...”思朔带着哭腔,撕下相对干净的衣襟,蘸着溅落在石板上的灵泉水,小心翼翼地擦拭赵绾绾嘴角的血迹,湿润她干裂的嘴唇。
短暂的混乱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迅速平复。
嗡鸣声带着更加狂暴的愤怒重新响起,如同受伤巨兽的咆哮,震得整个空间再次剧烈颤抖!
洞壁上扭曲的暗青光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理顺、连接,光芒比之前更加刺目、更加粘稠!
那片被干扰的“星图”更是如同被激怒的蜂群,无数几何点疯狂地闪烁、跳跃,以远超之前的速度进行着推演、重组!冰冷的推演意志如同实质的冰风暴,瞬间锁定了通风孔的位置——干扰的源头!
第218章 玉石俱焚
更令人心悸的是灵泉中央!
那颗灰白色的石头在短暂的黯淡和闪烁后,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陡然变得无比稳定!
一股更加隐晦、更加冰冷、带着绝对贪婪的吸力,如同无数根无形的、冰冷的触手,再次从青铜碑上弥漫开来,悄无声息地探向翻腾的碧潭!
这一次,它吸取的速度似乎更加...高效、更加难以察觉!
碧潭的水面虽然不再形成巨大的漩涡,但那莹莹的碧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变得浑浊、黯淡!
它在适应!它在进化!它在用更隐蔽的方式掠夺!
“它...又开始了...”苏南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完好的手臂指向灵泉水面,“...看水的颜色...它在偷!比刚才更狡猾!”
水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挣扎着想再次举起工兵铲,但后背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动作一滞,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思朔!”我的嘶吼在巨大的嗡鸣中显得格外急迫,“...看星图!它在重组!找...薄弱点!下一个...干扰点!”
思朔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定洞壁高处那片疯狂闪烁、推演重组的“星图”!
她的脸色苍白,神魂透支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但此刻,求生的本能和爹遗传的算术天赋被逼到了极致!
她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痛苦和精神的撕裂感,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片冰冷、混乱、却又遵循着某种绝对规则的几何光点海洋中。
“它在...修复...推演新的能量通路...绕过被破坏的通风口节点...”思朔的声音急促,带着巨大的压力,额头上青筋跳动,“...核心...在左下方...那个...三角形的点!它在...汇聚能量...想重新稳定...下面那个碑!”
她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星图”左下方一个比其他点稍大、呈稳定三角形态的几何光点。
那个点正散发着比其他点更加凝实的暗青光芒,并且周围的光点正以一种更快的速度向它汇聚、连接!
“干扰它!”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打断能量汇聚!”
用什么?通风口已经毁了!思朔没有力量!水生重伤!
思朔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整个空间!
最后,她的视线猛地定格在...灵泉边,被刚才巨大水浪冲上岸的一块拳头大小、边缘极其锋利的暗青色金属碎片上!
那碎片似乎是之前水生劈砍通风口时崩落的、属于这青铜空间本身的材质!
上面残留着极其微弱、却与洞壁光路同源的暗青光泽!
“水生哥!石头!那块金属片!扔!砸那个三角形的点!”思朔的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手指死死指向洞壁高处!
水生瞬间明白了!他低吼一声,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蛮力,不顾后背喷涌的鲜血,猛地弯腰,一把抓起那块冰冷沉重、边缘如同刀刃般锋利的暗青金属碎片!
他掂量了一下,如同投掷标枪的远古战士,魁梧的身体向后仰起,完好的手臂肌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洞壁高处那个散发着刺目光芒的三角形几何点,狠狠掷了出去!
呜——!
沉重的金属碎片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复仇的陨石,划破弥漫着腥臭烟雾和暗青光晕的空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追随着那块飞旋的碎片!
它能否命中?
洞壁上流淌的暗青光路似乎感应到了威胁,光芒猛地一盛!
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斥力的能量场瞬间在“星图”区域弥漫开来!
碎片撞入了那片无形的力场!
速度骤然减缓!如同陷入了粘稠的胶水!
锋利的边缘与无形的力场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滋滋”声,爆发出细密的暗青色电火花!
碎片剧烈地震颤着,前进的轨迹被强行扭曲!
“不!”思朔发出绝望的惊呼!
就在碎片即将被力场彻底弹飞的刹那——
碎片那锋利的、不规则的边缘,极其极其巧合地...擦过了三角形几何点旁边另一个正在高速移动的、不起眼的菱形小点!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冰面上!刺耳的湮灭声骤然响起!
那个被擦中的菱形小点瞬间爆裂!化为一小团暗青色的光雾消散!
而它原本的轨迹,恰好是连接向核心三角形点的一条关键能量通路!
能量通路被强行切断!
嗡——!!!
整个“星图”再次剧烈地闪烁、扭曲!核心那个三角形的点光芒瞬间黯淡、紊乱!
汇聚向它的能量流如同被斩断的溪流,瞬间溃散!
整个“星图”的推演重组进程,因为这微小却关键的节点被意外破坏,再次陷入了更大的混乱!
连锁反应瞬间爆发!
灵泉中央,那颗灰白色石头刚刚稳定下来的光芒再次剧烈地明灭、闪烁!碑体上弥漫出的、
那隐晦冰冷的吸力如同被无形的剪刀剪断,再次中断!碧潭的水面,那缓慢浑浊的进程猛地一滞!
整个青铜空间的嗡鸣声再次被混乱的尖啸取代!震动变得更加狂暴无序!
洞壁上的暗青光路如同发狂的群蛇,疯狂地乱窜、碰撞!
第二次干扰!成功了!虽然带着巨大的运气成分!
水生脱力地跪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后背的鲜血染红了大片地面,但他看着洞壁上那片更加混乱的“星图”,咧开嘴,露出一个混杂着痛苦和快意的笑容。
“干...干得漂亮...水生...”我嘶哑地说道,心中却毫无喜悦,只有更深的凝重。
两次成功的干扰,代价巨大。
水生伤势加重,几乎失去战斗力。思朔神魂透支到了极限,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
赵绾绾依旧昏迷。
苏南半身不遂。而我...依旧动弹不得。
更可怕的是,这青铜空间的“意志”...被彻底激怒了!
混乱的“星图”在短暂的失控后,推演的速度陡然提升了数倍!
无数几何点如同发了疯般跳跃闪烁,以一种近乎狂暴的方式强行修正、绕开被破坏的节点!
冰冷的推演意志中,第一次清晰地透出了...一种被蝼蚁反复挑衅的、纯粹的、毁灭性的...愤怒!
嗡鸣声变得尖锐、刺耳,充满了暴戾!
灵泉中央,那颗灰白色的石头似乎也感应到了这愤怒,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透出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疯狂波动!
它不再试图隐蔽地吸收,而是...开始疯狂地抽取青铜碑本身的力量!
碑体上那些繁复的暗青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失去光泽!仿佛在透支自身的本源!
它在积蓄力量!它在准备一次...毁灭性的反扑!
短暂的喘息之后,是更加狂暴、更加致命的暴风雨!死亡的沙漏,流得更急了!
混乱的星图在狂暴的推演下,如同被无形巨手强行揉捏的发光面团,扭曲变形,光芒乱窜。
冰冷的推演意志中透出的毁灭性愤怒,如同无形的冰风暴,瞬间压得人喘不过气。空间嗡鸣声尖锐刺耳,带着金属疲劳即将断裂的嘶哑。
灵泉中央,那颗灰白色的石头彻底陷入了疯狂!
它不再吸收灵泉生机,而是如同自毁的魔核,疯狂地抽取着脚下青铜碑本身的力量!
碑体上那些繁复、古老、原本流淌着暗青光芒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失去光泽!
仿佛碑体本身的“生命”正被强行抽干,注入那颗贪婪的石头!
灰白石头的体积虽然没有变化,但其散发的光芒却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爆发出一种极其刺目、极其不稳定的灰白色强光!
光芒并非扩散,而是如同无数根冰冷的、凝练到极致的灰白光线,猛地刺向四面八方!
光线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嗤嗤”的冻结声,留下道道白色的冰痕!
目标——正是我们所有人!尤其是刚才两次出手干扰的水生和思朔!
毁灭性的反扑!玉石俱焚!
第219章 赵绾绾的异样
“躲开!”苏南嘶声力竭地示警,完好的手臂猛地将身边离他最近的思朔狠狠推开!
水生也怒吼着,试图向旁边翻滚,但后背的重创让他的动作慢了半拍!
数道凝练的灰白光线如同死神的标枪,瞬间跨越空间!
噗!噗!嗤啦!
一道光线擦着苏南推开思朔的手臂掠过,他焦黑新生的皮肉瞬间被冻结、撕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覆盖着白霜的恐怖伤口!
另一道光线狠狠贯穿了水生仓促抬起格挡的工兵铲铲柄!
坚固的金属如同纸糊般被洞穿!
光线余势不减,擦着水生的肩胛骨没入他身后的石板地,留下一个深不见底、冒着森森寒气的孔洞!
水生闷哼一声,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再次翻滚出去,肩胛处皮开肉绽,鲜血还未涌出就被瞬间冻结!
更多的光线如同暴雨般射向昏迷的赵绾绾、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我,以及刚刚被苏南推开的思朔!
死亡!冰冷的、绝对的死亡!近在咫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昏迷在灵泉边、心口白光微弱如风中残烛的赵绾绾,身体猛地剧烈痉挛起来!
她灰白的脸上浮现出巨大的痛苦,仿佛在承受某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冲击!
她心口那流淌的白光,在毁灭光线即将及体的刹那,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爆发!
不再是温润的玉色!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原始、带着蛮荒冰冷气息的...灰白色光芒!
这灰白光芒并非攻击,而是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漩涡,瞬间在她身前展开!
嗤嗤嗤——!!!
射向她的数道毁灭性灰白光线,如同铁屑遇到了磁石,瞬间被这爆发的灰白漩涡强行扭曲、牵引!
光线如同陷入无形的泥沼,速度骤减,轨迹被强行改变,最终狠狠地、如同倦鸟归巢般...撞击、融入了赵绾绾心口爆发出的灰白光芒之中!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那足以冻结撕裂一切的毁灭光线,在接触到赵绾绾心口灰白光芒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般...无声无息地被吞噬、同化了!
赵绾绾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上弓起!
一口混合着冰晶的暗红色鲜血狂喷而出!她心口那灰白的光芒瞬间变得刺目无比,光芒中隐隐浮现出与泉底青铜碑上那些古老纹路极其相似的、扭曲盘绕的虚影!
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古老、更加蛮荒的气息,混合着虺玉本源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她身上爆发出来!
泉底!
那颗疯狂抽取青铜碑力量、发出毁灭光线的灰白石头,在赵绾绾心口爆发出同源灰白光芒的刹那,猛地...停止了闪烁!
它那刺目的、不稳定的光芒瞬间凝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股极其强烈的、混合着巨大困惑、贪婪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感”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跨越空间,死死地缠绕在赵绾绾身上!
整个青铜空间的狂暴嗡鸣声,在这一刻,也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洞壁上疯狂推演重组的混乱星图,几何点的跳跃闪烁猛地一滞!
流淌的暗青光路如同被冻结般凝固!那股毁灭性的愤怒意志,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波动?!
“绾...绾姐?”思朔跌倒在石板地上,看着赵绾绾身上爆发的、与毁灭光线同源的灰白光芒,看着泉底那颗骤然“安静”下来的石头,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茫然。
水生挣扎着撑起身体,肩胛处的剧痛让他龇牙咧嘴,但他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苏南捂着被冻结撕裂的手臂,剧痛让他脸色惨白,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死死盯着赵绾绾心口的光芒和泉底的石碑,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同源!绝对是同源的力量!
赵绾绾体内那半块虺玉的本源,在生死危机的刺激下,在泉底那颗灰白石头同源力量的吸引下,竟然...显化出了更深层、更原始的形态!
这形态...与青铜碑上那颗石头的力量...同根同源!
“它...它在‘看’绾绾姐...”思朔的声音带着颤抖和难以置信,“...不是恶意...是...是困惑?是...想要?”
想要?吞噬?还是...融合?
泉底那颗灰白的石头,光芒虽然凝固,但散发出的贪婪意念却如同实质的潮水,一波波涌向赵绾绾!
它似乎在犹豫,在试探,在分辨这个突然出现的、散发着同源气息的存在...是食物?是同类?还是...威胁?
而赵绾绾,在喷出那口带冰的鲜血后,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下去。
心口爆发的灰白光芒如同退潮般迅速收敛、黯淡,重新化为温润的玉色白光,只是那白光中,似乎永久地混入了一丝...难以磨灭的、冰冷的灰意。
她再次陷入昏迷,但这一次,她的眉头紧锁着,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挣扎?仿佛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激烈地冲突。
空间的嗡鸣声带着巨大的困惑和未消的愤怒,再次低沉地响起,但强度明显减弱了许多。
洞壁上的星图重新开始推演,速度却慢了下来,几何点的光芒也黯淡了不少。
暗青光路的流淌恢复了,却失去了之前的狂暴和流畅,显得有些滞涩。
灵泉的碧色光芒在混乱中艰难地稳定下来,虽然依旧黯淡,但泉底青铜碑上的吸力却彻底消失了。
那颗灰白色的石头如同耗尽了力气般,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变成了一颗毫不起眼的、死寂的暗灰色石块,镶嵌在同样失去了大部分光泽的青铜碑中央。
致命的危机...因为赵绾绾体内虺玉本源的意外显化...被强行中断了?
不!是转化了!
泉底那东西的毁灭性攻击被同源的力量抵消、吸收,但它对赵绾绾...或者说对赵绾绾体内那半块虺玉本源的“兴趣”,却如同跗骨之蛆,变得更加清晰、更加贪婪!
那冰冷的、带着困惑和渴望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蛛网,依旧牢牢地缠绕在昏迷的赵绾绾身上!
整个青铜空间的苏醒进程虽然被暂时打断、迟滞,但那股冰冷的、庞大的意志并未消失,反而因为赵绾绾这个“意外变量”的出现,变得更加...复杂、更加难以预测!
休养生息?不存在的。
我们只是从一个显性的、即将爆发的火山口,转移到了一个更加诡异、更加深不可测的、随时可能将我们吞噬同化的...冰冷漩涡的边缘。
赵绾绾成了新的焦点,也成了新的...危机源头。
第220章 奇异空间
空间的嗡鸣低沉而滞涩,如同受伤巨兽压抑的喘息。
洞壁上流淌的暗青光路失去了之前的狂暴流畅,光芒黯淡,如同蒙尘的电路。
那片由几何点构成的“星图”推演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光点跳跃间带着一种精密的疲惫感。
冰冷的意志依旧弥漫,但那股毁灭性的愤怒和绝对掌控的漠然,却被一种更深的、如同精密仪器遭遇未知变量的...困惑和计算所取代。
这份“困惑”的源头,此刻正安静地躺在灵泉边冰冷的石板上。
赵绾绾昏迷着。
心口流淌的温润白光比之前更加凝练、稳定,但其中那丝冰冷的灰意,如同滴入清水的墨痕,虽淡却难以化开。
她的眉头紧锁,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偶尔会极其轻微地痉挛一下,仿佛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无形的战场上进行着无声的拉锯。
泉底那颗彻底黯淡下去的灰白石头,如同陷入沉眠的死物,但那股冰冷、贪婪、带着一丝困惑的意念,却如同无形的丝线,依旧顽固地缠绕在她身上,如同蛛网粘住了唯一的飞虫。
危机没有解除,只是从爆发的火山口,转移到了寂静无声的深水旋涡。
谁也不知道这短暂的“平静”下,酝酿着怎样的暗流。
“绾绾姐...”思朔跪坐在赵绾绾身边,用撕下的衣襟蘸着灵泉之水,小心翼翼地擦拭她脸上残留的血迹和冰晶。
泉水的清凉触碰到赵绾绾的皮肤,她紧蹙的眉头似乎极其微弱地舒展了一丝丝。
思朔眼中充满了担忧和一种无力感。
她能感觉到赵绾绾体内那股冰冷异力的顽固,却束手无策。
水生靠着冰冷的门框坐着,后背和肩胛的伤口在灵泉气息的持续滋养下,疼痛稍缓,但巨大的失血和消耗让他脸色蜡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杂音。
他紧握着工兵铲,警惕的目光不时扫过泉底那死寂的青铜碑和洞壁上缓慢推演的星图,如同守卫领地的伤虎。
苏南靠坐在另一侧的石壁下。他完好的手臂上,那道被毁灭光线擦过、深可见骨并覆盖着白霜的恐怖伤口,边缘的冰晶在灵泉气息的浸润下正在缓慢融化、剥落,露出底下被冻伤坏死的皮肉和鲜红的血肉。
剧痛让他额头上布满冷汗,但他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只用随身携带半截战术匕首,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剔除着伤口边缘坏死的组织。
每一次下刀,他的身体都因剧痛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冷静得可怕。
他的目光,除了警惕地扫视四周,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那汪依旧散发着幽幽碧光、但明显黯淡了许多的灵泉上,尤其是泉心深处。
“水...变少了...”苏南嘶哑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寂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观察力。
他完好的手指指向泉心,“...看那个碑...水位线...比刚才...低了一指。”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果然!
虽然灵泉不再被疯狂吞噬,水面也恢复了平静,但仔细看去,泉心那块巨大青铜碑露出水面的部分,比刚才赵绾绾爆发同源力量中断吞噬时...确实多露出了一小截!
水位线下降了至少半寸!
而且那碧色,比之前更加浑浊,仿佛被掺入了无形的杂质,生机气息也明显稀薄了许多!
不是吸收!是...流失?!
“泉底...在渗漏?”思朔的声音带着惊疑。
这灵泉是大家续命的根本,任何异变都牵动神经。
苏南缓缓摇头,他挣扎着,用匕首支撑身体,极其艰难地挪到灵泉边。
他俯下身,完好的手臂探入冰凉的泉水中,闭上眼睛,似乎在仔细感知水流的方向和细微的脉动。
片刻,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不是渗漏...是...暗流!泉眼深处...有通道!水...在往...下流!”
暗流?通道?
这个消息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这意味着什么?灵泉并非死水,它有源头,有去处!那通道通往哪里?是这庞大青铜空间的循环系统?还是...通往未知的出路?!
“能...找到入口吗?”我嘶哑地问,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如果真有通道,哪怕只是极其微小,也可能是一线生机!
苏南没有回答,他深吸一口气,不顾手臂伤口的剧痛,将整条完好的手臂都探入了泉水中。
手指沿着泉底光滑的岩石,仔细地摸索着,尤其是那块巨大青铜碑的基座周围。
泉水的冰冷刺激着伤口,剧痛让他的额头上青筋跳动,冷汗混着水滴滑落。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指尖的触感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间的嗡鸣声似乎都变得遥远。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苏南的手指在青铜碑基座后方、紧贴洞壁的某个凹陷处停了下来!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这里!”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不是岩石!是...金属!活的!在动!”
活的金属?!在动?!
思朔和水生瞬间紧张起来!水生挣扎着想站起,却被剧痛阻止。
“别紧张!”苏南急促地补充,他的手指依旧按在那个凹陷处,“...不是攻击...是...像...像阀门?
或者...活动的挡板?很微弱...但确实...在随着某种节奏...开合!”
随着节奏开合?像...呼吸?!
苏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加大了一点力度,试图感受那“活”金属挡板开合的规律和缝隙。
“缝隙...很小...水流很急...吸力...”他一边感知,一边艰难地描述,“...挡板后面...是空的!很大的空间!水流...被吸进去了!”
吸进去了?通往哪里?
“能...撬开吗?”水生喘着粗气问,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
苏南缓缓抽回手臂,冰冷的水珠顺着皮肤滑落,混合着伤口渗出的淡红血水。
他看了一眼自己仅存的半截匕首,又看了看那汪深不见底的碧潭,缓缓摇头:“...缝隙太小...水压太大...工具不行...除非...”
他的目光转向昏迷的赵绾绾,又转向泉底那块死寂的青铜碑和其上黯淡的灰白石头。
除非...能像之前一样,利用虺玉本源同源的力量,影响那“活”的金属挡板?或者...影响控制这一切的泉底石碑?
但这个念头太过冒险!赵绾绾刚刚经历了力量的激烈冲突,体内两股力量还在拉锯,强行唤醒她或者刺激虺玉本源,后果难料!
而且泉底那东西虽然暂时沉寂,但贪婪的意念如同毒蛇般缠绕着赵绾绾,一旦再次刺激...
就在众人陷入两难,目光在赵绾绾和泉眼之间游移不定时——
嗡...
一直昏迷的赵绾绾,心口流淌的白光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那光芒似乎...朝着泉眼的方向...极其轻微地...偏移了一丝?
紧接着,泉心深处,那块死寂的青铜碑上,那颗黯淡的灰白石头...极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仿佛沉眠中的心脏,被极其遥远、极其微弱的同源呼唤...触动了一下!
而泉眼深处,苏南感知到的那个“活”的金属挡板开合的节奏...似乎也...极其极其轻微地...加快了一瞬?!
三者之间...产生了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同步?!
这个发现,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极其微弱的电光!
第221章 活下去!
“绾绾姐...它...它们...”思朔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
苏南死死盯着泉眼,又看看赵绾绾心口的光芒,再看看泉底那死寂的石碑,锐利的眼中瞬间闪过无数复杂的念头。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猜测在他脑中成型!
“不是撬...”苏南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他看向思朔和水生,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是...引导!”
“引导?”思朔和水生同时疑惑。
“用她的光...”苏南指向赵绾绾心口流淌的白光,“...去...触碰...泉底那颗石头...或者...那活动的挡板...同源的力量...或许...能打开通道!”
用赵绾绾的力量去触碰泉底那贪婪的源头?!这无异于将羔羊送入虎口!
“不行!”思朔立刻尖叫着反对,扑到赵绾绾身前,“太危险了!那东西会吃了绾绾姐的!”
水生也皱紧了眉头,显然不赞同。
苏南没有争辩,他指着泉眼,声音急促而清晰:“...看水位!还在降!灵泉撑不了多久!通道...是我们唯一的希望!那‘活’的挡板...对同源的力量有反应!这是机会!赌...它现在更想要‘融合’或者‘探究’...而不是...毁灭!”
他的话像冰冷的针,刺破了短暂的侥幸。
水位确实在缓慢而持续地下降,碧色越来越浑浊。
没有灵泉之水,我们所有人迟早油尽灯枯。而那扇隔绝外界的青铜巨门,显然不是生路。
赌?用赵绾绾的安危,去赌一个渺茫的出路?
巨大的矛盾和沉重的压力,如同冰冷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目光再次聚焦在昏迷的赵绾绾身上,聚焦在她心口那流淌着温润白光、却又缠绕着冰冷灰意的裂痕上。
泉眼深处,暗流涌动,仿佛在无声地催促。
苏南那一声“引导”,如同冰冷的楔子,狠狠钉进了死寂的空气里。
赌?用赵绾绾的安危,去赌那暗流通道的开启?
思朔的反对声尖锐而充满恐惧,死死护在昏迷的赵绾绾身前,仿佛要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挡住那无形的贪婪巨口。
水生紧锁着眉头,粗重的喘息带着犹豫和挣扎,他信任苏南的判断,但赵绾绾一路的付出和此刻的脆弱,让他无法轻易点头。
巨大的矛盾和沉重的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在尘封的空间里无声地翻涌。
目光在昏迷的赵绾绾、持续下降的浑浊泉水和苏南那张因剧痛而扭曲却异常坚定的脸之间反复游移。
灵泉的碧光越来越黯淡,如同生命流逝的倒计时。
“没有...时间了...”我嘶哑的声音打破了僵持,每一个字都带着胸腔被挤压的痛楚。
目光落在赵绾绾紧锁的眉心和心口那流淌着温润白光却又缠绕着冰冷灰意的裂痕上。那灰意,正是泉底同源力量入侵的烙印。
隔绝?早已无法隔绝。从她心口爆发出同源灰白光芒抵挡毁灭光线的那一刻起,她与泉底那东西的联系,就已经被强行焊死了!
“她...已经是‘钥匙’了...”我艰难地吐出这个残酷的事实,“...不用她...它...迟早也会找上门...不如...主动...掌握一丝...先机...”
主动...掌握先机?用赵绾绾的身体作为媒介,去引导那贪婪的力量,打开通道?
这个念头冰冷而残酷,却带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思朔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无声滑落。
她看着怀中昏迷不醒、如同易碎玉器的赵绾绾,再看看泉眼那缓慢下降的水位线...巨大的痛苦撕扯着她。
最终,守护所有人活下去的意志,压倒了恐惧。
她抬起泪眼,看向苏南,声音带着哭腔和最后的决断:“...怎么做?”
苏南深吸一口气,忍着伤口的剧痛,指向灵泉:“...把她...移到泉边...让她的心口...靠近水面...靠近...那块碑...”
他顿了顿,目光极其凝重:“...然后...唤醒她的力量...一点点...引导...像...像用磁石吸引铁屑...让她的光...去触碰水下的石头...或者...那活动的挡板...”
唤醒?引导?在赵绾绾昏迷、体内力量还在拉锯的状态下?这无异于在悬崖峭壁上走钢丝!
“太危险了...”水生低吼着,挣扎着想站起。
“没有...别的路...”苏南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
思朔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她不再犹豫,用尽力气,小心翼翼地将赵绾绾抱起,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琉璃,一步一步,挪到灵泉边缘。
她让赵绾绾的身体半靠在冰冷的岩石上,心口那流淌着白光的裂痕,正对着泉心深处那块死寂的青铜碑和其上黯淡的灰白石头,距离水面不过咫尺。
冰冷的潭水气息混合着浓郁的生命精气扑面而来。
昏迷中的赵绾绾似乎有所感应,眉头皱得更紧,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绾绾姐...对不起...”思朔低声呢喃,泪水滴落在赵绾绾冰冷的额头上。
她颤抖着伸出手,不是去触碰赵绾绾的身体,而是...轻轻按在了自己额头上那道以精血画下、此刻光芒微弱到极致的血符上!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思朔闭上双眼,嘴唇无声地翕动,念诵起最基础的《安魂咒》法诀。
这一次,不再是守护,而是...唤醒!用她残存的神魂之力,用这源自血脉的守护血符为引,去刺激、去呼唤赵绾绾体内沉睡的虺玉本源!
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安抚和牵引意念的清光,从思朔额头的血符中流出,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赵绾绾的眉心!
嗡...
赵绾绾心口流淌的白光,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剧烈地波动起来!
那光芒变得明亮、躁动!其中混杂的那丝冰冷的灰意,也随之活跃,如同被唤醒的毒蛇!
泉底!那颗死寂黯淡的灰白石头,在赵绾绾心口白光被刺激的瞬间,猛地...亮起了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灰芒!
如同沉眠的独眼,骤然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股冰冷的、贪婪的、带着巨大困惑和渴望的意念,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变得无比清晰、无比狂暴!死死锁定了水面之上的赵绾绾!
整个空间的嗡鸣声也陡然拔高了一分,带着一种被“饵食”吸引的兴奋!
“呃...”昏迷中的赵绾绾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
心口的白光和灰意疯狂地纠缠、搏斗!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角再次溢出一缕血丝!
“绾绾姐!”思朔惊叫,下意识想中断引导。
“别停!”苏南厉喝,声音如同鞭子,“...稳住!引导...她的光...向下...向水...”
思朔强行压下巨大的恐惧和心疼,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她维持着血符的引导,将意念死死凝聚在“向下”这个指令上!
她想象着自己的意念化作无形的手,牵引着赵绾绾心口那躁动的白光,缓缓沉向水面,沉向泉底那块散发着同源贪婪的石碑!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
赵绾绾体内的力量如同脱缰的野马,本能地抗拒着靠近那危险的源头。
白光剧烈地摇曳、挣扎,与那冰冷的灰意激烈冲突,每一次冲突都让赵绾绾的身体痛苦地抽搐。
第222章 与时间赛跑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终于——
在思朔不顾一切的神念引导和泉底那贪婪意念的强烈吸引下,赵绾绾心口一缕极其凝练的、如同实质丝绦般的温润白光,极其缓慢地、如同试探般...穿透了水面!
嗤...
白光触及水面的刹那,如同烧红的铁块投入冰水,发出细微的声响!
平静的碧潭水面瞬间荡漾开细密的涟漪!
那缕白光并未沉入水中,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在水面下寸许的地方悬浮着,散发着柔和却坚定的光芒,直指泉心深处那块青铜碑!
泉底!
那颗灰白石头上的微弱光芒猛地炽烈了数倍!如同被点燃的炭火!
贪婪的意念如同海啸般爆发!一股强大、冰冷、带着绝对吸引力的无形力量,瞬间攫住了那缕探入水面的白光!
白光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被无形巨手拉扯的风筝线!
它被强行拖拽着,以更快的速度,朝着泉底那块死寂的青铜碑,朝着碑中央那颗贪婪的石头...沉了下去!
“不!”思朔发出绝望的呜咽,她能感觉到赵绾绾体内的力量正被疯狂抽取!
赵绾绾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颤抖,脸色灰败,气息瞬间微弱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缕被强行拖拽的白光,在沉入水下半尺,即将触及青铜碑基座的刹那!
它仿佛终于找到了目标!不是那颗贪婪的石头!
而是...石碑基座后方、紧贴洞壁的那个位置——苏南感知到的、“活”的金属挡板所在!
白光如同灵蛇般,猛地一个转折,放弃了抵抗那贪婪的拖拽,反而顺着那股吸力,狠狠“撞”向了那块被苏南感知到、正在微弱开合的金属挡板区域!
嗡——!!!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空间深处的共鸣响起!
泉底那块“活”的金属挡板,在接触到同源力量引导的白光的刹那,如同被激活的机关!
开合的节奏瞬间被打乱!紧接着,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那块挡板,竟然...极其缓慢地、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向内...打开了!
一道仅容手臂通过的、狭长的缝隙,在浑浊的水流中悄然裂开!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汹涌、更加清晰的暗流吸力,瞬间从缝隙中爆发出来!
灵泉的水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朝着那道缝隙涌去!水位下降的速度陡然加快!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
那道被赵绾绾力量引导着打开的缝隙内部,并非绝对的黑暗!
在那汹涌吸入的浑浊水流后方,透过狭长的缝隙,隐约可见...一片极其深邃、却散发着极其微弱、极其纯净的...温润玉色光芒的空间?!
那光芒...与赵绾绾心口流淌的虺玉本源...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磅礴!
仿佛...虺玉核心所在?!
通道...真的打开了!通往...虺玉核心?!
赵绾绾的身体在通道打开的瞬间猛地一震!
心口那缕探入水中的白光如同完成了使命般瞬间溃散!
她哇地喷出一大口混合着冰晶的鲜血,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心口的白光黯淡到了极致,灰意似乎也暂时蛰伏,但生命气息却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令人心碎。
泉底那颗灰白的石头,在通道打开的刹那,贪婪的光芒瞬间暴涨!
它似乎想顺着那道缝隙冲进去!
但缝隙太小,吸力形成的乱流又极其狂暴,它那微弱的光芒在乱流中剧烈闪烁,如同狂涛中的小舟,竟一时无法靠近!
整个青铜空间的嗡鸣声再次变得狂暴而混乱!
洞壁上的星图疯狂闪烁,暗青光路乱窜!冰冷的意志中充满了被“窃取”和“失控”的滔天愤怒!
无数道无形的、带着毁灭气息的能量波动在空间中酝酿!
赵绾绾用自己为饵,用命搏出了一道缝隙!
但危机,才刚刚开始!
那一声沉闷的空间共鸣,如同远古巨钟被蛮力敲响,余音在青铜腔室中久久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心头发颤。
泉底,那道狭长的、仅容手臂通过的金属缝隙,在浑浊的水流中狰狞地张开。
汹涌的暗流吸力如同无形的巨口,贪婪地吞噬着碧色的泉水。
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水面翻腾着浑浊的气泡,发出“汩汩”的声响,如同生命流逝的倒计时。
透过那翻涌的浑浊水流和狭长的缝隙,更深邃的黑暗中,那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温润的玉色光芒,如同漆黑夜空中的孤星,顽强地穿透出来。
光芒虽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安抚气息,与赵绾绾心口那微弱到极致的白光,隔着冰冷的泉水和狂暴的乱流,产生着极其微弱的共鸣。
虺玉核心?出路?
希望的微光就在眼前!可这光芒,却是用赵绾绾的命换来的!
她瘫倒在思朔怀里,身体冰冷得如同刚从冰窖里捞出来。
心口流淌的白光黯淡得几乎看不见,只剩下极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时隐时现的脉动。
那丝冰冷的灰意蛰伏在白光深处,如同潜伏的毒蛇。
她嘴角残留着混合冰晶的血沫,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动着思朔紧绷的心弦,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断绝。
巨大的痛苦和力量透支的代价,让她如同破碎的琉璃,仅靠最后一点韧性维系着不散。
“绾绾姐...”思朔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赵绾绾冰冷灰败的脸上。
她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血迹,将蘸着残余灵泉水的布条轻轻润湿赵绾绾干裂的嘴唇。
冰冷的泉水似乎带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刺激,赵绾绾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如同垂死的蝶翼。
水生挣扎着,用那柄被灰白光线洞穿的工兵铲撑起身体。
后背和肩胛的剧痛让他每一次移动都如同酷刑,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混合着泥水滑落。
他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冻伤双腿,一步一挪地靠近泉边。
浑浊的潭水已经下降了很多,那块巨大的青铜碑露出了大半截碑体,上面繁复的纹路彻底失去了光泽,如同被岁月风干的死物。
碑中央那颗灰白的石头,光芒在狂暴的水流乱流中剧烈闪烁、明灭,如同濒死的萤火,透出巨大的不甘和贪婪,却无法靠近那道被同源力量强行打开的缝隙。
“通道...开了...”水生喘着粗气,声音嘶哑,蜡黄的脸上因为剧痛而扭曲,但眼中却燃着不顾一切的凶光,“...怎么...下去?”
他看着那仅容手臂通过、水流汹涌的缝隙,又看看自己庞大的身躯和重伤的同伴,巨大的绝望感再次涌上心头。
这缝隙,人根本过不去!
苏南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完好的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坏死的冻伤皮肉在灵泉气息的持续浸润下缓慢剥落,露出底下鲜红翻卷、不断渗出血水的嫩肉。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剧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神经上跳舞。
他用仅存的半截战术匕首,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剔除着最后一点粘连的坏死组织,动作稳定得可怕,仿佛那剧痛不属于自己。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死死锁住那道翻涌的缝隙和缝隙后透出的微光。
“不是...现在下去...”苏南的声音因为剧痛而带着吸气声,却异常冷静,“...看水流...吸力...在减弱...”
果然!随着灵泉水位持续下降,那道缝隙吞噬水流的速度似乎...慢了一丝丝?
缝隙边缘翻腾的泡沫和湍急的乱流,也似乎...平缓了微不可查的一分?
“它在...闭合?”思朔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带着一丝惊疑。
那“活”的金属挡板,似乎正在抗拒被强行打开的状态,试图重新合拢!
第223章 意志降临
“不...”
苏南缓缓摇头,他丢掉沾满血污和坏死组织的匕首碎片,用撕下的布条死死勒住手臂上那个不断渗血的、如同婴儿小嘴般的恐怖伤口。
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是...里面的‘东西’...在排斥...或者...在积蓄...”
他指向缝隙后那点温润的玉色微光,“...吸力...来自里面...它在...对抗...外面这鬼地方的...拉扯...”
里面的虺玉核心在排斥外面青铜空间的吸力?
两股力量在通过这道缝隙角力?
这个判断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悬起!这意味着什么?通道不稳定!
随时可能被强行关闭,或者...被更强大的力量彻底摧毁!
“必须...快...”我嘶哑地催促,感觉喉咙里再次涌上腥甜。皮肤下的焦黑裂痕因为紧张而传来阵阵灼痛。
时间!最缺的就是时间!
“怎么快?!”水生暴躁地低吼,用铲柄狠狠杵了一下地面,溅起几点火星,“...缝就这么大!水还在里面灌!钻都钻不进去!”
他看着自己魁梧的身躯,又看看昏迷的赵绾绾和半废的苏南,巨大的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
思朔抱着赵绾绾,目光在泉底缝隙和怀中气若游丝的赵绾绾之间反复游移。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绝望的脑海中成型!
“用...用绾绾姐的力量...”思朔的声音带着颤抖和不顾一切的决绝,她看向苏南,又看向我,
“...像刚才...引导...但不是向下...是...向里面!用她的光...去触碰...那点玉光!同源的力量...或许...能稳住通道...甚至...打开更大一点!”
用赵绾绾残存的力量,去连接、去安抚缝隙深处那同源的玉光?
以此对抗外面青铜空间的拉扯,甚至...扩大通道?
这无异于让赵绾绾在油尽灯枯的状态下,再次成为风暴的中心!
一旦失败,或者引发里面那“东西”的排斥或反击,她瞬间就会魂飞魄散!
“不行!”水生再次怒吼,巨大的担忧让他忘记了伤痛,“...她会死的!”
“不这么做...她...和我们...都会死!”思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破釜沉舟的尖利,她指着持续下降、越来越浑浊的泉水,“...灵泉快干了!这鬼地方随时会再发疯!除了赌...我们还有什么?!”
她的话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每个人心上。
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没有灵泉,重伤的众人撑不过一天。
青铜空间那冰冷的愤怒意志如同悬顶之剑。
唯一的生路就在那道随时可能关闭的缝隙后!
赌?用赵绾绾最后一点生机去赌?
巨大的沉默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胸口。
连空间的嗡鸣声似乎都变得遥远。
我看着思朔怀中赵绾绾那灰败的脸,看着她心口那微弱却执着不肯熄灭的白光。
她一路走来,从沉渊镜的献祭,到此刻的搏命...她从未放弃过。
或许,这最后的一丝光,正是她留给我们的...最后的机会?
“...做...”我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额头上思朔的血符传来一阵灼热的悸动,仿佛在回应着这沉重的决定。
苏南没有反对,只是死死勒紧了手臂上的布条,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寒光,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伤狼。
水生喘着粗气,看着赵绾绾,又看看那道缝隙,最终狠狠一捶地面,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低吼,算是默认。
思朔得到了最后的支持,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
她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将赵绾绾的身体再次调整到最靠近泉心缝隙的位置。
她闭上眼,双手颤抖着,再次按在自己额头上那道光芒微弱到极致的血符上。
这一次,她的意念不再是唤醒,而是...祈求!是...指引!
“绾绾姐...帮帮我们...帮帮你自己...看看...那里...”思朔在心中无声地呐喊,将全部残存的神魂之力,混合着最深的守护执念和绝望的祈求,通过血符的微弱联系,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向神灵祈祷般,疯狂地注入赵绾绾残破的识海!
她在祈求赵绾绾残存的意志!在指引她心口那缕微弱的光芒,去感知、去触碰缝隙深处那同源的希望之光!
嗡...
赵绾绾心口那几乎熄灭的白光,在思朔不顾一切的意念灌注下,极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被投入了最后一滴灯油!
紧接着,在所有人紧张到窒息的注视下——
一缕比头发丝还要纤细、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温润纯净的玉色光丝,极其艰难地从赵绾绾心口的裂痕中...缓缓探出!
这光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和...灵性?
它如同初生的藤蔓,颤巍巍地、极其缓慢地...朝着泉底那道翻涌的缝隙...朝着缝隙深处那点纯净的玉色微光...延伸过去!
泉底那颗躁动不甘的灰白石头,在这缕纯净光丝出现的刹那,贪婪的光芒瞬间暴涨!
无形的吸力再次加强,试图将这缕光丝吞噬!
但这一次,那光丝似乎有了明确的目标,它极其巧妙地避开了灰白石头的吸扯范围,如同拥有生命般,执着地、一点一点地...穿透了浑浊翻涌的水流...靠近了那道狭长的缝隙...
整个空间的嗡鸣声陡然变得尖锐!洞壁上的暗青光路疯狂闪烁!
冰冷的意志中充满了被“窃取”和“背叛”的滔天怒火!无数细密的、带着毁灭气息的能量电弧在空气中若隐若现!
时间,在光丝缓慢而执着的延伸中,在毁灭即将降临的倒计时中,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那缕从赵绾绾心口探出的、纤细如发丝、温润纯净的玉色光丝,在浑浊翻涌的泉水中,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缕蛛丝,微弱、顽强、却又带着令人心碎的脆弱。
它颤巍巍地延伸着,每一次微弱的推进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泉底那颗灰白石头散发的贪婪吸力如同无形的漩涡,疯狂撕扯着周围的水流,试图将这缕纯净的光丝吞噬。
光丝如同拥有灵性的活物,极其巧妙地在水流的乱流中辗转、规避,执着地指向那道狭长的、透出希望微光的金属缝隙。
时间被无限拉长。
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刀尖上煎熬。
思朔跪在泉边,双手死死按着自己额头的血符,身体因巨大的精神透支而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如纸,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线。
她紧闭双眼,全部的意念、全部的生命力,都化作了那缕牵引光丝的无形之手,仿佛自己就是那根即将燃尽的蜡烛,在燃烧最后的光热,为赵绾绾、也为所有人,点亮这条通往生机的微光之路。
嗡——!!!
整个青铜空间的嗡鸣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充满了被“窃取”和“背叛”的滔天怒火!
洞壁上流淌的暗青光路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群,疯狂地闪烁、扭曲、碰撞!无数细密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暗青色能量电弧,如同滋生的毒藤,在空气中噼啪作响,时隐时现!
冰冷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冰海,狠狠挤压着每个人的神魂!
毁灭的雷暴,正在酝酿!随时可能降临!
第224章 爆发
“快...再快一点...”水生低吼着,巨大的身体因为紧张和剧痛而绷紧,后背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湿了刚被泉水打湿的衣物。
他死死盯着那缕在水中艰难前行的光丝,恨不能用自己的力量去推动它。
苏南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完好的手臂死死压住那道不断渗血的恐怖伤口,剧痛让他的呼吸都变得短促。
他锐利的眼睛如同捕食前的鹰隼,紧盯着光丝的轨迹和缝隙后那点玉色微光的变化,大脑疯狂计算着水流、吸力、空间能量波动的每一个细微参数,寻找着任何可以利用的契机。
我躺在冰冷的石阶上,感觉全身的焦黑裂痕都在随着空间的愤怒嗡鸣而灼痛、悸动。
识海中翻腾着混乱的思绪和巨大的无力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缕微弱的希望之光在绝望的深渊边缘挣扎。
近了...更近了...
那缕纤细的光丝,终于...颤巍巍地...触碰到了那道翻涌的金属缝隙边缘!
嗤——!
如同烧红的针尖刺入冰面!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湮灭声响起!
光丝触碰缝隙边缘的刹那,一股远比之前强烈、更加纯净、更加磅礴温润的玉色光芒,如同决堤的星河,瞬间从缝隙深处汹涌而出!
这光芒不再是微弱的星点,而是如同实质的光流!
它穿透了浑浊的水流,瞬间照亮了泉底翻腾的乱流,照亮了那块死寂的青铜碑,甚至将那灰白石头贪婪的光芒都短暂地压制了下去!
整个青铜空间那狂暴的嗡鸣声和闪烁的毁灭电弧,在这股磅礴温润的玉色光芒冲击下,如同被投入冰海的烙铁,猛地一滞!
尖锐的嗡鸣被强行打断,变成了充满惊愕和混乱的嘶鸣!流淌的暗青光路剧烈地扭曲、波动,仿佛精密的电路遭遇了强大的电磁干扰!
光丝...连通了!
赵绾绾心口那缕微弱的光丝,如同搭起的生命之桥,终于连接上了缝隙深处那磅礴同源的玉色光流!
就在连通的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精纯到极致的、蕴含着磅礴生命本源和古老蛮荒气息的温润力量,如同倒灌的天河,顺着那缕纤细的光丝,瞬间反涌回赵绾绾体内!
“呃——!!!”
昏迷中的赵绾绾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却又仿佛带着某种解脱般的悠长呻吟!
她灰败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手从死亡深渊中强行拽回!
心口那几乎熄灭的白光如同被注入了恒星的核心能量,瞬间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纯净玉色光芒!
光芒冲天而起!将整个尘封的青铜空间映照得一片玉白!思朔、水生、苏南,甚至躺在地上的我,都被这纯粹的光芒笼罩!
一股温暖、浩瀚、带着无尽生机的力量瞬间席卷全身!
思朔被这突如其来的磅礴力量冲击得身体一晃,按在额头血符上的手被弹开,但她脸上却瞬间涌起狂喜的血色!
透支的神魂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了滔天洪水,撕裂般的剧痛被瞬间抚平,枯竭的力量如同春草般疯狂滋长!
水生发出一声舒爽到极致的低吼!后背和肩胛那撕裂般的剧痛、冻伤双腿的麻木,在这股温润玉光的冲刷下,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缓解!
新生的力量感如同电流般流遍四肢百骸!
苏南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覆盖着白霜的恐怖伤口,在玉光的照耀下,坏死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新鲜的肉芽如同雨后春笋般疯狂滋生、弥合!
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
就连我,躺在这玉色的光海之中,皮肤下那些灼烧撕裂的焦黑裂痕传来的酷刑,识海中翻江倒海的剧痛和混沌,都被这股浩瀚温和的力量强行镇压、抚平!
如同被投入了生命的母泉,破碎的躯体和神魂都在这温暖中贪婪地汲取着生机!
这...就是虺玉核心的力量?!真正的...生命之源?!
然而,这奇迹般的馈赠,并未持续太久!
“吼——!!!”
一声充满无尽愤怒和被彻底冒犯的、非人的咆哮,如同亿万怨魂在深渊中齐声尖啸,猛地从青铜空间的每一个角落炸响!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恐怖!
洞壁上那些被玉光压制的暗青光路如同被泼了滚油的毒蛇,瞬间疯狂地反扑!
光芒暴涨数倍,粘稠得如同实质的暗青血液!
无数道粗壮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暗青能量锁链凭空生成,如同来自九幽的毒蟒,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狠狠地绞向泉边被玉光笼罩的赵绾绾!
更有一部分锁链如同有生命般,疯狂地抽打、缠绕向那道被光丝强行撑开的金属缝隙!
试图将其彻底摧毁、封闭!
空间的震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狂暴程度!
巨大的几何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如同瀑布般从洞顶落下!
虺玉核心的磅礴生机,彻底点燃了这青铜空间冰冷的、被亵渎的终极怒火!
它要彻底毁灭这个窃取力量的源头!毁灭这唯一的通道!毁灭我们所有人!
刚刚获得一丝喘息和力量的众人,瞬间被更深的死亡阴影笼罩!
赵绾绾心口爆发的玉色光芒在毁灭锁链的绞杀下剧烈地波动、明灭!
她刚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瞬间又变得惨白!那缕连接着缝隙深处光流的纤细光丝,在狂暴的能量冲击和空间锁链的撕扯下,如同狂风中的琴弦,剧烈地颤抖着,随时可能崩断!
通道!在巨大的力量撕扯下,那道狭长的金属缝隙正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边缘的“活”金属剧烈扭曲,缝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生机与毁灭,在泉眼之上,在这尘封的青铜囚笼里,展开了最后的、惨烈的搏杀!
毁灭的序曲,在亿万怨魂尖啸般的咆哮中,轰然奏响!
暗青锁链,非金非铁,带着凝固血液般的粘稠光泽和撕裂空间的尖啸,如同九幽深处探出的毒龙獠牙,瞬息即至!
目标,直指风暴中心的赵绾绾!
数道最粗壮的锁链,裹挟着冻结灵魂的阴寒与碾碎一切的狂暴意志,狠狠绞向她心口那爆发着炽盛玉光的裂痕——那力量反哺的源头,也是风暴的源头!
“不——!!!”
思朔的尖叫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金属轰鸣和锁链破空声中。
她几乎是本能地、爆发出刚刚恢复的全部神念和玉光带来的新生力量,双手猛地向前推出!
一层薄如蝉翼、却凝聚着她守护执念与残余天师法力的淡金色光盾,在赵绾绾身前骤然浮现!
铛!咔嚓——!!!
光盾与最先袭来的两道暗青锁链悍然相撞!
刺耳的爆鸣如同巨钟在颅内炸响!淡金光芒剧烈闪烁,仅仅支撑了不到半息,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炸碎!
思朔如遭重锤,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掀飞,后背重重撞在布满灰尘和剥落碎石的洞壁上,喉头一甜,鲜血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瞬间惨白如纸,神魂如同被撕裂般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光盾的牺牲,仅仅让那两道锁链的轨迹偏移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更多的锁链,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毫不停滞地绞杀而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给老子——滚开!!!”
水生庞大的身躯爆发出困兽濒死的狂力!
他无视后背和肩胛崩裂的伤口喷涌出的鲜血,无视冻伤双腿传来的钻心麻木,如同被激怒的远古巨灵,将全身仅存的力量、连同玉光反哺带来的那股新生的蛮横气力,尽数灌注到紧握的工兵铲中!
第225章 惨烈的苏南
那柄被灰白光线洞穿、铲刃崩卷的工兵铲,此刻被他抡成了一道呼啸的暗影,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狠狠扫向绞向赵绾绾头颅和脖颈的数道锁链!
铛!铛!铛!滋啦——!!!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和令人牙酸的撕裂摩擦声密集炸响!
火星如同熔岩般疯狂迸溅!
水生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染红了铲柄!
工兵铲的铲刃在锁链恐怖的巨力下扭曲、变形、崩飞!巨大的反震力顺着手臂狠狠撞入他本就重伤的躯体!
“呃啊——!”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吼,魁梧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撞飞,砸落在数米外的石板地上,翻滚着,犁出一道刺目的血痕。他挣扎着想爬起,却只呕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污血,眼前发黑,几乎再次昏死过去。
他的拼死一击,只让那几道锁链剧烈震颤,表面留下几道深痕,绞杀之势仅仅迟滞了一瞬!
代价,是彻底失去战斗力!
而此刻,最致命的几道锁链,距离赵绾绾的咽喉、心脏,已不足三尺!
冰冷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她。
“缝隙!!快闭合了!!”苏南嘶哑的吼声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穿透混乱的轰鸣!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泉眼!
那道连接着生机的狭长金属缝隙,在无数道稍细些、但同样致命的暗青锁链疯狂抽打、缠绕和空间意志的强行压制下,正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嘎吱——嘎吱——”呻吟!
边缘蠕动的“活”金属剧烈扭曲、变形,如同被无形巨手强行揉捏!
缝隙的长度和宽度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翻涌涌入的水流被狂暴的力量挤压、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缝隙后那温润磅礴的玉色光流,被强行压缩、阻断,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连接赵绾绾心口与缝隙深处的那缕纤细光丝,在狂暴的能量乱流和空间锁链的撕扯下,剧烈地颤抖、拉伸、明灭不定!
如同狂风巨浪中最后一缕即将绷断的蛛丝!
一旦光丝崩断,缝隙彻底闭合,生机断绝,毁灭即刻降临!
时间!生与死的距离,只剩下最后几息!
苏南完好的那只手,死死抠进身下冰冷的石板缝隙,指甲翻裂出血也浑然不觉。
他完好的那条腿猛地蹬地,焦黑新生的半边身体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但他不管不顾,如同离弦之箭般,用尽全身力气扑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我!
他的目标极其明确:在毁灭降临前,将我抛入那道正在闭合的缝隙!
这是唯一可能让我活下去的机会!哪怕代价是他自己被锁链撕碎!
“哥——!”思朔目睹苏南的动作,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巨大的悲痛和决绝如同火山在她心中爆发!她挣扎着从碎石中爬起,额头上那道血符因极致的意念催动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烧生命的光芒!
她不再试图硬撼那些绞杀赵绾绾的致命锁链,而是将全部残存的神念,混合着玉光反哺的力量。
对哥哥的守护执念、以及对这冰冷空间的滔天恨意,化作一股无形却尖锐的意念之刺,狠狠刺向——那些正在疯狂闭合缝隙的、稍细的暗青锁链!
尤其是其中一条缠绕在缝隙边缘、正死命向内勒紧的锁链!
“断——!!!”
思朔的声音带着泣血的尖啸!
嗡!
被她意念锁定的那条锁链,其能量流转的核心节点处,空间猛地发生了一丝极其微不可查的、违反常理的“错位”!
仿佛精密的齿轮瞬间卡入了一粒致命的沙砾!
嘎嘣——!
一声清脆到令人心悸的断裂声响起!
那条被思朔意念全力干扰的锁链,在自身狂暴的闭合之力和空间意志的压迫下,竟真的从那个被“错位”的节点处——绷断了!
断裂的锁链如同失去生命的毒蛇,颓然垂落!
这一下,如同在紧绷到极限的弓弦上砍了一刀!
整个缝隙闭合的进程猛地一滞!甚至被那股涌入的水流和内部玉光残存的微弱排斥力,向外强行撑开了一丝!
虽然极其微小,但却是致命的空档!
就是现在!!!
苏南扑到了我的身边!他那双因剧痛和决绝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完好的手臂如同铁钳般,精准地避开我身上那些依旧灼痛、布满焦黑裂痕的区域,猛地扣住了我相对完好的肩胛和肋下!
“走——!!!”
一声用尽生命力的咆哮从苏南喉咙里炸出!
他完好的那条腿爆发出最后的、超越极限的力量,腰腹猛地拧转,完好的手臂配合着全身旋转的势能,将我如同没有重量的稻草人般,狠狠抡起,朝着泉眼深处那道刚刚被撑开一丝、透出微弱玉光的缝隙——抛了过去!
动作干净、利落、决绝!带着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的惨烈!
“苏南——!!!”思朔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就在苏南将我抛出的刹那——
嗤!嗤!嗤!
数道之前被水生和思朔稍稍阻隔的致命暗青锁链,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蟒,瞬间改变了目标!
它们放弃了绞杀暂时被磅礴玉光护体的赵绾绾,带着被蝼蚁一再挑衅的滔天愤怒,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之矛,狠狠刺向刚刚完成投掷动作、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完全暴露在攻击下的苏南!
速度,快逾闪电!
“呃...!”
苏南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极其短促的闷哼。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我的身体在空中翻滚,视野天旋地转。剧痛被强烈的失重感和冰冷的绝望暂时掩盖。
我清晰地看到——
一道暗青锁链,如同毒龙钻,狠狠贯穿了苏南那条完好的、刚刚爆发出最后力量的大腿!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鲜血混合着被锁链上阴寒力量冻结的冰渣,瞬间喷溅!
另一道锁链,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狠狠抽击在苏南的腰腹之间!
恐怖的巨力让他的身体如同折断的麦秆,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
焦黑新生的半边身体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皮革撕裂般的闷响!
还有一道最粗的锁链,末端尖锐如矛,带着灭绝一切的意志,直刺苏南的心口!
苏南的身体在锁链的贯穿和抽击下剧烈颤抖、扭曲,他完好的手臂徒劳地抬起,似乎想抓住什么,眼中那抹锐利如刀、永不屈服的光芒,在剧痛和生命急速流逝的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黯淡...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对我或者思朔说什么,但涌出的只有大股大股混合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血液。
那刺向他心口的致命锁链,已近在咫尺!
“不——!!!”思朔的哭喊声带着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她不顾一切地再次凝聚残存的力量,想要扑过去,但距离太远,太远...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刹那——
一直昏迷在泉边、身体被炽盛玉光笼罩、承受着三股力量疯狂拉锯的赵绾绾,紧闭的眼睑下,那长长的睫毛,极其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一滴混着微弱玉色光点的、晶莹的血泪,悄然从她眼角滑落。
与此同时,她心口那连接着缝隙光丝的、剧烈颤抖即将崩断的玉色光丝,仿佛感应到了苏南那惨烈到极致、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猛地...向内...收缩、绷紧了一瞬!
嗡!
一股比之前反哺时更加精粹、更加凝聚、带着某种“哀伤”与“决绝”意味的玉色光流,顺着那纤细的光丝,瞬间逆流而上。
并非注入赵绾绾自身,而是...如同跨越空间的桥梁,猛地灌注到了——苏南那正被锁链贯穿、抽击、濒临破碎的身体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第226章 拼死得来的生机
噗嗤!噗嗤!嗤啦——!!!
锁链贯穿血肉、撕裂筋骨的声音,如同钝刀切割朽木,沉闷、粘稠、带着令人牙酸的生命碎裂感,在震耳欲聋的金属轰鸣中,无比清晰地刺入我的耳膜,直抵神魂深处!
苏南的身体,在数道暗青锁链的贯穿与抽击下,如同狂风中的破败纸鸢,剧烈地、不自然地抽搐、扭曲、弯折。
贯穿大腿的锁链带起大蓬混合着冰渣的暗红血雾;腰腹间抽击的锁链让他焦黑新生的半边身体呈现出恐怖的、皮革撕裂般的凹陷;
心口前那最致命的一道,尖端凝聚的毁灭寒芒,已然刺破了他胸前残破的衣襟,冰冷的锋锐甚至割开了皮肤,一点暗红的血珠瞬间凝结成冰!
时间,在我翻滚的视野中被拉长、扭曲。
失重感包裹着全身,焦黑的裂痕在空间狂暴的能量撕扯下传来钻心剧痛。
但这一切,都不及眼睁睁看着苏南被锁链撕碎的万分之一!
“苏南——!!!”
思朔那带着灵魂撕裂般剧痛的哭喊,被淹没在锁链破空的尖啸和空间愤怒的嗡鸣中。
她如同扑火的飞蛾,燃烧着最后的神魂,不顾一切地朝着苏南的方向踉跄冲去,试图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去挡下那最后一击!距离,却如同绝望的天堑!
就在那心口锁链即将彻底贯穿苏南的刹那——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精粹到极致的玉色光流,顺着赵绾绾心口那根剧烈颤抖、即将崩断的纤细光丝,如同跨越生死的叹息,瞬间逆流而上!
它没有注入赵绾绾自身,而是精准地、决绝地——灌注到了苏南那濒临破碎的躯体之中!
时间,凝固了一瞬。
玉色光芒在苏南被贯穿的大腿、被抽击撕裂的腰腹、以及那被锁链尖端刺破的心口处,骤然爆发!
那不是温暖的治疗之光,而是一种冰冷的、蛮荒的、带着玉石俱焚般意志的——粘合之力!
嗤嗤嗤——!
光芒所过之处,喷涌的鲜血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结,瞬间凝固!碎裂的骨骼、撕裂的肌肉、翻卷的皮肉,在这股冰冷玉光的强行“焊接”下,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粘连、冻结之声!
苏南那因剧痛和生命流逝而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
一股无法言喻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冰冷力量强行注入的刺激感,如同亿万冰针瞬间刺穿了他的神经!
他的身体,在这股力量的强行粘合下,猛地向上挺直!
如同一具被无形的丝线骤然提起的、破碎后又强行拼凑起来的——人偶!
僵硬!冰冷!却又带着一种被赋予的、非人的、玉石般的质感!
心口前那道致命的锁链尖端,被骤然凝固、如同玉石般坚硬的肌肉和凝固的血液死死卡住!再也无法寸进!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混合着剧痛、冰冷、以及某种被强行唤醒的凶戾咆哮,从苏南僵硬的喉咙里挤压出来!
他那条被锁链贯穿、刚刚被玉光强行“冻结粘合”的腿,无视了骨骼碎裂和肌肉撕裂的剧痛,猛地——向下一跺!
砰!!!
脚下坚硬的石板瞬间蛛网般裂开!
借助这股反冲的巨力,他那被玉光包裹、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的身体,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
完好的手臂闪电般探出,五指成爪,带着玉石摩擦般的刺耳锐响,狠狠抓向——那根贯穿了他大腿的暗青锁链!
铛——滋啦!!!
刺耳的金属摩擦和能量湮灭声炸响!
苏南那被玉光包裹的手掌,如同最坚硬的玉石凿子,竟硬生生在暗青锁链表面抠挖出几道深痕!
阴寒的毁灭能量与冰冷的玉光激烈碰撞,爆发出细密的青白电火花!
锁链剧烈震颤!贯穿的力量被这亡命般的阻挠强行迟滞!
而就在苏南用这玉石俱焚的方式为我争取这最后一丝空隙的刹那——
我的身体,在苏南那灌注了全部生命力的抛掷下,翻滚着、如同断线的风筝,终于——触及了泉眼翻涌的冰冷水流!
噗通!
浑浊的、带着浓郁血腥和土腥味的潭水瞬间包裹了全身!
冰冷刺骨!水流狂暴地撕扯着我布满焦黑裂痕的躯体,如同无数把小刀在切割!
剧痛!冰冷!窒息!
我的视野瞬间被浑浊的碧色和翻涌的气泡充斥!
意识在剧痛和窒息的夹击下摇摇欲坠!
唯一的指引,是前方那道狭长的、正被无数细密锁链疯狂缠绕勒紧、光芒急剧黯淡的缝隙!
缝隙后,那温润的玉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执着!
生路!就在眼前!咫尺!亦是天涯!
“哥——抓住!!!”
思朔泣血的尖啸穿透水流的轰鸣!
一道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淡金色光索,如同灵蛇般穿透浑浊的水流,瞬间缠绕在我相对完好的手腕上!
是思朔!她在苏南争取到的这万分之一秒的空隙里,压榨着燃烧神魂换来的最后力量,将守护的意念化作了这救命的绳索!
光索的另一端,紧紧连在她按在额头血符、光芒炽盛到近乎燃烧的手上!
巨大的拉扯力传来!思朔在用她最后的力量,将我拽向那道正在急速闭合的缝隙!
“呃啊——!!!”
身后水面之上,传来苏南更加凄厉、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咆哮!
他完好的那条手臂,死死抓住了贯穿大腿的那根锁链,用身体作为支点,如同扎根的磐石,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竟是硬生生拖住了那根锁链的回收之势!
为思朔的拉扯争取着最后的时间!
代价是,更多的暗青锁链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毒蛇群,放弃了绞杀赵绾绾,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狠狠抽打、缠绕在苏南强行挺立的僵硬身躯上!
啪!咔嚓!噗嗤!
锁链抽击在玉石般躯壳上的碎裂声!骨骼被强行勒断的闷响!
玉光护体被撕裂、皮肉被切割的锐响!
苏南的身体如同被巨力反复捶打的石像,剧烈震颤,玉色的裂纹在他强行粘合的躯体上迅速蔓延!
大块大块被锁链切割撕裂、带着玉石光泽的“血肉”崩飞!但他那抓住贯穿大腿锁链的手,如同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那双被玉光和剧痛充斥的眼睛,死死盯着我被光索拖拽的方向!
“水生哥!!!”思朔的哭喊带着绝望的祈求。
“吼——!!!”
一声如同受伤暴熊的怒吼炸响!
水生!那个被撞飞在角落、几乎失去意识的巨汉,在苏南惨烈的阻截和思朔泣血的呼唤中,竟再次爆发出蛮荒般的生命力!
他庞大的身躯挣扎着,无视了后背和肩胛如同泉涌的鲜血,用那柄扭曲变形的工兵铲死死撑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布满血污的脸上,双眼赤红如血,只剩下最原始的、守护同伴的凶悍!
他看到了思朔那连接着我的淡金光索,看到了光索另一端思朔摇摇欲坠、燃烧生命的身影!
没有犹豫!没有思考!
水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那柄陪伴他一路厮杀、此刻却如同废铁般的工兵铲,朝着思朔身后——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抽打向她的几道稍细锁链——狠狠投掷了过去!
呜——!
扭曲的工兵铲带着凄厉的风声,如同最后的告别!
铛!滋啦!
铲柄撞在锁链上,爆出一溜火星,仅仅让锁链的轨迹偏移了一瞬!
但这微不足道的一瞬,对此刻油尽灯枯的思朔而言,就是喘息之机!
第227章 硬撑
她猛地咬牙,额头血符的光芒燃烧到了极致,甚至开始变得虚幻!
缠绕在我手腕上的淡金光索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强的拉扯力!
哗啦——!
我的身体被这股力量猛地拽离了狂暴的水流中心,如同离弦之箭,狠狠撞向那道仅剩下不到一尺宽、边缘扭曲、无数暗青锁链正死命向内勒紧的——缝隙!
冰冷的、带着浓郁毁灭气息的锁链边缘擦着我的脊背掠过!
焦黑的皮肤瞬间被割开,鲜血涌出又被阴寒力量冻结!
生与死!只在毫厘!
“进去——!!!”
思朔、苏南、水生,三人用生命发出的最后嘶吼,仿佛跨越了空间,狠狠撞入我即将被窒息和剧痛淹没的意识!
下一刻——
噗!
如同穿透一层粘稠冰冷的胶质!
天旋地转!剧烈的挤压感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要将我的骨骼和灵魂都碾成粉末!
冰冷刺骨的潭水消失了!
狂暴的金属轰鸣、锁链尖啸、空间嗡鸣...所有的声音瞬间远去,变得沉闷、模糊,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
眼前,是急速掠过的、粘稠得化不开的、绝对的黑暗!
只有身体被一股巨大、冰冷、如同通往九幽深渊的吸力,疯狂地向下拖拽!拖拽!
噗——
粘稠、冰冷、绝对的黑暗,如同亿万钧重的墨色水银,瞬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方向。
只有那庞大、冰冷、带着九幽归墟般绝对死寂的吸力,死死攫住我残破的躯壳,疯狂地向下拖拽!拖拽!
时间感在绝对的黑暗和无声的坠落中被彻底剥夺。
仿佛只过了一瞬,又仿佛已在永恒的深渊中沉沦了千年万年。
窒息感并非来自口鼻,而是来自灵魂深处。
空间通道内粘稠的黑暗,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实感”,如同凝固的沥青,疯狂地挤压着皮肤下每一道焦黑的裂痕,试图钻进我破碎的经脉,冻结我残存的生命之火。
剧痛!比在青铜空间承受雷力反噬时更加深邃、更加冰冷的剧痛!
那并非灼烧撕裂,而是如同亿万根冰冷的、带着倒刺的钢针,顺着每一道裂痕,狠狠扎入骨髓深处!
又像是被无形的、沉重的石磨,一寸寸碾过全身的骨骼和血肉!
“呃...嗬...”
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漏气般的嘶鸣。
每一次试图呼吸,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更加粘稠冰冷的黑暗,如同冰渣灌入肺腑,带来撕裂般的胀痛和更深的窒息。
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虚无的黑暗中沉浮、挣扎,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彻底吞噬、同化进这片永恒的渊暗。
思朔那泣血的呼喊,水生和苏南用生命发出的最后咆哮...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遥远得如同隔世的回响。
只有手腕上,那缕被思朔燃烧神魂凝聚的淡金光索传来的、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牵引力,是这片死寂黑暗中唯一的锚点。
光索的另一端,连接着思朔。
她还活着吗?她的力量还能支撑多久?这缕光索,是她生命的延续,还是...最后的告别?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狠狠噬咬着我摇摇欲坠的意识。
苏南...他最后那如同玉石般强行挺立、被锁链反复撕扯的身影...水生投出工兵铲时那声困兽般的咆哮...
他们...还活着吗?
巨大的悲痛和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我彻底淹没。
身体被拖拽着,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沉沦,意识在剧痛和悲伤的双重绞杀下,如同燃尽的烛火,一点点黯淡下去。
放弃吧...太痛了...太冷了...太累了...
就这样沉下去...沉入这永恒的黑暗...和这片死寂融为一体...再无痛苦...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滑入黑暗深渊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温润的暖意,毫无征兆地从我焦黑碎裂的丹田气海最深处...极其缓慢地...渗透出来。
那感觉...如同在无尽冻土的万丈冰层之下,突然触碰到了一缕微弱的地心暖流。
是...灵泉之水残留的最后生机?还是...思朔那缕光索传递过来的守护意念?
亦或是...在生死边缘,这具残破躯壳最深处、属于生命本身那不肯彻底熄灭的...一丝顽强火种?
这股暖意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像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点星火,瞬间灼痛了我即将沉沦的意识!
痛!剧痛依旧!冰冷依旧!窒息依旧!
但这点星火,却让我清晰地“感觉”到了这无边无际的痛苦!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感觉到了那缕连接着思朔的光索!
感觉到了...我还“活着”!
“不...能...死...”
一个破碎的意念,如同从万载玄冰中艰难挤出的萌芽,在我的识海中顽强地凝聚。
思朔还在另一端!水生和苏南...生死未卜!
赵绾绾...她连通了这通道,她怎么样了?!
放弃?沉沦?
不!绝不!
哪怕躯壳破碎成齑粉!哪怕神魂被这渊暗磨灭!只要还有一丝意识!一丝感觉!就绝不能放弃!
“动...起来...”
意念如同沉重的磨盘,艰难地转动。试图调动一丝力量,哪怕只是动一动手指。
轰——!!!
回应我的,是丹田气海那片焦土废墟深处,沉寂的混沌雷力被强行“惊扰”后爆发的、更加狂暴的反噬!
仿佛在死寂的油海中投入了一颗火星!
比之前强烈百倍的灼烧撕裂感,混合着空间黑暗带来的冰冷穿刺剧痛,如同亿万座火山在体内同时喷发!
又如同亿万把冰刀在神经上疯狂刮削!
“啊——!!!”
我的喉咙里爆发出无声的、灵魂层面的惨嚎!
意识瞬间被这叠加的痛苦冲击得几乎溃散!刚刚凝聚的那点意念星火,在毁灭的洪流中摇摇欲灭!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崩碎的边缘——
嗡!
手腕上那缕来自思朔的淡金光索,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混合着巨大悲伤、无尽担忧、以及最纯粹守护执念的意念波动,顺着光索,如同最温柔的溪流,瞬间传递到了我濒临崩溃的识海深处!
“...哥...撑住...”
“...活着...等...”
“...绾绾姐...光...”
破碎的、断续的意念碎片,带着思朔泣血的呼唤,如同定海神针,狠狠扎进了我混乱狂暴的意识海洋!
思朔!她还活着!她在呼唤!她在支撑!
绾绾...她的光...她连接了这里...
这缕意念的注入,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烛火上,滴入了一滴滚烫的灯油!
我那摇摇欲灭的意识星火,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顽强光芒!
痛苦!依旧如同置身炼狱!
但我的意识,却在这无边剧痛和无尽黑暗的磨砺下,如同被反复锻打的顽铁,淬炼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纯粹的...“存在感”!
我不再徒劳地试图调动那毁灭性的力量,不再试图对抗这空间拖拽的巨力。
我只是...“存在”于此。
感知着每一寸肌肤被黑暗挤压的冰冷触感,感知着每一道裂痕被撕裂的剧痛,感知着丹田深处那混沌雷力狂暴的反噬,感知着手腕上那缕光索传来的微弱却坚韧的牵引...以及,那顺着光索流淌而来的、属于思朔的、滚烫的悲伤与守护。
我将自己化作一块顽石,一块在渊暗沉流中随波逐流、却死死抓住那缕光索的...顽石。
任由痛苦冲刷,任由黑暗侵蚀,任由那巨力拖拽。
唯一不变的,是识海深处那一点被思朔意念点燃的、冰冷而顽强的星火——活着!必须活着!撑下去!
第228章 绝对黑暗
不知又过了多久。
绝对的黑暗似乎...有了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变化?
那粘稠冰冷的挤压感依旧,但前方...那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黑暗深处,似乎...隐隐透出了一丝...光?
不是思朔光索的淡金,也不是之前缝隙后看到的温润玉色。
那是一种...更加幽邃、更加冰冷、带着一种...亘古死寂意味的...灰白色微光?
如同在无星无月的永夜海沟最深处,偶然瞥见了一抹...沉睡了亿万年的、冰冷巨兽骸骨发出的...磷光?
这抹灰白微光的出现,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希望和温暖,反而让我残存的意识瞬间绷紧,升起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的警兆和...寒意!
它...是什么?
那冰冷的吸力,似乎正是源自这灰白微光的方向!
拖拽的速度,仿佛也...加快了一丝?
手腕上,思朔那缕光索传来的牵引力,在这灰白微光出现的刹那,极其明显地...波动了一下!
仿佛也感应到了前方那未知存在的...冰冷与...“注视”?
那抹灰白微光,并非温暖,而是死寂的磷火。
它悬浮在绝对黑暗的尽头,幽邃、冰冷,带着一种沉睡了亿万年的骸骨般的漠然。
光芒微弱,却仿佛拥有实质的重量,穿透粘稠的黑暗,无声地“压”在我濒临溃散的意识上。
不是光,更像是...凝固的寒霜,在永恒的渊暗中投下的一抹...冰冷的“注视”。
警兆!如同最原始的野兽遭遇天敌,源于生命本能的、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炸开!
每一寸被黑暗挤压的皮肤,每一道被剧痛撕裂的焦痕,都在疯狂尖叫着同一个信号——危险!极致的危险!
那庞大冰冷的吸力,源头似乎正是这抹灰白磷光!
拖拽的速度,在这磷光出现的刹那,陡然加剧!粘稠的黑暗如同被无形之手搅动,形成更狂暴的涡流,撕扯着我残破的躯体,疯狂地将其拖向那抹冰冷的光源!
“呃...嗬...”
喉咙里溢出的不再是嘶鸣,而是被巨大压力挤出的、带着血腥味的泡沫。
身体仿佛要被这骤然加剧的拖拽力和黑暗的挤压生生扯碎!
手腕上,思朔那缕淡金光索传来的牵引力猛地一紧!随即剧烈地波动、震颤起来!
另一端...思朔...她在拼命!她在对抗这股骤然增强的拖拽!
她在用她燃烧的生命,试图将我从这通向磷光的死亡漩涡中拉出来!
“...哥...撑...住...”破碎的意念顺着光索传来,比之前更加急迫,带着一种油尽灯枯般的虚弱和巨大恐惧!
她显然也“看”到了那抹灰白磷光,感受到了那致命的威胁!
不能放弃!绝不能!
识海深处那点冰冷的星火,在警兆与思朔意念的双重刺激下,如同被投入了最后的薪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痛苦依旧是无边炼狱,但意识却在这极致的磨砺下,呈现出一种近乎剔透的、冰冷的“清醒”!
我不再是被动承受的顽石。
我开始“感知”这拖拽的涡流。
冰冷、粘稠、带着绝对的向下意志。但在这看似无差别的巨力中,并非铁板一块!
那灰白磷光如同漩涡的中心,散发着最强的吸力核心。
而远离核心的边缘区域,涡流的撕扯力似乎...存在极其极其细微的、如同蛛丝般的...薄弱带?
就像狂怒的洋流中,总有一些相对平缓的回流缝隙!
找到它!利用它!
我将自己残破的意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不顾丹田深处混沌雷力反噬带来的、如同灵魂被撕裂的剧痛,强行弥散开去,融入这粘稠的黑暗涡流!
感知!分辨!那毁灭巨力中,每一丝最微小的波动和流向!
轰!!!
混沌雷力被这强行扩散的意念彻底激怒!狂暴的毁灭能量如同挣脱枷锁的洪荒巨兽,瞬间冲破了之前被玉光强行压制的假象,在我焦黑的经脉废墟中疯狂肆虐!
“啊——!!!”
无声的惨嚎在识海炸响!意识如同被投入了亿万度高温的熔炉,又在瞬间被抛入绝对零度的冰海!
身体在黑暗的通道中剧烈地痉挛、抽搐!每一寸肌肉、每一块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成最基本的粒子!
代价!惨烈的代价!
但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双重痛苦彻底碾碎的边缘——
我捕捉到了!
在身体左侧后方,距离灰白磷光核心稍远的涡流边缘,一股极其微弱、极其短暂的回旋之力!
如同死亡漩涡中,那转瞬即逝的、唯一可能借力的...浮木!
机会!只有一次!
“动——!!!”
凝聚了全部残存意志、混合着无尽痛苦与求生执念的无声咆哮,在识海炸响!
我不再试图对抗那庞大的向下吸力,而是借着身体被拖拽翻滚的惯性,将最后一丝能调动的、不属于毁灭雷力的、源自灵泉残留生机和思朔光索守护意念的微薄力量,全部灌注到相对完好的右臂和右肩!
然后,用尽这具残破躯壳所能爆发出的、超越极限的力量——狠狠地向左后方、那股微弱回旋之力的方向,猛地一拧!一挣!
动作幅度不大,在狂暴的涡流中甚至显得微不足道。
但就是这精准到毫厘、榨干了最后生命潜能的挣扎——
嗤啦!
我的身体如同一条被巨浪拍打、却拼命扭转身躯的游鱼,极其惊险地、擦着那毁灭吸力最强的核心边缘,被那股微弱回旋之力猛地一带!
下坠的方向,瞬间发生了极其细微、却又至关重要的偏移!
不再是直直地坠向那抹灰白磷光的中心,而是...被甩向了磷光边缘、那更加深邃、更加死寂的...绝对黑暗!
嗡!
就在身体被甩离磷光核心吸力范围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到冻结灵魂的恶意意念,如同亿万根无形的冰锥,瞬间从那抹灰白磷光中爆发出来,狠狠刺向我偏移的轨迹!
它“察觉”了!这“逃脱”的猎物!
轰!
被这股冰冷恶意意念锁定的瞬间,我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凝固!思维停滞!
刚刚偏移的身体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速度骤减!
那抹灰白磷光在视野中迅速放大,冰冷死寂的光芒如同死神睁开的独眼!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手腕上,思朔那缕淡金光索,仿佛感应到了这致命的锁定,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炽烈光芒!
“走——!!!”
思朔的意念,不再是破碎的呼唤,而是一声凝聚了所有不舍、决绝与守护的、如同凤凰涅槃般的尖啸!顺着光索狠狠撞入我的识海!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却带着燃烧生命般悲壮气息的牵引巨力,猛地从光索上传来!
这股力量,不再是温柔的拉扯,而是...不顾一切的、近乎粗暴的——投掷!
噗!
我那被冰冷恶意意念迟滞的身体,在这股决绝投掷之力的作用下,如同被巨弩射出的箭矢,
瞬间挣脱了那无形泥沼的束缚,以远超之前的速度,狠狠撞进了磷光边缘那片更加深邃、更加粘稠的——绝对黑暗!
第229章 青铜宫殿
视野中那抹令人心悸的灰白磷光,瞬间被翻滚的、如同墨汁般的黑暗吞噬!
身后,那冰冷恶意的意念似乎爆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被戏耍般暴怒的尖啸!
但声音迅速被隔绝、拉远,最终消失在粘稠的黑暗之后。
我被思朔最后的力量,强行“扔”进了这片连那灰白磷光都无法彻底照亮的...更深邃的渊暗!
代价是——
手腕上,那缕淡金色的光索,在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完成这决绝的投掷后...光芒如同燃尽的余烬,瞬间黯淡下去!
那微弱却坚韧的牵引感...消失了!
只剩下一点点极其微弱的、带着思朔最后气息的、如同余温般的意念残留,缠绕在我的手腕上。
“思...朔...”
无声的悲鸣在识海回荡。她最后的力量...她怎么样了?
没有时间悲伤。
这片被强行投入的、更深的黑暗,粘稠得如同亿万年的冻油。
那庞大的向下吸力依旧存在,却似乎...不再那么狂暴地指向某个核心,而是变得更加均匀、更加...死寂?
身体在粘稠的黑暗中翻滚、沉沦。剧痛从未停止,混沌雷力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持续地焚烧、撕裂着残躯。窒息感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胸口。
但没有了那灰白磷光的直接“注视”,没有了那毁灭性的恶意意念锁定,精神上的巨大压迫感反而...减轻了一丝丝?
我如同被抛入了深海最底层的淤泥层,缓慢地、无可抗拒地下沉着。
绝对的黑暗。绝对的死寂。绝对的冰冷。
只有身体内部那无休止的剧痛,和手腕上那缕残留的、带着思朔最后温度的意念,提醒着我...还“存在”着。
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与虚无中沉浮。
疲惫如同亿万钧的冰山,压得我只想就此沉眠,融入这片永恒的渊暗。
“...不能...睡...”
识海中那点星火,微弱地摇曳着。
思朔最后的呼唤,水生和苏南浴血的身影,赵绾绾心口流淌的白光...如同走马灯般在即将熄灭的意识中闪过。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哪怕沉沦至此,也绝不放弃!
我强迫自己保持着那点冰冷的清醒,如同最吝啬的守财奴,守护着最后一丝意识之火。
下沉...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就在意识即将再次被无边的疲惫和痛苦彻底拖入黑暗深渊时——
我下沉的身体,似乎...触碰到了什么?
不是柔软的淤泥,也不是坚硬的岩石。
那触感...冰冷、光滑、带着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金属般的...“弧度”?
冰冷。光滑。带着一种金属特有的、被岁月磨砺出的圆润弧度。
这触感,如同黑暗中无声浮现的礁石,瞬间刺破了我在无尽沉沦和剧痛中近乎麻木的意识。
不是柔软的渊底淤泥,亦非棱角分明的坚硬岩石。它带着一种...非自然的、人造物的...质感。
身体依旧被那庞大而均匀的向下吸力拖拽着,但下沉的速度,在触及这“弧度”的瞬间,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减缓了一丝?
如同沉船在深渊海床上,终于触到了底部的硬壳。
“呃...”
喉咙里溢出一声无意义的嘶气。全身的剧痛并未因这微不足道的接触而缓解半分。
丹田深处,混沌雷力的反噬如同永不停歇的地狱熔炉,持续地焚烧、撕裂着每一寸焦黑的经脉废墟。
识海中那点冰冷的星火,在无边无际的痛苦和虚无的折磨下,也只剩下微弱摇曳的残烬。
但这点“不同”的触感,却像一根最细微的针,狠狠刺中了我摇摇欲坠的“存在感”。
手腕上,思朔那缕光索残留的最后一丝意念余温,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似乎也因为这“接触”而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哥...”
极其模糊、仿佛隔着万水千山的意念碎片,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惊疑?
她...也感觉到了?这异常的“底部”?
我强迫那点即将熄灭的意识星火凝聚起来,不再徒劳地对抗痛苦,而是将全部残存的感知力,如同最吝啬的赌徒押上最后的筹码,全部集中到——身体与那冰冷光滑“弧度”接触的部位!
皮肤下焦黑的裂痕被冰冷的金属触感刺激着,传来细微的麻痒和更深的刺痛。
但我忽略了这些,意识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细细分辨着那触感之下更细微的...“信息”。
冰冷。是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与这渊暗的寒意同源。
光滑。但这光滑并非绝对,指尖极其极其微弱地...触碰到了极其极其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的...凹痕?
不,不是凹痕!是...纹路!
极其古老、极其繁复、带着一种非人精密感的...阴刻纹路!
这纹路...似曾相识!
青铜空间!那扇巨门!那洞壁上流淌暗青光路的几何线条!
那如同活物般的算阵星图!
一模一样的气息!同源的冰冷!同源的古老!同源的非人感!
只是这里...更加...死寂?
仿佛沉睡了亿万年,连最后一丝“活”性都已彻底湮灭,只剩下这冰冷的、亘古不变的金属躯壳。
这里...是那青铜空间的...“地基”?或者...是另一个...更大、更古老、同样沉睡着的...青铜造物的...一部分?
遗迹!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我混乱的意识!
那抹灰白磷光...这深埋渊底的冰冷青铜...灵泉...虺玉核心的通道...
所有线索瞬间串联!
他们并非坠入了无意义的深渊!而是...闯入了一处深埋地底、尘封万古的...远古遗迹!
一处由冰冷青铜构筑、蕴含着难以想象秘密和凶险的...失落之地!
“思...朔...”我试图在识海中凝聚意念,顺着那缕微弱到几乎断绝的意念余温传递回去。
“...遗迹...青铜...”
意念断断续续,如同破损的电台信号,艰难地发送着这至关重要的信息。
手腕上那缕意念余温剧烈地波动了一下!
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被投入了滚油!
“...看...到...了...”思朔传来的意念同样破碎,却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确认!
“...门...柱子...巨大...古老...绾绾姐...白光...稳定...水生哥...喘气...”
信息量巨大!
思朔他们似乎也触底了!而且看到了“门”和“柱子”?巨大的、古老的?
赵绾绾的心口白光稳定了?水生在喘气?他们还活着!至少...暂时!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庆幸和更沉重责任的暖流,瞬间冲淡了我识海中的无边冰冷!
他们撑过来了!至少一部分!
但危机远未解除!
我的身体,依旧在缓慢地、无可抗拒地沿着那冰冷光滑的青铜弧度向下滑落。
吸力虽然均匀,却依旧存在,要将我拖向更深、更未知的所在。
而丹田深处,那沉寂片刻的混沌雷力,似乎因为我意念的剧烈波动和这外部“青铜”的冰冷刺激,再次变得蠢蠢欲动!
灼烧撕裂的剧痛如同苏醒的毒蛇,开始沿着焦黑的裂痕向上蔓延!
必须停下!必须找到一个可以暂时容身的地方!
否则,不等被这遗迹吞噬,体内的毁灭力量就能先将我撕碎!
“动...手...”
意念艰难地凝聚。
我尝试着,用那几乎失去知觉的、焦黑的左手残肢,极其极其缓慢地、带着钻心的剧痛,
摸索着身下那冰冷光滑的青铜表面。
第230章 石碑
寻找!寻找任何一点凸起!任何一道可以抓住的、哪怕最细微的刻痕!
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动着全身的伤处,如同在刀山上爬行。
混沌雷力在经脉废墟中暴躁地冲撞,带来一阵阵令人几欲昏厥的剧痛浪潮。
没有!太光滑了!这弧度如同精心打磨的蛋壳,那些阴刻的纹路细密如发丝,根本无法提供丝毫着力点!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开始淹没那点星火。
就在我的左手残肢因为剧痛和无力即将滑脱的刹那——
指尖,似乎触碰到了一个...极其极其微小的...“凹陷”?
不是刻痕的凹槽,而是一个...如同芝麻粒大小、极其规则的...圆形小坑?
触感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
带着一丝...极其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松动”感?仿佛...是一个...微缩的...“按钮”?
或者...一个...能量耗尽的...“节点”?
我的残存意识瞬间绷紧!来不及思考!
几乎是本能地,用尽最后一丝能调动的、不属于毁灭雷力的微薄力量,或许是灵泉残留,或许是思朔意念的余烬,混合着纯粹的求生意志,狠狠按向了那个微小的“凹陷”!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
只有我指尖传来一声极其极其轻微、几乎被自身血液奔流和骨骼呻吟掩盖的——“咔哒”。
如
同最精密的怀表内部,一个微小的卡榫被拨动。
嗡...
一股极其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震动感,顺着我按压的指尖,瞬间传遍了身下那巨大的青铜弧度!
紧接着,就在我身体侧下方、那光滑如同镜面的青铜壁上,毫无征兆地...无声无息地...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边缘流淌着极其黯淡、如同垂死萤火般灰白微光的——门户!
门户之内,并非预想中的黑暗。
一股微弱、却异常纯净温润的...玉白色光芒,混合着一股比之前灵泉更加浓郁、更加本源、
带着安抚灵魂般宁静气息的...生命精气,如同封闭万年的酒窖被打开,瞬间从那道门户中弥漫而出,轻柔地包裹了我濒临破碎的躯体!
这光芒...这气息...与赵绾绾心口的白光同源!
与那缝隙深处的玉光同源!
是...虺玉核心逸散的力量?!真正的...生命之源?!
这道突然出现的门户,连同门内涌出的光芒和气息,如同在无边炼狱中打开了一条通往神国的缝隙!
我的身体,被那弥漫而出的温润玉光轻柔托住,向下滑落的趋势瞬间停止。
那庞大均匀的吸力,在这股同源力量的包裹下,似乎也被暂时隔绝、削弱了!
丹田深处那蠢蠢欲动的混沌雷力,在这股纯净温润、带着无尽生机和安抚力量的光芒照耀下,
如同狂暴的野兽被注入了镇静剂,那撕裂灼烧的剧痛,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息、减弱了大半!
窒息感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回归母体的、难以言喻的安宁与舒适。
“...休...养...”
一个念头,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惫,在我的识海中浮现。
这里...就是遗迹的一部分!而这扇突然开启的门户之后...或许就是这远古遗迹中,一处未被侵蚀的、安全的...休憩之地?
“思...朔...”我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念,试图通过手腕那缕微弱的余温传递这信息,
“...门...光...安全...”
意念发出后,我再也无法支撑。
巨大的疲惫如同黑色的潮汐,瞬间淹没了那点星火。身体在温润玉光的包裹下,如同漂浮在温暖的羊水中。
剧痛退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沉入灵魂深处的安宁与疲惫。
意识,终于彻底沉入了黑暗。但这一次,是安全的、修复的黑暗。
门内涌出的玉白色光芒,如同温柔的纱幔,轻轻覆盖在我焦黑残破的躯体上。
那浓郁的生命精气,正一丝丝、一缕缕地渗入每一道裂痕,抚平着内外的创伤。
远古遗迹的凶险尚未可知,但此刻,这扇意外开启的门户,成为了绝境中唯一的...避风港。
黑暗不再是冰冷粘稠的裹尸布。
它是温暖的茧。是沉静的母腹。
意识沉沦在无梦的深海里,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无边无际的、令人沉溺的安宁。
仿佛破碎的灵魂被无形的、最温柔的手掌轻轻托起,浸泡在生命的原初之汤中。
每一次极其微弱、近乎停滞的呼吸,都带来难以言喻的舒缓。
皮肤下那些如同地狱火河般灼烧撕裂的焦黑裂痕,被一股温润浩瀚、如同九天银河垂落的玉白色清泉反复冲刷、浸润。那深入骨髓、寸断经脉的酷刑之火,被这纯净的生命之源强行浇熄、抚平,只余下细微的、如同伤口愈合般的麻痒。
丹田气海那片被混沌雷力焚烧殆尽的焦土废墟,不再传来毁灭性的剧痛。
沉寂的雷力如同被驯服的凶兽,在浩瀚玉光的包裹下沉睡。虽然依旧蛰伏着危险,但至少不再疯狂地撕咬神魂。
识海中翻江倒海的剧痛和混沌彻底平息,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宁静沉淀下来。
那点被痛苦磨砺得冰冷的星火,此刻也浸润在温暖的生命之海中,安静地燃烧着,如同风平浪静海面上唯一的灯塔。
不知过了多久。
仿佛千年,又仿佛一瞬。
一丝极其微弱的光感,穿透了沉眠的黑暗,轻柔地落在紧闭的眼睑上。
不是刺目的光芒,而是...温润的、均匀的、如同上好白玉自然散发的...莹莹辉光。
紧接着,嗅觉缓缓复苏。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新、纯净、带着雨后森林深处泥土芬芳与某种古老檀木混合的...奇异馨香。
每一次吸入,都感觉五脏六腑被洗涤,灵魂深处的疲惫都被驱散了大半。
最后,是触觉。
身下并非冰冷坚硬的青铜或石板,而是一种温润微凉、带着奇异弹性的...“玉质”平台?
触感细腻光滑,如同最上等的暖玉雕琢而成。
“呃...”
一声极其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轻哼,从我干裂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
沉重的眼睑如同挂着千斤重担,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视野先是模糊,随即被柔和纯净的玉白色光芒充满。
适应了片刻,眼前的景象才逐渐清晰。
我正躺在一方巨大的、浑然天成的白玉平台上。
平台表面温润光滑,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正是这空间的主要光源。
平台边缘流淌着极其细微、如同活水般的玉色光晕,缓缓渗入平台内部,循环往复。
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不算特别巨大、却异常规整的空间。
整体呈半球形,如同一个倒扣的玉碗。
穹顶和四壁并非冰冷的青铜,而是某种浑然一体、温润如玉的灰白色石质,表面同样流淌着极其微弱、却异常和谐的玉色光晕。
这些光晕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沿着石壁上天然形成的、极其流畅优美的脉络流淌,如同大地的经络,最终都隐隐汇聚向我身下的白玉平台。
空气清新得不可思议,带着之前嗅到的奇异馨香,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充沛的生命力。
这里的气息,比之前那汪灵泉浓郁纯净了何止百倍!仿佛置身于生命本源的海洋!
“遗迹...核心?”一个念头在清明的识海中浮现。
这里的气息,与赵绾绾心口的白光、与那缝隙深处的玉光、与泉底青铜碑试图吞噬的力量,
同源!但更加纯粹,更加本源!
第231章 金色印记
目光急切地扫视。
平台旁边不远处,另外几方稍小的、同样散发着温润玉光的石台静静矗立。
其中一方石台上,躺着思朔!
她蜷缩着身体,如同熟睡的婴孩。
原本惨白如纸的脸颊恢复了一丝血色,眉头虽然依旧微微蹙着,但呼吸均匀悠长。
额头上那道以精血画下的血符,此刻光芒内敛,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金色印记,如同沉睡的符文。
透支的神魂显然在这浓郁的生命本源滋养下,开始了深层的修复。
她身上破烂的道袍也似乎被清理过,伤口在玉光下缓慢愈合。
在思朔旁边的石台上,是水生!
他庞大的身躯摊开着,后背那道恐怖的撕裂伤边缘,坏死的皮肉已经剥落,新生的肉芽呈现出健康的粉红色,在玉光的照耀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
肩胛处被锁链擦过留下的伤口也不再狰狞。他那如同破风箱般的沉重喘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低沉平稳的鼾声,蜡黄的脸上也透出了一丝红润。
失血过多的虚弱感被蓬勃的生命力取代。
更远处,靠近石壁的另一方石台上,是赵绾绾。
她安静地平躺着,心口那蛛网般的灰败裂痕,此刻竟已弥合了大半!
边缘变得光滑圆润,只留下淡淡的、如同玉石天然纹理般的痕迹。
纯净温润的玉白色光芒在她心口平稳地流淌着,比任何时候都要凝练、稳定、强大!
她灰败的脸色褪尽,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玉石般的莹润光泽,仿佛沉睡的玉雕仙子。
连之前混入白光中的那一丝冰冷灰意,也被这浓郁的本源力量暂时压制、净化,变得极其淡薄。
她的状态,甚至比受伤之前似乎还要好!
虺玉的本源在这里,如同游子归乡,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滋养和壮大!
最后...苏南呢?!
目光急切地搜寻!
终于在靠近入口附近的角落,看到了他。
他没有躺在石台上,而是靠坐在冰冷的玉璧下。
身下垫着撕下的、相对干净的衣襟。
他完好的那条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覆盖着白霜的恐怖伤口,此刻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如同玉石般半透明的痂壳。
痂壳下隐隐可见新生的嫩肉。焦黑新生的半边身体,坏死的皮肤大片剥落,露出底下粉红色的新生肌肤。
但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干裂。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腰腹——虽然被破烂的衣物勉强遮掩,但依旧能看到不自然的凹陷轮廓,以及衣物上大片干涸发黑的血迹。
那条被暗青锁链贯穿的大腿,以一个僵硬的角度摆放着,同样覆盖着厚厚的玉石痂壳。
他紧闭着眼睛,呼吸微弱而短促,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
额头上布满冷汗,眉头紧锁,即使在沉睡中,身体也偶尔会极其轻微地痉挛一下,仿佛依旧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水
生和苏南的伤势最重,尤其是苏南,硬接了锁链的贯穿和抽击,几乎被撕碎。
这玉窟的生命精气虽然浩瀚,但修复他那种程度的创伤,显然需要更多时间。
他的状态,如同风中残烛,虽然被强行稳住,但依旧虚弱到了极点。
看着昏迷的同伴,尤其是重伤的苏南,一股巨大的庆幸和更深的责任感涌上心头。
劫后余生。真正的劫后余生。
他们活下来了!在这处深埋渊底、尘封万古的远古遗迹中,在这处散发着虺玉核心本源力量的玉窟里,暂时安全了。
思朔的透支在修复,水生的伤势在好转,赵绾绾的本源在壮大,苏南的命...暂时保住了。
而我自己,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平静,感受着身下玉台传来的温润滋养,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休养生息,成为了可能。
目光再次投向那低矮的拱形门户。
门外,是深不见底的渊暗和遗迹冰冷的青铜躯壳。门内,是这方温润宁静的生命玉窟。
远古遗迹的探索与凶险尚未开始,但此刻,这意外的庇护所,给了他们宝贵的喘息之机。
当务之急,是恢复力量,治疗伤势,然后...才有资格去面对这遗迹深处,可能潜藏的更大秘密与危机。
我缓缓闭上眼睛,不再抗拒那沉沉的倦意,任由身下玉台温润的生命本源力量,如同最温柔的溪流,一遍遍冲刷、滋养着这具残破的躯壳和疲惫的灵魂。
真正的休养,开始了。
时间在玉窟温润的光辉与沉静的馨香中无声流淌,失去了外在的刻度,只剩下生命本源缓慢修复时那细微的、令人心安的脉动。
我再次睁开眼时,身体内外的剧痛已然退潮,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如同大病初愈般的疲惫与酸软。
丹田气海那片焦土依旧死寂,混沌雷力蛰伏深处,如同沉睡的火山,但至少不再喷发。
识海清明,如同被玉泉涤荡过的晴空。
身下的白玉平台温润依旧,源源不断的玉色光晕渗入体内,如同最耐心的医者,持续抚慰着每一道焦痕下的隐痛,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废墟。
目光投向同伴。
思朔依旧蜷缩在旁边的玉台上,但姿势舒展了许多。
脸颊透出健康的红晕,呼吸悠长平稳,如同陷入甜睡的孩童。额头上那道血符印记淡得几乎看不见,只留下一点微不可查的金痕。
透支的神魂显然已度过了最危险的阶段,开始了深层的巩固。
她偶尔会无意识地咂咂嘴,仿佛在梦中回味着什么。
水生那边动静大了些。他庞大的身躯在玉台上摊成一个大字,鼾声如雷,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满足感。
后背那道曾狰狞恐怖的伤口,如今只留下一条深红色的、微微隆起的疤痕,新生的皮肉覆盖其上,在玉光下泛着健康的粉润光泽。
肩胛的冻伤和贯穿伤也已愈合,只余浅淡的印记。
他翻了个身,一条粗壮的胳膊垂到玉台边缘,砸吧着嘴,嘟囔了一句含糊不清的梦话,中气十足。
赵绾绾的变化最为显著。
她安静地平躺着,心口那道裂痕几乎完全弥合,只留下一道极其优美、如同天然玉纹的淡金色细线。
纯净温润的玉白色光芒在她周身流淌,形成一个柔和的光茧,光芒比之前更加内敛、深邃,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机。
她的肌肤呈现出一种无瑕的、半透明的玉质光泽,长发散落在玉台上,如同流淌的墨玉。
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源深处的宁静与强大气息,正从她沉睡的身体里缓缓散发出来。虺玉在此地,如同龙归大海,力量正在发生某种质变。
最后,目光定格在角落的苏南身上。
他依旧靠坐在冰冷的玉璧下,姿势僵硬。
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呼吸微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细微的杂音,仿佛破旧风箱的残喘。
那条被锁链贯穿的大腿被水生用撕下的衣襟和找到的几块相对平滑的玉石碎片勉强固定,覆盖着厚厚的、半透明的玉石痂壳,边缘渗出淡淡的粉红色组织液。
腰腹间凹陷的轮廓被衣物遮掩,但衣物下大片深褐色的干涸血迹无声诉说着内部的惨烈。
汗水不断从他额角渗出,沿着紧绷的侧脸滑落,即使沉睡中,眉头也死死锁着,身体偶尔会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一下,每一次抽搐都让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巨大的痛苦。
水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坐在苏南旁边的地上。
第232章 蜕变
他庞大的身躯佝偻着,小心翼翼地用一块蘸湿了的布片,轻轻擦拭着苏南额头的冷汗和干裂的嘴唇。
动作笨拙得像个第一次照顾婴儿的巨人,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南哥...喝点水...”水生压着嗓子,声音嘶哑低沉,像怕惊扰了什么。
他小心地托起苏南的后颈,将一小捧清冽的水凑到他唇边。
昏迷中的苏南似乎本能地感应到水的滋润,喉咙极其微弱地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吞咽了几口。
水生松了口气,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
他放下苏南,粗糙的大手笨拙地整理着苏南身下垫着的衣物,又检查了一下他大腿的固定,动作间充满了无声的关切。
“哥!你醒了!”思朔惊喜的声音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雀跃。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玉光映照下,脸色红润,眼神清亮,之前透支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焕然一新的活力。
她立刻看向苏南的方向,眼中的欣喜瞬间被沉重取代。
“苏南哥他...怎么样?”思朔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
水生沉重地摇了摇头,指了指苏南腰腹的位置,又指了指那条被固定的腿,粗哑的嗓音带着压抑:“...里面...怕是碎了...腿...骨头...接得歪...疼...一直在疼...”
思朔咬着下唇,走到苏南身边蹲下。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安抚意念的淡金色光晕,小心翼翼地探向苏南的额头和心口位置,似乎在感知他体内的状况。
片刻,她收回手,脸色凝重,眼中带着深深的无力感:“...脏腑有淤血...气息很乱...腿骨...确实...错位得厉害...这里的玉光只能稳住生机,不让伤势恶化...但要修复里面的伤...特别是骨头...”
她顿了顿,看向水生和我,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可能需要...很久很久...而且...会很痛...”
玉窟的生命本源浩瀚,但并非万能。
它擅长滋养生机,愈合肌体,驱散邪秽,但对于粉碎性骨折、严重内出血这种需要精准复位和漫长骨骼重塑的物理性创伤,效果有限。
它更像是一剂温和却持久的补药,而非立竿见影的外科手术。
水生沉默着,握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他看着苏南即使在昏迷中依旧痛苦紧锁的眉头,眼中充满了自责和一种无处发泄的焦躁。
就在这时——
一直沉睡的赵绾绾,心口流淌的玉白色光芒毫无征兆地、极其柔和地波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精纯、带着某种奇异引导和安抚意味的玉色光流,如同涓涓细流,从她心口的光茧中分离出来,缓缓流淌向...角落里的苏南!
这光流并非直接治疗,而是如同最精准的探针,轻柔地覆盖在苏南腰腹受伤最重的区域和那条被固定的大腿上。
光流所过之处,苏南紧锁的眉头,极其极其微弱地...舒展了一丝丝!
身体那痛苦的痉挛频率,似乎也...减缓了微不可查的一分!
他体内混乱的气息,在这股柔和却充满本源引导力的玉光浸润下,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梳理,淤塞之处被缓慢地、温柔地化开一丝缝隙!
虽然无法立刻治愈,但这股力量,似乎在主动帮助苏南的身体...减轻痛苦!
引导他自身残存的生命力,去对抗内部的创伤!加速淤血的化解!甚至...隐隐在影响那错位骨头的愈合方向?
“绾绾姐...”思朔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了然,“...是虺玉本源...它在...引导...在安抚...”
赵绾绾依旧沉睡,但她体内的虺玉核心,似乎感应到了同伴的痛苦,自发地释放出力量进行干预!
这份源自生命本源的、带着灵性的引导和安抚,比单纯的滋养生机,对苏南此刻的伤势更为珍贵!
水生看着那缕流淌在苏南身上的玉色光流,又看看沉睡中如同玉雕般的赵绾绾,这个粗豪的汉子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敬畏的复杂情绪。
他默默地对着赵绾绾的方向,极其笨拙地、却又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玉窟内,温润的光辉静静流淌。
思朔恢复了活力,盘膝坐在玉台上,闭目调息,巩固神魂。水生守在苏南旁边,笨拙却细致地照料着,不时用清水湿润他的嘴唇。
赵绾绾沉睡的光茧稳定而强大,流淌出的玉色光流持续地、温柔地抚慰着苏南的伤痛。
而我,感受着体内被玉光持续修复的平静,看着眼前这劫后余生、相互扶持的景象,心中那根紧绷了不知多久的弦,终于缓缓松弛下来。
玉窟内的光阴,在温润玉光的流淌与生命本源的沉静呼吸中,被拉长、凝滞。
时间的流逝失去了意义,唯有身体深处缓慢修复的麻痒与疲惫的褪去,无声地标记着生机的复苏。
当我再次从深沉的修复性沉眠中挣脱,意识如同破开厚重冰层的鱼,带着一丝久违的轻灵浮出水面。
内视己身。
丹田气海依旧是一片沉寂的焦土,寸断的经脉废墟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纵横交错。
那蛰伏的混沌雷力如同沉睡的凶兽,在玉光浩瀚的温养下暂时收敛了爪牙,不再喷吐毁灭的火焰,只余下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威压潜伏在废墟最深处。
力量?依旧一丝也无。
甚至尝试挪动一根手指,依旧会牵动废墟深处沉睡的凶兽,带来深入骨髓的钝痛和撕裂般的警告。
但不同了。
皮肤下那些焦黑狰狞的裂痕,边缘已不再翻卷灼痛,覆盖上了一层坚韧的、新生的暗红色肉膜。
剧痛被一种深沉的酸软和麻痒取代,如同无数只蚂蚁在皮下缓慢爬行,带来一种奇异的“生长”感。
识海澄澈空明,再无混沌与翻搅的剧痛,只有一种被玉泉反复涤荡后的宁静与疲惫后的清明。
这具躯壳,依旧残破如风中烛火,但烛芯,已被强行稳住,不再疯狂摇曳。
目光扫过玉窟。
思朔盘膝坐在玉台边缘,双手结着一个简单的安神印诀。
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极其淡薄、却异常坚韧的淡金色光晕,与身下玉台的温润白光交相辉映。
脸色红润,气息悠长平稳,眉宇间那股透支神魂的萎靡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洗练后的沉静与专注。
显然,她的恢复最为彻底。
水生庞大的身躯靠在赵绾绾沉睡的玉台旁,正用一块湿润的布片,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柄扭曲变形、铲刃崩卷的工兵铲。
那是他唯一的武器,一路厮杀的见证。他动作笨拙却认真,眼神专注,后背那条深红色的疤痕在玉光下已变得平滑,只余下淡淡的印记。
鼾声消失了,呼吸沉稳有力,如同休憩的巨兽,体内蕴含着重新积蓄的蛮力。
赵绾绾依旧沉睡在柔和的光茧中。
心口那道淡金色的玉纹比之前更加清晰、流畅,如同天然生成的符箓。
流淌的玉白色光芒深邃内敛,在她周身形成稳定的光晕,散发着宁静而磅礴的生命本源气息。她仿佛一块被温养在母玉中的璞玉,正在进行着更深层次的蜕变。
最后,是苏南。
第233章 冰冷的感觉
他依旧靠坐在冰冷的玉璧下,但姿势不再那么僵硬。水生用找到的几块相对平滑的玉石和撕下的布条,为他重新加固了那条伤腿的固定,并在他腰后垫了厚厚的衣物,让他能稍微靠坐得舒服些。
赵绾绾心口流淌出的那缕引导玉色光流,持续地、温柔地覆盖在他腰腹伤处和固定的大腿上。
效果是显著的。
苏南紧锁的眉头虽然仍未完全舒展,但眉宇间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痛苦之色已淡化了许多。
额头上不再布满冷汗,干裂的嘴唇也被水生用清水浸润得有了些血色。
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比之前平稳悠长了许多,胸腔深处那破风箱般的杂音也减轻了。
最令人欣慰的是,他那条被固定的大腿,覆盖的厚厚玉石痂壳边缘,渗出的不再是淡红的组织液,而是更加清亮、带着生机的玉色光晕——那是新生的骨膜和血肉在玉光引导下缓慢弥合的迹象!
他依旧昏迷,但不再是风中残烛般的濒死,而是陷入了一种深沉的、修复性的休眠。
生命之火,被强行稳住,并在这玉窟本源之力的滋养和赵绾绾虺玉的引导下,开始了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的重燃。
水生正小心翼翼地给苏南喂水,看到我醒来,他蜡黄的脸上挤出一个憨厚却带着疲惫的笑容,嘶哑道:“...醒了?好多了...南哥...也稳住了...”
他指了指苏南腿上那层透着玉色光晕的痂壳,眼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
思朔也睁开了眼,淡金色的光晕缓缓收敛。
她看向我,又看看苏南,清亮的眼眸中带着询问和一丝凝重:“哥,感觉怎么样?苏南哥的情况...稳定下来了,但骨头和脏腑的伤...需要时间,很久很久...”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玉窟那低矮的拱形门户,“...我们...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
玉窟是安全的避风港,是生命的源泉。
但它太小了,太封闭了。
门外,是深埋地底、尘封万古、由冰冷青铜构筑的庞大遗迹。
他们需要出路,需要了解身处何地,需要面对可能存在的未知凶险...或者,隐藏的生机。
更重要的是,食物!水或许能从石壁凝结的露珠获取,但维持生命的食物从何而来?
玉窟的生命精气能滋养身体,延缓饥饿,却无法真正替代五谷之需。
时间拖得越久,这看似安全的玉窟,也可能成为精致的囚笼。
“嗯。”我嘶哑地应了一声,目光也投向那道流淌着微弱玉光的拱形门户。
门外的黑暗,如同巨兽沉默的口腔,散发着冰冷而古老的气息。“...看看...外面。”
恢复了一些行动能力的思朔和水生立刻响应。
水生放下工兵铲,巨大的身躯挡在苏南和赵绾绾身前,如同一座移动的堡垒,眼神警惕。
思朔则走到门户旁,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淡金色光晕,小心翼翼地探出门外,如同探路的触须。
片刻,她收回手,脸上带着一丝惊疑:“...没有危险的气息...很安静...但...很大!外面...是一条路?青铜的!”
青铜的路?
水生立刻抓起工兵铲,当先一步,侧身挤出了那道低矮的门户。
他庞大的身躯堵在门口,警惕地扫视着外面。
“哥,小心点。”思朔回头看向我,眼中带着担忧。她知道我依旧无法自如行动。
我挣扎着,用相对完好的右臂支撑身体,极其缓慢地、忍着经脉废墟传来的阵阵钝痛,挪向门户。
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酸软。
思朔连忙过来搀扶。她的手温热而有力,小心翼翼地架住我的左臂走到门户边缘。
当我的目光越过水生宽厚的肩膀,投向门外时——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震撼与冰冷死寂的气息,瞬间攫住了心神!
门外,并非预想中的狭窄通道或凌乱洞穴。
眼前,赫然是一条极其宽阔、无比恢弘的——青铜回廊!
回廊两侧,是高耸入穹顶黑暗的、巨大无朋的青铜巨壁!
巨壁之上,布满了与之前青铜空间如出一辙、却更加古老、更加繁复、更加宏大的阴刻纹路!
那些纹路并非简单的几何线条,而是无数扭曲盘绕、形态诡异、似兽非兽、似人非人的图腾,以及无数精密到令人目眩神迷的算阵节点!
这些图腾和节点,在绝对的黑暗中沉寂着,失去了青铜空间内那种“活”性的幽光,只剩下冰冷的金属质感,如同凝固了亿万年的青铜血液。
岁月在上面留下了厚重的、墨绿色的铜锈,如同凝固的苔藓,覆盖了部分纹路,却更添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与死寂。
回廊的地面,同样是由巨大的、切割平整的青铜板铺就。
板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依旧能看出上面同样雕刻着与墙壁呼应的巨大纹路。
灰尘中,隐约可见一些极其巨大、非人的足迹化石般的痕迹,早已与尘埃融为一体。
整条回廊向上、向下都延伸入无边的黑暗,看不到尽头。
宽度足以容纳数辆马车并行。
一股冰冷、干燥、带着浓重铜锈和尘封气息的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在空旷的回廊中发出极其低沉、如同远古巨兽沉睡呼吸般的呜咽。
绝对的死寂!绝对的宏大!绝对的冰冷!
这里,绝非自然形成!这是人工开凿、精心构筑的、属于某个早已湮灭在时光长河中的、拥有难以想象伟力的文明的——遗迹通道!
“我的...老天爷...”水生仰着头,看着那高耸入黑暗的青铜巨壁,粗哑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震撼和一丝本能的敬畏,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思朔搀扶着我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收紧,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墙壁上那些巨大而诡异的图腾,
小脸微微发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些...纹路...比外面的...更古老...更...吓人...像...像在看着我们...”
我的目光,则被回廊深处、距离玉窟门户约百米外的景象牢牢吸引。
在那里,回廊似乎变得更加宽阔。
而在回廊的中央,矗立着一扇...门!
一扇巨大到令人窒息的、紧紧闭合的、由某种比青铜颜色更深沉、更死寂的暗青色金属铸造的——巨门!
门扉上没有任何繁复的纹路,只有一种纯粹的、光滑到极致的、如同镜面般的冰冷!
门扉中央,镶嵌着一颗巨大的、早已失去光泽、呈现出死寂暗灰色的...圆形石球?
石球表面坑洼不平,仿佛被岁月腐蚀的星球残骸。
这扇门,如同沉默的界碑,横亘在回廊中央,散发着一种隔绝一切、封印万物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意志。
它...通往哪里?
遗迹的核心?还是...另一个更加危险的绝域?
玉窟的休憩只是暂时的喘息。真正的探索,在这条沉睡的青铜回廊和那扇死寂的金属巨门前,才刚刚拉开序幕。
远古的谜团与潜藏的凶险,如同回廊深处无边的黑暗,正无声地等待着他们的踏入。
第234章 青铜回廊
死寂。宏大。冰冷。
青铜回廊如同远古巨兽冰冷的食道,无声地吞没了玉窟门户透出的微弱玉光。
浓重的铜锈与尘封万载的干朽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属于时间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思朔搀扶着我,水生如同警惕的巨熊,挡在最前方。
三人站在玉窟门户的边缘,如同站在了温暖摇篮与冰冷坟茔的交界处。
回廊向上、向下皆是无边黑暗,唯有那百米外矗立的暗青色金属巨门,如同沉默的死神之眼,散发着隔绝一切的冰冷意志。
“怎么...走?”水生粗哑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他紧握着那柄扭曲的工兵铲,铲柄上的凹痕和血渍在回廊的幽暗中显得格外刺目。
前方是未知,后方是暂时安全的玉窟和重伤的同伴。
思朔的目光没有离开回廊两侧高耸的青铜巨壁。
墙壁上那些巨大而诡异的图腾,在绝对的黑暗中只剩下模糊的、如同蛰伏巨兽般的轮廓阴影。
繁复到令人眩晕的算阵节点,如同凝固的星辰,镶嵌在青铜的肌理中。
她的指尖,那缕淡金色的光晕并未完全散去,如同微弱的探针,小心地感知着空气中稀薄的能量流动。
“这里...很‘空’...”思朔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困惑,“...不像外面那个鬼地方...没有‘活’的恶意...也没有...虺玉核心那种温暖...只有...死寂的青铜...和...灰...”
她的“灰”,指的是空气中弥漫的、无处不在的、属于漫长岁月的尘埃。
厚厚的灰尘覆盖着回廊的地面,如同铺了一层灰白色的绒毯,淹没了青铜地板上雕刻的巨大纹路,只留下一些隐约的起伏轮廓。
灰尘中,那些早已石化、巨大得远超人类想象的足迹,如同远古巨人留下的墓碑,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古老与曾经存在的、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
我的目光扫过回廊上下无尽的黑暗。
危险可能来自任何方向。
玉窟是安全的港湾,但绝非久留之地。
探索,势在必行。
“...向下...”我嘶哑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回廊中显得格外微弱,“...水...往低处流...”
灵泉的暗流通道指向下方,那抹灰白磷光也似乎位于渊底。
向下,或许更接近这遗迹的秘密核心,也更可能找到出路。
水生没有异议,他庞大的身躯微微下蹲,工兵铲横在身前,如同开路的巨盾,率先踏入了回廊厚厚的灰尘之中。
噗——
沉闷的脚步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激起一片细密的尘雾。
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深及脚踝的巨大脚印。思朔搀扶着我,紧随其后,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太大声音。
行走在这尘封万载的青铜回廊中,感觉异常奇异。
脚下的灰尘异常松软、干燥,踩上去如同踏在厚厚的骨粉之上,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虚无感。
空气中弥漫的铜锈和干朽气息,随着脚步的搅动变得更加浓郁,吸入肺腑,带来一种沉闷的窒息感。
绝对的安静,只有三人细微的脚步声、水生沉重的呼吸声以及我自己胸腔内传来的、如同破鼓般的微弱心跳。
两侧高耸的青铜巨壁,在黑暗中投下无边的压迫阴影。
距离近了,墙壁上那些巨大的图腾细节才勉强在思朔指尖微光的映照下,显现出冰山一角。
那并非任何一种已知的、存在于自然界的生物。
扭曲盘绕的躯体如同巨蟒,却又布满了尖锐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骨刺;
狰狞的头颅上生着多只复眼,空洞的眼窝仿佛能吸摄灵魂;
粗壮的肢体末端是锋利的、如同巨大镰刀般的钩爪,深深嵌入青铜壁面...
这些图腾充满了非人的、冰冷的、带着绝对力量感的凶戾气息,仿佛在无声地警告着闯入者。
而那些精密繁复的算阵节点,则如同冰冷的星辰,散落在图腾的间隙。
每一个节点都由无数极其微小的、规则排列的几何点构成,点点相连,形成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立体网络。
它们沉寂着,失去了能量的光泽,只剩下冰冷的金属本身,如同被冻结的智慧。
思朔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一处靠近地面的算阵节点,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
“...不对...”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颤抖,“...这些点...它们...好像在...动?”
“动?”水生立刻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工兵铲横在胸前,粗重的呼吸都屏住了,
“...哪?什么在动?”
“不是...不是真的动...”思朔用力眨了眨眼,指尖的金光更亮了一些,靠近那处算阵节点,
“...是感觉...很微弱...像...像隔着毛玻璃看水里的鱼...影子在晃...轨迹...在...推演?”
她的算术天赋让她对这些算阵节点有着远超常人的敏感。
在绝对的死寂下,她似乎捕捉到了这些沉寂节点内部,那早已停止运转的算阵轨迹,残留的最后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如同幽灵般的...推演“余韵”?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如同在聆听远古的回声,充满了不真实感。
我的目光也落在那片算阵节点上。
没有思朔的感知天赋,我只能看到一片冰冷的、布满铜锈的金属几何点。
但空气中,似乎的确弥漫着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静电般的“滞涩”感,让人心神不宁。
就在三人的注意力都被思朔的发现吸引时。
噗!
水生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沉!他脚下厚厚的灰尘突然塌陷下去!
“小心!”思朔惊呼!
水生反应极快,低吼一声,身体猛地向后一退!
他脚下那片区域,厚厚的灰尘如同流沙般向下陷落,露出一个直径约半米、边缘极其规整的——圆形孔洞!
孔洞内部并非黑暗,而是散发着极其微弱、如同濒死萤火般的...暗青色幽光!
一股极其冰冷、带着浓烈铜锈和机油般腐朽气息的气流,瞬间从孔洞中喷涌而出!
“咳咳!”水生被那腐朽的气流呛得直咳嗽,连连后退。
思朔搀扶着我也迅速后退几步,警惕地盯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孔洞。
孔洞边缘光滑,显然是人工开凿。
那暗青色的幽光极其微弱,仅仅照亮了孔洞下方一小片区域——那似乎是一个狭窄的、垂直向下的金属管道内壁?
管道内壁上,同样布满了细密的、与回廊墙壁同源的算阵节点和几何纹路,只是规模小了许多。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腐朽的气流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嗡嗡声?
如同精密的齿轮在极深处、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带着一种被强行唤醒的、迟滞的摩擦感。
这沉寂了万载的回廊地下...似乎还隐藏着...某种仍在极其微弱运转的...机械结构!
这个发现,让本就死寂冰冷的回廊,瞬间蒙上了一层更加诡异、更加深不可测的阴影。
“他娘的...这鬼地方下面...还有东西?”水生盯着那散发着微弱幽光的孔洞,粗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毛骨悚然。他刚才差点踩进去。
思朔的脸色更加苍白,她指尖的金光微微颤抖,指向孔洞深处:“下面有声音,很慢很沉像是生锈的巨轮...在动。”
玉窟的安宁仿佛已是遥远的梦境。
这青铜回廊的每一步,都踏在尘封的谜团与沉睡的凶险之上。
那扇暗青色的金属巨门依旧沉默地矗立在百米外,而脚下,通往深渊的孔洞正散发着不祥的幽光。
探索刚刚开始,离奇与惊险已如影随形。
第235章 远古遗迹
腐朽的气流裹挟着冰冷的铜锈味,如同死尸口中呼出的最后一口气,从脚底的孔洞中喷涌而出。
那微弱如萤火的暗青幽光,在厚厚的尘灰中摇曳,映照着孔洞下方狭窄金属管道内壁上那些细密冰冷的算阵节点,如同深渊之眼,无声地嘲弄着闯入者的无知。
“嗡嗡...”
那低沉、迟滞、如同生锈巨轮在万丈淤泥深处强行转动的摩擦声,断断续续地从孔洞深处传来,每一次响起,都让回廊死寂的空气泛起一阵令人心悸的涟漪。
“下面...到底有什么鬼东西?”水生脸色发白,巨大的身躯紧绷如弓,紧握工兵铲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死死盯着那个孔洞,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什么恐怖之物从中爬出。
思朔搀扶着我的手臂微微颤抖,指尖的淡金光晕剧烈波动。
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推演轨迹混乱充满断裂和死寂”她艰难地描述着感知到的信息,声音带着巨大的困惑和一丝难以抑制的恐惧,“像一具庞大机器的尸骸,但有些部分还在本能地抽搐”
尸骸的抽搐。这个比喻让本就阴森的回廊更添几分寒意。
“远离它。”我嘶哑地低语,每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的钝痛。
这孔洞透露出的气息太过诡异,绝非善地。探索的优先级,依旧是前方那扇散发着隔绝意志的暗青色金属巨门。
水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庞大的身躯谨慎地绕开那个散发着不祥幽光的孔洞,重新在前开路。
每一步踏在厚厚的灰尘上,都更加小心,如同行走在布满暗雷的雷区。
思朔搀扶着我,紧随其后。她的目光不再投向脚下,而是死死锁定前方那扇越来越近的暗青色巨门,仿佛要将那冰冷的死寂看穿。
百米距离,在死寂和高度警惕下,显得格外漫长。
随着距离拉近,那扇门的压迫感呈几何级数增长。
门扉通体由一种比青铜更加深沉、更加致密、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青色金属铸造,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纹饰雕琢。
纯粹的冰冷!纯粹的厚重!纯粹的隔绝!
门的高度几乎与回廊两侧高耸的青铜巨壁齐平,宽度足以让数头巨象并排通过。
站在其下,人渺小得如同蝼蚁仰望山岳。
一股无形的、仿佛来自万载玄冰深处的寒意,从光滑的门扉上弥漫开来,穿透衣物,直抵骨髓。
门扉中央,镶嵌着那颗巨大的、早已失去光泽的暗灰色石球。
石球表面坑洼不平,布满了陨石坑般的凹痕和裂缝,呈现出一种被时间彻底风化的死寂感。
它如同一颗被强行挖出的、腐朽的眼球,空洞地凝视着下方的闯入者。
然而,当我的目光聚焦在门扉与两侧巨大青铜门框的连接处时,瞳孔猛地一缩!
门框并非与回廊墙壁一体浇筑。
在那光滑的暗青门扉与布满古老图腾和算阵节点的青铜巨壁之间,存在着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缝隙。
而就在这道缝隙边缘的青铜门框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之下,隐约可见几处暗红色的、早已干涸发黑的喷溅状痕迹!
那痕迹...如同某种粘稠液体在巨大压力下喷射、凝固而成!
不是铜锈!是...血?!
干涸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血?!
这个发现,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我的心脏!
死寂的门扉,冰冷的石球,门框上喷溅的暗红...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发生过的、难以想象的惨烈!
“看...看上面!”思朔带着颤音的惊呼打断了我的思绪。
她指着巨门上方,靠近穹顶黑暗的区域。
在暗青色门扉光滑的顶部边缘,紧贴着高耸的青铜巨壁,并非一片空白。
那里,在厚厚的灰尘覆盖下,隐约可见一片由无数极其微小的、规则排列的、呈现出暗铜色泽的几何点构成的...图案?
这些几何点比回廊墙壁上的算阵节点更加微小、更加密集!
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遵循着一种极其复杂、充满数学美感的轨迹排列、连接,点点相连,构成了一副...覆盖了整个门扉顶部的、巨大无比的...立体星图?!
星图的大部分区域被厚厚的灰尘覆盖,如同蒙尘的古老星盘。
但仍有少数区域,或许是回廊中微弱气流的吹拂,露出了下面冰冷的金属点阵。
那些未被灰尘覆盖的几何点,在绝对黑暗中,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反射着玉窟门户透来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光?
不!不是反射!
思朔指尖凝聚的淡金光晕,如同最敏锐的探针,死死锁定其中一颗露出的几何点。
“...它在...吸收...光?”她的声音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困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很慢...很微弱...像...像干涸的海绵...在吸水...”
吸收光?这沉寂了万载的青铜几何点,在接触到极其微弱的光线后,竟然产生了如此细微的、如同本能般的反应?
这发现,远比脚下的孔洞更令人心悸!
它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看似彻底死寂的遗迹,其最核心的构造部分,可能并未完全死去?
它可能只是沉睡了?在极其漫长的岁月里,能量耗尽,陷入了一种最低限度的“待机”状态?
一旦有足够的能量注入,它是否会,重新启动?!
启动之后呢?是开启这扇隔绝一切的巨门?
还是...触发某种早已设定好的、毁灭性的防御机制?
水生顺着思朔的指引仰头望去,巨大的门扉和其上隐约的星图阴影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他听不懂思朔那些玄奥的描述,但本能地感觉到了巨大的不安,粗哑的声音带着焦躁:“...这门...能打开吗?还是...就是个死疙瘩?”
思朔没有回答,她的目光死死锁住门扉中央那颗巨大的、死寂的暗灰色石球。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型。
“那颗眼睛”她喃喃自语,指尖的金光缓缓指向门扉中央的石球,“它是不是钥匙孔?”
虺玉核心!赵绾绾体内那半块虺玉本源,与这遗迹的力量同源!
之前她能打开玉窟的门户,能引导力量安抚苏南,那么,这颗与虺玉气息隐隐呼应、却更加古老死寂的石球会不会就是开启这扇巨门的关键?!
这个念头让思朔的心跳骤然加速!
但同时,巨大的恐惧也随之而来。
赵绾绾还在玉窟沉睡蜕变,状态未知。
强行唤醒她?引导她的力量来触碰这扇散发着冰冷隔绝意志、门框上还残留着干涸血迹的巨门?
万一...这扇门后封印着无法想象的恐怖?
万一...触碰本身就是致命的陷阱?
万一...激活的不是门,而是毁灭一切的机关?
脚下孔洞深处那“嗡嗡”的、如同尸骸抽搐般的异响,此刻仿佛变成了某种不祥的警告,在死寂的回廊中低沉地回荡。
探索的脚步,停在了这扇冰冷巨大的暗青色门扉前。
门扉之上,尘封的星图如同沉睡的谜题;门扉中央,死寂的石球如同等待插入的钥匙孔;
门框边缘,干涸的暗红血迹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惨烈。
生路?还是绝路?抉择的十字路口,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重压力,横亘在尘封的青铜回廊之中。
第236章 奇怪文字
死寂。
绝对的死寂如同凝固的冰层,覆盖在暗青色的巨门之前。
门扉光滑如镜,倒映着三人渺小、模糊的身影,如同被巨兽瞳孔锁定的虫子。
门框边缘,那干涸发黑的暗红喷溅痕迹,在玉窟透来的微弱光线下,如同凝固的诅咒,散发着无声的威慑。
思朔指尖的淡金光晕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承受着无形的重压。
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锁在门扉中央那颗巨大、死寂的暗灰色石球上。
钥匙孔?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战栗。
“不,不行”思朔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惧和挣扎,如同溺水者的呢喃。
“绾绾姐还没醒状态未知,这门太邪性,那血...”她不敢想象强行唤醒、引导赵绾绾力量触碰这扇门会引发什么后果。
门框上的血迹,是无声的警告。
水生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墙挡在最前,紧握工兵铲的手背青筋虬结,虎口崩裂的伤口在紧张下再次渗出细小的血珠。
他听不懂那些玄奥的感知,但门扉散发出的冰冷隔绝意志和思朔巨大的恐惧,让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
他死死盯着那光滑的门面,仿佛在寻找下铲的缝隙,粗哑的嗓音带着焦躁:“打不开?绕过去?砸了它?”
绕?回廊向上向下皆是无边黑暗,巨门横亘中央,如同不可逾越的界碑。
砸?以水生的蛮力,加上这柄扭曲的工兵铲,能否在那冰冷致密的暗青金属上留下痕迹都是未知。
更遑论可能引发的、无法预料的灾难性后果。
我的目光,艰难地从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石球和门框血迹上移开,如同在冰面上滑行,缓缓扫过巨门两侧那高耸入黑暗的青铜巨壁。
墙壁上,那些巨大、扭曲、形态诡异的图腾在微光下投下更加狰狞的阴影。
多眼的头颅,骨刺森然的躯干,镰刀般的钩爪...冰冷的金属质感混合着厚重的铜锈,散发着非人的凶戾。
而在图腾的间隙,那些精密繁复、如同冻结星辰的算阵节点,沉寂无声。
就在我的目光掠过门扉左侧、靠近地面的一片相对平整的青铜壁面时——
瞳孔猛地收缩!
那片壁面,似乎...有些不同?
并非图腾,也非算阵节点。
而是一片...相对平滑的区域?上面似乎覆盖着某种线条?
不是雕刻!更像是蚀刻?如同被强酸腐蚀留下的痕迹!
“看左下方”我嘶哑地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水生和思朔立刻循声望去。
思朔指尖的金光如同被牵引,迅速凝聚、照亮了那片区域。
当灰尘被微弱的光晕拂去,显露出的景象,让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并非天然形成的蚀痕!
那是一幅——壁画!
一幅用某种极其特殊、带着强烈腐蚀性力量蚀刻在坚硬青铜壁面上的——巨大壁画!
壁画的线条粗犷、凌厉、充满了原始的张力,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精准。
构成壁画的颜料,并非色彩,而是青铜本身被腐蚀后留下的、深浅不一的暗色沟壑与周围未被腐蚀的、泛着铜绿的金属底色形成的强烈对比。
画面主体,是无数扭曲、挣扎、形态各异的——人形?
不!那绝非人类!
它们有着类人的躯干和四肢,但比例扭曲怪异。
有的头颅巨大,生着复眼和昆虫般的口器;有的肢体如同节肢动物般分节、布满倒刺;
有的背后伸展着破烂的、如同蝠翼或昆虫翅鞘般的结构...
它们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一起,如同被投入炼狱的虫群,在画面中扭曲、哀嚎、互相撕扯、吞噬!
而在这些扭曲怪物的上方,画面占据了几乎三分之二空间的,是两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相互绞杀、碰撞的——力量洪流!
一股力量,呈现出冰冷、粘稠、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青色!
它如同无数条咆哮的、由纯粹毁灭意志构成的毒龙,张牙舞爪,撕裂空间,带着冻结灵魂的阴寒,疯狂地扑向下方的怪物群!
所过之处,怪物纷纷冻结、碎裂、化为齑粉!
另一股力量,则截然相反!呈现出温润、纯净、浩瀚无边的玉白色!
它如同奔涌的生命长河,又似垂落的九天星辉,带着滋养万物、净化一切的气息,轻柔却又无可阻挡地冲刷而下!
玉光所及,那些扭曲怪物身上翻腾的污秽黑气被驱散,狰狞的形态被抚平,有些甚至呈现出一种被净化、重塑的迹象?
两股力量在画面中央激烈碰撞、交融、湮灭!
形成一片巨大的、混沌的能量漩涡!漩涡的中心,隐隐可见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稳定光芒的玉白色光点?如同风暴中的灯塔!
壁画的边缘,布满了无数细小的、如同星点般的蚀刻痕迹。
它们并非装饰,而是一种...极其古老、极其复杂、充满了冰冷逻辑感的——坐标?或者是...能量流动的路径标记?
整幅壁画,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冲突、痛苦、挣扎、净化与湮灭!
它无声地诉说着一场发生在遥远过去、规模宏大到难以想象的战争!一场由冰冷毁灭意志与浩瀚生命本源共同参与的对某种扭曲、污秽存在的残酷清洗!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水生看着壁画中那些扭曲挣扎的怪物,巨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粗哑的声音带着本能的厌恶和恐惧。
思朔的脸色惨白如纸,她的指尖金光剧烈波动,身体微微颤抖。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两股绞杀的力量洪流上,尤其是那股温润的玉白色光芒,以及漩涡中心那个微小的光点。
“虺玉,是虺玉的力量!”她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一丝明悟,“还有青铜空间那种...毁灭的意志!它们在联手?清理这些怪物?”
壁画传达的信息太过震撼!与他们之前的遭遇隐隐呼应——灵泉下的青铜碑试图吞噬虺玉生机,青铜空间活纹的侵蚀,与赵绾绾虺玉本源的对抗,难道并非简单的敌对?
而是...如同壁画所示,是两种更高层次力量在某种规则下的碰撞与制衡?
甚至...是某种更宏大清理或净化程序的一部分?!
我的目光则死死盯在壁画边缘那些细小的蚀刻坐标和路径标记上。
一种极其强烈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窜过识海!
这些坐标的排列方式...这些能量路径的标记逻辑...
与我体内那片焦土废墟深处、沉寂的混沌雷力本源中某些破碎的、难以解读的记忆碎片隐隐...同源?!
仿佛来自同一个冰冷、宏大的意志所设定!
这感觉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闪电,刺眼却转瞬即逝,只留下更深的困惑与寒意。
“哥!看这里!”思朔突然急促地低呼,指尖金光指向壁画下方角落、一片被更深蚀痕覆盖的区域。
那里,在无数扭曲怪物尸骸堆积的山脚下,蚀刻着几行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的——符号!
并非坐标!而是一种...文字?
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笔画扭曲盘绕、如同活物、充满了非人感的——象形文字!
这些文字散发着一种极其古老、极其蛮荒的气息,每一个符号都像是一个独立的、微缩的图腾,蕴含着难以解读的冰冷意志。
就在思朔指尖金光聚焦、试图看清那些诡异文字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到极致的意念波动,毫无征兆地从壁画深处,那两股力量绞杀湮灭的混沌漩涡中心猛地爆发出来!
如同沉睡了万载的毒蛇,被窥探的目光惊醒!
第237章 蛮荒文字
这股意念并非攻击,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带着警告和驱逐意味的——注视!
它瞬间穿透了思朔指尖的金光,无视了物理距离,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入了三人的识海深处!
呃啊!
思朔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砸中额头!
指尖的金光瞬间溃散!
她脸色瞬间煞白,身体踉跄后退,额角那道淡金色的血符印记猛地亮起,如同应激的屏障!
水生闷哼一声,巨大的身躯如同喝醉了酒般晃了晃,眼中瞬间布满血丝,一股暴戾的凶悍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爆发出来,似乎要对抗那侵入的冰冷意念!
我的识海如同被投入了万载冰窟!那点清明的意识星火疯狂摇曳!
沉寂在丹田废墟深处的混沌雷力如同被触及逆鳞的凶兽,猛地躁动起来!
一股毁灭性的灼热撕裂感瞬间沿着焦黑的经脉向上蔓延!
噗通!
我双腿一软,若非思朔及时搀扶,几乎跪倒在地!
剧痛如同潮水般再次席卷全身!
冰冷的意念来得快,去得更快!
仅仅一瞬,那股令人心悸的注视感便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死寂重新笼罩回廊。
壁画依旧冰冷地蚀刻在青铜壁上,那些扭曲的怪物、绞杀的力量、诡异的文字,仿佛只是凝固的历史,无声无息。
只有三人剧烈的心跳、粗重的喘息、以及识海中残留的冰冷刺痛,证明着刚才那绝非幻觉的恐怖瞬间!
思朔捂着额头,血符的光芒缓缓内敛,脸色依旧苍白,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惊悸和后怕:“它...它醒了,一点点警告我们不要窥探”
水生喘着粗气,眼中的血丝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被冒犯般的暴怒和忌惮。
他死死盯着那幅壁画,如同盯着一条随时会暴起伤人的毒蛇。
我强忍着识海的刺痛和体内翻涌的毁灭灼痛,目光再次投向壁画角落那些冰冷的、如同活物的诡异文字。
警告?驱逐?
这尘封的青铜遗迹,它的秘密,如同包裹着致命尖刺的果实。
每一次靠近,每一次窥探,都可能唤醒沉睡的凶险。
那扇暗青色的巨门尚未开启,仅仅一幅壁画,已让他们品尝到了远古遗留的冰冷恶意。
探索之路,步步惊心
冰冷的刺痛如同跗骨之蛆,在识海深处缓慢地蠕动。
那股来自壁画漩涡深处的、纯粹而冰冷的注视虽已退去,留下的寒意却如同烙印,死死盘踞在神魂之中。
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细微的、仿佛灵魂被冰针刺穿的悸动。
思朔脸色惨白,指尖的金光彻底熄灭,她捂着额头,身体微微颤抖,额角的血符印记散发着微弱的余温,如同抵御寒潮后残存的火星。
水生喘着粗气,巨大的胸腔剧烈起伏,眼中的暴戾缓缓沉淀,化为一种更深沉、更压抑的忌惮,他握着工兵铲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死死盯着那幅无声的蚀刻壁画,如同面对苏醒的毒蛇。
我强忍着识海余痛和体内因混沌雷力躁动而加剧的经脉灼痛,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再次死死钉在壁画角落——那片蚀刻着扭曲诡异文字的青铜壁面上。
警告?驱逐?
那冰冷意念传达的信息清晰得如同寒冰雕刻。
它不容置疑地宣告:此地的秘密,不容窥探!
然而,那几行扭曲盘绕、如同活物般的象形文字,却如同黑暗中的磷火,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它们很可能就是解读这尘封壁画、乃至整个遗迹的关键!
是“通道”的线索?还是指向“祭品”的死亡预言?
放弃?退回到安全的玉窟,守着重伤的同伴,在这深埋地底的囚笼中等待未知的终结?
不!
我的目光扫过水生眼中压抑的暴怒与不甘,扫过思朔苍白脸上那抹被冒犯的倔强,最后定格在壁画上那两股绞杀的洪流——冰冷的暗青毁灭与温润的玉白生机。
它们交织碰撞的漩涡中心,那个微小的、如同灯塔般的玉白光点...
“拓下来。”我嘶哑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如同砂轮摩擦锈铁,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每一个字都牵扯着喉管撕裂般的剧痛,但眼神却锐利如刀,直指那几行禁忌的文字。
拓下来!用最原始、最不触动任何能量波动的方式,将那些文字记录下来!
避开那冰冷意志的直接注视!
思朔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被巨大的担忧覆盖:“哥!不行!太危险了!那东西...”
她心有余悸地看向壁画中央的混沌漩涡。
水生却低吼一声,如同被点醒的困兽。
他二话不说,猛地蹲下身,巨大的手掌在厚厚的灰尘中一阵摸索,抓起一大把干燥、松散的灰白色尘埃。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壁画上那些扭曲的怪物和能量洪流,只将灰尘均匀地、厚厚地覆盖在那片蚀刻着诡异文字的区域!
动作粗犷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仿佛在处理最危险的爆炸物。
灰尘如同白色的幕布,暂时遮掩了那些冰冷的文字。
“笔!”水生压着嗓子,看向思朔。
思朔咬着下唇,眼神剧烈挣扎。
理智告诉她这是玩火,但我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决绝和水生粗粝的行动力,让她别无选择。
她飞快地从自己破烂道袍的内衬里,摸索出一截仅剩寸许长、边缘被烧得焦黑的——炭条!
这是之前画符残存的工具。
水生接过炭条,那截小小的炭条在他蒲扇般巨大的手掌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深吸一口气,巨大的身躯绷紧,如同即将进行最精密微雕的巨人。
他粗糙的手指捏着炭条,极其极其缓慢、小心翼翼地将尖端,隔着厚厚的灰尘,轻轻按在了覆盖文字的灰幕之上。
屏息。凝神。
炭条尖端在灰尘上极其轻微地移动、摩擦。
没有声音。
只有水生粗重得如同拉风箱般的呼吸声,在死寂的回廊中格外清晰。
汗水顺着他蜡黄的脸颊滑落,砸在脚下的尘埃里,溅起微不可查的尘雾。
时间仿佛凝固。
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行走。
思朔搀扶着我的手臂微微颤抖,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壁画中央那片混沌漩涡的蚀痕上,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我的皮肉,仿佛在防备着随时可能再次爆发的冰冷注视。
我的识海高度戒备,那点清明的意识星火熊熊燃烧,强行压制着混沌雷力的躁动和识海的余痛,感知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微弱的能量异动。
丹田废墟深处,蛰伏的凶兽似乎也感应到了外界的巨大压力,暂时停止了翻腾。
终于。
水生粗壮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极其缓慢地、如同拆解引信般,移开了按在灰尘上的炭条。
然后,他用更加缓慢、更加小心的动作,如同拂去绝世珍宝上的尘埃,用指腹极其轻柔地、一点一点地,扫开了覆盖在文字区域上方的灰尘。
一副由炭黑线条勾勒在灰白尘埃底衬上的——文字拓印——清晰地呈现在三人眼前!
扭曲盘绕的笔画!非人的结构!
每一个符号都如同独立的、微缩的活物图腾,散发着冰冷而蛮荒的气息!
正是壁画上蚀刻的诡异文字!
成功了!没有触发那冰冷的注视!
第238章 祭坛之厅
水生长长地、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浊气,巨大的身躯晃了晃,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块拓印了文字的、边缘不规则的灰白色“尘布”从地面揭起,如同捧着价值连城的易碎品。
思朔立刻凑上前,清亮的眼眸死死盯着尘布上的炭黑线条。她的算术天赋让她对符号和结构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
“这不是文字...”思朔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一丝颤抖,她纤细的手指悬在尘布上方,不敢触碰,只是随着目光快速移动。
“...是...地图?...或者...某种...指令序列?”
她的指尖快速在几个特定的、如同枢纽般的扭曲符号上虚点:“看这个像起点或者能量注入点...”
又指向一串由数个更小符号串联而成的、如同路径般的线条:“这是路径指向深处”
最后,她的指尖停在了拓印最下方、一个被刻意蚀刻得更大、更扭曲、仿佛由数个痛苦人形缠绕构成的怪异符号上。
那符号散发着一种极其不祥的、令人心悸的气息。
“而这个...”思朔的声音变得干涩,带着巨大的恐惧,“是终点?或者代价的标记?它给我的感觉和祭品一模一样!”
祭品!
壁画角落文字中提到的“祭品”!
这个扭曲人形缠绕的符号,就是指引的终点!也是索取代价的标记!
一股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爬升!
这条尘封的回廊深处,隐藏的通道,其终点...竟需要祭品?!
用什么做祭品?生命?灵魂?还是某种特定的存在?
水生捧着尘布的手微微颤抖,他看着那个扭曲的人形符号,粗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如同直面深渊般的恐惧。
他想到了重伤昏迷的苏南,想到了沉睡蜕变的赵绾绾...
思朔的脸色更加苍白,她猛地看向壁画中央那个混沌漩涡中的玉白光点,又看向回廊深处无边的黑暗,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型。
“难道开启通道或者到达终点需.献祭拥有虺玉力量的绾绾姐?或者像壁画里那样献祭那些被净化的怪物?”
无论哪种可能,都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凶险与未知!
脚下孔洞深处,那嗡嗡的、如同生锈巨轮转动的摩擦声,毫无征兆地停顿了一瞬!
紧接着,摩擦声再次响起,却比之前...清晰了一分!节奏...也似乎...加快了一丝?!
仿佛拓印的行为,虽然避开了壁画本身的注视,却依旧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惊扰了这沉寂遗迹更深层、更庞大的某种沉睡之物?
冰冷的危机感,如同回廊中骤然加剧的腐朽气流,瞬间包裹了三人。
生路近在咫尺,却缠绕着祭品的荆棘。遗迹的阴影,正随着他们探索的脚步,一点点揭开它狰狞的轮廓。
孔洞深处那“嗡嗡”的、如同生锈巨轮强行转动的摩擦声,在短暂的停顿后,重新响起。
声音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沉重,带着一种被强行唤醒的、充满迟滞怒意的节奏。
每一次摩擦,都仿佛碾在回廊厚重的青铜地板上,激起一阵细微却令人心悸的震动,如同沉睡巨兽被惊扰后不耐烦的翻身。
腐朽的气流带着浓烈的铜锈和机油腐败的味道,从孔洞中喷涌而出,如同遗迹深处某个腐朽肺叶的呼吸。
“它在动”思朔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盯着脚下那散发着微弱暗青幽光的孔洞,仿佛能透过层层金属看到下方那庞大、生锈、正缓缓苏醒的恐怖结构。
“推演轨迹在加速混乱充满排斥”
排斥!这个词如同冰冷的箭矢,射穿了三人紧绷的神经。
遗迹的意志,或者说是某种深埋的防御机制,正将他们视为入侵的异物,开始加速运转,试图驱逐,甚至抹除!
水生猛地将手中那张拓印了诡异文字的尘布死死攥紧,粗大的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看着回廊深处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又看看后方玉窟门户透出的微弱光芒,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挣扎。
退?回到暂时的安全囚笼?进?踏入那标注着祭品终点、且已被惊动的未知深渊?
“走!”我嘶哑的声音斩断了犹豫,如同在冰面上凿开的裂痕,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目光死死锁定回廊深处、那暗青色巨门方向更远的黑暗。
祭品?通道?无论前方是什么,停留在原地,只会成为那苏醒巨轮下的尘埃!
水生不再犹豫,低吼一声,巨大的身躯爆发出蛮横的力量,将那张珍贵的尘布塞进怀里最贴身的位置。
他不再看脚下的孔洞,工兵铲横在身前,如同开路的巨斧,迈开沉重的步伐,踏着厚厚的灰尘,朝着回廊深处、那标注着祭品符号的方向,大步前行!
每一步都踏得灰尘飞扬,留下深深的脚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凶悍!
思朔搀扶着我,紧随其后。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指尖再次凝聚起一丝微弱的淡金光晕,不再探测能量,而是如同最敏锐的探针,死死感知着脚下和前方灰尘覆盖下的实感,防备着可能出现的、类似孔洞的陷阱。
回廊似乎永无止境。
巨大的青铜巨壁在黑暗中投下无边的压迫阴影,墙壁上那些巨大而扭曲的图腾在微光下如同蛰伏的魔影。
死寂的空气被三人急促的呼吸和水生沉重的脚步声打破。身后孔洞深处传来的嗡嗡摩擦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仿佛那生锈的巨轮正在加速追赶!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几百米,也许更长。
前方无尽的黑暗深处,似乎出现了一点极其极其微弱的光?
不是玉窟温润的玉白,也不是孔洞深处那诡异的暗青幽光。
那是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死寂、如同寒夜磷火般的灰白色微光?
微光的位置很低,似乎在地面附近。
水生猛地停下脚步,巨大的身躯如同一堵墙挡在前面。
他粗重的呼吸带着警惕,工兵铲微微抬起,指向那灰白微光的方向。
思朔搀扶着我也停下,她的指尖金光微微摇曳,仔细感知:“没有活物的气息很冷很空像,像石头”
三人极其缓慢、警惕地向前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那灰白微光逐渐清晰。
光源并非来自地面,而是来自——一扇门!
一扇低矮、厚重、嵌入回廊右侧巨大青铜巨壁底部的——青铜门户!
门扉并非紧闭,而是虚掩着?留下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那冰冷死寂的灰白磷光,正是从这道缝隙中,如同垂死巨兽的喘息,极其微弱地透射出来,在回廊厚厚的灰尘上投下一道扭曲的光斑。
门扉的材质与回廊巨壁同源,布满了厚重的铜锈和灰尘。
但门楣上方,却清晰地蚀刻着一个巨大的、扭曲盘绕的符号!
那符号,赫然与拓印尘布上、代表祭品终点的那个、由数个痛苦人形缠绕构成的怪异图腾——一模一样!
终点!到了!
祭坛之厅的入口!
第239章 祭品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冰冷死寂与浓重血腥腐朽的气息,如同打开了尘封万年的棺椁,从那道门缝中扑面而来!
比回廊中的铜锈味浓烈百倍!其中夹杂着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铁锈般的腥甜?
是血!干涸了不知多少万年、早已渗透进青铜和岩石深处的血的味道!
水生庞大的身躯瞬间绷紧到了极限,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猛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思朔搀扶着我的手猛地收紧,指尖冰凉,脸上血色褪尽。
门缝内透出的灰白磷光,如同死神的眼缝,无声地注视着门外的闯入者。
祭品的终点,就在门后!
是绝望的屠宰场?还是隐藏着最后生机的险地?
嗡嗡嗡嗡——!!!
身后回廊深处,那“生锈巨轮”的摩擦声陡然拔高!
变得急促、狂暴、充满毁灭性的怒意!整个回廊的地面都开始轻微地震颤起来!
灰尘簌簌落下!
仿佛那沉睡的遗迹防御核心,终于彻底锁定了他们的位置,正驱动着某种庞大的、冰冷的杀戮机械,加速碾来!
退路已断!前方是散发着血腥与不祥的祭坛之厅!
水
生猛地回头,看向那震颤传来的黑暗深处,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凶悍的决绝!
他不再犹豫,巨大的身躯猛地转向那虚掩的青铜门户,工兵铲的铲刃狠狠插入门缝!
“进——!!!”
一声用尽生命力的咆哮炸响!他双臂贲张,用尽全身蛮力,狠狠撬动!
嘎吱——!!!
令人牙酸的、如同骨骼断裂般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
那道虚掩的、沉重无比的青铜门户,在水生拼尽全力的撬动下,伴随着刺耳的呻吟,被强行撬开了一个更大的缝隙,足以容纳他庞大的身躯通过!
冰冷死寂的灰白磷光瞬间汹涌而出,夹杂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腐朽气息!
水生没有丝毫停顿,巨大的身躯如同炮弹般,猛地撞入了那片灰白光芒之中!
“走!”思朔搀扶着我,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紧跟着冲入了门缝!
就在两人身影没入门内灰白光芒的刹那——
轰隆隆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摩擦声都要恐怖、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巨响,裹挟着狂暴的气流和漫天激射的青铜碎屑,狠狠撞在三人刚刚立足的回廊位置!
一道巨大无比、边缘布满狰狞锯齿、散发着冰冷暗青幽光的——青铜巨闸!
如同断头台的铡刀,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力量,从天而降!狠狠砸落在回廊的青铜地板上!
轰——!!!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和地面剧烈的震动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狂暴的气流裹挟着烟尘和碎屑,狠狠拍打在刚刚关闭的青铜门户上!
门内,三人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东倒西歪!
水生庞大的身躯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哼。
思朔搀扶着我摔倒在地,激起一片灰尘。
门外,那恐怖的撞击声和震动持续了数秒,才如同巨兽发泄完毕般,缓缓平息。
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门外巨闸落下后彻底封死的、令人绝望的沉重感。
回廊被彻底封死了!
他们被困在了这里!
这散发着灰白磷光、血腥腐朽、被标记为祭品终点的——祭坛之厅!
水生挣扎着爬起,巨大的身躯挡在紧闭的门户前,工兵铲横在胸前,警惕地扫视着门内。
思朔也迅速爬起,顾不得拍打身上的灰尘,指尖再次凝聚起微弱的金光,照亮四周。
当光芒驱散门缝涌入的烟尘,照亮这祭坛之厅的内部景象时——
一股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寒意,混合着巨大的震撼与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三人的心神!
厅堂远比想象中更加巨大、更加空旷!
穹顶高耸,隐没在灰白磷光无法触及的黑暗之中。
地面由巨大的、切割平整的黑色石板铺就,石板缝隙中沉淀着厚厚的、早已干涸发黑的污渍——那是渗透了无数岁月的、浓稠到化不开的血迹!
大厅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由某种暗沉如凝血般的黑石构筑的——梯形祭坛!
祭坛顶端,并非供奉神像或图腾,而是一个巨大、深邃、边缘光滑的——圆形凹槽!
凹槽内部,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凝固沥青般的黑色污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腐朽气息!
祭坛四周,矗立着九根巨大的、同样由暗沉黑石雕琢而成的——石柱!
石柱并非光洁,每一根上面都密密麻麻地、用极其粗暴的方式钉着——干尸!
不是一具两具!而是数十具!上百具!
那些干尸形态各异,早已脱水萎缩成漆黑的骨架,外面包裹着风干的、紧贴骨骼的黑色皮膜。
它们扭曲着、挣扎着、以各种痛苦不堪的姿势被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青铜长钉贯穿身体各处,死死钉在冰冷的石柱上!
空洞的眼窝无声地注视着中央的祭坛,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承受着难以想象的酷刑!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这些干尸并非人形!
它们有的生着多节的昆虫肢体,有的背后残留着破烂的翼膜,有的头颅巨大畸形正是壁画中那些被净化的扭曲怪物!
祭坛!石柱!钉满祭品的尸骸!
冰冷死寂的灰白磷光,不知从何处弥漫出来,均匀地洒落在这片血腥恐怖的厅堂中,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令人心悸的惨白。
而就在祭坛正前方、最靠近我们入口的位置——
矗立着一尊巨大的、由青铜整体浇铸而成的——人形雕像!
雕像并非肃穆的神祇,而是一个扭曲、痛苦、跪伏在地的形态!
它双手高举过头顶,掌心向上,如同在绝望地托举着什么,又像是在进行某种献祭的仪式!
整个身体向前弓起,肌肉贲张的线条充满了被巨大痛苦撕裂的张力!
头颅极力向后仰起,空洞的嘴巴大张着,仿佛在发出无声的、永恒的惨嚎!
雕像的材质与回廊巨壁相同,布满了厚重的铜锈。
但雕像的胸口位置,却有一个巨大的、贯穿前后的、边缘极其光滑的——空洞!
空洞的形状赫然与那暗青色巨门中央镶嵌的死寂石球——一模一样!
仿佛曾有一颗巨大的眼球,被强行镶嵌在此处,又被更恐怖的力量生生剜去!
冰冷!死寂!血腥!痛苦!绝望!
这就是祭坛之厅!一幅由凝固的死亡、干涸的血浆和无尽的痛苦构成的——地狱画卷!
水生巨大的身躯如同被冻结,握着工兵铲的手臂僵在半空,粗重的呼吸声在死寂的厅堂中如同惊雷。
思朔指尖的金光剧烈摇曳,几乎熄灭,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让惊骇的尖叫脱口而出。
祭品的终点,比他们想象的任何噩梦都要恐怖百倍!
第240章 匣子
冰冷。
深入骨髓的冰冷,混合着浓稠到化不开的血腥腐朽,如同亿万根无形的冰针,狠狠扎进裸露的皮肤,刺入肺腑,冻结思维。
祭坛之厅内弥漫的灰白磷光,并非温暖,而是死寂的寒霜,将厅堂内那凝固的恐怖景象,染上一层令人窒息的惨白。
尸骸!干枯!扭曲!
被巨大锈蚀青铜钉贯穿,如同标本般钉死在九根擎天黑石巨柱上的、上百具形态各异的非人干尸!
它们空洞的眼窝,在灰白磷光下如同无数个通往绝望深渊的入口,无声地“注视”着闯入者。
中央那座暗沉如凝血的黑石祭坛,顶端那巨大深邃的凹槽内,凝固的黑色污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
祭坛前,那尊扭曲跪伏、痛苦嘶嚎的青铜人像,胸口巨大的空洞,如同被剜去心脏的伤疤,散发着无声的控诉与永恒的绝望。
水生庞大的身躯僵立在门口,如同被无形的冰霜冻结。
他粗重的呼吸声在这片死寂中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握着工兵铲的手臂肌肉贲张到极限,却无法挥出。
眼前的景象,超越了蛮力所能应对的范畴,只剩下最原始的、被刻入灵魂深处的恐惧与震撼。
思朔搀扶着我的手臂剧烈颤抖,指尖那缕淡金光晕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几乎熄灭。
她死死咬着下唇,牙齿深深陷入皮肉,渗出丝丝血迹,才勉强压制住喉咙里翻涌的尖叫。
巨大的惊骇让她脸色惨白如纸,清亮的眼眸中倒映着这片凝固的地狱图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一丝被亵渎般的愤怒。
我的识海如同被投入了万载玄冰的深渊。
丹田废墟深处,沉寂的混沌雷力被这极致的死寂与血腥刺激,再次躁动起来,灼烧撕裂的剧痛沿着焦黑的经脉向上蔓延,与外界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形成内外夹击般的酷刑。
额头上,思朔的血符印记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如同最后的悲鸣。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彻底淹没最后一丝意识。
就在这心神即将被恐怖彻底吞噬的刹那——
我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死死钉在了那尊跪伏嘶嚎的青铜人像——那双高举过头顶、掌心向上的巨大手掌之上!
厚厚的灰尘和墨绿色的铜锈覆盖着手掌表面,但就在那掌心中央似乎并非空无一物?!
那里似乎托着一个东西?!
一个极其微小、与巨大的青铜手掌和整个恐怖厅堂格格不入的匣子?!
“看它的手”我嘶哑的声音如同砂轮摩擦锈铁,艰难地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喉管撕裂般的剧痛。
声音微弱,却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凝滞的恐惧。
水生猛地转头,充血的眼珠死死盯向青铜人像高举的双手。
思朔也如同惊醒,指尖那缕即将熄灭的金光强行稳定,顺着我的指引,凝聚起最后一丝力量,如同探照灯般射向人像的掌心!
灰白磷光与淡金微光交织。
厚厚的灰尘和铜锈在光芒下显露出细微的起伏轮廓。
就在那双巨大、扭曲、象征着无尽痛苦与献祭的青铜手掌中央——稳稳地、如同被无形之力托举着的—放置着一个约莫巴掌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深沉暗铜色的——长方形匣子!
匣子的材质与回廊的青铜巨壁、人像本身如出一辙,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和细密的铜锈。
但它边缘的线条极其规整、流畅,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工的精密感。
匣子表面没有任何繁复的雕刻或图腾,只有无数个极其极其微小的、规则排列的——几何点!
这些几何点细小如针尖,密密麻麻,覆盖了整个匣子表面!
它们排列的方式,与回廊墙壁上的算阵节点、门扉顶部的星图同源!
但更加集中!更加精密!如同将一片浩瀚的星海,浓缩于方寸之间!
此刻,这些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几何点,在思朔指尖那缕淡金微光和厅堂灰白磷光的共同映照下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反射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幽光?!
不是吸收!是被动的反射?
还是某种极其微弱的能量残留的辉光?
“匣子”思朔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发现了沙漠中的绿洲,却又担忧那是海市蜃楼。
“算阵节点核心?钥匙?”
水生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不顾一切的凶光。
出路被封死,祭坛石柱上钉满的恐怖干尸如同无声的警告,这突然出现的、与遗迹核心算阵同源的匣子,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可能带着尖刺的稻草!
“拿下来!”水生低吼一声,如同受伤的暴熊发出最后的咆哮!
他不再犹豫,巨大的身躯爆发出蛮横的力量,无视了那尊痛苦人像散发出的无形压迫感,几个大步冲到青铜人像脚下!
人像跪伏着,但高度依旧惊人。
高举的双手离地足有数米。
水生仰头看了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他完好的那条手臂肌肉瞬间贲张,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
他猛地将手中的工兵铲狠狠插进脚下黑色石板的一道缝隙中作为支撑,巨大的脚掌蹬着人像冰冷厚重的基座,魁梧的身体如同猿猴般向上攀爬!
每一次发力,都牵动着他后背刚刚愈合的疤痕和肩胛的旧伤,剧痛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但他不管不顾,眼中只有那双高举手掌中的暗铜匣子!
思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尖的金光死死锁定着水生攀爬的身影和那个神秘的匣子,防备着任何可能的异变。
我也强忍着剧痛,识海中那点星火熊熊燃烧,感知着厅堂内任何一丝能量波动。
嘎吱嘎吱
水生粗糙的手指抠抓着青铜人像冰冷光滑、布满铜锈的表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巨大的身躯在人像上艰难地移动,每一次上升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肌肉撕裂般的呻吟。
终于!
他庞大的身躯攀爬到了与人像高举的双手平齐的高度!
巨大的手掌近在咫尺!那暗铜色的匣子静静地躺在掌心厚厚的积尘之中,如同沉睡万载的遗物。
水生喘着粗气,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匣子。
他伸出巨大的手掌,动作却异常地缓慢、谨慎,带着一种面对易碎品般的小心翼翼。
粗大的手指,如同最精密的镊子,极其轻柔地、避开了匣子表面那些密集的几何点,捏住了匣子冰冷光滑的边缘。
没有异变!
没有机关!
没有冰冷的注视!
匣子被他稳稳地、从青铜巨掌的尘埃中——取了下来!
就在匣子离开青铜巨掌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震动感,顺着水生捏住匣子的手指,瞬间传遍了他的手臂!
第241章 匣中之物
紧接着,整个祭坛之厅内弥漫的灰白磷光,毫无征兆地极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如同垂死的星辰,在熄灭前最后一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悸动?!
水生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巨大的手掌死死攥住那个冰冷的匣子,如同攥住了烧红的烙铁!
他脸上的凶悍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惊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它在动”水生粗哑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震惊和一丝颤抖,他低头看着掌中那暗铜色的匣子,“里面有东西很轻像像沙子在流?”
沙子在流?
思朔指尖的金光瞬间聚焦在匣子上!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能量!残余的极其微弱的能量流!”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巨大的困惑。
“像燃尽的灰烬里最后一点火星?它在按照某种轨迹流动!在匣子里那些点上!”
燃尽的灰烬?最后的火星?
这神秘的匣子,并非死物!它内部,沉寂着极其微弱、却仍在遵循着某种古老轨迹流动的能量余烬?!
水生如同捧着烫手山芋,又像是捧着绝世珍宝,巨大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托着那个暗铜匣子,从人像上缓缓爬下。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谨慎。
他回到思朔和我身边,将匣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布满厚厚灰尘和干涸血迹的黑色石板上。
三人围拢过来,目光死死锁定在这个从祭坛痛苦人像手中取得的、布满精密几何点的暗铜匣子上。
匣子表面冰冷沉寂,只有思朔能感知到其内部那微弱到极致的能量流动。
它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开关,一个承载着远古遗迹最后一丝活性、却也可能是唤醒更大恐怖的关键。
出路被封死,前路是钉满尸骸的祭坛。
这匣中残存的余烬,是点燃希望的火种,还是引爆毁灭的引线?
冰冷的暗铜匣子静静躺在布满尘埃与干涸血污的黑色石板上。
它巴掌大小,线条规整得如同冰冷的机械造物,表面覆盖着细密如针尖的几何点阵,在厅堂弥漫的灰白磷光下,如同蒙尘的星盘。
水生巨大的手掌悬在匣子上方,指尖微微颤抖。
刚才那瞬间传来的、如同沙粒在匣内流动的微弱悸动,以及思朔感知到的“燃尽灰烬中的火星”般能量流动,让这冰冷的金属造物瞬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诡异与沉重。
“它到底是个啥?”水生粗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面对未知的焦躁和一丝本能的忌惮。
他不敢再触碰,仿佛那匣子里装着沉睡的魔鬼。
思朔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悸。
她半跪下来,指尖那缕淡金光晕小心翼翼地靠近匣子,却不敢直接接触表面那些密集的几何点。
金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细细扫描着匣子的每一寸轮廓。
“能量流极其微弱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声音带着巨大的困惑,眉头紧锁,“但确实存在像像被冻结在时间里的一缕残烟沿着这些点特定的轨迹循环”
她纤细的手指悬空,在匣子上方极其缓慢地移动,仿佛在勾勒那无形能量流动的路径。
“起点在这里”指尖停在一个比其他点稍大、位置居中的几何点上。
“然后分叉回环最终汇聚到这里”指尖移向匣子底部边缘、一个被三个更小点环绕的、如同终点枢纽般的几何点。
“循环?”我嘶哑地低语,识海中那点星火捕捉到了关键。
能量在循环?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匣子内部的微型算阵,并未完全耗尽?
它可能处于一种极低功耗的“待机”状态?
如同心脏停止跳动,但神经末梢仍在传递着最后的生物电信号?
“能引出来吗?”水生急切地问,目光扫过紧闭的青铜门户和厅堂中央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石祭坛,“或者让它动起来?”
动起来?激活这沉寂万载的算阵?哪怕只是残存的余烬?
思朔的指尖猛地一颤,金光剧烈摇曳!
她眼中瞬间充满了巨大的恐惧!激活?
在这祭坛之厅?在钉满干尸的石柱环绕下?谁知道会唤醒什么?!
“不行!”她失声叫道,声音在空旷的厅堂里带着回音,“太危险了!万一它连接着下面那个巨轮?或者祭坛?!”
我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思朔感知到的能量循环路径上——起点,循环,终点。
如同一个被冻结的莫比乌斯环。
想要打破沉寂,或许不需要注入新的能量?
只需要在它自身循环的关键节点制造一个微小的“扰动”?如同在即将停止的陀螺上,轻轻拨动一下?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带着巨大的风险,却也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终点”我嘶哑地开口,目光锐利如刀,指向思朔刚才点出的那个位于匣子底部边缘、被三个小点环绕的枢纽点扰动它
“扰动?!”思朔猛地抬头看向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哥!这这跟激活有什么区别?!万一”
“不扰动那就只能等死。”我打断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门外巨闸封路,祭坛血污刺鼻,石柱上的干尸无声注视。
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
那孔洞深处的“巨轮”摩擦声虽被隔绝,但谁又能保证它不会找到其他路径?
水生重重地喘了口粗气,蜡黄的脸上横肉跳动。
他不懂那些玄奥的能量轨迹,但他懂我眼神中的决绝。
他猛地蹲下身,巨大的手掌再次伸向那个冰冷的匣子,但这一次,目标并非拿起,而是指尖!
他粗糙、布满老茧和伤痕的食指,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精准,避开了匣子表面密集的几何点阵,极其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朝着思朔指出的那个枢纽点——轻轻按了下去!
动作轻微得如同触碰初生的蝶翼。
指尖与冰冷的暗铜金属接触的刹那——
嗡!!!
一股远比之前清晰、强烈百倍的震动感,如同被压抑万载的琴弦终于被拨动,猛地从匣子内部爆发出来,瞬间传遍了水生的手臂!
紧接着!
匣子表面,那些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几何点阵——亮了!
不是刺目的光芒!而是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的——暗青色幽光!
幽光并非同时亮起,而是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沿着思朔之前感知到的、那燃尽灰烬的能量流动轨迹起点瞬间爆发出稍亮的幽光!
紧接着,光芒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沿着特定的路径分叉、流淌、回环!
所过之处,路径上的几何点依次亮起极其微弱的幽光!
速度极快!如同电流在精密的电路板中奔涌!
仅仅一息之间!
那道由微弱暗青光点构成的、完整的能量流动轨迹,清晰地呈现在匣子表面!
光芒最终汇聚到水生指尖按压的那个枢纽点!
嗡——!!!
当最后一点幽光汇聚到枢纽点的瞬间,匣子内部的震动达到了顶峰!
发出了一声低沉、短促、却充满了某种“完成”意味的嗡鸣!
紧接着!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括弹动声,从匣子内部响起!
第242章 恢复伤势
水生按在枢纽点上的指尖猛地感觉到匣子底部微微一陷!
他如同触电般猛地收回手指!
只见那个位于匣子底部边缘、被三个小点环绕的枢纽点位置——无声无息地弹开了一个极其微小的、仅容针尖探入的——圆形孔洞!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带着古老蛮荒气息的玉白色光流,如同被压抑了万载的泉水,瞬间从那微小的孔洞中喷射而出!
光流只有发丝粗细,却凝练如实质!
它并未射向空中,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射向了——厅堂地面!
目标,并非随意!而是距离他们立足之地数步之外、一块看起来与其他黑色石板毫无二致的——巨大石板!
嗤——!!!
凝练的玉白光流如同烧红的钢针,瞬间没入了那块黑色石板的表面!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
只有那块被光流击中的黑色石板,极其极其轻微地向下沉陷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紧接着。
轰隆隆隆
一阵沉闷、悠远、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岩石摩擦声,缓缓响起!
声音的源头,并非来自脚下,而是来自——祭坛之厅最深处的黑暗角落!
在九根钉满干尸的擎天石柱后方,在那片被灰白磷光照亮的区域边缘、与冰冷青铜巨壁的交界处,原本浑然一体的巨大黑色石壁,竟然缓缓地无声地向内滑开!
一道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边缘流淌着极其微弱玉白色光晕的狭窄门户,在厚重的石壁中悄然显现!
门户之内,并非预想中的黑暗或凶险!
一股远比玉窟更加浓郁、更加精纯、带着奇异馨香和磅礴生机的温润玉白色光芒,如同封闭万年的宝库被打开,瞬间从那道狭窄的门户中弥漫而出!
光芒所及之处,厅堂内弥漫的灰白磷光如同积雪遇阳般迅速消融、退散!
那浓重刺鼻的血腥腐朽气息也被这股清新浩瀚的生命本源瞬间冲刷、净化!
温暖!安宁!生机勃勃!
这气息与赵绾绾心口的虺玉本源、与玉窟的生命精气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磅礴!仿佛真正的生命之源?!
门户之后,是生路?!是遗迹的核心?!
水生和思朔瞬间呆住了!
巨大的震撼和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们的心神!
水生看着自己那根按动了枢纽的手指,又看看地上那个重新归于沉寂、幽光熄灭的暗铜匣子,巨大的手掌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思朔则猛地看向那道散发着温润玉光的狭窄门户,又看看地上那流淌着最后一丝玉白光流的微小孔洞,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识海!
“能量轨迹!是钥匙!”她失声喊道,声音因激动而变调,“匣子里的轨迹是指引!是打开这扇门的能量钥匙!它用最后一点余烬点亮了通道!”
燃尽的灰烬,完成了最后的使命!为他们打开了通往未知生机的门户!
“走!”我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匣子激活的动静虽小,但这股精纯磅礴的生命气息喷涌而出,如同在死寂的渊暗中点燃了灯塔!
谁也无法保证不会惊动更深层的、更恐怖的存在!
水生瞬间反应过来,巨大的身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
他一把抓起地上那个重新变得冰冷死寂的暗铜匣子,塞进怀里!
然后如同护崽的猛兽,当先冲向那道散发着温润玉光的狭窄门户!
思朔搀扶着我,紧随其后!
三人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冲向那道在绝望黑暗中亮起的——生命之光!
狭窄的门户近在咫尺!温润的玉光如同母亲的怀抱,轻柔地包裹而来!
就在水生庞大的身躯即将挤入门户的刹那——
“嗡嗡嗡”
一阵极其低沉、却远比孔洞深处巨轮摩擦声更加宏大、更加冰冷、充满了绝对秩序感的金属嗡鸣声,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在深渊尽头发出的第一声低吼,毫无征兆地从脚下——从这祭坛之厅、乃至整个青铜遗迹的最深处——猛地传来!
整个厅堂的地面,开始极其规律地、带着冰冷质感的震动!
仿佛某个沉寂了万载的、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精密核心被刚才那缕玉白光流彻底唤醒了?!
嗡…嗡…嗡…
低沉、宏大的金属嗡鸣,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在深渊尽头苏醒的呼吸,带着绝对的秩序与冰冷的质感,穿透祭坛之厅厚重的黑石地板,狠狠撞击在每一个人的脊椎上!
整个空间都在极其规律地震颤。
地面传来冰冷、均匀的脉动!灰尘簌簌落下!
九根钉满干尸的擎天石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祭坛顶端凹槽内凝固的黑色污垢簌簌剥落。
那尊痛苦跪伏的青铜人像在震动中无声地嘶嚎。
遗迹的核心,被彻底唤醒了!
不是之前孔洞深处那生锈巨轮的迟滞狂暴,而是某种更庞大、更精密、更冰冷无情的终极意志!
它如同无形的天网,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带着一种被强行惊扰的、纯粹的、毁灭性的清除”指令。
“走!”
水生的咆哮带着撕裂喉咙的破音,盖过了那令人心悸的嗡鸣!
巨大的恐惧化作了超越极限的力量。
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蛮荒般的冲势,不再顾忌狭窄门户的尺寸,如同失控的战车,狠狠撞向那道散发着温润玉光的缝隙!
砰!
坚硬的肩膀撞在滑开的石壁边缘,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硬生生挤了进去,狭窄的门户几乎被他魁梧的身躯完全堵塞!
思朔搀扶着我,紧随其后。
身后那宏大的嗡鸣声如同追魂的丧钟,震得她识海刺痛。
她几乎是半拖半抱着我焦黑残破的身体,用尽全身力气撞向门户。
就在两人身影即将没入玉光的刹那——
轰!!!
祭坛之厅穹顶深处,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数道粗壮无比、边缘布满狰狞锯齿、散发着冰冷暗青幽光的——青铜巨闸!
如同裁决之矛,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和毁灭一切的意志,狠狠刺向三人刚才立足的位置!
狂暴的气流裹挟着死亡的寒意,狠狠拍在思朔的后背!
“呃!”
思朔闷哼一声,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和我如同断线的风筝,狠狠摔进了门户之内。
后背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痛让她眼前一黑。
身后!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如同灭世雷霆,在祭坛之厅内疯狂炸响。
狂暴的冲击波和飞溅的碎石狠狠撞在刚刚关闭的厚重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整个通道都在剧烈摇晃!
生死一线!毫厘之差!
“咳咳…”思朔剧烈地咳嗽着,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后背火辣辣地痛。
她挣扎着坐起,顾不上自己,立刻看向被自己护在身下的我。
我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本就脆弱的经脉废墟再次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识海震荡,眼前阵阵发黑。
但身体却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润力量轻柔地包裹着——是这通道内弥漫的玉白色光芒!
这光芒…比玉窟浓郁精纯了何止十倍!
如同实质的、温暖的玉液,包裹着全身。
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干涸的肺腑被洗涤,灵魂深处的疲惫和创伤被抚慰。
皮肤下焦黑的裂痕传来酥麻的痒意,丹田深处躁动的混沌雷力在这浩瀚温润的玉光冲刷下,如同被注入了强效镇静剂,狂暴的灼痛瞬间平息了大半,只剩下深沉的蛰伏。
“哥!你怎么样?”思朔焦急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手忙脚乱地检查着我的身体。
“没事。”我嘶哑地挤出两个字,目光却越过思朔的肩膀,投向通道深处。
第243章 玉海空间
水生巨大的身躯堵在狭窄的入口处,后背紧贴着刚刚关闭、还在微微震颤的厚重石壁。
他喘着粗气,蜡黄的脸上布满了劫后余生的冷汗和后怕,巨大的手掌死死按在胸口,那个暗铜匣子被他贴身藏着的地方。
震动缓缓平息。
门外那灭世般的撞击声和嗡鸣被厚重的石壁隔绝,变得沉闷、遥远。
死里逃生!
三人剧烈的心跳声在狭窄、流淌着玉光的通道内清晰可闻。
通道并不长,仅十几米。
两侧和顶部同样是浑然一体、温润如玉的灰白石质,表面流淌着比玉窟更加活跃、更加凝练的玉白色光晕,如同大地跳动的生命脉络。
空气中弥漫着比玉窟浓郁百倍的奇异馨香,每一次吸入都带来磅礴的生命力。
通道的尽头,并非门户,而是一片豁然开朗的——巨大空间!
玉白色的光芒正是从尽头汹涌而出,如同实质的光之潮汐,充满了整个通道。
水生挣扎着爬起,巨大的身躯在狭窄通道内显得有些笨拙。
他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隔绝了毁灭的石壁,又看向通道尽头那片浩瀚的玉光,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撼和一丝本能的敬畏。
“走,过去看看。”他粗哑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未知的光明,在此刻比身后的黑暗更令人心悸。
思朔搀扶着我,水生在前,三人极其缓慢、警惕地走向通道尽头。
当踏出通道口,真正置身于这片巨大空间的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震撼、浩瀚生机与亘古死寂的复杂气息,如同宇宙初开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所有人的感官。
眼前,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玉白色海洋!
空间巨大到难以想象,穹顶高远,隐没在柔和的玉光之中。
整个空间的底部,并非实地,而是由一片浩瀚无边的、粘稠、温润、散发着磅礴生命精气的——玉白色液体构成!
这液体并非真正的水,更像是一种介于液态与胶质之间的奇异存在。
它平静无波,如同凝固的星河,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玉白色光芒,正是整个空间的光源。
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本源气息从中弥漫而出,形成了实质的、带着奇异馨香的雾气,弥漫在空间之中。
而在这一望无际的玉白色液海中央。
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由同样温润玉质构成的——岛屿!
岛屿的形状并不规则,如同大地隆起的山峦。
岛屿的表面,并非光秃秃的玉石,而是生长着无数奇异的、由纯粹玉光构成的植物!
巨大的、如同珊瑚树般枝桠虬结的玉光之树。
舒展着巨大、半透明叶脉的玉光之蕨!还有无数如同藤蔓般蜿蜒流淌、散发着点点星辉的光流!
这些植物并非实体,而是由最精纯的生命本源能量凝结而成。
它们安静地矗立着,散发着宁静而磅礴的气息,构成了岛屿上奇异而瑰丽的森林!
然而,最令人心神剧震的,并非这浩瀚的玉海和奇异的能量森林。
而是在那岛屿的最高处、那片相对平坦的玉质平台上。
静静地躺着一具骸骨!
一具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通体呈现出温润玉白色的骸骨!
骸骨的形态难以名状!
它有着类似巨大蜥蜴或蛇类的修长脊椎,一节节粗壮如玉柱的骨骼延伸向远方。
但脊椎两侧,并非肋骨,而是如同巨大、破碎的、玉石质感的翅骨?!
如同被折断的羽翼基座!
骸骨的头颅部分更是怪异,并非爬行动物的狭长,也非鸟类的尖锐,而是一种浑圆的、带着某种庄严与悲怆感的形态!
巨大的、空洞的眼窝如同深邃的陨石坑,凝视着玉海的上方。
口部的位置并非下颌骨,而是数根巨大、弯曲、如同象牙般闪烁着温润光泽的獠牙状骨骼,以一种护卫的姿态环绕着。
整具骸骨庞大如山峦,静静地侧卧在玉质平台上。
它通体玉白,散发着与下方玉海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本源、更加浩瀚磅礴的生命气息!
仿佛这整片玉海,这空间内所有的生命精气,都源自这具沉寂的骸骨!
骸骨并非完整。
巨大的脊椎有多处断裂的痕迹,那些翅骨更是破碎不堪,仿佛经历过难以想象的惨烈大战。
但即使如此,它散发出的气息,依旧带着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源自生命本源的神圣与威严。
虺玉核心?!
不!这根本就是虺玉本身!
或者说…是孕育了虺玉力量的远古生灵的遗骸?!
赵绾绾体内那半块虺玉本源,在此刻如同受到了最强烈的召唤!
即使隔着遥远的空间,我都能感觉到玉窟方向传来的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孺慕与悲恸的悸动。
水生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僵立在通道口,仰望着那玉岛山巅的宏伟骸骨,嘴巴无意识地张开,眼中充满了最原始的、如同蝼蚁仰望神祇般的震撼与敬畏。
手中的工兵铲哐当一声掉落在玉质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思朔搀扶着我的手臂剧烈颤抖,她看着那具散发着无尽生命与亘古死寂的玉白骸骨,看着岛屿上那片瑰丽而宁静的能量森林,再感受着这浩瀚空间内磅礴的生命本源。
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
“是祂。”思朔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一种近乎顿悟的明澈,她指向那具玉白的骸骨,又指向这无边的玉海。
“…祂…死了…但祂的…生命…化作了…这里的一切…”
虺玉,不是玉,是这远古生灵陨落后,其生命本源所化的遗泽!
是祂最后的馈赠,也是祂永恒的坟墓!
这浩瀚的玉海,这奇异的森林,这精纯的生命精气是祂的遗骸,祂的血液,祂的生命力所化!
他们一路追寻的核心,竟然是一具沉眠的远古神骸!
就在三人沉浸在这极致震撼与明悟带来的巨大冲击中时。
嗡!!!
一股远比祭坛之厅更加精纯、更加浩瀚、带着无尽悲悯与温和守护意志的玉白色能量波动,
如同沉睡母亲的呓语,无声无息地从那玉岛山巅的骸骨深处弥漫开来!
这股波动轻柔地扫过整个空间,如同最温暖的怀抱,瞬间抚平了三人因逃亡和震撼而剧烈波动的心神。
同时,通道入口处,那厚重的、隔绝了遗迹毁灭的石壁,其表面流淌的玉色光晕陡然变得明亮、凝实。
一层柔韧而坚韧的玉白色能量护盾瞬间生成,将整个入口牢牢封死!
门外,那宏大、冰冷、充满毁灭意志的金属嗡鸣声,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掐住了喉咙,瞬间变得极其遥远、极其沉闷。
遗迹终极防御核心的清除意志,被这源自神骸本源的守护之力强行隔绝、阻挡在了外面!
暂时的…安全了!
在这远古神骸的怀抱里,在这生命本源的海洋中,探索这神骸遗泽的秘密,才刚刚开始。
嗡。
那声源自玉岛山巅骸骨深处的嗡鸣,并非雷霆万钧,而是如同远古母亲沉睡中无意识的叹息,带着无尽悲悯与温存,轻柔地拂过整个玉海空间。
第244章 神基核心
浩瀚的玉白色液海在这声叹息下,极其轻微地荡漾开一圈圈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弥漫空间的生命精气雾气随之轻柔流转,如同被无形的梳子梳理过,更加凝练、更加充满活性。
岛屿上,那些由纯粹玉光构成的奇异森林,虬结的珊瑚巨树、舒展脉叶的光蕨、蜿蜒流淌的星辉藤蔓。
枝叶无风自动,发出极其细微、如同风铃摇曳般的清越共鸣,点点星辉般的玉光碎屑从枝叶间洒落,融入下方的玉海。
温暖,安宁,浩瀚的生命本源如同最温柔的母体,将三人彻底包裹。
通道入口处,那层骤然生成的玉白色能量护盾光芒流转,坚韧而柔和,如同神祇垂下的纱幔。
将门外那宏大、冰冷、充满毁灭意志的金属嗡鸣声彻底隔绝、削弱,只剩下遥远沉闷的背景噪音,仿佛另一个世界传来的雷鸣。
绝对的庇护!源自神骸本源的守护!
“呼...呼。”
水生巨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背靠着温润如玉的通道壁缓缓滑坐在地。
他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绝对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蜡黄的脸上布满了劫后余生的冷汗和虚脱般的苍白。
刚才那不顾一切的冲刺和撞击,榨干了他刚刚恢复的每一丝力气。
他巨大的手掌依旧死死按在胸口,那里贴身藏着那个冰冷的暗铜匣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思朔搀扶着我的手臂也松懈下来,巨大的精神冲击和后背的剧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靠着另一侧的玉壁滑坐,额角那道淡金色的血符印记光芒彻底内敛,只余下一点微不可查的金痕。
清亮的眼眸中,巨大的震撼尚未褪去,倒映着眼前这片浩瀚玉海与山巅神骸的瑰丽景象,泪水无声地滑落,混合着尘埃和血污,在她苍白的脸上留下清晰的痕迹。
虺玉,并非天地生成的奇珍。它是这尊陨落的远古生灵——或许可称之为玉骸古神,其生命本源最后的显化与遗泽!
是祂破碎的神躯,流淌的神血,逸散的神魂,在漫长岁月中凝聚、沉淀,最终化作了这方隔绝尘世、生机磅礴的遗骸秘境!
我躺在冰冷却温润的玉质地面上,浩瀚的生命精气如同最温柔的潮汐,一遍遍冲刷着这具焦黑残破的躯壳。
剧痛前所未有地平息了。
皮肤下那些焦黑的裂痕,在精纯玉光的浸润下,传来阵阵深入骨髓的酥麻与清凉。
新生的肉芽如同最坚韧的藤蔓,在裂痕深处疯狂滋长、弥合,带来一种奇异的生长感。
丹田气海那片沉寂的焦土废墟,此刻被浩瀚温和的生命本源彻底淹没。
那蛰伏的、如同凶兽般的混沌雷力,在这源自神骸的磅礴生机包裹下,不再狂暴地撕咬,而是如同被驯服的烈马,陷入了最深沉的、近乎凝固的蛰伏。
毁灭的灼热被强行浇熄,只余下沉睡凶兽那沉重而令人心悸的威压,如同深渊底部沉睡的火山。
识海空明澄澈,再无翻江倒海的剧痛与混沌。
那点被痛苦磨砺得冰冷的星火,此刻浸润在神性的生命之海中,安静地燃烧着,如同风平浪静海面上唯一的灯塔,前所未有的稳定与清晰。
力量?依旧一丝也无。
经脉仍是寸断的废墟。
但身体最深处的创伤,正在被强行稳住、弥合。
油尽灯枯的生命之火,被注入了浩瀚如海的灯油!
休养生息真正的、源自神之遗泽的休养生息在此刻成为了可能!
时间在这片永恒温暖的玉光秘境中失去了刻度。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更久。
水生沉重的鼾声率先打破了宁静。
他庞大的身躯摊开在玉地上,如同沉睡的巨熊,后背的疤痕在玉光下泛着健康的粉润光泽,呼吸悠长平稳,巨大的消耗在神性生机的滋养下迅速恢复。
思朔也蜷缩着身体,陷入了深沉的修复性睡眠。
透支的神魂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了滔天洪水,在宁静中贪婪地汲取、修复、巩固。
她脸上的泪痕未干,眉头却已舒展,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安宁。
我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温暖与宁静中沉浮,如同回归母体的胎儿。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安宁即将彻底淹没意识时。
嗡。
又是一声极其极其微弱的、如同神骸低语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在识海深处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弥漫空间的悲悯叹息!
它更加清晰!更加有指向性!
嗡鸣的源头,并非来自山巅那庞大的玉白骸骨整体,而是精准地指向了骸骨那对巨大、破碎的翅骨根部那如同折断羽翼基座的位置!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带着某种呼唤与引导意味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穿透空间的距离,轻柔地缠绕在了我的识海深处!
“来。”
“这里。”
“印记。”
意念碎片断断续续,带着亘古的沧桑和无尽的疲惫,却无比清晰地指向同一个目标——翅骨根部。
印记?
识海中那点清明的星火猛地一跳!
我的意识瞬间从沉溺的安宁中被强行拉回。
目光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死死锁定玉岛山巅、骸骨那对破碎翅骨的根部!
距离太远,细节模糊。但那处位置,在浩瀚玉光的映照下,似乎隐隐透出一丝与其他玉白骨骼截然不同的极其深邃内敛的暗金色泽?!
如同在纯白的玉石深处,镶嵌了一点凝固的太阳真髓!
与此同时!
玉窟方向!
一股极其清晰、带着巨大孺慕、悲恸与共鸣的意念波动,如同决堤的星河,瞬间跨越空间的距离,狠狠撞入我的识海!
是赵绾绾,她体内的虺玉本源彻底苏醒了!
并且与山巅神骸那破碎翅骨根部散发的意念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母亲的伤痕钥匙。”赵绾绾的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感,却清晰地传递着信息!
母亲,伤痕,钥匙!
这玉骸古神是赵绾绾体内虺玉本源所认的母源!
而祂翅骨根部那点暗金…是祂陨落时留下的伤痕?
也是开启某种关键的钥匙!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瞬间在我的识海中炸响。
休养生息只是起点!
神骸的低语,虺玉的共鸣这方遗骸秘境的核心秘密,如同尘封的宝匣,正向着他们缓缓开启!
那破碎翅骨根部的暗金伤痕,或许就是连接过去与未来、揭示遗迹终极真相的关键钥匙!
探索,并未结束,而是进入了更深邃、更神圣、也更可能触及禁忌的层面。
神骸的低语如同沉入深海的古钟余韵,在浩瀚的玉海空间里袅袅散去,只余下生命本源那永恒流淌的宁静嗡鸣。
玉白色的液海无波无澜,倒映着穹顶柔和的辉光,岛屿上的光之森林摇曳着星辉,一切都沐浴在亘古的安宁之中。
然而,我识海深处那点清明的星火,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残焰,灼灼燃烧,再也无法沉入之前的静谧。
那声指向性的低语,来这里印记,如同无形的烙印,死死钉在意识的核心!
第245章 岛屿
玉岛山巅,那庞大如山脉的玉白骸骨静静侧卧。
破碎的翅骨如同被蛮力折断的天使之翼基座,巨大的断茬在玉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弧度。
而断骨的根部深处,那一点极其内敛深邃的暗金色泽,如同纯白玉髓中凝固的太阳泪滴,隔着遥远的距离,依旧散发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伤痕钥匙。”
赵绾绾跨越空间传来的、充满孺慕与悲恸的意念碎片,如同最后的拼图,将神骸低语的含义瞬间点亮。
那不是简单的伤痕,是这位陨落的玉骸古神在最终之战中留下的、蕴含着祂本源意志与最后秘密的——烙印。
是开启某种终极关窍的——钥匙!
这个认知带来的并非狂喜,而是巨大的责任与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们误入的不仅是神之遗骸的秘境,更可能踏入了这位古老存在陨落前布下的、关乎其传承或未竟使命的宏大棋局!
休养生息,不再是单纯的恢复。
它成了积蓄力量、迎接更大挑战与未知的前奏。
时间在玉光的流淌中失去了意义。
水生巨大的鼾声如同低沉的闷雷,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他庞大的身躯摊在温润的玉地上,后背的疤痕彻底平复,只留下淡淡的印记,蜡黄的脸上透出健康的红晕,每一次悠长的呼吸都带着磅礴的生命力在体内奔涌。
神性生机的滋养下,他如同被伐倒的巨木重新焕发生机,蛮横的力量在沉睡中悄然滋长。
思朔蜷缩在玉壁旁,沉静得如同玉雕。
透支的神魂被浩瀚的生命本源彻底浸润、修复、巩固。
额角那道血符印记淡得几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洗练后的、玉石般温润的光泽从她肌肤深处透出。
她的气息悠长平稳,与空间的生命脉动隐隐共鸣,显然在深度沉眠中,她的力量与感知正经历着某种质变。
我躺在玉地上,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平静与缓慢而坚定的修复。
皮肤下焦黑的裂痕边缘,新生的肉芽疯狂滋长,坚韧的暗红色肉膜覆盖了狰狞的伤口,深入骨髓的剧痛被持续的清凉麻痒取代。
丹田气海那片焦土废墟,被粘稠温润的玉白色生命本源彻底淹没、浸润。蛰伏其间的混沌雷力如同被投入了神性的琥珀,狂暴的毁灭意志被强行封印在深沉的、近乎凝固的蛰伏之中。
毁灭的灼热被浩瀚的生机彻底浇熄,只余下沉睡凶兽那沉重如山的威压感,盘踞在废墟最深处。
经脉依旧寸断,力量全无。
但生命的根基被强行稳住,油尽灯枯的火塘被注入了神性的灯油,熊熊燃烧。
识海澄澈空明,那点星火稳定而清晰。
身体最深处的创伤在弥合,力量在废墟中酝酿着新的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
嗡。
玉海空间内永恒流淌的生命嗡鸣,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紧接着。
玉窟方向!
一股强大、凝练、带着难以言喻的蜕变气息的玉白色意念波动,如同初生的恒星爆发光芒,瞬间跨越空间的距离,毫无阻碍地席卷了整个玉海空间!
赵绾绾,醒了!
不,不仅仅是醒来,是蜕变完成!
这股意念波动浩瀚而温和,充满了与山巅神骸同源的生命气息,却更加灵动、更加年轻!
如同雏凤清鸣,宣告着新生的力量!
波动扫过之处,玉海泛起极其微弱的涟漪,岛屿上的光之森林枝叶摇曳,洒下更多星辉玉屑,
仿佛在迎接同源的回归。
水生庞大的身躯在沉睡中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推了一下,巨大的鼾声戛然而止。
他极其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浑浊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扫过四周,随即被玉岛山巅那宏伟的骸骨和空间中弥漫的蜕变气息吸引,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震撼和一丝本能的敬畏。
思朔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
清亮的眼眸深处,那点因透支而黯淡的光芒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被玉泉涤荡过的、澄澈而深邃的神采!
她的目光瞬间锁定玉窟方向,脸上浮现出巨大的惊喜
“绾绾姐!”
玉窟入口的光晕如水波般荡漾。
一道身影,沐浴着纯净温润的玉白色光芒,缓缓走出。
正是赵绾绾!
她身上的衣物早已在蜕变中化为飞灰,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由纯粹玉光凝聚而成的、流淌着星辉的素雅长裙,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肌肤晶莹剔透,如同最上等的暖玉雕琢,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长发如瀑,流淌着墨玉般的光泽。
最令人心神剧震的,是她心口的位置。
那道曾经狰狞如蛛网般的灰败裂痕,已彻底弥合!
只留下一道极其流畅、优美、如同天然玉纹的淡金色印记!
印记并非静止,其内部流淌着凝练如实质的玉白色光流,光流中隐隐有无数细小的、如同活物的符文在生灭流转!
磅礴、纯粹、带着生命本源至高威严的气息,正从这道印记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她成功了,不仅修复了虺玉本源的创伤,更将其彻底炼化、融合。
此刻的她,已不再是简单的虺玉容器,而是虺玉本源在人间的显化!
是神骸遗泽的继承者。
她的目光,没有看向水生和思朔,也没有看向这片浩瀚瑰丽的玉海秘境。
那双如同蕴藏着星海的灰眸,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孺慕、悲恸与明悟,穿越空间的距离,死死地、精准地锁定了玉岛山巅,神骸那对破碎翅骨的根部!
锁定了那一点深邃内敛的暗金伤痕。!
“母亲”
一声低语,带着穿越万载时光的思念与哀伤,从她唇间轻轻逸出。
泪水,如同纯净的玉珠,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
她动了。
没有奔跑,没有跳跃。
她的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又仿佛与空间中流淌的生命本源彻底融为一体。
玉光长裙的裙摆无风自动,点点星辉在她足下凝聚、铺展。
她一步踏出。
脚下粘稠温润的玉白色液海表面,无声地荡漾开一圈圈极其微弱的涟漪。
一层薄薄的、凝练的玉光在她足底生成,如同无形的阶梯,托举着她纤细的身体,缓缓地、平稳地凌空踏向玉海中央的岛屿!
踏海而行,步步生辉!
每一步落下,足下的玉光阶梯便凝实一分,如同延伸向神骸的道路。
玉海中的生命本源似乎受到了感召,丝丝缕缕精纯的玉白色光流如同归巢的乳燕,从海面升腾而起,轻柔地汇入她周身的光晕之中,与她心口的淡金印记交相辉映。
她的气息,随着靠近岛屿而越发凝练、浩瀚。
心口的印记光芒流转加速,内部的符文生灭更加活跃!
水生和思朔看得目瞪口呆。
眼前这一幕,已超出了他们对力量的认知范畴,充满了神圣与震撼。
我躺在玉地上,识海深处那点星火随着赵绾绾的靠近而剧烈摇曳。
体内那被神性生机强行封印的混沌雷力,似乎感应到了这股同源又截然不同的、新生的至高生命气息,在丹田废墟深处极其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
如同沉睡的凶兽被更强大的存在惊扰,本能地绷紧了神经!
赵绾绾终于踏上了岛屿。
她没有停留,目光始终锁定山巅。
她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沿着崎岖的玉质山体向上飘行。
岛屿上那些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光之森林,虬结的珊瑚巨树、舒展脉叶的光蕨、蜿蜒流淌的星辉藤蔓。
在她经过时,枝叶纷纷向着她的方向微微倾伏,如同臣民向女王致意,洒下更多的星辉玉屑,融入她周身的光晕。
第246章 山巅
她来到了山巅。
站在了那庞大如山峦的玉白骸骨面前,站在了那对巨大、破碎、象征着无尽遗憾的翅骨根部。
巨大的骸骨如同沉默的圣山,散发着亘古的威严。
那点深邃的暗金伤痕,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终于清晰可见!
它并非附着在骨骼表面,而是深深嵌入在断骨的最深处。
形状并非规则的几何体,更像是一滴被强行按入玉石核心、凝固了亿万年的暗金色熔岩!
其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极其细微、玄奥莫测的天然纹路,如同宇宙的星图,又似大道的刻痕。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古老神性、无尽悲怆与某种绝对法则气息的波动,正从这伤痕中极其微弱地弥漫出来。
赵绾绾站在巨大的断骨下,渺小得如同尘埃。
她仰望着那点暗金伤痕,灰眸中的泪水无声流淌,脸上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孺慕与心痛。
她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伸出了那只纤细白皙、流淌着玉光的手。
指尖,凝聚着最精纯的虺玉本源之力,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光芒。
目标,直指——那点深邃内敛的暗金伤痕!
她要触碰它!唤醒它!解开这位母亲遗留的最后秘密!
就在赵绾绾的指尖即将触及那暗金伤痕的瞬间。
我丹田废墟深处,那被神性生机封印的混沌雷力本源,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冰块,猛地——剧烈地躁动起来!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充满毁灭意志的灼热撕裂感,如同压抑了万载的火山,狠狠沿着焦黑的经脉向上爆发!
“呃啊!”
剧痛如同亿万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全身。
我的身体在玉地上猛地弓起,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
喉咙里爆发出压抑不住的、破碎的惨嚎。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瞬间打破了玉海空间的永恒宁静!
轰!!
沉寂的混沌雷力本源彻底暴走,它不再是蛰伏的凶兽,而是挣脱了所有束缚的灭世狂龙。
粘稠、狂暴、带着最原始毁灭意志的暗紫色雷浆,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流,瞬间冲垮了玉光生机构筑的脆弱堤坝,沿着寸寸碎裂的经脉废墟疯狂奔涌!
所过之处,不再是灼烧撕裂,而是——湮灭!
焦黑的经脉碎片在雷浆中瞬间汽化,新生的肉芽如同冰雪般消融,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仿佛下一秒就要崩解成最原始的粒子,识海那点清明的星火,在毁灭洪流的冲击下疯狂摇曳、黯淡,如同狂风巨浪中的孤灯,随时可能熄灭!
这不再是创伤的反噬,这是源自力量本源的、彻底的失控与自毁。
混沌雷力在感知到赵绾绾那至高生命本源气息的刹那,如同被挑衅了王权的暴君,爆发出玉石俱焚般的终极狂怒!
“哥!!”
思朔的尖叫带着撕裂灵魂的恐惧,她距离最近,巨大的变故让她瞬间从沉静中惊醒。
清亮的眼眸被眼前地狱般的景象彻底占据,那具刚刚恢复一丝生机的残破躯壳,此刻正从内部爆发出毁灭的紫黑色雷光,皮肤寸寸龟裂,鲜血和焦黑的碎块四溅!
她想扑过去!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压制,但身体却被那狂暴的毁灭气息死死钉在原地。
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惧让她动弹不得!
“吼!”
水生的反应更快!巨大的恐惧瞬间化作了超越极限的蛮力。
他如同被激怒的远古巨灵,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庞大的身躯无视了那令人窒息的毁灭威压,猛地从地上弹起。
巨大的手掌带着不顾一切的凶悍,狠狠抓向我弓起痉挛的身体。
试图用蛮力将我从那毁灭的漩涡中拽离!
然而!
就在他那布满老茧的巨掌即将触碰到我身体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无尽悲悯与至高威严的玉白色意念波动,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光,
瞬间从玉岛山巅,从赵绾绾即将触碰的那点暗金伤痕深处爆发出来!
这波动并非攻击,而是一种纯粹的、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净化,镇压,与重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凝固!
空间,如同被投入了粘稠的琥珀!
水生那巨大的手掌定格在距离我身体寸许的空中,思朔惊骇欲绝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空间中弥漫的生命精气雾气停止了流动。
玉海表面那微不可查的涟漪被强行抚平。
连我体内那狂暴奔涌、即将彻底湮灭一切的混沌雷浆洪流,都被这股至高无上的意志强行冻结。
如同奔腾的熔岩瞬间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海,毁灭的咆哮被强行掐断。
只剩下狂暴能量被强行凝固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整个玉海空间,被这源自神骸伤痕的至高意志,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唯一还在动的,是赵绾绾。
她的身体似乎并未被完全凝固,那双蕴藏着星海的灰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与神性的威严。
她的指尖,那凝聚着最精纯虺玉本源、流淌着玉光的手,无视了时空的凝滞,无视了下方毁灭与拯救的定格,带着一种穿越万载的宿命感。
带着女儿对母亲最深沉的孺慕与哀恸——终于轻轻地、稳稳地触碰到了那点深深嵌入破碎翅骨根部的暗金伤痕!
指尖触及伤痕的刹那。
嗡!
不再是意念波动,而是一声宏大、悠远、仿佛来自洪荒宇宙尽头的神音!
整个玉海空间剧烈地、无声地震颤了一下!
山巅之上。
那点深邃内敛的暗金伤痕,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恒星骤然苏醒。
爆发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暗金色光芒!
光芒并非扩散,而是如同亿万根最精纯、最凝练的光之法则丝线,瞬间从伤痕内部爆发、激射而出。
一部分光丝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缠绕上我那被冻结的、濒临湮灭的躯体。
暗金色的光丝无视了被凝固的混沌雷浆,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直接刺入丹田气海那片被毁灭占据的废墟核心。
光丝所过之处,狂暴的暗紫色雷浆如同冰雪般消融、瓦解。
被雷浆湮灭的经脉碎片、撕裂的肉芽、乃至焦黑的骨骼都在暗金光丝的引导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强行剥离、分解、化为最原始的能量粒子!
不是修复!是彻底的重构!
另一部分更加磅礴的暗金光丝,则如同倒卷的星河,瞬间注入赵绾绾触碰伤痕的指尖。
沿着她的手臂、经脉、瞬间涌向她心口那道流淌着玉白色光流的淡金印记!
“呃啊!”
赵绾绾发出一声混合着巨大痛苦与神性升华的悠长呻吟,身体猛地向上弓起。
心口的淡金印记光芒瞬间暴涨亿万倍!内部的符文如同活了过来,疯狂地旋转、重组、进化。
磅礴的玉白色光流被染上了一层威严的暗金,她周身的气息如同坐火箭般疯狂攀升。
长发无风狂舞,玉光长裙猎猎作响,整个人悬浮在半空,如同接受神启的圣女。
而最后一部分、也是最核心的一束暗金光流,并未注入任何人,而是如同最精准的坐标,瞬间射向祭坛之厅的方向,射向那扇被玉光护盾隔绝的厚重石壁!
光流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石壁的阻隔,瞬间没入!
第247章 秘境
与此同时!
整个庞大的玉骸古神遗骸,从触碰的翅骨根部开始。
那温润的玉白色骨骼表面,无数道极其细微、却繁复玄奥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暗金色纹路,如同被点亮的星图。
瞬间蔓延、亮起!覆盖了整具庞大的骸骨。
散发出浩瀚、古老、带着绝对法则气息的威严!
神骸在回应!在被继承者唤醒最后的力量!
玉海空间的时间凝滞被解除!
“砰!”
水生的巨掌终于落下,却抓了个空。
我的身体在暗金光丝的包裹下,悬浮在半空,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托举。
体内毁灭的雷浆被强行分解、剥离,剧烈的痛苦被一种深沉的、如同被重塑般的麻痒取代。
思朔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看着悬浮在空中、正在经历神性蜕变的赵绾绾和被暗金光丝包裹重组的我,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撼和后怕。
而玉岛山巅,赵绾绾悬浮在神骸断翼之下,心口的印记已化为流淌着暗金纹路的玉白烈阳。
她缓缓低下头,那双灰眸已彻底化为璀璨的暗金色,如同蕴藏着燃烧的宇宙。
她看向下方被光丝包裹的我,一个冰冷、威严、却带着无尽悲悯的声音,如同神谕,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毁灭亦是新生之种。”
“以吾母断翼之痕重铸汝基。”
“然后去面对祂们。”
祂们?!
话音未落!
轰隆隆。
整个玉海空间,连同外面被隔绝的青铜遗迹深处,猛地传来一阵远比之前任何震动都要恐怖、都要宏大的、仿佛整个地底世界都在崩塌的剧烈震荡!
玉窟方向,玉窟那连接着青铜回廊的门户处,覆盖的玉光护盾剧烈闪烁、明灭不定!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绝对毁灭与吞噬意志的暗青色幽光,如同来自九幽的洪水,正从护盾之外疯狂地冲击、侵蚀着!
遗迹的终极防御核心!被神骸伤痕爆发的暗金光流彻底激怒。
它不再仅仅是清除,而是启动了最高级别的湮灭程序!
时间凝滞的粘稠感,如同沉入万丈深海之下的冰冷琥珀。
意识,被那源自神骸伤痕的至高意志强行按在毁灭爆发的临界点。
狂暴的混沌雷浆,那足以将物质湮灭为最原始粒子的暗紫色洪流,在奔涌咆哮的瞬间被冻结。
每一道撕裂经脉、灼烧神魂的毁灭电弧,都凝固成狰狞的、凝固的紫色冰雕,在识海的视野中清晰得令人窒息。
剧痛并未消失,而是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绝望的禁锢感——毁灭就在体内,却被强行中止,如同悬在头顶、引信燃尽的万吨炸药。
水生定格的身姿如同怒目金刚,巨掌悬停的轨迹撕裂了凝固的空气,带着不顾一切的蛮横与惊惶。
思朔瘫坐的剪影凝固着撕裂灵魂的恐惧,清亮的眼眸被眼前地狱般的景象彻底占据。
空间弥漫的生命精气雾气,玉海表面微澜的涟漪,岛屿森林洒落的星辉玉屑。
一切,都成了这神性琥珀中永恒的死寂标本。
唯有玉岛山巅。
赵绾绾悬浮在断翼的暗金伤痕之下,指尖触碰的瞬间,爆发的暗金光流如同宇宙意志的具现。
此刻,她心口那流淌着玉白与暗金的印记,已化为真正的烈阳。
磅礴的光辉流淌而下,将她笼罩在神圣不可侵犯的光晕之中。
灰眸彻底化为燃烧的暗金宇宙,长发狂舞,玉光长裙猎猎作响,周身散发的气息不再是人,而是行走于世间的生命神性显化。
那声毁灭亦是新生之种的神谕,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烙印在每一个被凝滞的灵魂深处,带着冰冷的威严与穿透万古的悲悯。
缠绕在我濒临湮灭躯体上的暗金光丝,正是神谕的执行者。
它们无视了时空的冻结,无视了毁灭洪流的凝固姿态,如同最精密、最冷酷的法则之刃,精准地刺入丹田气海——那片被狂暴雷浆占据、如同宇宙末日景象的焦土废墟核心。
嗤!
没有声音,只有意识层面传来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剥离感。
凝固的暗紫色雷浆,那足以焚毁星辰的毁灭能量,在暗金光丝触及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骄阳,无声地、却又剧烈无比地消融、瓦解!
并非简单的能量抵消,更像是更高维度的法则,直接否定了其存在的根基,将其强行分解还原为最原始、最混沌的能量粒子。
被雷浆湮灭殆尽的经脉碎片、刚刚滋长便被撕裂的新生肉芽、焦黑碳化的骨骼残骸。
所有在毁灭洪流中化为乌有的残渣,此刻都被暗金光丝从虚无中强行打捞出来,同样被分解、剥离,化为一片混沌的、失去所有形态与属性的原始能量云团。
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邃、更令人恐惧的虚无感,仿佛整个自我存在的根基正在被彻底打碎,投入一个未知的熔炉。
“重铸汝基。”
赵绾绾冰冷威严的声音再次在凝滞的灵魂中回荡。
随着话音,那些剥离分解出的、混沌的原始粒子云团,在暗金光丝的绝对支配下,开始疯狂地旋转、压缩、重构!
丹田气海的位置,仿佛化作了宇宙初开的奇点。
无数细微到极致的暗金色符纹在粒子云中凭空生成、闪烁、组合,如同神祇在书写创世的代码。
新的、闪烁着温润玉白色泽却内蕴暗金纹路的基座,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毁灭的废墟之上,强行构筑!
这过程绝非温和的滋养,而是霸道至极的拆解与重塑。
每一粒原始粒子的归位,每一道暗金符纹的烙印,都伴随着意识层面海啸般的冲击。
那是生命本源最核心的法则在强行烙印,是神性意志对凡俗躯壳最直接的干涉。
旧的、属于凡人的、甚至带着毁灭烙印的基被彻底粉碎,新的、蕴含着玉骸古神生命法则与混沌雷力原始本质的神基正在痛苦中孕育。
就在我的意识在虚无与重构的剧痛中沉浮挣扎时,那束射向祭坛之厅方向、最核心的暗金光流,终于引发了遗迹终极意志的狂暴回应!
轰隆隆!!
整个玉海空间,连同被隔绝在厚重石壁与玉光护盾之外的广袤青铜遗迹,爆发了开天辟地般的恐怖震荡!
不再是之前的规律嗡鸣或局部撞击,而是整个地底世界的愤怒咆哮!
坚固无比的玉质地面剧烈颠簸,如同巨浪中的舢板。
穹顶高处,柔和的玉光被撕裂,显露出后方冰冷青铜巨壁的狰狞轮廓,巨大的金属结构在无法想象的应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崩塌倾覆。
玉窟入口处!
那道由玉骸本源生成、坚韧柔和的玉白色能量护盾,此刻成了风暴的中心!
护盾表面光芒狂闪,如同风中残烛。一股冰冷、粘稠、带着吞噬万物、灭绝一切生机的暗青色幽光洪流,正从护盾之外疯狂地冲击、侵蚀着!
这洪流并非简单的能量,更像是无数冰冷意志与毁灭符文凝聚的实体,如同亿万条饥饿的暗青毒龙,疯狂啃噬撕咬着玉光护盾。
每一次冲击,都让护盾剧烈凹陷,光芒瞬间黯淡数分,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哀鸣,逸散的毁灭气息如同冰锥,刺得空间内的生命精气都在哀嚎退避。
“护盾撑不住了!”思朔的意念在凝滞的时空夹缝中艰难传递,带着巨大的惊骇。
她的算术天赋让她瞬间感知到那护盾能量结构的飞速崩溃,以及外部那股毁灭洪流中蕴含的、足以湮灭一方小世界的恐怖能级。
遗迹的终极防御核心,被神骸伤痕的暗金光流彻底激怒,启动了最高级别的、不惜代价的湮灭程序,目标直指这片神之遗泽的秘境!
第248章 赵绾绾的引导
水生凝固的躯体上,肌肉纤维在无形的压力下贲张欲裂,眼中爆发出困兽般的赤红。
他想要咆哮,想要冲向那摇摇欲坠的入口,用身躯去抵挡,但至高意志的凝滞让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颤动,只能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怒吼。
悬浮于山巅的赵绾绾,暗金眼眸中无悲无喜,只有绝对的冰冷与神性的威严。
她心口的烈阳印记光芒流转到了极致,与翅骨根部的暗金伤痕共鸣愈加强烈。
整个玉骸庞大的骨骼上,蔓延覆盖的暗金纹路光芒大盛,仿佛沉睡的神祇正在调动最后残存的力量。
她并未看向岌岌可危的入口护盾,目光反而穿透空间,落在那片被暗金光丝包裹、正在经历残酷重铸的混沌区域——我悬浮的位置。
“基已成。”冰冷的神谕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嗡!!!
玉岛山巅,那点深邃的暗金伤痕,以及整具玉骸骨骼上覆盖的玄奥纹路,同时爆发出最后一次、也是最耀眼的一次光芒!
这光芒并非扩散,而是猛地向内坍缩,仿佛将所有的神性精华、所有的生命法则、所有的悲怆与未竟的使命,都压缩到了极致!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如同宇宙大爆炸原点的牵引力,猛地作用于空间内的每一个存在。
赵绾绾首当其冲,她悬浮的身影化作一道璀璨的玉白与暗金交织的光流,瞬间没入那坍缩的伤痕核心,消失不见!
紧接着,包裹我、进行着重塑的暗金光丝猛地收束。
将那片混沌的原始粒子云团和新生的、闪烁玉白暗金光泽的基座核心,连同悬浮的躯体,硬生生拽向山巅的伤痕!
速度超越了时空的感知。
“哥!”思朔的意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
强大的牵引力瞬间波及水生和思朔,两人凝固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攫住,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拉扯离地,朝着山巅那坍缩的暗金光点投去!
轰咔啦啦!!!
几乎在同一时刻!
玉窟入口处,那苦苦支撑的玉白色能量护盾,终于在暗青色毁灭洪流无休止的疯狂冲击下,发出玻璃破碎般的刺耳悲鸣,彻底崩碎开来!
冰冷、粘稠、灭绝生机的暗青色洪流,如同挣脱牢笼的灭世凶兽,带着湮灭一切的绝对意志,
咆哮着涌入这片神圣的生命秘境,洪流所过之处,温润的玉质地面瞬间覆盖上厚厚的、死寂的暗青冰霜,空气中浓郁的生命精气如同遇到克星般尖叫着消散。
洪流的目标极其明确——直扑玉岛山巅!扑向那正在坍缩的暗金光点!
然而,终究是慢了万分之一刹那。
就在那毁灭洪流的锋锐触及岛屿边缘的玉光森林的瞬间。
玉岛山巅,那坍缩到极致的暗金光点,如同超新星爆发的奇点,猛地向内一收!
随即,无声地,彻底熄灭。
连同消失的,还有山巅的玉骸断翼伤痕,以及被牵引而去的赵绾绾、我、水生、思朔四人一体的身影。
轰!!!
暗青色的毁灭洪流狠狠撞在空无一物的山巅玉台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席卷整个玉岛,虬结的珊瑚巨树拦腰折断,巨大的光蕨叶片化为齑粉,蜿蜒的星辉藤蔓寸寸湮灭。
玉海被激起滔天巨浪,粘稠的玉白色液体在毁灭能量的侵蚀下发出痛苦的嘶鸣,大片大片地变得灰暗、死寂。
神骸秘境,在失去核心守护者并承受终极一击后,瞬间从神圣的生命摇篮,化作了满目疮痍的末日战场。
残存的玉光在暗青冰霜的侵蚀下顽强闪烁,如同神陨后不甘的余烬。
而那暗青色的毁灭洪流在肆虐一番,确认目标彻底消失后,如同完成了任务的冰冷机器,带着令人窒息的余威,缓缓退潮,缩回那破碎的入口,留下身后一片被蹂躏、逐渐走向彻底死寂的废墟。
遗迹深处那宏大、冰冷、规律的金属嗡鸣声再次响起,仿佛永恒的丧钟,为这片被遗弃的神之坟茔奏响终曲。
冰冷的黑暗,粘稠得如同亿万年的玄冰融化成的水银,无孔不入地包裹着每一寸感知。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方向,甚至连坠落或漂浮的概念都变得模糊。
只有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虚无。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无边无际的墨色深渊里摇曳,随时可能彻底熄灭于这永恒的寂灭。
这就是湮灭?还是穿越时空罅隙的代价?
剧痛消失了,连带着身体的存在感也一并模糊。
唯有丹田位置,那一点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存在感如同定海神针,牢牢锚定着即将涣散的意识。
是那新生的基座。
它不再是焦土废墟,也不再是狂暴雷浆的囚笼,而是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温润玉白光泽、
内部流淌着暗金色玄奥纹路的核心。
它静静悬浮在意识的视野中心,缓慢地、顽强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微弱却精纯的生命暖流,艰难地抵御着周围无边的黑暗与冰冷。
这暖流是意识唯一的灯塔,是自我尚未完全溶解于虚无的最后证明。
它提醒着那场发生在玉岛山巅、惊心动魄的神性重塑毁灭的雷浆被强行剥离分解。
旧有的根基被彻底粉碎,新的、蕴含着玉骸古神生命法则与混沌雷力原始本质的神基在神性熔炉中痛苦铸就。
意识在冰冷与那一点温暖的对峙中艰难维系。
无法思考太多,只能本能地聚焦于那搏动的核心,感受着那微弱暖流在虚无中开辟出的、岌岌可危的意识方舟。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极其极其微弱、却迥异于自身核心暖流的波动,穿透了粘稠的黑暗,触及了摇曳的意识。
不是声音,不是景象,更像是一种共鸣?
这波动极其遥远,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毁灭与暴戾的本质!
如同沉睡在深渊底层的洪荒凶兽,在无尽沉眠中无意识逸散出的一缕气息。
混沌雷力?!
我的意识猛地一颤!
这波动与自身新生核心深处蛰伏的那一丝沉重威压感,同源,但更原始,更庞大,更饥饿。
仿佛感应到了同类的微弱存在,那遥远彼端的恐怖意志在沉眠中翻了个身,散发出的气息让这片虚无的黑暗都似乎泛起了一丝贪婪的涟漪。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刚刚稳固一丝的意识。这里并非绝对虚无。
这里潜伏着更古老、更可怕的存在。
自己新生的核心,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火星,随时可能引来无法想象的掠食者!
就在这恐惧升腾的瞬间!
另一股截然不同的波动,如同清澈的溪流,带着安抚与引导的意味,轻柔地拂过意识的边缘。
这股波动温润、纯净、浩瀚,带着生命本源至高无上的气息,以及一丝熟悉的清冷?
赵绾绾!
是她,她也在附近。
她的存在如同一盏更明亮的灯,在黑暗中指明了方向。
这股波动中带着清晰的信息流:“凝神归引勿散循吾”
仿佛溺水者抓住了浮木,意识本能地、全力地响应着这股引导的波动。
自身核心的搏动被强行调整,微弱暖流的流淌方向被无形地修正,努力与那清冷温润的指引达成同频。
嗡
意识核心的搏动似乎与赵绾绾的引导波动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振。
那一点玉白暗金的微光,在绝对的黑暗中,似乎亮了那么一丝丝。
第249章 神基和重生
包裹着核心的无边黑暗,在这微弱共振的光芒下,仿佛被推开了一寸。
有希望!
意识更加凝聚,不顾一切地追随着那清冷的指引,将全部残存的心力都投入到核心的搏动与暖流的运转中。
抵抗黑暗的侵蚀,同时小心翼翼地规避着那遥远彼端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波动。
黑暗依旧粘稠冰冷,但前方,那一点由赵绾绾的存在所锚定的方向,似乎不再是一片绝望的墨色。
仿佛在绝对虚无的尽头,透出了一丝灰白?
不是玉海的神圣光辉,也不是遗迹青铜的冰冷死寂。
那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荒芜、带着亘古尘埃与寂灭气息的微光?
目的地要到了吗?
这未知的灰白,是新的囚笼,还是真正的战场?
赵绾绾神谕中的祂们,是否就在这灰白之后?
意识在冰冷、恐惧、微弱的希望与赵绾绾的引导中,如同暴风雨中的海燕,朝着那抹逐渐清晰的灰白微光,艰难而决绝地游去。
新生的神基在虚无中搏动,如同战鼓,敲响在通向未知终局的黑暗航道上。
意识如同被无形巨浪抛掷的孤舟,在粘稠冰冷的黑暗虚空中,朝着那抹逐渐清晰的灰白微光,
绝望而倔强地游动。
每一次核心的搏动,每一次暖流的运转,都伴随着灵魂被撕裂般的疲惫。
新生的神基在虚无中艰难锚定自我,玉白暗金的光晕在绝对墨色里倔强地撑开一圈岌岌可危的领域。
赵绾绾那清冷温润的引导波动,是唯一的灯塔,穿透令人窒息的死寂,指引着方向,维系着最后一丝不散的灵明。
遥远的彼端,那如同洪荒凶兽沉睡中逸散的、贪婪而暴戾的混沌波动。
如同悬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一次无意识的呼吸都让意识核心剧烈摇曳,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那无形的饥渴吞噬殆尽。
恐惧与求生的本能交织,将意志淬炼得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
近了!更近了!
那灰白的微光不再是模糊的指引,它在前方急速放大、拉近!光芒并非柔和,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亘古尘埃与寂灭气息的惨淡辉光,如同垂死星辰最后的光晕。
光芒的边缘,粘稠的黑暗如同被强酸腐蚀,剧烈地沸腾、扭曲,发出无声的尖啸,试图阻止这异物的侵入。
“破!”赵绾绾冰冷威严的意念如同开天之斧,瞬间穿透最后的阻隔!
嗡!!!
意识核心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玉白与暗金交织的光流,在赵绾绾意念的加持下,如同最锋利的钻头,狠狠刺入那沸腾翻滚的黑暗与灰白光幕的交界处!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空间被强行撕裂的滋啦声在灵魂深处响起。
粘稠的黑暗如同溃烂的皮肉般被强行撕开一道缝隙,冰冷的灰白光芒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汹涌而入,狠狠冲刷在意识之上!
“呃啊!”
剧烈的感官冲击如同亿万根冰针瞬间刺穿所有感知!
冷,?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绝对冰寒,与玉海的温润生机截然相反,这是万物终末的死寂之寒!
荒芜!?无边无际、令人绝望的空旷感,没有生命,没有声音,没有流动的能量,只有永恒的沉寂与骸骨!
意识在剧烈的冲击中艰难凝聚,视野终于穿透了撕裂的缝隙,看清了这片灰白光芒笼罩下的世界。
一片浩瀚无垠、死寂冰冷的荒原。
大地并非泥土或岩石,而是由一层厚厚的、细密如沙的灰白色骨粉铺就,如同亘古的雪原,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骨粉之下,是层层叠叠、不知堆积了多少万年的、各种形态的巨大骸骨!
有蜿蜒如山脉的巨蛇脊骨,有如同倒塌神殿立柱的粗壮腿骨,有布满狰狞骨刺的破碎颅骨,更有许多形态扭曲怪异、完全无法名状的巨大骨殖。
它们半埋在灰白骨粉中,如同大地本身的嶙峋骨架,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与同样灰白、低垂压抑的天穹融为一体。
天空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层均匀、死寂的灰白光芒,如同巨大的、毫无生气的荧光穹顶,笼罩着这片骸骨的世界。
光芒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将荒原上的一切都染上同一种绝望的惨白。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腐朽与尘埃的味道,每一次无形的呼吸都感觉肺腑被冰冷的骨粉堵塞。
这就是神谕中面对祂们的所在?一片埋葬了无数远古巨兽乃至神魔的坟场?!
就在意识被这极致的荒芜与死寂冲击得几乎冻结时。
噗通!噗通!噗通!
几声沉闷的撞击声和压抑的痛哼,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荒原的永恒沉寂。
循声望去。
就在意识撕裂黑暗、降临这片骸骨荒原的不远处,灰白的骨粉被砸出了几个浅坑。
水生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丢弃的破麻袋,半个身子陷在骨粉里,正挣扎着想要爬起。
他蜡黄的脸上沾满了灰白的骨尘,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巨大的手掌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个暗铜匣子还在。
他抬起头,茫然又警惕地环顾四周,当看到这片无边无际的骸骨荒原时,粗犷的脸上瞬间被巨大的震撼和一种面对洪荒坟茔的本能恐惧占据。
思朔摔落在水生不远处。她挣扎着坐起,顾不上拍打身上厚厚的骨粉,清亮的眼眸第一时间扫过四周环境,瞳孔因震惊而急剧收缩。
她的指尖下意识凝聚起一丝淡金光晕,但光芒刚一出现,就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随即彻底熄灭。
这片荒原似乎蕴含着某种强大的压制力,隔绝、吞噬着一切外来的能量波动!思朔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是受伤,而是感知被彻底禁锢带来的巨大不安。
“能量死寂压制好强的排斥。”她艰难地喘息,声音带着惊骇的沙哑。
而在他们前方不远处。
赵绾绾静静地悬浮在离地尺许的空中。
玉光长裙流淌着温润的光泽,将周围试图沾染的灰白骨粉无声排开,形成一片洁净的领域。
她心口那融合了玉白与暗金的烈阳印记,光芒内敛,却散发着稳定而磅礴的生命神性气息,
如同这死寂荒原中唯一的光源与热源。她灰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挣扎的水生和惊骇的思朔,最后,落在了意识刚刚凝聚、正悬浮于骨粉之上的我的位置。
她的目光穿透了无形的意识屏障,直接锁定了那新生的、悬浮于虚无与实体之间的玉白暗金核心。
眼神中不再有之前的悲恸与孺慕,只剩下纯粹神性的审视,以及一丝确认。
就在这时!
我的存在感,从虚无的意识状态,开始被这片荒原的冰冷法则强行锚定!
嗡。
丹田位置,那新生的神基核心猛地一震。
玉白暗金的光晕骤然收缩,随即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一圈凝练的光波以核心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
第250章 毁灭本源
光波扫过之处,周围弥漫的灰白骨粉如同拥有生命般惊恐退避!
紧接着,无数细微到极致的、闪烁着玉白与暗金光泽的能量丝线,如同神祇编织的经纬,从核心内部疯狂涌出!
它们穿透了无形的意识屏障,刺入下方冰冷的灰白骨粉大地!
嗤嗤嗤!
轻微的、如同熔岩滴入寒冰的声音响起。
骨粉在能量丝线的触及下瞬间消融、重组!
在思朔和水生震惊的目光中,在赵绾绾平静的注视下。
一副躯体,正以那搏动的神基核心为中心,被无数玉白暗金的能量丝线飞速地、霸道地构筑出来。
骨骼——由最精纯的玉白能量凝结,内部却烙印着深邃的暗金神纹,坚韧远超凡铁,散发着温润而内敛的威严光泽。
经脉——不再是血肉的管道,而是一条条流淌着凝练玉光、边缘镶嵌暗金符文的能量通道,宽阔而坚韧,足以承载远超过去的狂暴力量。
血肉皮肤——新生的肌体呈现出一种近乎完美的、玉石般的莹润质感,却又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皮肤表面,那些曾经焦黑狰狞的裂痕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其流畅、隐隐透着暗金光泽的天然肌理纹路。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却又充满了神性造物般的冰冷与精准。
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深沉的、被法则强行烙印的麻痒与充实感。
几个呼吸间。
一具全新的、散发着微弱玉白暗金光泽的躯体,取代了之前焦黑残破的存在,稳稳地站立在冰冷的灰白骨粉之上。
身高似乎比之前挺拔了些许,肌肉线条流畅而内蕴力量。
黑发如墨,垂落肩头。面容依旧带着过去的轮廓,但眉宇间多了一种洗练后的沉静,以及一丝源自神基深处的、难以言喻的威压。
力量并未完全恢复。新生的经脉如同干涸的新河道,空荡而脆弱。
丹田内,那玉白暗金的核心如同沉睡的太阳,光芒内敛,只散发出稳定的、温和的生命暖流,滋养着新生的躯壳。
混沌雷力那毁灭性的气息被彻底压制、封印在核心最深处,只余下沉重如山的蛰伏感。
但,根基已铸!
这具身体,不再是凡胎,而是以玉骸神性为基,融合了混沌雷力原始本质,在毁灭废墟上重生的神基之体!
“感觉如何?”赵绾绾冰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重铸后的沉寂。
她的目光如同扫描仪,审视着这具新生的躯壳。
我缓缓抬起双手。手指修长有力,皮肤下隐隐有玉光流淌。
握拳,能感受到骨骼中蕴含的惊人韧性与力量,远非过去可比。
尝试调动一丝力量,丹田核心微微一热,一缕温润却异常凝练的玉白色能量流瞬间沿着新生经脉流淌至指尖,在指尖凝聚成一点微弱却稳定的光晕。
没有毁灭的狂暴,只有精纯而可控的生命能量。
“空但坚韧。”我嘶哑地开口,声音依旧带着久未使用的干涩,却异常清晰,仿佛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新生的力量。“雷力沉睡了。”
“根基已成,力量需自取。”赵绾绾的目光移向荒原深处,灰金色的眼眸仿佛穿透了无尽的骸骨与灰白迷雾,“此地,便是坟场。亦是祂们的牢笼与猎场。”
“牢笼?猎场?”思朔挣扎着站起,拍打着身上的骨粉,脸色依旧苍白,“绾绾姐,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出去?苏南哥他们还在玉窟……”
水生也爬了起来,巨大的身躯在灰白骨粉中显得格外沉重。
他警惕地环顾着这片死寂的骸骨荒原,粗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焦躁:“这里邪性!一点活气都没有!那些大骨头看着就瘆得慌!还有”他猛地指向天空,“那是什么鬼东西?!”
顺着他的指向望去。
只见那死寂灰白的低垂天穹之上,极远极远的尽头,并非平滑一体。
数道巨大到难以想象、边缘扭曲撕裂、如同世界本身溃烂伤口的漆黑空间裂缝,如同丑陋的疤痕,横亘在灰白的天幕之上!
裂缝内部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翻滚着粘稠的、令人心悸的暗紫色与污浊墨绿色交织的能量乱流。
那些乱流如同拥有生命的、饥饿的毒蛇,在裂缝边缘疯狂地扭动、撕咬。
每一次撕扯,都让裂缝边缘的灰白天幕如同脆弱的布帛般,无声地崩解、湮灭,化作更多的尘埃融入下方的骨粉荒原!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其中一道相对稳定些的巨大裂缝深处,隐隐约约,似乎镶嵌着某种东西?!
那东西只露出极小的一部分,呈现出一种冰冷、厚重、布满诡异几何纹路的——暗青色金属质感?!
那纹路与青铜遗迹墙壁上的算阵节点,与暗铜匣子表面的点阵同源,但规模更加宏大,气息更加古老、更加冰冷无情!
仿佛是某个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遗迹的一角,被硬生生地卡在了这道世界裂缝之中!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重获新生的三人。
赵绾绾悬浮的身姿依旧平静,灰金色的眼眸倒映着天穹之上那如同世界伤疤般的恐怖裂缝,以及裂缝深处那若隐若现的冰冷金属结构。
她的声音,如同从万载寒冰中凿出,带着穿透时空的冰冷与确认:
“看,那就是祂们的一部分,也是我们被送至此地的原因。”
骸骨荒原的死寂,因天穹之上那狰狞的空间裂缝和其中若隐若现的冰冷金属结构,而染上了更加深沉的绝望。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新生的心脏。
水生巨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蜡黄的脸紧绷着,死死盯着那如同世界溃烂伤口的裂缝,仿佛下一秒就会有灭世之物从中爬出。
思朔的脸色在灰白天光下显得更加惨白,她尝试再次凝聚感知,指尖却依旧空空如也。
这片荒原对能量的压制如同无形的铁壁,让她引以为傲的天赋彻底失效,只剩下面对未知的无力感。
“牢笼猎场”我重复着赵绾绾的话语,感受着新躯体内流淌的、温润却空荡的力量。
玉白暗金的神基核心在丹田位置缓慢而稳定地搏动,如同新铸的引擎,燃料却尚未注入。
目光扫过这片埋葬了无数巨兽神魔的骨粉坟场,最终落回赵绾绾身上“‘祂们’……是什么?又为何……将我们送至此处?”
赵绾绾悬浮的身姿未动,灰金色的眼眸如同凝固的星辰,倒映着荒原的无尽死寂。
“祂们非名可述,非形可状。是吞噬,是终结,是规则崩坏后滋生的……错误。”
她的声音冰冷依旧,却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源自神性记忆的沉重。
“青铜遗迹,是囚笼亦是堤坝。玉骸母神之力,是锁链亦是诱饵。我们被错误标记,亦被母神最后的意志,送至祂们力量渗透的薄弱之地——这远古的坟场边缘。”
她纤细的手指,遥遥指向荒原深处,那片骸骨堆积最为密集、灰白迷雾如同凝固的瘴气般缓缓流淌的区域。
“那里,有遗迹的‘根’。亦有通往堤坝之外的路标。”
“路标?”水生的粗哑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能出去?能回去找苏南他们?”
赵绾绾的目光终于从远方收回,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新基已成,可承路标之力。但需钥。”
她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我的胸膛,落在那搏动的神基核心上,“汝体内沉眠之力,与路标同源,亦与错误同源。是矛,亦是匙。”
混沌雷力!那被强行封印在神基核心深处的毁灭本源。
它既是引来错误觊觎的诱因,也可能是开启生路的钥匙?
第251章 新的生机
这其中的凶险与平衡,令人不寒而栗。
没有选择。
玉窟破碎,苏南他们生死未卜,困守这片死寂坟场只有湮灭一途。
“走。”嘶哑的声音带着新生的力量感,我率先迈开脚步。
足下的灰白骨粉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冰冷的死气透过靴底丝丝缕缕地侵蚀,却被神基自然散发的温润玉光无声排开。
每一步落下,新生的骨骼与肌肉都在适应着这具强大的躯壳,空荡的经脉渴望着力量的充盈。
水生低吼一声,巨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山丘,紧随其后。
他每一步都踏得骨粉飞溅,留下深深的脚印,蛮横的肉身力量在这能量压制的环境反而成了优势。
思朔紧咬着下唇,默默跟上,清亮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尽管感知受限,但敏锐的观察力仍在。
赵绾绾悬浮飘行,如同引路的幽魂,玉光长裙流淌,在死寂的荒原上划出一道洁净的轨迹。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屏障,所过之处,连那无孔不入的灰白迷雾都似乎畏惧般微微退散。
深入荒原。
脚下的骸骨愈发巨大狰狞。
破碎的翼骨如同倒塌的山梁,巨大如小丘的狰狞颅骨空洞的眼窝凝视着闯入者,一些半埋的骨殖上残留着难以想象的巨大爪痕或贯穿伤,无声诉说着远古那场毁灭之战的惨烈。
空气中弥漫的腐朽气息更加浓重,带着一种深入灵魂的衰败感。
死寂是永恒的主题。
没有风,没有虫鸣,只有四人行走时骨粉碎裂的细微声响,以及那遥远天穹裂缝深处,能量乱流偶尔发出的、如同毒蛇嘶鸣般的低沉嗡鸣。
不知走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灰白的天光永恒不变。
前方的灰白迷雾陡然变得浓稠,如同凝固的牛奶,视线被压缩到不足十丈。
雾气深处,隐隐传来一种极其低沉的、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嗡鸣震动,与天穹裂缝的嘶鸣截然不同,更加厚重,更加规律?
“近了。”赵绾绾冰冷的声音穿透浓雾。
水生猛地停下脚步,巨大的身躯绷紧,如同嗅到危险的猛兽。“有东西!前面……很大!”
思朔也紧张地靠近,努力睁大眼睛看向浓雾深处。
嗡鸣声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冰冷、沉重的质感,仿佛某种巨大无比的金属结构在极其缓慢地运转。
浓雾,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拨开。
一座庞然大物的轮廓,在灰白的光线下,缓缓显露在众人眼前。
不是骸骨山。
而是一扇门!
一扇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通体由一种暗沉如凝血、却又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未知材质铸造的巨门!
巨门深深嵌入一片由无数巨大骸骨强行挤压、熔铸而成的惨白色山体之中,仿佛是从这片远古坟场的尸骸里生长出来,又像是被无数不甘的亡魂用骨殖强行封印于此。
门扉紧闭,表面布满了厚重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锈迹和灰白骨粉的沉积物。
但透过这些岁月的污垢,依旧能隐约看到门扉上蚀刻着的、规模宏大、繁复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图案与纹路。
那纹路与青铜遗迹墙壁上的算阵节点、暗铜匣子表面的几何点阵、甚至天穹裂缝中那冰冷金属的纹路,同源!
但更加古老!更加宏大!充满了冰冷无情的秩序感,如同造物主刻下的法则本身!
而在巨门正中央,那厚重的、布满锈迹的门扉上,赫然镶嵌着一块巨大的、呈现出暗青色的圆形金属板。
金属板表面相对光洁,覆盖的锈迹较少。
上面,并非空无一物。
而是用某种极其古老、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暗金色物质,镶嵌勾勒出一副巨大而完整的——立体星图!
星图由无数颗极其微小的暗金色光点构成,点点之间由更加纤细的金线连接,形成一片旋转流淌的微型宇宙缩影。
星图的核心,是一颗比其他光点稍大、光芒也稍显黯淡的暗金星辰。
整幅星图并非静止。那些构成星河的暗金光点,极其极其缓慢地、遵循着某种玄奥莫测的轨迹,在缓缓移动、流转,
如同被按下了亿万倍慢放键的宇宙运行!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古老、冰冷秩序、以及一丝极其微弱活性的气息,正从这扇死寂的骸骨之门上弥漫开来。
这扇门,是活的?至少,门上的星图,是活的!
“遗迹的根路标”思朔仰望着这扇散发着洪荒气息的巨门,喃喃自语,清亮的眼眸死死盯着门上那缓缓流转的暗金星图,仿佛要将其刻入灵魂深处。
她的算术天赋虽被压制,但看到如此宏大精密的星图轨迹,一种源自本能的兴奋与巨大的探究欲瞬间压过了恐惧。
赵绾绾悬浮在巨门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她灰金色的眼眸凝视着星图核心那颗稍显黯淡的星辰,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神性的洞察。
“星图所指,便是堤坝缺口,亦是错误渗透之径。”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的玉白光芒,目标直指星图核心那颗黯淡的星辰,“亦是……吾等归途,或葬身之地的……坐标。”
“这图……能动?”水生看着那缓慢流转的光点,粗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怎么开?砸?”
“星图即锁,亦为匙。”赵绾绾指尖的光芒微微靠近那黯淡的核心星辰,“需以同源之力,引动其活性,补完其轨迹,方能显化门径。”
同源之力?混沌雷力?还是虺玉本源?亦或是那暗铜匣子?
水生下意识地捂紧了胸口,那里藏着那个沉寂的匣子。
就在赵绾绾指尖的玉白光芒即将触及星图核心的刹那
嗡!!!
巨门猛地一震!门上覆盖的厚重锈迹和骨粉簌簌落下!
那缓缓流转的暗金星图,仿佛被注入了强心针,所有光点的移动速度陡然加快。
核心那颗黯淡的星辰更是猛地爆发出刺目的暗金光芒!
与此同时!
巨门两侧,那由无数骸骨熔铸而成的惨白山体上,无数巨大的、半埋的骨骼缝隙中,毫无征兆地亮起密密麻麻、猩红如血的眼睛!
那不是生物的眼睛!而是一颗颗由纯粹毁灭能量构成的、充满贪婪与暴戾的——能量之瞳。
成百上千!成千上万!
如同沉睡在骸骨山中的恶魔被惊醒,带着对一切生命与秩序的刻骨憎恨,瞬间锁定了门前渺小的闯入者!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绝对湮灭意志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汐,从骸骨山体内部轰然爆发,狠狠压向众人!
“守护机制!”思朔失声尖叫,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
骸骨之门,并非无主!它被某种基于错误力量衍生的恐怖存在所守护!
嗡——!!!
骸骨巨门剧震,门扉上厚重的锈迹与沉积万载的灰白骨粉如同腐朽的皮肤般大片剥落,簌簌而下。
那幅缓慢流转的暗金星图骤然加速。
核心那颗黯淡的星辰爆发出刺目的暗金光芒,如同垂死的恒星回光返照,瞬间点亮了整个门扉。
无数光点拖着细长的轨迹疯狂穿梭、碰撞、重组,星图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生机,化作一片沸腾的微型宇宙!
然而,这生机带来的并非希望,而是灭顶之灾!
第252章 新世界
巨门两侧,那由无数远古巨兽、神魔骸骨强行熔铸、挤压而成的惨白山体,如同被惊醒的洪荒巨兽。
密密麻麻、猩红如血的能量之瞳,在每一道骨骼的缝隙、每一个空洞的眼窝深处骤然亮起。
成百上千,成千上万。
冰冷的、粘稠的、充满了对生命与秩序刻骨憎恨的湮灭意志,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荒原死寂的空气,狠狠扎入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吼!”
并非声音,而是纯粹意志的咆哮。
整个骸骨山体轰然爆发出实质般的暗红色能量狂潮。
这狂潮并非扩散,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由无数扭曲骸骨与猩红能量构成的巨爪。
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与湮灭万物的绝对意志,朝着门前渺小的四人狠狠拍下!
速度快到超越思维!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退!”思朔的尖叫带着撕裂喉咙的绝望,身体却因那恐怖的意志压制而僵硬如木偶。
水生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身躯爆发出蛮荒之力,试图将我和思朔撞开,但面对那遮天蔽日的骸骨巨爪,他的力量渺小得如同螳臂当车!
就在那由骸骨与毁灭能量凝聚的巨爪即将将众人拍成齑粉的刹那!
“哼。”
一声冰冷的轻哼,如同冻结时空的寒流,瞬间压过了骸骨山体的咆哮与毁灭的尖啸。
赵绾绾悬浮的身姿,纹丝未动。
她心口那枚融合了玉白与暗金的烈阳印记,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亿万道璀璨神光。
光芒并非扩散,而是瞬间在她身前凝聚成一面巨大无朋、流淌着玉白暗金神纹的光盾!
光盾的形态古朴而神圣,边缘流淌着如同活物的符文,散发出至高无上的生命法则与守护意志!
轰!
骸骨巨爪与神性光盾,狠狠撞击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鸣!只有一种令人灵魂崩解的、法则层面剧烈碰撞的湮灭之声!
撞击的中心点,空间瞬间扭曲、塌陷。
形成一个吞噬一切光线的微小黑洞,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绞肉机,疯狂撕扯着周围的一切。
灰白的骨粉被瞬间气化,下方埋藏的坚硬骸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寸寸碎裂!
神性光盾剧烈震颤!玉白暗金的神纹疯狂流转,明灭不定。
那骸骨巨爪上猩红的能量之瞳疯狂闪烁,无数扭曲的骸骨在冲击下崩解湮灭,但又有更多骸骨从山体中咆哮着补充上来,暗红色的湮灭能量源源不绝。
仿佛整个骸骨荒原的怨念与错误的力量都在为这一击提供支撑!
赵绾绾灰金色的眼眸冰冷如万载玄冰,悬浮的身姿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微微后移寸许,玉光长裙猎猎狂舞。
她心口的印记光芒再盛!一股更加磅礴、更加精纯的神性力量汹涌注入光盾!
光盾猛地一震!边缘的神纹骤然亮起,如同活过来的锁链,瞬间缠绕上骸骨巨爪。
嗤嗤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寒冰上!缠绕之处,猩红的能量被玉白暗金的神纹强行净化、湮灭。
构成巨爪的扭曲骸骨发出刺耳的哀鸣,在神性光芒下迅速变得灰白、酥脆、继而崩解成漫天骨粉!
骸骨山体发出更加愤怒、更加疯狂的意志咆哮。
更多的猩红之瞳亮起,山体深处传来沉闷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巨响,一股更加恐怖的湮灭能量正在疯狂汇聚。
它要发动更猛烈的、足以撕裂神性光盾的攻击!
“就是现在!”赵绾绾冰冷威严的声音如同惊雷,直接炸响在我的识海深处。
她的目光穿透了激烈的能量碰撞,死死锁定在我身上,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我丹田内那搏动的新生神基核心。
“引动沉眠之力!注入星图核心,补完轨迹,唯有同源之矛,可破此盾!”
混沌雷力。
那被神基强行封印在核心最深处、属于错误同源的毁灭本源,此刻,它不再是单纯的威胁,而是破局的唯一钥匙。
用它激活星图,补完轨迹,方能打开通往堤坝之外的门径!
凶险万分。
一旦引动,如同在油库中点燃火星。
不仅可能瞬间引爆体内脆弱的平衡,更可能彻底引来天穹裂缝深处那恐怖存在的注视。
但,别无选择!神性光盾在骸骨山体源源不断的湮灭能量冲击下,光芒已开始不稳。
赵绾绾能挡一时,却无法持久。
一旦光盾破碎,所有人瞬间化为飞灰!
“呃啊!”
意识瞬间沉入丹田,无视了外界毁天灭地的碰撞,无视了骸骨山体疯狂的咆哮,全部心神都聚焦于那玉白暗金核心的最深处。
那里,一片粘稠、狂暴、带着最原始毁灭意志的暗紫色雷浆,如同被神性琥珀封印的灭世凶兽,正因外界剧烈的能量冲突而躁动不安。
它感应到了同源的力量,感应到了自由的渴望!
“出来!”意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封印的核心壁垒之上!
嗡!
核心壁垒剧烈震荡!一道极其细微、却蕴含着恐怖毁灭气息的暗紫色电弧,如同挣脱囚笼的毒龙,猛地从神基核心最深处窜出。
它无视了新生的、空荡的玉白经脉,直接穿透了血肉的阻隔,沿着一条无形的、由意志强行开辟的路径,从我抬起的右手食指指尖迸射而出!
嗤啦!!
一道仅有发丝粗细、却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毁灭万物气息的暗紫色雷光,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道毁灭之矛,瞬间撕裂了神性光盾与骸骨巨爪激烈碰撞形成的能量乱流风暴。
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刺入了巨门星图那颗因赵绾绾力量而激活、正爆发出刺目光芒的核心星辰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暗紫色的毁灭雷光没入暗金星图核心的刹那。
嗡!
整个骸骨巨门,连同两侧的山体,猛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绝对的死寂。
那疯狂的意志咆哮,那汇聚的湮灭能量,那不断补充的骸骨巨爪,甚至那成千上万的猩红之瞳,都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
巨门之上的暗金星图,如同被注入了终极的活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
所有构成星辰的光点瞬间加速到极限,拖曳出的轨迹连成一片绚烂的光之海洋。
核心那颗星辰,在吞噬了那道毁灭雷光后,暗金色的光芒陡然转化为一种深邃、内敛、却蕴含着无尽爆发力的暗紫金色!
星图不再仅仅是投影,它仿佛活了过来。
无数光点遵循着玄奥的轨迹疯狂运转、碰撞、重组。
一条条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更加复杂、更加宏大的轨迹线在星图内部飞速生成、延伸、交织!
最终,所有的轨迹,所有的光点,所有的能量,都朝着核心那颗暗紫金色的星辰疯狂汇聚、坍缩!
轰!
一声并非物理层面、而是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开天辟地般的巨响!
第253章 错误的力量
那颗暗紫金色的核心星辰,在汇聚了星图所有能量之后,猛地向内坍缩成一个针尖大小的绝对奇点。
随即,奇点爆发!
一道无法用颜色形容、仿佛蕴含着宇宙所有规则与混乱本源的混沌光柱,从坍缩的奇点中猛地喷薄而出。
并非射向天空或大地,而是垂直地、狠狠地轰击在骸骨巨门紧闭的门扉之上!
嗤!
厚重的、布满锈迹与骨粉的、由未知暗沉金属铸造的门扉,在这道混沌光柱的轰击下,如同遇到骄阳的薄冰,无声无息地消融!
一个边缘流淌着混沌能量、内部旋转着无尽星光与幽暗的椭圆形门户,在门扉中央赫然洞开。
门户之内,并非可见的景象,而是翻滚着狂暴的空间乱流,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通往未知之地的气息!
远古传送阵,被强行激活了!
“走!”赵绾绾冰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她心口印记光芒猛地一收,那面抵挡着骸骨巨爪的神性光盾瞬间消散!
就在光盾消失的刹那。
那被混沌光柱轰击而短暂凝固的骸骨山体,爆发出比之前狂暴百倍的、足以撕裂灵魂的终极咆哮。
被同源之矛刺伤的耻辱让它彻底疯狂。
整个山体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
无数更加巨大、缠绕着实质化暗红湮灭能量的骸骨触手,如同灭世的鞭挞,带着粉碎星辰的力量,朝着洞开的传送门户和门户前的众人疯狂抽来。
它要毁灭一切,毁灭这胆敢亵渎错误领域并开启通路的蝼蚁!
空间被撕裂,死亡近在咫尺!
“进!”水生的咆哮炸裂,他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蛮力,如同投石机般,一手抓住因引动雷力而瞬间脱力、身体剧颤的我。
另一手抓住脸色煞白的思朔,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翻滚着混沌乱流的椭圆形门户狠狠撞了进去!
赵绾绾的身影化作一道玉白暗金的流光,紧随其后,瞬间没入门户。
就在最后一丝流光消失在门户内的刹那。
轰轰!
数条足以抽碎山岳的骸骨湮灭触手,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狠狠抽在了那混沌门户的位置。
狂暴的能量爆炸开来,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的、边缘空间依旧在扭曲塌陷的深坑。
以及骸骨山体那充斥着无尽暴怒与不甘的、响彻整个荒原的疯狂咆哮。
骸骨之门上的混沌光柱缓缓消散,那洞开的传送门户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无踪。
只剩下门上那幅暗金星图,核心的星辰光芒彻底熄灭,所有光点也停止了流转,恢复了之前缓慢、死寂的状态。
暗沉的门扉中央,只留下一个边缘光滑、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圆形孔洞,如同被巨兽啃噬的伤口,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惊心动魄。
骸骨荒原,重归死寂。
唯有天穹之上那巨大的空间裂缝中,翻滚的暗紫与墨绿能量乱流,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蠕动得更加贪婪了。
混沌!绝对的混沌!
没有方向,没有重力,没有时间。
只有狂暴到极致的空间乱流,如同亿万柄无形的、高速旋转的锉刀,疯狂地撕扯、切割着闯入其中的一切!
意识在进入门户的瞬间就被狂暴的能量冲击得七零八落。
身体仿佛被投入了宇宙最狂暴的飓风眼,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截然不同的恐怖力量疯狂拉扯、扭曲、挤压!
这不是传送,这是绞杀!
水生那巨大的咆哮声在进入门户的刹那就被乱流撕碎,湮灭。
他那如同投石机般将我和思朔掷入通道的巨力,在这宇宙级的狂暴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巨大的身躯如同狂风中的落叶,瞬间被抛飞、旋转,消失在翻滚着五颜六色、却又代表纯粹毁灭的能量乱流深处,只有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传来。
思朔的惊叫更是戛然而止。
她纤细的身体在乱流中如同一片脆弱的纸鸢,瞬间被数股方向截然不同的力量狠狠撕扯!
护体的微弱灵光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泛起便告湮灭。
剧痛只来得及在意识中闪过一瞬,她便彻底失去了知觉,小小的身影被卷入一片闪烁着惨白雷霆的乱流漩涡,消失不见。
而我,在被水生掷入、承受第一波乱流冲击的瞬间,新生的神基之体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坚韧如玉的骨骼传来密集的碎裂声,新生的、空荡的经脉被狂暴的空间能量蛮横地灌入、撑裂。
皮肤表面那流畅的肌理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玉白色的光泽迅速黯淡!
剧痛,比混沌雷力反噬更甚。
这是空间层面最直接的、要将存在本身彻底撕碎湮灭的酷刑!
“呃啊!”破碎的嘶吼在灵魂深处回荡,却传不出一丝一毫。
丹田内,那玉白暗金的神基核心疯狂搏动,散发出强烈的求生意志与温润的玉光,试图修复、抵抗。
但在这宇宙级别的狂暴乱流面前,如同萤火之于太阳。
核心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封印在深处的混沌雷力更是死寂一片,仿佛被这超越维度的力量彻底震慑。
要死了吗?刚重铸的身躯,就要在这混沌通道中化为最基本的粒子了吗?
就在意识即将被剧痛和绝望彻底吞噬,新生的躯壳即将分崩离析的刹那!
一道玉白与暗金交织的神性光辉,如同撕裂混沌的创世之光,猛地从身后追了上来!
是赵绾绾!
她化身的流光在狂暴的乱流中竟显得相对稳定。
玉光长裙在能量的撕扯下剧烈波动,却并未破碎,心口的烈阳印记散发出坚韧而磅礴的神性光辉,形成一层相对稳固的护罩。
她灰金色的眼眸穿透乱流,瞬间锁定了正在被撕扯分解的我。
“凝神,守基。”冰冷而威严的意念如同定海神针,狠狠刺入我即将涣散的意识。
随着她的意念,一股精纯浩瀚、带着绝对守护意志的玉白暗金神性能量,瞬间跨越乱流,注入我濒临崩溃的躯体。
嗤嗤嗤!
神性能量所过之处,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遇到克星般被强行排开、湮灭。
深入骨髓的剧痛被一股温润强大的力量强行抚平。
破裂的骨骼在神光下飞速弥合,黯淡的玉质光泽重新亮起,布满裂痕的肌肤下,玉光流淌,强行将撕裂的伤口粘合、修复。
如同即将散架的舟楫被强行钉上了龙骨,覆上了坚韧的神性蒙皮。
但这庇护并非没有代价。赵绾绾悬浮在乱流中的身影猛地一颤。
她心口的烈阳印记光芒剧烈摇曳,边缘甚至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瓷器开片般的裂痕。
强行在这等狂暴乱流中庇护他人,对她的神性本源亦是巨大的消耗和冲击。
“通道不稳,错误在干扰!”赵绾绾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的目光穿透前方翻滚的、如同万花筒般变幻的混沌乱流,灰金色的眼眸中倒映出无数扭曲破碎的空间镜像。
“定位在偏移!必须锚定出口!”
她的双手猛地抬起,在胸前结出一个极其古老、繁复、充满神性威严的印诀。
心口的烈阳印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无数道玉白暗金的神纹从印记中流淌而出,如同活过来的法则锁链,无视狂暴的乱流,狠狠刺入前方翻滚的混沌能量之中!
神纹锁链在混沌中疯狂穿梭、探索,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就在这时!
轰隆!
一股远比空间乱流更加阴冷、更加粘稠、带着绝对腐朽与扭曲意志的暗紫色能量流,如同潜伏在混沌中的毒蟒,毫无征兆地从侧面狠狠撞在赵绾绾撑起的神性护罩之上!
是错误的力量!它果然在干扰通道!
第254章 异界初始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如同惊雷,赵绾绾撑起的神性护罩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她结印的身姿剧烈一晃,嘴角溢出一缕暗金色的神性血液!
心口那烈阳印记上的细微裂痕瞬间扩大了一丝!
“找到你了!”赵绾绾冰冷的眼眸中爆发出决绝的神光,无视自身的创伤,那些刺入混沌的神纹锁链猛地绷紧、收缩。
嗡!!!
在锁链收缩的尽头,一片翻滚的、呈现出污浊墨绿色的乱流区域中心,一点极其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灰白色微光,被神纹锁链强行锚定、拉扯了出来!
那微光,带着一丝熟悉的、属于主物质世界的空间波动,是出口!
然而,锚定这出口,似乎彻底激怒了那潜伏的错误意志!
轰轰轰!
数股更加庞大、更加污秽的暗紫色与墨绿色交织的能量洪流,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群,从四面八方的混沌中咆哮着扑来,目标直指赵绾绾和她锚定的出口!
同时,整个混沌通道的乱流变得更加狂暴无序,无数空间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被乱流裹挟着,如同风暴般切割而来!
赵绾绾撑起的、布满裂痕的神性护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被数股恐怖的力量同时击中!
轰!!!
护罩,终于彻底崩碎!
狂暴的乱流和致命的能量洪流,瞬间将赵绾绾的身影淹没!
“走!!!”
在护罩破碎、身影被乱流吞噬的最后一瞬,赵绾绾冰冷决绝的声音如同最后的惊雷,狠狠炸响在我的识海!
同时,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玉白暗金光点,如同最后的流星,从她被淹没的位置猛地射出,无视了混乱的能量,精准地没入我的眉心!
一股包含着空间坐标、通道稳定信息以及一丝沉重嘱托的意念流瞬间涌入!
紧接着,一股沛然莫御的、柔和却不容抗拒的推力,狠狠作用在我刚刚被神性力量稳固的躯体之上!
方向,正是那被神纹锁链锚定的灰白微光出口!
“绾绾姐!”意识中爆发出无声的嘶吼,身体却已被那股力量狠狠推离了原地,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一点灰白微光射去!
身后,是彻底被狂暴能量和错误力量淹没的区域,赵绾绾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只有那混乱的能量漩涡在疯狂肆虐。
前方,那灰白微光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翻滚的混沌乱流、致命的能量碎片、扭曲的空间镜像,一切都化作了模糊的背景。
意识在巨大的推力下,在目睹赵绾绾被淹没的冲击下,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砰!
没有温柔的着陆,只有硬着陆的剧痛和冲击!
身体仿佛撞在了一堵坚韧无比、却又充满弹性的无形墙壁上。
那点灰白微光在眼前瞬间炸开,化作一片刺目的白芒,吞噬了所有感知!
紧接着,是沉重无比的坠落感!
身体翻滚着,狠狠砸在某种坚实的东西上。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骨骼的呻吟和脏腑的震荡传来。
冰冷而湿润的触感透过衣物传来,混合着泥土、腐烂枝叶和某种极其浓郁、极其活跃的未知能量的气息,瞬间涌入鼻腔。
狂暴的乱流撕扯感消失了。
致命的能量威胁消失了。那令人窒息的混沌与死寂,被一种沉重、潮湿、却蕴含着磅礴生机的气息所取代。
意识在撞击的眩晕中艰难地凝聚,试图重新掌控身体。
耳边,隐约传来了声音。
不是乱流的尖啸,不是“错误”的咆哮。
是水流的淙淙声?还有虫鸣?极其遥远、极其微弱的兽吼?
光线透过紧闭的眼睑,不再是灰白的死寂或混沌的斑斓,而是一种……柔和、带着暖意的昏黄?
我活下来了?
这里就是堤坝之外?
赵绾绾。
沉重的眼皮如同挂着千斤巨石,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缝隙。
视野先是模糊的光斑,随即,一片从未见过的景象,如同褪色的画卷,在眩晕中缓缓展开。
眩晕如同沉重的铅块,死死压在头颅深处。
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全身骨骼的剧痛,仿佛这具新生的神基之躯在穿越乱流的最后撞击中濒临散架。
意识在黑暗的泥沼中沉浮挣扎,混沌的记忆碎片如同锋利的冰碴。
反复切割着骸骨荒原的死寂、巨门的洪荒威压、毁灭触手的咆哮、混沌乱流的撕扯、神性光辉的湮灭。
还有赵绾绾最后那决绝的推力和没入眉心的冰凉光点。
“绾绾……”破碎的意念在识海中无声回荡,带着巨大的空洞和难以言喻的沉重。
砰!砰!砰!
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由远及近,狠狠砸碎了意识的混沌。
“咳咳…呸!他娘的…什么鬼地方。”
水生那粗哑、带着剧烈咳嗽和浓重惊疑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耳边响起。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如同强心针,瞬间刺激了涣散的意识。
眼皮上沉重的铅块似乎松动了一丝。
努力地、极其艰难地,沉重的眼睑再次掀开一条更大的缝隙。
视野依旧模糊,如同蒙着一层厚重的水雾。
但已能勉强分辨出大块的色块和晃动的轮廓。
天空是低垂的、如同浸透了水的厚重铅灰色棉絮?
不,是浓密得化不开的、翻滚涌动的。
灰绿色云雾?厚重的云层遮蔽了天光,只在缝隙间透下几缕极其黯淡、带着诡异青意的光线,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昏黄之中。
我能感觉到身下,是冰冷而潮湿的触感。
手掌下意识地抓握,指尖传来粘稠、滑腻的泥土和腐败植物根茎的触感,还夹杂着许多细碎、硌手的碎石?
鼻翼间,那股混合着泥土腐烂气息、浓郁水汽的味道更加清晰,其中还夹杂着一种极其极其活跃、如同亿万颗跳动的微小精灵般的能量气息?
每一次吸入,都感觉干涸的肺腑被强行灌入了一种清冽而略带刺激性的液体,带来一阵阵细微的麻痒感,却又奇异地滋养着新生的躯体。
这就是灵气?远比遗迹中玉窟更加生猛、更加原始的天地灵气?
“哥?!是你吗?!”思朔带着哭腔、颤抖而急切的呼喊声从不远处传来。
我循声艰难地转动脖颈。
模糊的视野中,水生那如同小山般庞大的轮廓正踉跄着从一片泥泞的水洼中站起,浑身上下沾满了灰绿色的泥浆和腐烂的枝叶,如同刚从沼泽里爬出来的巨兽。
他一边剧烈咳嗽着吐出嘴里的泥水,一边用巨大的手掌胡乱地抹着脸,蜡黄的脸上沾满污泥,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巨大的警惕,正四处扫视。
而在水生脚边不远处,思朔正挣扎着从一堆湿滑的蕨类植物中坐起。
她身上的衣物破损不堪,沾满了泥浆和绿色的植物汁液,小脸煞白,嘴角带着一丝干涸的血迹。
此刻的她清亮的眼眸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后怕,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我这边,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泥浆滚落。
“思朔”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嘶哑地挤出两个字。
声音微弱,却让思朔瞬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第255章 初探
“哥!你醒了!”她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冰凉粘满泥浆的小手颤抖着抓住我的手臂。
感受到那温热的触感和有力的脉搏,巨大的恐惧才稍稍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泪水,“吓死我了乱太可怕了我以为要死了。”
水生也大步走了过来,巨大的身躯带着一股泥腥味和压迫感。
他蹲下身,布满血丝的眼睛仔细打量着我,又警惕地扫视四周,粗哑道:“能动吗?伤得重不重?这鬼地方邪性得很!”
“还好。”我挣扎着,在水生和思朔的搀扶下,极其缓慢地坐起身。
全身的骨骼和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但新生的神基之体展现出惊人的韧性与恢复力。
那些在乱流中被撕裂的伤口和震裂的骨骼,在浓郁灵气的浸润下,正传来阵阵深入骨髓的麻痒感,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
目光终于能够清晰地打量这片陌生的土地。
这是一片原始、蛮荒、潮湿到极致的巨大山谷。
脚下是深厚的、混杂着大量腐殖质和碎石的灰黑色泥沼,泥浆在黯淡的天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泽。
无数虬结的巨大树根如同苍老的巨蟒,从泥沼中拱起、盘绕、再深深扎入更深处。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水汽,形成一层灰绿色的薄雾,粘稠地附着在皮肤上,带来冰冷滑腻的不适感。
四周生长着形态奇异的巨大植物。
高耸入云的巨木,树皮呈现出一种铁锈般的暗红色,布满苔藓和垂落的、如同死人头发般的灰绿色气根。
巨大如伞盖的蕨类植物,叶片呈现出诡异的墨绿与暗紫交织的色泽,边缘生着锋利的锯齿,叶脉在昏暗中隐隐流淌着微弱的磷光。
更远处,一些扭曲盘绕、如同巨型藤蔓般的植物,表面覆盖着粘稠的、散发着微弱甜腥气的透明胶质物。
没有鸟鸣,只有一种低沉、持续、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嗡嗡声,混合着远处隐隐传来的、沉闷而充满威胁感的兽吼。
水流声来自山谷深处,似乎是一条湍急的暗河。
整个环境充满了压抑、湿冷、危机四伏的蛮荒气息。
那无处不在的、浓郁到令人窒息的天地灵气,在这片环境中非但没有带来舒适,反而如同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带着一种原始而狂野的排斥感。
“水生哥思朔你们怎么样?”我嘶哑地问道,尝试调动丹田内那搏动的神基核心。
核心运转有些滞涩,如同新生的引擎沾染了泥浆,但温润的玉白暗金光晕依旧稳定,缓慢地汲取着周围浓郁的灵气,转化为滋养躯体的暖流。
被封印的混沌雷力死寂一片。
“皮外伤!他娘的,差点被那乱流绞成肉馅!”水生重重捶了一下自己厚实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丝后怕的凶狠,“就是这鬼地方,湿得骨头缝都发冷!灵气冲得老子脑门疼!”
思朔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和泥浆,清亮的眼眸仔细感知了一下自身,带着一丝惊疑:“我的伤不重,都是些擦伤和震荡,而且神魂好像也稳固住了,但是…”
她抬起手,指尖尝试凝聚一丝微弱的淡金光芒。
光芒只闪烁了一下,便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掐灭,消散无踪。
“不行!灵力完全无法调动!好像被这天地间的规则死死压制住了,我的算术推演也一片混沌,像被浓雾笼罩!”
规则压制?我心头一凛。
立刻尝试调动刚刚恢复的一丝力量,指尖凝聚起一点微弱的玉白光晕。
光晕比在骸骨荒原时更加凝实了一丝,但同样感受到一种无处不在的、沉重的束缚感,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排斥着这种外来的力量形式。
就在这时!
眉心深处,那点赵绾绾最后打入的冰凉光点,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悸动!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意念流瞬间涌入识海!
并非语言,而是一幅幅模糊的、如同褪色记忆的画面碎片。
画面碎片一闪即逝,眉心那光点的悸动也随之平息。
赵绾绾最后留下的信息,青色的天穹符文。
这世界的规则具现?压制一切外力的根源?玉石的残片是她留下的线索?还是遗落的物品?那遥远的方位是生路?还是她指引的方向?
“哥?你怎么了?”思朔敏锐地察觉到我瞬间的失神。
“绾绾留下了东西。”我嘶哑地说道,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湿滑泥泞、植被茂密的混乱环境,
“一块玉的碎片就在附近。还有一个方向。”
水生和思朔瞬间精神一振!
“碎片?快找!”水生立刻如同警惕的巨熊,巨大的身躯伏低,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脚下及腰深的泥沼和纠缠的植物根系。
思朔也强压下对环境的恐惧和力量被压制的无力感,仔细地在泥浆和腐叶中翻找。
我强忍着全身的酸痛,挣扎着站起。新生的神基之体在浓郁灵气的冲刷下,恢复速度远超预期。
丹田核心缓慢而坚定地搏动,汲取着这蛮荒世界的能量,一点一滴地充实着干涸的经脉。
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结合眉心那残留的微弱感应,在湿滑的泥沼、虬结的树根、巨大的蕨类叶片下搜索。
突然!
在距离我坠落点约十步外,一丛覆盖着粘稠胶质的巨型扭曲藤蔓根部,一点极其微弱的、温润的玉白色光晕,在昏暗中一闪而逝!
找到了!
我大步走去,不顾泥浆没过小腿的冰冷滑腻,拨开那散发着甜腥气的粘稠藤蔓。
就在湿漉漉的、布满青苔的黑色岩石缝隙里,静静地躺着一块约莫巴掌大小、边缘锋利的不规则玉石碎片。
碎片通体呈现出温润的玉白色泽,内部流淌着微弱却精纯的光晕,正是虺玉本源的气息。
碎片表面,数道深邃的暗金色神纹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散发出赵绾绾独有的神性威严。
更令人心悸的是,碎片边缘残留着一丝极其细微、却充满暴戾气息的暗紫色能量灼痕。
显然是在乱流中被错误的力量擦过!
这不仅仅是一块碎片,这是赵绾绾留下的路标,是她穿越乱流、抵抗错误的证明!或许也是她最后状态的某种反馈?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触及那温润的碎片。
嗡!
碎片上的暗金神纹微微一亮,一股微弱却清晰的信息流瞬间涌入识海,与眉心的光点感应相互印证。
那遥远方位的感应,瞬间变得更加清晰、更加迫切。
它指向山谷深处,那低沉水流声和隐隐兽吼传来的方向!
同时,碎片传递来最后一段极其微弱、带着巨大消耗与疲惫的意念:
“循此向东避开活苔与噬灵藤此界名唤.....”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
碎片的光芒也迅速内敛,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变成了一块只是散发着微弱神性气息的玉石。
此界名唤?她终究没能说出这个世界的名字。
“东?哪边是东?”水生茫然地看着四周几乎一模一样的灰绿浓雾和扭曲植物。
思朔抬头望向那厚重翻滚的、透下诡异青光的灰绿色云层,清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思索。
“看云流动的方向!还有植物的某种倾向性。”她指着附近那些巨大蕨类植物微微偏向某一方向的叶脉。
“虽然微弱,但应该是那边!”她指向水流声更清晰、兽吼似乎也更近的一个方向。
那里,正是碎片感应指引的方向!
第256章 毒瘴
那边浓雾更重,植被更加密集诡异,未知的兽吼如同近在咫尺的威胁。
赵绾绾以自身为代价打开的通道,将我们送入的,绝非安全的乐土。
这是一个被强大规则束缚、充满原始蛮荒与未知凶险的异界。
而前路,就在那片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迷雾与兽吼之中。
手握温润的玉石碎片,感受着其中残留的神性气息与沉重的嘱托,目光投向思朔所指的、被浓雾和巨大植物遮蔽的山谷深处。
“走。”嘶哑的声音带着新生的力量与不容置疑的决心。
玉白暗金的神基在丹田内搏动,开始真正汲取这个世界的养分。
混沌的雷力依旧沉睡,如同一柄藏在鞘中的双刃剑。
探索这名为未知的世界,寻找失散的同伴,解开赵绾绾留下的谜团,以及面对那错误可能渗透的阴影,才刚刚开始。
而第一步,就是穿越这片被活苔与噬灵藤标记的死亡谷地。
赵绾绾遗留的玉石碎片在掌心散发着温润的余热,那指向山谷深处、被思朔勉强辨认为东的方向,如同黑暗中的唯一烛火,却摇曳在愈发浓重的死亡阴影里。
山谷的蛮荒气息如同无形的巨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粘稠水汽和浓郁灵气的沉重压迫,侵蚀着紧绷的神经。
“避开活苔与噬灵藤。”赵绾绾最后的警示在脑海中回响。
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脚下是深可及膝、冰冷滑腻的灰黑色泥沼,每一步都伴随着令人心悸的咕嘟声和腐败气泡的破裂。
虬结如巨蟒的暗红树根盘踞交错,形成天然的陷阱。
巨大蕨类墨紫的锯齿叶片在昏暗中垂落,边缘流淌的微弱磷光如同不怀好意的窥视。
空气中弥漫的甜腥气愈发浓烈,源头便是那些扭曲盘绕、覆盖着透明粘稠胶质的巨大藤蔓噬灵藤!
它们如同沉睡的毒蛇,静静蛰伏在泥沼和腐殖层中,散发着令人灵力滞涩的诡异力场。
“水生,小心脚下!思朔,跟紧我!”嘶哑的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格外微弱。
我走在最前,新生的神基之躯对环境的感知远超常人,能隐约嗅到泥沼深处潜藏的危险气息。
丹田核心缓慢而坚定地搏动,汲取着蛮荒灵气,转化为滋养躯体的暖流,同时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噬灵藤散发的力场区域。
水生庞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堡垒,紧跟在侧后方。
他每一步都踏得泥浆飞溅,巨大的脚掌深陷泥沼,蜡黄的脸上布满汗水和泥浆混合的污痕,眼神凶悍地扫视着四周。
巨大的拳头时刻紧握着,仿佛随时准备砸碎任何敢于靠近的威胁。
蛮横的肉身力量在这种能量被压制的环境反而成了倚仗。
思朔走在中间,小脸紧绷,清亮的眼眸中充满了紧张。
她无法调动灵力,只能依靠敏锐的观察力和对危险的直觉。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前方我的背影,如同惊弓之鸟,每一次踩到湿滑的树根或陷入松软的泥坑,都会让她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深入谷地,浓雾几乎凝成实质的灰绿色帷幔,视野压缩到不足三丈。
那沉闷的兽吼声仿佛就在耳畔响起,带着令人心悸的威慑。水流声也变得更加湍急轰鸣,似乎就在不远处的悬崖之下。
“哥,雾太大了,不好辨认方向。”思朔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紧紧抓住了我的衣角。
“别怕,跟着碎片感应”我沉声道,努力维持着镇定。
玉石碎片在怀中的悸动愈发清晰,指引着方向。
然而,就在我们绕过一片覆盖着厚厚暗绿色苔藓的巨大岩壁时——
异变陡生!
脚下原本坚实的泥沼地面,毫无征兆地变得如同流沙般松软塌陷!
不!不是流沙!是那片覆盖在泥沼表面、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暗绿色苔藓!
在三人踏入范围的瞬间,那看似无害的苔藓猛地活了过来!
无数细密的、如同菌丝般的暗绿色触须从苔藓层下疯狂探出,带着惊人的粘性和一股令人头晕目眩的甜腻气息,如同亿万条贪婪的水蛭,瞬间缠绕上了三人的脚踝、小腿!
“活苔!”思朔的尖叫带着巨大的恐惧!
一股强烈的麻痹感和恐怖的吸力瞬间从缠绕处传来。
这活苔不仅能束缚行动,更在疯狂地汲取接触者的生命力和微弱的灵力!
“他娘的!滚开!”水生爆发出惊雷般的怒吼!巨大的身躯爆发出蛮横的力量,猛地一跺脚!
轰!
泥浆夹杂着活苔的碎片四溅。
缠绕在他小腿上的菌丝触须被强行震断大半。
但更多的触须如同跗骨之蛆,再次疯狂缠绕上来!
我同样感到双腿一沉,如同陷入粘稠的沥青池。
神基核心猛地一震,玉白暗金的光晕本能地透体而出,试图驱散这诡异的束缚。
光晕与活苔接触,发出嗤嗤的灼烧声,暗绿色的触须如同遇到克星般退缩、焦黑!
但这抵抗似乎激怒了整片活苔区域!
嗡!
整片覆盖在泥沼上的巨大活苔毯猛地一颤,一股更加浓郁、带着强烈致幻效果的甜腻瘴气如同喷发的火山灰,瞬间从苔藓层下汹涌喷出。
灰绿色的浓雾瞬间被染成了诡异的粉紫色!
“屏住呼吸!”警告刚出口,一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气息已涌入鼻腔!
视野瞬间天旋地转,无数扭曲怪诞的幻影在粉紫色瘴雾中滋生。
狰狞的兽首、哀嚎的亡魂、甚至赵绾绾被乱流吞噬的瞬间。
幻觉如同潮水般冲击着识海!
“呃啊!”思朔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眼神瞬间涣散,抓着我衣角的手无力地松开,小小的身体摇晃着向旁边倒去!
“思朔!”我强忍着眩晕和幻象,反手去抓,指尖却只擦过她冰冷的衣袖!
就在这心神剧震、动作迟滞的刹那!
嗖!嗖!嗖!
数道潜伏在泥沼深处、覆盖着透明粘稠胶质的巨大藤蔓——噬灵藤!如同等待已久的毒蛇,
猛地从粉紫色的瘴雾中弹射而出!速度快如闪电!
它们的尖端并非叶片,而是如同狰狞口器般的、布满了细密利齿的吸盘!
目标正是被瘴气致幻、身形不稳的思朔,以及因分神救援而门户大开的水生!
噗嗤!
一条粗壮的噬灵藤狠狠缠住了思朔纤细的腰肢。
恐怖的吸盘瞬间吸附在她的护体微光上,利齿刺破衣物,思朔只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便被巨大的力量猛地拖向泥沼深处。
身影瞬间被翻涌的泥浆和粉紫色瘴雾吞没!
“思朔妹子!”水生目眦欲裂。
他巨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凶悍,完好的手臂狠狠抓向缠绕思朔的那条噬灵藤!
然而!
另外两条更加粗壮的噬灵藤,如同精准的绞索,瞬间缠绕上了他巨大的手臂和粗壮的脖颈!
恐怖的吸盘死死吸附,一股强大的、专门针对灵力与生命力的吞噬力场瞬间爆发!
“吼!”水生发出痛苦而暴怒的咆哮,蛮横的肉身力量疯狂挣扎,与噬灵藤进行着角力。
泥浆被他搅动得如同沸腾,但他终究无法同时对抗数条噬灵藤的合力绞杀,巨大的身躯被一点点拖向泥沼!蜡黄的脸因窒息和力量被吞噬而迅速变得青紫!
“水生!”我心中大骇,神基核心疯狂运转,玉白暗金的光芒全力爆发,强行驱散着腿上的活苔和周围的致幻瘴气。
第257章 凌霜华
手中下意识凝聚起一团并不稳定、却蕴含着神性威压的玉白光团,狠狠砸向缠绕水生的噬灵藤!
轰!
光团炸开,玉白光芒如同烈阳融雪,瞬间将其中一条噬灵藤的吸盘和部分藤身灼烧得焦黑断裂,粘稠腥臭的汁液四溅!
水生压力稍减,抓住这瞬间的机会,爆发出震天怒吼,巨大的身躯猛地一挣。
咔嚓!缠绕手臂的另一条噬灵藤被他恐怖的蛮力生生崩断!
然而,就在他挣脱束缚,试图扑向思朔消失的方向时。
轰隆!!!
脚下本就松软的泥沼,因剧烈的能量冲击和蛮力挣扎,猛地发生了大规模的塌陷。
一个深不见底、散发着刺骨寒气和浓郁腐朽气息的巨大泥潭漩涡,毫无征兆地在三人脚下形成,恐怖的吸力瞬间爆发!
“不!”水生巨大的身躯首当其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便如同巨石般被那漆黑的泥潭漩涡瞬间吞没!
而我,刚刚爆发力量击退噬灵藤,正是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
脚下立足之地瞬间崩塌!冰冷的泥浆如同巨兽的口腔,瞬间淹没了腰部。
恐怖的吸力疯狂拖拽着身体向下沉沦!
“呃啊!”
拼尽最后的力量,将怀中那块温热的玉石碎片死死攥紧,仿佛抓住唯一的希望。
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被那冰冷的黑暗和绝望的吸力,拖向无底的深渊。
意识在冰冷、窒息和巨大的冲击力下,彻底沉入黑暗。
最后的感知,是身体在急速下坠中,狠狠撞上了某种冰冷、坚硬、棱角分明的东西。
剧痛如同最后的丧钟,在头颅深处轰然炸响!
寒冷。
并非骸骨荒原那种冻结灵魂的死寂之寒,而是一种带着潮湿水汽、深入骨髓的阴冷。
痛。
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头颅深处、四肢百骸疯狂攒刺。
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碎裂般的剧痛,尤其是胸口,仿佛压着千钧巨石,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灼痛。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浑浊的深潭底部,挣扎着想要上浮,却被沉重的痛楚和虚弱死死拖拽。
“竟然还活着。”
“命真硬,寒潭里泡了三天。”
“师姐,捡回来的。”
“凡人?不像,筋骨有点怪。”
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低语,如同隔着厚重的水层,飘入混沌的识海。
声音很年轻,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谁?师姐?
沉重的眼皮如同被冰水冻结,尝试了数次,才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缝隙。
刺眼的光线让瞳孔剧烈收缩,带来一阵眩晕。
视野先是模糊的光斑和晃动的影子,随即才缓缓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简陋的木质屋顶。
粗糙的原木梁椽裸露着,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颜色深暗的茅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草药苦涩、潮湿木头和淡淡霉味的复杂气息。
身体躺在一张坚硬的木板床上,身下垫着粗糙的干草,身上盖着一床洗得发白、带着皂角清香的薄被。
这是一个极其简陋、甚至可以说是家徒四壁的小屋。
目光艰难地转动。
床边不远处,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粗布短褂、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正背对着床,在一个小火炉前小心翼翼地扇着蒲扇。
炉子上架着一个黑乎乎的陶罐,里面正咕嘟咕嘟地熬煮着什么,散发出浓郁而苦涩的药味。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少年猛地转过身。
一张带着稚气、黝黑却眉清目秀的脸庞,眼睛很大,此刻正瞪得溜圆,充满了惊喜和一丝紧张。
“呀,你醒了?!太好了!我这就去禀告大师姐!”
少年丢下蒲扇,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一溜烟地冲出了简陋的木门。
大师姐?是……救了我的人?
意识艰难地运转,试图回忆。
骸骨荒原、混沌乱流、死亡谷地、活苔瘴气、噬灵藤、泥潭漩涡。
思朔被拖走时惊恐的脸、水生被吞噬前不甘的咆哮、自己坠入深渊时撞击的剧痛。
最后是冰冷刺骨的潭水和无尽的黑暗。
思朔!水生!他们。
巨大的焦虑和自责如同毒蛇噬心,让我猛地挣扎想要坐起。
“呃!”胸口传来的剧痛如同重锤,瞬间击溃了我所有力气。
我的身体重重摔回坚硬的木板床上,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又被强行咽下。
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里衣。
新生的神基之躯,在泥潭漩涡的恐怖吸力、深渊坠落的巨大冲击以及寒潭的冰冷侵蚀下,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经脉如同被震裂的瓷器,布满了细密的裂痕,丹田内那玉白暗金的核心光芒黯淡,搏动微弱,艰难地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灵气进行修复。
更糟糕的是,眉心识海也传来阵阵刺痛,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重击过。
现在的自己,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吱呀——
木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清冽的寒气瞬间涌入温暖的小屋。
一道身影,逆着门外略显明亮的光线,走了进来。
来人一身素净如雪的窄袖长裙,衣料看似普通,却在光线下流淌着冰蚕丝般清冷的光泽。
裙摆和袖口用银线绣着几片简约的霜花暗纹,清雅脱俗。
腰间束着一条一指宽的淡青色丝绦,勾勒出纤细却挺拔的腰身。
她的身量颇高,站姿如雪中青松,带着一种天然的孤高。
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朴素的青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光洁的额前。
肌肤欺霜赛雪,在简陋昏暗的小屋内仿佛自带柔光。
最令人难以移开目光的是她的脸。
五官精致得如同冰雕玉琢,眉如远山含黛,鼻梁挺直,唇色是极淡的樱粉,紧抿着,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而那双眼睛,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澈、冰冷,没有丝毫波澜,平静地看向床上挣扎的我。
眼神中没有关切,没有好奇,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平静,仿佛看着一件物品。
她的到来,让小屋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先前那熬药的少年,此刻正毕恭毕敬、甚至带着一丝畏惧地垂手站在她身后。
“醒了?”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脆、干净,却带着一股浸透骨髓的凉意。
没有询问,没有寒暄,只是简单的陈述。
“是。”我嘶哑地回应,每一个音节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多谢救命之恩。”
她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谢意。
莲步轻移,走到床边。一股极其清冽、如同雪后松针般的淡淡冷香传来,驱散了屋内的草药味。
一只欺霜赛雪的手伸出,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
她并未触碰我的身体,只是隔着寸许的距离,掌心向下,缓缓拂过我的胸膛上方。
一股极其精纯、带着冰雪般清冽气息的灵力,如同无形的探针,瞬间没入体内。
这灵力冰冷却不霸道,精准地探查着伤势的严重程度。
我强忍着不适,没有抵抗。
丹田核心本能地微微收缩,将自身神性的气息和深处蛰伏的混沌雷力死死隐匿。
片刻,她收回手。冰冷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快得如同错觉。
“筋骨碎裂,经脉重损,脏腑移位,识海震荡。”她平静地陈述着我的伤势,语气毫无起伏,“寒潭阴煞入体,根基动摇。能活下来,确属异数。”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依旧紧握的拳头那里,死死攥着赵绾绾遗留的玉石碎片。
第258章 玄清宗
虽然被手掌包裹,但那温润的神性微光依旧透过指缝,在昏暗的小屋内投下一丝异样的暖意。
“此物不凡,亦是你未被寒煞彻底冻毙的原因之一。”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此界凶险,非尔等凡俗可踏足之地。伤愈后,自行离去。”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素白的裙裾在门槛处划过一道清冷的弧线,身影消失在门外。
那清冽的寒气也随之散去。
“大师姐慢走!”少年连忙躬身行礼,直到脚步声远去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转身对我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大师姐就是这样的,面冷心…呃,反正她肯出手救你回来,还让我给你熬药,就是天大的善心了!你别介意啊!我叫林石头,是玄清宗外门打杂的。”
“你呢?打哪来的?怎么会掉进后山寒潭里?那地方连内门师兄们都不敢轻易下去捞鱼……”
玄清宗?后山寒潭?大师姐?
信息如同碎片涌入混乱的脑海。
这里是一个叫玄清宗的地方?后山寒潭。
应该就是自己坠落的那个冰冷深渊?那位清冷绝艳的大师姐,是玄清宗的大师姐?
她外出历练时顺手救了自己。
思朔和水生他们坠落何处?是生是死?赵绾绾又流落何方?
巨大的忧虑和寻找的冲动几乎要冲破胸膛,但身体的剧痛和极度的虚弱如同冰冷的锁链,将我牢牢禁锢在这张简陋的木板床上。
林石头还在絮絮叨叨地介绍着玄清宗的情况,一个位于“云雾山脉外围、勉强算得上三流的小宗门。
以炼丹和培育低阶灵植为主,弟子数百,外门占了大多数,内门寥寥无几。
那位大师姐名叫凌霜华,是宗主亲传,也是宗门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修为据说已至筑基后期,性格清冷孤高,极少过问俗务。
“对了!”林石头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正事!三天后就是宗门开山门招收新弟子的日子。”
“虽然主要是面向附近有灵根的凡人孩童,但外门杂役也会补录一些,我看你筋骨结实,虽然没灵力波动像个凡人,但能在寒潭里泡三天不死,肯定有把子力气,要不要去试试?”
“混个外门杂役弟子身份,好歹有口饭吃,有地方住,还能学点强身健体的粗浅功夫,总比你伤好了一个人在这山里乱闯强吧?这云雾山脉外围看着平静,毒虫瘴气、低阶妖兽可不少!”
外门弟子?
我心中一动。
重伤未愈,举目无亲,对这名为玄清界的修仙世界一无所知。
贸然离开去寻找思朔他们,无异于自杀。
而这玄清宗,虽是小门小派,却是一个绝佳的落脚点。
以外门杂役的身份混入其中,既能养伤恢复,又能隐秘地打探这个世界的消息,了解修炼体系、地理常识、甚至寻找关于错误渗透的蛛丝马迹。
同时,也能借助宗门的力量,暗中留意思朔和水生的消息!
至于测试?筋骨结实?力气?这具重铸的神基之躯,虽然力量被伤势压制,但根基尚在。伪装成一个天生神力、筋骨强健的凡人,应该不难。
“好。”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异常坚定,“我去试试。”
目光透过简陋的窗棂,望向门外那片被薄雾笼罩、灵气氤氲的陌生山峦。
胸口的剧痛依旧,但心中已有了方向。
三天时间,在草药苦涩的气味、林石头絮絮叨叨的关切以及身体深处缓慢而坚定的修复中悄然流逝。
玄清宗提供的草药汤剂,虽是最基础的凡俗伤药,药性却远比遗迹世界中的灵草更加生猛。
苦涩的汁液入腹,化作一股股灼热的气流,带着原始的生发之力,冲刷着受创的筋骨脉络。
配合丹田神基核心那温润玉光的持续滋养,碎裂的骨骼初步弥合,移位的脏腑缓缓归位,经脉的裂痕边缘也生长出坚韧的新芽。
识海的刺痛虽未完全消退,但已能维持清明的思考。
只是力量依旧被伤势和这方天地的规则死死压制着。
丹田核心如同蒙尘的明珠,光芒黯淡,只能勉强汲取稀薄的灵气维系生机,无法调动分毫。
混沌雷力更是蛰伏在深渊之底,死寂一片。
现在的躯体,仅比凡俗壮汉强韧些许,空有一副神基骨架,却无半分神力。
“张哥张哥!时辰快到了!”林石头风风火火地撞开简陋的木门,黝黑的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
他今天换上了一套相对干净些的灰色短褂,显然是外门杂役的制式装扮。
“青石广场那边已经人山人海了!快走快走!去晚了挤都挤不进去!”
我撑着还有些虚软的身体从硬板床上起身。
林石头不知从哪找来一套半旧的灰色粗布短打,虽然洗得发白,还有几处不显眼的补丁,但胜在干净合身。
穿上这身行头,配上刻意收敛的微弱气息和依旧带着几分病容的脸色,活脱脱一个刚从大病中恢复、前来碰运气的山野穷汉。
“有劳了。”嘶哑地道了声谢,将赵绾绾那块温润的玉石碎片仔细贴身藏好。
这是唯一的念想,也是未来寻找同伴的关键路标,更是身份暴露时的最后底牌。
“客气啥!快走快走!”林石头拉着我就往外跑。
走出这间位于玄清宗最外围、靠近后山杂役区域的简陋小屋,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与屋内的昏暗潮湿截然不同。
天空依旧是厚重的灰绿色云层翻滚,透下青蒙蒙的光线。
但空气中弥漫的灵气浓度明显比后山寒潭区域稀薄了些,却也更加温和易感。
远处,几座青翠的山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飞檐翘角的殿宇点缀其间,偶尔有驾驭着各色遁光的身影划破云层,引来下方广场上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羡慕的目光。
近处,便是玄清宗山门前的巨大青石广场。
广场由无数块切割平整的巨大青石板铺就,历经岁月风雨,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天光云影。
此刻,广场上已是人头攒动,喧嚣鼎沸!
粗略望去,怕是有数千人之多!
人群泾渭分明地分成几拨。
人数最多的,是广场东侧黑压压的一片。
多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凡人,拖家带口,眼神中充满了对仙缘的渴望与对未来的惶恐。
他们簇拥着几十个穿着统一灰色短褂的外门弟子,那些弟子手持名册,神色倨傲,正不耐烦地维持着秩序。
偶尔点出一两个年龄在十岁左右、眼神灵动的孩童,带到一旁由几位穿着青色道袍、神色严肃的中年修士面前。
那些中年修士面前摆放着一块半人高的、晶莹剔透的测灵石。
被点到的孩童战战兢兢地将手按上去,测灵石或亮起微弱光芒,或毫无反应,便决定了他们能否踏入仙门,或是继续回去过那朝不保夕的日子。
孩童的哭喊、父母的哀求、修士的呵斥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残酷而现实的画卷。
这便是玄清宗三年一度的灵根初测,面向凡俗,选拔有潜质的仙苗入外门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