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瑛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手背,仿佛那上面沾着什么看不见的脏东西。
先是余敬廷言之凿凿的直接质问,再是蒋云花下意识的心里话……
还有先前罗廷绣那句"三日之灾",现在想来更是字字诛心。
他们是不是都知道什么了?
谭瑛忽然意识到,自打进城的这段时间以来她愈发放松戒备,或许不经意间流露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言行举止……
早就被人注意到了。
这个念头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她原以为那些不过是无伤大雅的细节,如今想来,却像是在黑夜里举着火把行走,一举一动都在昭告天下自己的异常。
谭瑛无意识地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嘴里蔓上一股浓郁的铁锈味——才僵硬的松开了嘴。
他们会怎么处置一个借尸还魂、鸠占鹊巢的怪物?
浸猪笼?
火刑?
还是像那些志怪小说里写的,找道士来打得她魂飞魄散?
现在所有缩在“谭瑛”壳子里偷来的好,都要如数的还回去。
下唇被牙齿硬生生咬破两行血肉模糊的口子,她却感觉不到疼。
耳边一直嗡嗡作响,好像有无数人在一同窃窃私语。
谭瑛努力想压住自脚底筋络泛上的寒意,却浑身止不住的战栗、痉挛,像是只被签子串起来的活虾。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从来都不安全。
【检测到宿主心率异常,请宿主尽快调整好情绪。】
长久不爱说话的小K突然出声。
谭瑛呆滞地转了下眼珠,仍陷入一种巨大的并且无限增长的自我惊惧当中,久久缓不过来。
一股小幅度地电流骤然自头顶降下。
谭瑛打了个重重的哆嗦,总算是缓过神来了。
正好蒋云花因着肩上久久没有动作,有些疑惑的侧过头,问道,“怎么不说话了?瑛瑛?”
幸好是背对着的姿势,谭瑛脸上尚且还挤不出半分笑意来,满是麻木冷淡,“啊,我在,阿娘你问。”
蒋云花没觉出异样来,又问了一遍,“我说你临时有事要去哪儿啊?怎么没跟我说过?”
她突然拂去肩上搭着的手,转过身子来严肃道,“你这孩子现在主意越来越大了,做什么都不和娘说,知不知道我这心里一天多担心啊?”
谭瑛脸上已然恢复了从容的笑,只是眼珠上仍挂着未褪的红血丝,“娘,就是那余敬廷,他要我过几天随军一同去郊外接应江南运来的冻鱼,怕我一时不适应,让我这几天先在军营里磨合一二。”
蒋云花啊了一声,眼底是止不住的心疼,“那军营净是些兵痞大汉,你一个年轻妇人去那起子地方作甚,这余二怎得这么不会心疼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