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初起，秦惊辞才睁开了眼睛，昨日喝的酒是有些多，不过倒是没感觉头痛，是有些乏罢了，她推门。
大半的阳光照进了主殿的桌上，她坐下，倒了杯茶润润嗓子，阳光收束，她扫过那个位置，脑海里又想起了祁允业说的话，“祁允怀。”
她暗自琢磨，有些入神，小雀进门她都没发现。
小雀听见了她的呢喃，手中的盆没抓稳，掉在了地上，金属碰撞地面的声音，惊醒了秦惊辞，她回头。
小雀赶忙拾起地上的盆，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殿门，与她低声说道，“娘娘，那个名字，不能提的。”
秦惊辞挑眉，“你知道祁允怀？”
小雀凑到秦惊辞跟前，才说，“他本是大祁的大皇子，大祁自古长子继位，先帝一脉子嗣单薄，唯有大皇子和当今的陛下，都是先皇后所出，只是，在陛下十岁时，先皇后便殒身了，后位也一直空悬，直到如今的太后，被纳入宫中，也一直未有所出，虽有传闻她与二位皇子不合，但倒是面上都过得去的，直到四年前。大皇子失踪，生死不明，先帝思虑过甚，不过两年，便驾崩了，当时多有传闻他们的死都和这当今陛下有关。所以朝野上下多有不服。”
秦惊辞思考着刚刚小雀的话，怪不得祁允怀这个名字，她有些熟悉，原是那只闻名而从未见过面的大皇子。
她依稀记得父亲从前和她说过这个大皇子，气量宽宏，光风霁月，爹还说若他即位，大祁定是千秋万代。
可从什么时候，她再也不提起那个大皇子，原来竟有这样的原因。
她又看向小雀，“大皇子如何失踪的，你可知道？”
小雀的表情又变作了惊恐，“就是因为大皇子失踪的事，现在也未有个定论，这坊间传闻才众说纷纭。”
秦惊辞拧眉，点了点头，祁允怀的失踪，她需要查上一查。
虽然她在宫中多有不便，可毕竟他是自宫中失踪的，不可能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但必要的时候，她也要叶渡帮忙。
棘手的便是重环玉佩，已然归还，怕是不好出宫，时机未到，她也只得再等上一等。
***
自从那日元日的晚膳后，秦惊辞醉心于游走各宫之间，搜集那大皇子的秘闻，但大多数的开场，自是得从当今陛下谈起。
由于她实在过于大胆，现在宫里都说西华宫那位想得宠想疯了，整日游荡在各个宫女太监身边，打听陛下的喜好。
这消息不出意外的传入了祁允业的耳边，彼时，他因着那日醉酒，前天的事完全忘了个一干二净，迟迟不敢登西华宫的门。
整日躲在太极殿里，逼着卫越查轻舟钱庄，卫越苦不堪言，这轻舟钱庄的东家，实在难查，这东家的行事作风实在太过隐蔽，他已调动了大半的伏龙卫都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连着几日没休沐了，他暗戳戳的说了这宫中的传闻，“陛下，现在宫里盛传，雪妃娘娘，到处打听您的喜好。”
原本坐在金銮椅上，皱眉看着那太平楼送来的一点用处也没有的情报，他一股邪火就要自胸前溢出，可听卫越一说。
这消息简直像一袭清泉，直直的使他凉爽了不少，他抬眉，“是吗？”
卫越继续乘胜追击，“陛下，人家都说，这打听一个人的喜好的表现，简单来说就是心悦于你。”
这两句话祁允业很是受用，他神色微变，可心脏的跳动却是瞒不了自己，他摆摆手，让他下去，卫越走后。
他提笔在书桌前的纸上，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字，又唤来沈兆，“将此送到西华宫。”
沈兆拿着那封信到西华宫时，秦惊辞还正欲去寻他，见沈兆来了，她脸上透着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喜悦。
沈兆心想，“陛下，怕不是误会了什么。”
秦惊辞接过沈兆送来的信，没有打开，而是与沈兆道，“公公，如此得圣心，怕是已伴陛下多年？”
沈兆当然不同于其他的内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自是有一杆秤，微笑道，“老奴不才，确陪陛下许久。”
秦惊辞知道她与沈兆的话，沈兆定是会原封不动的说给祁允业听，她迂回道，“我观陛下武功甚佳，不知师从何人，你也知道，我略懂一些，实在好奇？”
沈兆很有分寸，“娘娘不妨问陛下，奴实在不知。”
既然问不出什么，秦惊辞也只好作罢，说的太多，以免他看出些什么，送走了沈兆，她才想起，刚刚那封信。
她拆开来，信纸雍容，一看便知是御前的纸，这笔劲如风，颇有些自在潇洒之味，只是落笔急躁，怕是心中有事。
再仔细看着信里的内容，“正月十五申时，长乐门见。”
她有些狐疑，“申时，天都黑了，还出门做什么，不管如何，既要出宫，也可寻机给叶渡捎句话。”
秦惊辞收起了那信，放在了一旁的匣子中，取过一旁的墨纸，她提笔细细的勾勒出她印象中那枚重环玉佩的模样。
运笔两三，那枚玉佩便腾在了纸上，她之前便对这玉佩有所怀疑，既是重环，那必定少了一环，那另一个的下落又在哪。
她将那纸上的画晾干后，装在了信封之中，密封好，正月十五出宫，可给叶渡看看。
距十五也不过两日，匆匆便过去了，十五那日的早上，祁允业还派人来提醒他，沈兆大清早的便带人来了西华宫。
他身后的下人手端一个红黑暗纹的方盒，沈兆行礼后道，“娘娘，这是陛下令奴送来的，陛下还说，记得通信。”
秦惊辞明了，这是怕自己忘了，特地来提醒，秦惊辞应道，“有劳公公。”
小雀接过那方盒，沈兆便带着人退了出去。
秦惊辞打开方盒，只见里面放着的是一只银色的熏笼，银质的熏笼边还缀着几颗耀眼的绿眼石，阳光的照耀下颇显雅致。
模样确实合她的心意，只是她向来没有点香的习惯，这熏笼怕是用不上了，她让小雀放好了去。
申时之前，她便换了身方便行动的常服，带着小雀去往了长乐门。
在长乐门附近，秦惊辞寻觅许久都未看到人来，直到余光看到一抹黑色，她向着桥下那边看去，才看到一袭黑色锦衣的祁允业站在那儿，身后的束着马尾，发丝随着飘起来的发带，在风中纠缠。
她带着小雀走了过去，“参加陛下。”
祁允业直接拉起她交叉于腹前的手，还对着她身后的小雀说，“你不用去了，朕会照看好你家娘娘。”
小雀呆呆的站在原地，听着陛下的话，机械的扭头，向回走。
秦惊辞任由她的手握在他的手心，今日，他的手心好像没那么凉。
秦惊辞问道，“陛下，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祁允业似是对这称呼不太满意，他蹙了蹙眉，提醒道，“今日是十五。”
他的话没头没尾的，秦惊辞不懂他想说些什么，祁允业拉着她的手就穿过宫门，朝着宫外走去，秦惊辞在身旁应道，“臣妾知道今日。。。。”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祁允业打断了，“此番出宫，就我们二人，自是不便再叫宫里的称呼。”
秦惊辞看向那双丹凤眼，她总觉得那双眼中有着一丝狡黠，她动了动脑袋，道，“公子？”
祁允业本舒展了的眉，顿时拧作了一团，好像有些赌气的道，“夫人，想叫什么，便叫什么吧。”
秦惊辞没再说话，公子这称呼还不行，这位陛下着实有些苛刻。
两人就这么漫步在路上，半炷香的时间便来到了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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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直到那路边小摊上的各式各样的灯笼样式和街道两旁的皆挂满了灯笼。
秦惊辞才意识到了些什么，他竟是为了带自己来过节吗？
正月十五的上月灯节，既被称作团圆的节日，也被坊间的少男少女作了情人节，因着，这街上成群结队的两人可不比那七夕少。
她和祁允业，两人并排走在路上，行人实在太多，将两人之间的空隙缩上了不少，只是表面的空隙能受着我外力的改变。
心里的空隙到底要怎样才能改变呢。
沿着街边，一家卖花灯的摊主，叫住了他们，“这位郎君，两位应是新婚吧，我这儿的花灯，可最适宜送给新婚的夫人了，保你们和和美美，长长久久。”
祁允业往常是不相信这样的套话的，他都知道这不过是为了揽客而做的话术罢了，可此刻他确实很想信这么一次。
他的眼神多在那角落的玉如意的花灯上，停留了一会儿。
秦惊辞听了那摊贩的话，又看向祁允业，顺着他的眼神，秦惊辞也看到了那个玉如意，他才恍然大悟，原是看中了那只花灯，她还真以为他信了那摊贩的话。
秦惊辞自然的自口袋中摸出银钱，与老板道，“你好，那个玉如意我要了。”
祁允业闻声回头看着秦惊辞，灯光之下，少女的一颦一笑，都那么的耀眼，又那么的近在咫尺，他的眼神不敢移动，生怕错过了任何。
秦惊辞取过那花灯，将它交到了祁允业的手上，“公子拿好，愿公子岁岁圆满，事事如意。”
虽然秦惊辞不解他为何看中了那花灯，可那眼神与秦淮语看见糖葫芦的眼神，没什么两样，或许天皇贵胄，没玩过民间的小玩意。
祁允业接过那花灯之时，心里还是慌乱的，秦惊辞送他花灯，她可知道意味着什么？
可他观秦惊辞的模样，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或许只是单纯的想送自己花灯罢了，他一手拿着花灯，一手牵着的手。
秦惊辞跟着他的步伐，两人竟来了太平楼，秦惊辞本能的觉得，他定是没来过这地方，便自觉的充当了，引他上了二楼的雅间。
熟悉的伏龙卫看见自家主子就这么被拎着上了二楼，而不是准备好的四楼，有些摸不清住状况。
可主子好像还一副很享受的感觉。
幸好一旁的紫衣女使很快心领神会，将原先在四楼准备好的饭菜，在他们点完菜后，顺势移回了二楼的雅间。
饭余，按照祁允业的打算，是要在四楼的飞阁上，看他精心准备的烟火的，可如今只能从这二楼的窗户边看了。
进来奉茶的女使，看了祁允业一眼，便接收到了信号，在她出门不久，二楼是窗户边，便绽放处种种绚烂的火花。
秦惊辞在听见那烟花炸出来来的一瞬间，还有些心慌，很快她意识到这是玉都，不是北地，北地很少放烟花。
北地的百姓不喜欢这些，这会让他们想起烟火的另一种用途。
秦惊辞看着天边的烟花，一时有些酸涩，曾几何时，北地的百姓应也会喜欢这漫天烟火的吧。
祁允业本以为的完美设计，在看到秦惊辞的表情时，生了许多的失落，她好像不喜这些。
他盯着秦惊辞的眼睛看，里面藏着许多比烟火更好看的星芒。
秦惊辞突然转了头，与他的视线撞了满怀，“上元灯节，确实漂亮，多谢公子带我来看。”
没等祁允业回答，她却接着又道，“劳烦稍等片刻，我须得去更衣。”
祁允业疑惑的看着桌上的吃食和茶水，好像并没饮许多。
秦惊辞话毕，便出了那雅间，若是她没看错，对角的房顶上立着应是归珩，归珩一般是不会现身的，她有些惊慌，莫不是北地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