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谢兰升和阮可玉互相看了一眼。
惠定一怔,却很快释然了——宁不许和邓续两人互为宿敌,理应对对方的医术了如指掌,既然她曾说这一次的改动非同小可,那必然是经过审慎思量的。
阮可玉用手肘怼了怼谢兰升,低声道:“说话。”
谢兰升忍不住道:“邓医生试都不试,怎知无解?”
邓续生冷冷道:“你不相信我的医术?”
谢兰升低下头,沉默不语。
忽然又抬起头问道:“师父要我们几日到达南阳府和师兄汇合?”
邓续生道:“七日。”
谢兰升又问:“邓医生可有带足草药?”
邓续生摇摇头道:“此次出行长途跋涉,除了炼制好的疗伤丸药,未带任何草药。”
阮可玉忽然转头看向谢兰升,明白了他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
阮可玉接道:“那从这里去最近的大药铺需要多少时日?”
邓续生沉默片刻,垂眸道:“江宁府的药铺草药最全,距离这里最快也要七日。”
谢兰升抱拳道:“邓医生,虽说师父让我们赶快同师兄汇合,但是这位姑娘于我们颇有缘份,还救过我的性命,请邓医生不要计较救治这位姑娘耽搁的时间,竭力相救。”
他的眼眸在烛光的掩映下显得诚恳而坚定。
邓续生眉目之中透出一丝无奈。
这次的银针入脉变化万千,的确需要不少心力时间才能破解,可他一介医痴,如何不愿意尝试破解这奇局。只是赶路要紧,若因为一己之私坏了大事,实属不该。没想到谢兰升看似大大咧咧,自己幽暗的心思居然就这样被他看出来了。
半晌,邓续生道:“原本银针入穴后的一日刺痛难忍,但只要不用内力,则疼痛渐缓,与常人无异。可是这位姑娘的脉极为特别,我竟看不明白……”
惠定知道他所言非虚,她如今体内有两道经脉循环往复,邓医生自然看不明白她的经脉走向。
邓续生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唯有一计,将这位姑娘的心脉全部震碎,而后在十息的时间里重新续脉,而撑过十个呼息,若非得到龙潜山石壁上的龙潜草,便是神仙来了也无法医治。过程之中的痛苦更不必多说,七尺男儿来了也未必能撑得过,何况是这样虚弱的姑娘家?”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这龙潜山虽离江宁府药铺不远,可龙潜草却十年一见,即便到了江宁府药铺,也未必能找到。”
他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为了这样一个渺茫的希望,而错过和许訚会合,去完成那个重要的任务,当然不值得。
谢兰升脸色一阵阴沉,道“龙潜山…龙潜山…传说山中有无数珍稀的草药和灵兽,可是从来就没有人活着出来过,所以这也成为了一座禁山。邓医生,你这样说,同宣判了这姑娘必死又有何分别?”
邓续生被谢兰升看穿心思,不禁也是脸上一红——他行医这么多年,也极少有人让他如此束手无策。
阮可玉和谢兰升向邓续生深深行礼,道:“请邓医生救救这位姑娘。”
他二人初入江湖,心思单纯,他们将惠定当作朋友,断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邓续生刚准备开口回绝,阮可玉急道,“可我们若只为了任务,便置身边的人性命于不顾,何谈江湖道义?”
邓续沉默半晌,眼神雪亮,道:“你们觉得这位姑娘病弱,而你们的师兄是江湖上少年人中的佼佼者,未尝败绩,所以即便是晚点和许訚汇合也无关紧要。你们有没有想过许訚也会败?可玉,你什么时候见过掌门向许訚下达命令的时候说过‘不要勉强’这种话?”
老者的眼神突然变得雪亮——
“如果不是极难办的事情,为何他会嘱咐许訚不要拼命,甚至要让我前去?”
谢兰升和阮可玉面面相觑,这才意识到这次任务的不同。
——邓医生救死扶伤,既然邓医生出山,那就意味着这次的行动的人当中,必有人非死即伤。
两个人沉默,不敢看向惠定。
阮可玉低着头,突然觉得有一双柔软的手按住了她的手,她抬眼看去,只见惠定对自己笑了笑。
阮可玉却不由地看呆了,惠定僧人装扮的时候从未笑过,当时只觉得他清秀。如今再遇到,一脸病容难掩清丽容貌,可终究是少了些颜色。此时她轻笑起来,却只觉得她清雅绝俗,似幻似梦。
她明白了惠定的意思,惠定是在说不要管她。
谢兰升突然拍了拍脑袋,道:“我想到了!既然姑娘所中的银针只是不能动用内力,那可否请邓医生医治她其他的伤,她可先行去江宁府,等我们和师兄汇合完成任务之后,再去找她可好?”
邓续生略一思忖,也点头微笑——这样简单的方法,他居然没有想到。
邓续生沉吟不语,半晌开口对惠定道:“这位姑娘,你这病症普通药石难以支撑你七日到达,我将以剑气注入指尖,封住你的七大穴,再以内力助经脉再生。”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这过程会如利刃刮骨般难熬,如万蚁噬心,痛苦万分,我行医数年,曾开出一次这个方子,可是那人经受不住这样的痛苦,自尽而亡,你是否要一试?”
惠定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她原本是不肯麻烦别人的性格,只是她现在并不像从前那般无欲无求,她想要修行武功,想要去救回北狂的头颅,好好安葬。
邓续生不再说话,站起身来将全身的剑意都逼向指尖,不一会儿功夫,额头上已经布满冷汗。
惠定知道若非阮可玉和谢兰升求情,邓医生不会消耗如此多的内力相救,一念及此,惠定全神贯注于自己的内息,不让邓医生的心力白费。
邓续生以闪电般的速度点在惠定的七大穴,正准备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惠定体内,却忽然感觉惠定体内有一股莫名的真气游窜,与他的内力相撞,仿佛将他的内力截断成好几处。他心口一痛,瞬间收了内力,可是突然撤出内力的反噬之力还是打到自己的身上。他一声闷哼,吐出大口鲜血,身子摇摇欲坠。
谢兰升和阮可玉赶紧上前搀扶。
邓续生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摆摆手,表示他无事,“姑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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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内若不妄动内力,便无大碍。”
惠定深深向三人揖礼,心中感激不已。
……
“跟我来!”阮可玉见惠定衣衫褴褛,说什么也要在临别之际给她买套新的衣衫。
进了店铺,阮可玉便脚不沾地,不停地忙着挑花色、布料—门派中多为男子,难得见到同龄女子,此前在大昭寺便觉得颇有缘份,何况她听谢兰升说惠定在宁不许处救了他,她便对惠定更加喜欢。
“你喜欢什么颜色?”阮可玉指着布匹对惠定说,她所指之处从红色到绿色到紫色,应有尽有。
惠定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张柔软的大网包裹住。那是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的关心。
我喜欢什么颜色么……
惠定想起了回忆中那个穿着大红色暖袄的女孩,伸出手指了指红色布匹。
“真好看!”阮可玉眼亮如星,看着面前女子。
惠定被她看得面上发热,只低头不语。
出了客栈,阮可玉挑选了两匹温顺的马,牵着惠定的手要教会她骑马——按阮可玉的话说,本就是病人,仅凭着两条腿走去江宁府,于伤情自然大大不利。
邓续生觉得耽误半日不碍事,便随他们去了。
惠定悟性颇高,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已经能自如驭马。
“那真是奇怪了,邓医生年轻的时候最擅用毒,怎的不替你先解毒,让你可以开口说话?”阮可玉问道。
惠定眸光流转,回想起邓续生的话——“姑娘,我有一剂药,可让立刻可以重新发声,可是吃下去的你的记忆便找不回来了,你可要试试?”
惠定坚定摇摇头—她要找回回忆,就算痛苦,她也要去了解一切的真相,去寻找什么值得活着。
阮可玉见惠定怔怔地不说话,以为她担心自己永远开不了口说话而担心,便语调一转,以颇为轻快的语气说道,“邓医生他现在天天追着谢兰升,要教他医术,说他颇有医家天赋,可惜谢兰升天性顽劣,别说是静静坐下来读医书了,便是让他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听人号号脉,他也不愿意。”
说到谢兰升,阮可玉变得神采飞扬,竟忘了看前路,她座下的马匹看到前面的矮树墩一跃而过,她整个人向后仰,几乎要翻过身去。
惠定想要伸手扶她可距离在三臂之外,只能眼看着阮可玉跌下马去!
阮可玉一个灵巧的转身,以足尖轻点马蹬,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角度让自己重新稳稳地回到了马背上。
好俊的身手!惠定在心中夸赞道。
“好俊的身手!”路旁传来一声叫好。
阮可玉和惠定随着声音望去,只见几个头戴青色斗笠的人坐在路边的面店,面前是热腾腾的阳春面,看不清那几人的长相。
阮可玉脸色一沉,示意惠定快些走。
走出了一里地之后,阮可玉才轻轻松了口气道,“刚刚真是好险。幸好掌门和师兄不在,不然肯定给我一顿臭骂。‘此行凶险万分,切不可招摇’。”
短暂吃过早饭后,阮可玉一行人便和惠定告别了,惠定一人向着南边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