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屿忍着一身疼痛睡着后,他在梦中似乎陷入一个巨大的牢笼,他看到前方有人,他向那边跑去,可是不知为什么,一直过不去,他就只能远远的看着那个人,那个人的背影他不认识,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是救他的那个女人,他本能的去呼唤她,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理会
“不是你让我活下去的吗?为什么不理我?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你是人是鬼还是神仙啊!!!”
那女子好像听到了,但是在她准备转身之际,温屿忽然醒了,他还是没看到那个女人的真容,温屿不免感到烦躁,他动了动手脚,相比昨天的痛楚,今天感觉好多了,温屿准备下床活动活动,刚坐起来,就看到服侍他的人立刻迎上来,给他穿鞋穿衣服,伺候他洗漱,一个个恭恭敬敬的,不敢抬头看他,温屿很快明白,昨天他在这些下人的眼皮子底下差点驾鹤归西,这些人不被发卖出去都是烧高香了,怎么还敢不用心伺候他
温屿这么想着,但还是不适应什么都得被他们伺候的生活,所以当那个小厮跪下给他戴腰带的时候他几乎是一个弹跳躲开,伺候他的人都吓了一跳,可以说是惊弓之鸟,他们都跪下磕头
“没事没事……你们快起来……”温屿几乎找不到地方站定,差点要给他们回礼回去,“起来起来,没事了,你们快起来。”
好说歹说半天,温屿一手一个跟拎小鸡仔一样把他们都提了起来,温屿自己戴好腰带之后对着这些年纪不大的小厮耳提面命
“以后都不能突然就跪下,听见没有,这样多麻烦,”温屿和给他戴腰带的那个小厮说的更多,“尤其是你,戴腰带站着你不也能戴啊,非得跪下,你打算认我当义父?”
“小的不敢,小的知错了。”说着顺势又打算跪下
“唉!怎么跟你们说的!别跪,站好了。”温屿一躲,“行了,你们反正记住了,不能随便跪下。”
“哥~”
一个明媚如春风的声音出现,温屿回首一看,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现在屏风外,她眼睛闪闪的,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我就说,你一定会没事的!”这女孩眉眼弯弯,稚嫩可爱,像极了花骨朵,“我给你带了好吃的,都是你喜欢吃的,哥,你觉得怎么样了?好多了吗?”
“好多了,”温屿望着她出神,他看着眼前的女孩鲜活的样子,不由得想到那个早早离他而去的亲妹妹,当初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满心欢喜的在医院等着,在手术室外等着,最后等来一纸死亡证明,“你担心哥哥吗?”
“当然担心啊,昨天哥哥回来的时候,我在这急得不行,是后面天黑了,我等得睡着了,母亲才顾得上我把我送回去了,哥哥,你以后一定要小心点,爹爹和娘亲都急坏了。”
“好,哥哥保证再也没有下一次了,”温屿把妹妹揽在怀里,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太好了,“哥哥再也不让你和爹娘他们担心了。”
小小的姑娘见状顺势端起大人架子:“既然这样,那哥哥快些收拾好,随我去见父亲母亲,今早宫里有人来传话,说陛下十分重视哥哥被害一事,于是特让五公主主理此案,不出巳时公主就要到了,咱们快走吧。”
公主办案?温屿感到庆幸,他对妹妹微笑着,还好这个时代没有什么陋习,这里的妹妹可以过的自由
等他们到正厅的时候,夫人一看到他立刻走上前来,仔细打量他
“玉儿,你今日觉得好了吗?”
“回母亲,儿子已经没事了,”记忆里,温玉宣就是这样和父母说话的,“不知公主什么时候到?”
“应该快了,你带好宁儿,等会公主到了,不要忘了规矩。”夫人又给他们兄妹俩整理衣服和头发
不多时,在外面望风的家丁说,公主的仪仗已经快到巷口了,温相立刻和夫人动身,带着儿女出门迎接。温屿想着皇帝人还怪好的,这么关心他
“陛下愿意为小甥请公主亲理此案真是无上殊荣,微臣必定为公主肝脑涂地,万死不辞,日后日日为公主供着长明灯,保佑公主和陛下流芳千古……”黄大人必然是亲自跟着,他就一个姐姐,所以爱屋及乌十分疼爱外甥温玉宣,见沈恩茹愿意亲自为外甥主持公道,他乐的合不上嘴,一路上也不嫌累,嘚不嘚地讲了一路,“公主菩萨心肠,一身观音模样,必定可以得佛祖庇护……”
沈恩茹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她期间也让人给黄大人喝一口茶,别一直讲个不停,可是黄大人不累,他乐意讲,沈恩茹揉了揉太阳穴,她觉得皇帝真会安排,这么能讲的人做御史,被他盯上,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终于看到温府了,沈恩茹赶紧打岔
“黄御史,前面是温相吗?”
黄御史这才注意到到了温府,他赶紧点头:“是是是,正是此处,公主慧眼如炬,一下就看着了,微臣五体投地……”
沈恩茹又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黄御史,温夫人也在那里,你们姐弟是不是也许久不见了?不如和她叙叙旧,夫人才经历大喜大悲,正是需要人开解的时候。”
“公主真是思虑入微,微臣不胜感激,微臣也替家姐谢公主。”
温屿拉着温宁宣的手,忽然温宁宣指着公主辇轿边上那个笑的比花灿烂的人说:“舅舅也来了!”
“唉?还真是,宁儿好眼力,”夫人定睛一看,还真是自己弟弟,看他那高兴的劲儿,一定是在感谢公主屈尊来关心他们家,“好了,公主要过来了。”
沈恩茹走下来时,她的美貌就把温宁宣降服了,她呆呆地看着沈恩茹,觉得她简直美的不像样,她行了礼,目光一直黏在沈恩茹身上,沈恩茹本来在和温相客套,感受到温宁宣的目光,她温柔一笑,轻轻摸了摸温宁宣的头发
“这想必就是温相的爱女了,真是玉雪可爱,”沈恩茹又抬眸看到温玉宣的面容,又是莞尔,“温相与夫人儿女双全,温公子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沈恩茹的声音落在温屿的耳朵里,他觉得和那个人的声音很相像,但是又有一些不同,让他有些拿不准,而且沈恩茹表现的像是不认识他,温屿不觉得她有演的可能,于是先按下了心中疑惑,或许只能等待会问话的时候尝试一下能不能套出什么来
沈恩茹上座,她先看着温屿
“温公子,你是否还记得昨日你落水时,身边都有什么人?”
温屿哪里记得,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亲近之人的信息,于是他佯装自己在认真回忆的样子,最后摇了摇头
“昨日之事,或许是因为我受了惊,已经记不清了。”
沈恩茹点点头,善解人意道:“不碍事,不过落水之后一直未能获救,或许是有人从中阻挠,身上有无明显的伤痛?或许可以查验一下。”
“只觉得身上哪里都疼,但是有没有伤,臣还没查验过,”温屿有点不好意思,人家公主纡尊降贵的来帮他,结果自己一问三不知,真丢脸
“那温公子可愿意让我身边的这几个随从给公子验身?”沈恩茹指了指手边的两个太监,“若是有伤,他们可以抄检下来,比对凶器。”
温屿犹豫了一下,想到这或许是找出真相的关键,便点了点头。“有劳公主安排。”
那两个太监走上前来,态度恭敬却不失专业。将温屿带到后面,他们小心翼翼地为温屿检查身体,动作尽量轻柔。检查过程中,众人都安静地等待着。不一会儿,其中一个太监回禀道:“公主,温公子身上有多处擦伤,还有一处似是被尖锐之物所伤,但是伤成半圆,边上比较浅,深处或许有半寸。”
温屿自己看到那伤口时才感觉到疼,那伤口倒是奇特,还没见过这种形状的凶器呢,他戏谑着自己,但还没有嘲讽自己几句,他忽然想到了
“是竹竿,”温屿看着沈恩茹,沈恩茹听到他的话也一下子顿悟,落水的人不能贸然下水营救,只能借力把人拉上来,竹竿就很合适,合适救人,也可以混淆视听,用竹竿把人越推越远,难怪那么久才把人救上来
沈恩茹微微皱眉,思索着,随即点了点头:“温公子莫急,有这些线索,本宫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温屿现在不觉得自己命好了,命好的人是不会被人害的,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恨温家?温屿决定了,只要能查出是谁想害温家,他一定叫那人后悔生下来。
温屿本来就不算是个好人,他一定配合沈恩茹办案,只是现在他得知道当时原身都和哪些人呆在一块
他利用原身的记忆努力搜索每一个关系好的人,希望能得到一点线索,昨天宴会的人,他模糊的看到一些人围着他,一群大老爷们对着水,花,鸟,石头在吟诗作对,可惜温屿的脑子没有倍速播放的功能,只能耐着性子慢慢看,不管是推他下水的人还是用竹竿救他的人是谁,他一个也记不起不来
“那园子是云舟哥哥家的,为何不去问问他呢?”温宁宣歪头看沈恩茹,“殿下,昨天是在安家的园子里办的宴会,云舟哥哥和我哥哥关系最好,昨天就是他让人把哥哥救上来的。”
“二小姐,你在那里吗?”
“我到那里的时候,哥哥已经救上来了。”
安家……温屿找到了一些记忆,安云舟并不是京师土著,安家也是随沈氏一起来的,不过人家也确实是世家大族,所以温家和安家关系不错,但是温屿在他家出事,如今起来了,却连句问候都没有,确实有些奇怪
“既如此,不如就将安公子请来,”沈恩茹给女官递了个眼色,“此案本宫无意上公堂闹得人尽皆知,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谋害朝廷命官之子,这实在是一桩丑闻。还请温相谅解。”
“公主为犬子主持公道,已是臣之荣幸。”
温屿捏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这模样落在沈恩茹眼中,他鬓角上还有一处淤青,联想到他昨日遭遇,命悬一线竟然还能协助她破案,一介书生有这样的风骨,不愧是当朝丞相之子,将来入仕,一定可以成为皇帝权衡新旧两臣的左膀右臂,沈恩茹认定温屿前途不可限量,打定主意要拿下温屿
安云舟几乎是一刻不停跑过来的,他一进门就围着温屿转,那担忧……不像是演的,如果是演的那奥斯卡影帝来了都得把小金人拱手相让
“玉宣兄你不知道,你昨日落水后我父亲让我安排好宾客,我是围着他们嘴皮子都说破了才把他们送走,随后被父亲狠狠训斥一顿,在祠堂里跪了三个时辰,我知道这事是我们家疏忽,我和父亲本想来看看你,可是说他无颜见温相……”
“行了云舟兄,你是好人你是好人……别念叨我了。”温屿被他这一连串的话堵的脑子疼,只好手动把安云舟扳过去面对沈恩茹,“公主有话问你,你答公主的话就行。”
“微臣叩见公主,”安云舟这才看着沈恩茹,他听说宫中女官请他到温府上时还摸不着头脑,等他看见温家一家老小都在这里时他才了然,公主要给温家一个交代,好安抚“李周旧臣”,“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