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靠着小榻的建安公主慵懒地抬起眼皮，冰冷又带着几分怨毒的目光停留在了百夜的脸上。
“哦？将军倒是怜香惜玉，觉得本宫是在滥杀无辜？”
“末将不敢。”百夜单膝跪下请罪：“末将只是觉得她们罪不至死。”
被疼爱的父皇推出来和亲，建安公主不止觉得自己倒霉，还觉得以前父皇对自己是疼爱都是假的。
离开行宫走到了这里，一路接送她的官员，她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几个贱婢又算得了什么。
凭什么打了败仗，她就要去和亲。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根本就不需要在意这些贱民的死活。
和亲就是死路一条，她知道的。
反正都要死，为什么不能在死之前，多拉几个人垫背？
“那将军的意思就是，本宫可以迁怒于你？”建安公主站起身。
百夜垂着首，不卑不亢应道：“殿下若能息雷霆之怒！便将罪责尽归末将！只求公主留她们一条生路！”
“不愧是将军，好气魄。”
公主拍了拍手，一个随从太监就将一柄镶着玉的鞭子送了过来。
趁手的鞭子拿在手中，建安公主看着百夜低垂的头顶，再次询问他：“百夜将军当真愿意替她们担着。”
百夜沉默未语，只是把脑袋又垂下了去了些。
看着自家公主手里把玩的鞭子，碧玉挥手示意：“都下去！”
所有人下去了，房间里就剩下碧玉和另外两个内侍。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成全将军。”
话音未落，建安公主手里的鞭子已经砸到了百夜的身上。
鞭子上有倒刺，砸下去的时候，不止能把衣服勾破，还能把皮肉给勾破。
连着几鞭子下去，百夜的后背就皮开肉绽了。
这鞭子的威力太过威猛，即便是百夜，也受不住，被打趴在地上。
建安公主明显没有打够，走到他身侧，手里的鞭子持续的落下去。
不出片刻，百夜的整个后背全部是纵横交织的鞭痕，鲜血从那伤口往外渗血。
站在身后的那两个内侍拧紧了五官，半眯着眼睛，不断地往后退，不敢看这惨不忍睹的这一幕。
一直在旁边的碧玉也没忍住开口了劝说：“殿下，百夜将军此行是来保护殿下，若是就这么打死了，圣上要是怪罪下来，怕是不好交代。”
之前打死的就是有些虾兵蟹将，现在这个怎么也是个将军。
“要什么交代，父皇都送我去死了，我不过就杀几个人，要什么交代！”建安公主手里的动作还没停。
不过又打了两鞭子后，她还是不打了，最后还不忘骂一句：“还不把这废物拖下去，碍了本宫的眼。”
门口守卫的士兵就进来将人拖下去了。
随行的医官给百夜治疗伤口，两个内侍在一旁辅助。
碧玉这边才把公主给哄得消了气，一个满手都是血的内侍匆匆跑来，才跨进门就直接跪下了：“殿下，出大事了！”
“慌慌张张地成何体统，有什么话慢慢说！”碧玉怒声呵斥那内侍。
建安公主轻轻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地还上跪着的内侍：“有什么话就说，可是那将军死了？”
她撑着脑袋的手臂放下来，坐直身体：“一个武将，连这几鞭子都抗不住，死了就扔河里喂鱼。”
“回殿下，不…不是，是那将军……”内侍欲言又止，她们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情况，不知要如何开口。
“到底怎么回事？”碧玉又呵斥那内侍：“若是说不清楚，就将你扔下去喂鱼。”
内侍吓得动地上跪爬过来，跪在地上，手指着外面，哆哆嗦嗦地说：“那…那将军，是…是个女子……”
“女子？！”
坐着的建安公主已经站起来了，本就阴鸷的眉宇，瞬间沉了下去：“好大的胆子，竟敢找个女子来戏弄本宫！”
主仆几人气势汹汹地前往百夜所在的房间。
百夜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完了。
衣服也换过了，躺在床上，无比虚弱。
他不忍那几个舞女往死，却不想公主的鞭子这般厉害，就是他也扛不住。
本来他是昏迷的，但是感觉到有人的手在自己身上扒拉，他就醒了，他的身份不能被发现，不能，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秘密。
他迷迷糊糊睁眼时，已经看到站在床前的建安公主了。
随行医官人现在还跪在地上，他怕自己知道得太多了，公主一刀砍了他可怎么办。
女扮男装参军，还是将军，这要是追查下来，这可是欺君之罪。
他只是个医官，只是负责治病救人，若是他自己发现的话，定然不会多嘴的。
可这是内侍发现的。
建安公主走到床前，略微弯腰，看着脸色惨白的百夜，拔了拨他散至两边的青丝，捏住他的下巴左右瞧了瞧。
“呵呵。”公主低声轻笑：“倒是没想到这本该红妆粉黛的脸竟能骗过众人，还能青云直上，走到将军的位置。”
闭着眼睛的百夜，悬着的心已经死了。
碧玉突然屏退了众人，百夜也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时，碧玉突然说：“公主，奴婢突然想到一个法子。”
她扫了一眼床上的百夜，公主还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什么法子。”
碧玉朝门口扫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进来，她从凑到公主耳边小声说：“过了锦城，再到下一个城池就算是入了金军境内了，公主不是不想和亲吗，现在就是个绝好的机会。”
闻言，公主的目光逐渐转移到百夜的身上：“你是说用此人李代桃僵？”
“此人本身就是欺君之罪，我们若是上报他的身份，最后也是一死，若是他愿意代替公主和亲，奴婢可以陪着公主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安定下来，等日后有机会了再回皇宫。”
“可……”公主有些犹豫，此事看起来可行，可队伍里那些士兵都是父皇派来看着她的，就是为了防止她半路了，现在要用此法，风险很大，还是个将军。
碧玉又说：“奴婢知道公主的顾虑，公主要是相信奴婢，奴婢自有法子。”
他们这一路走来了，公主不止一次想逃，但是都没找到机会。
主要是找来的人都不愿意，重金也无人愿意，因为谁都知道和亲就是死路一条。
现在有机会了，她也想再试一次：“嗯，碧玉，我们能不能逃，这次就靠你了。”
她还是选择相信碧玉，毕竟她们现在已经别无他法了。
碧玉出去跟外面的侍卫吩咐了一句，便转身回来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