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昭496年
夺嫡之争,民不聊生。
恒昭帝所生之子,非死即伤,所涉及争位的朝臣皆或贬或下狱。
恒昭帝盛怒之下,竟气急攻心,病瘫在榻。
不日,圣旨出,封唯一的公主号‘天娇’,即日代理朝政,惊震朝野、百姓观望。」
边境之乱平定,嫖婋大将军率军全胜归朝,荆姑百姓夹道相迎。
金戈铁马,荣耀而归,鲜花美誉,数不胜数,独嫖婋大将军无人敢近身。
兵甲未褪,漠沙依旧,左牵高头骊骒,右擎凶猛雌鹰,其主头戴骨玉铜面。
此面具半面如骨似玉,经风沙漫漫,血欲浸染,阴森可怖;半面古朴沧桑以铜所制,其上图腾纹路,扭曲怪异。
周身亦正亦邪,故无人敢多看一眼。
有人窃语:嫖婋大将军其貌不扬,为慑敌戴此面;亦有人道:将军容貌极美才是,恐杀戮伤容,故戴其具。
两者争论有一稚嫩童声大喊:
“嫖婋大将军武功盖世,所向披靡,此乃奇人!尔等不赞颂将军为国建下之伟业,反而纠结其容貌!可笑!你美你丑,可曾上阵杀敌!”
众人愣怔,闻声望去,却只能低头见一脏兮兮的独臂乞儿愤愤拨开人群,其身量比那肩头雌鹰大不了多少,竟敢当街拦路,无人不倒吸一口凉气。
蓬儿只觉心如擂鼓,眼前的人如大山般压了过来,下意识紧闭双眼,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周边却没有任何动静,眯眼一瞧,那嫖婋大将军竟真的被自己拦了下来。
蓬儿哆嗦着右手,从脏破的衣裳内小心翼翼地掏出自己编了许久的野花环,踮脚高举,扬声:
“恭迎嫖婋大将军得胜归来!”
一语毕众人呼,那被又敬又惧的嫖婋大将军单膝触地,俯身受冠。
清养殿外,众臣攒动,嘴里无外乎那几句:
“陛下糊涂啊,女子怎可参政!”
“大恒社稷要完啊!”
“求见陛下!收回成命!”
……
那几个大臣难得的意见一致,越说那个想见到陛下抒发所想的心就越强烈,都未能注意到周边涌出诸多带刀侍卫,等察觉时都惊作一团。
“陛下养病,尔等在清养殿外喧闹扰到陛下,意欲何为?”
殿门开,字正腔圆之声威慑力十足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所有人为之一怔,那些心中愤懑未能所发的大臣们,只能瑟缩作揖。
“怎么?不说话?本宫听到你们好像有诸多不满,陛下既然已经让本宫代理朝政,你们所言本宫自当尽心尽力。”
语调之轻缓慢挑,却足以一句句压弯众臣的腰,更是不敢抬头。
“是陛下圣旨你们有异议,还是本宫的话你们不想听,这话本宫不想再说第三遍,不说话就差人撬开你们的嘴。”
话语落如千斤压,那些大臣哆哆嗦嗦地跪于一团,齐声道:“臣等不敢。”
“不敢?本宫看你们敢得很!聚众于清养殿,是觉得还有谁能代理朝政,是本宫那已死了的二位皇兄?还是本宫那痴傻了的皇弟?”
恒鸾云一挥华袖,一步一阶,所戴步摇珠翠微晃而不响,在众臣所跪之地闲庭信步,余光睥睨。
“殿、殿下慎言啊!”
谁曾想,这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天娇公主,而今如此咄咄逼人,无一人敢言语,怕被定了个‘妄揣圣意’的谋逆罪责。
“哦?还是说你们当众有谁可以顶替本宫的位置,替本宫掌权?替父皇代理朝政?”
风卷刀刃,发出‘铮铮’声,跪俯于地的大臣们皆汗流浃背,不敢吱声。
“禀殿下,嫖婋大将军已于宣政殿外等候。”
恒鸾云微抬下颌,传话的侍从立马心领神会地退下。
“既如此,众爱卿随本宫去前殿迎大胜归朝的嫖婋大将军罢。”
语带针芒已敛,却依旧霸气侧漏,尾音上扬,似有好心情,被威压在地的大臣们总算长呼出一口气来。
换了一身劲装,难掩体格之魁梧,头戴勉强擦净了的骨玉铜面,所露肌肤黝黑紧实,进殿下拜:
“天娇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嫖婋大将军羌不度拜见殿下。”
被风沙侵蚀般沙哑的声音,带着特有的粗粝,在宣政殿内荡气回肠。
“快快请起!恒国的大功臣。”
恒鸾云笑意蔓延到声音里,姿态似是要起身上前去扶,见状的大臣无一不内心腹诽,却面上不显。
“来!都抬头看!”
伴随着那珠翠叮铃声,那端庄霸道的公主殿下终是按捺不住,从凰椅上下来,在两边还未来得及反应的大臣们眼前不顾礼仪地冲到羌不度面前。
这一举动倒是证实了有些大臣内心所想,认为这天娇公主看上了这嫖婋大将军,正欲开口启禀这于礼不合,便被公主的一句话震在原地。
“看我大恒英雌!率军平定百年来的边境之扰!哈!哈!哈!大恒有羌不度此女,实乃百年修来的福气!”
恒鸾云笑声肆意,双袖向后一拢,背身而立,道:
“来人,赏!”
众臣也不管朝堂之肃律,惊恐议论:
“这、这……大恒最年轻的、在边境驻军四年就平定战乱的嫖婋大将军是、是女子?”
“这怎么可能,女子怎有这种体格魄力,不可能!”
“这羌不度浑身上下哪点能证明自己是女子……”
终是有人忍耐不住,上前行礼,道:
“公主殿下,臣等能理解您想早日被认可的感受,但也没必要捏造嫖婋大将军是女子的荒谬事吧?”
“荒谬?嫖婋大将军四年平乱是事实,解决大恒外患是事实,是女子亦是事实,有何荒谬可言!她是大恒之功臣,众臣之榜样,护大恒之子民!我问你,荒谬在哪?”
恒鸾云神色一凛,朝那进言的大臣一句一逼近,那大臣原本信誓旦旦的样子都随之一点点皲裂。
“可这羌不度若真是女子,领嫖婋大将军之职实乃欺君啊……”
“欺君?你倒是说说大恒律法有哪条规定女子不可入仕途、不可领将杀敌?还是说你有能耐凭空捏造?羌不度又何时否认过自己女子身份,你可亲耳听闻?”
旁边又有一大臣向前进言,天娇公主一句句反问,问得跟前的大臣都无法辩驳,默默后退数步。
羌不度向前一步,请示道:
“殿下请容臣言语几句。”
恒鸾云侧目,挑眉应允,朝堂肃静,响起羌不度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娓娓而来:
“臣蒙公主之幸,自小练武,十四岁入军,参军五年与将士们同食同练,承诸位信任,十九岁升嫖婋大将军率军前往边境平乱,护我大恒安稳,是臣之责。”
那骨玉铜面未能遮住的唇翕动,是她浑身上下唯一红得发暗的色彩,如同干褐的血液,语调平稳毫无情绪波澜,沉闷而又直击人心,简单几句囊括军营之苦。
“然,大恒外患虽除,内忧却起,秩序纷乱,苦其百姓!此乃陛下之所虑,故以公主代政,既为臣子必要全力佐君以佑大恒之太平,此时生二心者,
立斩之。”
手未握刀,言如利刃直直飞悬于每个大臣的头顶,似是一声令下便会身首异处,众臣都极为默契地朝天娇公主行下跪之礼,齐声扬于殿内:
“臣等自当全力辅佐,护我大恒永安!”
凛阳殿,宫人避退,恒鸾云携羌不度毫无形象地瘫坐于地,二人相视皆大笑。
恒鸾云笑累了仰躺在地,满头珠翠叮铃作响,她伸手去拔,一头乌发如瀑散落:
“繁缀之物,不要也罢,阿度,给你了。”
金钗玉珠,在羌不度那布满厚茧的大掌中流丽生辉,她轻掂份量,顷数一握:
“那便谢过殿下了,这些一看就能当不少银子。”
殿顶华美刺眼,恒鸾云以手半掩,她呵笑道:
“幼时亦是这般景象,草场夜空,你道将来护国永安,我便道做天下明主,异想天开的童言,现如今竟也快成真。”
“是殿下聪慧过人,臣才能完成心中所愿……”
“阿度,数载未见,你也学会奉承我了么。”
恒鸾云坐起身,伸手去揭那骨玉铜面,羌不度下意识躲闪,却见恒鸾云那微蹙的黛眉只得乖乖就范。
那张脸在烛火照应下,是久经沙场之粗糙,亦有刀枪之战损,却骨相硬朗,眉目英飒,雌雄莫辨。
有一条最为显眼狰狞的疤在左脸从额角直逼下颌,一面是俊俏女娘,一面是凶刹阎罗。
恒鸾云以眼描摹那条疤,忆起幼时有人行刺于她,分明比她还小两岁的阿度,小小的身躯毫不犹豫地直直挡于她的面前。
刺客的大刀仅一挥,就从她的左脸砍至她的右胸,几乎深可见骨……
“这面具,你以后也不需要戴了。”
那骨玉铜面从手中轻掷,滚落到地上发出不大的声响,当初亦是她将这面具紧紧放于阿度手中,她道:
“记住了,你以后叫羌不度,这面具永远不要在人前摘下,成你所愿之事亦是我所成之时!”
战败则和亲,战胜则称皇,一念之间便需九年光阴,她与她从来只能共进退。
羌不度长呼出一口气,却还是在恒鸾云眼皮底下将骨玉铜面拾起,与手中之物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她朗声道:
“所行一步已成,殿下下一步可要臣做什么?”
“边境之战致使国库空虚,夺嫡之争致使官职空悬,内乱才刚刚开始……”
恒鸾云双眸亮得惊人,与小时她道出她的鸿鹄之志时一般,宛若天上之明月:
“阿度,我需要你,去察官府民间,去举蒙尘明珠。”
娇:甲骨文译,像乔木一样高大壮硕的女性。
骊:深黑色的马。
骒:母马。
雌鹰比雄鹰更为挺拔凶猛,自然界雌鸟的体格普遍大雄鸟10%。
女性不是天生弱小!
一项关于东周时期饮食变化的论文表示,与此前的仰韶文化相比,男性饮食质量无明显改变,
而女性饮食质量下降(植物性食物为主,与家畜饮食结构类似.…..导致东周期间女男身高体型差异增大
从饮食与墓葬陪葬品上分析,东周时期女性地
位下降
女性不是天生弱小,可能是饮食控制人为“筛
选”的结果。在物资丰富的今天,姐妹们请摄入
充足营养!饮食结构合理的情况下多吃肉蛋奶!加强锻炼!
后天锻炼并无女男之差!女男的差别只在生理上!
嫖(piāo) 勇猛迅捷的样子
婋(xiāo)聪慧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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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夺嫡之争,天娇以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