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案察举录》 第1章 夺嫡之争,天娇以胜 「恒昭496年 夺嫡之争,民不聊生。 恒昭帝所生之子,非死即伤,所涉及争位的朝臣皆或贬或下狱。 恒昭帝盛怒之下,竟气急攻心,病瘫在榻。 不日,圣旨出,封唯一的公主号‘天娇’,即日代理朝政,惊震朝野、百姓观望。」 边境之乱平定,嫖婋大将军率军全胜归朝,荆姑百姓夹道相迎。 金戈铁马,荣耀而归,鲜花美誉,数不胜数,独嫖婋大将军无人敢近身。 兵甲未褪,漠沙依旧,左牵高头骊骒,右擎凶猛雌鹰,其主头戴骨玉铜面。 此面具半面如骨似玉,经风沙漫漫,血欲浸染,阴森可怖;半面古朴沧桑以铜所制,其上图腾纹路,扭曲怪异。 周身亦正亦邪,故无人敢多看一眼。 有人窃语:嫖婋大将军其貌不扬,为慑敌戴此面;亦有人道:将军容貌极美才是,恐杀戮伤容,故戴其具。 两者争论有一稚嫩童声大喊: “嫖婋大将军武功盖世,所向披靡,此乃奇人!尔等不赞颂将军为国建下之伟业,反而纠结其容貌!可笑!你美你丑,可曾上阵杀敌!” 众人愣怔,闻声望去,却只能低头见一脏兮兮的独臂乞儿愤愤拨开人群,其身量比那肩头雌鹰大不了多少,竟敢当街拦路,无人不倒吸一口凉气。 蓬儿只觉心如擂鼓,眼前的人如大山般压了过来,下意识紧闭双眼,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周边却没有任何动静,眯眼一瞧,那嫖婋大将军竟真的被自己拦了下来。 蓬儿哆嗦着右手,从脏破的衣裳内小心翼翼地掏出自己编了许久的野花环,踮脚高举,扬声: “恭迎嫖婋大将军得胜归来!” 一语毕众人呼,那被又敬又惧的嫖婋大将军单膝触地,俯身受冠。 清养殿外,众臣攒动,嘴里无外乎那几句: “陛下糊涂啊,女子怎可参政!” “大恒社稷要完啊!” “求见陛下!收回成命!” …… 那几个大臣难得的意见一致,越说那个想见到陛下抒发所想的心就越强烈,都未能注意到周边涌出诸多带刀侍卫,等察觉时都惊作一团。 “陛下养病,尔等在清养殿外喧闹扰到陛下,意欲何为?” 殿门开,字正腔圆之声威慑力十足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所有人为之一怔,那些心中愤懑未能所发的大臣们,只能瑟缩作揖。 “怎么?不说话?本宫听到你们好像有诸多不满,陛下既然已经让本宫代理朝政,你们所言本宫自当尽心尽力。” 语调之轻缓慢挑,却足以一句句压弯众臣的腰,更是不敢抬头。 “是陛下圣旨你们有异议,还是本宫的话你们不想听,这话本宫不想再说第三遍,不说话就差人撬开你们的嘴。” 话语落如千斤压,那些大臣哆哆嗦嗦地跪于一团,齐声道:“臣等不敢。” “不敢?本宫看你们敢得很!聚众于清养殿,是觉得还有谁能代理朝政,是本宫那已死了的二位皇兄?还是本宫那痴傻了的皇弟?” 恒鸾云一挥华袖,一步一阶,所戴步摇珠翠微晃而不响,在众臣所跪之地闲庭信步,余光睥睨。 “殿、殿下慎言啊!” 谁曾想,这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天娇公主,而今如此咄咄逼人,无一人敢言语,怕被定了个‘妄揣圣意’的谋逆罪责。 “哦?还是说你们当众有谁可以顶替本宫的位置,替本宫掌权?替父皇代理朝政?” 风卷刀刃,发出‘铮铮’声,跪俯于地的大臣们皆汗流浃背,不敢吱声。 “禀殿下,嫖婋大将军已于宣政殿外等候。” 恒鸾云微抬下颌,传话的侍从立马心领神会地退下。 “既如此,众爱卿随本宫去前殿迎大胜归朝的嫖婋大将军罢。” 语带针芒已敛,却依旧霸气侧漏,尾音上扬,似有好心情,被威压在地的大臣们总算长呼出一口气来。 换了一身劲装,难掩体格之魁梧,头戴勉强擦净了的骨玉铜面,所露肌肤黝黑紧实,进殿下拜: “天娇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嫖婋大将军羌不度拜见殿下。” 被风沙侵蚀般沙哑的声音,带着特有的粗粝,在宣政殿内荡气回肠。 “快快请起!恒国的大功臣。” 恒鸾云笑意蔓延到声音里,姿态似是要起身上前去扶,见状的大臣无一不内心腹诽,却面上不显。 “来!都抬头看!” 伴随着那珠翠叮铃声,那端庄霸道的公主殿下终是按捺不住,从凰椅上下来,在两边还未来得及反应的大臣们眼前不顾礼仪地冲到羌不度面前。 这一举动倒是证实了有些大臣内心所想,认为这天娇公主看上了这嫖婋大将军,正欲开口启禀这于礼不合,便被公主的一句话震在原地。 “看我大恒英雌!率军平定百年来的边境之扰!哈!哈!哈!大恒有羌不度此女,实乃百年修来的福气!” 恒鸾云笑声肆意,双袖向后一拢,背身而立,道: “来人,赏!” 众臣也不管朝堂之肃律,惊恐议论: “这、这……大恒最年轻的、在边境驻军四年就平定战乱的嫖婋大将军是、是女子?” “这怎么可能,女子怎有这种体格魄力,不可能!” “这羌不度浑身上下哪点能证明自己是女子……” 终是有人忍耐不住,上前行礼,道: “公主殿下,臣等能理解您想早日被认可的感受,但也没必要捏造嫖婋大将军是女子的荒谬事吧?” “荒谬?嫖婋大将军四年平乱是事实,解决大恒外患是事实,是女子亦是事实,有何荒谬可言!她是大恒之功臣,众臣之榜样,护大恒之子民!我问你,荒谬在哪?” 恒鸾云神色一凛,朝那进言的大臣一句一逼近,那大臣原本信誓旦旦的样子都随之一点点皲裂。 “可这羌不度若真是女子,领嫖婋大将军之职实乃欺君啊……” “欺君?你倒是说说大恒律法有哪条规定女子不可入仕途、不可领将杀敌?还是说你有能耐凭空捏造?羌不度又何时否认过自己女子身份,你可亲耳听闻?” 旁边又有一大臣向前进言,天娇公主一句句反问,问得跟前的大臣都无法辩驳,默默后退数步。 羌不度向前一步,请示道: “殿下请容臣言语几句。” 恒鸾云侧目,挑眉应允,朝堂肃静,响起羌不度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娓娓而来: “臣蒙公主之幸,自小练武,十四岁入军,参军五年与将士们同食同练,承诸位信任,十九岁升嫖婋大将军率军前往边境平乱,护我大恒安稳,是臣之责。” 那骨玉铜面未能遮住的唇翕动,是她浑身上下唯一红得发暗的色彩,如同干褐的血液,语调平稳毫无情绪波澜,沉闷而又直击人心,简单几句囊括军营之苦。 “然,大恒外患虽除,内忧却起,秩序纷乱,苦其百姓!此乃陛下之所虑,故以公主代政,既为臣子必要全力佐君以佑大恒之太平,此时生二心者, 立斩之。” 手未握刀,言如利刃直直飞悬于每个大臣的头顶,似是一声令下便会身首异处,众臣都极为默契地朝天娇公主行下跪之礼,齐声扬于殿内: “臣等自当全力辅佐,护我大恒永安!” 凛阳殿,宫人避退,恒鸾云携羌不度毫无形象地瘫坐于地,二人相视皆大笑。 恒鸾云笑累了仰躺在地,满头珠翠叮铃作响,她伸手去拔,一头乌发如瀑散落: “繁缀之物,不要也罢,阿度,给你了。” 金钗玉珠,在羌不度那布满厚茧的大掌中流丽生辉,她轻掂份量,顷数一握: “那便谢过殿下了,这些一看就能当不少银子。” 殿顶华美刺眼,恒鸾云以手半掩,她呵笑道: “幼时亦是这般景象,草场夜空,你道将来护国永安,我便道做天下明主,异想天开的童言,现如今竟也快成真。” “是殿下聪慧过人,臣才能完成心中所愿……” “阿度,数载未见,你也学会奉承我了么。” 恒鸾云坐起身,伸手去揭那骨玉铜面,羌不度下意识躲闪,却见恒鸾云那微蹙的黛眉只得乖乖就范。 那张脸在烛火照应下,是久经沙场之粗糙,亦有刀枪之战损,却骨相硬朗,眉目英飒,雌雄莫辨。 有一条最为显眼狰狞的疤在左脸从额角直逼下颌,一面是俊俏女娘,一面是凶刹阎罗。 恒鸾云以眼描摹那条疤,忆起幼时有人行刺于她,分明比她还小两岁的阿度,小小的身躯毫不犹豫地直直挡于她的面前。 刺客的大刀仅一挥,就从她的左脸砍至她的右胸,几乎深可见骨…… “这面具,你以后也不需要戴了。” 那骨玉铜面从手中轻掷,滚落到地上发出不大的声响,当初亦是她将这面具紧紧放于阿度手中,她道: “记住了,你以后叫羌不度,这面具永远不要在人前摘下,成你所愿之事亦是我所成之时!” 战败则和亲,战胜则称皇,一念之间便需九年光阴,她与她从来只能共进退。 羌不度长呼出一口气,却还是在恒鸾云眼皮底下将骨玉铜面拾起,与手中之物碰撞发出清脆声响,她朗声道: “所行一步已成,殿下下一步可要臣做什么?” “边境之战致使国库空虚,夺嫡之争致使官职空悬,内乱才刚刚开始……” 恒鸾云双眸亮得惊人,与小时她道出她的鸿鹄之志时一般,宛若天上之明月: “阿度,我需要你,去察官府民间,去举蒙尘明珠。” 娇:甲骨文译,像乔木一样高大壮硕的女性。 骊:深黑色的马。 骒:母马。 雌鹰比雄鹰更为挺拔凶猛,自然界雌鸟的体格普遍大雄鸟10%。 女性不是天生弱小! 一项关于东周时期饮食变化的论文表示,与此前的仰韶文化相比,男性饮食质量无明显改变, 而女性饮食质量下降(植物性食物为主,与家畜饮食结构类似.…..导致东周期间女男身高体型差异增大 从饮食与墓葬陪葬品上分析,东周时期女性地 位下降 女性不是天生弱小,可能是饮食控制人为“筛 选”的结果。在物资丰富的今天,姐妹们请摄入 充足营养!饮食结构合理的情况下多吃肉蛋奶!加强锻炼! 后天锻炼并无女男之差!女男的差别只在生理上! 嫖(piāo) 勇猛迅捷的样子 婋(xiāo)聪慧勇猛 资料搜集来源于网络,侵权删歉,若有误欢迎指正,察证后修改,谢谢。 喜欢记得点个收藏哦,您的喜欢是我的动力![红心][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夺嫡之争,天娇以胜 第2章 任察举官 月光高悬,树影遮蔽,太傅府烛光明灭。 “到底是女子,如此骄满心性,呵。” 太傅蒋叙山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想起今日上朝种种,不免皱眉。 “可不是么,还以为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这么步步紧逼……” 那人狗腿的声音立马被蒋叙山一个眼神咽回肚子里,立马恭恭敬敬地上前斟茶,蒋叙山收回视线又道: “说到底还是男子稳重些,咱四皇子虽痴傻,但有我扶持,又如何不能成大器呢!” 蒋叙山捏起茶盏,吹气品茗,耳边响起那人奉承之声: “这天娇公主朝中又无根基,除了母家是国相外,几乎没什么力量,至于那个嫖婋大将军,既是女子早该嫁人相夫教子,四皇子迟早会持政,您到时再把持着,咱大恒定是越来越兴盛啊!” “也是,那羌不度算起来年岁也快要半老徐娘了,早日嫁人早享福,呵呵。” 语罢,两人皆是像早已得偿所愿般大笑。 嫖婋将军府,一人一鹰一马简直闹翻天,羌不度刚推开院门,就感觉一团乱糟糟的人影直扑她面门。 “羌不度!管管你家那两好姑娘!” 扑到怀中的女子抬起头,发髻凌乱却衬得长相愈发如狐狸般野性,语气恶狠狠的,那双上扬的双眸却透露着狡黠。 司檀只觉得浑身一凌,这熟悉的感觉一来就知道自己又被羌不度拎到了一边,只耳边听一声嗤笑: “不用问都知道,肯定是你先犯的。” 司檀立刻像炸了毛的狐狸,张牙舞爪地大喊冤枉: “是托娅抢我糕点!阿吉吉雅……谁知道她来凑什么热闹!直接从马厩里跳出来了!” 听到司檀的叫唤,托娅扇着双翅就直直俯冲下来,追得司檀满院跑,而阿吉吉雅温顺地将马头拱进羌不度怀里,马嘴里还叼着一只被司檀跑丢的鞋。 羌不度看着眼前的景象,笑抚着阿吉吉雅乌黑靓丽的马鬃,顺便把那只鞋拎了出来,朝被托娅啄到头发乱飞叫的司檀道: “你也就欺负欺负托娅不会说话。” “什么?!我舒坦日子还没过几天呢,这偌大的将军府就不能住了?” 厢房内,司檀绝望的声音几乎刺破羌不度的耳膜,羌不度给托娅擦着爪子,道: “我也可以在这边置办一处宅子,虽然不会有将军府气派,但你住也足够舒坦。” 司檀一把把托娅要啄她的喙握住,悻悻道: “让我过无聊的日子还不如让我死了,我是闲不住的人你还不知道?而且你又离不开我,还说这话?” 而且……她还有人要找,虽然心中早认为那人死了,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便会四处留意是否有那人的踪迹。 “那就别废话,把东西整理了,明日下朝便该启程了。” 羌不度见司檀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多问,嘱咐道。 朝堂上,众臣间见时候差不多了,互相使了个眼色,立马就有人走出朝天娇公主一礼,道: “嫖婋大将军身为女子,能在边境那艰苦之境当兵驻军十四年,实在难得,今边境之乱已平,嫖婋大将军归朝,此乃喜事,然大将军到底是女子,年岁已二十有三,还请公主为大将军赐婚,好让我大恒双喜临门啊!” 此话一出,立马有众多官员皆走出一步应和,而羌不度只是双眼冷冷扫过这些搭腔的官员,恒鸾云更是像听到什么笑话,道: ”且不说这符不符合嫖婋大将军的意愿,也不说这喜事到底喜了谁,就问这朝野上下,有谁、配得上她嫖婋大将军?又有谁、能受得下本宫的赐婚?” 恒鸾云早知道这群酒囊饭袋会有这么一出,连当时夺嫡之争都没本事站队,被惩处都排不上号的,招数就这么点。 “这……臣倒是知那新科状元郎,那学识自是不必说,实在能与大将军文武互补啊。” 恒鸾云一挑眉,视线转向羌不度,示意道: “你又如何想呢?” 羌不度立马向出一步,单膝触地而拜上,声音洪亮而掷地有声: “臣只愿用毕生武学护大恒平安,如今外患虽除,内忧四起,愿天娇公主批准臣能继续为朝廷分忧!” “好!这才是我大恒女儿!不像你们这些脑子里全是儿女情长,看不见我大恒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愚蠢至极!” 恒鸾云拍案而喝,眼神剜过每一个出来起哄的大臣,视线回到羌不度身上时,欣慰点头道: “从今日起,嫖婋大将军羌不度担任察举官一职,有权察案断事,亦能举贤上报,在外见她如见本宫!” 所有大臣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有大臣立马道: “恕臣等愚钝,但殿下这实在于礼不合啊!” “如果没有嫖婋大将军,在座的各位可能都得沦为败国之臣,怎么,她这点权利都不能有了?更何况,本宫特许她去看看自己用性命保下的大恒,又有何不可?况且父皇已应允,尔等不必多说了。” 恒鸾云揉了揉眉心,华袖一挥,茵婉立马适时上前诵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嫖婋大将军羌不度边境有功,尊其意愿,承察举官一职,除我大恒内忧,钦此。” 黄昏,太尉府,怒拍桌声,窗外鸟栖枝头惊飞。 “呵!我看是没人敢娶那悍妇!长得比男子还魁梧,孤独终老吧呵!” 蒋叙山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喉咙里跟卡了痰似的,脸都煞白。 “哎呦,谁知道皇上会颁圣旨呢……” “我看牠是在榻上躺得不清醒了呵!无碍无碍,不过一个羌不度,一个女子能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蒋叙山喝了口手边递来的茶水,顺了顺,打断道。 “那是自然,有太尉大人在,这终究会是四皇子的天下,而您,可是未来的国相啊!” 一番话让蒋叙山心情舒畅了不少,牠抬了抬手,那人立马凑上前,蒋叙山就拍了拍那伸过来的脸,大笑道: “把事情办妥了,我这位置就是你来坐呵!” 那人也迎合着笑起来,却又得压着声音不能比蒋叙山笑得大声。 清养殿,卧榻前,恒鸾云为病瘫在床的恒昭帝喂药,好一副父慈女孝的画面,如若不听清恒鸾云那轻声软语的内容: “父皇,您到下面了记得和我母妃说,云儿很想她。” 恒昭帝想将口中的药吐出来,口舌却均没有气力,只能干瞪着眼,若是可以,那眼神兴许能把恒鸾云千刀万剐。 娶国相女,生一女,那国相女此后无法生育,郁郁而终,这女儿恒鸾云是国相之后,牠也不曾亏待,甚至比对牠其他孩子还要好。 一个公主,不过一个女儿,以后要么和亲,要么联姻,无所谓之,自小便最为讨牠欢心,当个解闷的玩意养着罢了,待有需要的时候就将她嫁出去。 却没想到,这女儿从小就狼子野心,端着最纯良无害的模样,在夺嫡之争中将牠三个儿子都耍得团团转,架空各方势力,最终坐享渔翁之利。 待牠病好,自然将这不孝、不顾血肉的白眼狼下大狱! “父皇,你这是什么眼神,云儿不喜欢。” 烛光明灭,映照着恒鸾云的脸更为晦暗,竟然显现出牠当年的模样—— “皇后,你这是什么眼神?朕不欢喜。” 恒昭帝想叫人来护驾,但喉咙像被堵住,出不来声呼不出气。 “母亲被你剜了双眼她可疼。” 恒鸾云一把掐住恒昭帝的下颌,逼着那双怒瞪的双眼与她对望。 众人皆说先皇后体弱享福不到,便早早离去,谁会想到这大恒皇帝是个喜掠美女,而折磨致快的角色。 年年上供美人,世人都以为这宫墙内是佳丽三千,却早已全是孤魂野鬼。 后宫的女人死了,病死的还是赐死的,随便哪个理由都怀疑不到天子头上。 “我的母亲定亲之日被你强行安排入宫,我的父亲被你安以莫须有的罪名赐死,老东西,本宫喊了你二十一年的父皇,无时无刻不想呕言抠嗓!” 那恒昭帝想挣扎起身,但绵柔无力,只能惊惧地回望有些疯癫的恒鸾云。 是牠失策,没想到那贱男女在定亲之前就暗通款曲,更没想到那国相女之前还拼死反抗过几天就转了性主动爬床,是为了这孽种! “倒也谢谢你的昏庸无度,不然我又如何能培养自己的势力,又如何如此轻而易举地得到这一切,至于你那些儿子,废物生下的废物罢了,我不过略施小计,牠们便自相残杀,好不热闹。” 恒鸾云笑着,满意地看着恒穆气得吐血,又如同豁然省悟般道: “有句话错了,你可别去打扰我娘我爹。” 将军府灯火通明,一大早的行囊确实轻装上阵,司檀一脸不开心,眼下乌青就说明她整理了多少东西,嘴里不满地嚷嚷。 “我在荆姑买了那么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还没稀罕够呢……” “别扯皮,路上再买是的,你也不怕阿吉吉雅背不动。” 羌不度轻抚了一下阿吉吉雅的鬃毛,肩头的托娅就跳到了阿吉吉雅的背上。 “算了,反正都是花你的钱,嘿嘿,这次路上我要再买些好东西。” 司檀略微思考,立马搓搓手兴高采烈起来,表情贼得像千年狐狸。 二人一鹰一马刚踏出院门,才发觉乌泱泱地跪满了人,羌不度拧眉,为首而跪正好与她对视。 “杭元梨!你们这是为何?” 杭元梨立马以头触地,带动众人齐呼: “恭送将军!” 阿吉吉雅:蒙古语,幸运 托娅:蒙古语,光辉 资料搜集来源于网络,侵权删歉,若有误欢迎指正,察证后修改,谢谢。 喜欢记得点个收藏哦,您的喜欢是我的动力![橙心][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任察举官 第3章 婙国婺军 「公主亲启: 臣于边境苦寒之地,多妇人不忍将女儿被家中当物件,通过途径托付于臣,臣如同当年一样,让她们与将士一样同食同练,是为‘婺’军。 臣给所入婺军者,两路可选,要么上阵杀敌,要么缝补后勤,婺军内不养无用之人。 她们个个聪颖、机敏、能干,有人能包揽全军事务,让军队无后患之忧,亦有好女学文学武,不再话下,更有人能献计献策,集思广益,扭转局势,常引领全军以少胜多。 臣能屡战屡胜,幸有此军。 如今婺军正在被逐步被认可、壮大,是吾朝之宝藏。 ——阿度」 “将军!” 杭元梨抬头,额前几乎溢出血丝,眼中噙泪,饱含多少经历过往、感激与不舍。 如若没有嫖婋大将军,她们又怎么会有属于自己堂堂正正的名字与身份,又怎么可能体面地出现在繁华荆姑,是入了婺军才知,女子不是牲口,是人! “起来吧,阿梨,你可愿成为婺军的领袖,将婺军延续壮大下去?” 羌不度叹了口气,上前将杭元梨扶起,看着她的眼睛,那坚韧的双眸一如初见—— “那小蹄子看着瘦弱,力气倒是大。” 有三个男人凶神恶煞地仿佛在搜罗着什么。 “这说明吃得少能干活啊,买回去保管你们老爷喜欢的嘞。” 其中有个瘦得皮包骨的男人卑躬屈膝地在一旁搓着手说。 “呵!还不是跑了,跑了这钱可不会给你了。” 那为首的明显不卖账,听到这话急得那瘦男人朝各个方向叫骂着那出逃的闺女的名字,破口大骂赔钱货。 “喂!前面那个可看见有个女子往哪跑了?” 羌不度转过身,脸上的骨玉铜面让那三人一惊,加上她魁梧的体格和冷峻的气质,那三人照着她指的方向也没多问就匆匆离去。 “牠们走了。” 那时候的杭元梨十四岁,却瘦弱得像个七八岁的孩童,羌不度只需侧身就能将她严严实实地遮住。 正是因为瘦,所以显得她脏乱的脸上那双眼睛格外地大,盛满的不是惊惧,而是浓浓的恨意。 “不怕我把你交出去?” “怕,虽我贱命一条,可是我想活,抓回去一次,我逃一次,抓回去两次,我逃两次,因为我想活。” 羌不度俯下身,拭去杭元梨因劫后余生而激动得溢出的眼泪,她的声音都在抖,那么微弱却那么有力量。 “可愿参军,成为一名士兵,我不能保你活着,但我能保证让你为自己而活。” 当年亦如现在,杭元梨头重重磕于地面,用最洪亮的声音道: “我愿意!” 恒昭帝驾崩,天娇继位,国号‘婙’,大赦天下。 恒鸾云一身素服,未施粉黛的脸上却尽现少年帝王之气,她将奏折往桌案上一扔,揉了揉眉心,立马有大臣上前道: “知陛下处理诸多事宜,实在焦忙,但先帝后事,追加谥号,葬于皇陵,不可耽搁啊。” “朕自有安排,众爱卿也辛苦了,那便聊聊闲话。” 恒鸾云倚靠在龙椅上,立马有侍女从两侧清掉奏折,端上果盘,为她捏肩锤背。 众臣皆惊忧不已,不少人嘴里都念叨着成何体统时,恒鸾云开口第一句就让牠们陷入沉默。 “先帝后宫佳丽三千,按以前的规矩,最为得宠的得陪葬,其它的就得去沁清寺当尼姑,但朕觉得这后宫妃子中,大多都是众爱卿的女儿,如果这样处理你们得多不舍啊,所以朕颁布了新规—— 后宫女眷照常,如有想出宫的也可领了钱出宫,想留下来的,朕在一日就养一日。 众爱卿觉得这个新规如何呢?” 静默几秒,朝堂上就‘这’声一片,有大臣上前道: “陛下!这是上百年来流传下来的规矩,怎么能说改就改呢!” “哦?不能改?那这样呢?” 恒鸾云拍了拍手,殿外走入的,正是理应待在后宫的各宫娘娘,为首的几个表情最为麻木,所见伤势最为明显,而越往后入殿的多少还有些许活跃,甚至有些一眼望见自己的父亲,小声啜泣。 所有大臣都被眼前这一幕所震惊,不知道这天娇帝做出如此不合常理之举意欲何为,只得避开视线,静观其变。 本来还算宽阔的宣政殿也变得拥挤起来,待所有女眷入殿,皆齐齐跪地而拜,哭泣哀诉: “谢陛下愿为我们主持公道!” “母后,你怎么又受伤了?父皇打的么?” 幼时的恒鸾云睁着懵懂的双眸,天真地问道,回忆中那个慈爱的母亲,抱着她痛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 恒昭帝是个魔罗,不是她爹,云儿是英雌,终将打败魔罗。 各宫娘娘都觉得恒鸾云是恒昭帝那个疯子生下来的小疯子,在听到她的计划时没一个相信她。 “我们不过是家中用来稳固地位的棋子,将恒昭的罪行昭告天下又如何,我们的命从来就不属于我们。” 她们各个早已心如死灰,不愿折腾,陪葬就陪葬,入寺就入寺,这是她们出生于官宦之家一个女子的命运,无需反抗是因为命中注定。 “我娘去世,如若没有各宫娘娘照拂,云儿不可能平安地登上如今的位置,只要你们敢在大殿前向世人诉说这一切,我恒鸾云以命起誓,必护你们余生无忧。” “可牠是天子。” “我亦为新天子。” 入宫的妃嫔,不久会突然暴毙,那些将女儿送进宫的人家都隐隐有所猜测,但大多佯装不知,用女儿换财富地位,毕竟就算克死宫中,皇帝也总会补偿点东西。 入宫当妃嫔和入府当虏隶没什么分别,不过花的更多时间与金钱所培养,自然会要求高回报,不然养女儿有什么作用。 只是没想到这天娇帝居然当殿将这心照不宣的遮羞布扯下,众臣慌乱,虽觉天经地义,但涵养告诉牠们,这也不大是什么光彩的事。 “诸位觉得天子是什么?” 恒鸾云的视线扫过瑟瑟发抖的众人,问道。 “臣等不敢议。” “朕觉得护天下子民者即为天子,此乃天子之职,先帝已崩,其妃嫔亦为朕的子民,更为朕的家人,朕自然要护。 朕,是先帝之女,先帝暴虐,朕恐牠因此事无法通往仙界,朕亦是为牠赎罪。” 听着天娇帝那痛定思痛但坚定非常的语气,众臣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跪谢其恩。 “疯子!简直就是疯子!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她倒好!直接把后宫妃嫔叫上了前殿!这么胡来,婙朝在她手上将会成为最短的王朝!” 太尉府茶水碎了一地,蒋叙山胡子都气飞了起来,隐约可见牠颤动的双唇。 “小人这就去安排咱们的计划早日推进。” 烈日当空,荆姑城门下,司檀半死不活地挂在阿吉吉雅的身上,嘟嘟囔囔: “荆姑我还没玩够呢……” “没办法,她要在这荆姑大展身手、改天换日,我们可是肩负着向周围传递的重任。” 羌不度抚着肩上托娅的羽毛,语气带笑道。 “懂、懂、懂,你们里应外合嘛,不过也挺有趣的,那就去看看你护下的大好河山吧!” 司檀一下子就弹了起来,活力满满地牵着阿吉吉雅向前冲。 “陛下,后宫嫔妃有六十八人来自官员之女,但其中有十三人为假冒,应是有官员恐女入宫不测,故冒欺君罪寻其它女子顶替,亦或是过继的女儿以换荣华富贵。 剩下的皆为民间寻来,有七十一人因此有了官职。” “把这些官员都列出名册来。” 恒鸾云在成堆的奏折中忙得抬不起头来,又抬头叫住那准备退殿的茵婉,道: “传朕旨意,立刻成立筛旨库,等会按朕写的名单安排,还有通知所有官员,明日谁要是写的奏折还是通篇废话,那就是德不配位!” “是,但陛下,这筛旨库是……” “筛选出奏折里有用的以朱砂标记再拿来给朕,看谁的废话多就降谁的职。” 恒鸾云肉眼可见的烦躁,恨不得把这些浪费笔墨的奏折全撕了,不谈民间不论形势,全是夸夸其谈,忽悠恒昭那个不理朝政的可以,忽悠她就看这辈子还想不想当官了。 蓬儿已经用最快的速度了,但她的草鞋越走越散,到最后只能赤着脚,低个头拔掉扎进脚底的树枝的功夫,抬头就空无一人了。 顾不得疼痛,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前跟上,眼泪水冒了出来,便只能用她那挂身上脏兮兮的布料抹抹脸。 “小孩,为什么跟着我们?” 那声音与她内心中认为的嫖婋大将军的声音一模一样,沙哑、威严,却并不让人害怕,反而让蓬儿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安心感。 “我、我叫蓬儿!将军我们见过的,就是你归朝那日给你戴花环的那个乞儿……” 蓬儿抖着声音,颤颤巍巍地转过身,不敢抬头。 “我已经不是将军了,叫我羌不度就行,孩子,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来的么?” 蓬儿能感受到有人缓缓靠近,抬眸是与那天一样的光景,日思夜想的嫖婋大将军与她又一次近在咫尺。 “不、不是的!是我!我想跟着你们!我、我……” 蓬儿有些激动,眼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将她的脸哭得一条黑一条白的。 “这些话等会再说,这孩子受伤了。” 司檀看着来时路一个个血脚印,立马去翻阿吉吉雅背上的行囊,指挥着羌不度先抱孩子去前边的水潭洗洗。 婺:不顺从(wu第四声) 婙:女子有才能(jing第四声) 虏隶:通常指失去人身自由并被他人任意驱使的,为他人做事的人。 资料搜集来源于网络,侵权删歉,若有误欢迎指正,察证后修改,谢谢。 喜欢记得点个收藏哦,您的喜欢是我的动力![黄心][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婙国婺军 第4章 蓬儿追随 「快啊!往南跑!莫回头!」 洗净的脏污下,是长期营养不良的躯体,干瘪瘦弱还带着新旧的伤痕,那断臂虽愈合但不难看出原先是刀刃所致,愈合处并不完善似是没有接受过专门的疗愈。 “谢、谢谢。” 蓬儿声音怯怯的,感受着身上的布料,是她之前从未接触过的软滑舒身,定是价值不菲的。 “你先平复下心情,等会羌不度就搞吃的回来了。” 涂好药膏后,司檀给蓬儿整理着衣裳,那衣裳是她能找出自己最小的了,但对于蓬儿来说实在有些宽大,她只能在一些地方打结缩短一点。 火上烤着的肥鸟在滋滋作响,蓬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咽着口水。 “所以,你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 蓬儿嘴没空闲,只能用力点头,司檀接了羌不度的话道: “打仗还真是苦其兵、害其民……” 蓬儿狼吞虎咽的动作一顿,一抹嘴,朝地上一跪,大声道: “我在向南逃难途中,听闻嫖婋大将军不仅能领军节节战退进犯堌丘,更是收容女子成婺军,蓬儿内心敬佩,想追随将军!” 蓬儿以头磕地,司檀一下就跳了起来,连忙上前去扶: “这孩子,刚洗干净又趴泥地里,哎呦我的衣裳,羌不度你得给我买十件新的。” “嫖婋大将军已为我过往的头衔,如今领圣恩以察举官的身份平内乱,而婺军正刚好在荆姑招兵,相比之下你为何一定要跟着我呢?” 常年征战沙场的警惕心让羌不度出口威慑十足,若是寻常的孩子被她吓哭的都有,更是不会再在她面前扯谎了,她静静地观察着这个独臂乞儿的反应。 蓬儿被司檀拽起,坚定的眸子刚好与羌不度面具之下的视线相撞,她毫不犹豫地答道: “将军此役大获全胜,堌丘现在定是大损,且将军威名远扬足以让边境小国不敢再犯,将军这时被调任察举官,定是因为国之大事。 蓬儿仰慕您是其一,想为国、新皇、为您做力所能及之事是其二。” 羌不度默了默,这孩子果然不简单,能只身一人来到荆姑,又有如此见识,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乞儿,况且她的眼神和当年的杭元梨倒是有几分相似…… “好,那你便与我们同行,但这一路将会有许多未知的艰难险阻,你若怕了,我亦可为你另找安身之所。” “谢将军!蓬儿将一直追随您的左右!” 乾景宫,茵婉看着手中的名册有些犹疑,她从小就跟随在恒鸾云身侧,陪着她从公主成长为天娇帝,还以为不会再对恒鸾云的手段与想法感到震惊,但…… “陛下,您确定将筛旨库成立在后宫?” 恒鸾云低头处理奏折抬都没抬,回道: “朕说养她们自然不是白养的,总要给朕排忧解难,朕整日看着这些奏折感觉都要缩寿了。” “可……后宫不得干政是几百年来流传的规矩,那些大臣不会同意的,陛下如今根基未稳,颁布诸多新律条规已然吃力,现在还……” 茵婉语带担忧,抬头与恒鸾云视线相触,立马跪伏于地,便听到恒鸾云那无所谓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茵婉你跟了朕多久了?十四年,你从朕实施第一个计划时便说过会义无反顾地替朕做任何事,如今朕已坐上至尊之位,你反而谨小慎微了起来。” “陛下,婉儿怕……” “怕什么,朕可是天子!你是朕身边最信任的人,也该毫不犹豫地为朕做事,你有这份权利,也应当承担这份责任。” 茵婉忆起往日种种,在恒鸾云谋划登基路时,她们一直都在暗处,无人知晓一个公主会有如此野心与计谋。 而如今恒鸾云登基,成为天娇帝大肆施展手脚、锋芒毕露,怕朝堂内外早有怨言、暗潮涌动,更为重要的是——此时她们在明。 茵婉起身一礼,转身退宫,眼神变得阴狠坚定—— 也罢,陛下想做什么她都应当全力支持,她要做的应该是将暗处的老鼠都揪出来,以绝陛下后患之忧。 这是蓬儿这段时间,睡过最长、做过最久的梦,她趴在阿吉吉雅柔软带着温度的背上,虽颠簸,却有点像很久很久以前坐在阿奶的背篓里的感觉。 突然间火光四起,痛苦的嘶吼从四面八方穿刺着她的耳膜,血腥味充斥着她的鼻腔,一次次跌倒、爬起,将她摔成了泥人儿。 “是个乞丐,别管他。” 一路向南,去荆姑,去审冤,去安抚那枉死之人的亡魂。 这种信念支撑着她,东躲西藏,孤立无援的她不敢与流民一路,因为她看见了太多太多因为贫穷、饥饿、贪婪所带来的死伤。 特别是女子,更加难以生存,会被当作交换物、交易所、储备粮……她只能每日都往身上抹上厚厚的脏污,让人嫌恶不敢靠近,自然无人知晓她是女子。 可千辛万苦到了荆姑,却早已改天换日,朝政混乱、一片狼藉,又有谁会来处理一个乞儿的话呢? 男欺女,官压民,这世道,人吃人,一桩桩一件件足以让她心灰意冷之际,嫖婋大将军归朝返回荆姑又给她带来期望…… “烧了些安神香,这孩子好不容易能睡一个长觉,居然梦魇成这样。” 司檀灭了手中的火折子,坐到了羌不度旁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客舍,浑身的懒劲都散发了出来,昏昏欲睡地趴在桌上。 “去睡吧,有我守着。” “你?一动不动地杵在这,那孩子要是半夜醒来得被你吓晕过去。” 司檀说的话含含糊糊的,打着哈欠,似困非困。 “这一路上怕是有不少人要杀我这察举官……” “安啦,有我在呢,我可是巫医,蛊毒之术定护你们周全,护不了也没关系,以我的医术可保你们不死,羌不度你几次不都是我把你拉出鬼门关,还信不过我么……” 羌不度听着司檀如梦中呢喃的话语,摘下了面具,烛火跳跃映照着她嘴角噙着的笑。 军中传言嫖婋大将军好女色,却不准军内有军伎,谁若强抢民女都会被处以阉刑,将士多有不服,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偷偷去大将军营帐外窥视—— 只见那隔三差五就会送来的女子,各个都一身劲装,幼者学其文,少者练其武,老者备其物,三五成群者是为谋计,四六分散者是为对练…… 如此景象,实在不是一个好色将军所为,窥者皆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嫖婋大将军竟然收容女子自练成军。 “呀,现在还不是婺军公之于众的好时候呢。” 那声音漫不经心,引得窥视者转头望去便被撒了一脸粉,顷刻皆晕倒失忆。 “让我想想,这次我帮你这么大一忙,你该送我些什么呢。” 即使一身劲装,穿在司檀身上也是松松垮垮的,她从不好好穿衣裳,显得她慵懒又随意,玩着羌不度那把镶钻的短刀,意有所指道。 “迟早有一天,我全部身家都会送给你。” 羌不度俯身给一脸抗拒的司檀系好衣裳,无法反抗的司檀耸了耸肩,轻抠着短刀上的宝石,道: “我说过入你麾下可以,但我这个人可贪、得、很。” “所以司檀姐姐是您的谋士?好厉害呀!” 睡饱了的蓬儿眼睛亮晶晶的,眼神在对面两人之间逡巡,像是想到了什么,右手放于心口虔诚道: “以后有什么杂事都可交与蓬儿做,算是答谢二位大人愿意收留我。” 蓬儿一只眼半眯着望去,司檀正豪爽地单手转着一把镶钻短刀,身上的衣裳就像是只披着,但她一只脚搭在凳子上,那衣裳却又牢牢地挂在身上未裸露出一寸皮肤,而一旁的羌不度则坐得一丝不苟地像一座雕像。 “好说,你以后想学词断句我都可以教,不过想学武功的话还是得让羌不度教你。” “真的嘛!” 蓬儿跳起,难掩激动,只见羌不度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知道这算是同意了,立马朝二人一拜道: “谢师傅、师长!” “吃完饭带你上街买几身合适的衣裳,让你师傅给你买,算收徒礼。” 司檀边说边去夹菜,正要送入口中,鼻尖一嗅,立马压声道: “别吃,这菜有问题。” 蓬儿一惊,手中的竹箸险些掉落,羌不度行为如常地用竹箸挑着那些菜道: “那你这个做师长的又送什么礼呢?” 司檀假模假样地咳嗽一声,道: “你的不就是我的,再说我教过那么多学生,哪有让我出钱的道理。” 蓬儿看着司檀和羌不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并把桌前的菜都翻了个遍,心中疑惑,不敢有所动作。 突然司檀痛呼一声趴到了桌子上,那饭菜就那样被尽数挥摔在了地上,发出了瓷器破裂的声音,顺手把蓬儿一起压在桌上。 不知过了多久,蓬儿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门口传来细微的开门声,停顿了不久又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就这么不非吹灰之力地毒死了?太简单了吧?” 蓬儿能感受到有两人,站在她们身侧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聊起了天。 “那可不,特意进的毒药,无色无味的,花了俺好多银子,这得多找公家要些钱。” “安全起见,每个人都补一刀吧。” 随之就是剑刃出鞘的声音,蓬儿只觉得压在自己肩上的手一松,待起来看时,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那两人相继倒了下去,连自己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喜欢记得点个收藏哦,您的喜欢是我的动力![绿心][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蓬儿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