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锁链。”祁云的目光依旧锁定在青梧身上。“带她回听雨阁。”
玄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主上……”
看到祁云并未回应自己,还是上前,干脆利落的解开了桎梏在青梧手上和脚上的铁链。
失去了铁链的支撑,青梧如同被抽走了骨头的软泥,身体一软,眼看就要再次跌落寒潭之中。
祁云眼疾手快,手臂一伸,稳稳的扶住了她虚弱的身体。入手处,是刺骨的冰凉和难以抑制的细微颤抖。他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随即将青梧横抱了起来。
离开静思堂那令人窒息的阴冷,外面,依旧是灰蒙蒙的天空,细雨如丝。
玄影撑开一把巨大的油纸伞,遮在祁云头顶,他自己则暴露在细雨中。
玄影跟在主上身后,来来往往的弟子都看向祁云怀里的青梧,低声细语。但是触及到祁云的目光又急忙离去。
“主上,要不还是……”玄影话没说完,即刻就不见了祁云的身影。
走在通往主峰听雨阁的回廊上,细雨敲打着琉璃瓦,沙沙作响,衬得周围一片死寂。
回廊两侧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奇花异草在雨中显得格外娇嫩。
就在即将走出回廊,踏上通往听雨阁的宽阔白石甬道时……
“少宗主请留步!”
一个娇媚却带着明显急切和不满的的声音,如同出谷黄莺般突兀响起,打破了雨幕的宁静。
甬道前方,一顶精致的八宝琉璃伞下,俏立着一个窈窕的身影。
“妙音仙子。”玄影行礼到。
她身着一袭水红色流云广袖长裙,外罩一件同色镶白狐毛滚边的披风,在这阴雨天里显得格外鲜艳夺目。精心描画的眉眼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焦急和委屈,乌发间斜插的赤金步摇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轻轻摇曳。她身后跟着两名同样容貌姣好、气息不弱的内门女弟子。
妙音的目光先是扫过祁云,眼中瞬间盈满了如水般的柔情。然而当她的视线落到祁云怀中奄奄一息的青梧时,那抹柔情瞬间被冻结,化作毫不掩饰的惊愕,嫌恶以及意思深藏不露的惊疑。
“青梧?”妙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她怎么在这里?”
祁云脚步未停,甚至连目光都未曾偏移半分,仿佛妙音只是一缕无关紧要的空气。他径直向前走去,玄影紧随其后。
妙音见祁云无视自己,俏脸一白,眼中扫过一丝恼怒,却不敢阻拦他的去路,只得小跑几步跟上,声音带着委屈的控诉:
“少宗主!妙音听闻你您下令封锁药庐,还带走了着触犯门规的外门弟子!她顶撞执事,受罚无涯峰乃是天经地义!”
见祁云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她继续道:“如今你将她带出静思堂,还…还要带往听雨阁?这于宗门规矩不合!若是传出去,恐惹人非议,说少宗主您……您偏私枉法!”
她的话语看似维护规矩,实则字字都在指责祁云行为不当,并将青梧牢牢定于罪徒的位置上。
祁云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转过身,玄色的身影在细雨中如同渊渟岳峙。冰冷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寒冰射线落在妙音那张金仙修士的脸上。
他的目光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愤怒,没有无奈,只有一种俯视蝼蚁般的纯粹漠然和冰冷。
强大的威压无声的弥漫开来,压的妙音后面的话语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俏脸血色尽褪。连呼吸都为之一滞。她身后的两名女弟子更是噤若寒蝉,连头都不敢抬。
“宗门规矩?”祁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雨幕,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打在青石板上。“本座行事,何时需要向你解释?”
他目光扫过妙音瞬间煞白的脸,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妙音师侄深夜探视药庐,关心同门,这份热忱,倒是让本座印象深刻。”
妙音如遭雷击,娇躯猛的一阵,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自己昨夜去过药庐,那滴蔻丹痕迹……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祁云不再看他目光转向怀里的青梧,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判:
“至于她,从此刻起,便是本座的人。”
“他的一切,生死荣辱,皆由本座殿夺。”
“任何人,”他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再次扫过面无人色的妙音,“不得再问,不得再碰。”
说完不再理会将在原地的妙音,祁云转身。径直走向听雨阁。
身后的玄影看了一眼妙音,默默的跟上。
妙音僵立在雨中水红色的身影在灰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刺眼又狼狈。她死死盯着祁云臂弯中那个湿透的卑微的身影。尤其是她额角那道似乎还在微弱闪烁的伤口,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枯草…灰烬…还有那该死的诡异的金光…在看祁云的态度。一个可怕的让她浑身发冷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难道那出被他视为垃圾的枯草真的缠着什么惊天秘密?而这个贱婢青梧,难道真的有什么地方值得少宗主如此另眼相看?
不!绝对不可能!她绝不允许!
雨水顺着他精致的下巴低落,混着眼中不甘的泪水砸在冰冷的石板上。
而青梧在彻底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瞬,模糊的意识里,只捕捉到两个冰冷的字眼,如同烙印般刻入灵魂深处……
“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