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偶尔有一些刚加完班的社畜,穿梭在这条充满生活气息的小吃街。与周围惬意的生活气息,格格不入。穿着一本正经的西装,单手端着电脑,戴着蓝牙耳机,一边改方案,一边关注着回家的公交信息。
两名女孩儿喝的酩酊大醉,苏糖眼神迷离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有些恍惚。
“梨子,你怎么喝这么多?”夜色里,一道慌乱的身影冲过来扶住沈黎东倒西歪的身子。
随行的人,身穿一身黑色运动服,头发像是刚洗过,微风吹过发丝,轻微晃动着。腰间别了一个漏网似的袋子,里面放着一个老式保温杯。
“郁之,她就交给你了啊,我先带梨子回家。”说完,龚霆单手抱起喝的不省人事的姑娘离开。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两人的对话。
“我还能喝……”
“再喝下去,你就是梨子酒了。”
……
声音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时间已然来到后半夜,林郁之因为白天的乌龙,给全体律师开了一个大会,随后给下一位当事人,出了一份详细的法律意见书。
下班时,龚霆收到自家老婆喝醉的短信。林郁之陪同一起,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着实没想到,会碰见醉酒的苏糖。
小吃街悬挂在树干上的彩色灯带,一一熄灭。
无尽的黑暗将两人裹挟在一起。
黑夜里,林郁之与苏糖的目光无意识交缠。
酒精上头,苏糖的面颊染上粉红,眼尾湿润。睫毛在夜色中上下缓慢扇动,像是一只飞累了的蝴蝶,正在找寻合适的栖息地。
微启的红唇上沾染了酒气,许是喝了果酒的缘故,酒气并不重。呼出的气息带有一丝甜腻。
离开我,你好像也没有很开心……
林郁之站在原地,静静地看向呆坐在椅子上,像极了等待家长来接的姑娘。
安静的街道,恍然出现一道软糯的声音。
“之之。”苏糖唇瓣微微开合,瞳孔莫名有些涣散。
什么?林郁之站立的身躯俨然一愣。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
看着没有下文的苏糖,男人有些不死心的缓缓走进,然后蹲下。
视线与之齐平,苏糖看着眼前身穿运动服,下蹲的人儿。瞳孔骤然紧缩,而后巴掌大的脸上出现一道释然的微笑。
苏糖笑起来的时候,连同眼睛一起。
当年,她也是这样对他笑。
毫无防备的,极度坦诚的笑。
这笑意直达心底,一晃五年过去了。再次看见时,林郁之依然会为此心动,然后……沦陷其中。
“之之。”似没有听见回应,这次的呼喊声带着一丝不满。思绪混乱的人,呆坐在椅子上。困意袭来,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上下轻点着。
“嗯。”林郁之轻轻应和着,目光聚集在女孩儿毛绒绒的头顶处。目光炙热,似要将面前的头颅融化开来,想要找寻五年前被公然“出轨”的真相。
五年前的今天,林郁之结束了在京都实习的最后一班岗。那天,林郁之跟着专门负责金融案的带教律师,出了一天外勤。
临近下班时,带教律师告知林郁之,港城有一个很好的进修机会,他想推荐他去。
林郁之没答应,只是含糊其辞地说了一句,会考虑一下的。
晚间回到律师事务所时,苏糖便断了联系。
再次看见她时,便是在公司举行的团建上。
苏糖单手挎着一名机车少年,对着律所,所有人宣布,那是自己的男朋友。
那一瞬间,林郁之胸口传来猛烈的钝痛,似是被人拿着木棍狠狠敲打着。
连带着之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疼。
—
漫天夜色里,近乎空旷的街道。林郁之背着苏糖缓慢地走在大街上。
背上的女孩儿,白细的胳膊环住男人的脖颈,似是趴着不舒服,紧皱眉头。
小脸在背上挤压变了形,小声嘟哝着。“之之,我难受……”
“活该。”林郁之咬着牙,从后槽缝中硬生生挤出两个字。
“你干嘛凶我呀?”喝醉酒的苏糖记忆回滞到五年前,两人还没分手的时候。
那时候,苏糖只要不开心就会喝的大醉,然后哭闹着难受。林郁之呢,每次都会耐心的哄着。
“苏糖,是你先不要我的……”林郁之自顾自的说着,根本不管背上的人到底能不能听懂。
港城知名大律师回归京都工作室,看似合理的工作调动。实则全部都是林郁之一手安排好的。
初到港城时,林郁之对于那边的工作强度与环境格格不入。更糟糕的时,港城有独属于自己的,不同于京都的《港城法》。
林郁之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一切都要从头再来。就连在京都最引以为傲的专业,到了港城依然面临着,法律体系不同而带来的各种阻碍。
酒精在苏糖体内疯狂挥发,胃部翻山倒海。所有的不适,几乎在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背上原本安稳的姑娘忽然扬起手臂,死命拍打着林郁之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几乎是刚落地的瞬间,苏糖便跌跌撞撞地奔向离自己最近的一棵香樟树下,干呕起来。
晚上没怎么吃,这会儿自然是吐不出什么。
林郁之伸出手臂,单手环住干呕过后虚弱的人,缓慢坐在自己干净的白球鞋上。另一只手从腰间的漏网里,拿出保温杯。
拧开盖子,温热的气息带着杯里,蜂蜜的甜味儿一起涌进苏糖的鼻息。
“喝点儿,解解酒。”说着,林郁之将水杯又往她身前递了递。
“不要。”苏糖偏过脑袋,微撇唇角。用手将杯子推远,温软的嗓音带着撒娇的意味。
林郁之半蹲着,属实有点不太舒服,索性屈膝坐下。
安静的街道,只有一处昏黄的路灯照亮在他们身上。
苏糖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眸,看着面无表情的人。歪头思索了一会儿,主动拉过林郁之修长纤细的手。小口的抿了一下,男人保温杯里的蜂蜜水。
滚烫的小手,触碰到肌肤的时候,林郁之似是被烫了一下,手指微缩,晦暗不明的双眸里,翻涌着意义不明的情愫。偏偏这个小姑娘什么也不知道,半趴在怀里,双手虚虚环住林郁之紧实有力的腰身。
“我喝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呼出的热气透过黑色纯棉面料,直直打在腹肌处。林郁之腹部一紧,呼吸混乱,咬着牙将怀里的人,往上拽了拽。
“故意的?嗯?”林郁之不再像白天那般疏离,双手扶住醉酒人的腰身。
苏糖的腰几乎一掌便能握住,整个人挺拔纤细,颇有舞蹈生的风范。
分手之后,苏糖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学业与工作中。进入检察院时,状态稍微好了点,但也几乎每天在出外勤,一日三餐大多都是随意糊弄过去的。
“啧,以前给你喂的肉,都瘦没了。”说着,还不忘轻轻捏了捏。林郁之太清楚她的敏感点,他了解她身体的每一处。
果不其然,突如其来的揉捏让苏糖下意识地躲避,无意识轻哼出声。
“娇气。”
“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吗?”林郁之微低头颅,从苏糖的眼睛下方与之对视。
夜色深了,温度也在下降。总不能在这里坐一晚上。
林郁之亲昵地抱着苏糖,如同抱着孩童那般,左右微微晃动着。温和的嗓音,如大提琴般悦耳,耐心的一遍又一遍问询着地址。
苏糖不说话,只是无意识的轻哼两句,然后如同小猫一般,在他宽厚温暖的怀抱里,用脸颊蹭动着,时不时呼喊着他的专属昵称。
“糖宝,我们回家好不好?”林郁之没办法,只能诱哄着,引导醉酒的猫咪说出回家的路。
不能真的在这里坐一夜吧?
林郁之倒是无所谓,但苏糖就不一定了。以她娇弱的身体,在这里待上一夜,第二天必定是要发烧的。
“回家。”苏糖无意识重复着他的话。
“对,回家。宝宝知道家在哪里吗?”
苏糖睁开困倦的双眸,呆愣了一会,随后报出一串地址。
听到地址的人,身躯一震。这分明是两人当初实习时,一起住的出租屋。
林郁之看向怀里毫无防备睡得香甜的小猫,有些愣神。
不是不喜欢了吗?
不是玩够了吗?
那为什么不搬走?
现在这样……又算是什么呢?
林郁之凭借着记忆,抱着熟睡的人,一步一步走回出租屋。
好在,这里有条近路直通那里,不然他们走到天亮怕是都到不了家。
出租屋离小吃街足足2.5公里,林郁之就这么抱着苏糖,一步步,缓慢的走着。
凌晨三点,林郁之站在无比熟悉的,有些破旧的老式木门前。看向怀中的醉猫,轻换出声。“宝宝,宝宝,醒一醒。”
“干嘛……”苏糖下意识地回复,眉头紧锁,双眸不曾睁开。
林郁之将困倦迷糊的人,轻放地面,单手搂住以防摔倒。随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录像功能。
一本正经地开口,“苏糖女士由于您本人醉酒的缘故,我现在要取出钥匙,打开家门,您同意吗?”
半晌,没有回应。林郁之轻笑出声,整个人轻轻靠近,又问了一遍,“同意吗?”
“同意。”苏糖哪里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吵,随意重复了几句。
得到当事人允许,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林郁之从苏糖的西服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雪松木的淡淡香气。
雪松木有助眠的功效,苏糖在大学时期,睡眠便一直不太好。
出租屋还是之前的陈设,屋内摆放几乎没动。
林郁之弯腰打开鞋柜想要找一双鞋套,没想到意外看见属于热恋时期,两人一起采购的情侣拖鞋。
“这就是你说的,不喜欢?”
林郁之将苏糖轻放在卧室,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边的书桌,随后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
林郁之:【司法公益处的合作对接人是你?】
龚霆:【对啊,本来总部是给你的,但是你主攻的方向不是跨国金融嘛,就给我了。】
林郁之:【不用,我接了。早点休息。】
林郁之关上手机,不再看龚霆的任何一条信息。
紧闭的卧室房门,悠然打开。
苏糖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自己换上一套蚕丝睡衣裙。洁白的藕臂露在外面,睡裙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整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厨房走去。
“乱跑什么?”林郁之脱下自己的运动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单手虚握着苏糖纤细的腰肢。
“你怎么在这里啊?”苏糖看着面前无比熟悉的面孔,有些发懵。水汪汪的小鹿眼睛失神的看见他。
我怎么在这里?林郁之被眼前没心没肺的迷糊小猫气笑了。不等他开口,一个娇软的身躯毫无防备的扑进自己的怀里。
熟悉的气息将苏糖紧紧包围着,瞬间红了眼眶。
声音也染上了哽咽,“你在港城,过得好不好啊……”
这下呆愣在原地的人,变成林郁之了。眼前的景象让他短暂失去大脑思考的能力。
半晌,双手环绕住怀里哽咽的委屈小猫,喉结上下滚动着。微启的唇瓣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伴随着苏糖抽泣的动作,宽大的外套缓缓落下。白嫩的肩颈暴露在空气中,林郁之似撒气般,咬了下去。可又怕真的让她疼,伸出舌尖在一圈咬痕上小心舔舐着。
“疼……”突如其来的钝痛让苏糖娇哼出声。
苏糖是你先不要我的,在疼,你也给我受着。
林郁之终是没舍得折腾她,抱着苏糖回到卧室。手掌时不时轻拍她的后背,轻哄入睡。
怎么办呢?真想将你关起来,占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