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焰火》 第1章 chapter1 京都机场。 林郁之推开京都国际机场的玻璃门，站定大厅中央。左手微微整理着衣服的褶皱，高级定制版黑色西装，如同男人的第二层皮肤，很好的衬托出他宽肩窄腰的身形。 脚边的灰色行李箱，四角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磨损，无一不说明眼前男人的工作强度。 林郁之带着耳机似是在处理业务。全然不顾周边嘈杂，混乱。 不知对面的人说了什么，男人应声后，果断结束此次通话。 林郁之生的一副好皮囊，眉峰冷厉，尖锐清晰的下颚线，整体面部线条流畅。微抿的薄唇，清冷漠然。非常标准的攻击性长相。 抬眸的瞬间，压迫感十足。 琥珀色的瞳孔，露出丝丝燥意。 几乎是他抬眼的瞬间，混乱的记者一一禁声。 只有远处的，不起眼的姑娘，架着机器，小声报道着现场情况。 “港城知名大律师—林郁之正式宣布回归京都，据悉此次是以SY京都合伙人身份强势回归，具体情况请持续关注京都日报。” “记者沈黎为您报道。” 早上八点，苏糖从拥挤的出租屋醒来。 全屋30平的小地方，被堆的满满当当，没有下脚的地方。唯一整洁利落，被收拾的一丝不苟，大抵只有门口的玄关处。 白色的墙面上，有一个极为扎眼的彩色挂钩。原本这里是苏糖挂工作服的地方，现在却是空荡一片。 “也该断舍离一次了。”看着眼前杂乱的环境，苏糖无奈扶额苦笑。 “灰暗的心，竟然开始变鲜活。” “你的存在，治愈我。” …… 房屋内响起了不合时宜的铃声，温润的嗓音如春风吹拂般，眼前似乎又看见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苏糖微皱眉头，在铃声挂断的前一秒，按下接听键。 “卫检”苏糖清冷的嗓音带了丝丝不易觉察的亲近。 “法庭判决结果下来了，八年有期徒刑。” 不等苏糖开口，对面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调离报告我收到了，今天有时间来我办公室一趟。”话音刚落，电话便被挂断。 这是卫检第一次，不给苏糖任何开口的机会。 苏糖本科时期第一次实习是在一家不太出名的律所，实习生嘛，什么都要做。 刚进去的那段时间，连买饭这种事情都是苏糖负责。后来律所接了一家民事诉讼案，因为涉及到婚外出轨，所里大部分律师都不想接手。 出轨这种事情本身就是，取证难，有效证据少，再加上当事人年纪比较年长，律师们纷纷避而远之。 年少时的苏糖并不这样想，她一直觉得法律是为了保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而不仅仅是服务于那些公司交接的合同。 直至今日，不曾改变。 这是苏糖接手的第一个独立案件，从约见当事人，书写法律意见文书再到后来的上庭。 那是俩人第一次见面，说来也是缘分。当时的卫检已然是京都中级人民检察院的副检擦长，几乎只有在重大案件时，才会亲自以公证人的身份上庭举证。 苏糖烦躁的揉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力度实在算不上温柔。 这都是什么事儿。 打开衣柜，印入眼帘的是清一色黑白灰，简约偏日常的西服外套。苏糖随意选了一套给自己换上，简单打理一番，去往检察院。 出租屋离检察院有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期间还要转搭一次地铁。每天上班的通勤是每一位打工人的痛。 中级人民检察院位于京都市，繁华的十字路口，近乎靠近市中心。灰白色的墙壁在阳光下泛着缕缕光泽。门前十二级台阶，被无数人的鞋底磨得发亮。 “扣扣扣”苏糖站定在标有副检察长标识的办公室门前，礼貌性的扣门三下。 “进”沉稳疏离的嗓音从门后传出。 “卫检。” 苏糖走进办公室，关上门。将外界一切干扰，短暂地隔绝在门外。 “我向上级组织部申请，将你正式调离至司法公益律师处，每周至少打卡三天。”说话期间，卫检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双手时不时在键盘上敲打着。 从始至终，一个眼神都不曾给过她。 “谢谢卫检。”苏糖站立在正对面，抬腿向后退了一步，郑重地鞠下一躬。 半晌，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不知过了多久。 苏糖听见一声隐忍的叹息。 京都的春季被万物复苏的新生命气息裹挟着，明晃晃的太阳悬在头顶正上空，晒在人身上，暖暖的。偶尔吹过的微风都带有一丝清新，沁人心脾。 苏糖背对着法院大门，看着街上来往的人流，有些恍惚。 脑子里不断回想起卫检的话语。 “法律就是法律，它不会因为你的主观意志而转移。我知道这次的案件对你肯定会有影响，但我希望，你在调离期间，好好想一想，当初为什么要学法。” 为什么学法？苏糖像是想起什么，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悠然间，广阔的天地间，回响起一声声坚定的声音。 “我宣誓，忠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维护宪法权威，履行法定职责，忠于祖国、忠于人民，恪尽职守、廉洁奉公，自愿接受人民监督，为建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而努力奋斗！” 循声望去，原是一批法院实习生通过考试，换上法袍在国旗下进行宣誓。 这是每一位检察官的必经仪式。 很多年之前，有一位跨界的实习生曾问过，为什么成为检察官之前会有这样的仪式。 卫检是这样说的：宣誓意味着从此刻开始，你们将身负一个又一个期望。 你们看的每一个案件称述报告，写下的每一个法条，都不应该只是冰冷的文字。 它们的背后是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 又是一年授袍季，又是一批新鲜血液加入检察院这个大家庭。 “喵嗷儿”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发出提示音。苏糖查看完信息，快速回了一句，转身离开工作了五年的地方。 【苏检察官我在SY律师事务所，您能来一趟吗？】 【稍等。】 苏糖打开手机导航看了一眼，大约30分钟的路程，地铁一站路。 还好，还好。 从地铁三号线出来，是全然不一样的风景。 SY律师事务所是近几年的新型律师事务所，短短三年以强硬的专业能力成功挤进红圈事务所的第一批队。 事务所伫立在城市中心，透明的玻璃墙垂立而下，如同一块寒冰。 整栋楼体的线条，在顶部一点的位置突然被斩断，形成一面折角。正面看上去如同一张折角的书页，侧面又像是一把锐利的刀锋。 事务所内部装饰简约，黑白相间的墙壁如同一场永不结束的棋局。 “苏检察官。”一道急促的声音从侧面传来。苏糖转身之际，女人已然站在面前。 身着花色棉麻连衣裙的短发女人，神色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林小姐？” “没什么，来这边坐，我们等一个人。”林琳打着哈哈，牵着苏糖的手，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两人面对面坐着，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苏糖大概能猜到她找自己是想做什么，无非是对法院判决不满意，想找律师重新提起诉讼。林琳的案子说复杂也不复杂。 最大争议焦点无非就是林琳与公司之间是否可以认定为劳动关系，并且林琳是出于什么缘由，不愿意上交体检报告。 “久等了。”话音刚落，苏糖浑身一震，整个人像是被绳索固定在沙发里，动弹不得。 直到，对方落座，苏糖才缓过神来。 林郁之这些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高级版的黑色西装，白色衬衫的领口微微收紧，里面戴着一条藏蓝色领带，袖口处银色的袖扣发出淡淡光泽。 “您好，这是申请调取此次案件档案的材料。”林郁之从身边的黑色公文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资料。 神色淡漠，看不出丝毫破绽。就好似对面的人仅仅只是一位需要交涉的检察官。 苏糖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复自己的心绪。 “我已经调离检察院，这个案子不复杂，法院一审的判决书今天就能邮送给她。”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告知你一些案件基本事实。” 林郁之打开录音笔，示意对面的人可以开始了。 林琳，28岁。于今年二月入职枫叶传媒有限公司，担任带货主播一职。每天工作时间不固定，一天工作八小时。 没有固定工作时间，没有入职工牌，没有劳动合同，没有一项证据能表明他们是劳动关系。 枫叶传媒的人事经理，王浩在林琳入职后一个星期，便告知需要上交一份最新体检报告，报告合格，则可以完成接下来的签约流程。 进过我们的走访调查，发现林琳一直在以各种办法推脱上交体检报告，这才导致入职一个月还没有签署合同这一基本事实。另外，我们还发现。林琳入职前在京都人民医院，查出患有活动性肺结核。 枫叶传媒有限公司在招聘时，明确表示不招聘任何患有感染性风险疾病的患者。 第2章 chapter2 苏糖大致将案件事实陈述出来，林郁之低垂眼眸，金属钢笔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写上几笔，随后伸出手，关上录音笔。 “抱歉女士，我代表SY律师事务所，对您的案件做不授理处理。”林郁之低沉的声线，平稳缓和。听不出一丝情绪。 他说的是SY律师事务所，而不是京都。这代表着，即使林琳去往港城SY总部，也不会有人授理此次案件。 此话一出，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女人瞬间坐不住了。 “你们凭什么不受理！律师不就是要钱吗，我给你钱！”林琳从随身携带的双肩包里，拿出一沓百元大钞，抛撒至上空。 瞬间，林郁之与苏糖的视线在这片红色中交汇、缠绵。像两个密不可分的丝线，紧紧缠绕在一起。 苏糖有些慌乱的移开视线，相反。林郁之就淡定多了，琥珀色的瞳孔骤然微缩，只此一瞬恢复往日神色。 “五日以上，十日以下。” “什么？”林琳停下手里的动作，神情有些呆愣，瞪大的双眼似是还没来得及做出合适的反应，整体面部表情实在算不上好看。 苏糖短暂愣了一下，随后轻笑出声。不合时宜的笑声，让林郁之的目光再次转回她的身上。 冷冽的目光让苏糖不自觉噤声，双手摊开，向外推了推。 乖巧的不行。 “您继续。” “温馨提示一下，抛撒人民币是故意损毁人民币的一种方式。是可以依法政拘留的。”低沉冷冽的声音从男人的薄唇里发出，随意搭在沙发上的手，富有节奏的轻点着。 几乎是话音刚落地瞬间，林琳蹲下身子将自己抛撒出的人民币，一张一张的从地上捡了起来。 索幸，数量不多，涉及金额不大。 从律所出来时，夕阳已经落下。仅有的残阳余晖连带着街上来往的行人，一一映衬在律所巨大的玻璃墙上，形成一道“天然”的流动生活照。 苏糖站在门口，微微侧过身子，小心打量着律所里，正在打电话的男人。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手机，神色淡漠。苏糖隐约听到一些有关于这次交涉的事情。 “SY什么时候连这种案子都接了？” “隐瞒传染性疾病，不追责那都是人家善良。”林郁之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声线依旧平稳，听不出一丝怒气。 门外的苏糖摇摇头，叹了口气。“有人怕是要遭殃啊，此地不宜久留。” 京都的夜晚，大街上灯火通明，各色各样的灯条缠绕在树干上，一直延伸至上空。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大家纷纷换上休闲装，行走在街头。 有人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尽情吐槽着无良甲方;有人为了生活，低下头颅，继续行色匆匆。 街边的商业写字楼，一栋接着一栋。看似体面的工作，不亲自打开那扇门。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在这扇门的背后藏着多少人，日日夜夜的心酸与崩溃。 苏糖穿过繁华地段，毅然转向一处相对安静的小吃街。 “糖糖，在这呢！”循声望去，身穿米黄色连衣裙的女孩儿朝着苏糖站定的地方，挥手。似是怕来人看不见，转而站了起来。空中挥舞的手臂，一刻不曾停歇。 “梨子！”苏糖激动地抱住眼前的人，双手环抱住她纤细的腰身，在原地转了两圈，这才将人放下。 “好久不见了吧。” “是啊，自从毕业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了吧。”独属于两人的夜晚正式开始。 沈黎，京都新闻系研究生毕业。本科时期参与了许多采访的幕后工作。两人是在京都大学优秀毕业生演讲会上认识的。 苏糖在本科三年级的时候，一手抓考研，一手抓大四的校园招聘。 招聘很顺利，苏糖在律师事务所工作一段时间后，收到了考研的录取通知消息。转而，辞去工作，投入研究生的学习阶段。 “糖糖，他回了，你知道吗？”沈黎小心翼翼地询问，似是怕惊到面前的人，眼神不断上下来回打量着。 当初，两人分手的时候并不愉快。 苏糖因为这件事情，消沉了很久。最严重的时候，有长达一年时间，没有参与过任何案子的书写法律文书以及当事人交涉工作。 现在，好不容易能放下了。 他却回来了。 沈黎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起，苏糖慌乱的心便不曾平复下来。 “我今天遇见他了。”苏糖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什么？沈黎有些摸不清现在的情况了。虽然律师和检察官在必要时候，是会有一些工作上的交集，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这位大佬可是刚回京。 难不成… 沈黎像是想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瞪大双眼，有些惊奇地捂着嘴巴。 “该不会是…他对你念念不忘… ” “不会的。”苏糖打断她后面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语气生硬。 “不会的……”许是醉意让她放下往日的理智，嘴里小声嘟哝。 苏糖太了解他了，京圈太子爷被当众出轨。从小到大的傲骨被人踩在脚下，他怎么还会原谅她…… 他们……怎么还会有以后…… 思绪渐渐被拉回到五年前的雨夜。 京都的春天不常下雨，但那晚却下的格外猛烈。 淅淅沥沥的雨水，冲散了他们整整五年的时间。 苏糖结束大四实习的最后一岗班，正准备将考研录取的好消息分享给林郁之时，律所门口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四十多岁的大叔，穿着破旧的外套，颤颤巍巍的走进律所，通过工作人员找到了苏糖。 看见苏糖的一瞬间，大叔快步冲上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结实实打了她一巴掌。哪里还有半点孱弱的样子。 一掌下去，苏糖偏过头，白皙的脸瞬间通红一片。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苏糖有些发懵。 男人似是不解气般，从随身挎着的菜篮里，拿出一把接一把的烂到发臭的菜叶，往苏糖身上丢去。 嘴里破口大骂着，“是你害死了我女儿！” “你就是一个杀人犯！” “你不配做律师！杀人犯！” “你就是杀人犯！” 眼见男人还想动手，一旁看不下去的工作人员叫了保安，这才将人拖走。 苏糖顶着一头菜叶，魂不守舍的离开律所。 她已经不记得，那天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在回到家后不久，收到一条同事误发的庆祝短信。 龚霆：【郁之恭喜啊，在港城发达了，千万别忘了兄弟我！】 港城？不等苏糖反应的时间，对面的消息又来了。 龚霆：【不好意思啊嫂子，我发错了。】 龚霆：【嫂子，郁之去港城进修，你怎么办？也去吗？】 苏糖看着眼前接连不断的消息，只觉得眼前发晕。 港城进修？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听他说过？ 昏暗的房间里，苏糖背靠着床尾跌坐在地板上。双手死死环抱住自己，脑袋沉在自己的臂弯处。 大脑思绪混乱，随后意识慢慢昏沉。 期间，苏糖似乎听见了特别关心的提示音，昏沉的人挣扎着，想要查看留言，最终却以失败告终。 次日清晨，清醒过来的人，打开手机，看见林郁之昨晚的信息轰炸…… 亲亲老公：【乖乖，我不去港城，你别龚霆听乱说】 亲亲老公：【宝宝，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亲亲老公：【老婆（小猫哭泣jpg.）】 …… 越往下看，苏糖越是忍俊不禁。 地板上蜷缩一夜的滋味并不好受，苏糖双腿发软，有些站不稳。 “嗡…嗡…”手机发来两条短信，苏糖以为是林郁之发的，目光中带有丝丝期待的神色。 谁知，是那个男人…… 陌生信息：【你以为辞职，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陌生信息：【你做梦！这辈子，你休想摆脱我！】 苏糖愣住原地，轻笑出声。随后，将这个人的联系方式拉进黑名单中。 傍晚时分，苏糖简单打理一下出了门。 律所的牛马生活正式结束，老板在京都一家火锅店举行了一次团建。 不容易啊，第一次参加团建，没想到竟是在离职的时候。 京都渝小乙火锅店门口，站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 身上穿的黑色皮衣，在阳光下发着光。 “你怎么穿成这样？”苏糖经赶慢赶来到门前，看着自己哥哥这幅造型，两眼一黑。 知道他不靠谱，没想过这么不靠谱。 “小妹，怎么样，哥帅不帅？”苏迟单手向上撩拨着发丝，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近乎忘我的摆弄着造型。 “帅，你最帅了，嘱咐你的事情记住没，别露馅了……”苏糖不放心的叮嘱着，直到坐进包厢。 这顿饭吃的并不愉快，坐在对面的林郁之脸色难看的不行，光是视线就快要将苏迟，凌迟不下百遍。 聚餐的同事，也不敢多问什么。 林郁之和苏糖在谈恋爱这件事情，虽没有公开，但却是每个人都已然认定的事实。 一个半小时的聚餐时间，对于苏糖来说格外的难熬。 饭后，同事各自离开这座修罗场。只留下他们三人站在火锅店门口。 林郁之终是忍不下去，嗓音嘶哑着，“糖糖，他是谁？” “男朋友。” 再次听见答案的林郁之，往后退了半步。 “那我呢？我算什么？” “我不喜欢你了，我玩够了，听清楚了吗？”苏糖红着眼眶，倔强地看着林郁之晦暗的双眸。 让我最后再看一次你的眼睛吧…… 话音刚落，天空中飘起，细细的毛毛雨。 雨水顺着风的方向，打湿少年的衣服，连同他的傲骨一起，支离破碎。、 第3章 chapter3 夜色渐浓，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偶尔有一些刚加完班的社畜，穿梭在这条充满生活气息的小吃街。与周围惬意的生活气息，格格不入。穿着一本正经的西装，单手端着电脑，戴着蓝牙耳机，一边改方案，一边关注着回家的公交信息。 两名女孩儿喝的酩酊大醉，苏糖眼神迷离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有些恍惚。 “梨子，你怎么喝这么多？”夜色里，一道慌乱的身影冲过来扶住沈黎东倒西歪的身子。 随行的人，身穿一身黑色运动服，头发像是刚洗过，微风吹过发丝，轻微晃动着。腰间别了一个漏网似的袋子，里面放着一个老式保温杯。 “郁之，她就交给你了啊，我先带梨子回家。”说完，龚霆单手抱起喝的不省人事的姑娘离开。 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两人的对话。 “我还能喝……” “再喝下去，你就是梨子酒了。” …… 声音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时间已然来到后半夜，林郁之因为白天的乌龙，给全体律师开了一个大会，随后给下一位当事人，出了一份详细的法律意见书。 下班时，龚霆收到自家老婆喝醉的短信。林郁之陪同一起，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着实没想到，会碰见醉酒的苏糖。 小吃街悬挂在树干上的彩色灯带，一一熄灭。 无尽的黑暗将两人裹挟在一起。 黑夜里，林郁之与苏糖的目光无意识交缠。 酒精上头，苏糖的面颊染上粉红，眼尾湿润。睫毛在夜色中上下缓慢扇动，像是一只飞累了的蝴蝶，正在找寻合适的栖息地。 微启的红唇上沾染了酒气，许是喝了果酒的缘故，酒气并不重。呼出的气息带有一丝甜腻。 离开我，你好像也没有很开心…… 林郁之站在原地，静静地看向呆坐在椅子上，像极了等待家长来接的姑娘。 安静的街道，恍然出现一道软糯的声音。 “之之。”苏糖唇瓣微微开合，瞳孔莫名有些涣散。 什么？林郁之站立的身躯俨然一愣。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 看着没有下文的苏糖，男人有些不死心的缓缓走进，然后蹲下。 视线与之齐平，苏糖看着眼前身穿运动服，下蹲的人儿。瞳孔骤然紧缩，而后巴掌大的脸上出现一道释然的微笑。 苏糖笑起来的时候，连同眼睛一起。 当年，她也是这样对他笑。 毫无防备的，极度坦诚的笑。 这笑意直达心底，一晃五年过去了。再次看见时，林郁之依然会为此心动，然后……沦陷其中。 “之之。”似没有听见回应，这次的呼喊声带着一丝不满。思绪混乱的人，呆坐在椅子上。困意袭来，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上下轻点着。 “嗯。”林郁之轻轻应和着，目光聚集在女孩儿毛绒绒的头顶处。目光炙热，似要将面前的头颅融化开来，想要找寻五年前被公然“出轨”的真相。 五年前的今天，林郁之结束了在京都实习的最后一班岗。那天，林郁之跟着专门负责金融案的带教律师，出了一天外勤。 临近下班时，带教律师告知林郁之，港城有一个很好的进修机会，他想推荐他去。 林郁之没答应，只是含糊其辞地说了一句，会考虑一下的。 晚间回到律师事务所时，苏糖便断了联系。 再次看见她时，便是在公司举行的团建上。 苏糖单手挎着一名机车少年，对着律所，所有人宣布，那是自己的男朋友。 那一瞬间，林郁之胸口传来猛烈的钝痛，似是被人拿着木棍狠狠敲打着。 连带着之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疼。 — 漫天夜色里，近乎空旷的街道。林郁之背着苏糖缓慢地走在大街上。 背上的女孩儿，白细的胳膊环住男人的脖颈，似是趴着不舒服，紧皱眉头。 小脸在背上挤压变了形，小声嘟哝着。“之之，我难受……” “活该。”林郁之咬着牙，从后槽缝中硬生生挤出两个字。 “你干嘛凶我呀？”喝醉酒的苏糖记忆回滞到五年前，两人还没分手的时候。 那时候，苏糖只要不开心就会喝的大醉，然后哭闹着难受。林郁之呢，每次都会耐心的哄着。 “苏糖，是你先不要我的……”林郁之自顾自的说着，根本不管背上的人到底能不能听懂。 港城知名大律师回归京都工作室，看似合理的工作调动。实则全部都是林郁之一手安排好的。 初到港城时，林郁之对于那边的工作强度与环境格格不入。更糟糕的时，港城有独属于自己的，不同于京都的《港城法》。 林郁之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一切都要从头再来。就连在京都最引以为傲的专业，到了港城依然面临着，法律体系不同而带来的各种阻碍。 酒精在苏糖体内疯狂挥发，胃部翻山倒海。所有的不适，几乎在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背上原本安稳的姑娘忽然扬起手臂，死命拍打着林郁之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几乎是刚落地的瞬间，苏糖便跌跌撞撞地奔向离自己最近的一棵香樟树下，干呕起来。 晚上没怎么吃，这会儿自然是吐不出什么。 林郁之伸出手臂，单手环住干呕过后虚弱的人，缓慢坐在自己干净的白球鞋上。另一只手从腰间的漏网里，拿出保温杯。 拧开盖子，温热的气息带着杯里，蜂蜜的甜味儿一起涌进苏糖的鼻息。 “喝点儿，解解酒。”说着，林郁之将水杯又往她身前递了递。 “不要。”苏糖偏过脑袋，微撇唇角。用手将杯子推远，温软的嗓音带着撒娇的意味。 林郁之半蹲着，属实有点不太舒服，索性屈膝坐下。 安静的街道，只有一处昏黄的路灯照亮在他们身上。 苏糖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眸，看着面无表情的人。歪头思索了一会儿，主动拉过林郁之修长纤细的手。小口的抿了一下，男人保温杯里的蜂蜜水。 滚烫的小手，触碰到肌肤的时候，林郁之似是被烫了一下，手指微缩，晦暗不明的双眸里，翻涌着意义不明的情愫。偏偏这个小姑娘什么也不知道，半趴在怀里，双手虚虚环住林郁之紧实有力的腰身。 “我喝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呼出的热气透过黑色纯棉面料，直直打在腹肌处。林郁之腹部一紧，呼吸混乱，咬着牙将怀里的人，往上拽了拽。 “故意的？嗯？”林郁之不再像白天那般疏离，双手扶住醉酒人的腰身。 苏糖的腰几乎一掌便能握住，整个人挺拔纤细，颇有舞蹈生的风范。 分手之后，苏糖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学业与工作中。进入检察院时，状态稍微好了点，但也几乎每天在出外勤，一日三餐大多都是随意糊弄过去的。 “啧，以前给你喂的肉，都瘦没了。”说着，还不忘轻轻捏了捏。林郁之太清楚她的敏感点，他了解她身体的每一处。 果不其然，突如其来的揉捏让苏糖下意识地躲避，无意识轻哼出声。 “娇气。” “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吗？”林郁之微低头颅，从苏糖的眼睛下方与之对视。 夜色深了，温度也在下降。总不能在这里坐一晚上。 林郁之亲昵地抱着苏糖，如同抱着孩童那般，左右微微晃动着。温和的嗓音，如大提琴般悦耳，耐心的一遍又一遍问询着地址。 苏糖不说话，只是无意识的轻哼两句，然后如同小猫一般，在他宽厚温暖的怀抱里，用脸颊蹭动着，时不时呼喊着他的专属昵称。 “糖宝，我们回家好不好？”林郁之没办法，只能诱哄着，引导醉酒的猫咪说出回家的路。 不能真的在这里坐一夜吧？ 林郁之倒是无所谓，但苏糖就不一定了。以她娇弱的身体，在这里待上一夜，第二天必定是要发烧的。 “回家。”苏糖无意识重复着他的话。 “对，回家。宝宝知道家在哪里吗？” 苏糖睁开困倦的双眸，呆愣了一会，随后报出一串地址。 听到地址的人，身躯一震。这分明是两人当初实习时，一起住的出租屋。 林郁之看向怀里毫无防备睡得香甜的小猫，有些愣神。 不是不喜欢了吗？ 不是玩够了吗？ 那为什么不搬走？ 现在这样……又算是什么呢？ 林郁之凭借着记忆，抱着熟睡的人，一步一步走回出租屋。 好在，这里有条近路直通那里，不然他们走到天亮怕是都到不了家。 出租屋离小吃街足足2.5公里，林郁之就这么抱着苏糖，一步步，缓慢的走着。 凌晨三点，林郁之站在无比熟悉的，有些破旧的老式木门前。看向怀中的醉猫，轻换出声。“宝宝，宝宝，醒一醒。” “干嘛……”苏糖下意识地回复，眉头紧锁，双眸不曾睁开。 林郁之将困倦迷糊的人，轻放地面，单手搂住以防摔倒。随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录像功能。 一本正经地开口，“苏糖女士由于您本人醉酒的缘故，我现在要取出钥匙，打开家门，您同意吗？” 半晌，没有回应。林郁之轻笑出声，整个人轻轻靠近，又问了一遍，“同意吗？” “同意。”苏糖哪里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吵，随意重复了几句。 得到当事人允许，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林郁之从苏糖的西服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雪松木的淡淡香气。 雪松木有助眠的功效，苏糖在大学时期，睡眠便一直不太好。 出租屋还是之前的陈设，屋内摆放几乎没动。 林郁之弯腰打开鞋柜想要找一双鞋套，没想到意外看见属于热恋时期，两人一起采购的情侣拖鞋。 “这就是你说的，不喜欢?” 林郁之将苏糖轻放在卧室，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边的书桌，随后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 林郁之：【司法公益处的合作对接人是你？】 龚霆：【对啊，本来总部是给你的，但是你主攻的方向不是跨国金融嘛，就给我了。】 林郁之：【不用，我接了。早点休息。】 林郁之关上手机，不再看龚霆的任何一条信息。 紧闭的卧室房门，悠然打开。 苏糖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自己换上一套蚕丝睡衣裙。洁白的藕臂露在外面，睡裙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整个人跌跌撞撞的往厨房走去。 “乱跑什么？”林郁之脱下自己的运动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单手虚握着苏糖纤细的腰肢。 “你怎么在这里啊？”苏糖看着面前无比熟悉的面孔，有些发懵。水汪汪的小鹿眼睛失神的看见他。 我怎么在这里？林郁之被眼前没心没肺的迷糊小猫气笑了。不等他开口，一个娇软的身躯毫无防备的扑进自己的怀里。 熟悉的气息将苏糖紧紧包围着，瞬间红了眼眶。 声音也染上了哽咽，“你在港城，过得好不好啊……” 这下呆愣在原地的人，变成林郁之了。眼前的景象让他短暂失去大脑思考的能力。 半晌，双手环绕住怀里哽咽的委屈小猫，喉结上下滚动着。微启的唇瓣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伴随着苏糖抽泣的动作，宽大的外套缓缓落下。白嫩的肩颈暴露在空气中，林郁之似撒气般，咬了下去。可又怕真的让她疼，伸出舌尖在一圈咬痕上小心舔舐着。 “疼……”突如其来的钝痛让苏糖娇哼出声。 苏糖是你先不要我的，在疼，你也给我受着。 林郁之终是没舍得折腾她，抱着苏糖回到卧室。手掌时不时轻拍她的后背，轻哄入睡。 怎么办呢?真想将你关起来，占为己有。 第4章 chapter4 清晨，阳光透过窗联的缝隙映照在苏糖白皙的脸庞。床上的人似是被刺眼的阳光，扰到。 皱起眉头，从被窝里，伸出洁白纤细的藕臂，遮挡住紧闭的双眸。 哼哼唧唧的。 半晌，困意再次席卷而来，臂膀顺着惯性，慢慢耷拉在床边。 嗯？什么东西？ 纤细的手，触碰到一个富有毛绒绒质感的“庞然大物”。床上的人，趁着迷糊劲儿，随意的揉捏这团毛绒绒。 恍然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苏糖猛然从床上坐起来，手还没来得及收回。顺着手臂的方向往去，这哪里是什么毛绒绒，分明是一个人的脑袋。 几乎是一瞬间，苏糖浑身僵在原地，呼吸一滞。 断片的大脑让她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这个人又是怎么进来的？ 苏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的将放于床边人脑袋上的手收回来。这期间，几乎是连最基本的呼吸都不敢过于放肆。 床边的人似是有所感应，微微舒展身子。 光这一个动作，就将坐在床上的小猫，吓破了胆。 不要啊，我今天不会交待在这儿了吧。堂堂京都中级检察官，调离第二天离奇死于家中。 呜，我太惨了。 许久，床边的人没了动静。 苏糖拿起手机，蹑手蹑脚地爬向床尾，准备报警之际。余光瞥见，那人的侧脸。 眉峰冷厉，高挺的鼻梁。侧面线条流畅，清晰可见的下颌骨。许是睡着的缘故，周边冷厉的气息也变得柔和。 这是……林郁之？ 苏糖还以为是自己起猛了，出现幻觉了。半蹲下来，一点一点挪到那人身边，慢慢凑近。 温热的气息，轻柔的吹打在林郁之的面容上，这哪里还演的下去。 悠然间，一道独属于他的，极其清冷又沙哑的嗓音，出现在安静的房屋。 “未构成犯罪的非礼行为，拘留五到十五天。” 猝不及防的声响，让苏糖受了惊吓。整个人向后倾斜，重心不稳，结结实实的摔了一个屁墩。 “啊”疼痛让苏糖痛呼出声，小脸皱成一团，幽怨的看着罪魁祸首。 这娇嗔的模样倒真有几分从前的样子。 林郁之在她摔倒之际，下意识伸出双手，又硬生生逼自己收回。 疼痛得到缓解，苏糖回过神。 “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在这？这话貌似在哪里听过。 林郁之曲起一条腿，一只胳膊随意耷拉在上面，眉眼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某人喝醉酒，喊着我的名字，非要缠着我。” 某人？这个某人是谁，真难猜啊…… “你瞎说什么呢，明明是你私闯民宅……” 亏你还是律师…… 苏糖的声音越来越小，双手环住自己，在林郁之的视角盲区，不断揉搓着身上的蚕丝布料。 对面的人似是早就料到她的说辞，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点开相册里昨晚录制的视频。 霎时间，手机听筒处传来属于苏糖，软糯黏腻的嗓音。视频不长，30多秒。可苏糖听的小脸红扑扑的，整个人如坐针毡。倘若不是身上的衣服不方便，她真的很想抢下男人的手机，将这段羞耻的视频删掉。 “现在还是私闯民宅吗？苏小姐，苏…检察官。”林郁之如同昨日重逢时，生人勿近的气场。周身冷气环绕，唯独在说到苏检察官时，情绪略微起伏。 只此一瞬，似偶然路过的微风，让人难以捕捉。 脸上滚烫的温度好不容易得到冷却,在这一刻缓慢回升。任职期间，有不少人喊过苏检察官这个称呼，明明只是一个普通到再普通的称谓。从林郁之嘴里说出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我那是醉酒状态，不具备主观判断能力。”苏糖红着面颊，郑地有声。 “临危不乱，逻辑思维清晰，你过关了。”说着，林郁之从地上站起身来，直直走出房门。根本不管身后人的反应如何。 过关？什么过关了？ “起床啦，小懒猪，上班要迟到咯～”闹钟响起，一道苍老的，柔和年迈的嗓音。轻声唤回苏糖的思绪。 苏糖快速关闭闹钟，从地上站起身来。许是起猛的缘故，站起身的一瞬，眼前一黑。所有的感官像是集体离家出走似的，在空中乱飞。苏糖踉跄的退后两步，伸出手臂，弯下腰身，扶住桌角。这才勉强站稳。 打开衣柜，苏糖里面取出一套白色的西装裙。 脱下身上的蚕丝睡裙，顺着雪白滑嫩的肌肤，直直垂落至地板。少女曼妙的身姿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不得不说，苏糖的身材放在专业舞蹈生里面，也丝毫不逊色。 纤细修长的手臂，巴掌大小的腰身。腰线明显，修长笔直的大长腿。手臂垂直下来，腕线过裆。堪称完美的身姿。 淡蓝色的衬衫，正中间的两条衬衫带打成一个标准的蝴蝶结。外面套上一件米白色的西装外套，搭配上琥珀色花纹的纽扣，简约却不失色彩。下身是配套的米白色，褶皱西装半身裙。 裙身过膝，直落小腿。 走进卫生间，苏糖看着镜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气。 加油。 哗啦啦，卫生间很快传来水声。苏糖简单画了一个淡妆，走出卧室。 说是淡妆，其实只是擦了一层防晒，涂了一只裸色口红罢了。苏糖的长相非常占优势，巴掌大的小脸，雪白干净。细细的柳叶眉，水汪汪似小鹿般灵动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很温温柔柔的。 妥妥的淡颜系美人。 苏糖踩着一双米黄色，鞋面是暹罗猫的拖鞋，走出卧室。这双鞋，原是情侣拖鞋，另一只是蓝色，如今穿在谁脚上，一想便知。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苏糖还以为他已经走了，正准备松下一口气。 恍然间，林郁之端着一碗小米粥从厨房不紧不慢的走出来。 “站着干嘛，需要我喂你？”凌冽的嗓音，不带一丝情绪。 骤然，苏糖紧闭双眸，微抿红唇。伸出手，上下滑动在胸口出。似是在安抚收到惊吓的小心脏。 昨晚的酒精，虽已散去，但太阳穴还是会时不时的产生钝痛。 热气腾腾的小米香气，涌入苏糖的鼻息。 “咕噜噜。”肚子不争气的发出抗议，好吧。不吃白不吃，何况煮的还是我的小米。 苏糖自然的走到餐桌前，坐下。双手端起腕身，温度不烫，恰好入口。 小抿一口，米粥丝滑入口，伴随着自身的米香。几乎是不用多余的咀嚼，顺着喉咙下去，暖意从胃部慢慢顺势扩散至全身各处。 “快点吃，迟到可是要扣工资的。” 听到这话，正在吞咽的苏糖，差点一口喷出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今天之内去司法部报道就可以了呢？”苏糖歪着头，扬起和善的微笑，直勾勾的看着对面冷如冰山的人。 要不是两人之前认识，苏糖真的会觉得，这人是一个面瘫。面部表情少的可怜，情绪大多也是平静如一滩死水。 林郁之不反驳，只是微挑眉峰。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灰暗的心，竟然开始变鲜活。” “你的存在，治愈我。” …… 霎时间，空气凝滞。 手机铃声持续播放着，听筒里少年的歌声如暮色里缓缓流淌的溪水，音色干净透亮。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在耳边呢喃，让人不禁想起那年夏天。白色运动衫的少年，借着歌声小心诉说着自己，热烈真诚的爱意。 林郁之愣了一瞬，恢复神色。也不说话，只是平静如水的看向身旁的人，似是在等一个合理的解释。 铃声即将挂断的前一秒，苏糖迅速回过神来，按下接听键。 对面说话的人，听声音应该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女性。 “您好，我是司法公益律师处夏舒。” “是这样的，SY律师事务所昨天与我们正式成立合作关系，他们指名道姓需要你的协助。” 啊？港城顶级红圈律师事务所，指名道姓要我协助?没有搞错吧？ 对面的人根本不给苏糖任何考虑与反驳的机会，自顾自说着。 “所以，从今日起，你便是SY律师事务所的编外人员。记得一周回来三次，汇报工作进度。”说完，毫不留情的挂断电话。 苏糖愣在原地，嘴角微微抽动着。林郁之也不说，只是安静的看向她，似是在等一个合理的解释。 原来卫检说的一周打卡三次，是这个意思吗。我就知道，什么体质内工作一周只上三天啊…… 回过神来，苏糖看向一旁的林郁之，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前男友秒变同事，这是什么剧情走向啊。 “那个，你知道我的上司是谁吗？”苏糖带着一丝讨好的语气，眼睛一眨也不眨。 “知道啊。” “我。” 什么？苏糖严重怀疑自己幻听了，不死心的又问了一次。 结果依然如此，林郁之坐直身躯，面对吃惊的小猫郑重的回答着。 “我是京都SY律师事务所的接管者，港城总部的合伙人，所以。” “我是你的直属上司，有问题？” “没，没问题。” 没问题就见鬼了，前男友秒变直属上司。 我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苏糖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不禁为未来的工作生活感到一丝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