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场上,清一色的黑色骑装中,一抹稍小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顾时安!”顾时思站在栏边扬声喊了句,小少年并未理睬他,跑了两圈拉紧缰绳,小马扬起前蹄,慢悠悠的来到三人面前。
余鸢这时被顾时思拉到身边,看着面前稍显稚嫩的少年,端详他的眉眼。
这人长得比他哥哥精致一点,但年纪小不如哥哥吸引人。
“兄长,什么事?”马儿同主人一样,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
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格外耀眼,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深邃的眉眼盯着地上的小人。
“你是谁?”
余鸢看着少年背着光,扬着大大的微笑,眼中星辰却不因背光而黯淡。
白瓷般的脸上写满了局促,浓密的睫毛藏住明亮的双眼。
‘仙女!’
顾时安长在边疆,倒是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
“张怀温带来的。”顾时思上前挡住弟弟过于直白的视线,“吃饭。”
顾时安“哦”了一声,翻身跃下马。
“嘿,你好啊,我是顾时安。”
余鸢友好笑笑,并不开口。顾时安也不恼,悠哉悠哉的跟在她身后。
张怀温皱着眉与顾时思同行在后,“登徒子。”
顾时安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抽筋,非要去换身衣服,等他回来时三人已经开始用餐。
此刻只剩下一个余鸢对面的位置,顾时安原地踌躇一会儿,还是坐在那个位置上。
“喂,小子,你吃不吃饭?”顾时安猛然回神,埋头扒饭。
看人看呆这种事情也太糗了,他一辈子都不会承认这件事的,他想。
“你驻守在北方,觉得怎么样?”
张怀温喝了口酒,回答道“除了冷点,其他都挺好的。”
余鸢偷偷打量左右两人,顾时思这样子很像在外磨炼的,只是张怀温这幅细皮嫩肉小白脸的样子,不看手哪像边疆的人。
“哟,想不到二哥这么厉害?”张怀温发现余鸢的视线,谦和有礼的脸上挑起与气质不符的笑。
余鸢急忙摇头表示没有,张怀温闷笑出声,“室内可以说话。”余鸢看了眼顾时安。
“我知道你是妹妹。”被看的人急于辩白,脸被饭呛得通红,“我一开始就知道。”
余鸢低低哦了一声,闷头吃饭。
顾时安坐在对面也不知道能聊什么,默默吃饭。
顾时思瞥一眼自己的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理会,继续与张怀温交谈。
聊了会儿,张怀温捏着杯子问“顾老爷子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每日练兵照常生活罢了。冯将军怎么样?”
“向前走了,准备告老还乡。”
两人骤然陷入沉默,余鸢弱弱举起手。
“二哥,能讲讲边疆的事吗?”
稚嫩的童声拉回二人的思绪。
“你同你阿姐可真像。”张怀温感慨一声,笑眯眯的讲述他在北方的所见所闻,肆意的生活让余鸢神往,她也想去看看雪狐。
顾家兄弟也时不时谈两句南方的趣事,谈那边的草地,那边的天空。
“这片大陆原本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后来边疆的独孤将军自立为王,建立言国,也就是与我们相近的那个国家。建国至今已经一百多年了,国风彪悍,皇帝尚武,女子为尊,在强大的政权面前,人人自危,不敢言语。”
“不过言国确实是个适合女人居住的地方。”张怀温与顾时思你一言我一语,不知怎的激起了较量的心思,顾时思一把扯下腰间玉佩当做赌注。
两人兴冲冲的奔向马场,余鸢捧着青纹玉佩和顾时安在后面追。
刚到楼下,二人已经飞身上马,顾时思一身黑色劲装,张怀温束起宽大的衣袍,墨发飞扬,在冬日里肆意疯狂。
尽管场地有些狭小,但二人丝毫不受影响。
余鸢同顾时安一同看着,手中的玉佩细腻顺滑,摸着就很贵。
见她一直摩挲着玉佩,有些爱不释手的样子,顾时安暗暗记下。
“承让。”张怀温先一步到达,鼻尖微红,温润的眉眼透着肆意的快乐,那是独属于少年的张扬。
“有进步啊张闲。”顾时思虽然落后一步,但并不见懊恼之色。
余鸢上前将玉佩交给胜者。
“大方啊顾彦,如此好的玉佩你也舍得拿出来当赌注。”
“比不得你的雪狐大氅。”
二人斗嘴间,顾时安已经带着余鸢来到马前。
“你要不要试试?这是我的稑麦。”马儿不屑的看了主人一眼。
顾时安紧张的摸着自己的小马,看到余鸢点头,便在马儿耳边暗暗嘱咐。
架着顾时安的胳膊上了马,望着地面有些发晕,马儿微微动了动,就吓得余鸢勇气散了大半。
“别害怕,我牵着稑麦带你走一圈?”顾时安安抚的摸摸马身,放轻声音安慰余鸢。
“好。”余鸢僵着身子不敢动弹,但她并不想放弃,“谢谢哥哥。”
说完便将这句话抛之脑后,只留顾时安像只熟虾一样怔在原地。
“哦哦,没关系的。”
出了马厩,沿着小道二人一马慢悠悠的走,余鸢渐渐胆子大了些,她想试试跑马。
“哥哥,”余鸢一出声,顾时安就立马拉住稑麦,担忧的看向她,“能不能跑一跑?”
余鸢低头看她,眼底撒满期待。
顾时安思索片刻,试探开口。
“我带你跑一圈?”
“好呀。”兴奋占据上风,顺口同意。
顾时安翻身上马,有些庆幸妹妹年纪还小,不用避嫌。
余鸢则安慰自己身后人只是个十岁男童来缓解自己的局促。
顾时安马鞭一扬,,稑麦便扬起马蹄加速向前。
怕冲撞他人,他们就沿着小路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变回了马场。
“妹妹,以后有机会来草原,那里有更加广阔的天地。”
二人坐在马上,顾时安小心翼翼的发出邀请,余鸢裹紧身上的衣服,兴奋令她忘记寒冷,鼻子被冷风攻击,呼吸不畅的不适感也被她忽略。
这是穿越后第一次感受到自由,听着顾时安兴高采烈的描述,她产生了对边塞的向往。
回家路上,她拉着刚锤过顾时安的张怀温,问道“二哥,你和顾大哥哥都是将军吗?”
“我不是,一年前我才去边塞,你顾哥哥是。”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边塞看看吗?”
张怀温沉默,看着妹妹双手合十,白嫩的小脸上写满哀求与期待,又想到三年前带着张元清偷偷出京城游历江湖,被大哥抓到暴打一顿,回家被上家法的经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一碗水端平,带着妹妹看世界。
“我下次回去,一定带上你。但是那边天气严寒,你能适应吗?”
余鸢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生怕晚一秒他会拒绝。
没多久,威严的张府便展现在二人面前,还未来得及绕道后院去翻墙,就被逮到张行征面前。
张怀温不顾形象地上前一把抱住张行征的腿,将一切责任都拦在自己身上。
“爹!我把妹妹拐出府,你能不能大人有大量,放过我?”
张行征看着他这幅模样,气不打一处来,顾不上一旁呆若木鸡的小女儿,大喝一声。
“混账!成什么样子!”
两边人架着张怀温,将人按在长凳上挨板子。
张元清赶来,张行征挥挥手让她带着余鸢回去。
余鸢拉着张元清的手,忧心忡忡走了一路,尽管张元清一再安慰她二哥不会有事,她还是放心不下。
于是第二天便拎着糕点去看望他,结果被心神不宁的二哥借口推了出来。
余鸢还以为他是挨板子还在反思期,也便不去探究他为什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