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字确实是老师留下的提醒,鸾儿你说的对,这些薄纸有问题,是故意分层的。”
在甄鸾狐疑的注视下,陈渝从废纸堆中翻找书信,对比纸张痕迹,语气逐渐坚定起来:
“老师讲一张普通的宣纸分成三层,每层都写上不同内容的废稿,然后进行看似杂乱无章的涂抹。但若是将三张书信正确地重合,通过火光透视,就能发现这些涂抹就能凑成短句。”
甄鸾的眼中闪过惊诧,接过陈渝组合好的三张薄纸细看,果然发现在火光的照射下,涂抹的痕迹隐隐组成断续的字迹。
只要再将其他废纸拼接好,就能顺出甄名隐藏在其中的遗言。
“我们以为的‘丰’字,其实是暗示我们重叠纸张。你看,三个横向波浪线被一竖贯穿,波浪线代表废稿薄纸,这一竖则暗示重合。我们之前想歪了,误以为是文字,其实是图案。”
脸上带着成功堪破谜底的释然,可是陈渝的心中却如有柄利剑悬在头顶,强大的压迫感险些让他露出破绽。
望着拼凑纸张的甄鸾,陈渝知道,真正的秘密此刻只能深埋心底,直到他积蓄到足够的力量。
“幸好老师还留下了其他线索,让我可以糊弄过去,否则依照鸾儿的聪慧,她恐怕也能猜到....”
将最后的三张薄纸对好,甄鸾低声激动说道:
“成了,爹的遗言....全都在这里了。”
轻轻握住甄鸾的手,陈渝声音紧张却又无比坚定:“读出来吧,鸾儿。”
压下内心的波澜,甄鸾喉咙微动,缓缓开口逐字逐句念出甄名的遗言:
“毅远,鸾儿:
若汝等读到此信,为师或已身亡。青昭县杀局已成,白玉莲教爪牙环伺,吾拒绝其招揽,恐命不久矣。吾死后,汝二人再无庇护,恐遭不测,故仓促留书,敦促速离青昭。毅远,残局莫恋。
此信落笔之时,心绪如麻,挣扎难决。另有一事,或关白莲,凶险至极。若告知汝等,或置毅远于刀锋,性命堪忧;若秘而不宣,又恐白莲势大,汝等误受波及,悔恨终生。斟酌再三,唯以宣纸分层藏书,将此事传达与否交由天意。若汝等见此书信,足见天不绝人。
为师有一故友,姓柳名清,字传芳,与吾同窗共砚,为人清正,烟酒不沾,现任省城州府推官,多年书信未断。毅远画舫蒙冤后,为师与柳君书信更密,欲查白玉莲密事。枯水伏诛之夜,为师收到柳君密信,言及省城怪事:有桩诡案,震动州府。死者独居,门锁无损,待捕快破门勘察,墙上血诗凭空而现,猩红刺目。柳君疑与白玉莲有关,然线索断续,难窥全貌。
毅远,鸾儿,白玉莲之谋远超青昭,其势遍布龙江数省,手段诡谲,汝等若留青昭,恐难全身而退。为师唯有一愿:速赴省城寻柳君,进可助破诡案,退亦可受其照顾。无论成功与否,切记凡事谨慎,勿轻信他人,勿露行踪。
为师此生,蒙毅远孝心,鸾儿依旁,足慰平生。毅远,汝才华横溢,切勿轻佻行事;鸾儿,汝心纯善,愿常怀希望,勿为父忧。珍重!”
甄鸾的声音越念越低,直至最后一句,已经哽咽得声音模糊不清:
“爹爹....到最后还在为我们打算.....”
陈渝的目光却放在信中的省城诡案上,自语道:“密室杀人?还有血字浮墙?是白玉莲教的手笔。他们在省城有盘真正的棋局。”
正如甄名所担心的那样,在得知省城诡案消息后,陈渝必然会不甘心,冒险奔赴省城再入棋局。
“毅远,你要去省城破案吗?”察觉到陈渝心事的甄鸾,主动握住他的手,轻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不是我们,是我。”身长的哀伤逐渐褪去,陈渝的斗志再次昂扬起来:“敌暗我明,抢占先机。我不能让老师牺牲带来的优势局面作废。”
他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只是望向甄鸾的目光略有动摇:
“鸾儿,洪烈等人虽然离开青昭县,但是本地仍有耳目隐藏,如果我们大张旗鼓的出发,会引起白玉莲教的警惕。所以这次省城之旅,现有我一人乔装出发,你留着在这和周捕头等人吸引注意,等我到省城后的书信再作出发。”
有些话陈渝没有说,也没必要说。这次省城博弈凶险万分,不似青昭县还有衙门庇护支持,一旦棋差一步,就有可能身死道消。
甄名生前对他不薄,于公于私都不能把甄鸾带到危险之地。
他陈渝烂命一条,输了大不了赔上性命,可是甄鸾呢?曾是县令独女,聪慧、漂亮、有教养,如果赌输了,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