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妄的指尖在告示上一勾。
"私藏逆党,勾结要犯。"云疏的刀背拍在门框上,震得告示簌簌落灰,"九娘呢?"
穿青衫的绣娘从街角窜出来,发簪歪着,眼眶泛红:"我在染坊躲了半宿。"苏九娘攥住谢妄衣袖,"他们抄了库房,翻了账册,连我阿爹临终前塞给我的《千丝图》都......"
"别急。"谢妄捏了捏她手腕,"贴告示的人要的不是查封,是你慌。"他指腹蹭过告示边缘的朱砂印,"玄钧的人最爱玩猫鼠戏——你越躲,他们越要把火往深里烧。"
云疏突然拽住两人往巷子里闪。
三个带刀护卫踢开千丝阁门,为首的掀了柜台,绣绷骨碌碌滚到谢妄脚边。
"今夜子时。"谢妄盯着护卫腰间的天阁纹饰,"你引他们去城南当铺,我和云疏进绣坊。"
苏九娘咬着唇点头,转身时往谢妄掌心塞了团东西——是她常用的绣线,还带着体温。
子时三刻。
谢妄捏碎窗纸翻进去,霉味混着淡淡沉水香。
云疏的锁链缠住房梁,刀鞘敲了敲地面:"有因果残留。"
谢妄闭目,因果回溯的青光在眼底流转。
画面碎片闪现:穿玄色锦袍的人掀翻供桌,匕首划开《千丝图》夹层,一张纸笺飘落在地。
"在供桌底下。"谢妄弯腰,指尖触到砖缝里的密信。
云疏凑过来看,烛火映得纸页发颤:"先帝遗诏藏于因果核心,得千丝图者掌天命......"她倒抽冷气,"九娘的阿爹当年是太医院的绣官?"
"所以千丝阁不是绣坊。"谢妄把信折好塞进怀里,"是活的因果地图。"
老乞丐是在黎明前出现的,蹲在染坊后巷啃炊饼,酒葫芦在脚边滚来滚去:"小友昨夜摸的那幅图,线头走的是离卦。"他打了个酒嗝,"第一根金线连的是二十年前的毒酒案,第二根银线......"
"连的是太子的生辰八字。"苏九娘突然开口,"我阿爹说过,《千丝图》的针脚要随天下气运变。"她从袖中抖开半卷残图,"可这线头......"
"拆了。"老乞丐抄起酒葫芦往图上一按,"把东三行的缠针改成锁绣,西五列的套针抽半根。"
苏九娘的绣剪翻飞。
当最后一根线头落地时,残图突然泛起金光,映出半座宫殿轮廓——飞檐上的鸱吻,正是皇宫御书房的标记。
"要混进去。"谢妄摩挲着下巴,"云疏易容成绣工,九娘以进贡春绸的名义递牌子。"他扯下云疏的发带系在自己腕上,"我扮你的小徒弟。"
云疏的刀横在他颈间:"我绣工?"
"你刀鞘上的牡丹刻痕。"谢妄挑眉,"比千丝阁绣娘的活计细。"
混进皇宫比预想顺利。
苏九娘递上的春绸是贡品,掌事嬷嬷笑得眼尾堆起褶子:"苏娘子的手艺,老祖宗看了准高兴。"
夜漏十刻,御书房外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
谢妄摸到后窗的机关,手刚碰到砖缝,身后传来尖细的嗓音:"小徒弟,这墙能当绣绷使?"
是白天送茶的老太监,佝偻着背,眼角有颗红痣。
谢妄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启动因果回溯——红光闪过,画面里老太监正在御书房烧密信,信上的字迹与千丝阁的密信如出一辙。
"公公当年在司礼监当值吧?"谢妄笑着退半步,"二十年前那夜,您手底下的墨汁泼了半页遗诏。"
老太监的瞳孔骤缩。云疏的锁链已经缠上他的脚腕。
"想活。"谢妄抽出短刀抵住他咽喉,"就开密室。"
密室的石门吱呀作响。
谢妄一眼就看见案几上的碎片——淡金色,流转着因果纹路。
他刚要抓,头顶传来破风之声。
"谢公子好兴致。"玄钧道尊的声音像淬了冰,"偷天阁的东西,总要留些利息。"
金丹期的威压铺天盖地。
谢妄把碎片塞进苏九娘手里,转身时咳出血沫:"带云疏走。"
"你?"苏九娘的手在抖。
"我还有招。"谢妄咬破舌尖,命运碎片与因果碎片在丹田相撞——剧痛如刀绞,他却笑了,"半法则境,够玩一会儿。"
玄钧的掌心凝聚黑雷。
谢妄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左侧,短刀挑开雷球,血珠溅在玄色道袍上:"因果改命,我替你选条死路。"
雷球炸在墙角。
谢妄被震得撞在墙上,喉间腥甜直涌。
他望着苏九娘消失的方向,轻声道:"你的因果线......还没断。"
意识模糊前,他听见玄钧的冷笑:"全城戒严,看你们能躲到几时。"
等云疏和苏九娘找回来时,谢妄正蜷在假山后,衣襟浸透鲜血。
苏九娘的绣线刚要给他止血,云疏突然拽住她:"闻见药香没?"
远处传来更声。云疏盯着谢妄发灰的唇色,握紧刀:"得去医谷。"
苏九娘把碎片贴身收好,指尖抚过谢妄腕上的发带:"清欢......该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