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血腥味与尘土味混合在一起。小税宅 庚薪罪快
南宫珏的喉咙里,也满是这种味道。
左肩的伤口在灼烧,小腹被踹中的地方,内腑仿佛错了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但他站得很直。
手中的“惊蛰”,刀尖斜指地面,一滴滴温热的血,正顺着刀身滑落,在他脚下汇成一滩小小的血泊。
那是赵无极的血。
赵龙的瞳孔,缩成了一个点。
他看着跪倒在地,生机断绝的父亲,又看着那个浑身浴血,如同地狱恶鬼般的年轻人。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父亲……
那个在他心中如山岳般伟岸,被誉为大夏军魂的男人。
死了?
死在了这样一个年轻人的刀下?
“不……”
一声干涩的,不似人声的嘶吼,从赵龙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父亲!”
他猛地扑了过去,跪倒在赵无极的尸体旁,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敢去触碰那从后腰透体而出的刀伤。
“你杀了我父亲……”
赵龙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南宫珏。
那眼神里,有滔天的恨意,有刻骨的悲痛,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惧。!如^蚊,惘? !免`废/岳?独.
南宫珏面无表情。
他用那份沾满血污的卷宗,轻轻擦拭着脸颊。
纸张划过皮肤,带来粗糙的触感。
“赵龙。”
他念出这个名字。
“镇国公世子,领骠骑将军衔,掌京城十二卫之金吾卫。”
“我说的,对吗?”
赵龙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不是一个只知享乐的纨绔子弟。
他也是在军营中长大的,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对方,不是在杀人。
对方,是在按着名单,清理门户。
“魔鬼……你这个魔鬼!”
赵龙的声音,歇斯底里。
“陛下不会这么做的!我父亲忠心耿耿,为国流血!陛下绝不会……”
“陛下?”
南宫珏打断了他,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你很快,就能去问他了。”
他抬起脚,朝着赵龙,一步步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赵龙的心脏上。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地,笼罩下来。
“站住!”
赵龙猛地站起身,抄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他父亲的那柄战刀。
他将刀横在胸前,摆出一个防御的架势。~咸^鱼?看_书/惘. /首?发/
但那颤抖的手臂,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惶恐。
“别过来!”
“我跟你拼了!”
南宫珏停下脚步。
他看着色厉内荏的赵龙,眼神里,甚至没有轻蔑,只有一片漠然。
就像在看一个,死物。
“你父亲,比你强得多。”
他淡淡地说道。
“他临死前,还能拉着我一起上路。”
“你呢?”
“你只会,叫得大声一点吗?”
这句话,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赵龙的心里。
“啊啊啊!”
赵龙的理智,彻底被愤怒与恐惧冲垮。
他咆哮着,举起战刀,毫无章法地,朝着南宫珏冲了过来!
那沉重的战刀,在他手中,显得如此笨拙。
空门大开。
破绽百出。
南宫珏甚至,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那刀锋,在自己的瞳孔中,越来越大。
就在刀锋即将及体的瞬间。
“嗖!”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从府门的方向,爆射而来!
一支黑色的羽箭,精准地,穿透了赵龙握刀的右肩!
“噗嗤!”
血花四溅!
“啊!”
赵龙惨叫一声,战刀脱手而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整个人,被那巨大的力道带着,向后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
南宫珏缓缓侧过头。
只见那扇隔绝了内外的朱漆大本,不知何时,已经被撞得粉碎。
沈炼,一身煞气,手持弓弩,正站在门口。
他的身后,是二十名黑衣缇骑,以及更多从阴影中涌出的,身穿黑色劲装的影卫。
他们如同一群沉默的死神,涌入了这座府邸。
“大人。”
沈炼快步走到南宫珏身边,单膝跪地。
“卑职来迟。”
他的目光,扫过南宫珏身上的伤口
,以及庭院中那两具尸体,眼神一凛。
南宫珏没有看他。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地上哀嚎的赵龙身上。
“不迟。”
他吐出两个字。
“传令。”
“是!”
“镇国公府,意图谋反,负隅顽抗。”
南宫珏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回荡在死寂的庭院里。
“按陛下旨意,阖府上下,无论男女老幼。”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圈那些冲出来的,手持棍棒刀枪的家丁护院,还有那些从各个房间里探出头来,满脸惊恐的妇孺。
“一个,不留。”
“是!”
沈炼起身,没有丝毫犹豫。
他抽出腰间的绣春刀,向前一挥。
“奉旨,清剿赵府!”
“杀!”
身后的缇骑与影卫,如同出闸的猛虎,扑向了那些惊慌失措的人群。
一瞬间。
惨叫声,哭喊声,兵刃入肉声,响彻了整座镇国公府。
这里,不再是荣耀的府邸。
这里,变成了人间炼狱。
赵龙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
他看到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为了保护他,被三把刀同时捅穿了身体。
他看到自己的妻妾,尖叫着从房间里跑出来,随即被一道刀光斩断了喉咙。
他看到那些平日里还在牙牙学语,追逐嬉闹的孩童,被毫不留情地,一刀两断。
鲜血,染红了庭院。
生命,在这里,变得比草芥还要廉价。
“不……不……”
赵龙的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呢喃。
他想爬起来,想去阻止,想去救人。
但他被那支箭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在眼前,被屠戮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