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什么不开心日吗?从一起床就踩到一脚水,到梳洗时发现秀发不知道在哪儿被绞了一绺,再到斐厌清吹曲子坏她心情,桩桩件件,竟没一件好事。
忽的,那乐声停了,炎玉支开窗户,梧桐叶随风摇曳,金色阳光洒在空荡的枝桠间,哪里还有斐厌清的身影?
“总算。”她松一口气,去换了身便于修炼的碧绿短打,盘腿坐着,闭眼,感受周遭的木灵之气……
*
这一年的通学课都是《清静经》、《黄庭经》、《仙史》一些基础理论课,专修课则全看斐厌清怎么安排。
第一节课是《仙史》,弟子入了上课的宫殿便自寻蒲团坐下。
授课长老道号风凌子,是一位白胡子曳地的仙长,面貌慈眉善目,喜欢听弟子们称他“夫子”。
“话说上古时期,天道倾颓,天地灵气紊然无序,神州大地天灾频降。众神悲悯苍生疾苦,以身为炬,燃尽神魂精血,相继陨落……”
风凌子道长声音悠悠,实在催眠,更何况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大家听得兴致缺缺,不少弟子困到点头如小鸡啄米。
望着台下东倒西歪的弟子,风凌子道长忽然轻咳一声,“那便先讲点大家感兴趣的——”他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一瞬,“飞升。”
修行的尽头自然是飞升成神,执掌一方。往大了讲,维护天地运行,平衡自然阴阳,护佑大道苍生;往小了讲,跳脱出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法则,不再受重重雷劫之苦,只消管好自己的那方小天地,乐得逍遥自在。
众人一下就来了兴趣,纷纷抬起头身子坐直了来。
“何以才能飞升?”风凌子道长见大家态度端正了不少,甚感欣慰,抚着胡须,一遍又一遍,问。
“大乘期最后一次历经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立马有弟子答道。
“非也,这只是表象,须知在你有潜力飞升之时,天道耳目——潜行者就已经悄然出没在你身边了。”风凌子道长故作玄虚地停了一息,才接着道:“而只有得到祂的认可,你才有资格去历雷劫。”
“潜行者?”
“成神并不只有修行一条路,若得天道垂青,承天授印敕封为行天道君,亦可成神。”
风凌子道长踱步而下,穿行在弟子中间,“行天道君东西南北各执一方,受命于天,听命于天,不受人间香火供奉。”
“行天道君?天道特简成神!?还有这等好事?”
“行天道君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当的。”风凌子笑道,“就拿潜行者来说,潜行者只出在天生多魂者身上,可化分身万千,行踪隐秘难辨,说不定此刻就有一道分身,坐在你们中间。”
四周霎时静得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须臾又叽叽喳喳谈论起来。
“我们中间?你是吗?”“废话,我要是直接让你去历雷劫!劈死你得了!”“在我们身边就有……这也太恐怖了……”
“夫子,成神以后是什么样子的?真的像前辈们说得那样,【舒服】【好过】了吗?”有弟子提出心中疑问。
“舒服?要想寻一处清静地,闲时养猫逗狗看花开花落,努力修炼实在没有必要,你现在就可以出门左拐去月庭湖垂钓过上悠闲日子。”
“这不是不修仙,我就活不了那么长嘛?”
“你修仙就是为了活得长点?”风凌子道长站定在说话弟子面前,压迫感十足。
“那……不然呢?”弟子语气渐弱。
风凌子道长却是摸了摸那名弟子的头,笑眯眯道:“人各有志,勉强不得。”
“先作人,再变神,人性不是那么好祛除的,人心易变,神亦不能免俗。行天道君之中有掌神官选拔者,自然也有……”风凌子道长忽然压低声音,白发无风自动,“弑神者。”
“夫子,弑神者弑神,谁来弑弑神者呢?”观笙突然问道。
闻言,炎玉扭头回望,只见观笙目光沉沉,跟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大相径庭。
她的心中瞬间涌上一丝怪异感。
“小友问得好,但这个老头子也无从得知。”夫子摇摇头,继续从头讲起仙门历史。
“观笙。”炎玉突然传音道,“你对弑神者感兴趣?”
“风老头讲到了我就问问呗。怎么了?”
“没事。”炎玉张了张嘴,无声回应。
*
斐厌清双腿交叉倚在门框上,陆贰在一旁候着,头顶“栖梧宫”三个大字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格外显眼。
远远望见那道月白色身影行在玉兰大道上时,斐厌清的呼吸还是滞住了。
她今日跟往常有些不一样,编了条侧边麻花辫,绯红发带穿行乌发间,尾端的鱼嬉莲图案在阳光下泛出细碎银光。有风掠过,粉色天目玉兰花瓣纷纷扬扬落向她肩头,偏有几片格外亲昵,斜斜插在发辫间,像是从她发间生出来的花,白得近乎诡异的肌肤却又纯净如昆仑山巅的雪。
好像这副场面不论见多少次,斐厌清都会如仿若初见那般心动不已,藏在白绫后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心上人慢慢朝他走来。
等真近了,他又转身直接进去了。
“……”陆贰叹一口气,替自家少主迎了上去,“宁姑娘,第一天上课可还适应?”
“还不错。”炎玉望着那道颇为冷漠的背影,心里一阵嘀咕,这架势我还以为在等我呢。
陆贰因要照料受伤的斐厌清,接送炎玉的事情便派给了陆寺,陆寺是个模样只有十三、四的少年,安静到有些呆萌,不紧不慢地缀在炎玉后头,当初给炎玉送衣服的也是他。
“用过午膳了吗?”
“已经吃过了。”
陆贰将手上的书递给炎玉,“这几日少主需要静养,宁姑娘自己先看书熟悉一下?”
炎玉接过,封面上写有《惊鸿》二字,翻开,书上的简笔小人立马活了过来,举着两三笔就画成的剑咻咻刺破虚空。
炎玉照着小人的动作,手指跟着比划起来,突然福至心灵,三两步跟陆贰拉开一段距离,剑出鞘,一招一式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短短数息之间竟跟小人动作分毫不差。
梧桐树下的斐厌清不淡定了。
炎玉先前当阵修的时候,每月十五都会来紫竹峰,躲在竹林深处,手里拿根树枝,笨拙地模仿其他弟子出剑,手跟不上眼,瞎比划一通,为了跟上动作,还总漏那么一两招,动作更是不规范了。
她现在什么都还没学呢,竟然看一遍就有模有样了。
为了方便炎玉理解,斐厌清将自己的一身一影都拓了上去,这才有了简笔小人给她演示,没想到煞费苦心竟是让他这个师父毫无用武之地了。
很好,她照着书来就行了,完全不再需要他。
斐厌清本来想以她那较真的样儿,搞不明白了自会乖乖向他请教。是的,斐厌清现在还生着气,等对方主动来搭话呢。
“你会?”终是斐厌清没沉住气,先开了口。
“天赋异禀。”炎玉收了剑,踩着轻快的步伐跑到斐厌清面前,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自得。
“把后十招演练一下。”斐厌清掐着嗓子故作冷淡道。
闻言,炎玉屁股向后坐去,将那小人的演示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待小人回归纸上,她突然旋身而起,耍酷似的手腕一抖将剑抛向半空,剑转了一圈才回到手上,横斩,斜挑……
斐厌清沉默地看着剑招耍得愈发虎虎生风的炎玉。
“步子不对,你这样,手抻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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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终于找着了能表现的机会,手抵上炎玉手肘,变换步法给她展示正确的。
“这样?”
“放出去。”
——轰!不远处供人休憩的石桌应声断成两截。
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也在斐厌清脑中啪嗒断裂了。
太顺了,顺到不合常理,就好像……曾经练过无数遍,现在这般不过是拾起先前记忆罢了。
“折玉。”斐厌清叫道。
突然叫这个,炎玉一时却没反应过来,“啊?”
不论是在凡间还是修仙界,女子取字始终是少数,折玉这个表字从前在村里就没有多少人叫过,就连宁长生也是叫惯了小名。
下一句话就是,“你怎么知道?”
通灵牌只单显示名,就这几天的功夫,她还真没告诉过谁她的表字。
“我怎么知道?”斐厌清死死盯着她瞳孔里的倒影,试图从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找到半点伪装的痕迹,可仍凭他怎么看,那双眼睛竟真的只有疑惑,扯着嘴角自嘲般地笑了一下,“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斐厌清眼底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她只懂简单的开心,难过,愤怒,这人怎么又笑又难过的?
发间的绯红鱼嬉莲发带被风吹得凌乱。
时间一分一秒变得漫长无比,梧桐枝桠在风中轻晃,树影将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良久,炎玉才听到他低哑的一声,“不应该。”
尾音消散在风里时,梧桐树叶飘然而下,斐厌清广袖一甩,转身离开了。
无边萧萧落叶里,炎玉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歪头疑惑,他到底怎么知道的?我说过吗?
另一边的斐厌清同样疑惑,为何她好像记得他,又好像不记得他。
到底怎么回事。
*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距离进入三千界的选拔就不足半月时间了。
弟子们都在抓紧修炼,毕竟就算不能第一批进入三千界,拿到一个不错的基础排名也是极好的,日后就算不修仙了,也能靠着天梯榜前面一点的排名找份好差事。
九曜天宗本次招收的十三个亲传弟子中,有九位都出自仙门大家,各种灵丹妙药,兵器法宝自是层出不穷。
观笙在仙界能不用法力就不用,有什么事都是用符箓解决,而他对自己兄弟下属一向厚道,有什么好东西也是供下面的人先挑选,虽为魔君,武器却只有一把钩月刀,但他绝不可能拿出这把标志性的武器。
可仅凭一把没有品阶的铁剑,要想在一群天龙人面前挤进前四十九名,怕是有些困难。
观笙对这次的考核都不敢打包票,更何况是从头来过的炎玉。
这几日都没有通学课要上,二人便商量着赶上这个时间出趟委托,赚点灵石换把好点的兵器。
而要想买最低阶的黄阶兵器,最起码都要五百灵石往上。
九曜天宗的委托派发点在千机阁。阁中有规定,每个委托至少三名弟子共同前往,其中必须要有一个元婴期及以上修士。接下委托前,需立下生死状,中途如发生意外导致死亡,本宗概不负责。
这规矩在修真界中倒是常见,毕竟修真一途本就险象环生,世人皆为机缘争得头破血流,是以各大门派大多有此规定。
观笙请来了言述的三弟子赵晓峰赵师兄来帮助他们达到能接委托的要求。
千机阁内热闹非凡,与凡间菜市一般吵吵嚷嚷。
赵晓峰将玉简一层一层扫过去,突然眼睛一亮,一把抄起某枚玉简,转身笑道:“师妹师弟,五千灵石,黑山老妖,怎么样?”
话一落,便有人断了玉简的线。
“赵师兄,承让。”那人对着赵晓峰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