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势看去，见父亲一脸铁青双眼猩红的站在那里。
张跃琴没有防备，整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喊了起来。
“程海，你他妈的疯了吗？没瞧见我在跟亲家母说话吗！
我告诉你，程慧的事情你少管！
你身为一个男人，应该做得是赚钱，不是掺和女人间的事儿！”
程海懒得搭理她，将跪在地上的闺女拽了起来，双手不停地拍打她膝盖上的尘土，嘴里还念叨着，“慧儿回来了，快叫爸瞅瞅。
有日子没见了，你瘦了。”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哽咽起来。
“没关系的，这次没报上名，还有明年呢。
咱们明年再报，好不好？
走，跟爸回家，咱们不在陆家呆了！”
话毕，程海就拉着闺女往回走，却被陡然站起来的张跃琴给拦住了，她声嘶力竭的叫喊。
“程海，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程慧就是死丫头，让她考大学有个屁用！
最后的结果还不是得回家生孩子，照顾一家老小吗？
你今儿要是坏了我的事儿，我跟你没完！”
说话间，张跃琴就过来撕扯程海。
很快，俩人扭打在一起。
程慧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她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觉得讽刺极了。
回想起当初妹妹去世的时候，只有父亲抱着她的尸体哭得不能自已。
他是害怕母亲的，以至于这些年家里都是张跃琴说得算。
程慧不知道她离开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关键的时候，还是有人关心她的，这就够了。
陆家人远远的望着，谁都没有上前阻拦。
她的爸妈好似笑话一样，被身边经过的人们指指点点，偶尔有几个前来拉架的，都被张跃琴给吓跑了，索性离得远远的。
程慧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打定了主意，她缓缓开口道，“爸，停手吧。”
听到这话，程海的手悬在半空中久久没有落下。
他转身跑到了闺女身边，用一种讨好的口吻答应，“好，爸都听你的。
慧儿别怕，只要爸在这，张跃琴不能把你怎么样的，大不了咱们爷俩过，你说是不是？”
程慧眼里噙着泪，她笑着摇了摇头。
“爸，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也不能一直呆在你身边呀。
我这一生就这样了，我不挣扎了，也不想挣扎了。
不要因为我的事儿，再让你跟妈吵架。
离家出走是我不对，更不应该拿走婆家的钱，我愿意给他们道歉。
爸，你身子不好，上了年纪就别老干力气活儿了，得好好养着。”
这一刻，程海再也克制不住情绪，他一个大男人双手捂住了脸发不出声音，眼角滑落的泪滴已然说明了一切。
他想的不仅仅是程慧，还有那个孝顺的小女儿。
“慧儿，别说这些，咱们回家好不好。”
张跃琴压根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的耳畔不断地回想着程慧刚刚说的那些话。
“听到没？咱闺女都知道错了，你一个当老人的还不如孩子！
放着好好的钱不赚，跑来这里多管闲事！”
程慧握住了程海的手，她看着看着突然笑了。
“爸，我以后也不会再走了，我就留在这里陪你。
你不用惦记我，我已经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反倒是你，平时少抽烟少喝酒，省得后半夜总咳嗽。
你瞧瞧你脚上的鞋子都磨破了，也不知道给自己换双新的……”
紧接着，她一步步走到陆家人面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下接一下的磕头。
“妈，我这辈子都还不上你拿给我家的那些钱。
打从今儿起，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全当是弥补我以前的过错。”
说完这些，程慧的脑海里冒出个想法。
她真的错了吗？
她只不过是想跟其他人一样，抓住这个机会而已，她错了吗？
她跟陆霄是有婚姻的，即便自己真的能上大学，会因此离开这个家吗？
不，不会的。
她没有忘记他们对娘家的帮衬，可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相信她呢？
为什么非要把她像狗一样牢牢的拴在这里呢？
她想不通，也不愿再想。
见此情景，程海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张跃琴给制止了。
“没瞧见闺女自己愿意吗？你还想做什么？
我告诉你程海，以后小慧的事情你少管，跟你没关系！
闺女是我生的，我想让她干嘛，她就得干嘛，懂了吗？”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传进了程慧的耳朵里，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毕竟跟这样的人没什么好说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程海见他说服不了闺女，满脸挫败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很不舒服。
他总觉得程慧跟往常不一样了。
至于哪里不同，又说不出来。
“慧儿，爸就在这儿，只要你不愿意，咱们就回去。”
……
程慧慢慢地转回身，冲着程海摇了摇头。
“爸，我没有不愿意，谁家的闺女不是这样过日子呢。
我只是跟大多数人一样罢了。。
我只能跟她们一样，又何止我一个呢。”
张跃琴瞧着陆家没有再反驳的意思，赶忙拽住了程海的手，就准备往回走。
她边走边跟陆霄妈道，“亲家母，小慧我可给你们送回来了，这以前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你就把小慧当成自己亲闺女，有啥活就指使她干，她腿勤快着呢。”
程海一步三回头，早就做好了带她走的准备，但程慧太拧了，根本就讲不通。
他甩开了张跃琴的手，愤恨地站在不远处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烟，直至程慧跟陆家人进到院里，他丢下手中的烟蒂，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张跃琴站在原地，她心里很是不爽。
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呀？难道是为她自己吗？
不，不是的！
她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
她还不是希望儿子过得好一点吗？
哪怕就算别人不理解，可程海是她的男人，他会不明白吗？
怎么好像所有人都在怪她？！她又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