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医院的路上,何寓默默开着车,一句话都不说。
秦姨在后座抹眼泪,“太惨了,好好的人,早年就这么没了。”
沈惜将细节串了串,偏头问,“何寓,你相信囡囡去世了吗?”
“不全信,”何寓扶着方向盘,眼里一道微光闪过,“人的记忆会在危难时放大,又无意中错过一些信息。我不信,她真的**。”
橘镇的老街,在青白月色下,透着冷寂。
倒是车灯在黑暗中劈开一道光。
何寓将车停在医院门口,“这件事,先放一放。你在丽景的工作,如果要请假,我去找李知行。”
沈惜没犹豫,“不要,只是皮外伤,养两天就好了,而且我可以在家做,也不耽误。”
饶是这样说,何寓的神色依然有些恍惚。
他给车子熄了火,从车门抄起一瓶水,拧瓶盖时,手指颤着。
沈惜呼吸一滞,按住男人坚硬的腕骨。
何寓凛眉扫着她,“放手。”
“啪”,盖子掉落,瓶水溅出来,顺着他的掌滴落,从腕骨到手臂。
他潸然泛起笑,“你那是什么眼神,收回去。我不要你可怜。”
一股潮湿在两人间涌动,落在秦姨眼里,是有些复杂的。
她打开车门,“沈小姐,你们聊,我去病房收拾一下。”
车门重新关上,车内的寂静更甚。
何寓仰起头,将一瓶水灌下去,抬手抹了把嘴角,眼睛泛着红色血丝。
他的五官深邃精致,像月色下的受伤精灵。
一时间,沈惜都不知道怎样安慰他。
何寓按下车窗,划动火机,头瞥向一旁,“你走吧,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沈惜顿了顿,“你不是说,她没有死,要继续查吗?”
“你觉着,她知道我在找她吗?她是不是也一直惦记我?”
沈惜安慰着,“没有母亲不爱孩子。她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是吗?”何寓借着月色,目光仓惶而黯淡。
他沉吟几秒,“说太多也没结果,走吧,我送你回病房。”
“我想在车上陪陪你,今天晚上你住哪里?”
“没想好。”事实上,他哪儿都不想去。
何寓见沈惜没有离开的意思,翻身下车,绕到她这边,一把拉开车门,
“走,上去。你还有伤,不能累着。”
沈惜扶着车门,犹豫一下,欠身,迈下车。
她的伤在疼,下车时,腿软了软。
何寓一把扶住她。
男人的身量高,指骨硬,牢牢扣住她的肩。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连呼吸都灼在她的发顶。
沈惜抬起头,望入何寓的眼。
夜色深,看不清他眸子的颜色。
却比繁星更明亮。
这时候,忽然卷起一阵风,海边的风,比内陆猛烈许多。
何寓喉结滚了下,一把将沈惜扯进怀中。
温热的怀抱,迅速隔绝了冷风的侵袭。
他手臂收了收,裹得更紧,在她耳边的呼吸也更促。
……
一股惧意从心底迅速蹿升,沈惜推挡着,“不要,我疼。”
男人的声音低哑又哽咽,“别动,只抱一下。我……太冷了。”
沈惜没动。
却出了一身汗。
他的下巴抵住额角,感受到一片凉。
沈惜偏过头,躲他下巴上的胡茬。
她越挣,他越矛盾,唇角扫过她的发。
沈惜几乎要被勒断。
断在他的怀抱里,万劫不复。
她从未想过,他有如此强悍的一面。
狠起来,比顾驰渊也不差多少。
沈惜几乎哽咽,“何寓,我知道你难过……我都知道。”
她的胸腔几乎没有空气了
声音也渐渐微弱。
何寓终于喘息着,放开手。
沈惜靠在车门边,他退一步,喘息地看着她。
沈惜咬着唇,上前推了他一把,“你的理智回来了吗?”
下一秒,她扬起手,男人没躲,只温柔望着她。
沈惜蹙眉头,指尖划着他的下颌,没有结实打上去。
此刻的她被各种情绪裹挟,心疼他,又害怕他。
进也不是,退也为难。
倒是何寓笑了笑,“我混蛋,对不起,行了吗?”
沈惜鼻头一酸,哽咽着,“你这样,吓死我了。”
“我就是想找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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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一抱,否则我恐怕支撑不下去。”
“现在呢?好了吗。”她平静下来。
“好多了。”他笑了笑,云淡风清。
一道耀眼的灯光从不远处照过来。
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车子疾驰着,停下来,卷起烟尘阵阵。
顾驰渊推开门,走下车。
幽深的目光,在两个人中间逡巡。
他走过去,拉过沈惜,冷寂眸色扫过何寓,“怎么?何总把病人带出来,在夜里站着,是什么新疗法要探讨?”
何寓靠着车门,眉宇间是防备神色,“我是不对,在给她道歉,就被顾总看见了。”
顾驰渊垂眸看沈惜,“一看见他,不疼了?”
沈惜摇摇头,“大晚上,你来做什么?”
顾驰渊咬牙根,“闲得慌,来看何大总裁给我演戏。”
他的话一出,身后的何寓朗声笑,“我的出场费,顾总给的起吗?”
他本想再逗两句,一抬眼,瞥见站在顾驰渊身后的沈惜。
一张脸,没血色,神色里,也惶惶的。
何寓舌头顶腮帮,“沈惜说,你给了她橘镇老住户的名单。这件事,我该感谢顾总。我就……不打扰了。”
他说着,准备上车离开。
顾驰渊扯了下唇角,“何总感谢的方式还真特别,沈惜差点没命你知道吗?”
何寓扶着车门,“有话直说,拐弯抹角没意思。”
顾驰渊一把揽住沈惜的肩,“查清楚,自然要交代。”
“那就是没证据?”
顾驰渊冷冷望着他,“何总还是花精力管好你的人。我再说一遍,等我查清楚,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他扔下一句,领着沈惜,径直走回住院楼。
根本没再看何寓一眼。
房间里,秦姨没在。
顾驰渊一进门,就抱起沈惜扔在床上。
沈惜想躲,男人欺身压上来,“我以为,你有足够的自觉,能看清自己的心。可现在,我发现,是我多想了……”
沈惜慌乱,抵住他的肩膀,“顾驰渊,你听我说。”
男人的眼里暗潮汹涌,撑起手臂,揉她的唇,“现在,我一个字都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