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帮乔之若检查完后，摘手套，旋转座椅，“啪”一声将手套丢进垃圾桶。
“你这个创口恢复得还不错，但每个人对疼痛的感知度不同，如果你回去还是觉得疼就多静养几天，尽量少活动吧。”
乔之若点点头，说了句“谢谢医生”，起身走出诊室。
一出门，看见闻央正坐在诊室对面的一排银色四人椅上听电话。
听电话的人眉间紧皱。
抿着唇，短暂沉默后，再面无表情地垂低目光：“……哦，姥姥跟您那样说吗？”
闻央今天穿着一身直板的黑色polo裙，身线被勾勒得清晰又利索，听电话时交叠着双腿，这会儿脸一冷，成熟度瞬间飙升。
乔之若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严肃的闻央。
一时间有些发怔。
她默默盯着闻央的脸没出声，却没料到刚低头的闻央会忽然抬起目光——
电光火石间，乔之若来不及躲，暗中“窥视”的行为被闻央抓个正着。
“？”
她看见闻央脸上明显这样疑惑了一秒，然后才露出笑容，起身朝她走近。
“……”
乔之若窘迫，右手无意识抚了下自己的脖侧。
二人乘扶梯下楼，闻央站乔之若前面，矮一截，回头问乔之若：“医生怎么说，你这状况ok吗？”
“嗯。”乔之若点头，“让我多休息。”
“哦。”闻央也跟着点点头，转回去。
两人绕过一个弯，继续踩上扶梯下行，闻央又转回来：“你是不是只能吃清淡的东西？”
闻央带乔之若这个病号打车，到两人大学附近的一家自助砂锅粥店吃晚餐。
被压住肩膀坐下后，乔之若偏头，静静望向闻央——后者拿着一个棕色餐盘在自助取餐台前走来走去，因为一下课就跟乔之若走了，这会儿闻央右肩上仍挎着一个白色饺子包忘记取。
包上坠着一个小企鹅挂件，嫩黄色外毛绒包裹黑白色卡通企鹅。
好像叫天妇罗企鹅吧。
——总而言之真是特别可爱。
乔之若心想，见闻央突然端着盘子转身走了回来。这次她有赶紧收住这肆无忌惮观察闻央的目光，端起茶水喝了口，又随手扯出一张卫生纸，擦桌子。
假装忙碌ing。
“这桌子很脏吗？”闻央放下餐盘，“需要换一桌不？”
“嗯？”乔之若愣了愣，默默将卫生纸揉团丢弃，“没有，不脏，随便擦一擦。”
吃东西时，闻央听乔之若说明天还要去学校，找辅导员领什么审资表？
她低头吹了吹瓷勺里的小米粥，不甚在意：“你现在不是要多休息才对嘛，这种事情你就没必要再单独跑学校一趟了吧，微信找个同学先帮你领一下就好了。”
乔之若捏着瓷勺半天没动，过会儿，才淡淡表示：“我没有同学的微信。”
“啊……”闻央快速咽下喉咙里的粥，抽张纸，捂在嘴前，眼神有些飘，“那，班群问问？”
“没有加。”乔之若看上去很平静，“只加了年级信息群。”
“唔……”闻央含含糊糊重复了一遍，“信息群……”
不等她组织语言，乔之若又补充：“去年开学的时候我也是很突然生了一场小病，差不多晚一个月才报到，所以和同学都不熟。”
这样啊……
又是晚报到又是不住校，而且估摸乔之若这身体素质，军训也没参加吧？
“……没事，那这样好了。”一秒后，闻央笑着改口，“反正我明早也要去学校，我去你们院帮你拿。”
第二天一早，乔之若一个人坐在琴房里，右侧琴谱摊开，大提琴端正摆在琴架上。她手心里捧着一个调音器，却没有任何动作。
琴房的门始终掩着一条缝。
不久后，门外传来的一阵关门声让乔之若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她放下调音器，左右看了看，干脆随意合上琴谱抱在怀里，然后径直朝房门走去。
准备拉开门的一秒，她手摁在门把上又停住。其实她没想好她该跟闻央说什么，是单纯问个早吗还是问问闻央今天几点会回来……
乔之若正这么犹豫着，从琴房外路过的闻央注意到门缝内的光，停在门口，尝试着喊了一声：“乔之若？”
乔之若左手抱紧怀里的琴谱，深吸一口气，开门，脸上稍微有些紧绷。
闻央看看乔之若怀里的透明文件夹，再看向乔之若的眼睛，笑着说：“我出去啦，中午就回来，你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微信发我，我给你带。”
“好。”乔之若被直勾勾看着，居然有点不自在，大概是因为她总是很奇怪地会注意到闻央的睫毛。
挺翘、纤细又柔软。
她很想摸摸看。
“对了。”闻央走出几步，突然又退回来，重新站在还未有动作的乔之若身前叮嘱，“你在家还是要记得多休息哦，早点养好身体。”
乔之若动动唇，刚要接话。
却见闻央眼里忽然一亮，抬手指了指，夸赞道：“你今天戴的这个小雪花好漂亮！”
——小雪花？
乔之若愣了一秒，才迟疑地抬起胳膊摸到头发上的发夹。她练琴习惯别起右侧耳发，从前每次都会戴一个，但款式是随意拿的，她没在意，也从未听闻央夸过。
今天是为什么会……
“好了我走了。”闻央摆摆手。
“……嗯。”乔之若还在恍惚中，非常简短地应了一声。
接下来的整个上午，乔之若练琴都有些心不在焉，平日里绝对不会出错的F大调竟频频走音。
她坐在椅子上回看自己的录像，很郁闷，把手机一锁丢去桌子上。
清楚今上午状态不对，再这么无休止重复下去也没有意义。乔之若将大提琴放回琴架，自己起身走到窗边，拉窗帘，推开窗户，让新鲜空气吹进室内，换换心情。
中午闻央准时到家，她在一层先找了一圈没见着人影，便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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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去敲响二楼琴房。
乔之若很快来给她打开了门，闻央将代领的几张纸质表单举到乔之若身前：“总共三张表，填好下周五之前交给你们班长就行。”
乔之若乖乖接住，手指握紧纸张边缘：“谢谢。”
“不客气。”闻央笑了笑，又环起胳膊，问，“话说……你知道谁是你们班长吗？”
乔之若看着闻央这双眼睛，安静几秒后，坦言。
“不知道。”
***
闻央见到的那位班长薛莹人还不错。
当时不嫌麻烦带她上五层楼去找办公室，听见乔之若名字还认真关心了几句。闻央便想着她帮忙做这个桥梁，乔之若又愿意加上对方微信，多多少少，乔之若在今后的大学生活不会再过分孤单。
结果这天，闻央去音乐学院送U盘。
路过两院之间的小操场，隔着栅栏，大老远就望见对面看台上坐了一个女生。
看那样子，那穿着，不是乔之若是谁？
闻央纳闷地走慢了几步，但她没有第一时间过去找乔之若，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先去教学楼给老师拷文件。
再路过操场是半个多小时之后的事。
这会儿正是下午三点多吧，闻央顶着阳光，又朝看台那方向望了一眼。
乔之若跟个雕塑似的，还一动不动坐在原位。
“唉……”闻央站着想了又想，“算了，过去看看她吧。”
想定，她抬手在额前挡着太阳，只身一人穿过中央草坪，看台下碰见薛莹，还是对方先不确定地叫了她一声：
“乔……闻央学姐？”
什么乔闻央？
闻央垂下胳膊转头。
薛莹右手拿羽毛球拍，直起身，左手是刚捡到的羽毛球：“学姐你们大三也上体育课？”
哦，原来你们体育课啊，怪不得乔之若跟个看台缚灵似的在上面坐着不动。
跟薛莹寒暄完，闻央按照先前看见的方位登上右看台。乔之若躲在屋檐的阴影下，缩成一团，低头滑动手机。
听楼下薛莹的意思，她有邀请过乔之若一起打羽毛球，不过乔之若说手术创口刚愈合不方便剧烈运动——
这都多久了还是不能运动吗？
闻央保持高度怀疑。
她站在乔之若身后“咳咳”这样刻意地咳了两声。
乔之若毫无反应。
“咳——”非常夸张地又咳了一声。
乔之若毫无反应。
闻央歪头看看，心想你这也没戴耳机嘛……故意不搭理我？
她缓缓走下台阶，在乔之若身后的右侧坐定。
这才看见乔之若明显抬了下头，挺直脊背，似乎就要转过头来看。
结果闻央耐心等了足足有一分钟吧，乔之若脑袋又低下了，人还慢慢往左侧挪远了几个身位。
“……”
闻央没辙，无语地轻笑了下，温和出声，“乔之若你一个人坐这不无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