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沐颜掷地有声的怒斥在御花园中回荡。
“宋小姐,别激动,我知道此事你亦是受害者。”
夏樱语气温和地安抚,随即从袖中取出一瓶药膏递过去,“擦了这药膏,伤势能好得快些,必不会留下疤痕。”
“多谢王妃娘娘…”
宋沐颜接过药膏,满腔怒火顿时化作满腔感激,声音也轻柔了下来。
呜呜呜,王妃娘娘真是人美心善!
非但不怪罪自己冲撞了她,还亲自赠药!
这药膏…是王妃贴身带的吧?
她竟然给了她!
她紧紧攥着药瓶,感觉自己不是接了药,而是被一道圣光笼罩,幸福得快要原地升天!
夏樱眸光如淬寒冰,倏地钉在面无人色的肖雪身上。
那目光带着千钧重压,让肖雪瞬间窒息。
“说,是谁告诉你…本妃有孕在身?”
肖雪嘴唇疯狂哆嗦,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对抗药力。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她听见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地说:“我…我去更衣时,无意间听见两名女子在廊下角落议论。”
“可知她们身份?”
“我出来时只瞥见两个宫女背影。”
“地上那颗老蜜蜡佛珠,也是你扔的?”
“不是!我不知道!我不知为何这里会有珠子!我真的不知道!”
这次使用的真言粉是经过她改良的,药效比之前延长了数倍。
原先只能持续半分钟左右,如今足以维持两分钟。
当药效如潮水退去,肖雪浑身力气被瞬间抽干。
她猛瘫软在地,惊惶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完了!
夏樱与楚宴川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果然,这局中还有藏得更深的黄雀。
肖雪…不过是一颗棋子。
肖雪额头一下下磕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臣女知错了!求战王、战王妃饶命啊!”
恰在此时,肖贺携夫人闻讯赶来。
听罢始末,肖贺面色铁青,猛地跪地:
“臣教女无方,恳请战王殿下准许臣将这逆女逐出家门,从此与我肖氏一族再无瓜葛!”
肖夫人一听丈夫要驱逐女儿,顿时慌了神:“老爷,雪儿是我们的亲生骨肉啊!”
她朝着楚宴川和夏樱连连叩首:“战王殿下,王妃娘娘,小女年幼无知,定是遭人利用才犯下大错。所幸王妃洪福齐天未曾受伤,求您二位大发慈悲,饶她一条性命吧!”
“去你的年幼无知!”
一道威严凛冽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
夏元帝身着明黄龙袍疾步而至,袍角翻涌如怒涛,所经之处众人无不屏息。
“明知战王妃身怀皇嗣,竟敢在御花园行此毒计!这哪里是无知,朕看她是恶毒至极!”
月贵妃与贤妃紧随其后,皆是面覆寒霜。
御花园内顿时跪倒一片,山呼之声此起彼伏:
“参见陛下!参见月贵妃,贤妃娘娘!”
夏元帝目光如寒刃扫过众人,胸中怒火翻涌。
他这两日正沉浸在皇室将得一胎三宝的喜悦中,竟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未出世的皇孙头上?
简直罪该万死!
“肖家!你们好大的胆子!”他怒极反笑,字字诛心,“长女肖姗谋害安王子嗣在前,次女肖雪公然在宫禁行凶在后。怎么?你们肖家是专程来断我皇室血脉的吗?!”
这句诛心之问如同九天惊雷,吓得肖贺眼前阵阵发黑,浑身剧颤险些瘫软在地,官袍下的脊背已被冷汗浸透。
完了,这次是真的全完了!
这位在宦海沉浮半生的老臣此刻心如刀绞。
长女刚害他丢了侍郎之位,次女又犯下这诛九族的大罪……
造孽啊!
这哪是女儿,分明是来讨债的祖宗!
他上辈子怕是掘了这俩孽障的祖坟,今生才要赔上身家性命来偿还。
如今这情形,能保住全族性命就是祖宗积德了。
肖贺重重叩首,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几乎要磕出血来:“陛下,臣教女无方,罪该万死!只求陛下看在臣这些年恪尽职守,从无二心的份上……”
他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浸透着绝望:
“饶恕肖氏全族百余口性命,保全宗祠香火!”
这番话几乎抽干了他全部力气。
说到这里,他猛地直起身,布满血丝的眼中尽是决绝:“至于这逆女,任凭陛下处置!臣…无半句怨言!”
话音刚落,他仿佛被抽去了脊梁。
夏元帝当即宣判,字字千钧:
“人犯肖雪,心如蛇蝎,竟敢在宫禁之内谋害皇嗣,其行可诛,其心当戮!着判斩立决,押入天牢,尽快处刑!”
“工部员外郎肖贺,治家无方,纵女行凶,一而再,再而三,实不堪为天下臣工之表率!即日起革去官职,贬为庶民,永不录用!所有家产尽数充公!然,朕念上天有好生之德,肖氏其余族人不予连坐。唯肖贺一脉,三代之内,不得科考,不得入仕!”
他凛冽的目光扫过在场朝臣与家眷:
“尔等皆需谨记,嗣脉传承,乃国本之所系。今后若有再敢妄动此念者,肖氏一门,便是前车之鉴!”
众朝臣与家眷无不凛然垂首,心中暗自发誓定要严加约束子弟,肃清门风。
今日这场血淋淋的教训,让他们彻底明白:子女若教而不严,便是悬在全族头顶的一把利剑!
肖家人很快被御林军押解下去。
月贵妃急忙上前,不着痕迹地轻轻挤开楚宴川。
她双手紧紧握住夏樱的手,眼底满是真切的担忧,连声问道:“方才可曾受到惊吓?要不要立刻传御医来仔细瞧瞧?”
夏樱含笑摇头:“母妃放心,儿媳无碍。”
月贵妃与夏元帝这般毫不掩饰的紧张姿态,落在在场所有宗亲命妇眼中,众人心下已是雪亮——战王妃有孕之事,已是板上钉钉。
更关键的是,她腹中这一胎,深受帝妃二人珍视。
从今往后,这京城之中,谁都能惹,唯独不能招惹战王妃半分!
夏樱忽然想起关键证物,将手中一直捏着的那颗蜜蜡佛珠递给夏元帝:“父皇,方才混乱之中,宋小姐正是踩到此物才脚下打滑,身体失控撞向儿媳。此物出现得蹊跷,不知您…可否认得?”
夏元帝接过那颗蜜蜡佛珠,指腹摩挲片刻,脸色骤然一沉,倏地射向安静站在月贵妃身侧的贤妃,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贤妃!”
被点名的贤妃浑身一颤,面露茫然:“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去年你生辰,朕赏赐给你的那串西域进贡的蜜蜡佛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