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几人回头,璟王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
他刚才就在不远处独自喝闷酒,早已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中。
此刻见有热闹可看,更是迫不及待想亲眼瞧瞧楚宴川如何收场。
若能趁机落井下石,再踩上一脚,那就更遂他的心意了。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故作随意地摸了摸微凸的肚子,咧嘴笑道:“两位姑母,应当不介意多一个侄儿陪你们一同逛园子、消消食吧?”
永宁长公主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消食?
分明是赶着去戏台子下抢头排座位的!
本宫看你这哪儿是肚子胀,分明是心眼胀!
玉清公主正愁场面不够热闹,当即抚掌笑道:“好啊!人多热闹!”
于是,一行人各怀心思,一路穿廊过径,朝着后花园深处行去。
园中夜色渐浓,道旁新式的太阳能庭院灯渐次亮起,洒下柔和如水的清辉,将他们一行人的身影在石径上拉得细长幽深。
正行至曲廊转折处,恰遇信步而来的云梦王楚流云。
听他们略带焦灼地道明缘由,他眉梢轻挑,从容颔首:
“既如此,本王也帮忙一同寻找。”
楚流云当即召来一队正在近处巡守、身着轻甲步履整齐的王府护卫,沉声问道:
“尔等方才可曾见到西陵八公主?”
为首护卫队长抱拳一礼,声线沉稳:
“回云梦王、二位殿下,约一刻钟前,属下确见八公主携一名侍女沿此路行去。”
他抬臂精准指向不远处一座被扶疏花木半掩的院落:“似是往那座僻静的汀兰水阁去了。”
玉清公主眼中霎时掠过一丝压不住的兴奋,唇角无声扬起。
赫连昭亦适时地蹙起眉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担忧:“水阁?皇妹去那般僻静处做什么……”
永宁长公主目光微凝,并未多言,只颔首示意护卫退下,随即引着众人朝那水阁行去。
越靠近那院落,四周越是寂静,唯有夜风拂过竹叶的沙沙细响。
然而,就在一行人即将踏入月洞门时,一阵断断续续的奇怪声响从院内房中飘出。
那声音黏腻而绵软,夹杂着难以自抑的…
轻喘。
低吟。
“嗯…”
“啊…”
随后,一句带着哭腔的哀求陡然升高。
“王爷…”
声音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如惊雷般炸开,敲得人耳根发烫、心头发颤。
几乎所有人都一瞬间想到了里头的场面。
玉清公主猛地用绣帕捂住嘴,眼中却瞬间迸发出一种发现惊天秘闻的狂喜,亮得骇人。
“天啊!这、这是我皇妹的声音!”
赫连昭适时地惊呼出声,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晃了一晃。
他猛地转过身,朝着永宁长公主和玉清公主的方向深深一躬,行了一个极为郑重的大礼,痛心疾首道:
“求两位公主殿下为小王的皇妹做主!这声音…这分明是…是…”
他似羞愤难言,终是悲声而出:“战王殿下岂可如此行事!竟在他的大婚之日,于这僻静之处欺辱我西陵公主,夺她清白之身。此等行径,将两国邦交置于何地?又将吾妹性命颜面置于何地!”
他话锋一转,竟又显出几分忍辱负重的无奈,戏做十足地叹道:
“可…可事已至此,木已成舟…若战王殿下对吾妹确有几分情意,西陵也非不能成全一桩美事。只求二位公主念在两国之谊,务必请战王予她一个名分,莫让她受此大辱后…却无枝可依!”
玉清公主早就等着这话,立刻迫不及待地接口,语气兴奋:
“这是自然!四皇子放心,我楚家儿郎最是敢作敢当、有情有义!战王定然会给你西陵一个满意的交代!”
她甚至热络地盘算起来:“他虽已娶了正妃,但侧妃之位可都还空着呢……”
赫连昭顺势躬身,完美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得色:“那一切…就有劳两位公主殿下主持公道了。”
“呵!”
一声冰冷的嗤笑骤然打断这其乐融融的场面。
永宁长公主面覆寒霜,目光如刃般扫过几人:“你们这一唱一和,连妃位名分都急不可待地替人定下了?你们可曾问过里面那位‘王爷’的意思?”
一直抱臂看好戏的璟王此时终于慢悠悠地开了口,语气带着几分唯恐天下不乱的懒散和幸灾乐祸:
“姑母,这还用得着问吗?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人家可是金枝玉叶、千恩万宠的一国公主,既然碰了人家的身子,自然要负责到底——此乃天经地义!否则,传扬出去,岂非令天下人耻笑我大夏皇室毫无担当,沦为笑柄?”
永宁长公主心中冷笑:你便是那大笑柄本柄!倒有脸在此妄谈担当!
她眼底闪过讥讽:“你们一个个口口声声说是战王,证据呢?为何就如此确定里面之人必定是他?”
璟王一摊手:“除了他还能有谁?姑母,您听听,里头还在喊王爷呢!今日这府里来的宾客中,有几个王爷?
本王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十八皇叔也在此。那里头之人不是战王,难道还能是哪个胆大包天的野王爷不成?”
“那还真不好说!”
楚流云冷声驳斥,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凡事皆要讲个真凭实据。仅凭一声语焉不详的‘王爷’和你们毫无根据的臆测,就想将这盆污糟不堪的脏水扣在战王头上?璟王,你这断案之法,未免也太过儿戏和心急了!”
璟王被他当众驳了面子,顿时面露不忿。
“十八皇叔,本王知道您与四弟素来交好。但眼下事实可能就摆在眼前,您也没必要如此不顾情理,一味偏袒吧?”
玉清公主见状,立刻出声附和,语气带着几分讨好与煽风点火:“对啊,十八皇弟,您为人素来最是公正明理,今日着实让人失望。”
“既然如此,”璟王忽然扬声,语气显得格外深明大义:“不如就请战王妃亲自过来处置吧!今日之事,她身为王府主母,迟早总要知晓。为四皇弟张罗纳妾、延绵子嗣,本也是她分内之责,想来…以她的贤良大度,定然不会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