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何佩兰的精神要更好一些,拉着江清月说了一会儿话,还要留她用晚膳。
江清月只能硬着头皮留下来。
谁知用膳时,谢凌云竟也过来了。
他不陪着自己的心上人,来这儿干嘛?
“姝言呢?回房了?”
何佩兰提起这个女儿,满是无奈与心疼。
江清月手心微微发热,有些艳羡的看向谢凌云。
侯夫人,不仅是一个温柔的好母亲,还是一个好婆婆。
何佩兰回神,拉着江清月坐下。
“这些都是燕京的家常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何佩兰给她夹了一块琥珀蜜炙鸭,“快尝尝。”
江清月有些不适应。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有人给她夹菜。
见她愣着,何佩兰以为她不爱吃,又给她夹了一个桂馥酿鸽。
“这个也不错,是我们侯府里自己养的鸽子。凌云最喜欢这道菜了,他嘴刁得很,他说好吃的菜,你可一定要尝尝。”
江清月盛情难却,只能浅尝了一口。
桂花的香气和淡淡的酒香萦绕在鲜嫩的鸽子肉里,确实美味得很。
不过……
“世子以后还是少吃这道菜。”
正在饮酒的谢凌云动作微顿。
江清月看了他一眼,“酒也少喝。”
何佩兰不明白,“这是为何?”
江清月摇头,“若是长期饮酒,世子的旧伤恐难愈了。”
谢凌云被呛了一口,但手上的酒杯还真的就放下来了。
何佩兰大惊失色,恨不得把儿子衣服扒光看看到底是伤了哪里。
谢凌云年少就在边关,这么多年挣了不少军功,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必然是不可能的。
可每次谢凌云都只是报喜不报忧,从不让她担心。
久而久之的,她这个做娘的就疏忽了。
现在被江清月提起,何佩兰一颗心又悬起来。
“母亲,我没事。”
谢凌云低声安慰,一边,又把目光落在江清月身上。
“吃完了嘛,吃完了,我送表妹离开。”
江清月放下筷子,刚刚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虽然提醒是好意,但会让何佩兰担忧。
谢凌云虽然轻狂不羁,但是个孝子。
何佩兰瞪了一眼儿子,转头问,“清月,凌云有什么伤?严不严重?”
江清月赶紧找补,“表哥是行军打仗之人,多多少少都会落下暗疾旧伤,而且还有钱大夫在,都是小事儿,您不用担心。”
这么一说,何佩兰还是心下难受。
“你好好给我坐下。”何佩兰拽着儿子,眼泪隐隐有些泪光,“清月,你给他看看,看看他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江清月张了张嘴,没说话。
行吧,自己闯的祸,当然要自己解决。
江清月起身,给谢凌云把脉。
谢凌云虽然是武将,但手掌宽厚,十指修长漂亮。
反观江清月,虽是女子,但手心粗糙斑驳,还有几条深深浅浅的伤痕,不似一般闺阁小姐,指如削葱根。
谢凌云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皮肤的温度,透过手指传过来,江清月睫羽轻颤。
片刻后,江清月收回手。
“姨母放心,表哥无大碍的。”江清月一顿,又道,“但小毛病还是有的,表哥的手曾经受过重伤,未痊愈,需多加注意一下,少饮酒。”
江清月挑了几个小毛病说。
不然,说完全没毛病,何佩兰也是不信的。
何佩兰认真的听着,一边嘱咐银瑶仔细记下。
谢凌云无语凝噎,收回手,暗中摩挲了一下指节,黑眸凉凉的扫过江清月。
确实,他第一年去边关就受了伤,伤了手。
虽然军医医书了得,保住了手指,却留下了旧伤。
天阴下雨,他这只手总是疼的厉害。
还行,这丫头,有点儿本事。
吃完了这顿饭,江清月才告辞离开。
何佩兰看了看天色道,“凌云,天色晚了,一会儿怕是要下雪,你送清月回府。”
谢凌云应下。
快到门口的时候,江清月忽然停下脚步。
“世子,我想打听一个人。”
“哦?”谢凌云掀起眼皮,示意她说。
江清月道:“我想问楚贺安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凌云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皓眉冷凝,“江清月,你是不是没把我说的话听进去。”
“七王之母,乃万贵妃,宠冠后宫,江大小姐已经指给了他为正妃,你想去当妾?”
“等治好姝言,三个月后,你想攀高枝,当妾我不拦着,随便你!”谢凌云神色冷吃嗤,“七王虽然爱美色,来者不拒,但也不是什么地方的罪奴都要的。”
男人嗓音冷肃,眉眼之间皆是轻讽。
江清月本来就是想攀高枝的人,楚贺安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好歹也是个皇亲国戚。
能嫁过去,确实是她的福气了。
江清月万万没想到,谢凌云说翻脸就翻脸了。
江清月霎时红了眼框,一把推开谢凌云,“我是罪奴怎么了,我愿意当罪奴吗?由得了我选择吗?”
“从北疆接我起,我就知道你讨厌我,你侯府世子爷你多了不起啊,身份高贵,我知道高攀不上你们家这个表亲,所以我躲得远远的。”
“我自问,没得罪你吧!你什么总高高在上看不起我,轻蔑于我?
我做错了什么?我救你母亲,救你心上人,还救出毛病了?”
“我大姐姐病重,江家要把我嫁给楚贺安为妾,我问问怎么了!”
江清月瞪着他,清瘦的小脸上,满是止不住的愤恨和难过。
谢家侯府华贵,满门功勋。
她北地长大,摸爬滚打的出来的贱命,是不配沾染上他们一点儿。
她知道谢凌云厌恶自己。
所以,和谢凌云,她一直是钱货两讫,互不相欠。
江清月自问,她恪守规矩,从未趋炎附势,攀附于他。
谢凌云凭什么这么说自己?
“我生下来就被掉包,替江归玉受苦受难,明明我才是亲生的,凭什么你们都欺负我?”
“谢凌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江清月防线崩溃,抽泣声如饮血哀泣,听得谢凌云呼吸微滞,好似被人掐着心脏。
谢凌云捻了捻手指,是他说得太过分了?
沉默半晌,谢凌云问,“楚贺安与江晚吟早有婚约,江家为何还要把你嫁过去,做妾?”
江清月低垂着眸子,声音里是掩饰不净的难过。
江清月抽抽泣泣的说,“大姐姐病重,江家要先我送过去,等有了身孕,生下孩子,到时候大姐姐嫁过去,正好能养在大姐姐名下。”
谢凌云睇她一眼,眼浮起一抹嘲讽。
江家真是会打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