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佩兰朝她招招手,语气温和,让人生出一种亲近来。
江夫人心头有些不舒服。
前头她带着江归玉过来,只一声姨母就惹得何佩兰大怒。
可是今天,何佩兰对江清月表现得这样亲近,这要是让归玉知道了,不知道得伤心成什么样。
“清月,怎么这么没规矩,还不赶紧喊人。”
江夫人小声提醒,心里越发坚定要给江清月请先生教规矩。
“见过侯夫人。”
江清月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江夫人有些意外。
她竟然没喊何佩兰“姨母”,而是与喊她一样,只称呼为“夫人”。
江夫人的心一下子就平衡起来,脸上也多了点笑意。
“你这孩子。与我还见怪什么。”
何佩兰已经走上前,直接拉了她的手。
“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行这些虚礼。”
没等江清月说话,何佩兰已经带着她坐过去了,轻轻拍着她的手。
“以后不用这么生分,叫我姨母就行。”
江清月没说话,只是乖巧地笑了笑。
江夫人更是满意了。
何佩兰拉着江清月坐下,“没想到那日救了我的人是你。也是我那儿子蠢,平时有能耐得很,到这件事上,竟耽搁了这么久才寻到你。”
金瑶听得暗暗咋舌。
何佩兰收回目光,见江清月手背上的陈年旧伤,又是这么单薄的身子,她喉间一哽,最后只能叹息一声。
“清月,你不是会医术吗?快给你姨母看看。”
江夫人才说完,何佩兰已经把手伸过去。
江清月细心拿了软垫垫在桌上,又动作轻柔的把何佩兰的手搭在上头。
冰凉的手指触碰到自己,何佩兰微微沉了脸色。
“银瑶,快,把炭盆挪近点。金瑶,去拿个暖手炉来。”
她把江清月的手捂在掌心里,心疼道:“你这丫头,手上怎么这么冷?现在都是腊月天了,怎么才穿这么点衣服。”
江夫人满脸的惭愧,自己的女儿,她却如此忽视。
可说到底,也是江清月跟她不亲近,每次她想拉江清月的手都会被躲开,她这个做娘的,实在是冤枉。
抬起头,何佩兰已经把搭在旁边的那件狐裘大氅,给江清月披在肩上。
屋里这么暖和,根本用不着这个。
她这副身体早在北疆的时候就被折腾坏了,一年四季手脚都是冰冷的。
她早就习惯了。
最重要的,这个东西是男子的……
江清月要脱下来,何佩兰却替她拢着衣领。
“这是我刚给凌云做的,还是新的,他还没穿过呢。”
听说是谢凌云的,江清月更不敢碰了。
同样是心里惊了一瞬的江夫人想起了江守业的话,也顺着何佩兰的意思劝道:
“既然都是一家人,暖和一下也没什么。你这孩子身体本来就弱,这才大病初愈,可别再着了风寒。”
突然有人裹着寒风进来。
江清月抬眸望去,是谢凌云。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大氅。
这个东西披在他身上刚刚好,可到了江清月的身上,空空荡荡,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谢凌云皱起眉来,她怎么这么瘦。
见他拧起眉心,江清月立马起身,避嫌的把大氅脱下来,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让谢凌云差点以为她是母亲屋里的丫鬟。
“你这孩子,怎么吓成这样。”
何佩兰一边心疼江清月,一边又笑骂着谢凌云。
“怎么得空过来了?”
“过来看看母亲。”
谢凌云侧眸看了眼江清月,“可给我母亲诊脉了?”
江夫人忙接话,“现在就诊。”
她面上挂着笑意,柔声催着江清月,心里却计较江清月上不得台面,只是见到谢凌云而已,至于躲成这样吗?
“已经诊过了。”
江清月突然开口。
“除了这次的外伤,侯夫人身上还有些多年的顽疾。”
她看向何佩兰,问:“夫人是否夜里总觉得燥热难眠,就算睡着了时常多梦?除了食欲不振,喉间有痰湿,有时候会心慌发汗,还觉得额前发紧不适,后腰隐隐作痛?”
她从容的每说一句,在场的人皆是神色各异。
“看似是小毛病,却是顽固的旧疾。吃了药暂且能舒服一段时间,可十天半个月后,又会反复。”
谢凌云眸色微沉。
这些确实都是母亲的老毛病,反反复复十分难缠。
刚他们说江清月还未诊脉,她只看一眼就能诊断出来了?
江夫人也吓了一跳,随即欣喜道:“清月,你当真诊出来了?”
谢凌云面色微沉,凉声开口,“我母亲被旧疾缠身多年,江夫人好像很高兴?”
江夫人才发觉刚才失态,忙解释:“世子误会了。我是想,我清月既然已经诊出你母亲的病症,那肯定就能治好,所以才高兴的。”
谢凌云微沉的眸色幽深不见底,原本散漫的眼眸,透出几丝渗人的冷意。
江夫人心里慌乱起来。
谁都知道这位少年将军曾单枪匹马闯进敌营,手刃敌将。他虽年纪轻轻,却心思缜密,手段雷厉风行,连宣平侯这个亲生父亲也得忌惮三分。
这是这位杀神怪罪,就算是两家沾亲带故恐怕也要发难得。
“好了好了。”
何佩兰重新把江清月拉到身边来,好奇道:“你刚才还未诊脉,怎么就知道我的病症了?”
江清月自然是已经给她搭过脉了。
当日她忙着救命,根本顾不得其他。
而今天,在她把何佩兰的手搭在软垫上的那一片刻功夫,就已经确定了这些这位侯夫人身上的病症。
金瑶银瑶面上也跟着一喜。
“那我们老夫人的病可好治?”
江清月沉默片刻,说:“不难治,但这是旧疾,需要慢慢来。”
两个丫鬟喜极而泣。
谢凌云眉峰轩起,看着在母亲身边的小姑娘,娴静乖巧,把母亲哄得都成什么样了?
还慢慢来,那岂不是能把侯府当家了?
谢凌云坐直身子,伴随着冷漫肃寒的嗓音,“你今日放下大话,万一没治好我母亲……”
“我会尽力一试。”
虽说是尽力,但江清月却有十足的把握。
何佩兰的旧疾虽然麻烦,但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儿,不过……
“我需要用到几味名贵的药材,带回去制成药丸后会叫人送来,先给侯夫人服下试试。”
何佩兰嗔怪她:“怎么一口一个侯夫人,说了叫姨母。”
话音一转,她又问:“需要什么药材,我这就叫人准备。”
江清月说了几种药材,都是名贵也难寻上好药材,价值已经上万两了。
谢凌云却丝毫没觉得为难。
“银瑶,你去准备。我们侯府没有的,再去外头买。”
都是女眷,谢凌云不便多待,说完就先走了。
只是刚出住院,谢凌云就把钱大夫喊到跟前来,一一说出刚才江清月需要的那些药材。
“这些药材于我母亲的病情有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