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辰刚出宁国公府,赵危就一把拉住了他:“主子,咱家公爷出事了。”
赵辰自然知道,这是赵危监听小朝会,听到了与威国公有关的消息。
谪仙阁皇案下的那只听风铃原来是赵鬼负责监听的,今天刚刚换成了赵危。朝堂消息太重要,交给随时跟在身边的赵危来监听,有利于随时汇报。
“现在什么情况?”
“八百里加急,有士卒看到公爷领亲卫北出雁门关,深入漠北,未归。”
“朝中大臣怎么说?”
“有人说,定是程副帅兵变夺权,公爷只得出逃。有人说公爷是通敌漠北,被程副帅发现后逃遁,也有人说那定然只是公爷的疑兵之计,公爷定然还在军中。……”
赵辰很清楚朝堂上那些人的嘴脸,这就是屁股决定脑袋。同一件事,有着各种各样的解语,全在于那些人的屁股落在谁的身后。
威国公夫人萧融,与先太子昭平太子,以及昭宁大长公主,俱是太后所出,故而威国公府不论自己是否承认,也早早打上了先太子和太后的标签,与代表承庆帝的派系早就格格不入。
即使承庆派系,也会因为各自扶持的继承人不同,分为太子系和三皇子系。
因为派系不同,朝堂党争从来就没有消停过,任何一件事都可以牵扯到不同派系之间的倾轧,赵辰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
包括今天老爹北出雁门的消息终于传到朝堂,不管是太后一系的朝堂一个劲儿为国公辩护,还是承庆帝一系的朝辰不停地跳出来怒斥威国公,意欲将国公府抄家灭族,其实都只是狗咬狗的戏码。
反对派自不用说,即使是拥护派们,也不过是为了向太后表达忠心而已,倘若威国公府真的被查抄,他们也只会袖手旁观。
赵辰唯一在意的,是承庆帝怎么想。
“皇上怎么说,有没有发兵围国公府?”
“这倒没有,陛下说一切还未有定数,不可妄下结论。”
赵辰点点头,狗皇帝这一回还算是明智。若是在几个不怀好意的乱党贼子煽风点火之下就想拿国公府开刀,他会让那老家伙哭都哭不出来。
“先回府吧,赵危你继续盯紧了朝堂上的动静。”
“是!”
赵辰刚要拨转马头回府,赵壁突然叫住他。
“等下,公子。”
“怎么,楚家又有情况?”
他刚刚布置的两个听风铃,一个在皇宫谪仙阁,由赵危偷听朝堂秘辛,另一个则是在楚家茶案下,由赵壁负责实时监听。
“楚家人正聚在厅堂内商议,如何将赵家逼反了,他们楚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赖账了。”
“是啊,赵家反了,就是朝敌,楚家继续还钱等同于资敌。楚衍那老东西,当真打得一手好算盘。他们有没有说,如何逼我赵家谋反?”
“他们已经知道了老公爷北出雁门关之事,便是要以此为由,劝陛下对付威国公府。”
“这?不对啊,这可是八百里加急的消息,这才刚刚送到皇宫,没散朝呢,他楚家是如何得到消息的?难道,楚家也有一份八百里加急,又或者,八百里加急不是第一时间赶到皇宫,却先在楚家落了一脚?这可是僭越死罪,楚家应该没胆子这么干。”
赵辰捏了捏鼻子,突然有些心虚了。
对啊,墨家听风聆,是墨家机关诀传承,但并没有说,只是秦墨一支的专属,楚家是楚墨传承,说不定这东西,他们也有。
所以,和赵辰一样,皇宫里发生的事,楚家也一清二楚。
赵辰不由得进一步想到,他能在楚家埋一枚墨家听风铃,楚家人是否也在赵家埋下了无数个墨家听风铃?这完全有可能的。
难道嫡母如此谨慎,除了赵家祠堂外的任何地方,不管周围有没有旁人,她都会表现出一副恶毒嫡母的模样,不是指着赵辰鼻子骂,就是揪着他耳朵一句一个小王八蛋。
也许嫡母也不确定楚家是否埋过听风铃,但她的确是一向谨小慎微,也只有在连贴身婢女和威虎卫都不让进的赵家祠堂里,她才敢露出与赵辰毫无嫌隙的一面。
这位大夏国七长公主,为了赵家也是操碎了心啊。
赵辰将楚家的监听权柄暂时转到自己这里,由他亲自监听楚家到底在秘谋什么。
楚家大堂,楚家人齐聚。
上首是楚衍与夫人白氏,楚家嫡长子楚谨与长媳尤氏,以及嫡次妇楚慎列于左侧,两房妾室在右侧,另有几名庶子庶女立于各自生母身后。
楚衍跷着脚,冷眉倒竖,不怒自威。他左手捻须,右手却按着一只刚沏好茶水的青花盏,目光却在众人身上逡巡,似乎那只滚烫的青花盏随时都会飞出云。
国公夫人却是一脸淡然,眉眼低垂,捧着另一只青花盏自顾自地小口慢饮着茶水,似乎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
两房小妾和一众子女则是满脸惶恐,不知父亲今日召集众人,是为何事,更不知道父亲手中那只青花盏,今天会砸破谁的额角。
楚家,一直是青花盏的采购大户,虽说那种民窑出品的青花盏相比官窑出品的青花瓷没法比,却也是一两银子一只,对于底层平民家庭而言那同样是用不起的奢侈之物,一两银子足够他们全家人青菜白米吃上大半个月了。
楚衍却专好用这东西教训子女,实在想不通他出于一个怎样的心理。
“本公刚刚收到消息,威国公北出雁门,投往漠北。虽然不知道他是何目的,不过本公以为,我们楚家搬倒他赵家的机会来了。”
楚谨马上问道:“父亲有何安排,请尽管吩咐孩儿。”
楚衍在一众子女中,最看上的只有这个嫡长子,这也是他一众子女中唯一个没挨过青花盏砸头的,就连他的一个嫡女和三个庶女,也全都吃过青花盏的苦。在教训子女方面,楚衍倒是一视同仁,不偏不私,不看男女嫡庶,只看子女有多大出息,捅多大篓子。
“谨儿,这件事,正该交由你去办,你过来。”
楚谨连忙上前,楚衍贴着他的耳朵交代了几句,楚谨点头,这才回到座上。
“慎儿,你这几天,继续找那赵辰的麻烦,约赌也行,找人对他动手也行,一定要让他疲于应付。”
楚慎吓了一跳:“啊,父亲,那赵辰身边的威虎卫太厉害了,孩儿……”
话没说完,青花盏如期而至,在楚慎额角开了花,滚烫的茶水顺脸而下,烫得半边脸通红。
“蠢货!几名二阶战力的护卫就把你吓成这样?你的脑子是用来干什么?用点手段把他们引开,不会吗?”
楚慎连忙跪地:“谨遵父亲教诲。”
“还有,谢家的那个四小姐,你既然爱慕她,就该对她有所表示。只待赵家谋反,陛下自然会废止她与那赵辰的婚约,到时候,你便将她娶进我楚家,正好促进我镇国公府与宁国公府的关系。”
“真的?”楚慎惊喜不已,不过旋即想到了太子,现在阻拦在他与谢黎之间的早已不是赵辰了,“可是,太子……”
“不必担心太子那边,那谢家四小姐是庶出,陛下不会允许庶女成为太子妃的,尊卑有别。若不是你一心惦记她,恰好她又是宁国公府之女,以你嫡子的身份,她本来也配不上你的,懂吗?我镇国公府有意放低姿态,也能更好接近与宁国公府的关系。”
楚慎大喜,也不顾额角的伤口,忙向父亲磕头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