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垚转头招呼儿子:“小宝,快,给爷爷端碗猪肝粥去,刚熬好的,温着呢。”
李勇兵这人,对李克垚和他弟弟李克宁,从小就是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非打即骂是家常便饭。
可唯独对大孙子小宝,那完全是换了副面孔。
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宠得不像话。
有时候李克垚都觉得,这爷孙俩的地位完全是颠倒的。
小宝成了爷爷,他爹李勇兵反倒成了孙子。
这不,小宝一端着那碗香喷喷的猪肝粥进来,李勇兵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哪怕还躺在床上不能大幅度动弹,他还是颤巍巍地接过碗,一勺一勺地,仔仔细细把粥里的猪肝都挑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喂到小宝嘴边。
小宝平时吃饭其实挺乖巧的,但在爷爷面前,那小脾气就上来了。
猪肝粥里的葱花不吃,得挑出去。
蒜末不吃,也得拨拉到一边。
至于姜丝,那是碰都不能碰一下。
偏偏李勇兵这个刚动了大手术的病人,还乐呵呵地伺候着,眉眼间全是慈爱。
旁边人要是敢多说小宝一句不是,他能当场就翻脸瞪眼睛。
李克垚看得直摇头,心里却暖洋洋的。
为了让父亲能安心养伤,尽快恢复,这些小事,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屋子里充满了久违的温馨。
然而,就在李勇兵刚到家,屁股还没把床板焐热乎的时候,院门外,却传来了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勇军空着两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扬着下巴朝屋里探头。
“小宝爷爷回来了吧?”
李克垚从屋里迈出来,淡淡瞥了他一眼。
“我爸刚躺下。有事?”
李勇军咧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那敢情好,我得进去跟我哥说道说道。他先前给我的那些地笼,被你小子给黑了去,这账怎么算?”
李克垚身形一动,不偏不倚挡在李勇军身前,像座山。
“我爸大病初愈,医生交代了,不能受刺激。你有事,等他身子骨爽利了再来。”
当初村里那么多人瞅着,两家已然一刀两断,也就李勇军这等脸皮,还能若无其事地上门。连探病最起码的礼数都省了,存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李克垚不想他进屋,万一言语冲撞,刺激到父亲,后悔都来不及。前世父亲从医院回来没多久便撒手人寰,那样的悲剧,他绝不容许重演。
李勇军被他高大的身影压迫,梗着脖子:“我是你爸的兄弟!你小子想干啥?”
“那就等我爸能下地了,你们再慢慢论你们的兄弟情分。”李克垚纹丝不动。
李勇军本就心虚,他今日来,原是想在李勇兵面前告李克垚一状,让李勇兵好好管教这个“无法无天”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