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镇的日子,平静得像镇外那条缓缓流淌的小河。
林烬每日除了照看林曦,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对那枚残破玉简的参悟之中。“不屈之火”的真意,如同一粒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他渐渐明白,所谓的“薪火”,并非单纯的火焰,更是一种精神,一种意志的极致燃烧。
他开始尝试将这种“意”融入到“烬炎骨臂”的运用中。不再是单纯地追求力量的爆发,而是学会了控制与凝聚。以前,他催动骨臂,如同挥舞一把沉重的大锤,大开大合;现在,则更像是在驾驭一团有生命的火焰,可以随心念而动,聚散由心。
这日,林烬在院中修炼。他左臂微抬,掌心那簇暗红火焰不再狂暴,而是凝成一柄细长的火焰小剑,剑身之上,甚至能看到细密的纹路流转,散发着惊人的热力与锋芒。他心念一动,火焰小剑倏地刺出,悄无声息地没入前方一块坚硬的青石之中。
片刻后,他收回火焰,那青石表面看去毫无变化,但当他用手指轻轻一点,整块青石“哗啦”一声,从内部碎裂开来,切口平滑如镜,边缘还带着一丝被高温灼烧的焦黑。
“力量更加凝练,穿透力也更强了。”林烬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这只是初步的成果,但已经让他看到了巨大的潜力。如果能将这种控制力运用到吞噬骨骸和融合骨力上,他的战斗方式无疑会更加多变和高效。
他甚至尝试着将这股“薪火之意”引导向体内的“烬劫咒血”。咒血依旧霸道,每一次引导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但林烬发现,当“薪火之意”足够强大和纯粹时,确实能对咒血中那股狂暴的诅咒之力产生一丝微弱的压制和炼化作用。虽然效果甚微,却让他看到了希望。
阿朵依旧是那个闲不住的小丫头。林烬修炼的时候,她便在院子里追逐蝴蝶,或者蹲在林曦床边,絮絮叨叨地讲着镇上的趣事,仿佛林曦能听到一般。有时,她也会托着腮帮,好奇地看着林烬掌心那变幻莫测的火焰,咂咂嘴道:“哥哥,你这火,能不能烤鸡翅膀啊?要烤得外焦里嫩,撒上孜然和辣椒面那种!”
每当这时,林烬都会无奈一笑,心中那份因修炼和未来命运带来的沉重,也会减轻不少。
影刺则如同一道真正的影子,大部分时间都消失在镇上。他凭借自己高超的潜行和侦查能力,默默地收集着关于这个世界,尤其是关于“烬海”和那些“逆命者”的蛛丝马迹。
这天傍晚,影刺带回来一个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的消息。
“镇东头的‘百草堂’,最近来了一批年份不错的‘凝神草’和‘养魂木’。”影刺言简意赅。
林烬眼神一动。这两样东西,都是稳固神魂、滋养魂魄的良药,对林曦目前的状态或许有些帮助。他之前也曾打听过,但清溪镇这种小地方,很难寻到高阶的灵药。
“但是,”影刺话锋一转,“百草堂的掌柜说,这批药材,已经被青阳宗的人预订了。”
“青阳宗?”林烬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清溪镇往东三百里,青阳山上的一个修仙宗门。在附近一带算是颇有势力,宗主据说有凝骨境后期的修为。”影刺解释道,“他们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百草堂采购一批特定的药材。”
阿朵在一旁插嘴:“青阳宗?我听镇上的小孩说,他们可霸道了!上次有个外地来的行脚商,不小心冲撞了他们的弟子,被当街打断了腿呢!”
林烬眉头微皱。他倒不是怕事,只是不想节外生枝。但为了林曦,“凝神草”和“养魂木”他必须弄到手。
“明日,我们去百草堂看看。”林烬做出决定。
第二天一早,三人来到百草堂。百草堂是清溪镇最大的药铺,门面古朴,药香扑鼻。掌柜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小老头,一双眼睛精明得很。
林烬说明来意,想要求购“凝神草”和“养魂木”。
那掌柜的眯着眼睛打量了林烬一番,尤其是他那只缠着厚厚布条的左臂,随即露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客官来得不巧,您说的这两味药材,确实是刚到了一批上好的,不过……已经被青阳宗的仙师们预订了。”
“掌柜的,可否通融一二?我愿出高价。”林烬沉声道。
掌柜的连连摆手:“哎哟,客官,这可不是钱的事儿。青阳宗的仙师们,小老儿我可得罪不起啊。您还是……另寻他处吧。”
阿朵有些不服气:“喂,老头!我们先来的,凭什么不卖给我们?做生意还有这么不讲道理的?”
掌柜的脸色一沉:“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青阳宗的规矩,在这清溪镇,就是道理!”
就在这时,药铺外传来一阵喧哗。几个身穿统一青色道袍,腰悬长剑的年轻修士,在一名的锦衣华服、神情倨傲的青年带领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那青年扫了一眼林烬三人,目光在阿朵身上停留了片刻,闪过一丝惊艳,随即落在林烬那缠着布条的左臂上,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刘掌柜,我们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青年用一种颐指气使的口气问道,仿佛这百草堂是他家开的。
刘掌柜一见来人,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躬身道:“哎呀,是齐师兄来了!早就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上好的‘凝神草’和‘养魂木’,都在这儿呢!”说着,他从柜台下捧出两个精致的玉盒。
那被称为“齐师兄”的青年,正是青阳宗宗主的二弟子,齐昊。他瞥了一眼玉盒,满意地点点头,随手丢下一个钱袋:“这是订金。”然后目光又转向林烬,“你们几个,也是来买药的?”
林烬面色平静:“正是。”
齐昊嗤笑一声:“百草堂的好东西,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买得起的。尤其是这‘凝神草’和‘养魂木’,乃是我师尊疗伤所需,你们就别痴心妄想了。”
他言语间的傲慢与不屑,毫不掩饰。
阿朵气鼓鼓地瞪着他:“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们出钱买药,天经地义,关你什么事!”
“哦?”齐昊眉毛一挑,饶有兴致地看着阿朵,“小丫头牙尖嘴利。看在你长得还有几分姿色的份上,本师兄不与你计较。不过,这药,你们今天是买不成了。”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当然,如果这位小姑娘愿意陪本师兄喝几杯茶,聊聊天,说不定本师兄心情一好,匀你们几株也不是不可能。”
这话一出,林烬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影刺也微微眯起了眼睛,握着双刃的手紧了紧。
“你找死!”阿朵气得小脸通红,就要上前理论。
林烬一把拉住了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寒意:“掌柜的,打开门做生意,讲究个先来后到,价高者得。青阳宗预订了,我们也可以预订。或者,我们出更高的价格,买下这批药材。”
刘掌柜额头渗出冷汗,左右为难。
齐昊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价高者得?小子,你是在跟我青阳宗比财力,还是在跟我比拳头?”他身后的几名青阳宗弟子也纷纷露出戏谑的笑容。
“我青阳宗看上的东西,就是我们的。在这方圆百里,还没有人敢跟我们抢!”齐昊语气森然,一股凝骨境初期的气势散发出来,压向林烬。
林烬身形不动,那股气势如同泥牛入海,没能对他造成丝毫影响。他只是淡淡地看着齐昊:“这么说,是没得商量了?”
“商量?”齐昊上前一步,几乎与林烬脸贴脸,眼神中充满了挑衅,“本师兄今天心情好,给你们一个选择。要么,现在就滚出百草堂,永远别再打这批药材的主意。要么……”他舔了舔嘴唇,目光在阿朵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过,“让这小丫头留下来,陪本师兄乐呵乐呵,本师兄或许会考虑赏你们一点残羹剩饭。”
“噌!”
影刺手中的双刃瞬间出鞘,寒光闪烁。
林烬的左手,缓缓抬起,覆盖在手臂上的布条,在微微颤动。一股压抑的、如同火山即将爆发般的气息,开始在他身上凝聚。
百草堂内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刘掌柜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后退,口中哀嚎:“各位仙师,各位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小店本小利薄,经不起折腾啊!”
清溪镇的暗流,似乎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