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深宵秋风拂过殡仪馆遗表堂，将年久失修的木门重重带上。
与此同时，屋内广播传出机械女音："欢迎来到A九号机游戏测试服，新手副本已开启，祝玩家好运！"
墙面系满红绸，花中央长出各式纸人脑袋，血红眼珠目不转睛盯着晴芩，尖锐笑声在空中回荡，仿佛要把她盯出个窟窿来。
A九号机？
上班时曾听同事谈论过，最近新推出的恐怖全息游戏都以A字开头。
只是目前尚在测试阶段，未对公民进行开放。
晴苓未来得及细想，纤白手指自背后抚上肩膀，隔着层布料都能感觉到明显凉意。
阴冷气息扑面而来，珠钗有一搭没一搭扫过后颈。风铃般清脆嗓声音在耳旁响起："苓苓想我了吗？"
这声音晴苓再熟悉不过，正是高中来与她仍有联系的同学，也是这场婚礼的主角。
"自然是..."她猛地转身，从衣袋中摸出怀表小幅度晃动，秒针经过地方隐隐有红色符文乍现。"一刻也不曾想过！"
她知道，这里的诡异都不是善茬。越快逃离眼下危险氛围，多出几分生还的可能。
对方被言语激怒，脸上瞬间笼置疯狂杀机，亮出锋利指甲向她袭来。
她匆忙迭坐在地，指尖擦发丝而过，稍稍靠近些便能划破头皮。
恐惧从头部蔓延开来，握住怀表的手指在止不住发抖。
说到底胆子再大，也没有见过真实场面，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对方未得手，急急刹住脚步，转身再次向她发动攻击。
晴苓调整好状态，四周寻找着临时抵御的工具，最终将目光定格于陈旧木椅上。即将触碰木椅时，爪子破空而来，直直挥向颈脖。
她下意识伸手抵挡，秒针刚好转完一圈，绯红光茫填满每条符文。
"撕啦！"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高空飘来身旁，下一刻，纸制物件替她挡下致命攻击，被利甲抓出深深裂痕，血液顺着伤口滴落在地。
急忙拿着木椅退至攻击范围外，掌心明显感觉到多足动物爬行，加重力道往空中甩去，近处传来砸中纸面的"沙沙"声。
环顾四周，方才笑的倡狂的纸人收敛大半，低眉顺眼的样子似是随时听候差遣的小狗。
睛苓心里暗暗震惊，本就着擒贼先擒王的想法赌一把，没想到阴差阳错控制满屋纸人。
"你们几个拖住她，剩下的随我来。"
安排完毕，晴苓搬着木椅行至窗旁，借其踮脚从窗户一跃而下。
抵挡的纸人已被撕得稀烂，后继纸人轮番上前吸引施暴者注意力，尽可能将。时间拖延久些。
即将落地时，脚底踩到片布料，整体摔个狗扒。珠钗掉落在地，蓬乱头发包裹着布满灰的脸颊。挣扎着扶墙起身，腿部传来剧烈疼痛，温热液体不断涌出。
"嘶..."
掀开马面裙查看，果然擦出条狰狞口子。今晨过来时带了包卫生纸，此刻缠绕伤口，做个简单包扎。
她今日穿着中式伴娘服，行动格外不方便。宴席没吃上不说，还险些被鬼围攻，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哪条路安全？"
晴苓尝试活动下脚部，目光扫过跟着来的一众纸人脑袋，后者接连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屋内传来剧烈打斗声，她知道这里不宜久留，提起裙摆犹豫片刻，往来时相反方向移动，身后几个纸人脑袋紧随其后。
系统没有告知具体通关方法，意味着需要她自己去摸索。
她是什么时候被卷进来的？或许是收到威胁消息时，或许是打车抵达时，又或者一开始接受邀请时？她也不确定，只能尽力从记忆中寻找些蛛丝马迹。
一切自两日前收到的婚礼请柬说起，结尾地址写着市内有名酒店所在处。
昨日，朋友在通迅软件拉了伴娘群，除她外余下三位伴娘都是老同学。本想找借口推辞掉的，可架不住对方接连请求，又给她发来500红包。
约定今晨见面，早早起床化妆，对着同学发来的伴娘服照片从婚庆租件差不多的，定位打了车。
滴滴司机沿途用复杂目光打量她，窗外风景越看越像山林，想起近年来不少被拐卖的少女。
手机分屏保持在12110信息编辑发送界面，打开提前准备好的通话视频，假装闲聊些日常话题。
对方迟迟没有动作，即将抵达终点才蹦出句："姑娘，你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吗？"
"我知道。"
后知后觉独自一人前往酒店，司机脑补出八百字老头包养女大学生画面，果然，人心中的成见是座大山。匆忙补充道："我来这里参加朋友婚礼..."
未等她解释完，司机一踩油门，车轮抹油似的开得飞快，幸而及时捂住口鼻，没被发动溅起的灰尘呛到。
再次回过神来，才惊觉这里哪是什么酒店，分明是市里荒废最久的殡仪馆。
也不怪司机那副见鬼模样，关于这座殡仪馆灵异传闻实在太多。
纸人点晴招魂，红衣抬棺还尸，守陵木屋借命...各种五花八门说法都有。
议论的人多了，假的也能传成真的。
翻看打车目的地，是市内有名酒店没错，怎么送到这里来了？
晴苓刚想投诉司机，无意撇见目前定位，正是酒店所在地址。
反复刷新几次，定位地址依旧没有发生改变。进入主界面，正欲重新打车离开这里，却被告知网络信号差。
老一辈口中，灵异事件多发于夜晚，现下青天白日正是步行离开的最好时机。
根据导航向左直行，瓦片房屋出现视野，本以为前方就是出口，清晰后方后知后觉回到原地，反复几次下来，已至下午。
好在今日出门带着面包和旷泉水，短暂充饥，记起听同事说过遇见鬼打墙，不要胡乱尝试，及时报警，在原地休息等待救援。
连续几次播打出去的电话均被回复信号不好，消息发送不出去，红色感叹号占据右侧界面。
反反复复尝试，始终没有成功送出消息。
夜晚十点五分，看着右上角电量仅余百分之三十，从衣袋取出怀表对好时间。末了正要关机，界面突然弹出条未读消息。
发信人是邀请她参加婚礼的同学，简短却带着威胁意味：来遗表堂，否则，别想活着出去。
本以为走错地方，看到消息后彻底怀疑点定在同学身上。
过来时通畅无阻，唯恐有诈，边赶路边观察着四周环境。除形状奇特槐树外，并没有其他诡异物件。
好在留个心眼，发现树杈纷纷指向远处若隐若现茅屋方向。
当时害怕迷路，还拨下根发带系在末尾槐树枝上做个标记。或许后面会成为有用线索。
直到清楚进入什么地方，她不相信在这里呆了接近一日，工作人员会查觉不了异常。现在看来故意不与她联系嫌疑较大。
殡仪馆大部分房间都是开着的，她却不敢随便乱进。未知危险实在太多，稍微大意就会丢掉生命。
夜半三更迷雾骤起，她背抵墙面，将怀表亮着符文正面紧紧用手遮住，以防引来没必要的灾祸。
走出些距离，前方两处绯红光点缓缓移动。等待近些，看清来者乌黑浓发遮住面容，飘逸红衣下，苍白手指握着枯竹编织的灯笼。
"去，把那俩灯笼打掉。"
纸人脑袋极快速度撞上，俩鬼来不及反应，跌倒在地。晴苓趁此机会露出怀表，有规律摇晃。
俩鬼短暂狠狠望着她后收起獠牙，低眉顺眼飘至跟前，声音透着几分尖利和怪异，让听者不寒而栗："大人有何吩咐？"
"打算上哪去呀？"
晴苓正愁纸人脑袋说不出话来，又对此处环境没有了解。没想到送上门两只不仅被成功催眠，还会说人话。
"为江棠大人运货。"
江棠正是那位同学名字，晴苓心中暗暗猜测，自己方才催眠失败会不会因为对方是这场副本类似boss的存在。
"什么货物？运去哪里？"
"每届失败玩家会被钉于棺材，八天后运往火化场梵为肥料，外面的槐树都是由这些肥料饲养。"
听完解释，晴苓回想来时场面，不由打了个寒战，凉意蔓延后背。
现在她基本可以确定，工作人员不仅查觉了，还频繁抓玩家进入副本。
至于目前为什么没有人爆出，想必和那些玩家情况相似，早已葬身他乡。
"带我去运货地点，记得抄小路。"
晴苓吩咐完，刚跟着走出两步。一只黑羽乌鸦穿过迷雾，盘旋上方，口中说出熟悉女音："我会来找你的。"
晴苓向旁的纸人脑袋使眼色，后者重重朝乌鸦撞去，将其撞入其中间敞着房内。趁机跟着红衣女鬼离开。
不知走了多久，迷雾越来越深，逐渐看不清前方物体。
安全着想，她伸出手拉住红色长袖，任由对方带着自己出去。
感受到女鬼突然停下脚步，她上前借着怀表发出微弱红光，隐约可以看见整齐摆放的棺材。
边缘渗着鲜血，脸和身体被盖的严严实实。其中张纯白手帕下，是张已经僵硬的脸颊，瞳孔紧缩，似乎经历过什么极其恐怖之事。
晴苓还想上前寻找看有没有活着的玩家，保险起见还是问了句："附近常有鬼过来吗？"
"今日就我们两个值班。"
得到肯定答复，她掀开另外张手帕，依旧没有任何气息。
直到掀开最后张脸，才感觉到微弱气息，忙掀开盖住身体的被子，发现其双腿被长钉钉在棺材上，若是轻易拨出反倒会害这人性命。
晴苓就着手帕为对方简单清洁掉血污，擦掉脸部遮掩容貌的血迹时，少年英俊的面孔映入眼帘。
"带他走。"
难得遇见位活着的玩家，只要还有概率将人叫醒，就能问出些有用的信息，她不想放弃任何通关的可能。
凌乱脚步声匆匆由远及近，晴苓顿时警惕起来，俩红衣女鬼收到指令，抬起棺材往外走。
行至门口，迎面走来三人，衣着打扮与她身上穿的差别不大。他们打着枯竹灯笼，红光映出面上诡异笑容，目光不眨地盯着晴苓。为首女生率先开口："苓苓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