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亏待过闻家。倒也是奇了,我那太子皇兄没什么本事,闻著的儿孙倒很争气。闻鸿就不用多说了,把蒙州治理得井井有条,连他的儿子闻纵棹也很是不凡。”
“一下就高中状元,看来闻家果然是人才辈出,难怪先帝要重用闻家。你说翰林院编修给的高了还是低了?”
莫叹萍没见过新状元,只听说年纪很小,但毕竟姓闻,不妥善安排不行。
“你给探花礼科左给事中,傅聿知翰林院检讨,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打算。闻状元日后肯定要进内阁倒也罢了,傅聿知你这样安排有何深意?”
“苏台也觉得我对姓傅的太好了,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日后你就会明白。”
莫叹萍也不多问,华沧再宠她,也不会事事都告知于她。寻常夫妻互相隐瞒的事情也多,人心隔肚皮,况且他还是一国之主。
“该给我们的孩子起个什么样的名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和皇兄从水,要不我们的孩子从土如何?”
“现在想未免太早了些,也不知是男孩女孩。”
“皇子和公主都行,反正我们会有很多个孩子,若生下皇子,我即刻宣布立他为太子。”
那这一胎一定得生个男孩了,荷国的江山是你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拼死才守住的,你要尽早坐上皇位,才不算辜负他们。
莫叹萍盼望着自己能生下男孩,自己的孩子一定会和自己一条心。
再也不用忍受游融光的逾矩之举,一想起游融光那副狡黠猥琐的嘴脸,她就直犯恶心,自己最初怎么会蠢到想借助他的帮忙毁掉华氏。
游融光和她还有华沧也算是自小便相识,但这人少时就顽劣不堪,沾他两个姐姐的光又走了大运才当上安国公,其实就是草包莽夫一个,唯一有点用的就是他如今手握重兵。
莫叹萍也是看重这一点,才挑拨他和皇上的关系,想着有朝一日能借刀杀人,以此来搅弄荷国的风云。
她从前一心想要荷国不得安生。
凭什么她的父母和兄长全都惨死沙场,而其他人却能一家团圆欢欢喜喜过日子。荷国既然由她莫家人的血肉筑成,那就由她来推翻,改姓莫也没什么不同。
等到她的孩子出世,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荷国从此不仅是华家的,也是她莫家的,以后世世代代都将流着莫家的血。
莫皇后被接回宫后,游融光还是和先前一样经常进宫,打着探望太后的名义,却是往仰凤宫去。
从前便是如此,他对皇后这点心思,太后都瞧出来了,但并未横加阻拦。
游茶星就是看不惯皇上和皇后恩爱有加,那样显得没有得到过先帝恩泽的她更加可悲。
先帝驾崩以后她才敢脱下素衣,只因为先帝只允许她穿白衣。
自从她进了宫,便一直模仿五妹妹的样子讨好先帝。那时先帝失忆,记不起心爱之人,错信了她这个世子妃的一面之词。等到心爱之人离开人世,他才终于找回过往记忆,可斯人已逝,再痛心也无法改变。
先帝震怒之下一度陷入癫狂之态,恨极她欺骗隐瞒,从此不再踏入拾春宫半步,她便只能继续当她名存实亡的皇后,再是太后。
五妹妹又不是她害死的,是她自己命薄,无福消受天恩,为何要把事情怪到她头上。自己又没不允许她进宫嫁给先帝,有什么好想不开非要一死了之。
活着多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没人敢对她颐指气使。要怪就怪天意弄人,可不是她游茶星的错。
“你是不是总往皇后宫里去,她现在肚子里揣着龙种,你小心点,出事了我也保不住你。”
“能有什么事,我不过是去看看皇后,还能干什么。”
莫叹萍有了身孕以后,对他更是爱搭不理,游融光已经在她那里吃了不少闭门羹。之前在国台寺皇后分明对他还有好脸色,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
“你还不打算娶亲?还要耗到几时,皇上和皇后感情好得很,都有孩子了,你多操心自己的事,没事别总往宫里跑,不然皇上又要敲打我。”
“我帮他打江山,他敢对你不敬!老子总领全军,谁敢对我大小声!”
“行了,跟我有什么好吹嘘的。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安分,二哥一家我管不到,你和我是一家,要是再不给游家添些人丁,以后哪里有脸去见爹娘。”
游茶星自己没有孩子,也没教养过小孩,更没亲自带过一天皇上。她这样说,不过是表示自己尽了规劝的职责,游融光听不听就不能指摘她了。
“这有何难,大不了去严州游氏旁支里挑个男孩过继给我,我不信他们不想跟着我在曲京吃香喝辣。”
“自己能生干什么要养别人的孩子,你以为养不熟的白眼狼是怎么来的。二哥就是过继给大伯父一家,你看他和大哥、大姐姐有几分亲近,更别说和我们了。”
游融光不自在地挠挠鼻子,咳嗽了两声。他倒是想生,可不是没有办法么。
“你再好好相看一番曲京城的好姑娘,不管看上哪家,四姐都替你做媒,我好歹也是太后,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他哪敢娶什么好人家的女儿,就是青楼的妓子他都不敢让人近身,要是被人发现他堂堂安国公居然是个不举的废人,以后还怎么在曲京城混,更别说在军队树立威信。
到时皇上一定会趁机夺走他的兵权,发配他去守边关,他才不想去吃那种苦,动不动就会丧命敌军之手。
他想起莫叹萍曾经试探他的话:
“游将军只在白关之役中一战成名,难道不想再多打出点名气来,后浪推前浪,将军莫要松懈才好。”
游融光自知没别的本事,白关那场仗纯粹是跟在先帝后头捡了个大便宜。而且先帝十几年间扫平四海阻碍,他又不可能无中生有打出战神的名号来。
一想到白关他就恨得咬牙切齿,该死的傅原,都是他害自己变得如今这副凄惨模样。
当时双方交战,傅原一箭射穿他下身,后经军医全力救治才保下一条命,但也从此不能人道,绝无可能拥有自己的子嗣。
游融光听到后立马斩杀了所有知晓此事的人,不能让这个消息传出去被人耻笑。因此他对傅聿知也是恨之入骨,父债子偿,要不是他打不过傅聿知,非要把他变得和他一样。
不过不举并不影响他的花花肠子作怪,宫里兴不起风浪就到宫外潇洒。
落红阁新来的异域舞姬腰肢纤细,舞姿曼妙,引得曲京各路公子哥争相一睹风采。游融光自然少不了约上三五好友也凑个热闹,权当去照顾他二哥的生意。
“少爷,老太爷不是不许您喝花酒么,要是被他知道了,小的可撒不来谎。”
这日闻纵棹心血来潮,闯进这落红阁,他偏要看一看曲京的销金窟有多了不得。
“玉斧,你真是越活越胆小,有什么好怕的,有少爷我给你兜着,大不了就挨一顿训么。”
“就是,少爷都入仕了,难道还不许逛逛花楼,以后少不了要来这里应酬呢。”
“还是玉笙上道,走!挑个好位子,本少爷今日也要做一回风流人物!”
主子都这么说了,做下人的岂能不依。无奈玉斧帮忙叫了乐伎和舞伎过来,不然和三教九流挤在一处实在是不像话。
他们对曲京不熟悉,不知道来落红阁的都不是等闲之辈,凡事都讲究规矩。
很快点的歌舞都呈上来了,但因闻纵棹实在年轻,且生得气宇轩昂,被异域来的舞姬一眼相中,自荐为其表演。
这边闻纵棹还没看完一支舞,屋外便吵嚷了起来。
“老子花了大价钱来看她跳舞,这小贱人酒也不喝,反倒钻到别的男人屋里,怎么,看不起老子!”
高声喧哗的人名叫赵满,是兵部尚书赵德的儿子,也是落红阁的常客。今日他约了游融光等人到此喝酒,多喝了酒想调戏舞姬,没想到被人拂了面子。这可把他给气坏了,闹着要把那个舞姬找出来。
“是不是进这屋了,等我抓住她,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她!”
说完也不顾管事的劝阻,一脚就把门踢开了,闻纵棹还不知道前因后果,但被人扰了兴致脸色也不大好看。
“你们是谁!也敢在这里放肆!” 玉斧冲在前面发问。
“你问爷爷我是谁!哈哈哈!叫声爷爷我就告诉你!小子,怕是毛都没长齐吧,也敢学人狎妓。”
赵满的小厮都跟着哄笑,玉笙气得脸都红了,挽起袖子就想上去打架,被闻纵棹拦了下来。
“哦,那想必这位,毛发浓密的大哥,应该很受欢迎才是,怎么还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闻纵棹故意吊儿郎当地说话,存心戏弄他,“哦,我知道了,一定是这位美人儿自己就有青丝三千,没看上大哥你茂密的须发,才宁愿来毛都没长齐的小弟这里,各位觉得呢?”
这下轮到玉斧他们嘲笑赵满,门边凑热闹的客人也不嫌事大,纷纷给闻纵棹叫好。
赵满恼羞成怒,他爹是兵部尚书,谁敢给他这样的气受,除非活得不耐烦了。
“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像你这样的小白脸我见的多了,满嘴的漂亮话,尽会唬人。把美人儿交出来,爷爷我饶你一次!”
“哎,大家伙儿给评评理,我可没有拦着这位姑娘,人家不愿意供你消遣,何必强人所难。这事儿本就讲究个你情我愿对不对?”
“人姑娘看不上你个大老粗,要我我也选这位小哥,长得多俊秀啊!” 人群中又发出一阵哄笑声。
赵满心中燃起一团怒火,捏紧了拳头似要出手:“死小子,你究竟是哪家的,敢不敢报上名来,你赵爷爷我好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