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事实证明，对江焕这种人还是威胁最管用。不到一个小时，江焕来到秦知循下榻的酒店门口，气急败坏地给他打电话：“我来了，你人呢？”
秦知循报了个房间号。
江焕说：“你下楼，否则免谈。”
秦知循便大摇大摆地下来了。江焕人在外面的时候将情绪隐藏得很好，只是眉目间有些冷，看着他的目光隐约夹杂着愤恨，有多隐约呢，就是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江焕天生长这样。秦知循是既觉得扎心又是痛快，他怀疑自己可能发掘出了一些之前不知道的癖好，比如说喜欢看江焕生气。
秦知循走上前，很不要脸地冲他一笑：“来都来了，跟我去坐坐吧？”
“你真是来出差的？”江焕一针见血。
秦知循嘴巴挺硬：“那还能是什么，难不成我为了见你大老远跑这儿来？”
江焕的目光还是很怀疑。
两人一起往前走，看到不远处的公园大中午的没人在，就一同走过去，这一点倒是很默契。
秦知循往后一靠，眯着眼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他看向身旁的江焕，阳光跃动在他光洁高挺的鼻梁上，秦知循忍不住凑近了问：“哎，你过来这么慢，住的地方离这儿挺远啊？”
江焕这次竟然没躲，只是没好气：“公交车一小时一趟，我能这么快过来就不错了。”
秦知循一挑眉：“那你见我还挺着急？”
“我怕你真追到我家里去。”
“怎么，我见不得人啊？”
江焕看过来：“是那个原因吗？”
秦知循感觉今天江焕跟平时不太一样，脾气仿佛更温和平静一些，他这么闹，江焕也没跟以前似的气成那样。他没别的，就是喜欢得寸进尺，一见江焕态度转好，他立马蹬鼻子上脸：“你就说我是一朋友呗，正常父母哪会往那方面怀疑？”
江焕抿抿唇：“你这个年纪，不像我朋友。”
“……”秦知循心里不太得劲儿，“我很老吗？我这是没收拾，我要是穿上你这样的衣服，没准儿比你还显小。”
江焕的视线落到他身上，仿佛在想象他穿上会是什么样。
秦知循心底热烘烘的，还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连忙清清嗓子：“我就是开个玩笑，还能真跑你家去啊？我去你学校找你那回，不是也没被人看出来吗？我是想跟你好，但在外面不会没分寸。”
秦知循是没被人看出来，但江焕回想起那天秦知循隔着饭桌盯着他看的眼神，想想都觉得缠人。之前两个人关系那么僵，秦知循都能对着他露出火热的眼神，以后万一他们俩发展出点儿什么，秦知循还不变本加厉？
江焕忽然一愣，他为什么会想到以后两人在一起？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江焕只丢出一句：“那你想去吧。”
“我想什么？”江焕停顿时间太长，秦知循盯着他看又太入神，以致于他已经忘了自己前一句说的什么。
江焕扫了他一眼。
秦知循岔开话题：“你刘海长长了？该剪了。”
江焕随手拨了拨，有些敷衍：“嗯。”
“你手怎么长这么好看的？”秦知循的注意力又歪到别的地方去了。
江焕发现秦知循总是重复夸他，睫毛长、手好看，虽然听着像恭维，但又显得很真诚，应该是确实觉得好看。
江焕伸出自己的手，阳光从他脸上跑到了指尖。
秦知循把自己手也摆过去。
要说好看，秦知循的手也长得不错，以前就有好多人说过这点。秦知循往江焕脸上瞧，见江焕的视线往他手上挪了一下，他立马趁人不备将手掌贴过去比大小，但短暂一碰就分开了。
两人的手差不多大。
江焕有些想笑，秦知循这张嘴说话是真气人，大部分时候都吐不出什么好话，跟个恶霸似的无理取闹，但行为上却相差千里。嚷嚷着“想挨揍就成全你”，背地里却把姓刘的摆平了，被他打了一拳，也没对他使坏，态度反而还变好了。江焕想，秦知循虽然看起来老谋深算，人还是很单纯的，记吃不记打。
秦知循见他在神游，总觉得他是在想别人，话说出来就酸溜溜的：“你今天怎么老走神？又偷偷想谁呢？”
江焕神色一凝，说：“没想谁。”
“那你不回话？”
“不想说。”
不说就不说吧，可不耽误秦知循说。
“会弹钢琴吗？”秦知循问他。
江焕直白地说：“家里买不起。”
“改天我教你。”
“我不学。”
“为什么不学？别人想学我还不教呢。”
江焕沉思几秒，道：“学这个对我没用处。”
也是这个理。秦知循遂没再坚持：“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给人看病，”江焕问他，“你有病吗？”
秦知循听着这话像骂人，张了张嘴道：“我年纪轻轻能有什么病？”
江焕上下扫了他一眼：“真的吗？”
“真的，”秦知循笑道，“要不你试试？”
他们俩聊着聊着，秦知循就往耍流氓的方向跑，江焕懒得搭腔，他把手背往眼睛上一搭，微仰着头打盹。秦知循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立即掏出手机一顿拍，然后若无其事地把手机装好。
平平淡淡的下午，跟不平淡的人在公园晒太阳。
平静被江焕的手机铃声打破，江焕被惊醒，看到是个本地陌生号码，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
对面语气很急：“是江焕吗？你爸撞了人，现在人都在中心医院呢，你快过来一趟。”
江焕瞬间站了起来，秦知循看情况不对也跟着起身。
“严重吗？”江焕皱紧了眉。
“不算严重，但你爸没法跟人交流，你家得出个人过来。”
“我马上去。”
等江焕挂掉电话，秦知循赶快问：“出什么事了？”
“我爸撞人了，我去一趟医院。”
秦知循立刻就说：“我跟你去。”
“我现在没空管你。”江焕脚步匆匆，着急离开。
秦知循跟在后头：“我还用你管？我是去撑腰的，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江焕脚步一顿，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明明他说的是“我爸撞了人”，可秦知循竟然毫不犹豫地说为他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