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的像。”
这话说出口,众人猛吸了口凉气,内心十分佩服这位教授,敢对着指挥长口出狂言,如此不敬,是条汉子。
郝好的评价其实很中肯,也不怪他一时不慎将心里话说出口。
心跳如雷,情难自禁,神似慌乱,口不择言。正是他现在的心境,眼前美人让他言为心声,一不小心将心里话吐个干净。
解榆确实是雌雄难辨不多见的美男子,皮肤如玉似雪,剑眉星目,唇若涂脂,手指修长,身形颀长但不单薄,肌肉紧实有度,叫人见了移不开眼。
就是可惜了一身的杀气把他的美貌冲散了几分,他杀神的名号让基地的众人不敢直视,有多远离多远,自然不会仔细观察这位的容貌。
在郝好的狂言下,有人竟也真的观察起平时总板着脸的上司来,心想: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譬如女子都不为过。
半晌,众人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惊恐万分,急忙将想法扼杀在摇篮里,低下头装作无事发生。
解榆不知因自己的容貌而引起的小骚动,对郝好的言论愈发来气。多年不见,就给他当着众人的面整这出幺蛾子,是他的脾性。这是怨他当年不告而别?
想到他不顾自身擅闯混乱的沙场,火气就蹭蹭地往上涨。
“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你不知道擅闯前线有多危险?稍有不慎小命难保,要不是我手快,你就被敌人的那两团火消灭了,连骨头渣都不剩,你知道吗?神来了都救不了你。”
连续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解榆气还是未消,但面对他自己向来没辙,叉腰喘着气怒视对方。
这时一名手下战战兢兢地来到他身旁,小声呼唤道:“指挥长……”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解榆也是在气头上,见他犹犹豫豫,半天没了下文,语气自然不善。
见上司心绪不佳,他本不想这时将战火引向自己,然而基地总部发来新消息,不得不通知解榆。
于是他更加小心谨慎,注意措辞,在心里拟稿半晌方才开口。
“指挥长刚得知消息,Glück教授在赶赴基地述职的途中被弹出战舰。咱们冤枉了人家,可能Glück教授弹出的地方恰好离这里较近,才无意中被卷了进来。就在刚才,基地发布了最高级别悬赏任务。他并非有意破坏计划。”
解榆听完属下汇报,知道自己冤枉了人,瞬间哑然,尴尬地咳了一声。自知理亏,眼神躲闪地不敢看对方,转过身吩咐属下。
“回复总部,就说人已找到,即刻带回。”
“是,‘例外巴克’应该还没逃远,我们要不要追?”
解榆微眯起眼,凛冽地注视着下方湛蓝色的星球,“不用,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现在要紧的是带Glück教授回程。”
郝好坐在椅位上,像受了气的小媳妇样,哀怨地看着最前方指挥战舰的解榆。
整个舱室内气氛异常诡异,返程的一路上鸦雀无声,众人没有了完成任务的喜悦,全是对那两位祖宗威势下的小心翼翼。
悬赏任务第一时间被撤回,既是为了彰显对郝好的重视,也是假仁假义。
与他同行的人员早早赶到基地战舰起降台处,焦急地等待他们凯旋。
不多时,众人目睹郝好从解榆专属的“银玄号”战舰上下来,纷纷挂着笑脸,上前迎接,一阵嘘寒问暖。
见对方平安,心中的大石方才落地。
这时领头人才注意到后方不远处的解榆,虚情假意地前来道谢,却遭到嘲讽,硬生生被气走了。
他可不吃这套,早干嘛去了?
没能力趁早退位让贤,占着茅坑不拉屎。
望着一群簇拥着郝好走远,虚伪嘴脸的人的背影,解榆平静地低沉着嗓音说:“舍术,你去调查一下与他同行的人,重点关注战舰上的工作人员。”
“您是觉得这事有蹊跷?”被称作舍术,蛇头人身的兽化人走出人群,思索地转动了两圈碧绿色的瞳孔,来到他身旁回答。
解榆投去赞赏的目光,自己挑选的属下,就是比那些欲抛弃同伴、明哲保身的废物强。
“嗯,亿分之一的概率怎么会被他遇上,我不相信是巧合。记住暗中调查,以免打草惊蛇。”
“是,我这就去办。”舍术抱拳领命,转身朝着暗处渐行渐远。
—
自从敌方首领的弟弟、副统帅巴克差点被俘,一连三日敌营都消停得很。
趁此机会,解榆根据线索,终于将设计谋杀郝好的人抓捕归案。
他特意前往顶层汇报调查进展,敲响了基地长办公室的门。
“咚咚咚——”
三声敲门后,未被请进去,反而被挡在门外。
“解指挥长,Glück教授和基地长正在商议事情,不便打扰,请您随我到休息室等候。”
解榆道谢对方的好意,随他前往休息室。
就他的耳力,隐约还能听到屋内的谈话声,随着距离的拉远声音逐渐减弱,最终消失。
办公室内。
“砰——”
一声巨响。
慕伟知激动地站起身,猛拍了下桌面,脸颊肥厚的咬肌随之颤动,横眉瞪眼盯着对面乖巧安坐的郝好。
“不可能,你的申请我是不会通过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这一掌力着实强劲,随着他抬起手来,结实的黄花梨木桌面上裂了一道口子,从左侧一路延伸至最右端。
郝好瞧着那裂纹,无语地抽了抽嘴角,知道这顿责骂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便拾起茶杯悠闲地泡起茶。
这劲道震得他手心发麻,强忍着疼痛握紧拳头背过手去,继续训斥:“你父母将你托付于我,不是让你去冒险的。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去了就是活靶子,有命去没命回……咳、咳咳——”
说到激动处咳嗽了几声,潮红的脸色不知是气的还是咳的。
看着眼前递过去的茶杯,没好气的白了眼郝好,不过依旧接过猛灌了几口,将茶全部饮尽。
平复好心情后,慕伟知坐回到椅子上,舒口气心平气和道:“你忘了几天前被挟持的事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如何跟你父母交代。言而总之,这事没得商量,你还是留在后方安心的搞你的科研吧。”
郝好申请加入解榆小队当医疗师的报告被驳回是有一定道理的。
毕竟后方提供资源、医疗等保障的研究员手无缚鸡之力,正如慕伟知所说,他们上了战场就是活靶子。
医疗师说白了亦是异能者,光系异能。
然郝好却是个例外,虽然他不是异能者,但是他的身体经过基因改造,面对普通的感染体和敌军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在解榆面前装柔弱只为博取同情。
当然并非有意隐瞒,改造计划仍在实施与保密阶段,知晓的人不超过一只手。
郝好悠闲放下茶杯取下手环终端递过去,“慕叔,您看完这个再做定夺。”
慕伟知疑惑地接过手环,目视端口,瞬间大量文字涌入瞳孔。
《基因改造实施计划书》——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一刻后,消化完这惊人的计划,看向郝好,见他点头,楞怔的在申请书的批准责任栏上签字。
“但是你要有什么危险,必须立即终止。”
郝好暗自窃喜地扯过文件,表示知道了。
看对方的样子,慕伟知知道自己这般嘱咐,他定是权当没听过,这也只是自我安慰而已。
暗自叹息,心中担忧他今后的处境,秘书却发来消息。
这是他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心情不免转阴为晴,叫住得到梦寐以求的,起身正要告辞的郝好。
“等等,解指挥来汇报你的案子,你也一起听听。”
话音刚落,解榆敲了下门,推门而入,见到郝好没走并不意外,毕竟当事人有权知晓案件进展。
然而再次相见,对方倒是给他个惊喜,真要说惊喜也算不上,惊吓还差不多。
“嗨,美人,我们又见面了。”
当着基地长的面,这人竟如此轻浮,于是解榆装作对方不存在。
按捺下激荡的心绪,恭敬郑重地向慕伟知问候并说起案情。简明扼要地将已知信息告知,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慕伟知的心思则全然放在郝好的基因改造计划上,草草地听了个大概,只嘱咐道:“小鱼啊!我可是把刚调来的好苗子分配给你,你可得给我保护好喽。”
然后挥手示意二人退下。
解榆只当是某个有潜力的新人,被提拔上来安放到他的手下,以往这样的事常有。能让基地长专门提起,应是不可多见的人才。
称会多家照拂,就没往郝好身上想,结果几小时后暗自后悔未多问一句。
二人退出办公室,一路无言。眼看着要到审讯室,解榆停下脚步转身,眼神凛冽地注视着郝好。
“你跟着我做甚?”
“不是要去听审讯,我这当事人,应当有权利旁听吧。”郝好睁着桃花眼无辜道。
对于他的说辞,解榆无法反驳,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在前方带路。
—
说话间到达审讯室——
二人走进监听室,一切已准备就绪,就等解榆到来。
就见一个不算高大的男子被绑在审问椅上,双目无神,全身贴满芯片,半张着嘴,神志显然不清。
待解榆点头,审讯室内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将一管淡蓝色不知名的液体缓慢注射进那男子体内,等他起身点头示意——审讯正式开始。
“你是何人?”
男子微微翕动嘴唇:“我是……”
经过药液的侵蚀,整个审讯很是顺利。
原那男子本是战舰的检修员,因母亲得了罕见的基因性疾病,即便是基地高额的薪资待遇也承担不起高昂的医疗费。
眼看着母亲病危,这时有人找来,只要他在战舰上做手脚,就能将母亲送进蓝星最好的医院免费治疗,他当然欣然同意。
众人未曾想到竟然会是如此简单的结果,不过也是人之常情,父母生病,做子女的该当如此。
但也不能将他人的生命置之度外。
审讯结束,众人纷纷走出房间。感叹的有,感慨的有,唏嘘的有——
解榆却叫住郝好,一把拉过他的手腕,将其带到审讯室旁的休息间。
“砰——”
休息室的门被重重关上。
解榆恶狠狠的盯着眼前人,好似要将人生吞活剥般,一口吞入腹中。
郝好不知自己又哪里惹到了他,双手高高举起,大喊冤枉:“美人你怎么又生气了,我应该没惹到你吧?”
“漂亮的人脾气就是大。”他在心中这样腹诽着。
解榆气急之下忽略了对方的称呼,扔给他一个拇指大的影像传感器,上面赫然写着十一个大字——《郝好同志工作调动通知书》。
原来是十几分钟前,在监听室解榆收到一份通知,上面大概的意思是:郝好同志将被调任解榆指挥长“荆棘小队”担任医疗师。
他强忍着听完审讯,这时已然控住不住情绪。
上前一把拽住郝好的衣领子,威胁道:“你最好自己退出。”
瞧着近在咫尺暗恋的人,在想到即将能和他朝夕相处,他分外兴奋,“我为什么要退出,和自己一见倾心的人一起工作,求之不得。”
解榆对于他的回答傻了眼,在脑海中里思索:一见倾心是初见他人产生向往爱慕的意思。
他俩的关系不应用这样的字样来形容。
蹙着眉试探性地问:“什么一见倾心……你不记得我了。”
“我们应该认识吗?”郝好茫然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