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小福星》 第1章 美人救英雄 尚未立冬,雪却来的很早。 感染体在末世活像是丧尸,行尸走肉般扑向仅存的人类,最终消失在抵抗队伍的武器下。 解榆解决完最后一个,收起藤鞭,心说天灾是假,**是真—— 这些感染体是人为投放的。 所以当敌方首领出现在大众视野的那一刻,解榆并没有那么惊讶。 半刻钟未到,对面投放的感染体就被他带的人尽数消灭。 不过在末日感染体称霸的情况下,“劲敌”这个词或许很难成立,反倒勾起了对方的玩味之心。 他讥笑着,身后涌出大量变异体,朝着解榆狂奔。 狂傲的嘴脸溢出屏幕,嚣张又跋扈,宛若成功的筹码近在眼前。 “升级版变异体,比感染体强百倍,我看你如何应对,还不如乖乖跟我走,少受些罪,桀桀~” 面对敌人的嚣张与挑衅,解榆的心智纹丝不动,面带嘲讽地“呵”了一声。 全然不顾攻击而来的变异体,调动神力汇聚全身经脉,一个瞬移闪现消失在原地,鬼魅般的声音在对方耳畔响起。 “你的好意我收到了,谢谢。不过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脖颈处独属于人类特有的温热气息和声线,让他惊恐愣怔,手臂鳞片上倒映的面孔,让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像是印证猜想的缓慢转头,见鬼般与他对视片刻,浅绿色的瞳孔微震,大脑顾不上思考解榆是如何眨眼间到自己身后的,现在一心只想逃离他的魔爪,离他越远越好。 但解榆又怎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一根金色的,镶满金色蝴蝶样式的藤条,瞬间缠绕上他的身躯,将四肢紧紧捆扎住。 任凭他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啊——唔——” 怕他吵闹,解榆好心地留给他一对呼吸的鼻孔,其余的部位全部禁锢,像个粽子。 金色的、闪闪发光的粽子。 而敌军见上司被活捉,纷纷四散而逃。 随之而来的变异体也变得异常安静,停止了攻击。 任务完成,解榆一边拽着敌方首领,一边嘱咐手下。 “处理好残局,我先回基地复命。” “是。” 然而还不等解榆走出五米远,意外却骤然来临。 只见一名敌军手持利器,挟持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青年男子,那人看上去是我方的研究人员。 重要的研究人员通常都会受到严格保护,不会贸然出现在前线。 这种情况实属罕见。 那人脸色惨白,抖抖瑟瑟地叫嚣着,显然面对解榆很是害怕,但为了首领还是鼓起勇气,穿过人群来到敌人面前。 “放了统帅,不然我就杀死他。” 他怀中的郝好跟随他的步伐,缓慢移动,瞥了眼脖颈上的利刃,属实未曾想到自己也有被挟持的一天。 郝好也是倒霉,原本他只是跟随队伍前往山海基地述职。 半路却意外被战舰弹出舱室,又恰好距离这处战场较近,就成了敌军要挟的筹码。 这时原本心情很好的解榆,突然被人打断返程的路,不爽地“啧”了声:是哪个倒霉蛋儿挡了道,我倒要看看? 他这样想着,驻足转身定睛一看,怔忡住,心跳骤停,浑身战栗。 但为了不引起敌方注意,强压住惊慌失措的心,镇定自若地调侃。 “我当是哪个倒霉蛋儿,原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员呀!” “少说废话,放了统帅,不然他小命难保。” 说着,劫持者紧张颤抖的手,往郝好的脖颈处刺入半毫米,鲜红的血液瞬间流出,刺痛了解榆的眼。 他握紧拳头,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踌躇,但很快恢复原样,咬牙切齿道:“不可能。” 一时间双方僵持住,谁都寸步不让,就这样气氛陷入僵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某人的血已经停止流动,颈间处粘腻湿润的血腥气,让他烦躁难耐。 于是开口:“那什么,受劫持者,能说句……” 郝好举起一只手发言,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解榆和他身后人,异口同声地打断了他。 解榆:“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老实点。”挟持者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他再次感受到脖间利器施加的压力,只好乖乖闭嘴,避免劫持他的人做出过激行为。 现在的局势对我方非常不利,解榆有些犹豫,眼神不似方才坚毅,神情透露出几分困窘。 毕竟他对蓝星至关重要,关系着国家未来的走向。 纵使解榆的情绪掩饰得再好,他的手下还是从中看出了端倪,大着胆子上前劝解。 “指挥长,事不宜迟,您尽快拿个主意吧。……就是,审问敌军首领的机会难得。……也许就这一次,千万不要因为一个研究员,放弃了这样大好的机会呀!” 耳边七嘴八舌的劝阻声,让他本就浮躁的心绪更加烦乱,难道他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吗?就是因为最清楚利弊,才迟迟拿不定主意。 不过被属下这样一闹,反倒是坚定了救郝好的决心。 “Glück教授必须救出,失去他的代价,我们在座的各位谁都承担不起。” 这些人的言论反而让解榆大吃一惊,即便有再多的理由,也不是他们抛弃同伴的理由。 将同伴推入火坑,让他如何信任地将后背托付给他们。 “嘶——” 得知被劫持者的身份,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口出不当言论的人瞬间毛骨悚然冷汗直流,个个闭上嘴,羞愧地低下头,想要回到几分钟前掐死口出狂言的自己。 郝好是什么身份?基因编辑库最年轻的教授,病毒类最权威的专家。 在座的各位都是他的受益者,毫不夸张地说,称他为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警告似的扫视在场所有人,便不再理睬,径直穿过人群来到挟持者前方五百米处,霸气地指着对面怀中的人。 “放了你们首领可以,但你要先放了你怀中的人,不然没得商量。” 然而对面的人却瑟瑟发抖地躲到郝好身后,显然是不满意解榆的条件,双方再度陷入僵局。 无法人质在对方手中,只能妥协让步。 “好,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我又怎知你守不守承诺,除非同时放人。” 要挟者露出那双豆大的眼珠,他未曾想到对方会如此快地妥协,神情中充满了警惕、疑惑与防备。 他只是在“睹”,其实从他们刚刚的对话中,就闻到了百分之七十的胜率,看谁先按捺不住性子,显而易见是自己赌赢了。 在交换人质的过程中,他也有信心能将人质处理掉。 解榆可不知他那蜂窝煤似的心眼子,就算知晓亦能破解。唤出藤鞭挥出,钩住后方被裹成粽子的人,用力挥腕将其带到自己身侧,收回他身上的金色藤条。 为防止他趁机逃脱,重新绑住他的手脚。 双方达成共识,这时敌方首领却发出抗议,“卑鄙的人类,绑住我的脚,你让我如何走路。” 然而他只得到“那是你的问题”的回答。 敌方首领:? 世界毁灭算了? 就在他怀疑人生的道路上,交易还在正常运行。 “一二、三。” 话音刚落双方同时放手,解榆用力推了身侧人一把,他不备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也幸亏反应及时稳住脚跟,回头狠狠瞪了眼解榆,蹦跶着往前跳着走,相当滑稽。 这边,郝好见身体的桎梏消失,迫不及待地迈腿朝着对面大步前行,正眼未看擦肩而过的敌方人质,满心满眼都是解榆。 他在脑海里疯狂演练开场白,力求博得美人欢心,自然未曾注意到身后敌人不讲信誉的小动作。 殊不知,危险正悄然逼近,两团黑色的火焰直冲他后背袭来,而他却浑然不觉。 “啪——啪——” 一条金色的藤鞭,宛如惊鸿的游龙,擦着郝好的脸颊而过,将敌人的袭击巧妙化解,顺势加大力道,灌输神力。藤鞭上蝴蝶样式的装饰物瞬间变得锋利无比,缠上偷袭者的腰部将其拦腰斩断。 “这世上还未有人可以威胁到我。”解榆霸气收回藤鞭,转至关心郝好,“受伤没?” 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让他猝不及防。 解榆像从天而降的神明,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语气关切,一脸担忧的样子,让郝好傻愣愣地惊呆住。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见解榆的每一根睫毛,皮肤细腻的毛孔,棕黑色的瞳眸,甚至能听清楚心跳动的韵律,只是不知是谁的心跳声了。 半天只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好像我梦中的人。” 梦中那个折磨着他,让他魂牵梦绕的人,那些熟悉而模糊的轮廓,逐渐与眼前一脸严肃的人融合,不免心潮澎湃,心跳得愈发剧烈,随着每一次呼吸,全身细胞都在亢奋。 自认为礼貌地伸出一只手,“美人认识一下……” 解榆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刚才他的魂差点吓没,这会儿手心还在冒汗,对方却不知危险为何物,竟然还调戏起人来了——等等,他是被调戏了吧? 真是给他整气笑了,面带嘲讽的呵道:“有多像。” 第2章 失忆?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的像。” 这话说出口,众人猛吸了口凉气,内心十分佩服这位教授,敢对着指挥长口出狂言,如此不敬,是条汉子。 郝好的评价其实很中肯,也不怪他一时不慎将心里话说出口。 心跳如雷,情难自禁,神似慌乱,口不择言。正是他现在的心境,眼前美人让他言为心声,一不小心将心里话吐个干净。 解榆确实是雌雄难辨不多见的美男子,皮肤如玉似雪,剑眉星目,唇若涂脂,手指修长,身形颀长但不单薄,肌肉紧实有度,叫人见了移不开眼。 就是可惜了一身的杀气把他的美貌冲散了几分,他杀神的名号让基地的众人不敢直视,有多远离多远,自然不会仔细观察这位的容貌。 在郝好的狂言下,有人竟也真的观察起平时总板着脸的上司来,心想: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譬如女子都不为过。 半晌,众人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惊恐万分,急忙将想法扼杀在摇篮里,低下头装作无事发生。 解榆不知因自己的容貌而引起的小骚动,对郝好的言论愈发来气。多年不见,就给他当着众人的面整这出幺蛾子,是他的脾性。这是怨他当年不告而别? 想到他不顾自身擅闯混乱的沙场,火气就蹭蹭地往上涨。 “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你不知道擅闯前线有多危险?稍有不慎小命难保,要不是我手快,你就被敌人的那两团火消灭了,连骨头渣都不剩,你知道吗?神来了都救不了你。” 连续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解榆气还是未消,但面对他自己向来没辙,叉腰喘着气怒视对方。 这时一名手下战战兢兢地来到他身旁,小声呼唤道:“指挥长……”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解榆也是在气头上,见他犹犹豫豫,半天没了下文,语气自然不善。 见上司心绪不佳,他本不想这时将战火引向自己,然而基地总部发来新消息,不得不通知解榆。 于是他更加小心谨慎,注意措辞,在心里拟稿半晌方才开口。 “指挥长刚得知消息,Glück教授在赶赴基地述职的途中被弹出战舰。咱们冤枉了人家,可能Glück教授弹出的地方恰好离这里较近,才无意中被卷了进来。就在刚才,基地发布了最高级别悬赏任务。他并非有意破坏计划。” 解榆听完属下汇报,知道自己冤枉了人,瞬间哑然,尴尬地咳了一声。自知理亏,眼神躲闪地不敢看对方,转过身吩咐属下。 “回复总部,就说人已找到,即刻带回。” “是,‘例外巴克’应该还没逃远,我们要不要追?” 解榆微眯起眼,凛冽地注视着下方湛蓝色的星球,“不用,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现在要紧的是带Glück教授回程。” 郝好坐在椅位上,像受了气的小媳妇样,哀怨地看着最前方指挥战舰的解榆。 整个舱室内气氛异常诡异,返程的一路上鸦雀无声,众人没有了完成任务的喜悦,全是对那两位祖宗威势下的小心翼翼。 悬赏任务第一时间被撤回,既是为了彰显对郝好的重视,也是假仁假义。 与他同行的人员早早赶到基地战舰起降台处,焦急地等待他们凯旋。 不多时,众人目睹郝好从解榆专属的“银玄号”战舰上下来,纷纷挂着笑脸,上前迎接,一阵嘘寒问暖。 见对方平安,心中的大石方才落地。 这时领头人才注意到后方不远处的解榆,虚情假意地前来道谢,却遭到嘲讽,硬生生被气走了。 他可不吃这套,早干嘛去了? 没能力趁早退位让贤,占着茅坑不拉屎。 望着一群簇拥着郝好走远,虚伪嘴脸的人的背影,解榆平静地低沉着嗓音说:“舍术,你去调查一下与他同行的人,重点关注战舰上的工作人员。” “您是觉得这事有蹊跷?”被称作舍术,蛇头人身的兽化人走出人群,思索地转动了两圈碧绿色的瞳孔,来到他身旁回答。 解榆投去赞赏的目光,自己挑选的属下,就是比那些欲抛弃同伴、明哲保身的废物强。 “嗯,亿分之一的概率怎么会被他遇上,我不相信是巧合。记住暗中调查,以免打草惊蛇。” “是,我这就去办。”舍术抱拳领命,转身朝着暗处渐行渐远。 — 自从敌方首领的弟弟、副统帅巴克差点被俘,一连三日敌营都消停得很。 趁此机会,解榆根据线索,终于将设计谋杀郝好的人抓捕归案。 他特意前往顶层汇报调查进展,敲响了基地长办公室的门。 “咚咚咚——” 三声敲门后,未被请进去,反而被挡在门外。 “解指挥长,Glück教授和基地长正在商议事情,不便打扰,请您随我到休息室等候。” 解榆道谢对方的好意,随他前往休息室。 就他的耳力,隐约还能听到屋内的谈话声,随着距离的拉远声音逐渐减弱,最终消失。 办公室内。 “砰——” 一声巨响。 慕伟知激动地站起身,猛拍了下桌面,脸颊肥厚的咬肌随之颤动,横眉瞪眼盯着对面乖巧安坐的郝好。 “不可能,你的申请我是不会通过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这一掌力着实强劲,随着他抬起手来,结实的黄花梨木桌面上裂了一道口子,从左侧一路延伸至最右端。 郝好瞧着那裂纹,无语地抽了抽嘴角,知道这顿责骂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便拾起茶杯悠闲地泡起茶。 这劲道震得他手心发麻,强忍着疼痛握紧拳头背过手去,继续训斥:“你父母将你托付于我,不是让你去冒险的。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去了就是活靶子,有命去没命回……咳、咳咳——” 说到激动处咳嗽了几声,潮红的脸色不知是气的还是咳的。 看着眼前递过去的茶杯,没好气的白了眼郝好,不过依旧接过猛灌了几口,将茶全部饮尽。 平复好心情后,慕伟知坐回到椅子上,舒口气心平气和道:“你忘了几天前被挟持的事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如何跟你父母交代。言而总之,这事没得商量,你还是留在后方安心的搞你的科研吧。” 郝好申请加入解榆小队当医疗师的报告被驳回是有一定道理的。 毕竟后方提供资源、医疗等保障的研究员手无缚鸡之力,正如慕伟知所说,他们上了战场就是活靶子。 医疗师说白了亦是异能者,光系异能。 然郝好却是个例外,虽然他不是异能者,但是他的身体经过基因改造,面对普通的感染体和敌军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在解榆面前装柔弱只为博取同情。 当然并非有意隐瞒,改造计划仍在实施与保密阶段,知晓的人不超过一只手。 郝好悠闲放下茶杯取下手环终端递过去,“慕叔,您看完这个再做定夺。” 慕伟知疑惑地接过手环,目视端口,瞬间大量文字涌入瞳孔。 《基因改造实施计划书》——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一刻后,消化完这惊人的计划,看向郝好,见他点头,楞怔的在申请书的批准责任栏上签字。 “但是你要有什么危险,必须立即终止。” 郝好暗自窃喜地扯过文件,表示知道了。 看对方的样子,慕伟知知道自己这般嘱咐,他定是权当没听过,这也只是自我安慰而已。 暗自叹息,心中担忧他今后的处境,秘书却发来消息。 这是他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心情不免转阴为晴,叫住得到梦寐以求的,起身正要告辞的郝好。 “等等,解指挥来汇报你的案子,你也一起听听。” 话音刚落,解榆敲了下门,推门而入,见到郝好没走并不意外,毕竟当事人有权知晓案件进展。 然而再次相见,对方倒是给他个惊喜,真要说惊喜也算不上,惊吓还差不多。 “嗨,美人,我们又见面了。” 当着基地长的面,这人竟如此轻浮,于是解榆装作对方不存在。 按捺下激荡的心绪,恭敬郑重地向慕伟知问候并说起案情。简明扼要地将已知信息告知,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慕伟知的心思则全然放在郝好的基因改造计划上,草草地听了个大概,只嘱咐道:“小鱼啊!我可是把刚调来的好苗子分配给你,你可得给我保护好喽。” 然后挥手示意二人退下。 解榆只当是某个有潜力的新人,被提拔上来安放到他的手下,以往这样的事常有。能让基地长专门提起,应是不可多见的人才。 称会多家照拂,就没往郝好身上想,结果几小时后暗自后悔未多问一句。 二人退出办公室,一路无言。眼看着要到审讯室,解榆停下脚步转身,眼神凛冽地注视着郝好。 “你跟着我做甚?” “不是要去听审讯,我这当事人,应当有权利旁听吧。”郝好睁着桃花眼无辜道。 对于他的说辞,解榆无法反驳,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在前方带路。 — 说话间到达审讯室—— 二人走进监听室,一切已准备就绪,就等解榆到来。 就见一个不算高大的男子被绑在审问椅上,双目无神,全身贴满芯片,半张着嘴,神志显然不清。 待解榆点头,审讯室内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将一管淡蓝色不知名的液体缓慢注射进那男子体内,等他起身点头示意——审讯正式开始。 “你是何人?” 男子微微翕动嘴唇:“我是……” 经过药液的侵蚀,整个审讯很是顺利。 原那男子本是战舰的检修员,因母亲得了罕见的基因性疾病,即便是基地高额的薪资待遇也承担不起高昂的医疗费。 眼看着母亲病危,这时有人找来,只要他在战舰上做手脚,就能将母亲送进蓝星最好的医院免费治疗,他当然欣然同意。 众人未曾想到竟然会是如此简单的结果,不过也是人之常情,父母生病,做子女的该当如此。 但也不能将他人的生命置之度外。 审讯结束,众人纷纷走出房间。感叹的有,感慨的有,唏嘘的有—— 解榆却叫住郝好,一把拉过他的手腕,将其带到审讯室旁的休息间。 “砰——” 休息室的门被重重关上。 解榆恶狠狠的盯着眼前人,好似要将人生吞活剥般,一口吞入腹中。 郝好不知自己又哪里惹到了他,双手高高举起,大喊冤枉:“美人你怎么又生气了,我应该没惹到你吧?” “漂亮的人脾气就是大。”他在心中这样腹诽着。 解榆气急之下忽略了对方的称呼,扔给他一个拇指大的影像传感器,上面赫然写着十一个大字——《郝好同志工作调动通知书》。 原来是十几分钟前,在监听室解榆收到一份通知,上面大概的意思是:郝好同志将被调任解榆指挥长“荆棘小队”担任医疗师。 他强忍着听完审讯,这时已然控住不住情绪。 上前一把拽住郝好的衣领子,威胁道:“你最好自己退出。” 瞧着近在咫尺暗恋的人,在想到即将能和他朝夕相处,他分外兴奋,“我为什么要退出,和自己一见倾心的人一起工作,求之不得。” 解榆对于他的回答傻了眼,在脑海中里思索:一见倾心是初见他人产生向往爱慕的意思。 他俩的关系不应用这样的字样来形容。 蹙着眉试探性地问:“什么一见倾心……你不记得我了。” “我们应该认识吗?”郝好茫然反问。 第3章 改造人计划 “是的,我们本就相识。” 话说出口,解榆就立即后悔将心里话脱口而出,萎靡地放开手,似是想起如烟往昔,不可追忆。 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郝好未曾想到自己无心的言语,会让对方垂头丧气,看到他微颤的肩膀以为是在哭泣,顿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 上前小心翼翼双手环抱住他的肩膀,轻轻将整个人带入怀中,轻柔拍其后背,柔婉安抚。 “抱歉,两年前因一次意外我曾失过忆。” 他大概猜到了郝好与之前的不同之处,自救下他之后,其言行举止很是反常,只是未曾往这方面想。 原以为当众调戏他,仅仅是报复,让他当众出丑。 现如今终得结果,竟是失了忆。是他狭隘了,但也不怨他这样想,实在是他这人看上去彬彬有礼,实则……不说也罢。 伸手用力推开,抬头狠狠瞪了眼比自己高半头的人。 郝好不知又哪里做错事惹到人,无辜地摸摸鼻尖,感叹:美人的心思太难猜,猜来猜去迟早少白头。品性太难琢磨? 无意识地抹了把乌黑短发,叹气琢磨着他们二人的关系,应当非同一般。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哦——我不是质问,只是看你舍身相救,我们曾经的关系应该不一般。” 鼓起勇气相问,继而观察他的神情。 “校友。”解榆没好气道。 解榆不会告诉他,他们曾经差点相许终生。现在即将国破家亡,蓝星面临重大危机,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虽民众不知晓,然也要预防他们得悉的那天,众人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弱小的同类。 再说他在父母陵前起誓,终生以驱逐敌军为己任,敌军一日不退一日不想情缘。 但郝好岂会知道他的想法,就算了解也会死追,直到对方答应得偿所愿,他这人就是这样强势又腹黑。 郝好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挑起对方下巴,迫使二人双目对视,再次郑重问道:“是吗?校友?” 瞧着他深邃的眼眸,解榆竟宛若回到过去,自己还是那个不经世故,被父母呵护的少年郎,而他如故未曾改变。 一晃神,拍掉他桎梏在下巴上的手,昧着良心扯谎。 “嗯,只是校友,你大我几届,那时我本科,你博士在读,再有两年毕业。” 对于他的再三否定,郝好已经不信,这人口不应心,半个字都不能信。 “但我觉得不简单。就我听到的传闻,指挥长是个冷血无情,杀伐果断的人,不会因为只是相识的人就打乱计划。除非我们的关系已经超越了友情,我说得对吗,我的小美人。” 迈腿一步步将人逼至墙角,俯身单手撑着墙壁,一字一句轻声落入解榆耳中,心跳不免乱了半拍,使他咽了咽口水。 解榆有几分不确定他是否真的失了忆,但一想他也没必要拿这事跟他开玩笑。 握紧拳头,坚持之前的原则,主动对上他的眼睛,准备正面硬刚。 但硬刚也要有个盘算,不能一味地硬碰硬,否则只会两败俱伤,将自己置于险地。 他打算换个路数,正所谓以柔克刚。 装可怜他最吃这套,就不信他不心疼,哈哈——机智得一比。 于是低眉噘嘴,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控诉道:“唉,真是人心不古呀!说实话没人信,反遭质疑。” 他这副神态反倒让郝好略显亏心,开始怀疑起自己来,莫非真的是他想多了? 不自觉起身放下撑着墙壁的手,自行后退几步,眼神充满慌张之感。 解榆见状暗喜,表面不露声色,继续乘胜追击。 “我还没有问你,为何执意加入我的小队,有何图谋。” 郝好一时语塞,心里一沉:该不会被他发现了吧?慕叔说漏嘴了?或者……他是在诈我? 机警的大脑快速运转,念头千回百转,脑门上就差贴上“诚挚”二字。 “别拿借口糊弄我,我没那么好骗。” 本想随便找个借口,现在显然行不通了。 蓦然灵机一动,回想起被劫持当天的情景,郝好庆幸而严肃地回答。 “带回新病毒携带体那天我就发现了样本数据不全,后来才明白只有**有用——但那个所谓的变异体(他们是这样称呼的吧?)完全打破了常规,后又发现它在亢奋的状态下更有价值,加入你的小队有利于收集样本。” 在心中给自己大大地点了一个赞,所谓术业有专攻,解榆对病毒研究一窍不通,不论郝好怎么说都有理。 反而显得他咄咄逼人,不讲道理似的。 解榆半眯着眼,抱臂审视着他,“我姑且信你一次。” 傲娇地绕过眼前人,快速地打开房门,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而郝好见此松了口气,这也算是蒙混过关了吧? 无奈摇摇头,踱步走出休息室,猛地想到什么,顿了一下,嗤笑道:“小谎精,我们来日方长。” 他轻轻关上房门,然而不知哪来的第六感,嘚瑟的打了个寒颤,仿佛背后有人在算计着他。 不过他没有在意,转身离开了空无一人的走廊。 这厢,慕伟知反复思量着基因改造计划书,仍觉万般不妥,认为郝好一人太过危险。 连夜赶写千字申请书,向上级汇报成立基因改造小组。 再三斟酌修改,临近子时终于将报告完成。 看着终端上的文字,通读一遍后满意地点点头,最后在申请栏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上传成功。 见天色不早,便收拾桌面离开办公室。 夜晚万籁俱寂,磨刀声就像是夺命鬼,让人不寒而栗。 “呲——嚓,呲——嚓。” 这样的声音令解榆浑身僵硬。 他瞧着身旁消瘦,穿防护服,半张脸画满诡异纹路,满头华发的老人,怒目而视。 想要上前将其撕碎,奈何四肢被锁链束缚在铁制的床板上,无法动弹。 只能看着那老人,提着削铁如泥的刀,一步一步走向噩梦的深渊。 就见他举起刀对准解女士的大腿根,“噗嗤!”一声,瞬间鲜血淋漓,铁锈般的血腥味很快占领了房间,黏稠地附着在鼻腔深处。 伴随着滴答!滴答!落地的水声和切肉的“沙沙”声,折磨着解榆。 忽然那老人似是找到玩具的孩童,发出怪异的戏笑声,满脸的狰狞与亢奋。 放下带血的短刀,拿起一旁三十厘米的短锯,继续卖力切割。 解榆已然泪流满面,泪水中充斥着血丝,顺着脸颊荡漾。 无论他如何呼喊,扭动都挣脱不开身上的束缚,只能眼铮铮地看着母亲一点点被切割、支离,最后晕厥过去。 骤然睁开棕黑色瞳眸,梦中的情景映入脑海,令解榆心有余悸。 纵使那黑暗的时光已经过去,但每当梦起还是叫他万箭钻心,无法去回忆。 他颤抖的起床,走进浴室间,冲了个冷水澡,让自己冷静。 十五分钟过去…… 三十分钟过去…… 直到手腕上的终端响起,才穿上衣服走出浴室,随意擦着潮湿的头发,打开手环一个透明光屏映入眼帘。 随意扫了眼,放下毛巾,大步走出寝室。 — 由于研讨会通知的突然,解榆收到消息即将开始,没时间吃早餐,迅速朝256—35室汇报厅赶。 “砰——” 两米高的门突然被打开,引起屋内部分人的注意,纷纷回头看向后方,见是个生面孔便转回去,继续窃窃私语起来。 容纳两千余人的大汇报厅,人满为患,一道浑厚磁性的嗓音,在熙攘的人群格外突兀。 他顺着声音来源,锁定目标,就见一头直立约五尺高的浅棕褐色毛发的狼,边挥舞着手爪,边喊着“解榆”。 “许教授、唐教授。”解榆走上来,坐到他身侧。 “哈哈,解指挥好久不见。”许灼华回以笑脸。 伴随着二人的寒暄,研讨会正式开始。 “大家安静,”慕伟知举手示意,“本次会议是为研讨人类基因未来发展趋势与实施……” 解榆一心二用,一面倾听基地长讲话,一面翻看手中的册子,越翻越皱眉。 上边的内容虽然他是看不懂,但字还是识得的。 项目发起人慕伟知,总负责人郝好,副负责人许灼华、唐君柔。 最后赫然的四个大字,数据实验:“荆棘小队”,更是叫他大吃一惊。 再后边的什么实验方法,记录等内容他没有心思再看,宁静的盯着台上发言的郝好。 就是这样没有威慑力,平静的眼神反而让台上发言的人毛骨悚然,莫名脊背发凉。 他停顿片刻后,直到意识消失,方才继续。 研讨会持续三个小时左右,郝好演讲完,会议也将结束,也就意味着在场众人正式加入“基因改造”小组,这个伟大、注定载入史册的项目。 众人个个兴奋地带上册子走出汇报厅,解榆和身旁二人正要离开,却被基地长喊住。 “解指挥,许教授、唐教授稍等片刻……介绍一下,这位是Glück教授——这三位分别是基因研究部的‘许灼华、唐君柔’教授和异能部总指挥长‘解榆’,往后大家就要一起共事,互相认识一下,我还有公务就先失陪了。” 待慕伟知离开,偌大的汇报厅只剩下四人,初次见面双方友好握手,等到解榆之时,郝好略微心虚,轻轻碰了下手就松开了。 他没想到只是一己私心,让这场闹剧从两个人的较量,变成两千余人的旁观。 不过也歪打正着,在基因编辑库叫停的项目,在山海基地重新启动,也是抚平了他心中的遗憾。 他的态度让人不安,冷漠疏离,既不质问也不追问,这才是最让人害怕的。 郝好怕他因自己一再地撒谎,被当成陌生人或普通同事来对待。 于是坦白试图挽回形象:“解指挥,之前无意隐瞒,只是在筹划阶段要保密。” 解榆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给整笑了,原来自己在他心目中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想逗逗他,表情愈加严肃,认真目视对方。 “Glück教授有很多秘密嘛!之前说的……什么一见倾心,求之不得,失忆都是骗我的吧。” 这下子郝好彻底慌乱了,后背急的出汗,七分慌张中夹杂着三分烦躁,张了张嘴不知要从何处说起。 看他的样子,解榆更加确定,加大质问力道。 “看来我要正视我们之间的关系,说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他们微妙的气氛,让一旁的教授夫妇不知该何去何从,似是嗅到八卦的气息。 二人面面相觑,自动退出没有硝烟的战场,退到暗处吃瓜。